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刀客有情天》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风雨满城、案情大白
    “你……你你……”姑娘这次真的脸红了:“罢了,你是一个鬼!鬼才能来无影去无踪。”
    “可惜我不是真的鬼。”他将香囊纳入姑娘手中:“灯光暗淡,带风时火焰摇曳,姑娘你也太过专心和太过自信,难免先怀成见,见大而不见小。人的眼睛有时是靠不住的,所以有些人才会白昼见鬼。你说你来谈判的,不知道有什么好谈,如何去判?”
    “我姓端木……”
    “我知道,你是大名鼎鼎的武林五女杰,三凤两燕中的凌霄凤端木素英。武林八世家中,天台端木家的姑娘,武当四明一支的直系传人,凌空搏击术宇内无双,这次偕霹雳一剑在项家作客,本来打算到隆中山访诸葛草庐,卷入了这场是非,为了武林道义脱不了身。”
    “哦,你像是什么都知道了。”
    “可是,就不知道绝魂金剑的打算。”
    “他与南阳八义结怨,不是一天两天了……”
    “事与南阳八义无关,南阳八义知道派人远来项家的地盘内兴师问罪之师,决难如意,所以只请几位朋友暗地前来骚扰,不成气候,他们根本无意大举,活报应与白无常,只是不服老想捣乱而已,绝魂金剑犯不着小题大作。他这样做,是有意掩藏自己的不安,有计划的转移外界的注意,留一条卸罪推责的路给自己走而已。”
    “咦!你的意思……”
    “不要问我的意思,你可以去问绝魂金剑的意思。”他抢着说:“更应该去问玉面二郎的意思。”
    “我不明白……”
    “姑娘,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愿也不肯明白,用不着我点破。”他的笑有阴森森的意味:“绝魂金剑请你来,当然是谈乐八爷的事,不谈别的,以免另生枝节,甚至不谈南阳八义的事,我猜得对不对?”
    “这……是的,八方土地……”
    “八方土地的事不值得一谈,他侮辱我,我报复他,正大光明公公平平地报复,有什么好谈的?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又道是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不要他的命,已经情至义尽,不算加一吧?”
    “岑爷,俗语说……”
    “不要给我谈俗语。”他正色说:“八方土地是罪有应得,我是有理的一方,理直气壮,我不怕江湖公论。项家称霸襄阳,不知有多少人毁在他们手中,八方土地被我毁了,这不是很平常吗?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在赢,总会有输一两次的时候。”
    “请给八方土地一次机会。”端木素英凝视着他:“至少,他不是个很坏的人,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是可以变好的。”
    “他死不了,等项家把事情解决之后,我会宽恕他的。”他不在意对方的凝视,毫无局促的神色流露:“但我怀疑绝魂金剑是否愿意解决。他本来就不是真正侠义道人士,没有侠义道人士至大至刚明是非辨善恶、信勇明智严的修养;他只是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一方之霸而已。端木姑娘,恕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像你和霹雳一剑这种颇有声誉的人,与绝魂金剑这种人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本来就错了,而且错得不可原谅。听我的劝告,赶快离开吧,还来得及保全你们的声誉。我已经给霹雳一剑一次机会,决不会有第二次的。你也一样,我这人只宽恕别人一次,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是说,这是我的第一次?”端木姑娘笑问。
    “不,今晚你是善意而来的,你比霹雳一剑作事要慎重些。至少你知道如何避重就轻,知道真正的问题不宜提出来谈,谈也谈不出结果,因为你有自知之明,还不够谈的份量。”
    “哦!你这人好厉害。”端木姑娘由衷地说:“你把绝魂金剑完全看穿了,他只请我干预八方土地的事。我知道,单纯为了八方土地的事,我的身份地位勉强可以担任鲁仲连,涉及其他,我就不够份量了。不管怎样,我得谢谢你给我这次机会,我真不习惯作这种各怀心机的事。我这就回汉北别庄覆命,请多加小心。”
    “谢谢你的关照,我会小心的。”他含笑离座送客:“绝魂金剑早有准备,他已决定蛮干到底,当你受到我的拒绝,踏出房门通知邻房的人,打出谈判失败的信号时,也就是他不顾一切作垂死挣扎的时候了。姑娘好走,不送了。”
    “我知道你是有理的一方。”端木素英在房门口转身,脸上有真诚的笑意:“你给霹雳一剑不止一次机会,而是两次。我不会傻得甘心被人利用,所以你不必分神对付我,再见。”
    “我多谢了,好走。”他在门内抱拳相送。
    端木姑娘转身向邻房走,走了两步有点依依不舍地转首回望。房门并未掩上,但房内已失去岑醒吾的形影。
    “这人真的已修至通玄境界了。”她苦笑着喃喃自语。
    她在右邻的房门上,叩出谈判已经失败的信号,长叹一声,无精打采地走了。
    客栈中人声渐止,渐渐看不见走动的人影。
    星月无光,走廊的一盏灯笼,发出黯淡的暗红色光芒。昼间留下的热浪未散,没有一丝风。
    不知从何处突然刮来一阵微风,灯笼一晃,火光倏灭,这阵风来得太诡了。
    一个黑影出现在廊中,全身黑,黑得令人心寒,站在那儿,像是突然幻现出来的幽灵。
    “阁下,镇北一里歇脚亭,老夫黑煞尚飞恭候大驾。”黑影向岑醒吾半掩的房门用刺耳的声音说:“如果阁下怕死拒绝,必须立即离境他往,走了就不要回来。不然,襄阳群豪将倾尽全力对付阁下,明暗俱来,阁下将寸步难移,步步生险,喝口水也可能发生意外。老夫先走一步,来不来悉听尊便。”
    声落,人如怒鹰,穿云直上,像是飞出天井,半途折向上升跃登瓦面,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头可自名人轶事由飞翔的大鸟,轻功之佳,骇人听闻。
    岑醒吾将房门完全拉开,背着手迈出房。
    “龙腾大九式,高明。”他一面说一面迈步:“这种示威的方法相当唬人,看来,在下不悄悄溜走远走高飞,可能凶多吉少了……好!”
    一个淡淡的灰影,自壁根下鬼魅似的扑上,快如电光石火,双手光临他的背部。
    他突然向下一挫,像是背后长了眼,对方的双手行将及体,突然落空。他高不及两尺,虎尾脚后攻行雷霆一击,不轻不重地踹中灰影后那条腿的膝盖,顺势一发,灰影扭身摔倒。
    他扭身虎扑而上,大喝一声,屈右膝先下,有如万斤巨锤,卟一声响,膝先压撞在胸口上,身形随着前俯,一掌劈在灰影的右耳门。
    这瞬间,暗器齐聚。
    急剧闪动的人影突然静止,暗器射在墙壁上有如雨打残荷,火星飞溅。
    灰影静静地躺在走廊的地面上,岑醒吾已经失了踪。
    屋上和天井的暗影中,共有五个黑影随暗器冲出,谁也没发现岑醒吾的形影是如何消失的。
    黑煞尚飞,襄阳六煞之一,以惊世的轻功登上瓦面后,立即向北展开飞檐走壁绝技,利用街屋向北飞跃而走,快如星跳丸掷,到了镇北街尾,方跃下地来。
    镇北栅口有十余名黑影等候,接到人立即沿大道北行,掠走如飞,急如星火。
    一里外,路右建了一座昼间供名人轶事应茶水的歇脚亭。
    亭口,站着一个黑影。
    十余个黑影如飞而至,后劲十足。
    “四面散开埋伏。”奔在最前面的人低喝。
    “不必了,你们才来呀?”站在亭口的黑影大声说:“哈哈哈哈!客人比主人先到,黑煞尚老兄,诸位真不够意思,岑某已久候多时。别慌,好好调息口气,再打杀也有精神些,对不对?”
    十四个人,在路中一字排开,似乎一个个目定口呆,几难相信岑醒吾会比他们先到。
    “老夫传信时,你真的在房中?”黑煞骇然问:“阁下从……从何处来的?”
    “不但在房中,而且出房相送。”岑醒吾说:“六个卑鄙的家伙,先偷袭再用暗器作孤注一掷。”
    “他们……”
    “为了赴阁下之约,在下没和他们计较。不过,那位先爬伏在廊壁下偷袭的家伙太过歹毒,从背后用玄阴掌暗算,可恶极了。那家伙是不是鬼煞孙仁?他一点也不仁,玄阴掌阴毒之气,可伤人于三尺外,用来偷袭万无一失,卑鄙极了。”
    “你把他……”
    “他死不了。当然,比起八方土地来,他可能要稍为严重些,有几根断肋骨需要好好治理。”
    十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显然被他的话所惊,也似乎有点不相信。
    “看来,你是个出类拔萃,武功奇绝的神秘绝顶高手。”黑煞咬牙说:“公平决斗,能胜你的人没有几个了。”
    “好说好说。”他警觉地扫视围住他的十四个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在下这几手鬼画符,还不算高明。阁下约岑某前来,是不是打算用武力驱逐岑某离境?”
    “你在逼咱们走极端。”
    “不打算公平决斗了?”他沉声问。
    “这也是你逼咱们的。”
    “十四比一?”
    “也许。”黑煞说:“你太高明,不能怪我们。”
    “黑夜中,诸位知道后果吗?”
    “咱们来了,来了就认命。放心,咱们不会与你打人命官司。在下相信你可能杀死咱们几个人,但咱们有自信要你偿命。你准备好了吗?”
    “哦!你们的主要人物,似乎还没有来。”
    “你是指项老哥?他去找活报应白无常两个老怪了断,无暇抽身前来。十四比一,你还嫌少吗?”
    “正相反,在下深怀戒心。人多人强,彼此功力相差无几,多一个人必可稳操胜算。因此,在下不打算与你们十四个人冒险拼骨,少陪……”
    可是,已晚了一刹那,十四个人就在他说出不打算冒险拼骨的话时,相距最近的四个人已经踏进出手攻击了。
    对方用拳掌进攻,他有点出乎意外,就这电光石似的一刹那迟疑,已来不及退走,本能地运神功封架。
    双掌一分,他知道要糟。
    他起初看到四个人出手,却没料到其他十个人突然向同伴伸掌,马步一拉,十个人的手已分别搭在四位同伴的肩膀上。看到这种光景,他知道完了。
    卟啪几声暴响,他感到万钧力道降临,双臂如中雷殛,真气一窒,凶猛无俦的震撼力道回头返走。
    聚力术,一种可怕的玄门奇学,必须由练了先天真气的人合用,其中一人火候不够,这人不但要遭殃,聚力亦将瓦解。
    “嗯……”他闷声叫,身形被巨大的劲道,震得飞起倒退,直向身后两丈外的歇脚亭撞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张开手脚飞舞而去。
    亭心上空的横梁上,堕下一个黑影,大喝一声,上体一沉,双掌疾下,罡风降临。
    蓬一声大震,他被下涌的猛烈劈空掌力震得折向下堕,摔落在亭心的地面上。
    偷袭的人上体斜开,双腿下降,以雷霆万钧之势,向摔落的他猛踹而下。
    生死关头,求生意志强烈的人,会突然爆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潜能,浑身发生神奇的变化。他摔落的刹那间,发出一声怒极的悲愤长啸,身形一滚,手脚突生神力猛地一发,身躯像劲矢离弦,贴地从亭栏下射出亭外,在三丈外疾升暴起,一跃三四丈,三两起落便消失在茫茫的黑夜中,象鬼魂般消失了。
    后面追的人仅追出百十步,前面已一无所见。
    第二天,第三天,福泰客栈的店伙,始终不曾发现他返店。
    第三天傍晚时分,樊城镇北面五六里的七里店关。
    关西里面余,有一条向南流的小河,河岸芦苇密布。一位四出寻找失群羔羊的村童,找到河岸边,突然看到高高的芦苇里面,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的年轻人,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那一身碎裂成一条条的衣裤已掩不住体,露出的肌肉殷红如血,与脸上的苍白完全不同。
    “哎呀!你……你是人还……是鬼……”村童骇然惊呼,踉跄后退。
    “我是人。”年轻人张口说,徐徐张开充满怠倦的双目:“我这里有一锭银子,请替我买一些食物来充饥,最好能有一壶酒,拜托你哪!”
    村童不怕了,满脸疑惑慢慢走近。
    “酒我家有,菜也可以到七里店关买。”村童说:“你……你好像一身都是血……”
    “不是血,是被强盗打伤的。”他将十两银子递出:“最好请你爹娘替我弄些饭菜,不要到七里店关去买。”
    “好吧。”村童接过银子:“我家就在前面不远,我带你去好不好?”
    “我受了很重的伤,一身发软发痛,走不动。”
    “那……我叫爹来背你……”
    “不必了,一动身上就痛。”
    “那……天快黑了……”
    “我就在这里坐到天亮。快去吧,谢谢你,小弟弟。”
    小村童点点头,飞奔而去。
    第四天,福泰客栈的店东,准备将客人失踪的事报官备案。这件事很麻烦,但不报官更麻烦,说不定会吃上人命官司,除非客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永远不被发现。
    项家追查证人的事,仍如火如荼地进行,不再理会岑醒吾的事了。在项家的人心目中,姓岑的已不在人世啦!
    乐八爷与鬼煞孙仁成了废人,被制的经脉无人能解,姓岑的如果真的死了,两人也就没有指望啦!好在项大爷有的是钱,而且与武当门人有深厚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已经派人携重金赴武当,聘请武当的元老前来解救,这两天该到达了,大概希望极浓。
    这天午后不久,许州传来的信息抵达汉北别庄。
    天黑后不久,府城内地东道楼左首不远的兴元酒楼。这是本城颇享盛名的酒楼,往来的客人皆是本城的有头有脸爷字人物。街东百十步,便是黑煞尚飞的宅第,黑煞经常在兴元酒楼宴客。
    楼上的食厅相当宽广,本来就是三间门面并建的,雅座可用屏风隔开,也有四间雅厢,以便客人带女眷前来赴筵。四周挂了十余盏灯笼,光度有如白昼。
    东间雅厢中,主人黑煞的黑脸膛有了笑意。主客绝魂金剑也眉开眼笑,似乎全身都充满了喜意。
    六位陪客,其中有霹雳一剑。
    食客满楼,人声嘈杂,厢座里的人谈话,声音必须放大些。
    “尚兄,许州的消息已在傍晚传到。”绝魂金剑的语音提高:“自车行所获的信息,已证实那人姓岑,名去非,也就是那该死的小辈。南阳府的来文,却说那人姓张名忠,要将他找到作证,可把兄弟弄糊涂了。”
    “项兄,其实这件事并不复杂。”黑煞以权威的神态说:“那小辈当然不愿意打官司,很可能他在官府里落了案,所以他留下了张忠的假名,匆匆脱离南阳地境免得打官司;留下来作证可不是什么写意的事。早些天在见山向令郎传书的花子,一定是岑小辈改扮的,他留在本地兴风作浪,显然是想向项兄敲诈勒索,他真该死。”
    “兄弟真担心他并未死去。”
    “项兄放心啦!在十四人聚力一击之后,令郎及时以撼山掌行致命一击,他即使有九条命,也难逃大劫。”
    “可是,死不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绝魂金剑语气仍不稳定:“按理,他应该当堂毕命,事实是他仍然窜走失踪了。”
    “那是因为天太黑,咱们也真力损耗过巨,未能及时追赶,所以被他逃至河边堕入河中毙命,足迹已说明他的命运遭遇了。以他的修为来说,不当堂毙命并非奇事。项兄,不要庸人自扰,不会有人再打扰你啦!哦!项兄,清虚道长何时可到?”
    “明天一定可以赶到。”绝魂金剑说:“午间兄弟去探望孙兄,骨折的伤势已经控制住了,但恐怕短期无法用推引术疏解被制的经脉,希望清虚道长的武当至宝九还丹,能救得了孙兄和乐八。”
    “应该不会有问题。”黑煞的语气深具信心:“清虚道长是武当九老之一,过去曾经荣任解剑池七子,已修至地行仙境界,必定可以疏解岑小辈的诡异手法的。”
    “但愿如此。”
    “南阳方面迄无动静。”霹雳一剑另起话题:“两老怪已经离开樊城镇,似乎他们不敢再来讨野火。晚辈打算与端木姑娘告辞,明天就下武昌走走。”
    “殷贤侄,再玩几天再走吧。”绝魂金剑诚恳留客:“请虚道长二十年不曾离开武当山门,他答应前来,贤侄正好与他亲近亲近,相信可获益非浅。”
    “是啊!”黑煞也替绝魂金剑留客:“清虚道长在武林中不但位高辈尊,声誉极隆,在方圆千里地面的居民心目中,也是家喻户晓的活神仙,能有机会向他请益,确是我等后生晚辈的殊荣,老弟可不要轻易错过了。”
    自从少林山门遭劫之后,武当的武林地位日隆,的确也出了不少出类拔萃的门人子弟。
    除了一些门户成见甚深的人,一般说来,许多高手名宿,对武当的绝学是颇为尊崇的。
    霹雳一剑对武当并未怀成见,但他另有苦衷。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绝魂金剑的行事,已有点鬼鬼祟祟的意味,所有的人出出入入显得极端神秘,对外却声称已获得江湖侠义道朋友的支援,以对付南阳八义的挑衅。因此,他已有被绝魂金剑利用的感觉在心头。当然,他不能为人谋而不忠,而现在南阳八义已撤退派来问罪的人,姓岑的强敌也被六煞一群人所诱杀,风止浪息,他应该及早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他对绝魂金剑的作为不甚苟同,也不知道真正的内情,更没料到叶县血案涉及无辜的旅客,以为这只是绝魂金剑与南阳八义的恩怨,两地的豪强冲突事极平常,双方所用的手段各有千秋,未可深责。但绝魂金剑联合六煞暗算姓岑的,他口中不说,心中甚是不满,此时不离开,更待何时?他没有留下向天下武林朋友解释立场的必要。因此,他放弃一见武当元老的机会,坚决表示明天离开南下。
    一席酒直吃至二更天,酒足菜饱方席终人散。
    绝魂金剑在府城另有住宅,位于天和坊,是一座宽丽的大院,只住了项家几位子侄,平时作为招待过往贵宾的招待所。这几天,霹雳一剑与凌霄凤端木素英,已从城外的项园移居城内大院,院中还安顿了十余位前来助拳,准备对付南阳八义的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在这里办事,比在项园方便些,出动也容易而快捷。如果城内没有住宅,夜间也不会出现在酒楼了,夜间城内城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通完全断绝的。
    夜市已阑,街上行人渐稀。大半的商店已经关门,稀稀落落的门灯,发出暗红色的光芒。那些写了店号的大型灯笼,不时随吹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风晃动,行人的影子,也就不时摇曳,视觉很容易发生偏差。
    这些武林高手,视觉不易发生偏差的。
    绝魂金剑在中,霹雳一剑在右,另一位绰号叫旋风秦玉无的人在左;秦是绝魂金剑的好友。三人并肩而行,各有了三分酒意,谈谈说说走向天和坊,人影在宽阔的大街上拉得长长地。
    忠心耿耿的力士浦勇,扮成寒酸的流浪汉,跟在二十步后独自而行,高大的身躯显得有点伛偻苍老。一个像大户人家的仆人打扮的人,低头急走脚下匆匆,与绝魂金剑三人相错而过,似乎有急事待办,不理会街上其他的人。
    三个武林高手并未完全看清仆人的脸形,反正在一瞥之下,便知道不是自己所认识的陌生人,没有留心的必要,街上匆匆归家的人并不少,怎能对每一个人都留心?
