《情天炼狱》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十二章梦幻绛宫
    柏青山睡得很香甜,一觉醒来,不由大吃一惊。
    “咦!我身在何处?”他讶然惊呼。
    这里不是地狱,而是天堂。他不曾死去,到了太虚幻境。
    这是一座异香扑鼻,豪华雅洁的静室。牙床,锦衾,珠罗帐织锦地毯。四面绣帘深垂,五斗檀木橱上搁了一盆剑兰。
    中间的雕花书案上,金猊炉香烟袅袅,摆设着精美的茶具,纯金果盘上放了四碟蜜饯,金枣银莲子,蜜橘,水晶银杏。另三色果品,嫩藕,荔枝,福柑。床头的妆台有女性的化妆品,上面放着他那价值万金的三样珍宝。
    一个艳丽如天仙的盛妆侍女,俏立在床前含笑向他注视,笑得好甜。
    床柱上,挂着他的辟邪剑。
    侍女含笑万福,媚声道:“公子爷在地底绛宫,请安心下床梳洗。”
    他猛地一跃而起,糟!怎么有点脱力?
    下床之后,他又是一惊。身上的衣物已全部换新,月白的宽袍香喷喷,伸手一摸脸颊,他发觉自己已被净了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本来是两撇不规则的乱须,已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在妆台的大铜镜一照显得容光焕发,更为英俊出色,发结上加了一只白玉发环,显得出奇地秀逸。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急摘自己的剑。
    侍女退在一旁,笑道:“公子爷,你已服下了家主母的顺气丹,真气不能凝聚,气散真力虚你已与平常人并无不同了。”
    他不信,暗中运气,糟了!气机一无动静。
    “公子爷请随小婢到后房内间梳洗,这里是套房……”
    “走开!我不要你伺候。”他暴躁地叫。
    侍女仍在笑,接着道:“公子爷既来之,则安之,这里……”
    “我要见你的主母。”
    “不行,你这样怎能去见主母?至少你该梳洗更衣方可见人……”
    “你的主母是什么人?”
    “届时自知,主母可能已在堂上相候了。”
    他开始冷静思索,毫无疑问地,他已处身在危险的困境中,不可能凭血气之勇打出一条生路来了。他必须冷静沉着,运用机智从容应付,临机应变制造脱身的机会。识时务者为俊杰,冒失冲动激愤固执,不但解绝不了困难,反而自掘坟墓。
    他不在乎死亡的威胁,但热爱生命,未至绝望关头,绝不放弃求生的希望。
    他展颜一笑道:“好吧,听你的,你这位俏侍女真不简单,口才佳,才貌出众,如果我不肯合作,大概你是不会让步的。”
    “公子爷是明白人,小婢知道公子爷必定易于伺候,请跟小婢来。”侍女笑盈盈地说,莲步轻移,罗裙款摆,袅袅娜娜向内间走去。
    他从容跟在后面,笑问道:“姑娘贵姓芳名,可否见告?”
    “公子爷请叫小婢为秋菊,姑娘两字,小婢不敢当。”
    “不必客气,秋菊姑娘,刚才你说这里是什么地底绛宫,令主母是不是玄门女冠,在地底建了黄庭九宫?”
    “不,公子爷猜错了,这里并没有九宫,而是地底的四间密室而已。因家主母喜爱红色,所以称为绛宫而已。”
    他的合作态度果然有效,三言两语便探出了一些口风来了。
    这一生中,他是从小便处理自己的生活起居,家中虽富有,有婢有仆,但双亲不许子女们倚赖别人,以养成自立自主勤劳朴实的好品德。被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伺候洗漱,在他是破天荒第一遭,颇感新奇而刺激。
    秋菊一面替他梳整发结,一面笑吟吟地道:“家主母性情易变,喜怒无常,等会儿见面,公子爷务请小心应对,不可触怒她老人家,不然你恐怕得大吃苦头。”
    “谢谢关照,在下猜想,令主母必定是孤僻古怪刚愎多疑的人。”
    “咦!你……你怎么知道?”秋菊满腹狐疑地问。
    “呵呵!那还不容易?”
    “你是说……”
    “姑娘一再提及令主母,而不提令主人,可知此地定是没有男主人的地方。一个老大婆住在地底秘室中,与众不同,不孤僻古怪刚愎多疑,那才是反常哩!”
    “你又料错了,这里不是没有男人的地方。”
    “哦!那些男人是……”
    “地面建有两栋茅室,住了两家人,地底绛宫有些重活,是需要男人处理的。”
    “那两家人与令主母有亲有故?”
    “无亲无故,而是主母的忠仆。”
    “呵呵!说来说去,仍不是令主母家中的人。那位施用迷香擒在下的绿衣姑娘,她是……”
    “她是我家小姐。”
    “怪哉!有主母,有小姐,有婢仆,为何没有男主人?”
    秋菊脸色一变,惶然地道:“公子爷,等会儿在主母名人轶事之前,千万不可说这些话。”
    “为什么?”
    “我家老爷离家十余载,主母从不许任何人提及,那会触怒她老人家的。”
    “哦!在下知道了,不提这些犯忌的事便了。”
    梳洗毕,他换了一身天蓝色长袍。衣袍鞋袜都是新品,倒也合身,他大感怪异。既然地底绛宫没有男主人,为何有男人的新衣履?”
    秋菊拉动房门口一根红绒绳,片刻,房门上方一只金铃响了数声。
    “公子爷,主母请你出厅相见。”她含笑说,拉开了房门。
    甬道甚短,灯光明亮。秋菊叩动朱漆大门的金色门环,里面有人叫:“进来。”
    这是一座两丈见方的华丽客厅,四周有四十六盏明亮的纱灯。堂上高坐着一位中年贵妇,案左锦墩上斜坐着一位少女,两名侍女在旁伺候,四双明亮的眼睛皆向他注视。
    可是,他感到气氛迫人,倒不是阴盛阳衰只有他一个男人而感到窘迫,而是这间厅堂的色彩令他感到紧张窒息。
    除了掀起的珠帘是白色之外,家具,壁饰,人的衣着……一色深红,红得令人感到压迫,令人感到不安。
    他上前行礼,长揖道:“在下柏青山,恭候赐教。”
    中年贵妇也许是久住地底不见天日,因此显得仍然年轻,看脸色,约有二十余岁而已,怎能算老?眉清目秀,神态雍容,只是眼神太过凌厉,令人不敢迫视。
    “你从山东来?”中年贵妇问。
    他淡淡一笑,道:“在下是山东人氏。”
    “请坐。”
    “谢谢。”他在堂下主客座落坐,问道:“还没请教夫人贵姓呢,能否见告?”
    “贱妾姓徐。”
    柏青山一怔,猛记起秋菊说主母性喜红色,将居室取名绛宫,心中一动,信口问:“十余年前,江湖上曾经出了一位女盗,亦正亦邪,亦侠亦盗,名叫红飞卫徐绛仙,不知这人与徐夫人有否渊源?”
    “老身正是红飞卫。”
    他并不感到意外,泰然地说:“在下似乎不该称你为徐夫人,多有得罪。”
    “为何不称我为前辈?”
    “在下不是黑道人物,恕难从命。”
    “请教,你的珠宝从何而来?不是偷来的?”
    “那是舍下的珍藏之一。”
    “尊驾何以为生?”
    “舍下寄居小蓬莱,靠海吃海。”
    “山东蓬莱或许有珊瑚,但不产珍珠,更不产祖母绿宝石。”
    “海舶远至西洋,近届南海,皆可获得天下奇珍。”
    “姑且相信你好了,你在江湖行走多久了?”
    “游历三载,行道半年,足迹遍天下。”
    “哦!你对老身并无多少帮助,你出道太晚。”
    “但不知在下能否有替贤母女效劳之处?”
    “老身想向尊驾打听一个人。”
    “在下知无不言。”
    “千里旋风李飞扬。”
    柏青山一怔,说:“你是说河南开封府的武林世家李大侠李飞扬?”
    “不错。”
    “在下不知道,江湖上的高手名宿,知道李家下落的人,屈指可数。”
    “这是说,仍然有人知道了。”
    “是的,但在下却是不知者之一,李家在十余前举家失踪,至今仍是武林悬案,内情不明。千里旋风李前辈是望重武林的白道英雄,与夫人结怨乃是意料中事,如果夫人仍然希望找他算帐恐怕希望不大。”
    “为什么?”
    “据在下所知,李家失踪之前半年,八月中秋夜后院起火,有人听到杀声,但李家绝口不提此事,似有难言之隐,极可能事后避仇远走他方,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要查一个避仇的老江湖,像是大海里捞针般困难。”
    红飞卫神色巨变,迫视着他道:“老身先后曾经询问过不少途经敝地的老江湖,他们都不知李家八月中秋夜后院失火的事,只知李家神秘失踪而已。这是说,你比任何人皆多知道一些李家的底细。”
    “在下也是从传闻中得来的消息。”
    “那么,你应该可以查出李家的下落。”
    “在下恐怕无能为力。同时,在下也不会替你去查,冤家宜解不宜结,多年前的仇恨,何必再……”
    “你不必管老身的事。”红飞卫沉声叫。
    他冷笑一声,道:“在下自然不配管你的事,目前在下已是阶下之囚。”
    红飞卫也冷冷一笑道:“你的艺业修为,天下大可去得。孤身莅境,竟敢管别人三十年的积怨恨事,铁胆侠骨不畏强梁,闯白云崇梵寺,墓园藐视群豪,万金赏格挑起群雄猜疑火并,气魄机智赫然有古豪侠之风。”
    “谢谢夸奖。夫人似乎早已洞悉在下的一举一动了。”
    “不错,你在铁狮山会晤八臂金刚,我便留意你的行踪了。”
    “夫人似乎不是夺墓的主事人。”
    “哼!老身从不信风水之事。以你的为人与府上雄厚的财力,而且你年轻,寻找千里旋风的下落,谅无困难。”
    “在下已经表示过了,绝不替你寻找千里旋风。李前辈一代英豪,在下性命可以不要,绝不做此不义的勾当。”
    “哼!由你不得。老身只有一个女儿,叫徐蕙。她已经跟踪了你许久,她的轻功可说举世无双,她对你敬佩有加,慧眼识英雄。见了你,老身知道蕙儿眼力不差。”
    徐蕙粉脸通红,离座开溜。红飞卫一把将她按回座,向柏青山又道:“老身的左腿有点不便不宜在江湖奔波。蕙儿年已二八,不能跟着在这地底秘室受苦受难。目下我指出你一条明路,你将招赘我家,然后带蕙儿去找寻千里旋风的下落。蕙儿虽不是人间绝色,但并不算委屈你,所以我要将她托给你……”
    “在下有选择么?”他沉声问。
    “有,我会公平对待你,那就是死!我不希望你拒绝。”红飞卫冷冷地说。
    一波未平,二波又起,柏青山管闲事至今尚无头绪,却横生枝节又碰上了红飞卫与千里旋风这档子怪事。
    他并未留意红飞卫的话,不知红飞卫所说管别人三十年积怨恨事意何所指。
    红飞卫的话,根本没有选择。这是说,他如果不娶徐蕙为妻,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向上面的徐蕙看去,见徐姑娘以巾掩面,看不清她的神情意向。当然,他早已看出徐蕙貌美如花,人间绝色,得此女为妻,该是艳福不浅,求之不得哩!
    但他有他的打算,沉着地说:“夫人并不给在下有选择的机会。”
    “我希望你有所选择,老身的条件已经够优厚了。说吧,你是不是不愿招赘?”
    “这个……”
    “老身并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如果不愿招赘,必定有所困难,你是不是独子?”
    “在下一姐一妹,下有两弟。”
    “那……把蕙儿嫁给你,并无不可。”
    他淡淡一笑,道:“终身大事,岂能草率?没有双亲之命,在下岂不成不孝子孙?再说,在下与令媛彼此陌生,彼此一无所知……”
    “不要用这些话来推搪!”红飞卫大声叫。
    他冷冷一笑,说:“情势迫人,在下已是俎上之肉,你当然可以任性而为。可是,别急了,你在替令媛掘墓,日后你将后悔嫌迟。”
    “你说什么?”
    “你该知道被迫的婚姻,后果必定可怕,总有一天会怨恨一生,甚至可能葬送了双方的当事人。在下即使被迫应允这门亲事,谁也不敢担保在下日后如何对待令媛。”
    “谅你也不敢苛待蕙儿。”
    “哼!在下不苛待她,冷待她又有何不可?不是在下夸口,如果令媛不是突然以迷香夹袭,论真才实学,在下对付你母女谅无困难。”
    “一旦成了一家人,你再狠也狠不起来。”红飞卫笑道。
    “正相反,仇恨令人疯狂。这一来,仇恨深埋,等到那一天到来,你们会……”
    “小畜生,你真不答应?”红飞卫厉声大喝。
    他不在乎地笑笑,泰然自若地说:“大丈夫千金一诺,你想威迫在下承诺,休想。”
    “真不答应?”
    “在下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你瞧着办好了,我柏青山绝不在暴力下低头,信不信由你。”
    红飞卫举手一挥,怒叫道:“秋兰,先把他吊起来。”
    侍女秋兰应声而出,找来了绳索,熟练地将他的手绑好,吊在壁间一只铁环上,双脚离地尺余。但他毫不在意,仅不住冷笑。
    “找皮鞭来。”红飞卫怒不可遏地叫。
    秋兰找来了皮鞭,呈上说:“请问夫人,皮鞭要不要浸水了?”
    “浸,给我打!”
    皮鞭浸了水,重量增加,且有伸缩性,抽在身上,那滋味真不好受。
    鞭声震耳,一鞭鞭在他身上开花。
    当徐蕙用迷香暗袭柏青山,顺利得手的同一期间,不远处的山林中有一个绿衣女郎远远地跟踪柏青山,远远地看到柏青山被人所掳走。
    徐蕙并不知有人跟踪,直接将人带回住处,也许是得意忘形昏了头,未留意绿衣女郎在后面狂追。
    绿衣女郎是绿燕廖绿绮,这位女贼颇不简单,她是个有心人,一直就跟在柏青山左右暗中冷眼旁观。
    当她发觉柏青山被带入山坳中的两座茅室内,从此就不再有何动静,而这两栋茅屋与一般的山居农合并无不同,屋外可看到工作的男女,与嘻戏中的儿童。
    她既然是颇有名气的女飞贼,机智与经验皆高人一等,一看茅屋的情景,便知这里面定有蹊跷。
    她不动声色,先在远处相度四周的形势,心中有数,不想打草惊蛇,立即悄然撤走,奔向开元寺,脸色沉重地自语道:“对,以毒攻毒。”
    铁狮山开元寺的右首不远,有三五家专名人轶事卖香烛的小店。最右首的一家店面不大,但有三进房舍,这一带的房屋,格局以四合院式为主。外面作店堂,后面是院子,在厅后是内院,两侧有厢房,内院后面是内宅,男宾止步。
    但这家小店的内宅,已将女眷迁走了,寄住了一群陌生人。说寄住是客气,其实是鸠占雀巢强宾压主霸住。
    为首的人是法明和尚,这位胖和尚是开元寺的挂单僧侣,目下暂充主人。
    本来这里共住了十余名男女高手,往昔所有的人皆兴高采烈,没有人将生死放在心上。
    今天,不但少了几个人,而且其他的人皆神色有异,显得十分懊丧,一个个垂头丧气。
    这些人,就是围攻柏青山,意图夺宝而失败的人。
    内房中,木榻上躺着昏迷不醒的紫极老道。手脚并未上绑,但发结上置了一块所谓迷名人轶事魂药饼躺在床上像个死人。原来他已被师兄紫虚妖道所制住,难怪今早未能依约至客店向柏青山回话。
    当然,紫虚妖道已得回了本命元神,捡回了性命。
    大厅中,紫虚妖道与法明和尚心事重重地往返踱步,心神不宁,老道看了看天色,眉心紧锁地说:“和尚,眼看天色不早,廖姑娘尚未返回,是不是又出了意外?”
    法明摇摇头,忧心忡忡地说:“贫僧倒不在乎廖姑娘,而是担心天黑。”
    “为何值得担心?”老道问,颇感意外。
    法明的胖脸上,爬上了重重隐忧,问道:“你没忘了晚上的约会吧?”
    老道像泄了气的皮球,苦笑道:“这玩蛇的畜生坑死我们了。”
    “咱们不知柏小狗躲到何处去了,如何回话?”
    “这个……”
    “他如果不给咱们解药……”
    “咱们老命难保。”
    和尚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兴奋地说:“老道,有主意了。”
    “有何主意?”紫虚妖道问。
    “何不请令师弟去对付那玩蛇的狗东西?”
    妖道不住摇头,说:“不行,敝师弟奈何不了那玩蛇的,假使我那位师弟立即翻脸,恐怕他不但不去对付蛇郎君,反而将我押回洞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师母处置岂不画虎不成?”
    “你真傻,你何不告诉令师弟,说你已被蛇郎君所控制,身不由已,令师弟怎敢将你押走?再说,他总不能将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带回去,对不对?”
    “这个……”
    “至少你还有机会,希望你师弟能对付得了蛇郎君。”
    “敝师弟怎对付得了那些毒蛇?这……”
    “对付不了,对你也无害处,是不?”
    “这……我不忍心把师弟也拖……也葬送在这里……”
    法明的猪眼中,透出残忍阴险的冷电,嘿嘿怪笑道:“老道,想不到你居然大发慈悲了,异数。你想想看,你替你师弟打算,你师弟又是怎样替你着想的?他要迫你返回小有凌虚之天,万里迢迢将你押回王屋山洞府,接受师母的责罚,你还替他操什么屁心?”
    “他……他总算曾经救了贫道的命,总有……点于心不忍。”
    “算了吧,等会儿向蛇郎君讨解药,是否有命还难逆料,你还说于心不忍的话,简直不知死活,不明大义糊涂透顶。”
    “这……”
    “不必假慈悲了,老道,时候不早,你得赶快决定。”
    紫虚妖道一咬牙,断然地说:“好,咱们就此决定,叫我那位师弟去走一趟。”
    东厢里突然出来了一个相貌狰狞的中年人,阴森森地问:“道长决定了什么?”
    “先解决贫道与蛇郎君之间接过节。”紫虚不假思索地答。
    “且慢!”
    “李施主之意……”
    “在下代表所有朋友的意思,与道长商量商量。”
    “商量什么?”
    “有关柏青山的事。”
    “哦!李施主有何高见?”
    “既然柏青山已经替罗五出头,咱们显然不可能向罗家下手了。”
    “不错,柏青山不死……”
    “目下情势迫人,柏青山是死不了的。”
    “李施主,咱们还得试试……”
    “再试,咱们的老命都得断送在此地。”
    “这……”
    “咱们不想埋骨建宁村。”
    厢房中接二连三出来了四个人,同声说:“不错,咱们不是傻瓜,谁也不想死。”
    紫虚一怔,说:“施主们,咱们说好了的,得人钱财,与人消灾……”
    “道长说好了是对付罗家的,临时变卦咱们对付柏青山……”
    “对付柏青山是你们同意的,大家都想获得那笔珍宝,没错吧?”
    李施主冷笑一声,说:“不错,咱们同意的,但不能不说是道长的主意,对不对?”
    “施主的意思……”
    “咱们不是柏青山的敌手,与其枉送性命,不如改弦易辙……”
    “你……你的意思是……是拆伙?”
    “不错。”
    “李施主,凭咱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能不能再给贫道一次机会?”老道苦笑着请求。
    “道长是明白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送掉性命可不是好玩的。”
    “咱们仍有机会。”
    “对不起,咱们不加考虑。”
    老道长叹一声,沉重地道:“既然诸位毫无信心,好吧,这件事勉强去做,成功之望微乎其微,诸位……”
    李施主淡淡一笑,抢着接口道:“道长,咱们有一不情之请。”
    “李施主有何……”
    “但不知出钱请道长雇咱们前来助拳的人,是哪一位施主?”
    老道脸色一变,凌厉地注视着对方,久久方沉声问:“李施主,你知道你所说的话,犯了多大的错误么?”
    李施主显然对老道有些顾忌,退了一步强笑道:“道长,咱们都是同道,都是明白人,何必呢?我不相信道长对柏青山那巨万金珠毫不动心……”
    “住口!”
    “道长别生气,干这种事,你我都不是第一遭。老实说,咱们能在江湖上活得十分写意,至今仍然逍遥自在,主要是靠识时势辨强弱,永远不站在弱者的一方。道长比咱们更现实,更精明,道义不值半文钱,何苦白白地眼看巨万金珠落在旁人之手?如果这些金珠到了咱们手中,道长在福州建坛,必将左右逢源……”
    “哼!你们不是说不再向柏青山……”
    “咱们抢不了金珠,难道就领不到这笔赏么?只要道长说出那个人,由咱们去办事便可,道长可以坐享其成,岂不皆大欢喜?”
    李施主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老道哼了一声,不悦地道:“贫道绝不做这种出卖朋友的勾当。”
    “道长……”
    “免谈。”老道断然地说。
    法明一把拉住老道,堆下一脸好笑道:“道友,三思。”
    “思什么?”老道冷冷地问。
    “杀柏青山无望,唯一的有利条件是站在柏青山一方,值得一试,大有可为。”
    “和尚,你……”
    “哈哈!道友,不必假惺惺了,咱们又不是善男信女,犯不着冒风险,垂手可得的金银却往外推,岂不太傻?算了吧,咱们冷静些,谈谈如何分成,怎样?”
    妖道本来就不是好东西,不由意动。正迟疑不决,门外匆匆进来了满脸春风的绿燕廖绿绮。
    和尚一怔,说:“咦!廖姑娘回来了?异数……”
    “本姑娘不能回来?”绿燕笑问。
    “你不是……”
    “本姑娘没死,你和尚不甘心是不?”
    “姑娘笑话了。”
    “本姑娘告诉你们一件不好的消息。”
    紫虚妖道嘿嘿笑,道:“姑娘口说不好消息,却叉满脸春风喜形于色,岂不令人迷惑?
    请教是什么奇怪的坏消息?”
    “柏小辈完了,他那些价值巨万的金珠咱们只能光瞪眼,消息够坏了吧?但他完了,咱们办事便不受威胁,自然令本姑娘兴奋罗!”
    “什么?他怎么完了?”李施主惊叫。
    “到底是怎么回事?”和尚也急问。
    “他被人捉走了,珍宝也被人取走了。”绿燕欣然地说。
    “谁捉走他了?”老道追问。
    “是一个蒙面女人,本姑娘曾跟踪那女人到了一处秘窟,可惜人孤势单,不敢下手抢夺。”
    李施主懊丧地拍着脑袋道:“瞧!咱们多蠢?完了!”
    “秘窟在何处?”老道急问。
    “在两栋茅屋……”
    “有些什么人?”
    “一些村夫村妇。”绿燕若无其事地说。
    “那女人如此高明……”
    “见鬼!她用迷香暗算的,双方根本就不曾动手。”
    老道大喜,道:“事不宜迟,咱们快去看看。”
    “去看他的死活?算了吧……”
    “不,咱们去看珍宝,见者有份。”和尚兴奋地叫。
    老道一拍大腿,说:“有了,廖姑娘,你准备带路,同时,李施主与诸位朋友也准备。
    贫道与和尚找蛇郎君,干脆叫蛇郎君也去……”
    “不行,多一个蛇郎君,咱们便少分一份。”李施主反对。
    老道嘿嘿笑道:“蛇郎君不爱财,放心啦!他要的是柏小狗,金珠他视同粪土。”
    不久,绿燕一马当先在前引路,老道与和尚带了六名高手在中,蛇郎君带了他的赤练蛇与毒蟒在后,绕城而过,在夜色茫茫中埋头疾走。
    茅屋灯火全无,林中幽暗,夜风萧萧,寒气袭人。
    蛇郎君的蛇和蟒都不怕寒冷,委实邪门。
    众人接近了茅屋,形成合围。
    老道首先发难,披发仗剑出现在茅屋前的大树下,蓦地狂风乍起,黑雾升腾,鬼声啾啾,似乎兽吼隐隐,鬼影幢幢,齐向茅屋中涌。
    “轰隆!”柴门倒塌了。
    雾气斗腾中,传出老道一声暴叱:“进去!”