    仆人走得匆忙,片刻便与力士浦勇迎面相遇,双方相错而过,力士浦勇也没留意对方的面貌。
    力士浦勇的注意力,集中在前面的霹雳一剑身上。蓦地,他眼神一动,看到了不吉之兆。
    前面三个人出现可疑的徵候,走在右面的旋风秦宝无,突然身形一晃,脚下一乱,门灯照出的影子摇曳。
    刚才那位仆人,就是从旋风秦宝元这一面相错而过的。三个人仅有三分酒意,走路不可能出现醉态。
    他心生警兆,本能地想起唯一的可疑徵候,警觉地转头回望,想察看刚错肩而过的仆人。
    大事不妙,晚了一刹那,后知后觉的人注定要倒楣,头突然发僵,无法转动,光秃秃的脑袋,被一只大手扣住了,凶猛的,无可抗拒的劲道传到,把他的头向后扳。如果挣扎,秃脑袋很可能象鸡蛋般被扣破,他怎敢挣扎。
    “识相些,姓浦的,妄想抗拒或反击,首先得替你的脑袋设想一下。”制住他的人在他耳后凶狠地说:“替我传话给霹雳一剑,叫他赶快和端木姑娘离开襄阳,不要再替姓项的为虎作伥,以保全他的声誉,我这人对他这种人有些好感。这是最后警告,以后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他感到头上的压力突然消失,猛地倏然转身。怪事,身后不见有人,冷冷清清的街道,百步内鬼影俱无。
    “咦!这人能比我的眼睛快?可能吗?”他毛骨悚然地自语,似乎感到汗毛直竖,隐约嗅到了鬼的气息,死亡的气息。
    他开始失去信心,怀疑自己是否已失去了练武人的反应和本能。摸摸脑袋,还遗留下一些隐痛,脑袋曾经被人扣住无疑问,这人确是在极短的刹那间鬼魅似的消失了。
    他知道,对方如果存心要他的命,他必定进了枉死城啦,同时,他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次日,霹雳一剑与凌霄凤,一早便上了下行的客船。接着,绝魂金剑邀来助拳的朋友,也陆续离开了襄阳。
    襄阳恢复了平静,暴风雨算是过去了。南阳八义已公开宣称,这件事认了,项家的人今后如果胆敢进入河南,格杀无论决不容情。因此,助拳的人没有留下的理由。
    武当的清虚道长,是在霹雳一剑走后的第三天到达的,比预计的时日晚了两天,同来的有遇真宫的两位有道法师,是清虚的师侄。
    汉北别庄顿行忙碌,三位老道受到地头蛇们的热烈欢迎,盛况空前。
    可是,洋洋喜气在一个时辰后消失无踪。这位修为已臻化境的活神仙,宣布乐八爷是被一种诡奇阴毒的制经术所制,可能是传说中的移宫过穴封经术,世间还没听说过有能疏散这种手法的人,即使武当目下的掌门仙师亲来,也无能为力。如果勉强逞能疏散,很可能要了乐八爷的老命,只有具有这种独门手法的高手才敢下手疏解。
    鬼煞的被制情形完全相同,不同的是鬼煞多断了三根肋骨。清虚道长很大方,给了鬼煞三颗武当的至宝九还丹,保证在十天半月之内,断了的肋骨可以复原。
    除了用丹药为两人保住元气之外,三位武当的老道束手无策。
    三老道答应留驻三五日,观察两人的变化,希望能研究出疏解的方法,必要时冒险试验,死马权充活马医,反正两人已经成了废物,能拖到何时,谁也不敢逆料。下手制人的人已经死了,到何处去找具有这种浊门手法的人疏解?其实到底是不是移宫过穴封经术所制,连清虚道长也不敢断定,说不出所以然来。
    第三天傍晚时分,黑煞带了两位贴身保镖,步出高大的院门楼,大摇大摆地沿大街北行,要到新城小北门西面的汉广亭旁司宅,那是六煞之一阴煞司灵均的宅院。司家在汉广亭附近,算是相当显赫的一家。
    至小北门,须经过一条小街,这条小街没有夜市,天黑后不久便行人渐稀,门灯也少,街道也弯弯曲曲,人行走其中,有时必须自备灯笼照路。
    三位武林高手,走夜路从不带灯笼。
    正走间,对面十余步外一条小巷口,出现一盏光线微弱的灯笼,持灯笼的人穿了长袍,大辫子垂在胸前,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地。头上有瓜皮帽,脸貌朦胧很难看清。
    怪!灯笼怎么突然插在巷口的墙缝里了?
    三人仍未介意,一面走一面低声谈笑,近了。
    那人站在巷口,灯笼还垂在丈外。灯笼上写了四个红字:高平郡范。由于灯笼随风轻摆,旋转,红字的暗影也就不断移动,在那人的面部,留下一阵阵移动的怪影,显得阴森可怖,鬼气冲天,因为那人的脸苍白得怕人。
    走在前面的黑煞在四五步外悚然止步,咦了一声。
    两位保镖也倏然止步,右面那人越前两步双手上提戒备。
    那人站在巷口中,微弱的灯笼光线从斜方射来,站在大街心向那人注视。衣袍是黑的,瓜皮帽也是黑的,手背在背后,身后的小巷背景也是黑的。所以,在街心察看,只能看到那张怪脸,和慑人心魄的鬼眼。
    来人不言不动,鬼眼不转瞬地凝视站在街心的三个人,双方相距约在两丈左右,斜向相对。
    “什么人?”越到前面戒备的保镖沉声问。
    那人毫无动静,甚至那双可怕的鬼眼也不曾丝毫眨动。
    黑煞的胆量在六煞中号称第一,这时却感到寒气从脊尾上升,毫发森立。
    一声龙吟,两保镖警觉地拔剑出鞘。
    “鬼物!”黑煞突然惊呼。
    灯笼火焰一跳,接着倏然熄灭。
    一声鬼啸震耳欲聋,阴风乍起,可怖的鬼脸消失,四周黝黑。
    “当!”长剑堕地声入耳。
    黑煞一跃三丈,全力逃避鬼物,单足刚沾地,即将发力用劲再向前飞纵。可是,只感到双脚已不受控制,砰一声大震,重重地摔倒向前滚翻,静止时已失去知觉。
    许久,两名更夫发现了黑煞三个人,浑身软绵绵失去活动能力,也说不出话来,仅双目可以开合转动。更夫当然认识黑煞,立即叫开一家小店的大门,请人通知尚家前来抬人。
    天没亮,阴煞司灵均的家中也出了祸事,两位陪主人清晨练功的健仆,发现主人竟然不曾出房,心中起疑,赶忙叫醒了内堂管家仆妇前往察看,结果,房门被撞开,几位仆妇使女破门而入,发觉老爷司灵均成了活死人,伴宿的第二房小妾沉沉大睡,怎么叫也叫不醒,天亮后却自行醒来了,对房中昨晚所发生的事,一问三不知。
    绝魂金剑在辰牌正,接到黑煞尚家送来的消息,接着是司家派人前来报凶讯。半个时辰之内,他先后接到五家的噩耗,除了鬼煞之外,另五煞在这一夜中,全部遭了毒手,被制的情况,与乐八爷和鬼煞完全相同。至于恶煞的两个保镖,是被人打昏的,右臂握剑的手肘被击断,今后必须用左手握杀人家伙
    黑煞说不出话,两个保镖却说得十分详细,总归一句话,他们碰上了鬼物,如何被打昏的,他们说不出所以然来,但可以肯定的是,鬼物并未沾身,糊糊涂涂便躺下了,如此而已。
    但所有的人都心中明白,被废的人决不是遇上了鬼物,而是被姓岑的人所制,姓岑的并未死,扮鬼物复仇来了,五煞在一夜间全部遭殃。
    绝魂金剑大感惊骇,立即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住进汉北别庄。这里人多,所属的打名人轶事手保镖与得力的地头蛇,皆奉命到别庄接受差遣,布下严密的警戒网,聚众自保。
    清虚道长与两位师侄脱不了身,走不成啦!
    庄门白天由门子负责守望,天一黑,增设两位警卫,随身带了兵刃暗器和警锣,如临大敌。
    当晚三更初,一个黑影接近了警卫森严的项园。项园因主人在汉北别庄,警戒反而更加严密。园内的巡逻哨,皆带了凶猛的猎犬作伴。
    把守园门的两名警哨,分站在牌楼式的宏大园门中间,一头猎犬伏在右面警哨的脚下。
    蓦地,猎犬陡然站起,喉间发出奇怪的低哮声。
    警哨警觉地蹲下,伸手抚摸猎犬的头部。
    不错,猎犬已有所发现,自头至脊,刚毛耸立,黑夜中只要伸手一摸,便知猎犬的躯体变化了,警哨轻拍猎犬的背部,猎犬那奇异的低哮声立即停止。
    “有人接近。”警哨向同伴低声说,拔剑在手戒备。
    好的猎犬,逆风可嗅听两百步外的声息,从刚毛耸立的程度,可概略知道猎物的距离。
    等到腰脊以上的毛耸起,犬牙呲出,那就表示猎物已到了切近,主人必须指示行动了。好的猎犬是不会发声吠叫惊动猎物的。
    警哨终于发出一声低喝,猎犬发疯似的向前猛窜,沿通向官道的小径狂奔。
    两警哨并未跟出,任由猎犬将接近的人逐出。
    猎犬窜出三十丈外,突然窜入路右的树林,从此毫无声息,像是平空失了踪。
    “咦!怎么没听到猎犬发威?”一名警哨讶然说。
    右方的树林前黑影一闪,眨眼间便出现在十步以内了。
    能在项园担任警卫的人,虽然不是什么名号响亮的武林高手,至少也是可以派上用场的剽悍人物。右面的警卫反应极为迅疾,看到黑影幻现,本能地一剑挥出自保,按理定可将黑影逼退,反应出乎本能。
    岂知黑影身形倏止,一剑走空,还来不及思索,黑影就从剑挥过后所出现的空隙中撞入,掌着肉的声音传出。
    警卫左耳门被劈中,向右摔倒。
    “嗯……”左面的警卫只看到人影乱闪,印堂便被一段树枝击中,树枝横着打击,力道恰到好处,被打得仰面便倒,发出了一声极骇的警呼,便失去知觉砰然倒地。
    不久,换班的人到了,不但找不到两个昏倒的人,也在牌楼中间项园两个大字的横匾上,找到插在匾上原属于警卫的长剑,剑穗上悬着一封书信。
    信中简简单单写了四行字: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还不报,时辰未到。
    猎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是次日发现的,被套索勒住喉吊死在树枝上。
    项园大乱,信息传到汉北别庄。
    次日汉北别庄的人名人轶事大批赶到项园防守,气势大壮。当夜,汉北别庄被一个黑影侵入,神不知鬼不觉打昏了五个警哨。
    一连三晚,项大爷经营的各种行业,先后被入侵,人被打昏,店堂被捣乱。位于襄阳湖西岸的楚山榨糖作坊,榨糖设备全被捣毁;这是项大爷唯一的非江湖行业。
    绝魂金剑惊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飞柬传书召集好友,出动全部爪牙,彻底大索姓岑的凶手,闹了个风雨满城,人仰马翻。
    又是三天,每天晚上都有人遭殃,受到袭击的人伤势逐渐加重,有些人的手脚不是骨折就是筋断。
    恐怖的谣言,象瘟疫般在地头蛇们的圈子里传播,叶县覆车案的真像也终于被发掘出来了。
    偌大的襄阳城,到何处去找一个无根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人不曾见过姓岑的真面目,受到袭击的人众口一词咬定是鬼物作祟,仅少部分的人曾经看到怪异的黑影闪动而已。
    恐惧是有传染性的,而且有强大的破坏性。有些人开始找借口溜之大吉;有些惶惶不可终日,时虞大祸临头;有些开始虔诚地拜天地敬鬼神,风吹草动也会惊出一身冷汗;有些人疑神疑鬼,精神濒临崩溃边缘。
    襄阳六煞与乐八爷,仍然毫无起色,每天得灌食液体食物,人瘦得走了样,就是死不了。
    搜索的行动内驰外亦驰,那不可一世的冲动,随时日的飞逝而化为乌有,敢拍胸膛为项家出死力的人没有几个了。绝魂金剑已感到情势不妙,也意识到更大的灾祸即将接踵而至,对方孤立他的计谋已经得逞,很可能向他发动致命的袭击的了。
    狗急跳墙,他想起铤而走险四个字。
    这天申牌左右,在元酒楼的雅厢。
    绝魂金剑带了两位朋友作东,主客是本府的首席巡检铁腕神刀郑朝宗,和名捕头量天一尺李家宏。酒已半酣,铁腕神刀从怀中掏出一纸公文。
    “项大爷,这是投入满城的告密函副本,看过了之后,大爷可决定是否需要兄弟尽力。”铁腕神刀脸上毫无笑容,将公文递过:“大爷知道,知府衙门其实权力有限,一切皆听命于满城的旗人。旗人一切都可以马虎,但对谋逆的事绝不宽容。告密人指出天地会逆匪首领潜伏本府,各地逆民纷纷赶来聚会,将有巨变。告密函虽未写出逆首的姓名,但在在皆指向大爷身上,贵汉北别庄那些往来的人,皆已落在满城的密探眼中。知府大人已奉到上谕,严防逆匪入境加强查缉逆民。如果要兄弟襄助,对大爷来说,有百害无一利,兄弟的脑袋,恐怕也早晚得砍下来挂在城门口示众。”
    “这封告密函……”绝魂金剑接公文的手不稳定。
    “这种文件下得非常非常的快。”铁腕神刀苦笑:“不论本府外府,皆用加快羽书传递的。满城昨日傍晚收到告密函,饬办的公文今天一早就进了府衙的签押房。项大爷,你碰上了最可怕的仇家,一个见过世面,深谙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俗的仇家。他已留了一手,下一步……兄弟真不敢设想。”
    所谓羽书,俗称鸡毛报,是官方的急递文书,封外加火漆时贴上一根鸡毛。信差有这种文书,身上的驿铃必定响得甚急,途上的行人马轿必须回避,不然将有天大的麻烦,连各地的官吏也不敢留难。
    “南阳府昨天来文。”捕头量天一尺摇摇头接口:“大意是说,已查出叶县覆车案中,故意砍伤驭骡,促成覆车惨祸的凶手,所驾的轻车型式,要求本府协办清查。在近期内,各县将会呈报该车经过的行踪期日,早晚会循线查出来的,使用那种豪华轻车的大户并不多。
    项大爷,府上好像有这种车,是停在汉北别庄吗?”
    “这……”
    “项大爷是地方的仕绅,江湖的豪杰,当然不会牵涉到这件惨案。”铁腕神刀替绝魂金剑打圆场:“有关项大爷请兄弟查缉一位可疑江湖败类的事,即使要冒多大的风险,兄弟也担当得起,可否将该人的底细详加说明?”
    “不必了。”绝魂金剑说,总算不糊涂:“郑兄公忙,不敢劳动大驾,这件事就别提了。”
    这席酒主人本来是绝魂金剑,但在他的感觉上,却是他在吃对方的霸王筵。
    他想铤而走险,利用官府对付岑醒吾,却发现此路不通,对方已先一步断了他的路,而且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逼他往死路上走。
    他如果再招朋引类,不啻插标卖首,官府追查匪逆的箭头,毫无疑问一定会指向他的头上,郑巡检决不会甘冒杀身之险来包庇他,说不定会招来灭门之祸。
    他心中雪亮,量天一尺李捕头,已经在向他施加压力,只要知府大人再精明一两分,李捕头就会带人进入汉北别庄搜车了。
    情势险恶,现在,他必须凭自身的实力,来应付即将到来的狂风暴雨。
    福泰客栈早在半月前,已经向管区的巡捕备了案,会同了地方保正,封存失踪旅客岑去非遗留的包裹行囊。行囊中有一百三十两纹银,几套全新的体面衣物,预计半个月后旅客再不返店,便要办理呈报县衙的手续(樊城镇属襄阳县)。
    这天一早,岑醒吾出现在店堂,怪的是管区的张巡捕,与本府同知衙门的干员几乎同时到达(同知衙门在樊城镇北关,襄阳县事实上不管樊城镇的行政,而由同知衙门治理),很快地就办妥领回行囊注销失踪的手续。平时气焰万丈的干员与巡捕们,对这位失踪重现的旅客,破天荒地客气万分,甚至有点卑谦,此中缘故,令其他住店的旅客极感诧异。
    近午时分,一名店伙到达汉北别庄投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门子之后,未取收据也不等候回音,匆匆走了。
    是岑醒吾致项大爷的约会书,具名是岑去非。信上写得很简单,订于三天后午正,于炮石桥北面的灌丘了断。
    灌丘只是河边的一处长长的平坡,附近两里内全是杂树稀疏的荒野。南阳八义与项家的人第一次在此地约会,灰头土脸狼狈败走。活报应与白无常与项家的约会,也指定在灌丘,但这次双方皆未到场。岑醒吾又致书项家在灌丘约会,算起来该是第三次了。
    书信中强调的是:午正见面,过时不候。
    申牌末,岑醒吾穿一袭天青色长袍,成了翩翩浊世佳公子,手中有一把竹骨摺扇,踱着方步出了店门。
    两名负责监视的大汉,挡住去路虎视眈眈,毫无让路的意思。
    “谁要是嫌活得太舒服,要想找些苦头来吃,在下一定让他如意。”他轻摇着摺扇向两大汉阴笑:“老规矩,废了,让他一辈子躺在床上做活死人,决不轻饶。喂!你两位仁兄想做活死人吗?”
    两大汉打一冷战,惊恐地让出去路。
    他到了许老人店,叫来了酒菜,斯斯文文地浅斟慢酌,自得其乐。
    他在等,饵已经放了,只要用些心机,早晚会有鱼来吞饵的,大鱼小鱼都经不起食饵的诱感。
    首先嗅到香到达的是两条小鱼,不受欢迎的小鱼。
    活报应和白无常,仍是前次的小丑打扮,进了店堂便不客气地在他的左右首拖凳子落坐。
    “两位一定是老骨头发痒,一脸欠揍相。”他笑吟吟地调侃两位江湖怪杰:“大概两位这几天找到高明的师父,临阵磨枪加练了几乎绝招,有把握对付得了绝魂金剑,对不对?”
    “呵呵!当然咱们老不死年老气力衰,没有你年轻人高明。”活报应不以为逆,嘻皮笑脸招手向许老人示意加杯筷:“不要说老人家不知感恩,首先得谢谢老弟你上次援手之德。”
    “好说好说。其实,上次晚辈并不是专为两位解围的,所以……”
    “老朽仍然感激。绝魂金剑自顾不暇,不敢再管咱们老怪的事,所以……”
    “所以两位不再东藏西躲,公然亮相啦!”
    “那当然是托你的福。”白无常接口:“绝魂金剑的确很了不起,有好几次几乎把我们给搜出来了。”
    “如果乐八爷不躺下来,两位恐怕早就翘了辫子。奇怪,你们好像侦查晚辈不少时日,为何?”
    “好奇而已。”活报应说:“在西安,缥缈神龙把关中三雄整治得焦头烂额,那时老弟你住在东关霸陵老店,登记的姓名是岑醒吾。现在,你仍然姓岑,改名不改姓。而这位一方之霸绝魂金剑,也快被逼疯啦!老弟,这算不算巧合?”
    “也许是。话得说明白,晚辈是受害人,叶县覆车谋杀案唯一幸运者,有权替那些枉死的旅客伸冤。”
    “老朽不过问覆车谋杀案,只对缥缈神龙好奇。他大闯西安时,晚间活动戴了龙形面具,被他找上的人,老规矩打个半死,但从不制穴封经,与惩治绝魂一剑的手法不同。老弟腰间的革囊是百宝囊吗?”
    “不错。”
    “里面是否有龙形面具?”
    “前辈可以检查。”他泰然解下百宝囊放在桌上:“面具体积不小,藏不住的。”
    “只有傻瓜才会把面具藏在百宝囊内。”活报应把百宝囊推回:“如果我说你是缥缈神龙,你会否认吗?”
    “你以为我是傻瓜吗?”他收回百宝囊,一语双关:“当然否认。缥缈神龙固然口碑不错,但要将他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万段的人多得很,我又不是傻瓜,犯得着替他背黑锅?”
    “好吧,反正没有人握有确证,否认不否认无关宏旨,老弟,咱们两个老不死重提前议……”
    “识相一点好不好?在下办事不喜欢与人同谋。两位见多识广,竟然没看出危机,以为绝魂金剑自顾不暇,你们便可逍遥自在。哼!你知道临危反噬的意思吗?”
    “这……”
    “项家还有几位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们如果有碎玉的打算,用两位来垫棺材背,两位想到后果吗?