    第一个抢入的是绿燕,第二个是胖僧法明。
    风止,雾消,鬼影消散。
    火折子一亮,灯火大明,十个人已占领了两栋茅屋,不费吹灰之力。
    十余名村夫皆被吓昏了,搜遍了全屋,哪有柏青山的踪迹?搜遍了每一角落,只搜出百十两银子,毫无珍宝的形影。
    老道回到厅堂,失望地说:“廖姑娘,你这不是找咱们穷开心么?”
    蛇郎君苍白的俊面毫无表情,用手中的蛇皮杖不时在地面上敲打打地道:“这两栋茅屋在下来过,曾经感到可疑。你们去找东西,分别挖掘可疑的地面,尤其注意放家具的地方。”
    老道会意,火速在墙角处找出一把锄头说:“对,也许这屋下有地窖呢。”
    和尚向外边走边道:“地窖必有屋外的出路,我到外面去监视。”
    蛇郎君冷冷地说:“外面用不着你们,你们最好不要出去。”
    终于,他们在神龛下找到了一座暗门。十个人兴奋万分,拆毁了半间茅屋,找到了地穴的石洞门。
    有人找来了一只大铁锤,开始击打厚约尺二的石板。几个人则开始挖掘墓穴,清除石板四周的砌石。
    蛇郎君站在门外,不住留意四周的动静。
    林中吹来阵阵腥风,草木簌簌而动,毒蟒在附近巡游,伺机择肥而噬。
    右后方林中,突传来一声尖叫。
    蛇郎君喝道:“出口找到了,快去看看。”
    紫虚妖道大喜,两人向叫声传来处飞掠。
    毒蟒卷住一个侍女打扮的人,地面的树根草丛,清晰地可以看到翻起的浮土,可知地穴口是匆匆闭上的,有人慌乱中退回地穴去了。
    老道唤来两名助手立即在四周点起松明和生起篝火,把这一带照耀得如同白昼,无所遁形。
    掘开浮土,果然又发现了一个地穴,穴口有土棚架,架下层是石门。
    蛇郎君将侍女拖至一旁,侍女已经死了,经过仔细搜查,发觉侍女身上兵刃暗器齐全,一看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那细皮白肉的肌肤,便知不是村妇,再带了兵刃暗器,不问可知,定是从地穴出来的人了。
    “狡兔三窟,恐怕还有一处出口,咱们小心寻找。”蛇郎君郑重地宣布。
    只有十个人,分开太广便实力单薄了。
    法明和尚挖得不耐烦,向同伴道:“不必挖掘了,目下咱们唯一要做的事,是严防下面的人逃走,等天亮时再挖开谁也休想逃掉。”
    众人除了把守两处出口之外,立即分开监视四周,在附近生起十余堆火,防止穴内人悄然地逃走。
    停止挖掘,他们在耐心等候时光飞逝,等候白昼来临。
    这一着果然够狠,令穴下的人心慌意乱,摸不清外面的底细。
    看看斗转星移,已是四更时分了。
    林中的穴口石板突然上升两尺,滚出一名青衣老仆。
    李施主恰坐在两丈外树根下,大喜过望,左手一扬,打出了三枚铜镖,同时拔剑飞纵而上,大叫道:“朋友,留下啦!”
    老仆身形突然反滚,厉叫道:“闭上!”
    石板闭上了,老仆虽逃过三镖的袭击,却无法滚回地穴,一跃而起,单刀出鞘,迎着射来的剑影一刀急封,“铮”一声崩开李施主刺来的一剑,揉身切入还以颜色,凶猛地一刀急挥,猛攻李施主的腰胁,反应奇快。
    两人缠上了,刀如猛虎,剑如狂龙,在火光下拼个你死我活。
    紫虚妖道飞掠而至,喜悦地大叫:“要活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
    老仆飞退丈外,一刀向喉部抹去。
    “铮”一声暴响,紫虚一剑将刀打落,一掌吐出,“噗”一声拍在老仆的天灵盖上,老仆应掌便倒,人事不省。
    紫虚将人拖至屋内,将人制了软穴,开始拷问口供。老仆起初尚能支持,等到分筋错骨酷刑上身,只好乖乖招供。
    紫虚妖道接上老仆的骨臼,狞笑着问:“下面住的是什么人?乖乖招来。”
    “是……是在下的主人。”老仆虚弱地答。
    “主人?姓甚名谁?你的艺业已经不错了,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为仆未免委屈了你。”
    “在下只知主人姓徐,其他一概不知,在下跟随主人不足一载,一无所知。”
    “下面有多少人?”
    “约有二十老少。”
    “柏青山已被你们擒来了?”
    “是的,是被家小姐用迷香擒来的。”
    “那些珍宝呢?”
    “都在下面。”
    “柏青山呢?”
    “被囚在秘室中等死。”
    “能不能叫令主人出来谈判?”
    “不行,三处秘室出口皆已封闭,主人已知道你们封锁了附近,每一出口皆有三处石门,深入地底七八丈,必要时且可封闭地道。你们不可能在十天半月中将秘室掘开,而且即使掘开了,百十条好汉也禁不起主人全力一击。”
    “哼!他们困守在地底,不闷死也得饿死。”
    “秘室有半年水粮,共有十余处极端秘密巧妙的通风口。”
    绿燕在一旁细听,笑道:“道长,这家伙在撒谎,通风口是秘密不了的,在地面上我定可找得到。同时,地道如果能封闭,难道里面的人就不打算活着出来么?他在吓唬我们,希望咱们知难而退哪!”
    “啪啪啪啪!”老道连抽老仆四耳光,厉声道:“秘室必定有一两处的逃生门户,你招不招呢?在何处,说!”
    “我……我不知道……”老仆狂叫。
    “好,贫道不动毒刑,你是不会招的,先卸了你的四肢再说。”
    “我……我招,在……在屋的后……后篱下。”
    “容易挖掘么?”
    “不易,但……下面没有地道,不能封……封闭,挖开两重石门,便……便是后室的出口了。”
    老道大喜,立即带了人奔向屋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待众人开始挖掘,他自己匆匆走了。
    地底秘室中,红飞卫心中焦躁,地面挖掘的声浪清晰入耳,从地面的震动声已测出第一道石门已被攻破啦!
    三处入口皆被封锁,出去察看的人已落在对方手中,逃回的人说出看到了一条可怕的巨蟒将一名侍女卷住,几乎被巨蟒从出口钻入。
    所有的侍女与仆妇,皆分派至三处出口把守,秘室中只留下红飞卫母女,与三名侍女而已。
    徐蕙心中焦虑万分,实在忍不住了,向乃母说:“娘,外面那些人到底是何来路,我们一无所知,女儿想和他们谈谈。”
    红飞卫摇摇头,苦笑道:“能无声无息把屋中的人全部擒杀,而没有一人能事先示警,可知这些人都十分了得,恐怕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女儿认为,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依你之见……”
    “女儿先探他们的口风,如果毫无机会,唯一可行的……”
    “杀出去碰运气?”
    “是的,请柏青山打头阵。”
    “不行,纵虎归山……”
    “总比在此地等他们攻入好得多。”
    “这个……”
    “女儿先出去看看……”
    “你出得去?万一被他们挟为人质,或者恰好被他们乘虚攻入……”
    “女儿必须冒险,且从后地道出去试试。”
    红飞卫亲自掌灯,说:“好,再去试试。”
    后室的地道长有百余步,直通至后面的树林深处。
    红飞卫一面走,一面低声道:“女儿,如果把守在外的人不多,我们便乘机出去再说,千万要小心了。”
    “女儿知道。”
    到了地道口,这里有四名侍女把守,外面没听到挖掘声,原来负责挖掘的人,已调至后篱的秘室出口挖掘了。
    听外面没有声息,红飞卫倾听片刻,断然令侍女后退,亲自将石板门徐徐移开一条缝。
    外面漆黑,声息毫无。
    一名侍女以右耳贴在石缝上,仔细向外倾听,低声说:“外面好像没人,土闸棚已被挖掉了呢。”
    石板徐徐再移,侍女突然狂叫道:“哎唷!蛇……”
    “咔”一声响,石板迅疾闭合。
    侍女向下滚,不住狂叫。
    石板门夹住了一条吓死人的赤练蛇,头部已入内近尺,“噗”一声响,蛇身已被夹断,腥风扑鼻,蛇头向下滚,突然咬住了另一名侍女的右小腿。
    “哎……”侍女狂叫,扔掉银灯摔倒在地。
    红飞卫母女吓了个胆裂魂飞,惊得飞退丈余,几乎摔倒。
    两名侍女只叫号了片刻,便停止了挣扎。灯光下,两侍女露在外面的脸孔与双手,全变成青灰色,但被咬处并未肿起,毒性太猛烈,片刻便攻心,人死后伤口不再肿起,因此不易找到伤口。
    半段赤练蛇仍在扭动,好像是未死。
    红飞卫心胆俱寒,抽口冷气道:“可能是蛇郎君来了,这魔头死了一条心爱的赤练蛇,怎肯干休?我们完了。”
    徐蕙脸上变了颜色,女孩子闻蛇变色平常得很,心慌意乱地说:“娘,与柏青山联手,或许有救。”
    红飞卫也心神大乱,往回走道:“好,去找他设法。”
    刚到达后室,奔出大厅,后室的顶端出口突然轰隆隆连声大震,石门终于塌了下来,烟尘滚滚。
    “闭上室门!红飞卫惶然道。
    室门闭上了,地道中的两名侍女也被隔在了外面。
    邻室,便是囚禁柏青山的秘室。
    后室有一座半尺宽的窗孔,可看到大厅的一切。
    两名侍女推动一座木架,挡住了窗孔,以防入侵的人将火器丢入厅中。
    红飞卫奔向囚室,绞动启门的绞盘。可是,绞盘像是卡死了,怎么扳也扳不动。
    “咦!门怎么闭死了?”她讶然叫。
    “是不是他在里面上了闩?”徐蕙讶然问。
    一名侍女接口道:“不可能的,他已被打得遍体鳞伤,不能动弹,顺气丹已制了他的气机,他绝对无力将百斤的石插放下去的。”
    “那……怎么卡死了?谁曾经进去过?”红飞卫焦急地问。
    “没有人进去过,也许是刚才的暴震,将石门的滑槽卡死了呢。”
    “掌灯来看。”
    “室内本来有灯,这时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半尺大的窗孔伸进一盏银灯,室中一亮。
    不错,浑身血污的柏青山躺在床上,正有气无力地失神地向灯光注视着。
    红飞卫的脸孔凑近窗孔,向里道:“柏青山,你怎么了?”
    柏青山冷冷一笑,道:“小意思,一顿皮鞭要不了在下的命。”
    “你……”
    “你少费心,柏某人顶天立地,不要你那贼女儿做烧锅的,更不替你去找千里旋风报仇。千里旋风一代英雄,白道豪侠,你这贼婆娘休想去找他。”他躺在床上冷冷地说,虎目中冷电四射。
    红飞卫大怒,厉声道:“你再顽强,老身要剥你的皮。”
    “哈哈!你听,人家已经攻破邻室,正在清理土石,人即将下来了,替你自己担心吧!
    这辈子你剥不了任何人的皮了。”
    “外面是你的人?”
    “在下不知道,但你们反正要死在此地,石室造得不好,你没想到会是你们自己的坟墓?”
    “你也活不成……”
    “咱们走着瞧。”
    红飞卫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问:“你能走动么?”
    “当然能走动。”
    “你看石门是不是卡死了?”
    “石插掉下滑槽孔去啦!”
    “你把他拔起来。”
    “为何要拔起来?”
    “老身放你逃生。”
    “哈哈哈哈……你的话动听极了,老虔婆,你休想用这种诡计骗人。”
    “老身是诚意的,放你出来,给你解药,打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怎样?”
    “哦!老狐狸,你要在下助你杀出去。”
    “这是你的机会……”
    “免谈。柏某不在威迫下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这个机会,留给你自己吧!”
    “你不想活着出去?”
    “等你们死了,在下再出去。走开!在下要睡觉啦!”
    说睡就睡,他故意发出震天的鼾声。
    “你这该死的……”红飞卫在外面咒骂。
    “嘭”一声响,后室堵住窗孔的木架被捣破了。
    锤击石门声震耳,尺厚的石门,是禁不起高手以千斤真力打击的,支持不了多久,便会被击碎。
    窗孔出现了法明和尚的猪脸。徐蕙玉手一抬,射出了一枝袖箭。
    法明闪在一旁,袖箭射入室内,劳而无功。
    和尚哈哈狂笑,道:“老天爷!里面全是美艳的花姑娘,妙哉!妙哉!”
    一名中年人向里瞥了一眼,喜极大叫道:“珍宝,珍宝,里面全是珍宝,柏小辈的珍宝完全在里面。老天!里面的珍宝最少也值十万八万金银,咱们到了宝窟啦!”
    红飞卫举手一挥,厅中灯火全熄。
    法明怪叫道:“快将迷香的解药含口塞鼻,预防这些婆娘们用迷香。”
    红飞卫心中叫苦,高叫道:“你们是些什么人,为何袭击老身的地窖?”
    “咱们来找柏青山小辈。”
    “你们是……”
    “咱们要珍宝,也要人。”
    “老身把柏青山与他的金珠皆送给你们,你们是否肯罢手?”
    “这个……”
    李施主哼了一声,大叫道:“大师,不要与她谈条件,门快破了,把她们一网打尽岂不甚好吗?”
    法明桀桀笑,道:“好,不谈,加紧打碎这道石门……”
    蛇郎君突然出现,喝道:“都给我走开!”
    蛇郎君不但自己进来了,他的毒蟒也进来了,身上还缠了一条赤练蛇,谁敢不听?乖乖退在一旁。他打开腰上的蛇笼,笼内窜出二十余条花花绿绿的毒蛇。他将毒蛇一一丢入窗孔,方沉声道:“里面的人听清了,限你们立即亮灯,并立即开石门。”
    红飞卫不知对方是谁,问道:“是不是谈条件?”
    “没有条件可谈,你们身旁皆有毒蛇候命而噬,不听命行事,你们全得死。”
    “你……你是蛇郎君?”
    “正是区区。掌灯,启门,快!”
    “我……我们能保全性命么?”
    “我不管,游某要的是柏小辈,你们的死活,得看你们的造化。”
    灯掌起了,石门徐徐而开。
    每一个女人脚下,皆跟着两条毒蛇。有三名侍女已经不是被惊昏就是被蛇所吓昏啦!
    红飞卫母女瑟缩在壁角,像是待决之囚。
    蛇郎君大刺刺地举步入厅,将蛇笼往地上一放。
    法明带了绿燕与六名同伴跟入,巨大的毒蟒则把守在门口,吊首吐舌,满室充满了奇异的腥臭。所有的人全到了,只少了一个紫虚老道。
    和尚举手一挥,每人奔向一个女郎。和尚走近徐蕙,一指头便点在她的七坎穴上,一把拉过说:“和尚要你,妙哉!”
    李施主不用点穴术,哼了一声,手一扬,“噗噗”两声便给了红飞卫两掌,然后加上一肘尖顶在她的鸠尾穴上,冷笑道:“看你的装扮,与这一屋子金银,在下知道你是谁了,你还记得我么?”
    红飞卫掼倒在地,叹口气道:“你……你是神偷李辉。”
    神偷李辉狠狠地踢了她了一脚,切齿道:“你躲在这儿,委实出乎在下意料之外。你这贱女人当年在下对你是一片痴心,你也曾与在下海誓山盟,到头来,你这水性杨花的贱货……”
    “不许废话!”蛇郎君冷叱。
    神偷李辉不加理睬,一把拖起红飞卫切齿问道:“千里旋风那王八蛋在何处?说!李某要吃掉他的心肝……”
    “啪”一声响,蛇郎君一掌将神偷打得踉跄撞出八尺之外,把红飞卫也摔倒在壁角下。
    蛇郎君扫了众人一眼,冷冰冰地道:“室内之物,在下未下令发落之前,谁敢顺手牵羊的他得死!”说完,俯身抓起红飞卫,阴森森地道:“柏青山藏在何处?”
    红飞卫软绵绵地像条死蛇,虚脱地道:“就在那座石室中,石门已经卡死无法开启。”
    “为何卡死了?”
    “你……你们攻破出口石……石门,震落了门内的插闩……”
    “叫他拔起来,快!”
    “他受了鞭伤……”
    里面的柏青山接口道:“这女人给在下服了顺气丹,气机受制,而且鞭伤甚重,无法动弹。看样子,你们必须破门而入了。”
    “其实他仍可走动,与常人并无不同。”红飞卫恨恨地说,恨死了柏青山,如果不是为了柏青山,怎会有今天?她不责备自己,反而将一切罪过全诿之于柏青山身上。
    蛇郎君走向窗口,沉声说:“姓柏的,你不开门,在下要放毒蛇进来了。”
    “哈哈!咬死在下,对你并无好处。”
    “哼!在下要你死,你不出来……”
    “好吧!在下拉开石插就是。”柏青山含笑起身道。
    但他只能勉强地下床,突然立脚不牢,“砰”一声摔倒在地,一声厉叫,昏厥了过去。
    看他浑身血污,定然伤势沉重,摔倒昏厥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蛇郎君重重地哼了一声,怒叫道:“姓柏的,你给我站起来。”
    柏青山直挺挺地仆伏在床下,像是僵了。
    “姓柏的,你装死,在下要放蛇咬你了。”
    柏青山一无动静,甚至连呼吸也似乎停止了。
    蛇郎抓起五六条毒蛇丢入窗孔,厉声道:“你再不起来,毒蛇便咬毙你了。”
    蛇是不会咬死人的,只咬活动的东西。六条五彩斑斓的毒蛇,在柏青山的身上游动,候令咬噬。
    但柏青山已经发僵浑然不知。
    蛇郎君大怒,也无可奈何,向法明和尚道:“来几个人,砸破石门。”
    绿燕首先拈起大铁锤,走近笑道:“游前辈,可否将你的毒蛇遣开些?”
    蛇郎君冷冷一笑,道:“在下不下令,我这些蛇是不会咬你们几个人的。”
    “哦!请让开!”
    蛇郎君刚退了一步,锤影一闪向蛇郎君的胁背凶猛地砸到。
    “哎呀!”法明和尚惊叫。
    变生不测,蛇郎君居然反应奇快,猛地扭身便倒,“噗”一声在扭倒中出脚反击,踢在绿燕的右胁下。
    “哎……”绿燕狂叫,扔锤掼倒在壁根下。
    蛇郎君一脚将她踏住,阴森森地问:“贱人,你这该死的泼妇,你活腻了?”
    绿燕脸色泛灰,在蛇郎君脚下抽搐呻吟,说不出话来。
    “说!你为何暗算游某?”蛇郎君厉声问。
    绿燕痛得满头大汗,断断续续地道:“你……你要吞没咱们应……应得的金……金珠,存…存心不……不良,……不杀你……我一无所得,而且你……你像要控……控制紫虚道长与法明大师一……一般,用毒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役我们。你……你不死,咱们这些人定然难……难逃你的毒手。”
    蛇郎君桀桀笑,放开脚道:“不错,在下需要人手,只要你们听命,游某保证你们有好处……”
    一名中年人站在蛇郎君身后,凶睛一转,左手疾抬三棱镖化虹而出。
    蛇郎君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向侧一闪,右脚一顿。三棱镖擦胁衣而过,生死间不容发。
    同一瞬间,中年人一声惊呼,拼命猛蹬左脚。一条毒蛇缠在他的小腿上,狠狠地咬他一口。
    也在同一瞬间,法明和尚举起双手狂叫:“游施主,贫僧并无二心,并无……二……
    心……”
    中年人已经倒了,脸色渐变,手脚开始松软,并未再出声叫号。
    蛇郎君抱肘而立,冷然扫视众人一眼。
    以法明为首的六人,谁也不敢妄动,一个个脸色苍白,目不转瞬,恐怖地盯视着四周游走的五颜六色怪蛇,毛骨悚然浑身发僵。
    久久,没有人敢移动,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
    绿燕在蛇郎君脚下呻吟,眼看要停止呼吸。
    红飞卫母女与侍女们,一个个躺在壁根下待死。
    蛇郎君冷冷一笑,阴森森地问:“谁还想试试?”
    法明和尚惶恐地问:“游施主已经找到杀八臂金刚的凶手柏青山,何必再和咱们为难?”
    蛇郎君冷笑一声道:“在下人手不够,办事不方便。”
    “咱们愿替施主效劳。”
    “但你们随时皆想反抗。”
    “贫僧保……保证尔后不再有同样事件产生。”
    “那就好,在建宁在下尚有两件事待办。”
    “但不知……”
    “找到八臂金刚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查出是谁把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藏起来了。其二,你们要把收买你们的主谋人招出来。”
    “这个……”
    “八臂金刚是在下的朋友,也是仇人。生要见人,死要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八臂金刚是铁掌罗广孝的师叔,有人谋夺罗家的祖坟,八臂金刚的死,必定与这人有关。”
    绿燕强忍痛楚,叫道:“柏青山替罗家出面,出重金赎买主谋人的头。你既然也在找主谋人为何要将柏青山置于死地?”
    她这些话,令所有的人名人轶事大感意外。蛇郎君一把将她抓起,狞笑着问:“原来你的用意是救柏青山,而不是志在珍宝么?”
    绿燕淡淡呼入一口气,勇敢地道:“不错。”
    “为何?”
    “本姑娘曾经被他擒住,多蒙他手下留情饶我一命,本姑娘感恩图报。希望能为他尽一份心力。”
    “你准备如何救他?”
    “希望你们互相残杀……”
    “呸!你这贱名人轶事妇该死!柏青山是杀八霄金刚的凶手……”
    “柏青山偕同罗牧去找八臂金刚援手,怎会是凶手?”绿燕大声说。
    “在下亲目所睹,你居然……”
    绿燕不顾死活地叫:“紫虚妖道与法明和尚,沿途拦截柏青山与罗牧,他们才是杀八臂金刚的凶手,阁下为何如此糊涂?想想看,罗家走投无路,唯一可倚靠的人是八臂金刚,怎会反而杀了他自绝倚靠,是否不合情理?紫虚妖道目下不在,阁下只须拷问法明和尚,哪怕他不从实招来么?”
    蛇郎君的目光落在法明身上,冷然注视,目光阴森森得令人害怕。
    法明和尚堆下一脸奸笑道:“游施主,你看这女人可恶不可恶?死到临头,竟敢花言巧语嫁祸于人,仍然希望咱们火并……”
    “哼!你配说火并两字?”蛇郎君傲然地说。
    “是,贫僧该死,不该用火并两字。紫虚道友与贫道皆在开元寺落脚,无意中发现八臂金刚的家中发生凶案,岂能袖手旁观?因此与凶手柏青山相搏……”
    “住口!”
    “是,遵命。”和尚顺从地说。
    蛇郎君脸色一沉道:“这女人是你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她的话自然有几分可信。”
    “游施主,千万……”
    “住口!在下先将柏青山弄出来后,再问个一明二白,不怕你们不从实招来,现在,你们赶快打破石门,把那小子拖出来。”
    “是,先把那小子弄出来再说。”和尚恭敬地说,上前拾起大锤。
    “当!”巨锤击在石门上,火星四溅。
    “你们最好少打歪主意。”蛇郎君将绿燕丢在一旁,向众人阴森森地说。
    蓦地,后室的巨蟒突然窜入,慌乱地急窜。
    “咦!”蛇郎君讶然叫,纵向室门。
    火光一闪,浓烟凶猛地入涌,僻啪声大起。
    糟了!入口的破洞,投下了无数松枝和火把,干了的松枝见火即燃,火力甚旺,只片刻之间便成了一个大火窟。
    在树枝见火爆裂声中,传来了紫虚老道的桀桀狂笑,语声传到:“蛇郎君,你的蛇被烧急了,会不会反咬你一口?哈哈哈哈……”
    蛇郎君大惊,暴怒地道:“妖道,你不怕今晚毒发身死么?”