    赶快躲起来,还来得及。瞧,街口有人来了。”
    两位劲装中年人,正慢慢向此地走。
    “是灵霄客石家兄弟。”白无常变色低呼:“这两个家伙心狠手辣,火气旺,惹不得。
    长孙老哥,由后门走。”
    说走便走,从店后溜之大吉。
    灵霄客石家兄弟并未进店,踱入樊侯祠失去踪迹。
    片刻,香风扑鼻,穿一袭黛绿裙衫的项娟娟,突然出现在店门外,明亮的凤目有不安的神情,目光落在面向外而坐的岑醒吾身上,略一迟疑,最后莲步轻移,直入店堂向他盈盈接近。
    他脸上有泰然的笑意,目迎这位襄阳的美人。
    又是一条被饵引来的鱼,不大不小的鱼。
    “岑爷,我可以和你谈谈吗?”项娟娟不安地问。
    “欢迎赐教。”他客气地向右首座位伸手虚引:“项姑娘请坐。”
    “谢谢。”项娟娟坐下凝视着他:“岑爷,煮豆燃箕,为什么呢?家父……”
    “项姑娘,请恕在下打岔。”他脸上的笑意消失了:“为什么,姑娘应该一清二楚,这不是煮豆燃箕的问题,而是七条无辜人命的问题。南阳八义方面虽也死了七个人,但他们都是武林健者,不折不扣玩命的人,只怪自己学艺不精,死而无怨,也可以说是该死。任何一个遵守武林道义的人,决不会向平凡的人下毒手。”
    “岑爷,那是误伤……”
    “什么?你还说这种话?”他不悦地说:“在下是车上的乘客,亲自目击惨案发生的经过。项姑娘,你来就是为了谈这些强辨的话?”
    “岑爷在见山扮花子所传的手书,其中所列的条件。”项娟娟脸红耳赤,答非所问:
    “赔偿的事,家父毫无异议。至于家兄向官府投案的条件,岑爷可否加以修正?”
    “不能。”他断然地说:“大丈夫敢作敢当,令兄必须为他所做的事负责。在下要求他投案自首,等于是替他留了一条生路。他应该在官府未查出凶手是他之前投案自首,按律便可以减刑。等官府查出凶手是他,便不能算是投案自首了,杀人偿命,他难逃一死。现在拖了这许久,可能官方已经查出令兄是凶手,这时投案自首已嫌太晚。姑娘今天向在下谈条件已无意义,白说了。”
    “这……岑爷,这……这不是逼家父上梁山吗?”项娟娟花容变色,焦灼地说。
    “令尊一家可以亡命天涯,做黑道的枭雄,或者绿林大盗啸聚山林。”他冷酷地说。
    “这……”
    “不要和我谈条件了。”他郑重地说:“赶快回去告诉令尊,在叶县的海捕公文抵达襄阳之前,令兄向府衙投案自首,或许仍有一线生机,再拖下去,后果你们去想好了,千万不可一误再误,你走吧。”
    “岑爷,我愿以任何条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你……”
    “项姑娘,我已经表示的够明白了。”
    “人死不能复生,不该给活着的人……”
    “你错了,项姑娘。”他沉声说:“在下不是执法的人,更不是阎王判官,只知道每个人都有生存的权利,每一个生命都是宝贵的,任何人也无权主宰他人的生死。令兄置人于死,不管他有意或者无意,必须接受公平的制裁和惩罚。如果在下认为强存弱亡是公理,在下早就大开杀戒了,用不着促使令兄投案自首。”
    “你废了八爷和六煞,也不见得合乎公理。”项姑娘总算抓住他的把柄。
    “他们助纣为虐,应该受到惩戒。”他淡淡一笑:“这种轻微的惩罚,对他们来说,未始不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每人废僵一月,让他们反省一下。一月之后,所制的经穴自解。姑娘最好告诉武当那三位老道,不要逞能乱投药试图疏……解,弄不好可能要了他们的命,可不要把帐算在我头上。”
    “岑爷,别无商量了吗?”
    “快叫令兄向本府知府衙门投案自首,等叶县的公文到达就来不及了。”
    项姑娘长叹一声,失望地告辞出店而去。
    已经是掌灯时分,岑醒吾带了三分酒意,踏出房门信步向镇中走。
    樊侯祠出来了两个人,脚下一紧。
    前面小巷口有人影,黑暗中难辨面目。
    他缓步前行,这条镇东街的街尾,夜间行走的人不多,门灯甚少,暗沉沉相当讨厌。
    跟来的两个人渐来渐近,脚下声息毫无。
    他轻咳一声,突然止步屹立。
    一声沉叱传出,人影倏动,跟来的两个人就在他止步的刹那,从他背后扑上了,沉叱声是从他口中发出的。
    卟啪两声暴音,劲气激荡,乍合的人影闪电似的分开,气流激动所发的啸声令人心惊。
    他在原地拉开马步,摺扇斜伸,左掌当胸直立,宝象庄严。袭击他的两个人,分向两侧飘退两丈外。
    “灵霄客石家兄弟。”他沉声说:“不要激怒区区在下。两位的摧心掌不是无上绝学,如想击破在下的护体气功,两位还得苦练十年。”
    右面的人转身退走,一步一顿走得十分吃力,腰已经直不起来。左面那人稍好些,但也显出脚下虚浮。
    他徐徐转身,虎目炯炯注视着十步外的街右小巷。
    “一剑三奇,你已经先后在岑某身上用了两奇。”他抖开了摺扇:“现在,你可以用上第一奇落魄神音,把岑某震成白痴任你宰割。或者用一剑行雷霆一击,阁下的月落星沉三绝招威力之大,世所罕见,在下的摺扇不一定能接得下呢。那晚在镇北歇脚亭,阁下躲在亭梁上,以撼山掌行致命一击,几乎震散了在下的内腑,阁下的剑应该比掌厉害多多。来吧,在下恭候大驾。”
    一剑三奇项华欣举步一伸,徐徐移至街中心拦住去路,一声龙吟,长剑出鞘。
    “阁下,你真的不肯放手吗?”一剑三奇咬牙问。
    “在下不做有始无终的事。”他沉声答。
    “五千两银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要舍弟自首投案的条件。”
    “恕难接受。”
    “你到底要什么?”一剑三奇语气转厉。
    “要求公道。”
    “别无商量?”
    “对,别无商量。”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在逼项家走极端。”
    “项家是担当不起的人吗?”
    “哼!阁下未免欺人太甚,项家要与你周旋到底。”一剑三奇咬牙说:“阁下,你不会活着离开襄阳。”
    剑伸出了,龙吟隐隐。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风吹散了地面发出来的炎热气流,浓浓的杀机似乎带来阵阵凉意。街那端,几个行人匆匆走避。片刻间,附近寂静得怕人,原先几家房屋本来有灯光从门内映出,这时,所有的门窗都关上了,街道黑沉沉。
    两人相距十步外,一剑一扇遥遥相对。
    岑醒吾凝神留意四周的动静,心中疑云大起。按常情论,一剑三奇的武功修为,还算不上武林高手中的高手,比霹雳一剑要弱一两分,与刚才受创退走的灵霄客石家兄弟不相上下,怎敢一比一冒险拼老命?
    他嗅出了危机,有点心神不宁,身上感到寒意,一种仅能用心灵感觉出来的无形压力,浪骇似的袭击着他。
    卟一声响,凶猛的打击力道撞上了他的背心。
    他刚刚心生警兆,护体神功刚好运起,就在这意动功发的刹那间,可怕是打击力道及体,几乎击散了他聚而将发的先天真气。
    他身形被撼动,上体前倾。
    这瞬间,内心中灵智一闪,神动意发,顺势向前一仆,双手着地身躯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以电光石火似的奇速,向前来两圈美妙的前滚翻,到了一剑三奇的脚下。
    击中他后心的一颗鸽卵大铜丸,弹落在地向侧滚动。
    四颗同式的铜丸,射在他先前仆地的两侧,贯入坚硬的地面,仅留下深深的洞孔。如果他着地后向左右滚动,必将被后续的铜丸所击中。
    第三颗铜丸入地时,方听到传来隐雷疾风似的弦鸣。
    这瞬间,沉叱声像石洞里震响的焦雷。
    四个人从街两侧的墙根暗影中闪出,两根风磨铜杖与两支长剑同时汇聚,两长两短势如雷霆。
    一剑三奇的剑,也倏然疾下。
    那一声令人心魄下沉的沉叱,出自一剑三奇口中,那是号称武林一绝的落魄神音,可将人的脑门震裂,十分可怕霸道,在丈内被声波袭击,不变成白痴也将耳膜破裂。
    如山力道及体,沉闷的暴声动魄惊心。
    他蜷缩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身躯猛然停顿,然后再向前滚。
    两根铜杖弹起老高,两支长剑一支折断,一支贯入地中尺余。
    一剑三奇的剑向上一蹦,人也飞跃而起,让岑醒吾从脚下滚过,再凶猛地双脚下踹。
    这瞬间,摺扇从滚动中拂出。
    变化奇快绝伦,一连串的变故说来话长,其实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自岑醒吾背部中弹,至滚动中拂出折扇,即使是大白天,旁观的人也很看清变化,反应完全出乎本能,举手投足皆是经验所累积而发出的最佳行动,其准确性令人名人轶事大叹观止。
    岑醒吾被踹得加快向前滚翻,前后共滚翻了六匝,最后手脚一松,再侧滚两转,像是全身的骨头皆松散了。
    他滚到街旁边,摺扇已丢掉了。
    “哎……”一剑三奇身在半空中惊叫,落地时右足一软,突然摔倒,被摺扇拂掉右小腿一片肌肉。
    一剑三奇的摔倒,挡住了四个惊魄初定的人。其实四个人也无力追击,两根铜杖在刹那间无法控制,一支剑折断,另一支贯入地中尚未拔出。
    街边恰好有一条小小的防火窄巷,黑漆的巷内贴地窜出一个人影,一把揪住岑醒吾的发辫往里拖,低而清晰的语音入耳:“不要挣扎,老夫带你走。”
    他全身一懈,任由对方拖死狗似的迅速拖入防火巷。
    天亮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密密麻麻的芦苇深处。
    岑醒吾身上的长袍成了破碎的残袍,用五岳朝天的坐式运气吐纳,脸上白有如死人面孔,口鼻间有干了的血迹。
    附近十余步,活报应和白无常,躲在芦苇丛中,从空隙中向外警戒。后面,是略浑的滚滚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左方半里地,是樊城镇的渡口码头,大道上旅客往来不绝,隐隐可听到码头上传来的嘈杂人声。
    没有人留意码头旁脏乱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太阳依然上升,码头上一如往昔般忙碌,芦苇丛中的岑醒吾,刚从鬼门关内重回阳世。
    他似乎从寂灭中返回现实,呼出一口长气,略为活动手脚,身畔的芦苇传出擦动声。
    擦动声吸引了白无常的注意,猫似的到了他身旁。
    “你的百宝囊中有几种药。”白无常蹲在他身旁低声说:“武林人身边多少带了一些保命丹丸,适合自己体质的药物,老夫只能凭经验,嗅出保元气丹药的气味,大胆让你服用了一些,你昏迷不醒,不得不冒险灌救。看样子,丹药有效,谢谢天!”
    “谢谢,老前辈,与天无关。”他饱含倦怠的眼睛凝视着丑怪的白无常,这张面孔现在看来不但不丑,而且亲切慈祥:“五个人在我背心要害中弹之后,三剑两杖行石破天惊聚力一击。唉!他们好阴毒,好无名人轶事耻。”
    “你现在才知道他们阴毒无名人轶事耻?”白无常不屑地说:“你以为绝魂金剑能有今天称霸一方的局面,是清清白白光明正大所获致的成就吗?像我和长孙老哥,即使努力八辈子,也赚不了百十亩田养家糊口呢。”
    “土霸的嘴脸我看过很多很多。”他不胜感慨地又是失声长叹:“巧取豪夺,鱼肉乡里,招朋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恃强凌弱,这些事是免不了。像绝魂金剑这种在江湖具有声望地位的人,竟然一而再聚众埋伏群起偷袭,而且是在闹市中公然行之,却是不曾有的事。”
    “关中三雄就很有种,是不是?”
    “对,双方碰上时他们人虽多,但总是一个一个上,输了认输,而且没有一个人不发警告即使用暗器。”
    “所以你仅把他们痛打一顿了事?”
    “他们输得心服口眼。”他干咳了一声:“那位弹弓圣手,在二十步外的墙角偷袭,力道之猛,世所罕见,百步内足以贯壁碎碑,这人是……”
    “百丈追魂神弹桂元冲。”白无常苦笑:“昨晚除了一剑三奇之外,加上预定在福泰客栈用暗器把第二关的人,共计有十四名之多,全是黑道中可怕的顶尖儿凶魔。绝魂金剑狗急跳墙,向黑道凶魔求救,因为侠义道的朋友已不受他的利用了,霹雳一剑和凌霄凤就是见机走避的代表性人物。不谈这些,谈你的未来。”
    “未来?”
    “是呀!看你这鬼样子,好像内脏离位,全身骨头全散,不调治百十天休想行动自如。
    目下黑道群魔散布各地潜伏,穷搜你的下落,危险万分,再不远走高飞,在这里等死吗?这里能躲多久?”
    “我不走。”他坚决地说。
    “你……”
    “我已约定绝魂金剑后天午正在灌丘了断,以后我就不能再找他了,我是一个遵守江湖道义的人。”
    “可是,你……你连爬都爬不动。少说废话,今晚我和长孙老哥去偷船,船轻水急连夜下武昌,先脱身再说,以后……”
    “没有以后,这件事必须早早了断。”他愤然狞笑:“前辈请放心,几下重击要不了我的命。我敢给你打赌,现在我就可以站起来。”
    他刚想伸腿,白无常已将他按住了。
    “算了,不要逞强。”白无常苦笑:“也许你真是个铁铸铜浇的金刚,具有不可思议的神奇绝学,但多休息总是好的。你躲好,长孙老哥昨晚偷了不少食物,我替你取来充饥。千万不要带芦苇,以免引起走近的人注意。”
    项家的人名人轶事大举出动,遍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北岸各偏僻村落,封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的船只,誓获岑醒吾而甘心。
    总之,绝魂金剑做梦也在笑。偷袭虽然未竟全功,但雷霆一击定可重创姓岑的,灌丘的约会,姓岑的决不可能参予。以后如果姓岑的旧帐重提,项家就可以传侠义柬理直气壮群起声讨了。
    时光飞逝,一天,两天……
    第三天一早,仍然没有姓岑的消息下落。
    又是死不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绝魂金剑不得不作最后的打算。
    炮石桥是一座七八丈长的大石桥,距襄阳约十里,地不至新野的大道,官道直通南阳。
    宋末元初,宋将吕文焕守襄阳,元兵在桥北岸建炮阵轰襄阳,所以叫炮石桥。如果这段故事是真的历史,那么,宋朝有著名大炮轰天雷该不是传说而是事实。传统的石炮,不可能将石块抛出十里外,那该是真的火炮,用火药发射远及十里外的巨型大炮。明朝的大将军炮,据说也可以远射十里外。
    午初,岑醒吾出现在七里店关北的大道上。他穿一身碧蓝色对襟劲装,腰间百宝囊旁多一了把很普通的一尺二寸的匕首,两手空空,辫子盘头,大踏步向北走。
    三里外是炮石桥,已可看到桥南岸的高大槐树丛。
    正走间,路旁的草丛中传出活报应的低语声:“百丈追魂神弹桂元冲,躲在桥南下游百步的槐树上,可能准备将你射杀在桥头。”
    “谢谢,晚辈会收拾他的。”他冷静地说。
    “武当的三老道过去不久。所以,那些黑道凶魔不会在灌丘现身,沿途千万小心。”是白无常的声音。
    “这表示前途多难,步步杀机。”
    “要咱们两个老怪壮胆吗?”
    “晚辈心领,谢谢。两位前辈务请回避,晚辈不会让绝魂金剑找借口拒绝了断。”
    他昂然举上北行,烈日下,他那碧蓝色的身影极为鲜明睹目,远在数里外即可看到。
    路右一丛灌木后,飞车似的掠出四个年约半百,像貌狰狞的人,两根风磨铜杖闪闪生光,两支长剑光芒耀目。
    “小子,你还不死心吗?”拦住去路的铜杖主人狞笑:“此路不通,我大力神安永寿替你招魂。”
    两杖一前一后,两剑一左一右,无边杀气像怒涛般笼罩了他,气势之雄,真有震慑人心的威力。
    “你们在找死!”他一字一吐,虎目中冷电四射:“在下上了两次当,估计错误,两次都伤在聚力一击之下,这次不会上当了。以牙还牙,报应至速,杀!”
    杀字声如乍雷,余音枭枭中,他不进反退,身形捷逾电射星飞,背部从身后丈余伸出的铜杖旁撞入,右肘以雷霆万钧之威,撞中持杖人的左胸肋。
    “嗯……”身后的持杖人闷声叫,做梦也没想到他用背部后退撞人,杖来不及变招,胸骨折裂,被撞退八尺仰面便倒,口中鲜血怒涌而出。
    这瞬间,他右手挟住夺获的六尺铜杖,破空向前疾射,重有七十二斤的七尺铜杖竟然以直线飞行,快得令人难以看清杖影,但见黄光一闪,杖尾无情地贯入前面两丈外,横杖准备出招的大力神右肩窝。
    杖粗如鸭卵,贯入肩窝那还了得?砰然大震中,大力神像一座山般坍倒了。
    左右两位挺剑欲上的仁兄,似乎昏了头,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些什么稀奇古怪变故,只知道眨眼间,两位神力千钧的同伴全倒了,只惊得魂飞魄散,毛骨悚然,不约而同扭头飞跃而起,逃入路旁的树林亡命飞遁。
    不久,他倒拖着两根铜杖,大踏步北行。两根杖重有一百四十四斤,他一手拖着轻若无物,这光景真有吓死人的魔力,已明白表示出铜杖主人的差劲的朋友,最好识相些,不要逞英雄出来送死。
    远出里余,果然不再有人出面拦截,大概潜伏的黑道好汉们全是些聪明人,也全是一些怕死鬼。
    炮石桥在望,官道中,突然失去了碧蓝的身影。
    桥石百步的河岸有一株大槐树,坐在横枝上,也可以居高临下,看到桥面和桥南百步大道的景况。
    一位穿淡青劲装的人,挟了一张六尺长,足有三个力的精制弹弓,弹袋内纳有三颗铜弹,一看便知是连珠弹的高手,技配必已出神入化。弹弓与弓箭不同,需要较大的活动空间,所以躲藏的地方需小心的选择。
    这人躲得很好,锐利的目光透过下方的枝叶,搜索桥头出现的每一个往来旅客,要找出要射的目标来,坐得稳如泰山,左手弓立起,右手扣牢弹袋,蓄劲待机拉发。
    注意力全放在桥头,却忽略了身后。
    “桂元冲!”身后下方突然传出叫声:“转身!”
    百丈追魂神弹桂元冲本能地转身下望,糟了!碧蓝色的人影入目,而自己的弓却被树身所挡,没有足够的空间发射弹丸。
    电虹上飞,一闪即逝,看不清是何物体,没有闪避的空间,也没有闪避的机会,只觉浑身一震,有物贯入肋下,如中电殛,手脚一震,身躯失去控制,像中箭的雁,弓丢了,三颗铜丸也从弹袋跌出。
    那是一把尺二长的匕首,花二两银子在任何铁店都可以购买到,从左肋下向斜贯,入腹六寸以上。
    岑醒吾出现在桥头通向上游灌丘的小径,左手拖着两根铜杖,右手拖着弹弓。
    灌丘的丘顶光秃秃,那是附近牧童玩占山为王的地方,被踏得寸草不生,褐灰色的泥土地面相当坚硬。
    绝魂金剑父子三人,还有项娟娟,另有四位项家的朋友,与及三位武当的有道全真,全在烈日下伫立相候。
    岑醒吾大踏步登丘,将杖和弓往脚下一丢。
    “午正大概差片刻。”他抬头看看日色,语调出奇的平静:“诸位久等了吧?抱歉抱歉。”
    看到了铜杖和弹弓,除了三老道之外,所有的人,脸上全变了颜色。
    “你到底是谁?”绝魂金剑硬着头皮厉声问。
    “叶县覆车血案的生还者岑去非。”他大声说:“项爷,在下……”
    “我问你的江湖身份。”绝魂金剑打断他的话:“有谁能证明你是覆车血案的生还者?
    有谁指证谁是覆车案的凶手?你凭什么要求项某还你公道?说!”
    “我知道你会来这一手。”他淡淡一笑:“阁下,你可知道岑某返店的时候,同知衙门的干员与管区的张巡捕,为何对岑某执礼甚恭吗?那是因为在下已经向同知大人详述覆车案的始末了。”
    “什么?你……”
    “半个时辰之前,兵勇大概该已在汉北别庄,抄出令郎项华荣在叶县行凶的轻车了。南阳府要求襄阳缉凶的公文,是岑某返店的前一日到达的,在下夜入府衙,向知府大人请求宽限三日。今天,正是缉捕令郎生效的日期。”他拾起一根铜杖:“现在,我先来结算你一而再行凶的老帐,以后再打官司。”
    清虚老道手抚雪白的长髯,举步上前冷冷地说:“岑施主这种作为,是否有点不合武林道义?施主盛气而来,可否心平气和把事情圆满解决?”
    “请问,道长可知道双方结怨的始末?”他反问。
    “贫道知道一些概况。”
    “那一定与在下所说的大有出入。”
    “贫道认为,项施主所说的也许是一面之词,而施主恐怕也提不出有力的反证。”
    “道长如果认为姓项的也许是一面之词,就不会在站在此地说话了。”他毫不客气地说。
    “施主好犀利的词锋。”
    “道长也理不直气不壮。”
    “大胆!”另一位老道沉喝。
    “胆不大就不会来。”他愤然说:“诸位道长是来评理呢,抑或是替项家撑腰来的?在下年纪轻,耐性有限,如果诸位未弄清真相,最好不要强出头。说出你们的来意,要充调理人,那就等候上公堂,看你们配不配。如果是助拳的,不必浪费唇舌,把理字丢开,谁强谁有理。道长们,珍惜武当的声誉吧,这件事管下来,会弄得满身是臭的,说不定会为贵山门带来无穷灾祸,罪过大了。”
    “你威胁贫道吗?”清虚道长恼羞成怒。
    “谈不上威胁,在下说的是实情。事关武林个人恩怨,在下一定尊重道长的地位立场,牵涉到残杀平民血案,那不是你们该管的事。方外人与世无争,你们来争什么?”
    声色俱厉,咄咄迫人。清虚道长位高辈尊,尚未修至清净无为境界,怒火上冲,灵智不够清明,冲动地拉开马步,左手立掌当胸。
    岑醒吾一而再受到猝然的袭击,早已深怀戒心,见老道马步一动,以为老道要含怒出手,立即先下手力强,铜杖一抬,作势进击。
    清虚道长以为他要抢攻,更是愤怒,左手疾吐,扣住刚升的铜杖。
    一触即发,双方不再客气。岑醒吾冷哼一声,右手离杖,左手对左手,神功倏发,公平较劲。
    双方较上了真力,推、拉、扭、发各展所学,马步渐沉,铜杖徐隆。鸭卵粗的铜杖,足以承受万斤压力,谁功力差,必将被对方的劲道震毁左手,甚至破去内功。
    片刻,铜杖突然出现弯曲的现象。两人都宝象庄严,身上每一条肌肉皆收缩、绷紧,呼吸像是停止了。
    又片刻,清虚道长前足一晃,右手本能地伸出抓杖。
    岑醒吾也伸出右手,扣上了铜杖,突然大喝一声,扭身沉左膝抬右手,如山劲道骤发,奋神威猛地一挑。
    清虚道长突然嗯了一声,双脚离开身躯突然上升,被挑离地面向上抛起,半途撒手丢杖,手舞足蹈道袍飞扬,飞出三丈外重重一飘堕,几乎摔倒。
    铜杖出现小幅度的弯曲弧形,所受的力道骇人。
    这瞬间,绝魂金剑拔剑踏出两步,似想乘机下手。
    岑醒吾丢掉弯了的铜杖,一声冷哼,右手拔出匕首挥出,虎目中出现异样的光芒,匕首幻出一道不徐不疾的白虹破空而飞,他前后伸出的双手半掌半爪,古怪地挥动。
    “铮铮铮!”绝魂金剑挥剑拍击迎面飞来的匕首,匕首的速度并不快,很容易让剑术高手击中。
    所有的人,皆大吃一惊。
    怪事发生了,匕首根本不怕长剑的拍击,被击中时仅方向略变,有如活物。而惊怖欲绝的绝魂金剑,每挥一剑便被震退两步,始终无法击落匕首,更无法摆脱匕首不徐不疾的追踪。
    “项施主丢剑!”惊魂未定在远处发寒颤的清虚道长大叫:“以气驭剑术!”
    绝魂金剑如受催眠,骇绝地丢剑僵立发抖。
    匕首从绝魂金剑的左耳旁掠过,陡然上升,划出一道美妙的光弧,升上三丈折向下飘,恰好落入岑醒吾伸出的右掌内,光芒一敛。
    “项华荣,挺起胸膛到府衙投案。”岑醒吾收了匕首,一字一吐:“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不要替武林朋友丢脸,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说完,他转身大踏步扬长而去。
    玉面二郎脸色苍白,浑身在发抖。
    “爹,孩儿去投案。”玉面二郎一面解剑一面说:“赔偿死者的事,请爹费心了。”
    活报应与白无常在桥头等到了岑醒吾,大喜过望。
    “老弟,解决了?”活报应欣然问。
    “大概解决了,只等玉面二郎去投案。”他点头说。
    “隔了两座树林,看不见斗场。”白无常说:“那方向上空白虹旋舞,剑气飞腾,是怎么一回事?”
    “没什么。”他笑笑:“武当的老道在作法驱神役鬼,就是那么一回事。走,回镇请两位前辈喝两杯。”
    三人并肩而行,谈谈说说向樊城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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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从天降、紧迫追踪
    济宁州,运河旁的一座大城。天下各地士子前往曲阜参拜孔圣,大多在此地拾舟就陆,起早雇车赴克州,可知这里不但是漕运的重站,也是重要的水陆埠头。
    运河码头距西门约三里左右,已经发展成一条断断续续的长街,散布着一些小客栈、食店、酒坊,便利那些不愿进城投宿的旅客。
    靠近码头的顺兴客栈,二更天正在忙碌,因为客栈本身兼营酒店,往来的水客、船夫、流名人轶事氓地棍,在酒店进进出出,三更天还有人往来,有些夜猫子四更天还不想走。
    店右的小巷有几户,寂静无声灯火全无,暗沉沉有如鬼城,与灯火辉煌的酒店,形成强烈的对比。四更天,一个黑影鬼魅似的出现在一家住宅的屋顶上,毫无顾忌地跳下天井,贴在内堂的小窗下,伸手轻叩窗门,然后闪在厅门隐起身形。
    片刻,里面透出灯光。接着厅门悄然而开,灯光外泄,但门内并没有人影出现。
    “秀娥姑娘吗?是我,金彪。”隐在廊下的黑影低声说:“程三爷起来了吗?快叫他起来,有急事,快!”
    屋顶人影乍现,一个仅穿了长裤赤着上身,匕首隐藏在肘后的人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身法纵落廊下,立即贴在廊壁的暗影中。
    “进来吧,金彪。”厅内传出悦耳的女人嗓音。
    金彪竟然没发现赤着上身的人影飘落,虽则相距不过三丈左右,也许注意力全放在厅门内,因而忽略了身后,刚现身走向厅门,臂部便挨了一脚,被踢得惊叫一声向前冲,几乎摔倒。
    “该死的!”身后赤着上身的人喝骂:“快五更天了,你来叫魂吗?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许你来打扰我,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混帐东西!”
    “三……三爷……”金彪这才发觉程三爷不但已经起来了,而且鬼魅似的出现在人的身后:“三爷,大事不……不好……”
    “天掉下来了?”程三爷余怒未息,口气充满不懑。
    “丁勇紧急出动,巡捕已封锁街道……”
    “什么?”程三爷一惊。
    “骆大爷家附近,最少也有一百名丁勇布防。捕头伏虎金刚澹台长明的得力四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经潜入骆家了。”
    “见鬼!你怎么知道?”
    “属……属下……”
    “属下在……在柳姐家快……快活,听到门外有异声,感到不对,所以偷偷潜返骆家,知道大事不妙,赶忙离开越城墙前来向三爷告警。”
    “糟!”程三爷顿足悚然地说:“总坛的信使昨天刚到,今天就出事,可能总坛出了大纰漏,有人跟踪信使到达,这里的香坛完了。”
    “三爷……”
    “咱们得走。”
    “不能回城了。”金彪说。
    “你知道我在秀娥这里,还有谁知道?”
    “骆大爷的管家骆福知道,他在码头上有不少朋友。”
    “不妙,这里得妥善处理。金彪,你身上可带有金银作盘缠?”
    “属下除一身衣裤……”
    “看秀娥这里有多少。在外面等我。”程三爷交代毕,进了厅随手掩上门。
    甬道门帘一掀,出来一位披了睡袍的妖艳女郎,秀发披肩,粉脸桃腮,一双水汪汪的媚目极为诱入。
    “三爷,怎么一回事?”女郎脸上惊容未退:“你……你怎么反而从外面进来的?”
    “不必问。”程三爷笑吟吟地挽秀娥入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说:“秀娥,你房里还有多少金银?”
    “金银?三爷,我哪有什么金银……”
    “这两月来,在你身上我没花上一千银子,最少也有八百……”
    “三郎。”秀娥正色说:“你是知道的,金银都由我娘经手,她每月只给我十几两银子买花粉。咦!三郎,你问金银……”
    “我有急用,改天我会还给你。”
    “这……三二十两私房钱是有的,要多就得向我娘商量。可是……她……她……”
    “她不会肯,是吗?”
    “是的,三郎,我娘是个……是个……”
    “是个要钱不要命,半文不放松的吸血鬼。”程三爷怨毒地说。
    “三郎……”
    “你认识骆福的一些朋友?”程三爷转变话题:“我是指码头的那些人。”
    “知道一些。”秀娥毫无心机地说:“他们那些人,不时要到这里向娘讨一些零用钱,不能不给的……”
    “很好,他们知道你我的事?”
    “瞒不了人的,三郎。”秀娥盯着他媚笑:“早些天,还有人打听你这位财神爷到底是谁呢?”
    “你怎么说?小宝贝。”程三爷问。
    秀娥是被他的左手抱贴在怀里的,他的身材高大,挽得又紧,秀娥偎在他怀中,事实上无法看到他的脸,当然不知道他脸上的神色变化。
    “三郎,我根本不知道你的身份,怎么说呢?”秀娥还不知道死神已在接近:“只知道你与骆大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不错。三郎,你从不提起他的……”
    “如果我到处胡说八道,我就活不到现在了。”程三爷狞笑:“小宝贝,聪明的人,从不打听与自己不相关的事,知道得愈多的人,活的机会也就愈少。”
    “三郎,你的事怎能说与我无关?我对你这冤家,可是真心真意哪!”秀娥情意绵绵偎在他怀中说。
    “露水夫妻不到头……”
    “三郎……”
    “你爱的是我的金银……”
    “三郎,天地良心,你……”
    双方都在抢着说话。这里,秀娥真急了,要从他怀中挣扎出来。
    “天地良心?”程三爷挽实了小蛮腰,不让那香喷喷的胴体离开:“我这种人心目中没有天地,也没有良心,有天地良心的人活不长的,小宝贝,别怪我。”
    “嗯……”秀娥叫了一声,浑身一震,抬起了头,妖艳的面庞,似乎突然僵死了,眼中有惊讶的神色,睁得大大地。
    匕首深深刺入心坎,气血立即停止流动。
    “三……郎……”秀娥嗄声叫。
    “小宝贝,别怪我。”他狞笑,手一松,将秀娥向里一推。
    秀娥仰面摔倒,披着的睡袍散开,露出线条美好,凹凸分明的赤裸胴体,心坎的鲜血喷泉般从创口涌出。
    “你……你……”秀娥虚脱地挣扎,力道渐弱。
    程三爷瞥了秀娥最后一眼,转身拉开门。
    “到里面去。”他向金彪说:“把老虔婆和田嫂全宰了,搜出金银,咱们赶快走,伏虎金刚的人名人轶事大概快来了,要快。”
    天亮后不久,两人已到了董家店。这是至金乡大道中的一座小村镇,距济宁州约三十里左右。
    路旁的小食店本来早上只有早点卖,但两人要店家宰了一只鸡,切一碟隔夜的烧卤,两角酒,先填饱肚子再说。道上还没看到旅客的踪迹,店堂里只有他们两人进食。店主将酒菜弄妥,进内休息去了。
    “真倒楣。”程三爷垂头丧气地说:“老虔婆真该死,果真是要钱不要命,宁死不招出银子的藏匿处。这该死的老鸨婆,我神手天君程禄,算是栽在她手上了。金彪,咱们只搜出二十余两碎银,身上无钱寸步难行哪!”
    “问题是,三爷今后有何打算。”金彪鼓着那双金鱼眼说。
    “本教徐州有秘密香堂,我打算走徐州。”
    “三爷,如果山西总坛出了纰漏,那么,各地的香堂都可能被挑,本州的香堂就是最好的证明。三爷,要不要回城看看风色?”
    “看个屁风色!”神手天君粗野地说:“咱们搜银子浪费了不少时辰,几乎脱不了身,那位直接从后门破屋的家伙,就是伏虎金刚那该死的东西。用不着猜,香堂一定完了,骆香主一定把我这香堂护法招出来了,所以伏虎金刚才会来得那么快。”
    “骆大爷……”
    “别提他了。”神手天君不胜烦恼地挥手:“咱们白莲社所属三教一会,愈来愈感到人才缺乏,尤其这个弥勒教,教友全是些唯利是图胆小如鼠的货色。本座来此地香堂任护法将近半年,什么事也没办成,骆香主连开一次香堂也不敢,真他娘的活见鬼!”
    “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金彪苦笑:“去年四川总提调蔡法主起事失败被擒,牵连甚广,湖广、山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三处总坛几乎同时被挑,官府加强搜捕雷厉风行,骆大爷不得不小心。三爷,依属下看来,咱们应该潜回州城,找机会把骆大爷救走……”
    “救他?你昏了头。”神手天君冷笑:“伏虎金刚可不是省油的灯,山东四大铁捕之一,可不是白叫的,落在他眼下,后果你去想好了。闲话少说,咱们这两条漏网之鱼,唯一可做的事是尽快有多远走多远。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没有盘缠,走得了多远?”
    “这个……”
    “咱们留心些,沿途注意有没有大户。”神手天君咬牙说:“这叫做铤而走险。”
    “三爷做这种买卖已不是第一次,谈不上走险。”金彪欣然说:“往南走很少有寨子,进出容易得很,得手就远走高飞,神不知鬼不觉,安全得很。”
    不久,两条漏网之鱼动身南下。
    神手天君猜得不错,弥勒教济宁州香坛,的确是被抄了,官府行动之快,也出人意料。
    山西派来的信使头一天到达,跟踪而来的密探稍后向知州大人投文,暗中悄然准备,午夜调动巡捕兵勇,事先连捕头伏虎金刚也听不到丝毫风声。四更末封锁了骆家,黎明冲入捉拿妖贼,有如瓮中捉鳖。
    去年妖贼蔡伯贯在四川起兵造反攻城略地,不旋踵便被大军所剿平,蔡伯贯被活擒,招出他的师父李同。
    李同,白莲社前教主李午的孙儿。李午四十年前,与总教主王良起事造反,事败王良伏诛,李午被充军山丹衙,次年便逃回山西,以弥勒教面目东山再起,拥众上万,大掠麟州、洛川等处,所经处血流成河。事败后,李午单身逃往徐沟县,改名换姓叫张寅,挟大量金珠入京活动,居然被他用金珠捐官成功,派任太原衙指挥,与山西守将武定侯郭勋攀上了关系,最后仍然事败被捕,两个儿子大仁大义一同就擒。
    这件案子,牵连上朱家皇朝的所谓礼义家务事,结果是皇帝老爷放了李午,一口气杀掉好几十个大臣,这就是大明皇大冤狱之一的李福达(李午原名福达)案,皇帝老爷公报私仇,乘机诛杀那些敢管皇帝家务事的不听话大臣。
    李同是李午的长孙,白莲社目下的总教主,分创三教一会,弥勒教就是三教之一,自称是前朝大唐李氏皇朝的后裔,大明皇朝气运当亡,大唐子孙当重掌天下。他没想到四川总提调蔡伯贯被擒,把他招了出来。蔡是他的九大弟子之一,按理不可能出卖他,但他料错了。
    李同被擒之后,白莲社的档案全被抄出,四十年前因李福达案被冤死的大臣,终于沉冤得雪,但为时已晚。
    总坛被抄,妖贼们四散逃匿,但暗中仍然积极活动。官府方面,也加紧查缉雷厉风行,严拿妖贼。
    济宁州的香堂,重要人物只逃掉了护法神手天君程禄。当然,在济宁州香堂抄出的资料,与落网贼的口供中,护法不叫程禄,除非这恶贼当场落网,或者由落网贼指认属实,这恶贼仍然可以逍遥自在,只要他远离济宁州,官府便无奈他何了,天下大得很呢!
    名捕头伏虎金刚澹台长明根据线索,亲自率人赶到秀娥家逮捕妖贼要犯,来晚了一步,只找出三个女人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这位山东四大名捕之一,居然判断错误,以为恶贼杀人灭口之后,必定乘船遁走,立即派快舟到上下游穷追,在运河两岸追索,却不知恶。
    透过西面的小窗,可看到村口岔出西北面树林,林梢可看到一座高楼的屋顶,飞檐下面好象有铁马,因为不时可以隐隐听到,被风吹动而传来的悦耳清鸣。
    神手天君的目光,不经意地从窗外扫过,眼神一动。
    “金彪,你看,那是不是一家大户?”他指指窗外:“一座高楼,檐下饰有铁马的高楼。唔,林子那一边,一定有一座富裕的村庄。”
    “把店家找来,问一问不就明白了?”金彪信口说,目光也落在远处的高楼上。
    “你想留下令人猜疑的线索吗?”神手天君轻蔑地说:“跟你这种外行人在一起办事,危险得很。”
    “属下本来就外行。”金彪苦笑:“在没投效本教之前,属下只是一个闯码头的混混。”
    “所以你少在我面前出馊主意。”神手天君说:“咱们只是顺手牵羊,用不着事先探道踩盘子,一沾即走,来无踪去无痕,不留丝毫让鹰爪追查的结索。”
    “三爷打算……”
    “当然从容就道,半路找地方隐身,天黑再到现场行事。等会儿带些吃的,以便在隐身时填五脏庙。”
    “三爷,属下总认为有点不妥。”金彪不安地说。
    “什么不妥?”
    “属下虽然是外行,但不能说一点也不懂。”金彪措辞相当谨慎:“属下认为,一先不探道不采盘子,对方的底细一无所知,冒冒失失闯进去,总是太过冒险的事。像这种距大道不远的庄子,防盗的设备……”
    “小地方的大户,就算请了护院,也不会请得到武林高手,有什么好怕的?你害怕是不是?”