    “哈哈哈哈……贫道已得到了你的蝮蛇延命丹的解药,你放心地死吧!”
    蛇郎君火速解开百宝囊察看,惊叫道:“糟!我的毒名人轶事药与解药都不见了……”
    法明和尚脸色大变,狂叫道:“紫虚道友,我们也在下面,你……”
    “别怨我,和尚,去找蛇郎君索命好了。”紫虚在上面叫。
    烟火渐增,厅中受不了啦,虽用木架挡住石门,但木架怎挡得住烟火?石门已经无法闭合,支持不了多久。
    地下的毒蛇被烟火一薰,四面游走找地方藏身,已经看不见小毒蛇啦!只有那条巨蟒八方游走找出路。
    法明突向神偷李辉,怒叫道:“狗东西!是你偷了游施主的药物……”
    神偷李辉大喝一声,一剑挥出。和尚一锤砸出,向侧一跃,急抓倚在壁角上的方便铲。
    红飞卫大叫道:“快解老身的穴道,老身带你们出去。”
    “不许动手!”蛇郎君奔近喊叫,随手蛇皮竹杖一振,锲入剑光铲影中。
    “铮铮!”剑飞出丈外,方便铲砸在墙上火星飞溅,小小的竹杖,轻而易举地拆解了两人的狠拼,委实惊人。
    “解她们的穴道。”蛇郎君怒叱。
    法明与众人替红飞卫众女解穴道,蛇郎君则匆匆用杖顿地发声收蛇。
    火焰吞噬了挡门的木架,浓烟滚滚而入,热浪迫人。
    红飞卫打开了另一间秘室的石门,众人纷纷窜入,逃命要紧,谁也顾不了旁人啦!
    巨蟒窜入之后石门闭上了。
    有两个人未能跟入。一个是绿燕,她已无法走动,受伤沉重。另一个是侍女秋菊,她似乎昏迷不醒。
    石门闭上之后,秋菊突然一跃而起,拾起巨锤,“当”一声暴响,击毁了控制石门的绞盘。
    接着,她拉下了绣帷,冒着刺鼻的浓烟,将所有的金珠宝贝包成一个大包。
    囚室的窗口出现了柏青山的脸孔,叫道:“石插已拔除……”
    “哗啦啦!……”挡住破石门的木架倒塌,无情烟火卷入,大堆着火的树枝跌入,厅中成了火海。
    红飞卫领着众人,进入石室秘道,众人鱼贯后跟,走了百余步,踏上了石级,上面石板门出现。
    热流不再跟来,但这些人仍然感到心中惶急,大汗如雨。
    红飞卫转动壁上的大绞盘,石板徐徐移开。
    共通过两座石板,到了第三座石板门的下方,绞盘转动,石板徐移。
    刚露出一条寸阔门缝,外面光亮射入,原来已是清晨了。
    狂笑声震耳,一把刀尖探入。
    红飞卫大惊,急松绞盘。
    石板门迅疾地夹住了刀尖,“咔”一声刀尖断落。
    “外面有人。”她慌乱地叫。
    蛇郎君扭头叫道:“大家退,让巨蟒上来,快速打开石板门,让巨蟒领先冲出去。”
    他接过绞盘,全力一绞,石板倏然滑开。
    巨蟒向外一窜,恍若毒龙出洞。
    蛇郎君蛇皮竹杖一挥,腾身直上。
    狂叫声大作,洞外六名黑衣人已被巨蟒连咬带绞弄倒了四名。
    蛇郎君人未登上,身上的一条赤练蛇已先一步飞射而出,缠上了另一黑衣人的手臂。
    最后一名撒腿狂奔,厉叫道:“他们出来了!出来了……”
    百步外,主出口火焰熊熊。
    另一处出口,紫虚老道与二十余名青衣蒙面人正在举火。
    蛇郎君一声长啸,率领巨蟒与毒蛇狂冲而来。
    紫虚妖道一声怪啸,蓦地晴天里响起一声霹雳,狂风大作,黑雾弥漫,黑雾中鬼声啾啾,电闪雷鸣。
    一道青芒从雾影中疾射而来,妖道今天掏出了压箱子的本领。上次他久斗力尽,妖术又被柏青山所破,被蛇郎君突然出其不意偷袭,任由宰割恨重如山。
    蛇不怕妖术,妖道不无顾忌,因此先下手为强,拼了,不顾一切用上了五雷天心大法,希望能吓阻毒蛇接近。
    蛇郎君大惊,进退两难。青芒射到,冷气森森。
    正危急间,天宇中突然传来一阵悦耳的琴音,每一个音符皆令人心神一震。不等众人有所反应,琴音一变,响起数音单音节的铿锵音符,似乎每一声力道万钧,直震体内令头脑炸裂,令气血下沉。
    “天哪!”蛇郎君惊叫,脚下一软,坐倒在地。
    射来的青芒回头一闪即逝,雷声骤止,黑雾渐消,风沙徐止。
    巨蟒蜷伏在地,唯一的赤练蛇已经僵死。
    蛇郎君坐在草中,大汗透衣,眼中泛现疲倦的神色,委顿难起。
    三十步后,红飞卫一群男女,像是久病初愈的人,爬在树下喘息。
    紫虚妖道与二十余名青衣蒙面人,散坐在树林下如醉如痴。有两个像是梦游的人,歪歪倒倒艰难地走动。
    北面不远处,大树下端坐着一位白衣姑娘,膝上放着一具瑶琴,神色肃穆地注视着这一群凶神恶煞。
    白衣姑娘身后,是两名俏丽的侍女,一捧剑,一捧琴匣,两人本身也佩了剑,三女面相庄严宛如瑶台仙子降临凡尘。
    紫虚妖道定下神,脸色苍白地站起。
    捧剑的少女庄严地娇呼:“不许走动,希望你们自爱些。”
    妖道拭掉额上的冷汗,迈出一步。
    弦声一响,妖道大叫一声,捧着脑袋摔倒在地。
    妖道两侧的人,似被雷殛,全部浑身一震,身形一晃似要躺倒。
    捧剑侍女扫了众人一眼,问道:“你们把柏公子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谁也不敢答。
    捧剑侍女用手向妖道一指,亮声道:“你说,不然你将六腑崩裂,说不说?”
    妖道脸色死灰,狂叫道:“我不……不知道,贫道不……不在场……”
    “谁知道?”侍女问。
    “下面上来的人知道。”
    侍女向蛇郎君一指,问:“你知道?说!”
    相距六七丈外,远得很。蛇郎君一咬牙,丢出蛇笼,蛟皮竹杖急打地面。
    小毒蛇向白衣少女急窜,毒蟒也凶猛地窜去。
    琴声乍起,每一声音符皆像铁锤般敲打着听音者的脑袋。
    小毒蛇疯狂地挣扎,滚转,绞扭……
    巨蟒也开始滚动了,卷住了一株海碗大的巨树,疯狂地缠绕,最后树倒下了,巨蟒也徐徐静止。
    蛇郎君仆倒在地,抱着脑袋在地上打滚,疯狂地叫号,像一头受伤的猛兽。最后,瘫软在地似已昏厥。
    琴声戛然而止,捧剑少女问:“淮还想以身试法?下一个人有死无生。”
    红飞卫脸无人色,叫道:“柏公子仍在下面,尚未上来。”
    “真的么?”
    “是的,他在另一座石室。”
    白衣少女说话了,每一个字其冷如冰:“我们等他上来,他如果不上来,你们,所有的人都得替他偿命。”
    神偷李辉狂叫道:“这太不公平,我们并未杀他!”
    “那么,谁杀他的?”白衣少女问,她的脸色在变,变得苍白如纸,颊上的血色迅速地消退颊肉在痉挛,双手在发抖。
    她的凤目中泪光闪闪,但在她那模糊泪眼中,放射出可怕的,怨毒的,冷酷而又悲哀的种种复杂神情。
    任何人皆可听出,她所说的短短六个字,不但声音已变,而且似乎并不是向某一人询问,而是向苍天询问,每一个字皆发得那么艰难,那么心酸。
    她的手指,徐徐扣向琴弦。
    她的手指,等于是宣告众人死亡的勾魂令。
    东面的树林中,掠出一个灰影,大叫道:“且慢!姑娘手下留情。”
    来人正是在半谷城,曾经向柏青山找麻烦的八荒使者于乐天。
    白衣姑娘是在兰溪替柏青山解围的姑娘,雷琴的主人。但往昔她穿的是蓝色衣裳,今天换穿了白衣,罗衣胜雪,显示她的性情已经有所改变了。
    她曾经追逐八荒使者三千里,为什么?
    自从在兰溪她与柏青山邂逅之后,她总是在柏青山最需要援手时出现援手。今天她又出现了。
    她拭掉颊边的泪珠,转螓首瞥了八荒使者一眼,哀伤地说:“为了你在无为州偷了张家一把藏锋匕,我追逐你三千里之遥,张家不是本份人,本姑娘并不想替张家出头,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你这号称游荡八荒的人,是否浪得虚名。这一追,我所受的创伤是无以弥补的。你走吧!我不怪你。”
    八荒使者徐徐走近,苦笑道:“姑娘,老朽也知道你对老朽并无恶意……”
    “别说了!”
    “请听我说完。这位柏青山,是不是在兰溪……”
    “我叫你不要说。”
    “老朽……”
    捧剑女脸露寒意,厉声问:“老头子,你走不走?”
    八荒使者悚然后退,黯然地道:“姑娘一怒杀了这些人不要紧,老朽三十年前的一段恩怨,亦将黄土深埋。”
    红飞卫是被爱情折磨了十余年的人,听白衣姑娘的口气,便知柏青山是这位姑娘的情侣,这乱子闹大了,难怪柏青山不肯做她的女婿。论才貌,她的女儿徐蕙相差太远了,丈母娘没做成,反而送掉了一家子的性命,岂不可哀?
    她存了一线侥幸的希望,扬声道:“柏公子的确尚在地窟中,他并未死。”
    白衣姑娘摇摇头,长叹一声道:“柏公子艺臻化境,宅心仁慈,你们这些人皆不是他的敌手,除了用诡计杀他,你们休想如意,目下你们都出来了,而艺业最高的他并未出来,可知他必定已遭了毒手,何必骗我?”
    “真的,他被困在另一座石室内。”
    “地窟秘室已被火焚……”
    “老身带人下去救他,但需要能击毁尺厚石门的人,助老身一臂之力。”
    八荒使者自告奋勇地道:“老朽愿下去一走,击毁尺厚石门谅无困难。”
    白衣姑娘向捧琴盒的侍女说:“小琴,你伴同他们下去看看。”
    “小婢遵命。”小琴欠身答,将琴盒放下。
    白衣姑娘一字一吐地道:“柏公子如果不见上来,那么,他们上来的时刻,也是你们这些人的死期到了。”
    小琴领先便走,说:“我们走,赶快下去。”
    二十余名蒙面人中,有一人突然一蹦而起,撒腿狂奔。
    白衣姑娘的手向下一落,琴声乍起乍落,几声跳动着的散碎音符。
    “哎……”蒙面人狂叫,重重地冲倒。
    八荒使者高叫道:“师弟,不必自讨苦吃了,除非你能像闪电般逸走,不然在百丈以内,你绝难逃过琴音的袭击。”
    尚未复原的蛇郎君讶然问:“你是不是八荒使者于乐天?”
    “正是老朽。三十年前,老朽与令师兄蛇叟余坤在大藏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
    “阁下有几位师弟?”
    “当然只有一个。”
    “他姓甚名谁?”
    “自然是八臂金刚成君豪。”
    “咦!你叫那人为师弟?”
    “他就是八臂金刚成君豪,三十年来,千方百计要将老朽骗回来,要将老朽置于死地而后快。这次,他骗来了不少人,以夺小徒的祖坟为名,用意是要迫老朽回来出面,他成功了。”
    “见鬼!八臂金刚已在三天前被人用毒剑击毙于住宅……”
    “哼!他会死?他只会让别人死,让朋友去死,让他的师兄去死。老朽已在附近潜伏多日,已经查明底细了。你,也是上当者之一。”
    “什么?”
    “当年令师兄在大藏峰替对方助拳,敝师弟恨令师兄切骨。可惜,令师兄已归道山,他只好在你身上打主意,潜离建宁,找机会与你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事后方告知当年大藏峰的事,故意与你绝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已看出你是个恩怨分明重视友谊的人,绝不会因为当年你与他师兄那些无谓冲突而放弃友谊,早晚会上他的当。果然不错,你三年两载必定前来探望他。这次,他利用你来铲除帮忙小徒的的柏青山,被他达到目的了。”
    “我不信,柏青山……”
    “柏青山来得不是时候,因此不得不借重你。事先他已经知道你来了,恰好柏青山那几天令他焦头烂额,眼看要功败垂成,便在你头上打主意。延平双煞是媒子,事先已安排妥当,他穿了一副软甲,毒剑的力道有限,他怎会死?反而葬送了延平双煞。由于配合得不够恰当,你未能及时赶来,以致他发狠杀了老仆吴方灭口,天哪!老吴方真是九泉难以瞑目。”
    蛇郎君咬牙切齿地向前走。小琴叱道:“站住!你想死?”
    “在下要去看看他是不是八臂金刚。”蛇郎君止步答。
    八荒使者于乐天哼了一声,道:“你不必看了,紫虚妖道便可以告诉你其中详情。你们这些人中,只有紫虚妖道与几个他的心腹爪牙知道底细,其他全是被利用而不自知的人。”
    小琴大为不耐,叫道:“我家小姐不过问你们的恩恩怨怨,快下去办正事要紧,走吧。”
    南面不远处的草丛中,突然出现三个人。浑身血污的柏青山,他步履稳健,神色从容,手提辟邪剑,大踏步而来。
    后面,红飞卫的侍女秋菊,搀扶着气色甚差的绿燕姑娘,背了一个大包裹。
    “咦!”所有的人,皆同声惊呼。
    白衣姑娘倏然站起,喜极欲狂,流着珠泪脱口颤声叫道:“柏大哥……”
    柏青山一怔,急步走近,欠身笑道:“谢谢你,姑娘。你们……”
    “他们说你被囚在下面石室……”
    “呵呵!其实,我们早该出来的,只想等他们走后再出来。”
    “你……你受了伤,你……”
    柏青山注视着她眼角的泪珠,注视着她无比关心的表情,注视着她苍白的双颊。他看到了些什么,只感到一阵心潮激荡,一阵感激,一阵心悸,喃喃地、深情地说:“谢谢你的关心,姑娘,我……”
    她抬起带泪的粉颊,朦胧地凝注着他,低喟地道:“只要你平安,我已心满意足。我后悔,我不该迟来一步令你受伤……”
    “我不要紧,其实秋菊姑娘已偷偷将解药给我了,只是我……我突觉不适,而且药力太缓,不得不忍耐。”
    “你……你怎么落在他们手中的?”她关心地问。
    他将被暗算的经过概略地说了。
    秋菊将解药偷送给他,已是石门行将被攻破的时候了,恰好在药力尚未行开时,他因焦虑与鞭伤发作而触发了昏眩感,却因祸得福,因昏眩昏厥而逃过毒蛇的袭击。等到秋菊前来开启石门,他已经神智恢复了。
    当然,他隐下了昏眩的老毛病,只说是伤口疼痛而昏厥的。
    白衣姑娘静静地听完,无限关心地道:“走吧,我伴你返回旅舍歇息裹伤。这里已没有我们的事了,饶恕他们吧!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怨。”
    柏青山却不走,低声道:“我们何不看他们了结恩恩怨怨?也许我们能替他们排解呢。”
    “你的伤……”
    “一些鞭伤,不要紧。”
    “那红飞卫迫你……”
    “姑娘,你不是说饶恕她们么?红飞卫与神偷李辉之间,我希望看到结果。”
    “好吧,我们退在一旁作壁上观。”
    小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招呼秋菊与绿燕在一旁坐下,要她们好好养神。
    蛇郎君与八荒使者,同向蒙面人走去。
    蒙面人蜷伏在地,尚未能站起。
    蒙面巾被蛇郎君拉掉了,不是八臂金刚又是谁?
    蛇郎君大怒,掌举起了。
    八荒使者伸手架住,苦笑道:“游老弟,他已是个废人,算了吧。”
    蛇郎君恨恨地哼了一声,扭头便走。
    八荒使者取出一把光芒隐隐流转的短匕,丢在八臂金刚脚下道:“师弟,你该认识这把藏锋匕,他是龙韬剑客张斌的利器。当年在大藏峰,愚兄便是伤在藏锋匕之下的。你一口咬定愚兄临危自保逃命置你于不顾,三十年来愚兄百口莫辩,不得不假死重出江湖,万里追踪龙韬剑客,请求他前来向你述说当年愚兄九死一生的经过。可惜愚兄艺业不如人,无法请得动他的大驾,只好将他的藏锋匕偷来,足足花了六载光阴,方等到偷的机会。我想,他不久便会追来了,届时……”
    蓦地,西面树后闪出一个须眉皆白的老人,朗声道:“姓于的,张某来了,快把藏锋匕还给我。你那狗屁师弟不是人,张某还不屑和他说话。”
    八臂金刚吃力地坐好,仰天长叹道:“师兄,你……你为何不早些对我说?”
    “我说过了,你不听,你……”
    “我错了,三十年来,恨才能支持我活下去,不然我……”
    “师弟,你不该这样对待你的师侄的。”八荒使者黯然地说,拾起藏锋匕,走近龙韬剑客将匕递过说道:“张兄,你要杀于某,动手吧。”
    龙韬剑客扭头便走,哼了一声说:“姓于的,下次别忘了到舍下喝两杯,希望你别记恨,在下委实不愿见你这位无情无义狼肝狗肺师弟。”
    另一面,神偷李辉与红飞卫黯然相对。双方都是死里逃生的人,已感到生命的可贵。他叹口气,黯然地问:“绛仙,飞扬兄近况还好么?”
    红飞卫凄然泣下,说:“十余年前音讯全无,他……他丢下我走了,留下一个女儿,让我在地底苦度十余载空茫的岁月,我……我恨死了他。”
    柏青山长叹一声,亮声道:“红飞卫,千里旋风不是不来看你。十余年前,李家一场血光之灾,千里旋风李飞扬断了一臂,左眼成残,举家悄然迁至终南山苍龙岭隐居。他已是废人,一代英豪如此下场,极端的自卑,令他不敢与任何人相见。除非你去找他,他不会出山了。”
    “天哪!你的话是真是假?”红飞卫尖叫。
    “三年前,家父曾经去看望他,他甚至拒绝承认是千里旋风李飞扬了。当然,在家父面前他是不得不承认的,一再恳求家父休提往事,灰心已极。”
    红飞卫挽了爱女徐蕙的手,泪下如雨地说:“女儿,我们去找你爹爹,万里迢迢,但此路非遥,走啊!”
    人都走光了,八荒使者走近柏青山,抱拳一礼道:“柏老弟,一切谢谢,容图后报。”
    柏青山整衣而起,满怀希冀地道:“老前辈,晚辈有事请教。”
    “请问……”
    “听说老前辈与灰衣使者班老前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薄,能将他的下落见告么?”
    “老弟与他有何过节?”
    “不,晚辈有事相求。”
    八荒使者神色黯然,闭上老眼,久久方向西一指,沉重地说:“定远兄伤在雷音大师之手,两人都成了残废。雷音大师在武夷小雷音隐修,定远兄躲在太湖北岸的安阳山做了十余年庙祝。你到安阳山的龙湫池,找到龙神庙,便可以见到他了。”
    柏青山惊愕地叫:“哎呀!你说龙湫池那位老庙祝是……是灰衣使者老前辈?”
    “不错!”
    “哎呀!我见过他了,有眼不识泰山,失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臂了。”
    “老弟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了,他比老朽更孤单,更可怜。”
    “这……晚辈还得见他一面。”
    “但愿他肯见你。老朽告辞了。”
    “老前辈请便。”柏青山心不在焉地说,怔怔地仰天冥想。
    草坪上,只留下一个八臂金刚,抬头向天痴痴地呓语,像个白痴。
    白衣姑娘含情脉脉地向柏青山注视,久久柔声道:“柏大哥,你在想些什么?”
    他收敛了心神,苦笑道:“没想什么。姑娘,在下能不能请教姑娘贵姓?”
    她粲然一笑,低声说:“我姓费,名心兰。柏大哥,今天我极感愤恨与哀伤,但我并没有杀人。”
    柏青山啊了一声,欣然地说:“哎呀!你原来,你……你是费芳哪!难怪男孩子怎会长得那么美?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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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太岁瘟神
    夺坟案的秘密揭露了,但余波荡漾,演变得更复杂,更难善后。
    紫虚妖道逃掉了,被他骗来助拳的人,发誓要找到他,替死去的朋友报仇。
    紫极道长恢复了自名人轶事由,他向柏青山道歉,然后仆仆风尘踏上征名人轶事途,追踪这位不成材走上歧路的师兄,要将紫虚擒回王屋山接受门规处治。
    八荒使者在门人铁掌罗广孝家中,只住了三天,重新在江湖流浪。看样子,他这辈子已注定了死在穷荒的命运。一个孤零零的老人,不属于老死床席的庸碌人生。
    灵泉山房的主人李二爷鸣远,一夜中举家南迁,走了个无影无踪。这位仁兄除了亡命,没有第二条路好走,他是出面夺坟的人,不容于乡里。他并不冤枉,如果他不贪心,怎会成为八臂金刚火中取栗的猴子?
    八臂金刚疯了,最后的结局是跳下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杀。
    在瓯宁老店中,柏青山在养伤。
    绿燕养伤三日,依依地向柏青山辞行,她接受了柏青山真诚的祝福与劝告,踏上了返家做好女儿的归途。从此,江湖上的名女贼绿燕渐渐被人所淡忘。
    秋菊,这位好心的侍女,不愿跟随红飞卫母女远走陕西。铁掌罗广孝收她为义女,好人是不会寂寞的。
    建宁三英为了尽地主之谊,不让柏青山受到官府的干扰,封锁消息,阻止不相干的人到客店打扰他的安静,做得相当成功。
    费心兰一念之慈,少死了不少人,保全了不少江湖精英。
    柏青山的鞭伤算不了什么,但费心兰却郑重其事地禁止他逞强,主婢三人搬回客店,但用的身分不是费公子,她成了最好的看护,柏青山不是在养伤,而是在享福。
    这天,费心兰按往例亲自替他上药,他胸背的鞭伤已经结痂良好,红肿已完全消失。费家的祖传金创药好得不能再好,药散调香油涂上创口毫无痛楚,但姑娘却显得紧张,一面涂一面嘀咕道:“红飞卫这贼婆真够狠,难怪她该受到报应。”
    柏青山伏在床栏上,笑道:“她即将夫妻重圆,天伦乐聚,这种报应不妨多来几次。”
    “说起来委实便宜了她,偏偏让她碰上你这种宽宏大量的人,老天爷是不公平的。”她悻悻地说。
    他陷入沉思的境地,久久,久久。
    费心兰深感诧异,忍不住问:“柏大哥,你在想什么?”
    他哦了一声,迷惘地说:“我在奇怪,恨真有那么大的魔力么?”