    “有三爷在,属下没有什么好怕的。三爷武功超绝,道术通玄。老实说,三爷还没将伏虎金刚放在眼下,只是顾忌他人多势众,也不希望在官府落案,所以回避而已,并不是真怕他。三爷出马猎食,属下不是害怕,而是希望能小心些,成功的希望也大些。”
    “如果事先探道踩盘子,保证会留下让人追查的线索,只要碰上一个村夫就够麻烦了。
    废话少说,听我的,绝对错不了。”
    他们带了一大包食物,匆匆就道,远出十里外,官道上前后无人,两人往路旁的树林一钻,隐起身形等候天黑。
    树林后面的那座小庄子,只有十余户人家。北端那有高楼的一家姓董,董家店就是以董家作为地名的。如果神手天君事先向村民打听,必定知道董家在一带的声望和地位,下手时该知道轻重。董家是本地的粮绅,但他这位粮绅与众不同,从不亏待所属的粮户,旱涝饥荒,董家必定是为首至外地出资购粮救灾的人,调济贫穷拯救急难,董家永远是第一个出钱出力的人。所以在金乡县(董家店属金乡),提起万家生佛董伦,可说是家喻户晓,人人称赞的善人。
    董伦固然为善不遗余力,他父亲与祖父,皆以行善普遍获得人们的尊敬,三代行善,的确不容易。如果苍天有眼,这种善良人家,应该子孙昌旺,福寿绵长。
    俗话说:善门难开。董家到了董伦这一代,田产已卖掉二分之一,虽说绝大多数的人是善良的,但好吃懒做存心不良的人仍然不少,长期济贫救灾的结果,令董家不胜负荷,年年入不敷出,一年年拖下去,即使金山银山也会被挖空,追根究源,董家的人所走的路线,一开始就走错了方向,因为穷是不能救的,首先应该让穷的人自己振作起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生之者寡食之者众,能支持得了多久?不自爱好吃懒做的人,就因为董家的长期救济而一年比一年多,董家的田地也就一年比一年少。
    这两年,董家只剩下一个空架子。那座已建了五十年的安康楼,虽然外表仍然雄伟庄严,雕梁画栋仍然每两年漆刷一次,檐下的铁马仍然风声叮当。但楼阁内部,早已呈现败落的景象,陈设零落无力添置,先人留下的古玩字画早就售卖一空。
    董伦并不在意祖业凋零,他仍然努力照料所剩无几的田地,仍然尽力济助乡邻,大概他早已知道,富贵不过三代,他目下已是第五代的董家主人,也许,等田地卖光了,就不会有人再求他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人,一个不知世事的糊涂人。
    董伦家中人丁不多,大院里住着几位管事,一些长工。安康楼中,住着他的妻子和一儿一女。女儿十七,儿子十二。他年方四十出头正届壮年,但对庄稼以外的事所知有限。
    三更天,楼下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楼下住着几位男女仆人,都已进入梦乡。两个不速之客越窗进入厅堂,如入无人之境。
    两人是神手天君和金彪,一穿长袍一着短装,以黑巾蒙面。神手天君带了防身的匕首,金彪带了单刀。
    大厅广阔,家具全是沉重古老的老古董,长明灯发出幽暗的光芒,更显得厅堂大而无当。
    神手天君站在堂中,眼中有疑云,不住打量四周。
    “是一家破落户。”神手天君语气中有失望:“一几一椅都是百年前的老古董,墙上挂字画的痕迹鲜明,定然是最近取下来卖掉了,咱们白浪费了一天工夫。”
    “也许刚好在整理。”金彪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就算是破落户吧,多少有点油水的。三爷,咱们总不能白来。”
    “对,反正已经来了。”神手天君的目光落在长梯上:“大户人家住的是楼,吃的是油,宅主人一定住在楼上,上去。”
    “护院通常住在楼下,先搜搜看,以免退路被封断。”金彪比较谨慎些:“到里面先看看。”
    “看这种破败景况,还请得起护院?见鬼。”神手天君不同意:“不必费事了,走。”
    “宅主人不会住前楼。”金彪说:“要上去也得从后面上,我先进去。”
    内堂也有长明灯,刚进入穿堂,右厢帘子一掀,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仆人,男仆走在前面,手中提了一盏灯笼,一看便知是内堂巡夜的人。
    四双眼睛对上了,回避不及。
    “哎……”女仆见鬼似般尖叫出声。
    神手天君反应甚快,已经快速地冲进,一掌将刚张口想狂叫的男仆劈翻,在女仆尖叫中,一脚踢中女仆的左耳门,两人几乎在同一瞬间摔倒。
    金彪跟到,一摸男仆的颈侧,发现男仆的颈骨已经折断,身躯在猛烈的抽搐。再一探女仆的耳门,女仆的颅骨已碎。
    “三爷,咱们都不是做贼的料。”金彪苦笑:“两个都没有救了,没有人带路啦!”
    “一次生,两次熟。”神手天君笑笑:“过去都是别人送银子上门,现在要自己动手拿,难免有错误发生。这两个家伙来得不是时候,死得活该。”
    “现在怎么办?”金彪说:“三爷,出了人命……”
    “人命不值钱。”神手天君冷酷地踢了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脚:“去年在四川,蔡法主起兵兴唐,杀人如刈草,死一千一万又算得了什么?这世间人本来就太多了。走,杀一个是杀,杀一千也是杀,干脆杀上楼去,带了金银就走。”
    前楼没有人住,后楼的走廊灯光黯淡。神手天君掀开一间卧房的绣帘,左手按上了门,吸口气功贯掌心,门后的两根门闩突然崩裂折断,门被推开了。
    这是一间相当宽大的卧房,妆台上一灯如豆,古老的大床罗帐深垂。
    金彪挑亮油灯,神手天君拉破了罗帐。
    天气炎热,床上,薄衾掀在一旁。董伦摊手摊脚沉沉入睡。他的妻子蔡氏穿了薄薄的亵名人轶事衣,快四十岁养尊处优的女人,依然未现老态,而且正是成熟名人轶事女人风华正盛的时期,美好的胴体在亵名人轶事衣下曲线隐现,更为迷人,雪白晶莹的裸露粉臂,呈现在灯光下,难免引人遐思。
    “妙啊!”神手天君欣然叫:“比秀娥强上一百倍,这乡下竟然有这么可爱的美人?”
    “三爷,咱们是为财而来的。”金彪说:“叫醒他们,问他们金银藏在何处?”
    “我要把这女人带走。”
    “什么?这……”
    “不要管我的事。”神手天君用坚决的口吻说:“你先搜搜看。”
    “三爷,咱们劫财,已经伤了命,再劫色……”
    “你给我闭嘴!”神手天君不悦地叱阻。
    床上的人惊醒了,女人总是敏感些的,蔡氏首先被叱声惊醒,首先便看到床前站着的陌生人。
    “哎呀……”她尖叫,拉起薄衾裹住身子,这是女人最基本的反应。
    董伦的反应是眼一张,便骇然挺身坐起。
    晶莹的匕首,点在董伦的咽喉下。
    “不许叫!你……”神手天君的左手指着蔡氏:“起来,穿上你的衣裙,你要叫,我就杀了你们。”
    蔡氏将薄衾裹得更紧,蜷缩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你……你们是来……来劫财的?”董伦慌乱地说:“我……我家……”
    “带在下到银库,不然……”
    “我家只有粮仓。”董伦说:“很少存金银……”
    金彪已拉开了妆台的所有抽屉,找出几件首饰。
    “三爷,这家人应该很有钱。”金彪失望地说:“可是,只有几件值不了多少钱的首饰,一定藏在什么地方去了,要他招出来。”
    “值钱的都卖光当光了。”董伦沉静地说:“不瞒两位说,赋税一年比一年增多,日子难过。仓里面还有一些粮,但大半不是我的,我是粮绅。”
    “粮绅?”神手天君冷笑:“一百个粮绅,倒有一百零一个昧良心的坏种。说!金柜藏在何处?”
    “我带你们去,在楼下。”董伦咬牙说。
    他想将恶贼引开,却未能如愿。
    “你,小女人,你带我去。”神手天君指着蔡氏,语气凶狠:“起来!不然我先宰了这个男的。”
    匕首一闪,刺入董伦的左肩。
    “哎……”董伦痛得狂叫出声。
    蔡氏不知从何处来的神力和勇气,尖叫一声,挺身而起,扑向尚未将匕首拔出的神手天君,一口咬住神手天君的右小臂。
    “你找死!”神手天君咒骂,一掌劈在蔡氏的天灵盖上,蔡氏应掌便倒。
    这恶贼急怒之下,忘了自己的手是如何沉重可怕,这一掌下去,竟把蔡氏的颅骨劈破了。掌下,顺手抓住蔡氏的衣领一拉一抖,想将蔡氏丢下床。
    蔡氏已没有知觉,一声裂帛响,亵名人轶事衣和胸围子全被拉裂,人亦跌下床来,上身裸现,身躯可怕地抽搐痉挛。
    “三爷,你又把人弄死了。”金彪苦笑。
    “该死的!”神手天君咒骂,顺手又给了董伦一匕,扎入胸口透心而过:“快搜。”
    所有的橱柜抽屉都搜遍了,搜出一大堆不值钱日用小物品。
    “咱们该去找帐房或管事。”金彪懊丧地说:“这种大户人家应该有库房。”
    “再找人来问。”神手天君愤怒地说:“可惜,这美丽的女人象花瓶一样,一碰就碎了。”
    “三爷很喜欢杀人……”
    “闭上你的狗嘴!咦……”
    敞开的房门口,出现一位惊骇欲绝的美丽少女。
    “天哪!你……你们……爹!娘……”少女尖叫,跌跌撞撞冲入房内。
    “来得好!”神手天君喜极狂叫,伸手便抱。
    “救命呀……”少女狂叫,在铁腕下作绝望的挣扎。
    神手天君一掌将少女拍昏,抗上肩。
    “此行不虚,一个绝色的的黄花闺女。”神手天君欣然说:“走吧!叫声惊动下面仆人了。”
    刚撤出庄口,庄内已响起震耳的警锣声。不久,邻村呼应的警锣声也向四方转传。
    两恶贼不敢走大路,抄小径南奔。天亮后,他们已远离现场三十里以上,隐身在路旁的树林里歇息。
    两人轮流背着少女奔跑,真够累的。
    神手天君将少女放在树下躺平,少女仍然昏迷不醒。少女是听到声息,匆匆起床探视的,可知衣裙必定不怎么整齐,一头长及腰际的秀发也是披散着的。看了少女五官出奇灵秀的面庞,和半露的酥胸,神手天君简直兴奋得浑身舒泰,喜极欲狂。
    金彪放下两人随身携带的小包裹,往树下一躺,似乎已精疲力尽。
    “三爷,带着一个女人上路,太危险了。”金彪一面拭汗一面说:“白天不能走,夜间又不认识路,这小女人一叫救命,咱们就得逃命了。”
    “这小女人不会叫救命的,本座的迷名人轶事魂大法宇内无双,迷名人轶事魂的药物也世无其匹。给她在头发内安上一颗顺意丸,她比任何人都听话,要她说什么她就说什么。”神手天君一面说,一面替少女结发髻,从百宝囊中取一颗拇指大的灰黑色丹丸,结在发内:“现在要做的事,是你到附近村庄买村妇用的布衣裙,一顶遮阳帽,一匹驴子代步,顺便打听消息。”
    “三爷,让属下歇息片刻养养力。”金彪愁眉苦脸诉苦:“背这么一位天仙化人似的小姑娘赶路,什么绮念欲名人轶事望都没有了,唯一的念头是丢下她逃命,不但累得要死,更怕被乡勇赶上……”
    “乡勇算得了什么?你这胆小鬼!”
    “三爷,你武艺高强,又会法术,浑身刀枪不入,当然艺高胆大。”金彪继续诉苦:
    “属下却是头三脚猫。乡勇不来则已,来就一大堆,长枪大刀钩镰枪全是长家伙,人多人强,在下怎吃得消?三爷,女人祸水……”
    “闭上你的狗嘴!”神手天君怒叱:“一切有我,你怕什么?去!快采办所要的物品,我看到左面有大树林,那一带一定有村落,快去!”
    金彪不敢不听,嘀咕着走了。
    半个时辰后,金彪提了一只包裹,牵了一头上了褥垫的小草驴回来了,还带了一些食物。
    “花了三十两银子。”金彪拴上草驴说:“买不到叫驴,草驴也将就将就吧!这里是小沟集,这条路是至鱼台的大道。前面西面有条路到金乡,这里到鱼台有七八十里。三爷,该怎么走?”
    “不能到金乡。”神手天君说:“到鱼台。过了鱼台,便是南京地境,安全得很。”
    半个时辰后,他们上道。金彪走在后面,牵着小草驴,驴上坐着神色茫然的少女。少女的脸色,已被改变为暗褐色,换上了粗布村妇装,头上遮阳帽戴得低低地。现在,没有人敢说她是董家店大富豪、万家生佛董伦的千金董欣欣姑娘了。
    近午时分,他们已赶了四十里以上。沿途不时可以看到零星的旅客,谁也懒得注意其他赶路的人。这条路向直达济宁州,不经过董家店。
    前面出现一座小村落,看到一位骑士,刚好出村迎面而来,坐骑是相当雄骏的黄骠,鞍旁挂着鞘囊,鞍后有马包。远远地,可看到骑士是个高大的年轻人。
    “得想办法把那匹坐骑弄来。”神手天君又动了贪念:“金彪,咱们等他。”
    “三爷,请不要节外生枝好不好?”金彪简直在哀求了:“大白天,真要出了事,乡勇用锣声传警,道路一封锁,咱们凶多吉少。”
    “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神手天君愤怒地扭头瞪了金彪一眼:“好像本座要做什么事你都反对……”
    “不是属下有意冒犯。”金彪看出危机,硬着头皮说:“只是……三爷做任何事,从来就不事先打听,从不顾及后果,所以……”
    “你再多嘴,我毙了你。”神手天君凶狠地说。
    金彪打一冷战,乖乖闭嘴。
    蹄声得得,骑士小驰而至。
    神手天君当路一站,迎面挡住了。
    不等神手天君开口,年青骑士在五六步外勒住缰,一双虎目凶狠地盯视着神手天君,眼神极为凌厉。
    “我认识你。”年青骑士冷冷地说:“弥勒教天下九护法之一,神手天君程禄,你好像并不得意。”
    “你认识我?”神手天君吃了一惊:“好小子,你贵姓大名呀?”
    “报应神李报应。”
    神手天君大吃一惊,手一抄,飞快地拔出衣内暗藏的匕首。
    宇内四大奇人之一,歹徒们闻名丧胆的报应神李报应。
    称他为奇人,的确有点名实相符。他姓李,大名却无人得悉,所以江湖人乾脆叫他为李报应,他身世如谜,在江湖神出鬼没,真想找他,踏破铁鞋也寻不到他的踪迹,不想见他的人,很可能随时会在身旁出现。其实他并不多管闲事,但事情一上手,不达目的决不干休。
    十余年来,一些黑道大豪在他的剑下一一倒下去,不动剑则已,动则下手不留情,骠悍、凶狠、冷酷,心如铁石,这就是歹徒们闻名散胆的神秘高手报应神。黑道大豪们固然把他看成毒蛇猛兽,白道群雄也对他侧目,因为人不可能不犯错。白道群雄的所作所为,不见得每件事都可质诸天日,如果有把柄落在他手中,而他又恰好兴之所至,插手管了这档子事,那么,这位白道名人,很可能身败名裂。幸好他很少伸手管闲事,因此声誉始终不能与武林三仙四杰同列名人金榜,仅能名列次一等的四大奇人。但在一个二十余岁的年青人来说,四大奇人已是莫大的殊荣。其他三大奇人,都是年已半百出头,在江湖闯荡二十年以上的高手名宿了。
    人的名,树的影;神手天君是江湖十大妖邪之一,弥勒教天下九大护法的老三,江湖上凶名昭著的恶贼妖孽,当然知道报应神的来历。
    神手天君心中一虚,首先亮兵刃。
    报应神慢吞吞扳鞍下马,将缰搭在鞍前的判官头上,拉拉青袍的腰带,将佩剑挪至趁手处,轻摇着马鞭,沉下脸一步步向前接近。
    牵着草驴的金彪,已惊得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毛骨悚然地向路旁退,显然在看风色准备落荒而逃。
    “你好像想拦路打劫。”报应神在丈外止步:“你这妖孽沦为劫贼,委实令人难以置信,贵教真的已经瓦解了?动手吧,你等什么,听说你妖术通玄,不用桃木剑也可兴妖作怪,把法宝掏出来让在下见识见识吧,你既然找上我报应神,我报应神不会令你失望的。”
    神手天君一咬牙,哼了一声,左手大袖一抖,灰雾飞腾,向对面的报应神涌去,中间一道金芒疾射而出。
    报应神冷冷一笑,身形一晃,蓦尔失踪。
    “砰!”金芒在他先前立身处爆炸,火光一闪,灰雾四散,破铁屑破风的厉啸,比爆炸时那一声霹雳更令人毛骨悚然。
    “掌心雷!”报应神的语音发自左侧不远处:“那是迷名人轶事魂飞雾吗?我那位本家李教主的绝活,好像传授给你不少零碎呢!全掏出来吧,你还有机会。”
    神手天君根本不相信相距一丈的人,能够逃出迷名人轶事魂飞雾和掌心雷的袭击,正准备上前察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呢。
    “你……”恶贼大骇,心胆俱寒:“你是……是人是鬼?”
    “你说呢?”报应神冷冷地反问。
    “你……”
    报应神不再回答,马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左手,右手搭上了剑靶,虎目中杀机怒涌。
    “在下可没有招惹你报应神。”神手天君改变策略:“应该说你报应神有意行劫。”
    “奇怪!”报应神眼中涌起疑云:“据在下所知,你神手天君对人说话,好像从来没有这么软弱过。”
    他那沉静从容的神色,以及眼中不时涌现的慑人杀机,委实令神手天君心中发毛。
    “你报应神其实也是什么好东西。”神手天君戒备着说:“就算你是神,你也不配称替天行道,你没有这种襟怀……”
    “不错,在下没有真正替天行道的襟怀,在下也不配称神。”报应神抢着说:“在下只是一个心硬如铁,下手不留情的胆小鬼,任何人想要我的命,我因为胆小,所以必须先求保命,保命最有效的一劳永逸办法,就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阁下,你刚才用迷名人轶事魂飞雾和掌心雷来要我的命,所以……”
    神手天君左手一扬,人化狂风,挺匕首疯狂前扑。
    报应神马鞭一挥,长剑出鞘。伺时身形飞跃而起,向前破空疾射。
    三枚断魂钉被马鞭击落一枚,另两枚间不容发地从他的腿缝中穿越。假使他不纵起而左右闪避,很可能被一枚断魂钉击中。
    双方一上一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而过,这刹那间,有如天雷下击,剑气森森光芒似电。
    神手天君没料到他竟敢飞越而进,双方相对急进,接触期间极为短暂,仅有电光石火似的一击机会,恶贼大感意外,百忙中身形下挫扭转,举匕首护住头面。
    “铮!”剑与匕首接触,人影上下相错而过。
    匕首爆出火星,断了五寸锋尖。
    神手天君冲出三丈外,撒腿便跑,逃出路左的树林,三两起落便远出十丈外去了。
    金彪聪明透顶,丢下草驴先一步溜之大吉。
    报应神在两丈外着地,扭头一看,知道追之不及了,颇感意外。
    “咦!这恶贼好像不如传闻中可怕呢!”他惑然自语:“他的暗器十分可怕,为何还没尽情施展就胆怯而逃了?怪事。”
    他收了剑,目光落在驴上的村妇身上,心中疑云大起。小驴在原地不动,驴背上的村姑也安坐如故。
    他心中一动,举步走近。
    “姑娘,你怎么了?”他伸手揭开阳笠讶然问。
    董欣欣目光茫然前视,木无表情。
    “姑娘,你是谁?你好像有病。”
    “我有病。”董欣欣死板板地答:“当家的带我进城看病,我当家的叫程威。”
    “谁是程威?”
    “我当家的叫程威。”
    “他呢?”
    “他带我进城看病。”
    “该死的!”报应神恍然:“这妖贼拐带妇女,难怪胆怯而逃,怕有把柄落在我手中,他知道要不了我的命,也知道我抓住罪证不会放过他,所以匆匆逃掉了。”
    “我有病……”董欣欣仍在含含糊糊地自言自语。
    草驴矮小,他却身材高大,姑娘坐在驴背上,仍然比他矮一个头。他伸手抱姑娘下驴,放在路旁的树下坐好,立即开始检查姑娘面孔的异状,最后从发髻中找出那颗迷名人轶事魂药丸。
    他的坐骑带有水葫芦,用水轻润姑娘的面庞,从百宝囊中取出一瓶醒神的药散,抹上姑娘的口鼻。
    不久,姑娘眼神一动,突然放声长号。
    “不要哭,姑娘。”他大声说:“你是谁?你家在何处?”