    “恨会有魔力?”费心兰惑然地问。
    “是的,恨确有魔力。你瞧,八臂金刚为了恨,三十年来处心积虑筹划报复,他活得好好地,而且成就斐然,他忘了自己是废人,假使他没有恨,我很难相信他能平安地度过这三十年光阴。那天真相大白之后,他不是整个人都崩溃了么?”
    “你这种说法,似乎理由不够充分。八臂金刚如果心情平静,活三十年该无困难。他之所以崩溃,会不会是自咎悔恨所以促成的呢?”
    “这个……当然有可能。再看看红飞卫,她痛恨千里旋风忘情薄幸,认为是千里旋风卑视她是女贼,始乱终弃一走了之。她坚强地活下去,活了十余年,等待了十余年,也准备了十余年。为了报复,她会不择手段,我在怀疑,一旦她发觉千里旋风那种生不如死的凄凉老境,她是否有勇气活下去?”
    费心兰沉思片刻,慎重地说:“柏大哥,我认为她会坚强地活下去的。”
    “为什么?”
    “恨消失了,爱取而代之,爱是不朽的,爱更能支持她活下去的勇气。如果她庸俗得不敢接受一个爱她的残废爱侣,她绝对不会万里迢迢远赴终南。同时,她的恨像是无根的浮萍,真正在她心中生根的应该是爱。不然,她不会苦守十余年,她不会在地穴中虚掷十余载大好光阴。她的恨与八臂金刚的恨是不同的。”
    “哦!我同意你的见解,但事实上,今后她将痛苦终生,结局是可悲的。”
    费心兰将剩余的药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小琴,微抬粉颊,含笑以悠然神往的神情说:“不,我不认为她会痛苦,她会为了千里旋风的爱而奉献自己,她会因双方的坚贞爱情而自傲,除非千里旋风已经再娶,不然她将永无痛苦,我祝她幸福。”
    柏青山坐正身躯,笑道:“你想得真美,女孩子到底感情丰富,就会将梦编织得绮丽美好……”
    “柏大哥,千里旋风另娶了么?”她严肃地问。
    “另娶?他躲在自己所建的草庐中,连自己的亲友也不愿见呢,陪伴着他的是一位老仆.与一头善解人意的獒犬。哦!费姑娘,今后你有何打算?要往何处游历?”
    “你呢?”她反问。
    “本来我想到武夷山……”
    “去小雷音寺找雷音大师?”
    “我用不着去了。”
    “那么,你定然要到太湖。”
    “是的。”
    “柏大哥,你找灰衣使者有事么?能不能告诉我?”
    “没什么,只想请教他一些有关天下毒物的事。人生何处不相逢,想不到龙神庙那位垂死的老庙祝,竟然是名震天下大名鼎鼎的灰衣使者。他这位武林中的顶尖儿的高手,怎料到会被几个小蟊贼所迫害呢?这就是人生。”他感慨万端地说。
    “柏大哥,你好像有许多感慨哪!”
    “些少感触,在所难免。你打算……”
    “我要回家,出外快一年了,盘缠也快用光啦!”费心兰微喟地说,叹口气又道:“其实回不回家,对我并无不同。”
    “你怎么啦?伯父母安否?”
    费心兰又是一声长叹,黯然地说:“家父母仙逝三年了,家中尚有一位姐姐,姐姐已有了一个孩子,姐夫是纨绔子弟不成材,目下我家只剩下空虚寂寞的高楼大厦,我怎能呆得住?”
    “哦!费姑娘……”
    “不要可怜我,其实我……我很好。”
    柏青山很自然地拍拍她的掌背,柔声道:“费姑娘,世间的事,哪能尽如人意?你外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随和,内心却有太多的寂寞。你需要人关心,却缺乏关心你的人,因为你拒绝别人的关心。”
    “柏大哥……”她颤声低叫。
    “你需要一些朋友。当然,朋友必须是值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朋友,不管是男的或是女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友不慎反而害了自己。你年轻,想开些,难道说,你没有关心的你的人,或者需要你关心的人?”
    “哦!我关心家姐的幸福,可是却无可奈何。”
    “为什么?”
    “家姐已有了归宿,做妹妹的怎管得了人家的事?”
    “这……我想,你仍可用其他的方法帮忙令姐的。”
    她摇摇头,不胜烦恼地说:“不谈这些了,等你伤好之后,我该回去看看久别了的家园了。”
    “姑娘仙乡何处?”
    “嘉兴府。”
    “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水乡,难怪姑娘的琴艺如此高明,原来是名家辈出的琴圣之乡。”
    “你对敝地知道多少?”费心兰笑问。
    “所知不多。上次我由吴入越,乘船从运河来,在嘉兴仅逗留一日而已,便匆匆南下杭州了。”
    “何谓琴圣之乡?”
    “海盐东门外有伯牙台,台侧是闻琴村与闻琴桥,相传是俞伯牙鼓琴的地方,俞伯牙碎琴谢知音的故事,可说家喻户晓。秀水县的天籁阁,是项墨林藏铁琴的地方,他那具至宝铁琴,声如天籁。姑娘有这具雷琴,更为贵府生色。明后天上道,我陪你返家一行欢迎么?”
    费心兰粲然一笑,欣然道:“求之不得,不敢请耳!”
    “我这人懒得很,恐怕要增加你的麻烦。”他也笑着说。
    “男子汉总不会比女孩子麻烦,沿途我得向你请教琴艺哩!”
    “哎呀!别骂人好不好?在你这位女琴圣面前,我天胆也不敢班门弄斧。”
    费心兰含笑而起,亲昵地说:“你呀!你这人深藏不露,列为危险人物。你推不掉的,不教我,我可不依,好好歇歇,等会儿我给你送些开胃的食物来。”
    “最好给我来两壶酒。”
    “不行,有伤不宜喝酒,要什么都可以,就是没有酒。”她故意扳起面孔说,最后却忍不住噗嗤一笑,轻盈地偕小琴出室而去。
    柏青山出神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喃喃自语道:“好一朵可人的解语花。可惜,我与她无缘。”
    他黯然长叹一声,闭目养神,心潮一阵激荡,难以自己。
    他脑海中,涌现了鲁姑娘若华端丽的倩影。
    他感到一阵心酸,人生是那么美好,但他却要死了。他遇上这两位可爱的姑娘,也许是上苍的错误安排。
    两位姑娘的性格完全不同,但给予他的印象皆极为鲜明深刻。鲁姑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婉,柔顺;费姑娘是大方,明朗,总之,他十分喜欢两人。
    喜欢并不等于爱,他并没有爱上异性的打算,尤其是他知道自己来日无多时,更不敢任意去爱了。
    但在内心中,他同样需要爱,他不是不正常的人。
    三天后,他们结伴北上。沿途,他们相处得十分融洽,意气相投,有相同的爱好,互相倾慕对方的才华,渐渐地,自然地显得亲密毫无拘束。
    到达衢州,已是隆冬季节了。本好此地已可雇舟下航,免了关山跋涉之苦。
    沿途风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且冬季水枯,舟行缓慢,舟子艰苦备尝。
    舟抵杭州,已是二月初。换船沿运河下放,两岸已现春名人轶事色。
    这一月余行程中,柏青山并未发病。
    他开始感到精神振奋,但也担心。振奋的是也许脑消之症已有起色,忧的是可能到了回光返照的地步,病如果再发,很可能一卧而再不起。反正他知道,除了听天由命之外,他是无能为力的了。
    这天巳牌左右,船抵石门塘。
    这里是崇德与桐乡两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点,河旁的石门镇也叫玉溪镇,镇中心竖立界碑,分属两县,是附近的第一大镇。
    河岸设了码头,往来船只皆在此停泊片刻,由税局派人登船查验课税证,古代这里叫石夷门是吴越两国屯兵对峙的地方。
    他们乘坐的是一艘中型客船,虽不载货,但仍得停航受检。
    船缓缓靠上了客船码头,船夫早就预先打了招呼,请客人出舱,以便让税丁入舱查看。
    他们包了中舱,中间分隔为二。出门人顾不得礼俗,如果拘礼便不用出门了。
    前后舱的客人皆已出至舱面,柏青山首先钻出舱门,天老爷帮忙,是一个可爱的大晴天。他穿了青夹袍,外加一件乌云豹外袄,未戴冠,显得潇洒出群。
    费心兰在小琴小剑两侍女的搀扶下,也出到舱面。
    她穿了玄狐短袄,百褶蓝裙,外加同色披风,戴玄狐掩耳风帽,只露出俊俏的白里透红脸蛋,一双明亮晶莹的凤目,放射着灵慧的光芒。
    由于他们包下了中舱,因此全船只有十余客人,而且所有的客人皆是体面人物,站在舱面上,可从衣着上分辨出客人的身分。
    只有她们三位是女客,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客人的目光,谁不想多看看标致的姑娘们一眼呢?
    不但引起了舱面客人的注意,也吸引了邻船人的目光。
    右邻的一艘华丽客船,只有四名客人。
    看打扮,全是仆人身分,但衣着华丽,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的仆役。一名老仆,两名中年仆人,一名小厮。
    两个中年仆人皆佩了剑,像是保镖护院。
    舱门人影又现,出来了一名穿白狐裘的英俊青年人,戴英雄巾,佩剑,英气勃勃,人才出众。唯一的缺点,是眼神太过凌厉,紧抿着的薄唇傲气外露。
    青年人的目光,落在费心兰身上了。
    费心兰正向岸上眺望,未留意邻船的人。
    小琴脸色一变,低声道:“小姐,你看谁来了?”
    费心兰闻声转头,不由一怔。
    青年人眼中一亮,兴奋地叫:“咦!是费姑娘么?真巧,别来无恙?”
    费心兰颔首为礼,沉静地说:“纪少堡主好。初春季节,少堡主来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游玩么?”
    “呵呵!在下刚从杭州来,要到南京一游,也顺便探访姑娘的消息。”
    “不敢当,贱妾的行踪,不劳少堡主挂怀。”
    纪少堡主一跃而过,轻灵得像是飞絮灵猫,落下时船毫不晃动,笑道:“一别半年,真的,在下曾经在各地打听姑娘的消息,可惜毫无下落,想不到反而在此地无意中遇上了。怎么?姑娘竟乘坐这种船?”
    费心兰淡淡一笑,说:“贱妾盘缠有限,哪有少堡主阔绰?”
    “姑娘笑话了。请问姑娘意欲何往?”
    “还不是到处游历?”
    “哦!这可好。”纪少堡主欣然地说,转向两名中年仆人叫:“纪忠,你两人过来,替费姑娘收拾行囊。”
    费心兰一怔,问道:“纪少堡主,怎么回事?”
    纪少堡剑眉一皱,显然厌恶所有的乘客,道:“姑娘万金之躯,不能乘坐这种臭气薰天的船,请移玉敝舟……”
    “对不起,贱妾无意打扰宝舟。”费心兰微愠地说。
    柏青山看了对方那盛气凌人,独断专行的作风暗自好笑,含笑旁观不动声色。
    小琴小剑两侍女,退在一旁冷然注视。看情景,这位纪少堡必定认识两位侍女,但并不打招呼,视若未见,因此两女脸上明显地看出不满的神色。
    纪少堡主没料到对方竟一口拒绝,先是一怔,看到了姑娘脸上不悦的神情,接着立即堆下笑讪讪地说:“敝舟整洁,适宜姑娘乘坐,在下是一番好意……”
    “纪少堡主的盛意,贱妾心领,只是贱妾将抵地头,不敢打扰宝舟。”姑娘客气地说,但口气颇为坚定。
    所有的客人,皆向他们好奇地注目。
    纪少堡有点下不了台,恼羞成怒地向客人们叱道:“你们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他佩了剑,仆人也佩了剑,客人们一看他那凶霸霸的神情,不敢不愤然转首他顾。
    出门人少惹是非为妙,善良的平民百姓谁又不怕佩凶器的人?
    只有一个人不在意,仍然含笑注视,他就是柏青山。
    纪少堡主见威吓失效,怒火骤升,虎目一翻,哼了一声便待发作。
    费心兰却娇躯半转,道:“贱妾与一位朋友同行,可否能为两位引见?”
    柏青山含笑抱拳行礼,道:“在下姓柏,名青山。草字子玉,请多指教。”
    纪少堡主冷然瞥了他一眼,颔首为礼道:“在下纪志刚。武林人不附庸风雅,不需要字。尊驾呼在下的名,在下不会怪你失礼。”
    费心兰接口道:“纪少堡主是河南光州天马集纪家堡的少堡主。”
    小琴也似笑非笑地道:“柏爷如果是武林人,便知武林中大名鼎鼎的天下三堡四庄五寨的名头了。”
    “纪家堡便是三堡之一,老堡主八方风雨纪人杰,二十年前红透了半边天,跺一下脚天动地摇,途经光州的黑白道群豪不敢亮号而过。纪家堡号称天下第一堡,八方风雨剑下无三招之敌。”小剑也怪声怪气地说,俏脸上挂着笑容,令人莫测高深,不知她是在捧人呢,抑或是在挖苦人?
    纪少堡主傲然地道:“时至今日,纪家堡仍然是天下第一堡,无人能起而代之。”
    柏青山客气地笑笑,道:“在下初入江湖,久仰久仰,可惜行脚未履中原,无缘趋府拜会,今日幸会,足慰平生。”
    “阁下出身何门何派?”纪少堡主傲然地问。
    “好教少堡主见笑,在下艺自家传,不属任何门派。”
    “家父出身少林。”
    “哦!了不起,少林为武林北斗,名门大派,果然不同几响。”
    “好说好说,阁下如想在江湖出人头地,拜在名门大派高人门下,实属必要,家传武学是经不起考验的。”
    “多谢指教,在下年事已长,即使想拜在名门大派的高人门下,已经来不及了。”柏青山微笑着说。
    这时,税丁已检查完毕,纷纷登岸走了。
    船即将启碇,纪少堡主仍抱着希望问:“费姑娘,可否给在下一次机会,送姑娘一程?”
    费心兰轻摇螓首,笑道:“不敢有劳少堡主了,贱妾快到达地头啦!”
    “请问姑娘要到何处?”
    “嘉兴,晚间便可到达。”
    “反正是顺道……”
    “谢谢少堡主了,少陪。”费心兰欠身道,袅袅娜娜地返回中舱。
    柏青山也抱拳一礼,笑道:“纪少堡主,祝顺风。”
    纪少堡主感到脸上无光,但又无可奈何,点头为礼道:“彼此彼此,咱们嘉兴见。”说完,悻悻地转身,一跃回船。
    船尚未解缆,上游飞也似的驶来一艘小舟,舱面上站了两个人穿宝蓝缎辟邪宝相花裙袄,腰击铜葵花束带,头戴有朴头的金鹅帽,半统皂纹靴,佩绣春刀,十分神气。
    凡是在南北两京住过的人,一看服饰便知是军官校尉。
    舟子熟练地将舟靠岸,两校尉一跃上岸,拦住了两名兵勇,高声道:“去唤镇上的巡检来,封锁码头,所有的大小船只,一律禁止开航,快!”
    只片刻间,驻扎在镇中古行宫的兵勇与巡捕,已封锁了全镇,所有的船只一律禁止通航。幸好是初春期间,寒风凛烈,往来的旅客不太多,船只自然的也少,不然码头便容不下往来的船舶了。
    两艘华丽的客船,从上游飞驶而至。每船有四名校尉,与十余名健仆。
    柏青山倚窗而立,向姑娘道:“糟!我们的行程将被耽误了。”
    “怎么回事?”姑娘问。
    “从杭州来的大员,不知在此有何要事,反正禁止船只离埠,准不是好事。”
    “是什么官?”
    “恐怕不是官,而是一位皇亲国戚。”
    “怎见得?”
    “那些校尉佩的是绣春刀,是锦衣卫的高手。如果不是皇亲国戚,不会有锦衣卫的人扈从保护。请注意,一切得忍耐。”
    “哼!如果他们敢找麻烦……”
    “不行,那会连累了无数人,同时,万一在官府落了案,那就糟了。何况那些出京的锦衣卫校尉,无一不是可独当一面武艺高强的人物,老实说,一比一我恐怕还能胜任,一比二便毫无把握了。”
    “那些酒囊饭袋武艺高强?我不信。”
    “你不信?不错,锦衣卫中绝大多数是酒囊饭袋,百分之七十是功臣世勋的子弟,有不少是挂名的纨绔子弟,但这些人不会被派出京,出京的是全是具有奇技异能的高手。十几年前,山东泰山至蒙山山区的花蝴蝶三十六天罡与上百名黑道巨霸,被锦衣卫的四煞星四个人,在三天中杀了个精光大吉,你说可怕不可怕?”
    “哦!有机会我真想斗斗他们。”姑娘意似不信地说。
    柏青山不住摇头,苦笑道:“万一被他们查出底细,灭门之祸立至,何苦?你看吧,那位纪少堡主如果仍然保持他那种态度,我保证他那天下第一堡不出一月,便会化为乌有;除非他能不通名号隐起身分。”
    “你说得很严重呢。”
    “事实如此,万一有事,你最好隐身不出。”
    “你是说……”
    柏青山淡淡一笑,说:“纪少堡主对你是……”
    “不要说他好不好?”她粉颊酡红地说。
    “呵呵!好,不说,世间的奇祸,十桩有九桩与情爱有关。如果你在旁,纪少堡主为了保持尊严,便会顿忘利害不顾一切,后果可怕。”
    说话间,船上来了十余名兵勇,为首的人手持图卷,逐一查对旅客的脸貌。
    据船夫透露,兵勇正在捉拿数名行刺王名人轶事爷的凶手,凶手是乘船靠向官船行刺的,因此水陆两途皆已封锁,在凶手不曾擒获之前,任何人不许离船。
    如狼似虎的兵勇,逐船搜查,叱喝之名人轶事声不绝于耳,态度极为恶劣。
    两人留意邻船的动静,心中颇感紧张。
    由于纪少堡主带了剑,手下的仆从也带了凶器,因此不但全船被彻底搜查过,少堡主更受到极为难堪的盘问与呵责。幸而是在舱内查问,不然可能要出事。
    费心兰不敢走近船窗探视,以免出事。
    纪少堡主的态度,与刚才在舱面不可一世的神情完全不同,低声下气顺从地与兵勇周旋,居然未发生意外。
    午牌已过仍无放行的消息。
    码头上的兵勇已经撤走,大概是在彻底搜查镇内外四郊。
    除了不许登岸之外,船上可以自名人轶事由走动。这一等,直等到日落西山。
    两艘官船在夜色茫茫中驶离了码头,顺流航向嘉兴。
    放行的信息尚未传到,反正夜间也没有船夜航。
    有人登岸试探,似乎没有兵勇在岸上布哨。大胆的人往镇里走,买来了充饥食物。据返船的人说,镇外仍然哨岗遍布,盘查极严。
    晚膳罢,舱中灯光明亮。
    小琴焚起一炉好香,费姑娘在轻调琴弦。
    前段的客舱两面有窗,灯光透过纸窗。人的影像朦胧地投射在窗上,在船外仍可分辨影像是男是女。
    费心兰将琴递向柏青山,笑道:“如果我记得不错,今晚该是你奏乾坤泰乐章了。”
    “哦!这首乐章……”他接过琴迟疑地说。
    “谱好像是以黄钟一均取元声,乐章为满庭芳,不知对不对?”
    柏青山似乎心不在焉,漫声应道:“是的,好像是的。”
    姑娘握住他的手,低声笑问:“柏大哥,你怎么了?”
    他指指窗外,也低声说:“外面好像有人。”
    “人都没有睡……”
    “旅客都没有睡,但没有人敢出外自找麻烦。”
    “你有所发现?”
    “有人以轻灵且缓慢的身法……唔!好像是从水里上来的人。”
    姑娘悄然接近窗口,正待拉开明窗。
    柏青山赶忙摇手,低声说道:“不要多管闲事,也许是锦衣卫的高手前来暗探……唔!
    到邻船去了。”
    姑娘退回,悄声说:“柏大哥,我一无所觉,你听觉好高明。”
    “我乘船的经验,比你丰富得多。唔!又上来了一个人。”
    “我们……”
    “我们办我们的事。今晚不鼓那些严肃的律吕正统,来些小品妙谱,如何?”他问。
    “好啊!其实我喜欢的仍是小操。”
    “好,你调的是正调弦,我鼓小仙的神奇秘谱中的梅花三弄,如何?”
    “哦!有十段之多,怎能称小操?”姑娘在他身旁坐下笑道。
    柏青山开始调弦,提高了三度音阶。
    “为何要改慢角调?”姑娘讶然问。
    “慢角活泼些,显得轻快明朗。”
    “但变徵……”
    “这倒不用担心。”他含有深意地说,虎目中冷电一闪而没,又道:“不奏梅花三弄,必要时正好奏风雷行。但首先,我奏一曲关山月。”
    一段过脉声为前奏,夜空中飞扬起数声散落的音符。
    船轻微地晃动,烛火摇摇。
    姑娘曳裙而起,柏青山摇头以眼色阻止她起身。
    琴声悠扬,醉人的旋律充溢在空间扫荡。
    第一回折未发,舱门无声而开,冷风刮入,灯火摇摇。
    一个黑影窜入,是一位浑身湿淋淋的黑衣中年人,豹头环眼,满脸横肉。
    电芒一闪,中年人的剑指在姑娘的背心上,大环眼凌厉地扫了众人一眼,低喝道:“不许声张,不会有人受害,不然就宰了你们。”
    小琴小剑两婢坐在另一端,故意以手掩口,装得惊惶战抖。
    柏青山吃惊地注视着来人,愕然惊问:“你……你是……”
    “不许问,继续弹你的琴,不许停止。”
    琴声再起,他惶然问:“好汉爷,你……你……”
    “借你们的船躲上一躲。”
    “你……”
    中年人退至舱门,向外举手一招,接二连三进来了四个人,其中两人受了伤,全都是浑身水,一看便知是从水中爬上来的。
    “咱们有人受伤,惜你这里躲一躲。”中年人狞笑着说。
    “你……你们为何挑上我们?”柏青山一面操琴一面问。
    “你们这艘船在最外侧,而且是最不起眼不受注意的一艘船。”
    “这……”
    “有人再来搜查时,咱们躲在舱下。如果你们声张,打起来你们有死而已。”
    “你们是……”
    “咱们是杀奸王的好汉。”
    “奸王是……”
    “不许多问,调你的琴。”
    “叫女眷回避,好不好?”
    中年人摇头拒绝,说:“有女眷在,方不至于引人注意。”
    揭开舱板,下面黑沉沉,霉气上冲,两名大汉替同伴裹了伤,四人躲入舱底躺下。
    中年人则命小琴取来柏青山一件长袍,迅速地换上,拭干了舱面的水渍,将剑坐在身下以衣角罩住,方紧靠着姑娘坐下道:“搜查的人如果去而复来,阁下必需小心应付,不可透露口风,不然,你这位小娘子首先遭殃。好好弹你的琴,不许停止。”
    外面,传来了船桨打水声,有一艘快船驶过。
    接着,码头上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岗哨又布上了,不久有人登船搜查,灯球火把齐明,人声隐隐。
    不久,北面码头旁突传来急叫声:“快拦住他!来人哪!往北面走了,快追。”
    不久,码头重归寂静。
    柏青山仍在操琴,行吭高歌唱道:“燕南壮士吴门豪,筑中置锦鱼隐刀。感君恩重许君命,泰山一掷轻鸿毛。”
    “不许高唱!”中年人沉叱。
    他应声“是”,放低音量又唱道: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船突然摇摆,接着舱门拉开,闪入一个黑衣大汉,向中年人低声道:“人都到齐,只有九华三煞引敌未还,再就是黄山五义皆受伤沉重。”
    “那些鹰爪呢?”
    “追九华三煞去了。”
    “受伤的人呢?”
    “现在前舱安顿。”
    “大哥他们呢?”
    “不知道。”
    “好,叫醒船家,立即开船。”
    “是,小弟这就办。”
    柏青山停止弹奏,叫道:“好汉爷,你们要开船?”
    “怎样?你不愿意?”
    “这……何不放我们登岸?”
    “废话!你们是人质……”
    “天哪!官府的人是不理会人质的……”
    “住口!”
    “你们不要紧,天涯海角一躲,太平无事,而船家与旅客却要担上通匪的罪名,岂不有死无生……”
    “呸!再多说,宰了你这畜生。”中年人恶狠狠地骂。
    柏青山忍无可忍,十指齐下,一阵急滚骤拂,像是天际响起阵阵乍雷,弦声跳动,雷琴中间的龙池所发的共鸣,令人闻之脑门发炸,心血收缩。
    “砰”一声响,中年人仰面便倒。
    黑衣大汉狂叫一声,向上一蹦,撞在舱顶然后摔倒在舱板上。
    小琴小剑迅速打开两面的明窗,姑娘则拉开了舱门,方闪在柏青山身后,低叫道:“用第五折‘迅雷被风’除恶务尽。”
    “不,用第二段‘雷鸣两至’,赶走他们算了。”
    琴音再起,似乎正音齐鸣,可听到飒飒风声,殷雷渐近,也似乎听到骤雨倾盆的声浪,宛如置身在狂风、骤雨、迅雷中。
    外面狂叫声大作,十余条黑影以手抱头,发疯似的奔上码头,奔入茫茫夜色中。
    琴声终于静止,万籁俱寂。
    小琴小剑两婢,拖出舱底的四个人。姑娘也拖了两个昏厥的人,向两侍女说:“把他们丢到码头上去。”
    不久,小琴奉上两杯香茗。
    柏青山放下了琴,松了弦,接过茶道谢毕,笑着说道:“果然是人间至室,雷琴果然名不虚传。”
    姑娘偎在他身旁坐下,笑道:“琴虽佳,但操琴人如不能以神驭音,此琴不值几何。柏大哥你在琴上的造诣,比我高出百倍,内力修为方面,我也望尘莫及……”
    “你夸奖了,听,知音来啦!”柏青山抢着说。
    姑娘尚未听出他的话意,羞赧地低鬟一笑,低语道:“但愿我真配做你的知音……”
    话未完,舱门口出现了一个鸡皮鹤发,三角脸黄面膛,皱纹密布的老太婆,持着一根两丈二寸长的苍木鸠首杖,鸠首是用玉制的,黑白分明。一身的黑衣衫裤,银色的鬓脚下插了一朵红簪花。
    夜半三更,胆小朋友如果看到这位老太婆出现,不被吓死也得丢掉半条命。
    “咦!”姑娘讶然叫,这才知道柏青山说知音来啦的意义。
    老太婆的三角眼厉光闪闪,死盯着乌光闪亮的雷琴。
    姑娘急急伸手,抓起了雷琴。
    老太婆跨入舱门,阴森森地说:“没有用,琴的弦已经松了,来不及啦!”
    柏青山安坐不动,含笑问:“老婆婆,夤夜入舟,不知有何见教?”
    老太婆盯视着他,阴笑着问道:“这具是琴魔费廉的雷琴么?”
    “正是。”他点头答。
    “刚才是谁用琴音肆虐?”
    “区区用琴音自卫驱贼,不算是肆虐,老婆婆言重了。”
    “你贵姓?”
    “区区姓柏,名青山。”
    “不姓费?”
    “老婆婆问姓费的人么?”
    “老身在问你。”
    “在下不姓费。”
    “那么,你这雷琴从何而来?”
    “这个,老婆婆用不着过问。”
    “你是不是琴魔的门人子弟?”
    “是又如何?有关系么?”
    “哼!不管你是与不是,老身认琴不认人,你不是也得是。”
    “你是说……”
    老太婆发出一阵枭啼似的凄厉怪笑,笑完道:“多年前,老身在东天目山,曾听过雷琴的琴声,今夜你弹的曲调,老身依稀感到似曾相闻。不错,就是这段曲调。”
    姑娘急紧弦码。老太婆怪笑道:“你不必枉费心机,即使你能快速将弦调好,老身也不怕琴音了。”
    柏青山摇手阻止姑娘调弦,道:“且等等,咱们听她说完。”
    “在东天目山翔凤林。”老太婆厉声叫。
    “你是生还者之一。”柏青山接口,默运神功准备应变。
    柏青山知道雷琴的来历,因此对当年琴魔费廉在东天目山,以风雷引震毙三十五名魔道高手的事,也有所风闻,所以一听对方的口气,便知这老太婆是天目山翔凤林的唯一逃生者了。
    老太婆咬牙切齿地迫近一步,扬了扬手中的鸠首杖说道:“三十六位高手当中,老身是唯一生还的人。”
    柏青山安祥地抬头注视着老太婆,紧吸住对方阴森冷厉的眼神,从容地道:“老婆婆,你必定颇具有识音律的修为,所以见机逃得最快,得以全身而退。”
    “三十五名九泉含恨的人中,有老身的老伴在内。”老太婆继续往下说。
    “哦!你是……”
    “老身隆中鬼母张玄珠。”
    “原来是隆中双鬼的女鬼,失敬失敬。”
    “老身要吃你的心肝。”隆中鬼母白发无风自摇阴厉地说。
    柏青山不为所动,仍然沉着地笑道:“在下的心肝重量不轻,生吃熟食你一个人吃不了,何不将外面你那两位同伴一并唤入饱餐……”
    隆中鬼母一声厉叫,鸠首杖向下疾落,阴风倏发,寒流激荡。
    柏青山仰面一躺,伸脚一勾。
    隆中鬼母吃了一惊,火速撤杖跃退至舱门,厉叫道:“出来,老身活剥了你。”
    柏青山挺身而起,身躯似乎一震,向姑娘低声道:“老鬼婆的五鬼阴风可怕,你不要出去。外面的两个人,恐怕更为利害。赶快调弦,切记不可外出,熄灯!”
    费心兰衣袖一拂,丈外的烛火倏然而灭。
    隆中鬼母急退出舱,一闪不见。
    邻船的舱面,出现了纪少堡主与两名健仆的身影,看到了隆中鬼母掠上码头的人影,也跃向码头叫道:“是费姑娘么?人都走了……”
    “铮……”剑挥出接住了隆中鬼母突然回身攻来的一杖。
    纪少堡主拔剑的手法与速度十分惊人,反应之快,已至无暇的境界。
    双方势均力敌,同向侧方飘退八尺。
    柏青山站在舱顶上,将辟邪剑插入腰带。
    纪少堡主一怔,看清了来人,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问你。”
    左方,微风飒然,幽灵出现,是个瘦竹竿似的佩剑老人。
    柏青山这艘船的舱面,也出现一个黑影,穿黑袍,持拂尘,灰发结道髻,但不是玄门老道,阴森森一笑,用阴冷的嗓音道:“你这小辈好狂。”
    纪少堡主戒备地举目四顾,道:“你们有三个人,彼此人数相当。”
    两名健仆已跟上码头,左右分立。
    隆中鬼母格格怪笑,得意地道:“原来那贱女人姓费,那么,她定是琴魔的女儿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把她怎样了?”纪少堡主厉声问。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你是小贱人的朋友么?”
    “不错。”
    “那么,你也只能活到今晚为止了。”
    纪少堡主哈哈狂笑,笑完道:“本少堡主遨游天下,行道江湖,虽不敢说天下无敌,至少在下至今尚未逢上敌手,你这老虔婆好大的口气,以为光州纪家堡的天魔剑十二真诀是浪得虚名么?”
    隆中鬼母一怔,问道:“咦!你是纪家堡的人?”
    “这是我家少堡主。”一名健仆傲然地说。
    “你知道老身隆中鬼母并不怕你纪家堡。”隆中鬼母色厉内荏地说。
    纪少堡主打量着另两名黑影,也有点心惊地道:“哦!那两位定然是云岭双魔了,你们三人连袂浪迹江湖,同时出现并不足为怪。”
    “你猜对了。”站在船头的人冷冷地答。
    纪少堡主收剑入鞘,镇定地道:“在下与三位同道前辈并无过节,咱们互不干涉。”
    “老身也有此同感,少堡主如能脱身事外老身深领盛情。”
    “你是说……”
    “老身与费小贱人仇深似海,请少堡主割爱。”
    “这个……”
    “天下间美名人轶事女多如牛毛,少堡主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多情郎君,雨露遍地,到处留情……”
    “呸!你胡说八道。”纪少堡主怒叱。
    “老身说错了么?”
    “在下从不与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不管怎样,这姓费的小贱人,少堡主不管也罢,老身感激不尽,容图后报。”
    纪少堡主哼了一声,断然地道:“不行,在下绝不容许你们动她一毫一发。”
    “你要阻止我们么?怎样阻止?”左首的瘦黑影冷冷地问。
    纪少堡主徐徐重新撤剑,也冷冷地道:“如何阻止,立可分晓。”
    隆中鬼母冷笑一声,道:“好,今晚咱们冲少堡主金面,暂且放过。天亮之后,少堡主如果仍不放手,那时休怪老身不留情面了。”
    “在下恭候赐教。”纪少堡主傲然地说。
    船上的人一跃上岸,桀桀怪笑道:“纪少堡主,如果我是你,最好及早抽身,你认识紫云山庄的主人么?”
    “四庄之首,当然知道。”
    “范庄主不久便可赶到,再见。”
    三人身形倏动,入镇如飞而去。
    纪少堡主怔在当地,犹豫不决。片刻,他向健仆低叫:“将那些人丢在下游河滨,快!”
    两仆登船,拖出四个黑衣人,拖死狗般拖至码头北端的河岸,往草丛中一丢,道:“你们的软穴两个时辰后可以自解。你们赶快向上苍祷告,希望在穴道未解前,不要被公人们找到,你们擅自闯入咱们的船上行凶,念在你们无知,不杀你们,你们已经是侥天之幸了。咱们少堡主从未饶过惊扰他的人。”
    两健仆正待离去,草丛中突然跃出两个黑影,沉声问道:“这四个是什么人?”
    纪忠一怔,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影一闪即至,捷愈电闪。
    纪忠大骇,向侧急闪伸手拔剑。
    晚了,“噗噗”两声,胸颈各挨了一掌,人尚未倒下,右手便被人擒住脉门,七坎穴也挨了一指头。
    另一名仆人叫纪孝,两人皆是纪少堡主的得力随从。
    纪忠措手不及,一照面便被制住,对方身法之快,出手之疾,委实骇人听闻,已至速度体力的极限了,纪孝也未逃过另一个的袭击,但他相当机警,大叫一声示警,不拔剑出掌,急拍而出了。
    另一黑影根本不在乎纪孝拍来的双掌,手一抄,便扣住了纪孝的双手左右一分,一脚挑在纪孝的小腹上,双手一放。
    “嘭”一声响,纪孝仰面摔倒在地。
    码头相距不足十丈,纪少堡主刚踏上柏青山的船,便听到了纪孝的叫声,立即下船向叫声传来处掠去。
    “站住!”一名黑影沉喝。
    纪少堡主闻声知警,止步沉声问道:“什么人?”
    “钟离宇文,与日争光。”一名黑影一字一吐地叫。
    纪少堡主一怔,问道:“落日岭双雄怎会在此?”
    “信不信由你,亮名号。”
    “天马行空,八方风雨。”
    “你是……”
    “纪志刚。”
    “哦!你是天马集纪家堡的纪少堡主?”
    “正是区区。”
    “得罪了,你走吧。”
    “两位擒住了在下的两位仆人。”
    “咱们无意冒犯,但贵仆制了咱们四位同伴。”
    “他们无故侵入在下的船中行凶,是以在下以指风打穴术制住他们的。”
    两人将两仆解了穴道释放,道:“人还给你,阁下休管咱们的事。”
    “谢谢,在下无意干预诸位的事。”
    “请教,刚才以琴音赶走另一批人的高手是谁?”
    “是在下的女伴。”
    “哦!请转告她不要多管闲事,明哲保身,少堡主也请检点些。”
    “在下记住了。请教,范庄主是否与诸位有关?”
    “他不是咱们的同道,但是与咱们的事有关,各行其是,井水不犯河水,时候不早,告辞了。”
    目送落日岭双雄率领四爪牙去远,纪少堡主向纪忠低声道:“天明之前,你能赶到黑龙潭去么?”
    “这个……”
    “你一定赶到。”
    “是,小的一定赶到。”
    “去请万老伯来一趟,或许他能对付得了紫云山庄的阴风客范紫云庄主。”
    “小的必须立即动身。”
    “快去。你可沿河找来,明晨可能启碇。”
    同一期间,一直站在舱顶的柏青山,发现邻船的舱顶人影一闪,星光下,突见三颗寒星飞射而至。
    他急忙向下一蹲,黑夜中不敢冒险接暗器。
    三颗寒星从顶门上空呼啸而过,奇快无比难以看清是何种暗器。
    人影不见了,随即出现在第三艘船的舱顶。
    他不加理会,明知不易追及,何必枉费功夫?黑夜中往水里一跳,任何人也不可能追入水中擒人。
    他心中大感奇怪,忖道:“这些人到底是何来路,为何不去追踪官船,却在这一带惹事生非呢?”
    他向下一伏,静观其变,隐起身形静候变化。
    黑影已经不见了,夜风萧萧,码头上的船只灯火全无,没有人敢出外察看。
    纪少堡主领了纪孝回船,打发纪孝在舱面守卫,自己一跃过船,轻叩舱面叫道:“费姑娘,是否要歇息了?”
    明窗灯光乍现,舱门拉开了,开门的小琴道:“少堡主请进,家小姐有请。”
    姑娘安坐舱中,琴置膝上,含笑颔首道:“少堡主名震江湖,隆中鬼母与云岭双魔见机而遁,解围之德,贱妾铭感五中。请进。”
    纪少堡主入舱,在对面盘膝坐下,忧形于色无限关心地问道:“费姑娘与那些魔头结怨,深为可虑,因此在下促请姑娘移玉敝舟,以防他们去而复来。咦!先前好像听见柏兄在此,他现在何处?”
    “追贼去了,尚未返回。”
    “他去追贼?今晚来人皆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人物,恐怕凶多吉少。他年纪青青,禁不起那些人一击。好,我派人去找他,姑娘请立即拾掇过船。”
    “这……不必了,我想那些人不会再回来了。”
    纪少堡主叹口气,诚恳地道:“费姑娘,在下关心你的安危,幸勿相拒。我想,半年前,你我池州相遇,认识姑娘,在下三生有幸。自从姑娘悄然离开后,在下极感失望,姑娘的音容笑貌令在下梦寐难忘。姑娘清丽绝俗的身影,一直在我心中萦回,因此不远数千里追寻你的下落,以便向你道敬慕之忱。这次相逢,请给我一次倾诉心曲与为你效劳的机会。”
    费心兰脸上涌起了不悦的神情,正色道:“少堡主乃是江湖名流,请尊重些,你你我我,岂不令人蜚语流长?”
    “费姑娘……”
    “贱妾一介女流,处境十分困难,尚请少堡主见谅,夜已深……”
    “费姑娘,请听我说,在下敬慕姑娘……”
    “少堡主这些话,是恭维贱妾呢,抑或是……”
    “在下是真诚致忱,姑娘……”
    费心兰哼了一声,说,“如果贱妾记性不差,在池州少堡主也曾经向开碑手的爱女剖心示爱呢……”
    “姑娘……”
    “小琴,送少堡主。”费心兰挥手叫,面色不豫。
    一向傲慢自豪,目中无人的风名人轶事流自赏的纪少堡主,堆下了一脸笑意,道:“姑娘请暂缓下逐客令,在下尚有重要消息面陈呢。姑娘拒在下于千里之外,难道就为了开碑手的女儿么?”
    “咦!少堡主差矣!贱妾从不过问旁人的闲事。”
    “姑娘也错了,开碑手的女儿只算有三五分姿色,怎比得上姑娘国色天香……”
    “请不要再多说好么?”姑娘不悦地叫。
    纪少堡主发觉费心兰真恼了,赶忙转变话锋道:“好,在下所要说的是,隆中鬼母不肯干休,她要等潜山紫云山庄主阴风客赶到后,再向人下手,她已经向在下发出严重警告了。”
    “哦!少堡主大可置身于事外……”
    纪少堡主拍拍胸膛,傲然而得意地说:“什么话?一切有我,紫云庄主吓不倒区区纪志刚,而且我已派人去请朋友前来助拳了。为了姑娘的安全,在下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天大的事,在下挑得起,今晚赶走鬼母与云岭双魔,姑娘便知在下的心意了。”
    “少堡主盛意可感,贱妾心领盛情。这件事贱妾对付得了……”
    “呵阿,姑娘不穷费心,在下已决定替姑娘应付。夜已深,在下告辞。”
    “少堡主好走,不送了。”
    纪少堡主恋恋不舍地走了。
    费心兰不住摇头,向两侍女说道:“这色鬼像冤魂般死缠不休,再见两次面,恐怕他要叫我心肝宝贝了,死不要脸,得想办法摆脱他的纠缠才行。”
    小琴噗嗤一笑,道:“这人真是脸皮够厚,而且是个双面人。在陌生人面前,他对小姐摆出不可一世傲视天下的气派,没有外人在旁,他的奸笑与无聊的话可真多。老办法,小姐可重施故技悄然一走了之。”
    舱门推开了,柏青山步入掩上舱门笑问:“怎么啦?一走了之。”
    费心兰的神色变得好快,变得笑面如花,笑道:“刚才纪少堡主在此唠叨了好半天,我打算一走了之摆脱他的纠缠。”
    “哦!原来如此,我看他对你,有一份不平凡的感情呢!”
    “你胡说!”她笑嗔。
    对纪少堡主,她始终以少堡主相称,甚且加上姓,自己一直谦称贱妾,对纪少堡改称你我大为不满提出抗议。
    但在柏青山面前,你你我我的称呼极为自然不以为逆。在称呼上,便可知道她对柏青山有了极亲昵的感情了。
    他呵呵一笑,坐下道:“我绝不胡说,走着瞧好了,瞧他那盯视你的眼神,便知……”
    “柏大哥,说真的,你认为纪少堡主为人如何?”她抢着问。
    柏青山沉吟片刻,慎重地道:“论家世,纪家堡的人不堪领教。论人品,我还不知道他的为人,不敢妄论批评。论才貌,倒是上上之选。”
    “哦!你不觉得他盛气凌人傲态可憎?”
    “呵呵!那是年轻人的特征,年轻有力的人谁不狂傲?”
    “那么,你呢。”
    “呵呵!我?别说我,我这少年老成最没出息。夜深了,早些安歇,晚上警觉些,小小的石门镇已是危机四伏,高手云集的是非场,不小心可能要糟。晚安,姑娘。”
    “晚安,柏大哥。”她含笑起身,进入隔间去了。
    小琴收拾茶具,向柏青山低声笑道:“柏爷,我家小姐称你为大哥,你为何叫她姑娘叫得如此生分?”
    他笑笑,道:“你家小姐是以费芳的身分称我为大哥的,我总不能叫她为小弟,对不对?小鬼头,不要我管闲事。”
    说完,他进入自己的隔舱。
    纪少堡主返回自己的船舱,船四周戒备森严,共有六名健仆轮流负责警戒,内舱左右,也有两个人把守窗门。
    一个是贴身健仆纪孝,另一人是个尖嘴缩腮的干瘦中年人,那是他的狗头军师贴身亲信谋士名叫郑秋的师爷。
    名义上是师爷,其实身手十分了得,出手极为阴狠,是他极为倚重的好臂膀。
    他回舱落坐,接过小厮送上的香茗,向师爷郑秋苦笑道:“枉费心机,这丫头对我仍是冷冰冰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真那么糟?”师爷郑秋问。
    “当然不至于冷若冰霜,她总是若即若离地变幻莫测,这种态度尤其令人受不了,搞得我心中痒痒六神无主。她不许我献殷勤,委实无从着手。”
    “少堡主从未在女人面前失败过,不必灰心。”师爷郑秋安慰他说,阴阴诡笑一声,又道:“有的是机会,而且也可制造机会哪!凭少堡主的才华、声望、风度、相貌哪一个女人不动心?放宽心啦!”
    “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哩!师爷。”
    “少堡主该有自信……”
    “对,我该有自信,哼!我非把她弄到手不可。”纪少堡主以拳捣着掌心说。
    师爷郑秋桀桀笑道:“女人就是这样的,装腔作势,自认高贵,有了三分才貌,便自命不凡,如果软的她不吃,就给她来硬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到你脱下她的罗裙,生米煮成熟饭,她就会样样依你啦!”
    “来硬的,恐怕也不容易哪!她这人与众不同,我也不愿来硬的。”
    “少堡主,她对你看似有情却无情,会不会另有原因?”
    “她用开碑手的女儿来挖苦我。”
    “哦!有苗头了,大有希望,她明明在妒忌嘛!好现象,如果她对你无情,怎会妒忌你?唔!会不会是她另有意中人?”
    “唔!对,也许姓那柏的小子。”纪少堡主恨声道。
    “今天在船上那位年轻人?”
    “不错。”
    “唔!不错,那小子人才一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潇洒,倒是少堡主的一大情场劲敌。”
    “哼!我会埋葬了他的,师爷替我打听他的底细,他叫柏青山,北方口音。”
    “属下留意就是。不过,埋葬他也就算了,神不知鬼不觉,管他是何来路?”