    董欣欣一惊,这才看清他的面貌,惊惶地挪动身躯往后退。
    “强盗!你……你们杀……杀了我爹娘,救……救命啊……”董欣欣发狂般尖叫。
    “强盗已经逃掉了,在下救了你。”他苦笑:“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你……”
    “我姓李,从鱼台来的旅客,要到济宁州。”他柔声说:“刚才碰上两个掳劫你的人,被他们逃掉了。你家在何处?我送你回家。”
    “天哪……”董欣欣掩面长号。
    “不要哭,把你的身世告诉我,我送你回家。”他说。
    董欣欣其实没有什么好说的,甚至她父母是否真的被杀了,她也不敢肯定,反正她被击昏以后的事,完全没有印象。
    报应神不知道董家店在何处,最后从姑娘口中,知道董家店属金乡县,但距济宁只有三十里,方恍然大悟。
    “我送你回家。”他慨然说:“姑娘知道回家的路吗?找不到岔路,就得多走三十里。”
    “难女从没出过远门。”董欣欣抽噎着说:“该怎么走,难女一无所知,只知从家里到济宁州的路。”
    “好吧,不妨沿途打听。”
    “恩公,那两个强盗……”
    “逃掉了,他们想抢我的马,反而被我打跑了。小驴走得太慢,姑娘能骑马吗?”
    “贱妾骑过,恩公……”
    “董姑娘,不要恩公恩公,难女贱妾缠夹不清。”他笑笑:“我并非有意救你,你不欠我什么。来,我们一同乘坐,赶一程再问路,运气好的话,傍晚就可以送你回家了。”
    “谢谢你,李爷。”董欣欣含泪道谢。
    未牌正,一阵好赶,坐骑有点乏了,已赶了四十余里。幸好在一座小村,问出走董家店的小路。
    傍晚时分,一马双驮到达董家店,各处村落沸沸扬扬,民壮在搜寻贼踪。
    没有人知道董家杀人洗劫的强盗是谁,马上的董姑娘已改头换面,村民都不认识她,直到坐骑到达董家的庄口,董姑娘才叫出迎客的管事张二叔,庄中的人才知道小姐平安回家了。
    大厅里,济宁州官府的人接待救人的报应神。董家店距金乡县城有九十里,本县的办案人员不可能尽早前来,所以发生重大的罪案,地方人士习惯上先派人到济宁州,向州衙门先报案,以便尽快追缉强徒。
    四位巡捕陪他详谈,最后带人到庄外寻找踪迹的伏虎金刚终于赶回来相见。
    伏虎金刚生得象座铁塔,但身手却娇捷灵活,一进门,便看清了灯光下的报应神。
    “咦!李兄,久违了,一向可好?”伏虎金刚欣然行礼:“护送董姑娘回来的人,真是你?妙极了……”
    报应神呵呵笑,抢着说:“澹台老哥,不要指望我,我只是碰巧遇上这椿事,我的事忙着呢。”
    两人是老相识,伏虎金刚一把拉住他,亲热地隔茶几坐下,说道:“李兄,冲兄弟的薄面,你好意思撒手不管?不瞒你说,兄弟碰上了棘手的案件,州城挑了弥勒教的香堂,逃走了重要妖贼护法李三郎,正急得要上吊,这里又发生了凶案血案,真令人头大。”
    “哦!原来你们挑了弥勒教的香堂。”报应神恍然:“这里的血案,正与妖教的香堂护法有关。”
    “咦,你是说……”
    “那位护法不叫李三郎,叫神手天君程禄。”
    “哎呀!”伏虎金刚几乎跳起来:“原来是这个畜生,难怪被他漏了网。可是,这时……”
    “我就是从他手中救了董姑娘的,他另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不知是谁……”报应神将救人的经过一一说了。
    “没希望了。”伏虎金刚捶打着茶几咬牙说:“这恶贼狡猾如狐,这一远走高飞,再也捉不到他了,我好恨。”
    “你可以请知州大人行文海捕呀!”
    “如何行文?没凭没据的。”伏虎金刚长叹一声:“除非老兄肯出面作证,李兄你肯吗?”
    “这个……”
    “即使我出马,也无奈他何,我又不能带一大批手下,走遍天下去追缉,带三两个人,凶多吉少。”伏虎金刚苦笑:“人贵自知,离开本地,我无人可用,有如失水之鱼。论真才实学,我伏虎金刚很难在他手下走上百十招,想擒他有如痴人说梦。”
    “那是你的难题。”报应神摇头:“我的事忙着呢,不想多管闲事。”
    “李兄,你听我说……”伏虎金刚将秀娥母女二人被杀的事说了,再细说万家生佛董伦夫妇的为人,最后说:“李兄,不要说你老兄亲自碰上这件事,就凭董家的为人,你老兄也不能袖手旁观,难道说,你肯让一个尊称为万家生佛的大善人死不瞑目?”
    “这个……”报应神不胜烦恼地沉吟片刻:“这样吧,让我考虑考虑好不好?”
    “好,反正今晚你也走不成了,兄弟等你的消息。”伏虎金刚识趣地说,知道不能迫得太紧。
    公人们都在庄中歇息,董家的客房足以容纳百十位客人。晚膳毕,董姑娘一身重孝离开内堂,到了东院的客厅。
    “李爷……”姑娘进厅便下拜哀泣:“念寒门三代行善,遭此横祸天道无凭……”
    报应神急赶堂下,伸手相扶。
    “姑娘请起来说话。”他神色凛然:“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与天道无关。
    姑娘,你知道在下如果插手管了这件事,可知道后果吗?”
    “李爷……”董欣欣泪下如雨,语不成声。
    “弥勒教妖贼满天下,他们很可能会不择手段向贤姐弟报复。”他沉声说:“因此,在下不准备借令尊令堂报仇的事故,向那恶贼报复了断。”
    “父母名人轶事之仇不共戴天。”姑娘斩钉截铁地说:“贱妾万死不辞,只求将凶手绳之于法。”
    “李兄。”堂上的伏虎金刚大声说:“我相信你可以想出一千个理由和借口。”
    他扶姑娘上堂,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上落坐。
    “澹台兄。”他郑重地说:“不错,我可以用无数的理由和借口。你希望我管这一档子事?”
    “不错。”伏虎金刚肯定地说。
    “你是一个执法的人。”
    “不错。”
    “你知道后果吗?”
    “知道。”
    “弥勒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徒众多,你也知道我剑下无情。”
    “法如果能行,要你们这种武林怪杰做什么?我澹台长明双目不盲,你决不会滥杀无辜。”伏虎金刚庄严地说:“我只是希望,而不是要求你缉凶,因为我是个执法的人,不能知法犯法。如果你肯挺身作证,州衙将行文追缉凶徒。那时,你如果插手,也就等于犯了公然向国法挑战。我知道海捕形同具文,所以我不希望你挺身作证。李兄,凡事都有例外,法网虽严,漏洞仍多,所以……”
    “所以你要变相玩法。”他苦笑:“好吧!你已经判决了许多人的死刑。这里的案怎样结?”
    “那是金乡县的事,我会影响他们,以济宁妖贼首要份子李三郎劫杀结案。”伏虎金刚欣然说:“董姑娘,快向报应神致谢。”
    董姑娘离座,再次下拜。
    半月后,南京凤阳府的徐州。
    州城附近,人山人海成为最忙碌的城市,从四面八方甚至千里外征调来的民夫义工,全向徐州集中,再一队队一群群名人轶事发分至沛县、丰县务地,在河臣朱衡、潘季驯的指挥下,与那条可怕的孽龙(黄河),展开了艰辛的缠斗,数万人拼命挖掘新河,构筑堤防,每天都有人死亡,每天都有人加入。这是一场与天争的惨烈搏斗,一场伟大的争生存竞争。
    去年,黄河从丰县的华山东北冲下,分为十三条巨蟒,挟惊天动地的声势,直冲徐州灌入运河的昭阳湖。徐州似乎在河南河北两岸跳来跳去,在浩瀚无际的滚滚洪流中漂浮无定,时而河北时而河南,成了一座会移动的城。
    今年,总算又回到了河南岸了,黄河的主流,从城南移至城北,北郊三十里之内,成为辽阔的沼泽区,房舍荡然无存,田地全成了烂泥滩。
    从各地征集来的义工,官府只供名人轶事应粗糙的三餐,不但无钱可拿,有些人还得从故乡带工具前来应役。这些可怜虫如果熬得过半年工期,返乡时可以领到千余文钱象征性的工资。不幸死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首也不知散落在何处,决难希望有魂归故里的一天。
    人一多,毛病也多了。负责购运器材的官吏上下其手,个个脑满肠肥,征来的义工,则与河水、烂泥、疾病、饥饿……作生死的挣扎。
    弥勒教徐州香堂,获得了大好的机会。
    要得救,很简单,只要是信徒,就可得救。每天焚上三枝香,双手合十向天顶礼,口中吟南无弥勒佛,你就是信徒,弥勒佛就会保佑你平安脱苦海,自有转世活弥勒佛来世指导你求生之道。
    在这里,人命如蝼蚁,甚至不如蝼蚁。人死了,往烂泥沼里一丢,便无影无踪。任何地方发现一具骸骨,绝对没有人名人轶事大惊小怪。这就是那时的徐州。
    报应神风尘仆仆,背了简单的行囊,踏入了徐州城。从丰县到州城,已不通车马,因为河流沼泽太多,他的坐骑已寄养在董家。
    城内呈现畸形的繁荣,发了水难财的人,少不了尽情享受,吸引了大批前来猎食的江湖人。
    西大街距城门约百十步,向北岔出一条小街,这儿正是龙蛇聚集的好地方,以霸王台为中心点,四周旅舍林立,茶楼酒肆食店杂陈。往北,可到本城名胜区燕子楼,当然不是原来关盼盼绝食而死的那座楼。往西,是徐州左卫那些军爷们的卫所,外面住的余丁军户,也以霸王台为活动中心,要说徐州是乱轰轰的城,那么,这里就是乱轰轰的中心。至于州衙内另一栋建筑霸王楼,则是当年西楚霸王项羽,建都彭城的王宫所在地,那儿清净得很,而霸王台却是乱糟糟的地方。
    报应神住进了西楚客栈,流水簿登记的姓名是李三郎。也就是神手天君程禄,落脚济宁州所用的假姓名。
    经过三天的秘密活动,他已经有了些小头绪。
    这天华灯初上,霸王台夜市方张,附近几条大街小巷灯火通明,台西面的广场,江湖行业各显神通。
    一个敝开衣襟的大汉,挤在人丛中观看两个大汉耍狗熊。那头狗熊站起来高有七尺,其实不是狗熊,而是货真价实的大黑熊,重量没有千斤也有八百,但在两大汉的搬弄下,作出令观众发笑的小丑动作来。
    大汉正看得入神,突然感到脊心一麻,然后听到耳中先是雷鸣,接着语音细小而清晰:
    “右转身出去,拼命七郎。如果你想不要命,可以大声叫嚷,但不会有人救你,你死定了。”
    拼命七郎先是想转身后望,但感到浑身发僵,直至语音终了,这才觉得可以移动身躯。
    敢拼命的人,不见得真的不要命。拼命七郎感到心中发冷,乖乖右转身挤出看把戏的人丛,本能地知道背后有人跟来,而且跟得很近。
    “往右面的街口走。”身后的人说:“咱们无冤无仇,所以对你客气。阁下如果妄想反抗,结果将是很悲惨的,千万小心。”
    到了街口,身后的人命令他一直走。不久,远离了夜市,街上行人渐稀。
    “老兄,你要干什么?”拼命七郎说话了,愈走愈心寒:“有话好说,我拼命七郎罗彪,不是挑不起放不下的人。”
    “站住!”背后的人说:“看到右首小巷口,右侧墙角下的一只小布包吗?”
    “看见了。”
    “那里面有一百两银子,可以买两头牛,甚至三头。”
    “这……”
    “听说你老兄与永福坊的娄大爷娄青虹有过节。”
    “只是与他的护院班头杨一刀杨和有过节。”
    “今晚娄大爷在彭国酒楼宴客。”
    “对。”
    “如果你敢在二更初,在彭国酒楼门口,与娄家的打名人轶事手大打出手,打倒两个人就算成功,打了就走。那么,把那一百两银子拿走,那是你应得的报酬。”
    “这个……”
    “如果你拿走而不照办,后果你自己想好了。办不到就不要拿,往前走好了,没有人拦你,生意不成仁义在。”
    “在下可以邀人助拳吗?”
    “可以,那是你的事。祸福无门,拿了银子祸福自己负责。”
    拼命七郎毫不考虑地往巷口走,拾起小包裹伸手摸摸。不错,十锭银子一摸便知。转身时,不由一怔,小街空荡荡,前后数十步内没有人踪,刚才那人到何处去了?天色不早,二更初快到啦!拿了银子,可不能误事,反正他与杨一刀结仇已不是一天的事,拼拳脚也是家常便饭,只要不动刀枪,不会有流血断头的事发生。今晚打一架,居然有一百两银子进帐,就算挨一顿揍,也是值得了,这种大好的事,不妨多来几次。
    彭国酒楼位于霸王台北端的街口旁,前面另有自己的广场,设有停车驻马的地方,虽然规模不算是本城第一家,但坐三望二声誉甚隆。那些发水难财的暴发户,经常在这里宴客,平时座无虚席,食客川流不息,日进斗金。
    永福坊在城东,娄大爷青虹的大厦高有三层,与东门城楼黄楼遥相并立。州城的城墙高有三丈三尺,但娄大爷的楼可以看到城外的景色,可知楼的规模是如何宏大,也表示出主人的财富与地位。
    娄大爷在二楼宴客,三位打名人轶事手陪着管事彭五,在门外招呼客人的随从,也留心是否有不受欢迎的人前来闯筵。
    酒客进出不绝,但彭管事的目光相当犀利,远远地便看到敝开胸衣,醉步踉跄的拼命七郎,正从街上折入店前的广场。
    “小心这家伙。”彭管事向一名打名人轶事手吩咐:“看样子,他要到店里来。”
    “我上楼通知杨头。”打名人轶事手说:“这家伙喝醉了,由杨头好好对付他。”
    “你们对付不了他?三比一也不行?”
    “不行,尤其是他喝醉了酒。”打名人轶事手苦笑:“他皮粗肉厚,下手不管别人的死活,而咱们又不能出人命。”
    “这叫做好汉怕赖汉,赖汉怕死汉。”彭管事笑了:“我知道你们都有点无可奈何。去吧,去叫杨头下来。唔!他似乎来意不善,快!”
    拼命七郎正脚下加快,眯着醉眼向大门疾走,撞开了两名刚出来的酒客。
    一位青袍年轻书生,领着一位书僮打扮的十二岁小童,刚好下楼到达店堂往外走。
    拼命七郎来得快,彭管事知道这家伙存心闹事啦,忙向两打名人轶事手举手一挥。
    两打名人轶事手已早有准备,两面齐上伸手相挟持。
    “你们干什么?”拼命七郎收紧双肘厉声问。
    “老七,你要干什么?”彭管事也厉声问,以为两打名人轶事手已把对方制住了。
    “七爷我来喝酒,不行吗?”
    “你已经醉了。”
    “七爷我醉不醉,与你这种杂种无关。好,酒楼不是你开的,你竟然要动武,好……”
    一声大喝,他双手一分,两打名人轶事手挟住他,被震得向两面急退。
    又是一声大喝,大拳头已到了彭管事的小腹前。
    彭管事身手并不差,下盘手斜发,右拳疾飞来一记黑虎心。
    可是,拼命七郎棋高一着,已先一刹那扭身出腿,一脚扫在彭管事的左胯下。
    “倒了一个。”拼命七郎兴奋地大叫。
    “哎……”彭管事惊叫,摔倒在店门口。
    店堂大乱,人纷纷往外抢。
    书生脚下一紧,跟在三打名人轶事手的后面。
    杨一刀乘乱抢到,大喝一声,左手一钩,便勒住了拼命七郎的脖子,从背后锁喉,神力骤发。
    斜刺里冲出两名大汉,一个扳腿,一个大喝一声,一掌劈在杨一刀的后脑上。
    杨一刀惊叫一声,勒着拼命七郎同时倒地,腿被人一扳扭,不得不松手放了拼命七郎。
    “两个了,走!”拼命七郎爬起大叫。
    打名人轶事手们一拥而上,走不了啦!
    书生到了,一眼便看到拼命七郎。
    “又是你!”书生怒叫:“小华,揍他!”
    五个打名人轶事手围攻三个人并非易事,尤其是拼命七郎的一双铁拳又沉又重,三个打名人轶事手也近不了身。但他们如想撤走,也十分困难。
    小书僮象老鼠般窜出,突然飞跃而上,双足斜踹在拼命七郎的背腰上。
    “嗯……”拼命七郎惊叫着向前一栽。
    前面的一名打名人轶事手抓住好机,给了他两记短冲拳,全捣在他的小腹下,力道奇重。
    拼命七郎终于支持不住,向下蜷曲着、呻吟着摔倒,恰好倒在刚爬起的杨一刀脚前。
    杨一刀怒喝一声,一脚踢向拼命七郎的右肋。这一脚如果踢中,不但肋骨最少也断两根,内腑也会离位,得在床上躺三两个月,运气不好可能送命。
    侧方突然伸来一条腿,危机间不容发。
    “卟!”杨一刀的脚踢中了,踢中了身旁的那条腿,踢中对方的小腿。
    “哎唷……”杨一刀狂叫,蹲下了,手压住胫骨,以限制脚掌脚尖传来的反震奇痛。
    书生一怔,青袍飘飘一闪即至。
    “住手!”书生沉叱。
    不速之客左手五指如钩,已扣住杨一刀的脑门,手指奇长,扣住脑袋瓜足有余裕,象鹰爪扣住一只小鸡。
    “你叫谁住手?”不速之客沉声问:“八比三,你阁下加上的话,就是九比三……唔,错了,九比四,算在下一个好了。”
    “你是谁?”
    “李三郎。“
    “你是拼命七郎的人?”
    “一个打抱不平的人。”李三郎放了杨一刀:“一个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来寻应役亲友的人。你这位仁兄细皮白肉,样子倒是斯文,却养了不少打名人轶事手倚多为胜,可耻。”
    这时,拼命七郎已带了两名朋友,狼狈地乘乱遁走了。已如约打倒了两个人,再不走岂不太傻了?
    杨一刀仍坐在地上,一手揉脑门,一手揉脚,痛得呲牙咧嘴,显然上下都吃了苦头,想站起却有点力不从心。
    这时,楼上急步下来了三个人。
    最后下来的人,赫然是神手天君。
    化名李三郎的报应神,一面与书生说话,一面留意梯口,果然看到了神手天君。
    神手天君也看到了他,脸色一变,脚下一顿。
    报应神冷笑一声,举步往里闯。
    书生不知道他意欲何为,误以为他要冲上动手,一声冷叱,先下手为强,一掌劈出相阻。
    小书僮小华似乎更快,从报应神后面跃起,重施故技飞踹他的背腰。
    他腹背受敌,有点气往上冲,先前书僮偷袭拼命七郎,他本来就有点恼火,对小书僮颇为不满。他像是背后长了眼,不理会前面的掌,身形乍闪,右移两步。
    小书僮一踹落空,身在半空止不住势,脚前身后向对面的书生撞去。
    书生一惊,本能地向左一闪。
    报应神之所以向右闪,是经验的有计划反应。一般说来,练武人通常在拆招或闪避时,绝大部分的人皆向左闪,以便以右手封架或反击。惯用左手的人不多,因此,事实是他在等候书生闪避时送上门来。
    果然料中了,书生是向左闪的,恰好闪到他的前面。
    “还你一掌!”他轻叱,大手一伸,掌已拍到书生的胸口,长驱直入。
    书生反应神速,上盘手急封。
    “卟!”一双小臂接触。
    可是,并未能震开他的手,仅将他的手拨偏了些。这一来,拍向胸口的巨掌略偏,劲道也未能完全封住,他的掌仍然贴身,贴上了书生的左胸。
    他脸色一变,疾退八尺,及时收回正要迸发的掌力,他已练至刹那收发由心的境界。
    书生也退了三步,脸色大变,一双明亮的大眼,突然涌现浓浓的杀机。
    两个从楼上奔下的人到了,但神手天君已退回楼上,已经消失在视线内。
    报应神一看恶贼不见了,本能地急追,不再理会书生,所以没看到书生眼中的杀机,身形倏动,冲越店堂掠向梯口,一跃五级急升。
    书生转身盯住他,在他跃升时虚空连点三指。
    他的左足一沾第五级楼梯,突然脚下一软,几乎失足摔倒。但他仅扭头扫了下面的书生一眼,重新向上跃登,两起落便抢入楼门。
    书生一怔,讶然注视自己的右手,伸屈两次试行运劲,发觉手并无异状。
    “咦!我没击中他?”书生惊疑地自语。
    “上去追!”小书僮急叫,似乎因偷袭失败而激怒了,首先奔向梯口。
    楼上失去了神手天君的踪迹,报应神也不见了。
    三更初,西楚客栈报应神的客房内一灯如豆。床上,他用五岳朝天式玄门坐功调息,脸色发青,头脸大汗如雨,脸上有明显的痛苦和疲倦神情。
    这一带的客店,三更初反而是最忙碌的时光,那些逛夜市的旅客进进出出,龙蛇混杂的什么人都有。
    三名大汉分别进入客店,店伙根本弄不清店中到底住了些旅客,所以并未在意陌生人进入。三人先后到达客房外,看到房内从小窗出的灯光。
    房门被熟练的手法撬开了,留下一个人在房外戒备,两人快速地进入房中。
    床上,报应神已经躺下了。
    一名大汉掀开蚊帐,锋利的匕首指向床上的报应神。
    报应神毫无动静,练武人怎会睡得如此沉?