    “小心为上,今晚碰上隆中鬼母与云岭双魔,几乎闹出事来。”
    两人计议良久,方各自歇息。
    一夜平安无事,码头上不再看到兵勇布哨。
    天亮了,码头上顿形热闹,解禁的命令传到,二十余艘船纷纷解缆。
    柏青山乘坐的客船尚未驶离码头,码头上跳下两名青衣大汉,背了包裹,挟着手杖。两人皆健壮如牛,年约三十出头。
    一个生了满脸虬须,一个是枣红色脸膛。
    虬须大汉哈哈笑,以声如洪钟的嗓音向解缆的船夫道:“伙计,搭个便船,到嘉兴,谢谢。”
    水夫头儿从船板上抢入舱内,高叫道:“下去!下去!本船已没有舱位,也不在半途载客。”
    虬须大汉劈面丢过一锭十两锭银,笑道:“伙计,不要将财神爷往外撵,咱们兄弟少不了你的船货,又不是白搭你的船。”
    “不是白搭不白搭,而是碰上公人,小的经不起风险……”
    “呸!运河里哪来的风险?出了事,在下兄弟去挡。”
    “不行,你……”
    虬须大汉扣住了水夫头儿的右手一扭。
    水夫头儿哎呀一声惊叫,顺势乖乖转身。
    虬须大汉左手勒住了水夫头儿的咽喉,怪叫道:“你这厮敬酒不喝喝罚酒,你再说一声不行,大爷勒断你的鸡脖子。”
    另一名船夫赶忙奔上解围,大叫道:“你们敢撒野……”
    枣色脸膛大汉右手疾扬,“劈啪”两声给了船夫两个耳光,然后一把抓住船夫的腰带向上举像是举灯草般轻快,笑道:“哈哈!不撒野便坐不到船,丢你下河去洗个水澡。”
    “救命!”船夫扭动着叫。
    柏青山恰好闻声出到舱面,悄然移近枣色脸膛大汉身侧,伸手扣住了大汉的曲池穴,控制了大汉的整条膀子,笑道:“老兄,算了,水冷得很,洗澡会伤风的。”
    大汉举人的右手失去了伸缩能力,人不能放下,扭头死盯着柏青山,冷笑道:“阁下,你在玩火。”
    “船上玩火不要紧。”他笑答。
    虬须大汉已放了水夫头儿,将手杖丢入河中,手伸向柏青山道:“阁下小心失闪……”
    柏青山的左手一翻,两人的大手互相扣住了脉门,道:“人活在世间,行事总不能完全如意,失闪算不了什么,只要禁得起失闪便可。”
    船开始震动,两人的脚下,厚重的舱面板开始有了异声。
    客人们纷纷向外退,被举起的船夫仍在叫救命。
    船开始倾侧,然后下沉、上浮:上浮,下沉,不往左右摇晃。
    互相扣实的两条铁臂有颤动现象,两人的脸色徐徐在变。
    “格格……”舱面板传出剥裂声,板缝徐张。
    虬须大汉说话了,低声道:“两仪神功。你在用阳罡大真力,下一步准备用阴煞大真力毁在下的经脉了。”
    “在下从不因小故伤人。阁下好纯的乾元一气功,贵姓?”柏青山问。
    两人的手放开了。
    枣红色脸膛大汉将船夫放下,说道:“你走,在下兄弟两人碍不了你的事,开始。”
    柏青山含笑招呼,说道:“得罪得罪,大冷天要叫人洗冷水澡,在下不得不请你老兄高抬贵手。”
    枣红色脸膛大汉揉动着手肘,苦笑道:“手是抬高了,就是放不下来。阁下,你这一手值得骄傲。”
    虬须大汉取下包裹,向柏青山低声道:“阁下,借一步说话。”
    三人往右舷角扶栏而立,大汉又道:“在下姓太叔。请教老弟尊姓大名。”
    柏青山眼中一亮,笑道:“且慢!复姓太叔的人不多。京师有一位以乾元一气掌威震北地的伏龙太岁。”
    “区区太叔云长。”
    “哎呀!大水冲倒了龙王庙。”柏青山低叫。
    “你是……”
    “兄弟柏青山。”
    “咦!明伦公……”
    “那是家父。”
    伏龙太岁太叔云长一巴掌拍在柏青山的肩膀上,大叫道:“好小子!你这么大了?只听说明伦公有三位公子,你是……”
    “我是老大。”
    伏龙太岁拍拍脑袋,道:“该死,我已猜出你用的两仪神功,便该想到令尊的,该打,该打。来,替你引见一个人,这位是大漠瘟神仇定远,关外的蒙人游骑,见了他准活不成,这绰号是蒙人替他取的。”
    两人行把臂礼,柏青山笑道:“仇兄,幸会幸会,请多指教。”
    大漠瘟神豪爽地一笑,道:“指教?别开玩笑,幸好没跟你打架,我这自命是铁打铜浇的身躯,可受不了两仪神功的两种刚柔大真力的摆布。说真的,幸会幸会。”
    柏青山剑眉深锁,低声问道:“两位来自京师,是否与那位王名人轶事爷有关?”
    “不错,你知道那位王名人轶事爷是谁?”伏龙太岁反问。
    “能劳动两位的大驾暗中护卫,这位王名人轶事爷定是位贤王,是不是在京的王名人轶事爷?”
    “不错,未就藩的王名人轶事爷。”
    “在京的王名人轶事爷,未就藩的只有歧惠王,益端王……我猜是益端王。”
    “对,不错吧?”
    “唔!不错,他是在京的龙子龙孙中,最敦厚的一位小王名人轶事爷,他来……”
    “到杭州游玩,查办右参政一件大案,准备回京奏明圣上,因此沿途受到右参政收买的凶手一而再行刺,意图劫夺罪证加以毁去。”
    “这些凶手是些什么人?”
    “只捉到一些小爪牙,主凶尚无下落,听说你这条船有高手隐伏,因此……”
    “因此两位下船来卧底?”
    “既然是你在此地,咱们白来了。”
    “我可以告诉你几个可疑的人,你并未白来……”柏青山将昨晚所发生的事一一说了。
    伏龙太岁冷笑一声,若有所得地道:“妙极了,这得好好谢你,我知道是谁主持了。落日岭双雄听命于灵隐寺的知客僧华严大师,华严贼秃是早年的天狼乌家骇,也是落日岭双雄的师叔,远逃万里至西湖灵隐出家避仇。至于那位范庄主,定是潜山紫云山庄的阴风客范紫云,他与云岭双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薄,也是右参政那位内弟的亲家。呵呵!难怪有两拨人行凶,原来是狼狈为奸的双方当事人,皆全力召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相图。老弟要不要助咱们俩一臂之力?当然,如无必要,咱们不敢请你出面。”
    柏青山拍拍胸膛,笑道:“一句话,如有所命,我替你们摇旗呐喊就是。”
    伏龙太岁困惑地打量着他,似乎颇感意外。
    “你看什么?”柏青山问。
    “年头变了,深感意外而已。”伏龙太岁怪笑着说。
    “有何意外?”他惑然问。
    “令尊是个明哲保身的人,极少干预外事,修养到家,不屑替官府出力……”
    “少废话!我帮忙你们,并非是替官家出力……”
    “呵呵!我知道,咱们俩谢谢你看得起我们,这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也不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问题。假使两位为非作歹,我可不会助纣为虐。只要官家真肯为民除害去弊,我义不容辞。”
    “好,快人快语。叫船家靠岸,咱们前途见。”
    “你们……”
    “要及早安排,让那些黑道朋友们皆大欢喜。”
    “你是说……”
    “天机不可泄漏,主持其事的人是足智多谋的一位前辈,他会好好安排,咱们两人只负责跑腿,因此无可奉告。”
    船向右岸靠,两人上岸走了。
    纪少堡主的船,紧跟在这艘船的后面下航。
    石门镇至桐乡不足三十里,近午时分,船驶入桐乡县北的大镇卓林镇,一上午行驶四十里,速度甚快。
    船家为免麻烦早脱离是非之地,怎敢不快?
    桐乡建县仅四十五年,原是崇德县的二座大镇而已,分置县治后,至今连正式的城墙也没有,小得可怜。
    而卓林镇距府城仅四十余里,也是一座大镇,且地当运河要津,所以事实上要比桐乡要繁荣些。
    船家利用靠岸的时间,让客人午膳,宣布停泊半个时辰登岸,游玩的旅客须及时回船,届时不候。
    柏青山与费心兰不上岸,两人在舱中对奕,一盘棋已下了两个时辰,棋面上零零落落只有四五十颗子。
    两人有说有笑天南地北闲聊,下棋只是让手有事做而已。
    但他们的心中,仍然是有点不安的。
    纪少堡主的船,他在右首系缆,偌大的码头,只有他们两艘船停泊。
    天气晴和,两船的门窗都打开了。两船的中舱相对着,中间只隔了两条作为走道的舷板而已呢!
    纪少堡主看清了两人对坐奕棋,有说有笑的情景,眼都红了,但又无可如何,强抑心中的不快,倚窗堆下笑叫道:“喝!两位雅兴不浅,可否上岸走走?”
    柏青山呵呵而笑,应道:“小市镇人地生疏,不去也罢。少堡主有兴,请便。”
    “整天闷在船上,上岸散散心也是好的。走吧,兄弟作东,镇上的鱼鲜极了,恰好是午膳时分,在镇上进膳也安静些,费姑娘请。”
    “谢谢,不必了,荒村小镇抛头露面,有点惊世骇俗。”姑娘笑谢。
    “费姑娘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在下深感失望。”纪少堡主失望地说。
    柏青山过意不去,投子而起道:“昨夜闹贼,费姑娘确也有点倦意,不想走动。这样吧,在下陪少堡主到镇上走走,如何?”
    能分开柏青山与费心兰,纪少堡主求之不得,笑道:“也好,咱们这就走。”
    两人踏上跳板登岸,迎面来了两名背了一只大背箩的大汉,正与船夫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两人皆未留意只概略地看出是两个衣着褴褛的村夫,毫不起眼。
    两人在镇中巡检衙门前的小食店中进膳,喝了两壶酒,纪少堡主不住探询他的家世与出身,不着痕迹地以一些江湖动静来探口风。
    柏青山机警地回答对方的探询,说自己住沂州,借祖上余荫耕田种地为生,家传武艺只够防身,出外游历以增见闻。
    对江湖的动静一无所知,对方所说的武林秘辛江湖传闻表示毫无所悉,对武林各门派的秘学绝技更是一窍不通。
    令纪少堡主大感迷惑,也感到心中一宽,显然已看出他是个初出道毫无所长的小伙子,不足为害容易对付。
    两人看时光不早,纪少堡主欣然会帐踏出店门。
    镇上只有两条街,刚从十字路口转出临河街口,便看到先前与船夫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两名村夫,正背着背箩,快步向北匆匆而去。
    未背箩的人,手中多了一个三尺余长的包裹。
    街上行人不多,柏青山虽则看出两人形迹可疑,但并未介意。
    船夫正在码头上催请客人上船,敲动着小锣大叫:“客官们快两步,开船啦!开船啦……”
    柏青山向纪少堡主点头示意,说声谢谢,上船绕右舱板直趋中舱的舱门。
    他感到有点不对,怎么门与窗被闭上了?
    “笃笃笃……”他轻叩舱门,叫道:“小琴,姑娘,开门。”
    连叫三声,声息毫无。
    邻船的窗口,出现了纪少堡主的上身,扶窗将头伸出问:“柏兄,怎么啦?”
    “怪!里面毫无声息!”他讶然叫。
    纪少堡主一怔,穿窗而出一跃而过,猛地一脚踹在舱门上,“嘭”一声大震,舱门轰然倒下了。
    两人抢入,大吃一惊。
    小琴小剑两人,分别躺在舱角,口吐白沫,人事不省。
    费心兰不见了,雷琴也失了踪。
    纪少堡主见多识广,鼻翼掀动嗅了嗅,惊叫道:“子午返魂香!”
    柏青山心中大急,大叫道:“船家,快来!船家……”
    有女眷青天白日失踪,那还了得,纪少堡主也将手下唤出舱来,厉声问道:“纪孝,你们这些饭桶连一个人也看不住,怎么回事?”
    师爷与纪孝被骂得叫屈不已,姑娘们在舱内,外面的人又不能进去,怎知舱内的动静?
    救醒了两侍女,两侍女一无所知,是如何睡着的,两人皆记不起来了。
    柏青山在与前舱相邻的舱壁角中,找到了一只豆大小孔,是新钻的孔穴,便知是怎么回事了,有人在前舱弄鬼。
    船家这才记起,当客人们皆登岸进食时,有两名村夫以三两银子搭船至嘉兴,在前舱安顿,不久又登岸说是走陆路要快,就讨回船资上岸走了。
    青天白日在船中,而且是在码头闹区,谁料得到有人弄鬼?有天大的本领也难逃暗算。
    柏青山听船家一提,便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大惊之下,立即命两婢携带行李登岸,先在码头附近的客店安顿,火速向北追凶。
    纪少堡主雇的是包船,论日计算,他不落店,带了师爷郑秋与纪孝,随着柏青山向北追。
    出镇北的街口栅门找人一问,有人目击两名村夫确是向北走了,走了约半刻时辰,可能已远出两里外啦!
    这条大道可到府城,出镇向东北行,不与官道会合,而沿运河右岸并行,二十里外便是斗门镇,沿途村落甚多,一望无涯全是尚未插秧的水田,追人绝无困难。四人不顾惊世骇俗,展开轻功狂追。
    远出五里地,大道一分为二,路旁有一座小亭,两条船一走东北一走东,路面大小,宽窄不同。
    附近不见有人,无法打听消息,往哪一条路追?煞费思量只要追错一条路,一切都完了。
    “我向东追。”纪少堡主断然地说。
    柏青山在岔路口找脚迹,但失望了,道:“好,我追向斗门,前追五里仍无下落,在下立即折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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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琴音退敌
    纪少堡主带了师爷郑秋与纪孝,向东急急而去。
    柏青山向斗门镇方向追,迫出三里地,只碰上两位行人,一问三不知,两位行人皆不曾留意有这么两个村夫。
    按脚程,他早该将两村夫追上了。
    他不死心,再向前追了两里地,到了一座小村落,一问之下,令他大失所望。所有的村民,皆不曾见到这些两个背背箩的村夫。
    他不得不回头了,不顾一切洒开大步往回赶。返回三岔路口,小亭不见有人。他心中一紧,心说:“可能被纪少堡主追上了,他需要援手。”
    不管纪少堡主是否需要援手,他怎能在小亭中等候?
    救人如救火,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落在黑道人的手中,而且是被子午返魂香弄翻带走的,这种歹毒的迷香,只有一些下五门淫贼方敢使用。姑娘的命运可怕极了。
    他向东面的大道赶,急如星火。
    纪少堡主自与柏青山分道之后,焦急地沿东面的大道急赶。
    远出里余,稻田已尽,眼前出现一片连绵无尽的荒野与一些土坡小丘,有不少茂密的树丛散布其间,野草荆棘,高与人齐。
    在这一带,像这种土坡小丘,已是极为罕见了。
    道路左边不远处,一名樵夫正在挥动樵斧,砍伐一棵被雷击倒的枯树,有韵律的斧声清晰地传到。
    “去问问看。”纪少堡主向纪孝叫。
    纪孝应喏一声,奔入林中一手按剑,一手叉腰问道:“喂!采樵的,在下有话问你。”
    樵夫年约花甲,眯着老眼打量他片刻,大声问道:“喂!你说什么?老汉耳背呢。”
    “倒霉,碰上个耳背的。”
    “你看见刚才有两个人经过此地么?”纪孝凑近樵夫的耳畔大声问。
    “人?有,有人。”
    “我要问两个背了背箩的村夫。”
    “村夫?南面村子里有。”
    “见鬼!”
    “鬼?老汉没见过,不知道有没有。”
    缠夹不清,纪孝火起,一把揪起老樵夫厉声大叫:“刚才有两个人经过此地么?”
    老樵夫吓得打哆嗦,惊叫道:“有,有两个人,背……背了东西,挟了东……东西……”
    “过去了多久了?”
    “不久,不久,就在前头。”
    老樵夫所指的方向,不是路前端,而是指向北面的树林。
    “他们进树林去了?”
    “是……是的。前面三十步,有……有一条小路。”
    纪孝将樵夫一推,扭头奔出,将老樵夫的话禀明。
    三人名人轶事大喜,立即转入小径急追,不错,林湿气重,有点泥泞,可清晰地看到脚印,其中的确有薄底快靴留下的痕迹。
    追入林中里余,仍一无所见。
    师爷郑秋心中一动,道:“少堡主,且慢!”
    “怎么啦?”纪少堡主问。
    “这条路不知通往何处?”
    “可能通向他们预定的会合处。”
    “他们沿途似乎不见派有断后的人。”
    “走得愈快愈好,不必留置……”
    “那老樵夫……”
    纪少堡主咦了一声,突然叫道:“哎呀,咱们上当了,如果他们早有所计划,为何不杀樵夫灭口?回去找……”
    “恐怕来不及了。”
    “那么咱们追对了方向啦!咦!瞧,那株大树上……”
    大树干被利器刮掉一层皮,上面用利器刻了一行歪歪斜斜的字。
    “到此为止,穷追者死!知名不具。”
    纪少堡主虎目怒睁,脱口叫道:“是老虔婆与云岭双魔。”
    “少堡主,追是不追?”师爷郑秋秃眉深锁地问道。
    “难道本少堡主怕他们不成?”
    “但紫云庄主……”
    “不要被老虔婆唬住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紫云庄主真来了……”
    “紫云庄主在潜山极少外出,不会那么巧吧?”
    “属下说的是只怕万一。”
    纪少堡主沉吟片刻,断然地道:“不行,本少堡主追了费姑娘半年之久,行程数千里,岂能眼睁睁拱手送人?”
    “少堡主,到处杨梅一样花,天涯何处无芳草?老实说,少堡主心中也该明白,天下的女人都差不多的,不管美丑,并无不同。少堡主阅人多矣,曾经到手的美名人轶事女,姿色与费姑娘不相上下难分轩轾不是没有,热不了几天还不是被你弃如敝履?”
    “费姑娘不同,她有一种令人永不生厌的气质……”
    “哈哈!没到手的东西都是好的,真正弄到手之后,保证你热不到十天半月,费姑娘的气质与众不同么?哼!到了床第之中,她与天下间的女人绝无不同……”
    “不许你胡说!”
    “少堡主……”
    “我发誓要将她夺回。”纪少堡主坚决地说。
    “少堡主,犯得着为一个女人而……”
    “天下间没有不劳而获的东西,必须尽力去争取。”
    “即使牺牲生命亦在所不惜?”
    “正是此意。”
    “好吧,少堡主自行定夺,属下唯命是从。”
    “当然咱们得见机行事,不可鲁莽从事。纪孝,你先回去告知船上的人,如果纪忠已将万前辈找来了,火速命他将人带来相助。”纪少堡主的口气软了。
    “是,小的这就走。”
    纪孝正欲由原路退,师爷叫道:“纪孝,你想找死?”
    “师爷这……”纪孝莫名其妙地问。
    “后面必定已有人截断退路,你由原路走岂不是睁着眼睛往鬼门关里闯?”
    纪孝会意,向西面的草丛密林中一钻,一闪不见。
    纪少堡主与师爷将剑改系在背上,掖好衣袂,将暗器挂在顺手处,方大踏步向前闯,戒备着沿小径探进。
    前行半里地,前面一处林空的小丘顶端,出现一座两楹的庙宇,远远地、便可看清院门上的匾额,刻的五个大字是:“敕建止止庵。”
    “咦!一座尼庵。”纪少堡主颇感意外地说。
    师爷郑秋摇摇头,道:“庵,也是伽蓝之一,并非仅由尼姑所住持。正如少林寺的初祖庵一般,仍由僧侣所住持。荒林僻野,尼姑怎敢在此清修?”
    话未完,右侧的树林中,一个中年尼姑的身影从树后闪出,冷然注视着他们,不言不动,不像是活人,姜黄色的脸膛,一双大眼射出似可透人肺腑的寒芒冷电。左手握着一把银亮的如意,似玉非玉幻着耀目的银芒。
    “如意神尼!”纪少堡主脱口叫。
    前面路侧的灌木丛中,踱出一个人影,正是隆中鬼母,挡在路中阴阴一笑道:“纪少堡主,你真不想撒手?”
    纪少堡主左右顾盼,林深草茂,看不出附近到底藏了多少人?他虎目怒睁,沉声道:
    “隆中鬼母,你把费姑娘怎样了?”
    “她正在静候宰割。”
    “在下要将她带走。”
    “你?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可以全身而退。”
    纪少堡主沉着地一步步接近,厉声道:“你敢掳劫纪家的贵客,心目中哪将敝堡放在眼下?”
    “哼!别臭美,你纪家堡能奈何得了我隆中鬼母?给你留三分情面,你居然吹起牛来啦!退回去,再进一步,你将埋骨此地,纪家堡永远找不到你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永远不会知道你的下落。”
    纪少堡主不加理睬,不但再进一步,而且急进三步。
    四步,五步……
    右侧草丛一晃,银芒似电,人影如狂风,暗器先出,人随后进。
    纪少堡主一声沉叱,人影急动,剑光一闪,罡风乍起。
    人影突然静止,死一般的静。
    纪少堡主屹立原处,仍保持“狂鹰展翼”的招术身法,神色肃穆庄严,向前直视三丈外的隆中鬼母,斜伸出的剑尖,有淡淡的五寸长血晕。他的左手掌心,有三枚钢镖闪闪生光。
    右侧五尺,一名穿灰袍的中年人,剑徐徐下降,僵立在路旁,死死盯视着纪少堡主的剑尖。心坎上,鲜血透衣而出,血渍逐渐扩大。
    久久,“嘭”一声响,中年人直挺挺地倒下了,一声未出。
    左侧草丛中,升起了两个人影,是云岭双魔。
    纪少堡主徐徐收势,向前迈步,左手一扬,三枚钢镖抛落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上,冷冷地道:“二流小辈偷袭也占不了丝毫便宜。”
    如意神尼身形倏动,一声低啸,闪电似的飞射而来。
    “慢来!”师爷郑秋低叱,剑光一闪,截住了。剑涌千朵白莲,如意幻起万道银芒。双方由左方相错换位,再旋风似的绕回,这一照面间,已换了十招以上,胜负即判。
    风雷乍息,如意神尼飞退丈外,右上臂外侧鲜血如泉,姜黄色的脸膛变成青灰色,嘴唇发黑身躯抽搐,呼吸不靖。
    师爷郑秋神定气闲,三角脸泛着阴笑。附近的野草,被剑气震得纷纷折断。
    如意神尼吸入一口长气,屏息着问:“你是谁?”
    “区区郑秋,纪家堡八师爷之一。”
    “能一照面击伤贫尼的人,武林中屈指可数。”
    “承让承让。”
    “报你的真名号。”
    “师爷郑秋。”
    云岭双魔的老大天魔昌隆举步上前,叫道:“如意神尼,让老朽埋葬了他。”
    师爷要死不活地道:“你们附近大概有四五个人尚未现身,如果全是与诸位一般脓包的人,最好不要出来,本师爷不打算要你们的命。”
    说完,收剑入鞘,背手退至纪少堡主的身后。
    天魔昌隆几乎气炸了肺,勃然大怒急步而上,挥剑冲进。
    师爷郑秋拔剑伸出,笑道:“你不行,双魔齐上也许济事些。”
    天魔昌隆向左闪避开正面,但师爷的剑尖跟着他转,不管是任何兵刃,伸出便可阻止对方进击,等于是封住了中宫。
    想进击的人必须由中宫取得进招部位,便得将阻止兵刃震开或诱离,当然也可以快捷的身法从侧方切入。
    天魔闪不开,只好用剑震,“铮铮铮”连震三剑,火星飞溅。
    师爷伸出的剑像是铸在空中的,对方的剑丝毫未能震离原位,根本不让对方近身。
    天魔大骇,退了一步叫道:“老二,双剑合壁,夹攻他。”
    师爷郑秋笑道:“在下早就告诉你们并肩上,你偏偏不信邪,自取其辱,何苦?”
    纪少堡主用困惑的眼神注视着师爷郑秋,似乎很难相信眼前的事实。
    不错,师爷郑秋仍是他纪家堡原来那位师爷,猥琐的脸容与单薄的身材丝毫未变,但一击伤了大名鼎鼎的如意神尼,仅伸剑便令天魔近不了身,从容应变语气狂傲,未将眼前这些宇内一流魔头放在眼下。
    据他所知师爷郑秋是他父亲手下的爪牙八位师爷之一,智谋并不见得突出,武艺也不算太佳,怎么今天居然脱胎换骨了?
    困惑是一回事,眼前的困境又是一回事。
    郑师爷出乎意外的高明,令他在惊奇中大感兴奋,心中大定,眼看双魔要联手进击,他不想加入,退至一旁监视着隆中鬼母,暂且冷眼旁观。
    地魔铁云帚一扬,左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把一尺二寸的短剑。
    师爷郑秋剑垂身侧,桀桀怪笑道:“两位,手下留情,攻得太猛,在下吃不消,上啦!
    老夫候教。”
    云岭双魔左右一分,脸色冷厉地滑步迫进。
    师爷郑秋徐徐左移,盯着地魔笑道:“你阁下善攻下盘,看你能不能变穿山甲打地洞?”
    天魔紧紧跟上,首先发难,剑化虹而至,身剑合一猛扑而上。
    地魔一声怒啸,铁云帚一挥,罡风四起,短剑划出一道奇异的扭光弧,帚攻上剑攻下,奋勇抢进。
    在三股兵刃乍合的刹那间,师爷郑秋突然向后疾退,身形急转,奇快绝伦地脱出三种兵刃的左右夹击,反而到了地魔的身后,大喝道:“转身接招!”
    地魔右旋自救,反而挡住了天魔的进路,铁云帚后拂,短剑还来不及吐出反击,只感到右臂一震,接着手肘发冷。
    “唰”一声锐啸,师爷的剑拂过地魔的手肘,皮开肉绽,铁云帚不见了。
    地魔惊叫一声,挫身贴地飞退丈外。
    天魔发觉有物劈面袭到,百忙中止步大喝一声,一剑拂出急架。
    恶斗一招结束,三人分立三方。
    天魔的剑上,缠着地魔的铁云帚,拂丝断了不少。
    地魔右肘受伤,铁云帚丢掉了。
    师爷郑秋脸色一沉,冷笑道:“你两人还不走,要老夫送你们至鬼门关投到么?”
    “罢了!咱们认栽。”天魔铁青着脸说。
    纪少堡主大喜,叫道:“要不服气,到纪家堡讨公道,本少堡主扫径以待。”
    地魔扭头就走,恨声道:“好,咱们江湖上见。”
    天魔也向师爷郑秋说:“咱们后会有期,阁下今日之赐,咱们兄弟记下了,日后见面本利全清。”
    “哈哈!郑某随时恭候,下次见面,两位小心脑袋。”师爷郑秋狂笑着答。
    两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向右面的树林中狂奔而去。
    纪少堡主向隆中鬼母迫进,冷笑道:“老虔婆,快把费姑娘乖乖的送出来。”
    隆中鬼母退了两步,举手一挥。
    四周树后与草中,共出现了六个人,全都是年约半百的骠悍高手。
    师爷郑秋扫了众人一眼,向纪少堡主道:“这些朋友们不值得计较,少堡主可将老虔婆先行废了。”
    纪少堡主不再对师爷摆主人的架子,顺从地应喏一声,挺剑向隆中鬼母迫进。
    如意神尼已裹好伤,叫道:“准备暗器,不可与这人拼命。”
    剑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张,眼看恶斗一触即发,庵门突然现出一名小童,高叫道:“传庄主的话,不可慢客,请客人入内相见。”
    隆中鬼母急向后退,师爷郑秋阻止纪少堡主追袭,叫道:“少堡主,强兵不压主,咱们先见过主人再说。”
    纪少堡主一怔,迟疑地问:“师爷,你认为我们应该入庵?”
    “不错。”
    “如果是陷阱……”
    “咱们如不进去,岂不灭了纪家堡的威风?”
    “但……”
    “属下认为,即使咱们不进去,他们仍会追出来的,何况少堡主必须将费姑娘救出来,不进去是不行的。”
    “这会中了他们的诡计……”
    “昨晚他们就定下了诡计了。”
    “哦!范庄主真来了?”
    “属下猜想可能是他。”
    “那……”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属下有自信可以挡得住范庄主。”
    “好,这就走。”
    两人无畏地大踏步到了庵门,小童欠身道:“家主人有请,请进。”
    “小兄弟领路。”师爷抬手说。
    “小的遵命。”小童欠身答,领先入庵。
    通过院子,大殿钟声一响,出来了两名黑衣人,降阶行礼道:“请客人入殿相见。”
    纪少堡主神色一懔,说:“紫云双卫,果然是范庄主来了。”
    师爷郑秋知道他有点心怯,给了他两声鼓励的大笑,伸手虚抬请他不必迟疑大胆进入可也,同时说:“既来之则安之,走!”
    拜台上,安坐着一个年约花甲,高大魁伟的紫袍人,长髯拂胸,相貌威猛,左右,八名劲装大汉叉腰而立,拜台后的神案两侧,左是一位英俊的三十余岁紫袍壮年人,右是一位穿紫色劲装粉脸桃腮,一双凤目水汪汪、浑身曲线诱人的二十余岁女郎。看她那身喷火的阑体,不会是待字闺中的少女,但却梳了代表待字闺中少女的三丫髻。
    所有的人皆配了剑,紫云山庄的人,本来就是以剑术享誉江湖。
    纪少堡主定下了神,抱拳施礼道:“晚辈纪志刚,前辈定是范庄主了,幸会幸会。”
    阴风客紫云庄主范紫云,是武林三堡四庄五寨十二武林世家的第一庄紫云山庄庄主,声誉不见佳,但凶名却动天下。
    紫云双卫把住了殿门,纪少堡主两人身入虎穴。
    隆中鬼母、如意神尼、与六名高手则鱼贯而入,站在左侧偏殿门两旁。
    紫衣女郎目光灼灼地打量纪少堡主,凤目中涌现着亮晶晶的动人光彩。
    阴风客范庄主傲然颔首回礼,目光却向师爷注视,粗眉轩动,以洪钟似的嗓音问:“阁下尊姓大名?在下眼生疏得紧。”
    师爷郑秋背着双手,站在纪少堡主身后侧,毫不起眼,脸上堆着莫测的笑意,说道:
    “区区姓郑,名秋,纪家堡八师爷之一,范庄主称在下师爷便可。”
    “阁下是真名人轶事人不露相哩!”
    “好说好说,郑某本来就是个真名人轶事人,绝不是化身,如假包换。”
    “阁下身怀绝技,却自甘菲薄委身于纪家堡任一名师爷,如不是别具用心,便是另有所图。能将真名号见告么?”
    这几句话,说得纪少堡主心中发毛,忍不住扭头瞥了师爷郑秋一眼。
    师爷郑秋却桀桀笑道:“在下获纪堡主的知遇,在纪家堡一住十年,纪堡主待郑某不薄,委以重任,郑某感恩图报,如此而已。庄主这番话,但不知用意何在?”
    “在下只想知道阁下的真正身分。”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好吧,在下再说一遍,我,是师爷郑秋。”
    “你来有何贵干?”
    “这得问在下的少东家少堡主。”
    纪少堡主冷笑道:“特来向隆中鬼母讨回费姑娘。”
    “你知道隆中鬼母与姓费的有何过节么?”
    “晚辈不管任何人的过节。费姑娘是晚辈的好友,她自然是纪家堡的佳宾。前辈既然帮忙鬼母与敝堡为难,晚辈已别无抉择。敝堡贵庄之间彼此虽无往还,彼此亦无成见,各处一方,也无利害冲突。请教,前辈是否已决定替鬼母撑腰了?”
    师爷郑秋笑道:“少堡主,你这不是多废话么?人家早已知道你纪少堡主的身分,如果怕纪家堡,就不会将你引来了,也不会干预了,对不对?”
    范庄主冷冷一笑,道:“纪家堡吓唬不了紫云山庄,你这些话白说了。给你一次机会,你们走吧。”
    “不将费姑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晚辈带走……”
    “你想怎样?”
    “有你无我。”纪少堡主一字一吐地说。
    “你好大的口气。”紫庄主厉声说。
    “庄王划下道来好了。”
    “好,老夫成全你。”范庄主拂袖而起说。
    师爷郑秋上前两步,冷笑道:“郑某不才,想请教庄主是否肯赐教一二?”
    殿门外人声喧哗,突然跌入一个人。
    纪少堡主吃了一惊,叫道:“纪孝,你怎么了?”
    纪孝胸前血迹斑斑,吃力地站起道:“小的无……无能,被……人伏击,只……只走出里余便……”
    话未说完,再次跌倒昏厥。
    这等于告诉纪少堡主,信息未能传出,后援已绝。
    师爷郑秋首先撤剑,沉声道:“少堡主,他们已经不怀好意,拼了!”
    范庄主举步上前,冷笑道:“本庄主给你们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你们哪一位先上。”
    “嘻嘻!笨鸟儿先飞,师爷我当然先上罗。”
    双方各占方位,正待出剑,后殿右偏门突然踱出三个花甲老人。
    领先那人魔目炯炯冷电四射,五短身材,穿了一身灰布两截衣裤,外披破棉袄,腰带上插了一根斑竹箫,缓步而出叫道:“范庄主,不可鲁莽,即使你能接得下他的剑,也妨不了他出手给你一记无坚不摧的天罡掌。”
    范庄主脸色一变,急退三步,讶然问道:“旭老,你说他是……”
    “他是二十年前,大闹汨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秀山村,一举击杀二十五名白道名宿与黑道群雄的煞神甘坤。咱们只要将他仍然健在的消息传出,保证他吃不消兜着走。”
    师爷郑秋脸色大变,讶然叫道:“吸血无常厉旭,你还没死?”
    吸血无常厉旭阴笑道:“我死了,天下间就少了一个克制你的人啦!你想得倒好,当年秀山村血案,在下的好友青面兽,就是死在阁下的天罡拳下的。”
    师爷郑秋徐徐向殿门移,吸血无常笑道:“你如果走得了,我姓厉的从此退出江湖,江湖上吸血无常的名号不用叫了。”
    师爷郑秋徐徐举剑,咬牙道:“你无奈我何,来吧,煞神甘坤还不至于怕你。”
    纪少堡主浑身冒冷汗,大叫道:“厉老前辈,家父曾经退还你老人家一批珍玩……”
    “不错,令尊也陪了礼。”
    “晚辈……”
    “老夫并不打算要你的一命。”吸血无常冷冷地说,举手一挥。
    右偏殿又出来了四个人,将一身白色衣裙的费心兰向前一推。
    费姑娘花容惨淡,脸色苍白,双手被捆住,白衣裙沾有血迹,并有不少条斑,而且有些地方有裂缝。
    一看便知受了鞭刑,更可能受了内伤,连站都站不牢。她挣扎着要站起,一试再试,也一次次重新摔倒。
    最后,她总算能坐起来了。
    她抬头注视,恰好看到纪少堡主正以无限怜惜的目光注视着她。
    看清了四周的情景,她的心中一震,做梦也没有料到花花公子纪少堡主,竟然会冒险前来救她呢,一时感上心头,颤声叫道:“纪少堡主,你……你不该前……前来冒险救我。”
    纪少堡主急步上前,惨然伸手扶她。
    吸血无常叱道:“住手!你还不能动她。”
    “老前辈,你……”纪少堡主惶然叫。
    “这丫头的死鬼父亲,当年在东天目山翔凤林,杀了三十五名宇内名宿,其中有一位九头鸟薄明山,他是老夫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当隆中鬼母昨晚返报时,老夫欣喜欲狂,因此放下大事,离开华严大师,设计擒捉这丫头报仇雪恨。”
    “费姑娘并非凶手……”
    “住口!父债子还……”
    “费姑娘是女流……”
    “琴魔绝了后,无子偿债,女儿同样可以抵罪。”
    “这……”
    “老夫不想与令尊结仇,因此给你一次机会。”
    “老前辈……”
    “你必须置身事外,不然休怪老夫心狠手辣。”
    纪少堡主打了一冷战,徐徐后退,道:“晚辈遵命,费姑娘只是晚辈在途中相识的普通朋友而已。”
    费心兰的眼中,流露出轻蔑与不屑的神色。这家伙贪生怕死,终于在暴力下低头,刚才她还为了这家伙的勇气与对她的情意而兴奋呢。
    吸血无常哼了一声,又道:“老夫也要将你这位师爷留下。”
    “这个……”
    “当然也要留下的你的仆从。”
    “晚辈……”
    “同时,你得当天发誓,不将今天所发生的事,向令尊透露半个字,当然更不可向任何人透露,”
    纪少堡主沉思久久,尚未回答。
    吸血无常又道:“记往,今天的事你毫无所知,毫无所见。至于在令尊面前如何圆谎,那是你的事情。”
    纪少堡主欠身道:“好的,晚辈记住了。”
    “那就好,你跪下发誓好了。”
    师爷郑秋突然飞向殿门,宛如疯虎出阱。
    紫云双卫同声怒啸,双剑齐出。
    剑影飞腾,人影疯狂接触,“嘎”一声错剑锐鸣传出,人影乍分。
    “啊……”有人倒了。
    “砰”第二个人也摔倒在地。
    师爷郑秋的身影刚射出殿门,吸血无常已乘他刺杀双卫的片刻耽搁追到他身后了。
    “蓬!”
    师爷郑秋旋身剑掌齐出,夭罡掌力击中了吸血无常的小腹。
    “噗!”吸血无常一箫敲在师爷的左肩上。
    师爷郑秋左肩碎裂,右膀飞脱,鲜血狂喷而出,铁打的金刚也完了。
    吸血无常向后飞退,“嘭”一声仰面摔倒在拜台下,“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起不来了。
    他以为师爷志在逃命,做梦也没料到师爷却旋身回去与他拼命,雷霆一击,两败俱伤。
    一名老人抓住了师爷提入,丢在堂下。另有一名则扶起了吸血无常,塞一颗救伤丹入他的口中。
    吸血无常吞下丹丸,怒叫道:“纪少堡主,你给我分了这恶贼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纪少堡主一咬牙,应喏一声,一剑便将师爷的右手砍下来了。
    师爷郑秋仍未断气,厉叫道:“少堡主,你……你好……”
    “咔喳!”纪少堡主砍下他的右腿,叫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不必怨我。”
    “你这猪狗不如的畜生……”师爷全力大叫,终于失去知觉。
    “咔喳!”纪少堡主砍下他的左腿。
    “卸下脑袋……”
    殿门外人影再现,有人喊叫:“进去!”
    柏青山被五花大绑推入,“砰”一声跌倒在地。
    押他进来的人向上行礼道:“禀庄主,又捉了一个,他伤了咱们两个人。”
    柏青山挺身站起,向费姑娘叫道:“咦,你……你受了刑?”
    姑娘凄然点头,凄然地道:“柏大哥,我……我连累你了,我……”
    “哈哈!谁都不要说连累的话,生有时,死有地,怕什么?”
    吸血无常狼狈地坐下,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纪少堡主接口道:“他叫柏青山,是费小贱名人轶事妇的情名人轶事夫。”
    隆中鬼母说:“这人功力奇高,昨晚硬承受下老身的五鬼阴风神功一击而无恙。”
    紫衣女郎突然叫道:“厉爷爷,可以收他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将是得力的助手。”
    “丫头,你间他肯不肯投降?”吸血无常居然同意。
    紫衣女郎走近,向柏青山笑问:“姓柏的,你愿不愿意替我们效力?”
    柏青山咧嘴一笑,反问:“费姑娘能不能活命?”
    吸血无常厉叫道:“免谈,你答不答应?”
    “你想在下会答应么?”
    “不答应就得被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你人才一表,多可惜?”紫衣女郎装腔作势地道。
    “只要费姑娘能不死,在下或可商量。”他微笑着说。
    身历绝境,他竟然在笑,只笑得费姑娘心中发冷,心中叫苦道:“他也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不消三言两语,他便要投降了。”
    紫衣女郎格格发笑,道:“我相信你不是糊涂虫,不会为了这小丫头枉送性命。”
    “那是当然,在下与费姑娘只是朋友而已。”他泰然地答。
    “不是她的情名人轶事夫?”
    “废话!咦!你这位姑娘胆子真名人轶事人,说出这种话来居然脸不变红,大概你……”
    “不许废话!你答不答应?”紫衣女郎娇叱,脸上总算有了一丝羞态。
    “哦!答应什么?”
    “答应投效我们。”
    “这件事在下委实左右为难……”
    吸血无常不耐地叫道:“把他拖出去砍了,准备启程。丫头,你没看出他是在拖延时间么?”
    纪少堡主欠身道:“晚辈可以告退了么?杀这小辈,晚辈愿为代劳。”
    “你可以走了,但须在发誓之后。”吸血无常高声说。
    纪少堡主急于离开,多留片刻便多片刻的危险,万一有人表示要杀他灭口,谁敢保证吸血无常不变卦?
    纪少堡主跪在菩萨前发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紫衣女郎乘机走近柏青山,低声道:“傻瓜,只要你答应一声,留得命在,以后的事谁管得着你?”
    柏青山摇摇头,道:“大丈夫千金一诺,你以为答应很容易么?”
    “你难道真想与这姓费的小女人同死?”
    “那又不然,谁又不想活?人如不想活,必定有不想活的理由……”
    “只要你答应一声,我保证你活得如意。”
    “如果在下不答应……”
    “哼!你不答应,我要亲手杀你。”
    “哦!你的心肠这么狠?”
    “不要说废话。”
    “好,不说废话,我可以告诉你的是,不管是否答应你们,反正总是死路一条,在下宁可与这位费姑娘同死,岂不死得快乐些?”
    紫云庄主听得真切,大声道:“你这厮岂有此理,咱们只要你答应之后,歃血发誓,你便是咱们自己人。目下咱们正在用人之际,旭老一言九鼎,绝不会食言要你的命。真要杀掉你,何用多费唇舌呢?你又不是什么名人高手的,杀你如同踏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你以为你是什么高人么?”
    柏青山摇摇头,道:“在下并不认为你们会食言而胡说八道,而是实话实说。老实说,除了白痴,谁都会为自己的利益打算。”
    “你到底要说什么?”紫云庄主问。
    “在下要说的是,你们都要死。”柏青山无可奈何地说,又加上一句道:“当然在下也在必死之列。”
    这时,纪少堡主已发完誓,大踏步地出了殿门。
    吸血无常听清了柏青山的话,勃然大怒问道:“你说咱们这些人都要死?是不是指纪家堡的人日后要报复?”
    柏青山的目光,落在殿门外扭头回顾的纪少堡主身上,淡淡一笑。
    纪少堡主沉下脸,怒叫道:“姓柏的,你想恶意挑拨煽火么?”
    “那可是你说的,在下并未存心挑拨呢。”柏青山怪声怪气地说。
    紫云庄主桀桀地笑道:“他两人都是姓费的小贱名人轶事妇忠实的裙下不二之臣,眼看情敌能活着离开,所以要挑起旭老的怒火,宁可同归于尽。人在生死关头,自私是人之常情。”
    纪少堡主转向吸血无常道:“厉老前辈,这姓柏的城府甚深,奸诈狡猾不可信任,如不杀他必定后患无穷。擒虎容易纵虎难,不杀他灭口,后果堪虑。”说完,仓皇走了。
    “把他宰了!”吸血无常沉声叫。
    “等在下说完,再宰好不好?”柏青山高叫。
    “老夫不听你的鬼话。”
    “你要听的生死大事,你们的生死也与在下有关。”
    “鬼话!”
    “在下不肯立即答应你们,原因是你们也要死……”
    “胡说!”
    “真的,在下是从北面找来的,曾经发现八名行踪诡秘的人,其中有四名是曾在石门镇搜查的校尉。在下已听到他们所定的计策,所以知道你们也难逃大劫。”
    “你这小辈信口开河,该死!”紫云庄主怒叱。
    柏青山呵呵大笑,笑完说:“所有的人中,对死最看得开的人,该是在下柏青山,明知今天死定了,因此在下什么也不在乎啦!据他们说,已捉住了另一批人,对什么逃到此地来的人,要一网打尽全部格杀,不留活口。所以你们即使不杀我,我也活不成,要杀你们就动手啦!”
    吸血无常举手一挥,沉声道:“准备用刑,要他招出所见的事。”
    柏青山嘿嘿笑道:“不劳用刑,在下说就是了。”
    “是些什么人?”紫云庄主紧张地问。
    “不知道,只知四名是校尉,另两人互称呼为太叔兄与仇兄,另两人不知姓甚名谁……”
    “是伏龙太岁与大漠瘟神两个匹夫。”吸血无常脱口叫。
    柏青山不管对方的反应,往下又道:“他们说已抓住了和尚与什么双雄,又说往这一带逃的人不知为何事先逃走了,而且知道是逃来这一带荒野潜伏。”
    “他们要怎样?”紫云庄主问。
    “他们说已在荒野四周布下天罗地网和埋伏的人手,有三批人进入搜寻,据说只留一个叫什么庄主的主谋,其他的人一一格杀。我想,即使你们不是他们要找的人,但在荒野中出现的武林人,大概谁也活不成。”
    “你知道老夫是谁?”紫云庄主问。
    “在下陌生得紧。”
    “老夫紫云山庄庄主范紫云。”
    “哎呀!你……你是四庄之一的第一庄范庄主?”
    “正是老夫。”
    “对,他们所说留活口的人就是你范庄主,你是最幸运的人。”
    “他们目下在何处?”
    “在北面两里地,正在搜那一带的树林,不久便可搜到这里了。”
    “只有八个人?”
    “是的,只有八个人,且分为两拨分头搜,说是要与从斗门镇到达南面的人会合,再大举穷搜。”
    紫云庄主向吸血无常送过一道询问的眼色,吸血无常道:“咱们大事已了,撤走!”
    “哼!你们走得了?荒野外围皆有埋伏与眼线,除非你们会变,会飞。”
    紫云庄主道:“旭老,唯一可行的是……”
    “范兄有何妙策?”
    “擒住那八个人……”
    “咱们恐怕力不从心,我已经受了伤……”
    “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咱们也来设伏,先用暗器袭击,只要一下子便能放翻他们三两个人,便稳站上风了。擒几个活的,不但可做人质,更可平安撤离。”
    吸血无常倏然站起,说:“好,就在此地设伏,他们看到了此庵,必定会进来查问的。”
    “这两个小辈……”
    “把他们捆在神案上,那些人如果进来,必定走近神案察看这两个小辈,咱们便可八方暗器齐袭了,两小辈如果不被暗器误杀,事成后再活剥了他们,快准备。”
    立即上来了两个人,将柏青山与费心兰绑在神案上,一切香案法器全都扫落在地,以便引起进入的人注意。
    只片刻间,殿中鬼影俱无。
    地上,血腥触鼻,师爷郑秋的六块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惨不忍睹。任何人进入大殿,除非不是武林人,不然便会上前察看究竟的。
    人皆隐伏在四周,庵外自然也放了伏桩传递警讯。
    柏青山与费心兰并排躺在神案上,他低声问:“费姑娘,伤得重不重?”
    费心兰心中难受已极,低声道:“柏大哥,我害了你了!”
    “废话!我问你伤得重不重。”
    “我……我担心你……”
    “我不要紧。”
    “我真怕你和纪少堡主一般……”
    “你真傻,凭他们这几块料,能擒得住我?”
    “你……”
    “我是故意让他们抓来的,希望能找到你被囚禁的地方。”
    费心兰喜极欲狂,也芳心焦急,低声问道:“老天!你现在怎样脱身?你……你太冒险了,你……”
    “绳索我一挣便断,我只担心你,你走得动么?”
    “不行,软穴被制,我被他们打得好惨,内腑也受了伤,老鬼婆狠狠地打了我三记五鬼阴风掌,我这时还感到冷呢。”
    “不要紧,我会用两仪真气的柔功替你迫出阴风奇毒。”
    “你说有人要来……”
    “不错,我碰上了两位朋友,他去召集同伴,我是故意拖延时间,引这些恶贼坐以待毙的。你的雷琴呢?”
    “在后殿的神龛上,藏在佛像的金身后,有人看守。”
    “我必须得到雷琴,因为我那两位朋友不可能多来几个人。这些恶贼们为了擒你泄恨,从石门镇临时变计赶来此地下手事出意外,我那两位朋友因此而失去他们的下落,行踪,所以大部分散在各地侦查,不可能在短期间召集前来,必须靠雷琴制伏这些要犯主凶。”
    “雷琴恐怕不能用来制敌了。”姑娘绝望地说。
    “什么?”
    “琴上的六根蚕丝线主弦,已被隆中鬼母取走了。”
    “糟!我必须凭真才实学和他们决生死了……唔!来啦!准备把你身躯转过,我先替你解手腕上的绑。”
    庵门外,传来了一声鸡鸣,暗桩的警讯传到。
    不久,远远地传来了叫声:“那边有一座寺庙,去搜搜看。”
    不久,庵门口又有另一个人用京师口音道:“且慢!先搜四周。杨大人守住庵门,先不要进去。”
    好半天不见动静,外面的人就是不进来送死。
    吸血无常躲在神幔后,一名紫云山庄的爪牙从偏殿掠入,伏在神龛下向上道:“只有四个人,其中有两名校尉,他们并不打算进来,请老前辈定夺。”
    “等一等,退去!”吸血无常低叫。
    庵门外,传来清晰的语音,是两人在说笑:“杨大人,四周鬼影俱无,是一座废弃庙。”
    “进去看看。”
    “不要进去了,只有傻瓜才会往屋子里躲藏,等人瓮中捉鳖。”
    “那就走吧。”
    “不!且在此地进食,等候陆大人带人前来会合。”
    “好吧,咱们就在此地,酒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一壶,我算定这些冤崽子躲得牢。不易找到,所以带了些食物来充饥。”
    这一来,庵内埋伏的人就沉不住气了,等另一批人搜到就麻烦啦!