    另一名大汉走近,伸手拉开掩盖的薄衾。
    “定邦兄,他死了。”拉衾的大汉说。
    报应神脸色发青,呼吸的确已经停止了。
    大汉收了匕首,翻眼睑,试脉息。报应神的手已经半僵,冷冷的触手凉凉地。
    “确是死了。”大汉颓然放手。
    “定邦兄,怎办?”
    “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带回去覆命。”大汉定邦断然地说。
    “带死人?定邦兄……”
    “生见人,死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不带走,何以取信?”
    “这……要被店伙撞见,人命官司打定了。”
    “见鬼!衙门里什么官司都有人打,恐怕就是没有人打人命官司,哪天没有枉死的?”
    定邦兄口气中充满嘲弄味:“用被卷上,咱们带上往屋顶走。”
    刚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用薄衾卷起,还没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扛上肩,房门倏开,“嘭”的一声响,丢入一个发僵的人,是把守在房外的大汉,好像是昏厥了。
    接着,一位中年老道迈步进入,道髻有三枚发针,青道袍是绸制的,相当神气,佩剑的鞘嵌了七星图案,每颗星都是可反射光芒的金钢宝石,大逾小指。
    “你们在谋财害命?”中年老道问,声调刺耳,三角眼冷电四射:“还想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也带走?”
    两大汉脸上有惊容,重新拔出匕首戒备。定邦兄向同伴打眼色,然后向老道接近,左手捏剑诀向外一拂,接着指指天,反手再指指地,最后搭在右胸上。
    老道淡淡一笑,三角眼中的冷电徐消。
    “哪一位座下的使者?”老道也打出同一手式问,但剑诀最后是搭在右臂上的。
    “地煞坛下内堂娄法主座下,巡风七使者。”定邦兄欣然说:“请巡察赐示法贴,以便弟子参拜。”
    “大自在慈育化天。”
    两大汉跪下顶礼,执礼卑谦万分。
    “巡察来自总教法坛,弟子恭迎法驾。”定邦兄俯伏着说。
    “起来。”老道招手说:“本巡察傍晚抵埠,落脚在对面客店,正苦于不知贵地秘坛迁往何处呢。这里是怎么一回事?”
    “这死鬼得罪了娄法主。”定邦兄拜罢起立指指床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被法主用绝学击中要害,派属下带人前来擒捕,没想到人已经死了,只好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回报。”
    “哦!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相当冒险,不必了,店家可以处理得很好。两位快把同伴救醒,带本巡察至秘坛与贵堂香主见面。”
    “弟子遵命。”
    先前把守在门外的大汉,是被老道打昏的,救醒并不费事。不久,房内恢复宁静。
    不久,房内的灯光突然熄灭。
    片刻,两个黑影从屋顶飘落已寂静无人的天井,进入廊道,停在报应神的房门外。
    “咦!门是被撬开的。”一个黑影向同伴低声说:“有点不对,房门虚掩,撬痕可疑。”
    “撬痕可能是以往留下的。”另一个黑影说:“但房门虚掩,就有违常情了,店伙不是说他早就回来了吗?任何一位旅客,也不会不闩房门。”
    “也许人不在……”
    “不管,进去再说,不然怎么能覆命?进去。”
    两个家伙胆大包天,悄然入室。
    火摺子一亮,两人怔住了。床上空空,小小的房内不可能有地方藏人。
    旅客平白失踪,西楚客栈曾经引起一阵骚乱。店家并不焦急,反正旅客李三郎已在落店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二十两银子押柜,旅客办不办离店手续无所谓,就这样,店伙第三天便清出房间接待住店的旅客,李三郎留下的一包衣物,暂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柜保管。一个旅客失踪,并不是严重的事。
    店家清理房间的这一天,有几个人好奇地向店伙打听,其中就有扮成小客商的神手天君在内。
    午后不久,神手天君穿一袭青袍,打扮像个豪门公子。人本来生得相当英俊,气概不凡,扮起豪门公子来,气概风度恰如其份。
    他出现在东郊的子房山下,往东一带有虾蟆山、响山、定国山等等,都在州城的三道防洪堤外,北面便是散漫溢流的黄河泛滥区。
    他进入山南麓的楚园,那是娄青虹大爷城外的别厦。楚园建妥不过三年,楼阁参差气象恢宏。娄大爷是本城五大暴发户之一,未发前,只是州衙六房中的一位小刀笔吏,后来弃笔从商,与治河人员签约,负责采办河工所需的木石竹料,以及各式工具供名人轶事应,然后进一步供名人轶事应粮米。从此,不到两年工夫,娄大爷成了徐州十大富豪之一,财源滚滚,门下食客众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游之广可想而知。
    楚园口建了一座门楼,并非是单纯的园门,而是一座作为招待用的客室,有厅有房。如果不是事先约定的人,概由前园总管赵与赵总管接待。熟客则由仆人引领,引向半里外的大厦执行。大厦附近的警戒安全事宜,有护院班头杨一刀,率领二十余名打名人轶事手负责。陌生人即使强行通过园门的客室,也闯不过杨一刀布下的警戒网进入大厦。
    赵总管正与一名仆人,在园门外商量墙外花木的事,看到沿大道接近的神手天君,认得正是三天前,主人在彭国酒楼宴请的三位贵宾之一,有点感到意外,讶然伫立相候。
    “程三爷,稀客。”赵总管含笑向已走近的神手天君行礼:“请至客馆待茶。”
    “谢谢。”神手天君回了一礼,淡淡一笑:“娄大爷在家吗?在下有事求见,相烦总管通报。”
    “家主人到城南云龙山访友,今晚可能不会返家。”赵总管抬手肃客:“请先到里面坐坐。大太阳下走路,一定累了,请。”
    会客室布置得倒还清雅,双方客气一番,仆人献上香茗,执礼甚恭。
    “程三爷来得真不巧……”赵总管歉然说:“如果事情不太重要,请留下话,在下派人到云龙山向家主人禀报。如果有急事……程三爷可知道云龙山周家吗?”
    “不知道,在下到贵地只有几天工夫。”
    “那……家主人目下在周家,如果三爷的事重要,在下派人领路,三爷可……”
    “不必了,事情并不算急迫重要。哦!小姐在家吗?”神手天君毫无顾忌地说:“这几天娄姑娘一直不在城里走动,在下在城中找了她两天了。”
    “哦!三爷找我家小姐……”
    “有些事要向娄姑娘请教,总管可否派人禀报一声?”
    “这个……”赵总管神色有点不安:“家小姐很少见外客……”
    “你向娄姑娘禀报,见不见在下,她会自行斟酌的。”神手天君笑笑:“请派人禀报,说在下在山上的留侯祠等她。”
    “这……”赵总管更感意外。
    “在下先走一步。”神手一君喝掉杯中茶,表示告辞:“娄姑娘会来的,总管只须禀报就是了。告辞。”
    留侯祠建在山顶,两殿两厅。这座鸡鸣山也叫子房山,本来就是纪念张良而命名的,有山当然有祠。祠的规模,当然比不上南太山的泰山庙大,只有官方的人每年主祭,很少有香客上门。当初击败楚王的人,该算张良而不是韩信。这里是楚霸王的王都,本地人不理会留侯祠是有原因的,老百姓拜鬼神而不拜留侯张良,也是情理中事。因此,祠内仅住了两位官方派来的老香火祠丁管理,平时很少有人光临,算是相当隐秘的所在。
    神手天君在祠外大槐树旁的旁亭中等候,不久,青袍飘飘书生打扮的娄姑娘,神态悠闲地逐渐走近。
    “请进来坐,娄姑娘。”神手天君笑容可掬:“这几天姑娘似乎很忙,但又神色悠闲,容光焕发,有什么得意的事吗?”
    “程爷是以朋友身份说话吗?”娄姑娘含笑入亭,在对面的石凳坐下:“哦!听说程爷曾经两次派人传话相召,在下委实事忙,以至未能及时听候差遣,实在抱歉。”
    “姑娘怎不说明事忙的原因?”神手天君不笑了。
    “我该说吗?”娄姑娘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咦!姑娘的态度并不怎么友好呢。”神手天君又笑了:“有什么不遂意的事烦心了吗?”
    “问题是程爷的态度。”娄姑娘淡淡一笑:“我听不惯任何人用责难的态度对我说话。
    为公,程爷是济宁州香堂的护法,在私,程爷是家父新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朋友。不管为公为私,程爷没有任何要求说明事忙的理由,是吗?”
    “哦!对,姑娘说得对。”神手天君阴笑:“在下为刚才的态度道歉……”
    “不必了。哦!程爷约我前来,到底……”
    “有关西楚客栈,李三郎生死之谜的事。”神手天君镇定地说:“在下知道姑娘对这件事并未释怀,这两天正加紧追查,特地前来向姑娘请教,这人到底可有消息?”
    “正确的说,应该是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下落消息。不幸的是,迄今为止,仍无丝毫线索,定然是被他的同伴带走了,在本地处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太容易了。”
    “不见得。”神手天君摇头:“那人武功超绝,姑娘断定他死了,是否过于武断?”
    “连中本姑娘三记九阴搜魂指,半个时辰内如无本姑娘的独门解药与特殊手法疏解,必死无疑。”娄姑娘傲然地说:“本姑娘确定已击中他的背心,而且派去察看的人已经证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已僵。”
    “据在下所知,那人并无同伴……”
    “程爷知道他的底细?”娄姑娘抢着追问。
    “所知有限。”神手天君神情丝毫不变:“也许是他的姓名,与在下的化名李三郎相同吧,所以留了些神。”
    “那……他的根底是……”娄姑娘追问。
    “既然人已经死了,不说也罢。”
    “程爷追究他的死活,是不是另有深意?”
    “其实也没有更深的用意,仅怀疑他是不是冲本教而来的人,希望他不是六扇门中的鹰爪,更希望他真的死了。”
    “要不是程爷多事,这件事早该了结了。”娄姑娘神色间显然不太愉快。
    “咦!姑娘话中之意,倒怪起在下来了?”
    “我对你们这些外地来的,并不算安份的所谓贵宾,的确不敢恭维。”
    “你……”
    “连总教法坛来的巡察,也作威作福擅作主张。”
    “你是说巡察天枢真名人轶事人?”
    “不错,我派座下巡风使者前往察看,本来他们要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带回来的,巡察擅作主张,阻止他们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带走,却要他们领路前往秘坛会晤香主,才发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失踪的事,致令全香堂的弟子全部出动奔波,追查这件怪事。”
    “姑娘如果对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不满,何不向他当面说明?”
    “我会的,等事情有了着落,我会说。至于程爷,也擅自差遣外堂两位弟子前往察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失踪就是他们两人发现的。程爷是客人,私自遣差本坛弟子,未免有不尊重主人,反客为主之嫌。从今以后,希望外地来的人,能尊重本地人的指挥系统。没规矩不能成方圆,就算是总教主亲临,也不会亲自指派本坛的弟子私自办事。章法一乱,便成了乌合之众,后果极为严重。”
    娄姑娘理直气壮数说一番,神色肃穆颇有威严,清丽的脸蛋居然具有须眉气概,口气不轻也不太重,可把神手天君说得脸上尴尬万分,有点挂不住。
    “娄姑娘,你最好先习惯这些非常处理事务的方法。”神手天君冷冷地说:“因为不久之后,总教坛将有新的任命下达,在下很可能接掌徐州香坛,届时,哼!”
    “不要威胁我。”娄姑娘也冷冷地说:“济宁州香坛被抄,我相信你要负很大的责任,徐州香坛不会接受你的。即使香主情面难却不加反对,我也会极力反对外人加入。总教坛方面如果一意孤行,徐州香坛从此自立门户并无不可。”
    “大胆!”神手天君沉叱:“你说这些反叛的话,可知道后果吗?”
    “任何后果,应该由你负责。”娄姑娘脸色一沉:“是你像丧家之犬一般逃到徐州来,擅自离派本坛弟子供役驱策,不但藐视教规,更干预本坛事务制造紊乱,因而引起本坛弟子的反感,弟子们离心离德的后果,完全是你所造成的。哼!我警告你,最好早一点离开徐州,你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你这存心叛教的……”
    “闭嘴!你配讲这种话?你是什么东西……”
    神手天君忍无可忍,怒火焚心,突然站起大手一伸。
    娄姑娘身形倏起,倒飞出亭,马步一拉,脸涌杀机。
    “你出来。”娄姑娘厉声说:“听说你道力通玄,具有通天澈地之能与五雷天心正法,本姑娘的九阴搜魂指如果胜不了你,徐州香坛任你称尊。”
    神手天君一抓落空,对娄姑娘倒飞出亭的超绝身法暗感心惊,本想就此罢手,但被话一激,无法下台啦!恼羞成怒顿忘利害,一声怒叱,人如怒鹰飞跃出亭,凌空向娄姑娘猛扑,一双手象巨爪半伸而出,双脚也半屈作势踹击,声势之雄,令人心惊胆寒。
    他以为娄姑娘必定接招,迎面用九阴搜魂指硬袭。他的护体奇功已凝聚相抗,双手也可以封接迎面攻来的指功,有恃无恐。
    可是,他料错了。
    娄姑娘向下一挫,身形略向左移避开正面,让他扑空,接着右手食中二指斜向点出,无形的可怕破空指劲,接二连三击中他的右肋下的章门要穴。他身躯一震,护体奇功几被击散,飞出丈外踉跄着地,吃力地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如纸。
    衣袍穿了三个孔,好霸道的指力。
    “九阴搜魂指,如此而已。”他咬牙切齿地说:“你的火候不到五成,击破不了在下的护体神功。”
    “这只是第一次的警告性攻击,下一次将猛烈倍增,你小心了。”娄姑娘沉声说,吸口气伸手探出了袖口。
    神手天君本来就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当然心中有数。刚才娄姑娘击中他三指,虽说并未击破他的护体神功,但从打击的距离与劲道估计,娄姑娘的确并没有用十成功力袭击他,已经令他悚然惊心了,真要全力攻击,他的护体奇功很可能被击破受创。
    他真的开始为自己的处境担心了,因为他身上并未携带兵刃。他并没有前来与人动手的打算,做梦也没料到一个地方秘坛的法主,居然敢反抗他。
    他身上只带了几样应付意外和零碎法宝,但娄姑娘的九阴搜魂指劲道可及八尺至一丈左右,利于远攻,能让他近身施用法宝的机会似乎不多。
    “本座不愿与你一般少见识。”他打退堂鼓:“你所说的那些叛教的话,已犯下不赦的天条,本座将据实向总教坛巡察秘使禀明,你等着领法贴好了。”
    “总教坛已经土崩瓦解,总教主目下正在天牢等待升天。”娄姑娘肆无忌惮地说:“巡察秘使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其实与你一样是丧家之犬。这些年来,总教坛除了每三月收取一次香仪之外,本姑娘就不知道总教坛替徐州香堂到底做了一些什么事。本姑娘记得,本香堂每三月解奉的香仪,约在一千二百两银子左右。如果不解奉,一千二百两银子可以办不少事呢!巡察秘使这次前来巡察,将有两件重要的大事有求于本香堂,一是要人,一是要香仪。阁下,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是听你的呢,抑或是听我的?”
    “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不会置教规于度外……”
    “你又何曾把教规放在心上?真要遵守教规,你应该回济宁州,你是香堂的护法,应该与香堂存亡。哼!你逃来徐州干什么?”
    这些话击中神手夭君的要害,恼羞成怒浑忘一切,一声怒吼,疾冲而上,大袖一挥,右手吐出袖口,灰雾乍起。
    敌动我先发,娄姑娘向右一闪,快这电光石火闪开正面,同时右手戟指点出。
    他没有娄姑娘快速灵活,而且始终不让他有机会近身,似乎已经知道他所使用的歹毒法宝是啥玩意,闪避中不忘反击,真令他有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一丛毒雾浪费掉了,指风却在他的大袖上留下三只拇指大的破孔。如果他不是及时用铁袖神功自保,指风必定击中他的胸口。即使用了铁袖神功,指风仍然击破了大袖,可知娄姑娘的指功委实惊人,几已达到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境界了。
    袖中有粉状物泄出,可知袖内暗藏的什么法宝,被指劲击破了。
    双方仍保持两丈左右的距离,娄姑娘始终机警地走位,并不主动攻击,利用游走的时间运气行功,以补充发指所耗损的精力。九阴搜魂指极耗真力,一出三指,不可能连续使用三次以上,必须利用机会行功储劲。
    但神手天君却不知九阴搜魂的底细,由于娄姑娘每一次发三指,误以为姑娘已修至化境,可以连续使用,因此深怀戒心,未能紧迫抢攻,坐失良机。
    高手相搏,注意力集中在对方的眼神上。他是高手中的高手,所以也不例外,这一来,竟然没留意自己的袖底有物漏出。
    “你在逼本座下毒手。”他一面逼进,一面咬牙切齿地发威:“你虽然是徐州香堂的一位法主,其实香主以次的弟子皆受到你的左右,除去你之后,徐州香堂各坛弟子,没有人再敢反对本座了。”
    “有什么法宝,你施展出来吧。”娄姑娘一面游走一面说:“凭你神手天君那一点点道行,半路出家偷学来的幻术,本姑娘还没放在眼下,你配大言要除去我?少做清秋梦了,阁下,退一万步说,本姑娘如果不想杀你,任何时候皆可以离去,你……”
    右面的树林深处,突然踱出佩了七星剑的总教坛巡察天枢真名人轶事人。
    “娄法主,你好大的胆子。”老道阴森森地说:“要不是程护法把你的话诱出来,本巡察真不敢相信你有叛教的大逆不道的念头。”
    娄姑娘吃了一惊,脸色一变。
    “密使该相信弟子的估计了。”神手天君欣然说:“一连三天她避不见面,香坛下的内堂弟子全都诿称不知她的行踪,弟子就知道她靠不住了。密使是跟踪弟子来的?这可好,免得弟子多费唇舌了。”
    “本密使当然不能完全相信你的一面之词,所以跟踪前来求证。”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冷冷地说:
    “程护法,你的行为,也不怎么安份。我问你,你追查一个死人,不惜侵权调用客坛弟子,而又不让客坛的人知道内情,是否牵涉到不可告人的私人秘密?”
    “这……”神手天君一愣,仓猝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那位死了的李三郎,与你有何关系?”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加紧追问:“程护法,你在济宁州香堂的化名,总教坛定名就是李三郎,那位李三郎不是巧合吧?”
    “这……”
    “不许欺瞒!”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声色俱厉。
    “他……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报应神李报应。”神手天君不敢不说:“他是冲弟子而来的。”
    “报应神?你有何把柄落在他手中了?”天枢真名人轶事人追问:“据本座所知,报应神虽然可恶,但从不向本教弟子公然挑衅,那一定是你招惹了他。”
    “是为了济宁州香堂被挑的事。”神手天君避重就轻:“弟子逃得匆忙,缺乏盘缠,半途碰上了他而引起冲突,弟子不敌撤走,他不甘心竟然追踪而至,可恶极了。”
    他当然不敢公然承认自己掳劫女人。弥勒教固然敛财造反,敛财不择手段,造反杀人如屠狗,但决不许可在发展期间奸淫掳掠,把造反称之为英雄事业,把敛财称之为拯救众生。
    不管任何帮、会、门、派,如果以奸淫掳掠作为发展的手段,决不可能获得生存发展,连强盗也有道。弥勒教靠群众发展,当然不许弟子们奸淫掳掠。
    “他已经死了,本巡察不再追究。”天枢真名人轶事人说:“以后,你最好检点些,不要去招惹那些所谓侠义英雄,以免累及本教。”
    “弟子理会得。”神手天君恭顺地欠身答。
    “娄法主。”天枢真名人轶事人转向脸色不正常的娄姑娘:“你说了那许多大逆不道的话,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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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逼利诱、报应临头
    “这……”娄姑娘有点慌乱。
    “你是本地香堂地煞坛内堂法主,掌理执法。”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的话阴森冷厉:“知法犯法,该当何罪?”