    柏青山已解了费心兰手上的捆索,低声道:“他们在等我的信号,准备了。”
    吸血无常心中焦躁,闪出急趋左面的神龛,向藏在龛内的范庄主道:“他们不进来送死,咱们不能再等了。”
    “旭老之意……”
    “出去,他们只来了四个人。”
    “他们后面……”
    “等后面的人到了,咱们的处境更恶劣。”
    “好,出去毙了他们。”
    “要活的做人质,走!分三面抄出,看是否有用暗器愉袭的机会。”
    十余名高手分为三拨,两拨从偏殿绕走,紫云庄主带了四名手下从殿门闪出,留下紫衣女郎看守神案上的俘虏。
    紫衣女郎等众人走后,闪在案侧向柏青山摇头道:“你这人外表聪明,为何如此愚蠢?
    我看你定是被这小贱人迷昏了头……”
    话未完,柏青山双手一挣,五花大绑的牛筋索,断成百十段,他手一伸,便挟住了紫衣女郎的头,发出了一阵震天长笑。
    后殿奔出三名和尚,但笑声已止,一名和尚大叫道:“咦!神案上的人呢?”
    人不见了,紫衣女郎昏倒在案下。
    紫云庄主一听笑声便知不妙,火速向前急掠,冲出了庵门。
    距庵门六七丈左右,四个人早已严阵已待。门口的台阶上,酒菜包仍在,显然是听到笑声之后,及时离开的。
    庵门外是一块六七亩大小的广场,只生了些及踝短草。
    四位不速之客一字排开,中间两人是校尉,两侧是伏龙太岁与大漠瘟神。四人双手叉腰而立似有所待。
    从庵两侧的人到得太晚,无法形成包围,用暗器偷袭的机会未能抓住。
    伏龙太岁虬须戟立,狂笑道:“哈哈哈哈……紫云庄主,真是你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在下以为你们已经见机逃掉了呢,哈哈哈哈……”
    吸血无常大踏步前行,似乎伤势毫无影响。第一个跟上的是范庄主,第二个跟上的是一位花甲老人,老人身后跟了一个小后生,年约十三四岁。
    双方列阵,面面相对,相距三丈余,像两排待斗的羔羊。
    后门口传来一声佛号,两名大和尚连袂而来。
    走在前面的和尚年约四十左右,肥头大耳,点着禅杖,亮声道:“厉施主,本住持也算一份呢。”
    “谢谢大师支持,请在一旁观战,希望不要劳动大师的法驾。”吸血无常道。
    “贫僧是主人,必须先尽地主之宜,施主请让开。”
    吸血无常求之不得,让在一旁。
    和尚在越过时低声道:“你们的两个死囚不见了,范姑娘被人所击昏。”
    左侧的范庄主听得真切,吃了一惊,回头便走。
    隆中鬼母也听到了,对头逃掉了,岂不糟透?也迫不及待向庵门狂奔。老虔婆活该倒霉,跑得比紫云庄主快得多。
    一脚奔入庵门,远处殿门侧有一名和尚狂叫道:“小心门后……”
    “噗”一声响,鬼母被门后飞出的一脚横扫击中,靴尖正中心坎。接着,人影就出现在门外了。
    隆中鬼母倒飞出丈外,刚摔倒便被人抓起了。
    踢飞隆中鬼母的人是柏青山,他背上背着费心兰。
    柏青山从鬼母怀中掏出一只布包,里面盛着雷琴的六根主弦,先加察看不误,方纳入怀中,向奔到挺剑冲来的紫云庄主笑道:“别忙别忙,小心摔跤。”
    说完,将昏迷不醒的隆中鬼母向对方的剑尖前一推,信手已经拔出鬼母的鸠首杖来,飞纵而上。
    紫云庄主向左一闪,让过撞来的隆中鬼母,恰好迎住抢来的柏青山,百忙中大喝一声,一剑攻出,左手跟着一掌疾吐。
    “叮”一声脆响,柏青山一杖震开刺来的一剑,大敌当前,他不得不用上了不可妄用的阴煞大真力。
    两仪神功如用来进击,可发两种刚柔绝对不同的劲道,称为阳罡大真力与阴煞大真力,前者阳刚,后者阴柔。
    但刚中有柔,柔中有刚,收发由心极为神奇,威力奇大,不宜妄用行霆雷一击。
    柏青山修为不够精纯,内力火候仍差,如不是紧要关头,他不敢妄用,以免真力不继,有损气机。
    紫云庄主绰号阴风客,阴风掌威镇江湖,号称武林一绝,在三尺内掌风所及,可以将对方的经脉全部震断而肌肤不伤。
    即使未被击实,彻骨阴风仍可令人发冷发僵。
    柏青山面对强敌,事先已知道对方的绝技,岂敢大意?用上了阴煞大真力。
    “匍嗤嗤……”异啸乍起,两种阴柔的掌力汇合。
    冷气四荡,碎草飞射。
    紫云庄主突然向侧后方飞退,在丈外落地,突然凶猛地摔倒,连滚三匝,脸色泛灰,踉跄爬起。
    眼中光芒隐去,一步步往后退,手在发抖,退了四五步,突然扭头狂奔。
    柏青山则连退五步,方稳下身形,脸上的血色迅速地消失,手在发抖。
    “柏大哥!”费姑娘叫。
    他上身不住晃动,突然向前一颠,但总算站稳了。
    他的病又发了,雷霆一击引发了老毛病。
    昏眩感凶猛地,像潮水般的袭来,眼前一阵黑,头重得像顶了一个千斤石磨,喉间逆恶,难受已极。
    “柏大哥,你……”姑娘急叫。
    “不要紧,我……我脱力。”他强按心神答。
    “快放我下来,你好调息。”姑娘惶乱地叫。
    “不,你不能走动。”
    “恶贼们来了……”
    “不怕,有我。”
    “你已经脱力……”
    “仍可一拼。”他咬牙说,身形摇摇欲倒,脑袋如被斧劈,他有点支持不住。
    “天哪!你……”
    “告诉我,他们的方位与进招的远近。”
    “老天!你……你看不见了?你……”
    “不要管我,你说就是。”
    两名紫云庄的高手飞射而来,狂风似的掠到,剑化虹而至。
    “左后方,两人,八尺……”姑娘叫。
    “铮!”鸠首杖半分不差地崩开第一人的剑,杖立即挥入。
    鸠首杖长仅二尺二寸,近身搏击十分凶险,“噗”一声响,敲破了第一人的脑袋。
    “右前五尺刺中!”姑娘急叫,她的意思是说:右前方五尺有剑刺向中宫。
    柏青山左闪,反手一杖疾挥,依然快速如电,挥出后人方向前冲倒,屈一膝着地,鸠首杖前伸,左手侧引,急忙调息。
    第二名大汉的右腰胁挨了一击,鸠首杖硬将大汉的内脏勾出来了,死得好惨。
    “右方有三个人奔来,五丈。”姑娘惨然地叫。
    “他们呢?”他喘息着问。
    “并无败象,贼人快死光了。”姑娘答,令他安心。
    他挣扎着站起,说:“引我退入庵中。”
    “左转,好,直行。”姑娘依言出声指示。
    他一步步迈进,一步一顿,尽量保持身形的平衡,步履沉重。汗已湿透重衣,生死关头,他仍然强打精神一步步往庵门走。
    “追的人快到了,最快的一人用刀,四丈、三丈、两丈、力劈华山……”姑娘急促地叫。
    他大旋身。
    “当!”鸠首杖崩开砍来的一刀,杖影再闪,一锲而入,“噗”一声击中了那人的脸部了,五官内陷。
    他横杖而立,勉强站稳。
    “嘭!”中杖人摔倒在地。
    “另两人在两丈外止步,不敢再进了,在正前方,皆用剑。”姑娘低声说。
    他的杖徐徐前伸,沉静地迈进一步,又一步。
    两名黑衣人向后退,退了三步。
    他再进两步,大喝道:“上!亮名号。”
    两个家伙打一冷战,扭头飞遁。
    “他们走了。”姑娘叫。
    “快指引我到墙角。”他叫。
    终于,他到了庵右,立即将姑娘解下说:“快上弦,用雷琴制敌。”
    姑娘倚墙坐下,他则在前横杖戒备。
    第一弦上妥,第二弦……
    庵门,涌出十余名和尚,戒刀与方便铲闪闪生光。
    两校尉与伏龙太岁四个人,已将吸血无常、如意神尼、与三名高手困住,四周,散布着七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
    里外,三名和尚,二十余名老少,落日岭双雄,六名妇女,三十余名高手如飞而至。
    “和尚们涌到。”姑娘叫。
    “快整弦!”他低叫。
    他浑身在发抖,颊肉可怕地抽搐,脸色铁青,身形不稳。
    “谁是住持?”他沉喝。
    住持胖和尚早已被伏龙太刚击毙了,十余名和尚在他身前丈余成半弧形布阵。他负墙而立,宛如暴虎冯河。
    一名瘦削的中年僧人挺戒刀徐进,厉声道:“贫僧首座维那,你该死!”
    他循声疾进,大喝一声,闪电似的从刀侧切入,鸠首杖刺入和尚的小腹,凶猛的冲撞力,令两人同向前跌。
    “噗”一声响,一柄方便铲击中了他的腰背。
    “嘭嘭!”他与首座维那僧同时倒了。
    另一名僧人抢出,戒刀举起。
    他奋身一滚,“喳”一声戒刀砍入地中,生死间不容发。
    两柄方便铲跟到,眼看要拍下。
    生死将判,蓦地琴声破空而飞,徵弦发出一串令人脑门发炸的音符,接着是狂风暴雨似的快速节奏。
    姑娘在生死关头,激发了生命的潜能,伤势已像是平空消失了,十指尖尖落在六根天蛮丝弦与一根九合线弦上,一阵滚拂,大小扫,单挑,揉……
    “哎……”方便铲尚未拍下的两和尚狂叫,随举起的铲摔倒在地。
    十余名和尚,只有两名能逃近庵门,其他的全倒了。
    柏青山吃力地坐好,虚脱地叫道:“试奏‘海上生明月’。”
    “青山哥,我……我不会。”姑娘凄然地说。
    “试一试‘瑶台春早’。”
    琴声再起,泛音前奏。
    “减去过脉。”他低叫。
    过脉,也就是正曲前的一段过门,也称过声。琴音一转,生机勃勃的柔和音符充沛于天宇下,悦耳的琴声在空间里萦回。
    大敌将至,贼人的大援已到了百步外。姑娘神不守舍,琴音的威力仅及一二十步。
    一声怒叱,大漠瘟神一剑将一名大汉刺倒,剑尖透背而出。
    同一瞬间,“铮”一声暴响,伏龙太岁硬接了吸血无常一剑,把吸血无常震飞八尺外。
    啸声震天,叱喝声急促,群贼来势如潮。
    首先醒来是三名和尚,扫了柏青山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入庵而去。
    琴声悠扬,宛如天籁君临。
    柏青山的身躯停止抽搐,停止出汗,脸上痛苦的表情徐徐消退,浑身的肌肉开始松动。
    他安坐寂然不动,闭目垂帘如同老僧入定。他感到头如斧劈的椎心痛苦在缓缓消失,天旋地转似的昏眩感像在退潮。
    南面的树林中,钻出另一批人,人数也有二十余名,其中赫然有纪少堡主。
    西面来的三十余名高手,也潮水似的涌到。
    伏龙太岁已看出不妙,喝道:“退!退至墙根下避免围攻。柏老弟需要援手,咱们不能一走了之。”
    四人急速退走,迅速在柏青山的前面排开。吸血无常与如意神尼自保尚感困难,怎拦得住他们?
    柏青山的脸色渐渐回复红润,呼吸也已逐渐地平静了下来。
    “瑶台春草”一曲共有十段,最后一段已近尾声。
    伏龙太岁焦虑地瞥了柏青山一眼,向同伴低声道:“设法拖延片刻,柏老弟便可度过难关。”
    大漠瘟神颇感焦虑地道:“咱们必须忍耐,希望能与对方指名叫阵方能拖延,只怕他们不肯上当。在这种紧要关头,他们不会放弃大好机会的。”
    “我来对付他们。”伏龙太岁硬着头皮说。
    两面赶来的人,几乎同时到达。
    伏龙太岁收剑入鞘,独自上前双手叉腰而立,傲然扫视着两拨人。
    吸血无常神色委顿,迎着从西面来,领先飞掠的大和尚苦笑道:“大师竟然不期而至,在下感激不尽,诸位并未落在他们手中么?”
    大和尚气色不佳,咬牙道:“如果贫僧迟撤一步,必将死伤殆尽。京师八虎全来了,咱们栽得够惨。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何自行离开柳树湾?范庄主呢?”
    大和尚语气不善,充满了责难的口吻。
    吸血无常竟然忍下了,苦笑道:“范庄主从东面走了,恐怕凶多吉少。谁的错误暂且搁下,目下咱们有强敌必须对付,事后再说好不好?瞧,这几个鹰爪几乎杀光了咱们的人。”
    大和尚鹰目炯炯,几乎像在喷火,切齿道:“原来是这几个走狗,怪你不得,他们只有这几个人么?那一批人……”
    “那一批人由在下打发。”吸血无常说,向纪少堡主一群人走去。
    伏龙太岁心中暗喜,乐得袖手旁观。
    纪少堡主身旁是纪忠,两人站在一名高大的花甲老人身侧,其他二十余名老少,全都是黑衣劲装佩剑的大汉。
    其中一人举了一面三角黑旗,上面绣了一个大红字:万。
    吸血无常走近,方看清旗上的字,含笑抱拳施礼道:“在下厉旭,兄台定是斗门镇黑龙潭的万当家万兄天雄了,久仰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幸会,足慰平生。”
    万天雄哼了一声,不屑回礼,向纪少堡主问:“是他们这些人么?他们之中,哪一个是紫云山庄的范庄主?”
    纪少堡主摇摇头,道:“万伯伯,紫云庄主不在,这人的绰号叫……”
    “我知道,叫吸血无常。”
    “他……”
    吸血无常怪笑道:“纪少堡主,我希望大家忘了庵中的事,大家说开了,仍然是好朋友,些少误会,计较起来多没意思,是不是?如果老朽有错,我这里向你道歉。”
    纪少堡主心中有鬼,一看柏青山与费姑娘不但未死,而且活得好好地,脱离了吸血无常的控制,不由心叫苦,等于是有了活证人,他怎能让吸血无常揭发他杀死师爷与纪孝的罪行?只要吸血无常不讲道义将这件事说出,有柏青山在旁作证,他这辈子不用在江湖上混了,恐怕万天雄也要大发雷霆呢。
    他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
    他一咬牙,沉声问:“紫云庄主目下在何处?”
    “他走了。”
    “为何走了?”
    “伤在柏小辈手中,向东走了。”
    纪少堡主哼了一声,道:“好,在下只找范庄主算帐,后会有期。”
    吸血无常桀桀地笑,道:“少堡主,俗语说得好:冤仇宜解不宜结;希望少堡主看开一些……”
    话未完,纪少堡主已和万天雄向东走了,一群人分为四拨,向东急追。
    吸血无常心头一块大石落地了。
    姜是老的辣,纪少堡主怎斗得过他这个老狐狸?
    假使他先前杀了纪少堡主,不过是一时快意而已,而目下的情势是,纪少堡主已被他牢牢地控制住了。
    这一着真够狠够毒,纪少堡主这辈子休想找他的麻烦。
    琴音已止,气氛紧张。
    吸血无常打发走纪少堡主,回到大和尚身旁,低声道:“叫所有的人以物塞耳,那位少女膝前的琴,是琴魔费廉的雷琴。”
    大和尚冷哼一声,傲然地道:“天下间任何魔音,也撼动不了我华严和尚的禅功定力。
    即使是琴魔再世,也无奈我何。先搏杀这四个魔爪孙狗腿子,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啦!”
    说完,向前迈步,拂尘轻摇,宝相庄严地独自向前接近。
    伏龙太岁仍然叉手而立,虬须怒张,如同天神当关,不言不动注视着和尚。
    华严和尚接近至丈内,厉声道:“狗腿子,通名。”
    伏龙太岁大笑,笑完说:“我!太叔云长。你,是天狼乌家骐,出家多久了?”
    “你认识贫僧?”
    “当然认识。你放下屠刀,仍然成不了佛,虽则你已出家二十年,万里迢迢避仇杭州,你仍然暗地里为非作歹,你,脱下袈裟不是很好么?”
    华严和尚哼了一声,厉声道:“这次贫僧一时大意,没料到京师八虎竟然来了,他们杀了贫僧不少朋友,你们几个必须偿命。”
    “哈哈!和尚,你承认失败了。”
    “贫僧实力仍在,不算失败。”
    “哈哈!王名人轶事爷已经远出数百里外,这里恐怕已经平安到达苏州了,在斗门的官船上,只有王名人轶事爷的几名随从与一位假的小王名人轶事爷,你还不承认失败?”
    “鬼话!贫僧不会上你的当。”
    “信不信由你,王名人轶事爷在六天前,已由良乡四猛兽护驾秘密启程,留下来的人,已布下圈套等你们送死,你们上当仍不自知……”
    大和尚一声怒啸,冲上一拂抽出,罡风乍起,潜劲如山洪骤发,拂尘的帚丝张开像网,千丝万缕迎面罩来。
    伏龙太岁身形一闪,让过正面招出“灵蛇吐信”,反击和尚的左胁,喝道:“且慢,说清楚再动手尚未为晚。”
    落日岭双雄同时抢进,高叫道:“不可让这狗腿子拖延时间,他在等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们赶来救他们的命。”
    吸血无常也奔上叫道:“上啊!乱剑分了他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对付狗腿子,用不着讲究江湖规矩,大家上!”有人名人轶事大叫。
    伏龙太岁四个人并肩而立,两刀两剑形成一道冲不破的铁网,响起一连串刀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响,挡住了三十名高手蚁阵似的进攻。
    大和尚反而被同伴挤得向左方转移向大漠瘟神,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恰好大漠瘟神对行兵布阵的战斗经练丰富。
    在片刻间,便遏止了大和尚的十余招狂攻。
    大和尚火起,怒吼道:“都给我走开些!”
    左右四名高手火速闻声后撤,大和尚这才获得施展的空间,一声怪啸,狂风暴雨似的攻出了十八招。
    果然把大漠瘟神迫得向后退了丈余,阵势终于出现了缺口。
    吸血无常对柏青山恨入骨髓,假使不是柏青山在庵内发出狂笑,惊走在庵门外进食的伏龙太岁四个人。
    也许三面偷袭的妙计已经成功,如不是柏青山拼走了紫云庄主两败俱伤,说不定早已解决了对方四名狗腿子了。
    老贼愈想愈火,看到大漠瘟神让出了缺口,立即从右面悄然撤出,急趋左翼,突然向前飞跃而起。
    从缺口中凌空扑入,剑化长虹,穿过空隙猛扑阵后端坐的柏青山。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这瞬间,恰好碰上柏青山神智清明,痛楚消失昏眩感完全退去的紧要关头。
    费姑娘不知柏青山恰好停止调息行功,心中大急。
    前面有伏龙太岁四个人在拒敌,她不能使用雷琴,以免误伤到自己的人,但是目下生死间不容发……
    她丢下琴,奋起余力一跃而上,向飞扑而降的吸血无常撞去。
    吸血无常也恨透了费姑娘,一切祸害皆由她而起,一声怪叫,刺向柏青山心坎的剑尖急移,拂向她的脑门。
    剑刚移位,柏青山出其不意跟着站起,半分不差,右手扣住了吸血无常的腕门,左手轻轻一托姑娘的胸部向上带。
    “咔!”吸血无常的右腕骨碎皮不伤,手失去了作用。
    几乎在同一瞬间,柏青山“呸!”一声喷出一口淤血,正中吸血无常的眉心,淤血直透脑骨的内部。
    “嘭”一声大震,吸血无常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掼翻在地。
    柏青山扶住了费姑娘,柔声道:“退回去,谢谢你。”
    姑娘脸色苍白,浑身软绵绵地垂泪道:“青山,你……你……”
    “我很好,坐下。”他将姑娘扶至墙下坐好,拾起雷琴盘膝坐下,置琴于膝,舌绽春雷大喝道:“住手!”
    “叮咚”两声弦响,突然人影倏止。
    所有的人,皆停手发呆。
    “退!”他再沉喝,琴声再起。
    所有的人如受催眠,一步步向后退,眼中有茫然的表情,似是不由自主。
    伏龙太岁四个人,也茫然直视向后退,呼吸急迫,大汗如雨。
    退,退抵院墙,“砰砰嘭”数声闷响,背部撞在墙上,震得倒了三个人,只有伏龙太岁能稳住身躯,也向前一颠,幸未倒下。
    四人如被雷殛,神智倏然恢复。
    “咦!”大漠瘟神吃惊地叫,狼狈地爬起满脸惊疑,不知所措。
    “快坐下调息,但不可行功抗拒琴音。”柏青山叱喝。
    一名校尉正想发话,伏龙太岁赶忙低叫道:“快坐下依言调息,不必多问。”
    其他的人包括功力最了得,修为最深厚,自以为不为外力魔音所撼惑的华严和尚在内,三十余人神情木然地向外退,三丈、四丈、五丈……
    琴音倏止,万籁无声。
    众人如同大梦初醒,神智一清。
    第一个溜走的是如意神尼,第二第三是落日岭双雄。
    柏青山神色肃穆,平静地注视着大和尚华严知客。
    大和尚吃惊地注视着他,意似不信地再看看他膝上的奇异雷琴,久久,方沉声问道:
    “你是琴魔?”
    “在下柏青山,山东柏青山。”
    “咦!柏青山?你……你是管了太极门家务事的那位柏青山?”
    “正是区区。”
    和尚一手掩住心坎,念了一声佛号,向前迈步迫进。
    一阵弦声随指而起,疾风迅雷般君临宇宙。
    大和尚仍向前迫进,口中不住念着佛号,但只进了五六步,身形开始晃动,佛号声渐低,终于几不可闻,人亦砰然坐倒,浑身在抽搐,大汗如雨,脸色死灰。
    琴声倏止,风雷声似乎仍在天宇下震鸣。
    片刻,大和尚停止抽搐,张开无神的怪眼,悚然地叫道:“老衲是玄清道友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玄清老道修真东天目洞灵观,是太极门禹鸣远的师叔。
    这老道在山东与柏青山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柏青山替老道化解太极门的家务恩怨,情义仍在。大和尚说出这句话,讨饶的用意极为明显。
    柏青山的目光移向伏龙太岁,答道:“和尚,在下不管,你的死活与我无关,在下无权发落你。”
    伏龙太岁很够朋友,沉声道:“你能负责管教你那两位师侄么?”
    大和尚扭头一看,不见了落日岭双雄,气得一声怒啸,一蹦而起,大骂道:“这两个畜生贪生怕死溜掉了。”
    “不错,他们溜掉了。”
    “贫僧要剥他们的皮……”
    “那么,你可以走了。”
    大和尚大踏步而走,走了五六步扭头道:“贫僧不管杭州的事了,但阴风客范庄主贫僧无能为力。”
    伏龙太岁淡淡一笑,大声道:“不出半月,南京将有上命至杭,右参政解京候审在所难免,他那位内弟难保自解。沿途行刺的事,在下负责疏通代为首解,是否侥免,看你们的造化了。”
    大和尚念了一声佛号,垂头丧气地踉跄而去。
    爪牙们像丧家之犬,一哄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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