    “本法主说的是实情,并未犯法。”娄姑娘亢声说,胆气壮了些:“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本法主有权说出实际的情形,巡察有何不满,可以呈报总教坛,本法主恭候总教坛的法贴。”
    “大胆……”
    娄姑娘冷笑一声,转身飞掠而走。
    “孽障该死!”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怒叫,飞跃而进。
    神手天君也不慢,从斜刺里截出,大手一伸,硫火弹从袖底飞出。
    这就是他的所说谓五雷天心正法,设计上应该先由喷出火药硝石,由硫火弹引爆。可是,火药硝已经漏光,硫火弹起不了作用,掌心雷失效。
    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的轻功,并不比娄姑娘高明,而且估计错误,似乎追错了方向。
    娄姑娘早已估计得十分正确,已料定妖道会追错方向,对自己的轻功具有强烈的信心。
    可是,太过自信的人,几乎注定要犯错误的。当她正准备再折向掠走时,已忽略了妖道的威胁,注意力全放在神手天君身上,因为神手天君刚才所发的硫火弹,几乎擦过她的右胁,下一颗硫火弹可能更为危险。
    这瞬间,她突然感到胁背一震,奇异的寒流突然自心底涌升。
    掠势已起,身形折向掠出。
    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的阴笑声,似乎在她的耳后发出的。
    “嗯……”她本能地叫,双腿失去控制,砰一声大震,她重重地冲倒向前滑。
    一双大手将她的身子翻转,首先,她看到眼前上空出现一张令她感到恐怖与绝望的脸,是妖道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的脸,那双三角眼似乎最令她心寒。
    “你如果走得了,我魔道人怎配云游天下,指挥本教的无数牛鬼蛇神?”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盯着她阴笑:“贫道要开香堂,用雷打火烧的教规来处治你,杀鸡警猴,徐州香堂就没有人胆敢叛教了。”
    大热天,她却浑身发抖,而且冷得发抖,脸色发青,连掌背都绽起鸡皮疙瘩。
    “你……你用什……什么歹毒暗器计……计算我?”她说,牙齿抖得格格响,语音走了样。
    “寒魄魔针。”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拈着一枚发针在她眼前晃了两下,顺手插回道发髻上。髻上一共有三枚发金针:“行家面前,用不着瞒你。如果是凡夫俗子,针只要挑破肌肤,就是所谓中邪或中魔,得花大笔金银请贫道禳解了。”
    “你吓唬不住我的。”她强定心神,强忍体内寒流的侵袭:“我等着开香堂这一天到来。就凭你们两个外来的人,就可以定我的罪吗?别忘了,我是地煞坛的内法主,掌管的职责就是执法。”
    “贫道知道你在此地左右得了地煞堂的庞大潜势力。”天枢真名人轶事人阴森森地说:“所以并不打算在此地开香堂。淮安,那儿的香坛主青松道长,他是贫道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他开香堂最好不过了,所以贫道要带你到淮安。”
    “那么,徐州与淮安两香堂秘坛,必将成为生死对头,火并的结果将血流成河。我敢给你保证,本教南京所辖的各地秘坛,所尊奉的决不再是弥勒教,或者封闭山门,外地来的人,一进境界就随时有送命的可能。”娄姑娘的态度依然强硬:“到淮安,远得很呢!任何地方,都可能发生意外。程护法约我出来,我的家人是知道的,我失了踪,结果你应该知道,你两人能带人走多远?”
    “你放心,你会向贵坛的弟子,公然声称到淮安办事。”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狞笑:“贫道的迷名人轶事魂大法,不是你这种人所能抗拒得了的。”
    “巡察的迷名人轶事魂大法,同样可以在本地香堂施用,何必到淮安奔波?”神手天君提出建议:“要她在开堂时认罪,岂不省事?”
    “不行。程护法,你该知道我你都是外地人。人不亲土亲,就算她认罪,本地香堂的人,也不会判她雷打火烧极刑的。本巡察发现此地香堂,的确人心涣散,连香主也在敷衍,谈起教务支吾其词,如不加以整顿,徐州秘坛溃散是早晚间事。”
    “那,依巡察之见……”
    “带她到淮安开香堂,本巡察另派人颁下总教坛法贴,调徐州秘坛香主以下,法主以上执事人等,到淮安参予开堂大典。先把她带走,本巡察另有安排。”
    “巡察何不给她解药?”神手天君眉心紧锁:“大白天背一个人,太引人注目了。弟子有最有效的顺意丸,让她跟着走岂不方便多多?”
    “唔!很好,本座几乎忘了你是此中老手。”天枢真名人轶事人首肯,立即从贴身秘袋中取出一包药粉递给神手天君:“倒人她口中,自会随津液入腹。我去看祠中的管祠人,必须除去见证。”
    当他们离去后半个时辰,两位游祠的游客发现两位管祠人,死在室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已僵,身上毫无伤痕。
    同一期间,城南云山麓的一座农舍中,客房内倚坐在床头的报应神,正由一位老农细心地喂他吃药。他脸色仍然苍白,浑身仍然软弱。
    一碗药汁喝完了,老农扶他躺下。
    “明天余毒离体。”老农在床边坐下笑笑说:“幸好未被击中经脉,不然即使余毒离体,亦将成为废人。老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呵呵。”
    “姜老哥。”他有点虚弱,说话有气无力:“如果经脉被击中,小弟也无法前来找你,早就死在客栈里……不,早就被他们丢入泥淖骨露肉烂啦!”
    “报应神诈死求生,这消息传出江湖,会有人笑掉大牙的。”姜老哥半真半假地说:
    “希望你死翘翘的人多得很,所以有不少人失望了。哦!你这种解寒毒的单方,谁传给你的?”
    “河西的祁连阴叟张祥。”他苦笑:“打出来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那两个来带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的家伙,向老道说出是奉娄法主所差,小弟便知道中了九阴搜魂指的寒毒了,也想起从背后偷袭的书生,的确没有头巾味,定然是他们徐州秘坛的地煞坛内堂堂主娄霜霜。九阴搜魂是老妖婆鬼母桑婆的秘学。鬼母先后共收了三位女门人,娄霜霜是最小一个收山弟子。知道来龙去脉,小弟就死不了啦!”
    “其实,你一到徐州就应该来找我的。”姜老哥诚恳地说:“老哥哥我在此地住了七年,至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何至于几乎丢掉老命?”
    “找你?找你重新拾起杀人家伙?你算了吧。”他苦笑:“小弟知道老哥你做田舍郎做得很写意,早年风云际会的狂龙姜伯先已恋上了锄头,找你陪我玩命,这算是什么朋友?在江湖浪迹了十二年,小弟的确也有点倦了,如果最近死不了,我也想回家,丢下杀人的家伙,拿起养活自己的锄头。”
    “急流勇退?”姜老哥拍拍他的肩膀笑问。
    “说来玩的。”他回复了豪态:“我还年轻,我不想老死在床上。”
    “是的,你还年轻。”姜老哥自嘲地说:“不像老哥我背着棺材活,随时都可能躺下来,手脚一伸永远安息,不再在人间受苦受难了。老弟,我真羡慕你。”
    “羡慕我?老哥哥,我还羡慕你呢。老实说,小弟我能不能活到三十岁,恐怕只有天晓得。”
    “你还要追踪神手天君?”
    “不错。”他的答复坚强有力:“他必须为他的罪孽负责,我必须将他弄回董家店,因为我对董姑娘与伏虎金刚有承诺。”
    “他已经获得此地的香堂庇护,人手众多,何不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由官府处理?”
    “如果官府处理得了,伏虎金刚就不必费神激我伸手管这档子事啦!”
    “老弟,双拳难敌四手……”
    “这倒无妨,小弟已经查过,徐州香堂好像没有几个独当一面的人,不难应付。”
    “你算了吧!哈哈!你忘了为什么躺在此地的?”
    “这叫做阴沟里翻船。”他苦笑:“老哥,可知道鬼母桑婆婆的下落?”
    “你想去找她?”姜老哥一惊:“千万不要去招惹那老鬼婆,你对付不了她,不会有好处的。她的九阴真气已有十成火候,千斤力道也及体自消。而她的九阴搜魂指威力,已可在丈二左右杀人,似乎愈老愈精深,你……”
    “总要与她见面的。”他淡淡一笑:“神手天君的下落,必须寄托在娄姑娘身上,徐州里里外外有数十万人,往返的义工川流不息,城北到处都有草棚帐幕,所以早晚要与娄姑娘了断,你说我该不该先与鬼母见面?”
    “这……问题是你是否对付得了她。”
    “不试又怎能知道?”
    “好吧,我带你去找她,但话讲在前面,我不能露面。一是老哥哥我的身份,不希望暴露出来,二是老邻居,总得留些情面。再说,老哥哥这几手三脚猫功夫,真不敢惹她,惹不起。”
    “放心啦!小弟还不打算真的拼命,试试她的底细,得用非常的手段。”他笑笑:“最灵光的手段,一定管用。”
    “明天你可以活动吗?”
    “老哥哥,别把我看成豆腐做的。”
    “好吧,明天,破晓时分。”
    定国山向北伸出一座长长的山脚,向北伸入黄河的滚滚浊流,前端已被洪水冲失了一大段,形成一处断丘,洪水不断冲剧侵蚀,断丘也就逐渐南移,因此这条山脚,早晚会沧海桑田在人间消失。
    山丘上长着茂密的松林,即使是大白天,这里显得阴森潮湿,这种不加整修的松林,林下野草丛生视界有限,不良于行,所以平时很少人前来走动。
    但每天五更末,临河一处林空中,总可以看到一个黑衣老妇手握乌黑的小小鸠首杖,在这果手舞足蹈像是神经错乱,直到东方发白,方鬼魅似的消失不见。
    这天拂晓时分,黑衣老妇从短草丛中徐徐站起,伸手整理粗衣布裙,抖落沾在衣衫上的草屑,仰天深深吸入一口气,转身举步下山。
    蓦地,她站住了,警觉地身形右转,老眼中冷雷乍现,象一头发现猎物的金钱大豹。
    林西传来枝叶拨动声,声不大,但清晰可闻。
    片刻,声音浙近,像是野兽,却又不像是走动声。
    天色幽暗,树林下视界有限。
    “什么人?滚出来!”老妇沉叱。听口气,这是一位性情暴躁的老太婆。
    枝叶簌簌而动,钻出一个黑脸膛,身材高大的村夫,精壮的身材,裹在破破烂烂的褐衣内,一看便知是一个逃走在外的外地义工。在徐州附近,这种逃工为数甚多。
    “猎兽的。”村夫用生硬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口音说:“咦!你这丑老太婆倒是起得很早呢。”
    “你说什么?”老太婆冒火了。老丑不分家,人老就丑,这是极为正常的事,其实用不着冒火。
    “喝!你凶什么?”村夫怪腔怪调说:“说你丑还不服气?好吧,说你俏总可以吧?”
    “该死的东西!”老太婆踏前一步。
    “唷!要打架!”村夫侧跳八尺:“你偌大年纪,老骨头硬得快可以用来做鼓槌……”
    要讨好一个人并不容易,要激怒一个人容易得很,三两句话,就把老太婆激怒得火冒三千丈。
    人影一闪,冷叱声传出,老太婆灵活地快速扑上,手起掌落,啪地声给了村夫一耳光。
    村夫急退近丈,破口大骂:“该下地狱的老太婆……”
    老太婆再次逼近,重施故技出子掴耳光。
    村夫这次不上当了,扭身仆倒,出其不意一脚扫出,避招发招攻击,居然有章有法相当快速。
    老太婆太过大意,也没料到村夫如此高明,右脚被扫中,几乎扫倒、虽然受得起打击,但也马步不稳。
    一声怒叱,老太婆愤怒地扑上,掌爪并施不再手下留情,连攻七掌六爪之多。
    村夫慌乱地封架,身形乱晃步步后退,连挨了三掌两爪,衣破袖裂,完全失去了反击回敬的机会。
    但老太婆也暗暗心惊,村夫皮粗肉厚,三成力道的打击居然没有多少功效,不下重手不行了。
    老太婆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打击也逐渐加快,一声冷叱,刁住村夫以猛虎扑羊招式攻来的右手,扭身便摔,左掌也在这刹那间劈出,落在村夫的右肩胛骨上。
    “砰!”村夫仆倒,像倒了一座山。
    老太婆跟上,一脚踏向村夫的右膝弯,要毁村夫的右脚,很可能将膝骨踏破。
    村夫竟然受得起肩胛的沉重打击,在千钧一发中身形急翻,不但避过一踏,而且绞住了老太婆踏空的右脚。
    “哎呀!”老太婆惊呼,扭身仆倒。
    村夫一蹦而起,怒叫着冲上。
    老太婆双手一沾地,身形便立即挺起,大喝一声,双掌连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劈,每一掌皆用了七成劲,打击之快,有如狂风暴雨洒落在村夫的肩、胸、胁上。
    “嗯嗯……嗯……”村夫挨一下叫一声,一双大手间歇地封架住攻颈侧和面部的几掌,踉跄退了十余步,依然支撑得住,最后一脚飞踢老大婆的左肋,方将老太婆逼离正面,结束了这次可怕的快速攻势。
    老太婆吃惊了,也怒火骤升,用了七成劲,竟然未能将一个粗野村夫击伤,还像话吗?
    身形骤进,左手一把扣住村夫的右肘曲池将人拖近,右掌如开山巨斧,落向村夫的左肩颈,真力发如山洪,正面强攻不怕村夫反击。
    村夫的身材高得多,左肘被扣住前拉,上身自然向前俯。这瞬间,他加快地前冲,老太婆的掌势已落,一掌落空,小臀重重地压在村夫的肩膀上。
    “卟!”村夫的左肘,击中老太婆的右肋。
    “咦!”老太婆讶然叫,退了两步,竟然扣不牢村夫的右肘,右肋也感到打击力道极为可怕。
    村夫获得解脱的机会,撒退便跑,奔入松林脱身。
    “老猪婆,你凶吧!”村夫一面奔逃一面叫骂:“不要追来,不然我要拆散你的老骨头,肉用来喂狗……”
    老太婆激怒得七窍生烟,厉叫一声衔尾狂追。
    村夫的逃走身法并不快,但会利用地势与树林左窜右钻,经常出其不意从斜方向折走,让老太婆惊世骇俗的奇快身法冲出,满山乱窜,不时发出不堪入耳的咒骂。
    老太婆激怒得快疯了,追近山麓,快接近村夫身后啦!两丈、丈五……
    “老虔婆……”村夫又在咒骂。
    一声怒叱,老太婆戟指连点。
    村夫命不该绝,恰好绕过一株古松,可怕的指劲,在树林上留下三个钱大的洞孔。
    老太婆三指落空,身形欺近,顺势一掌拍出。
    村夫恰好扭身仆地,阴柔奇寒的掌风掠背而过,危极险极。双手着地立即侧滚,贴地一窜,但听草声簌簌,眨眼间便远出五六丈外去了。而老太婆却从前面冲出,折向回头已来不及了。
    老太婆站在树林里发呆,这鬼村夫怎么竟然逃掉了?
    鸡鸣山(子房山)南面的小山叫虾蟆山,山东里余是响山,两山之间,住有三四户人家。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带了神手天君和娄姑娘,藏匿在其中一户农舍里,距娄姑娘的城外住宅楚园不足三里,大胆得出人意外。
    这几户人家当然认识娄姑娘。她已经受到顺意丸的禁制,在神手天君的示意下,控制了四户农舍的人,严厉警告这些朴实男女,不许泄露她的行踪,严禁所有的男女老少远离。农舍的人怎敢反抗楚园娄家大小姐的命令?当然乖乖听命,除了下田,谁也不敢离开。
    娄家小姐失踪,加上留侯两个守祠人暴毙的事传出,不但楚园大起恐慌,秘坛香堂更是人心惶惶,坛下弟子全部出动,大索城厢,追查神手天君与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的下落,却忽视了楚园左近。
    三更初,神手天君在农舍的侧院灯下夜饮,小厅堂中只有他一个人。喝了三壶酒,已有了六七分酒意。
    酒乃色之媒,独自小饮少不了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尤其是一个好色之徒,有了酒难免想到色。他的目光,不断地落在右厢的厢房门帘上。
    那里面,囚禁着娄姑娘。
    在徐州,娄霜霜虽算不上是绝色美名人轶事女,但仍可算得上豪门千金。二十岁的闺女仍然没有婆家,并不是因为她生得丑陋而嫁不出去,而是因为她瞧不起本城的那些年青子弟。她人生得美,生长豪门,美艳中流露出三五分英气,看不起纨绔子弟,乃是情理中事。由于官府查禁教匪雷厉风行,风声紧急,最近她经常扮男装在外秘密走动,一袭青衫,她成了风度翩翩的美少年。在神手天君这位色欲行家眼中,另有一番清新可口,他的意念开始集中在娄姑娘身上了。三壶酒下肚,情欲的意念愈来愈强烈。
    小院子静悄悄,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天一黑就走了,农舍主人一家老少吓得要死,没有人敢踏入小院半步,而且已是子夜时分,酒意一涌,欲念也随之上升,一发不可遏止。
    他已经两旬不曾接触过女人,对一个性欲强烈,每晚少不了女人的壮年人来说,可算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一种难以忍受的痛楚,欲火一动,他受不了啦!在这种情况下,任何可怕的事都可能发生。
    他放下酒碗,下定了决心,瞥了紧闭的厅门一眼,似乎想听听外面是否有动静,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是否会回来?
    门外没有任何声息,他胆气一壮,离座掀门厢房的门帘,推门进入。
    厢房很简陋,简单的大木床没有蚊帐,薰走蚊虫的焦香味仍在。木桌上点了一盏菜油灯,光度微弱。
    他挑亮了灯,目光落在床上的娄姑娘身上。
    娄姑娘仍是那一身书生打扮,摊手摊脚仰躺在床上沉沉入睡。当然,这时不可能显出女性特有的曲线,也不可能看到胸部隆起的优美曲线条。大多数的女人,除了一些真正的大胸脯先天条件优厚的少数例外尤物,仰躺下来,胸部的动人曲线便会消失,娄姑娘也不例外,何况里面加了胸围子,所以在灯光下,看不了女性动人的特征。
    但清丽的脸庞,仍然流露出女性特有的风华。
    他胸中的欲火,愈烧愈旺。
    一个真正的好色之徒,决不会是一个冒失鬼,也决不会是一个完全以泄欲为目的急色儿。他就是一个讲究气氛情调的人,所以经常与在风尘中打滚的女人厮混。董家的千金董欣欣姑娘的才貌,比娄霜霜高了一两品,落在他手中时,他也不愿迫不及待占有董欣欣,可知他是个真正享受人生的色中圣手。而不是见了女人,就急吼吼往女人身上爬的色中饿鬼。
    他先制住了娄霜霜的双肩井穴,该穴可以间接控制双肩的活动,而又不至于完全失去活动能力,如果不用劲,双臂是可以活动自如的。他制经穴的手法十分高明,火候不到通玄境界的高手,休想使用聚气冲经术自解穴道疏通经脉。
    取出藏在发结中的顺意丸,他轻拍娄霜霜的脸庞,坐在床口等候姑娘醒来。
    娄霜霜首先睁开双目,接着神智一清,转脸看到坐在床口得意狞笑,酒意上涌的神手天君。
    “你……”娄霜霜大惊而起,发觉自己手脚已可活动自如:“你要怎样?你……”
    “这里是只有你我两个孤男寡女的内室。”他得意地淫笑:“你睡在床上,我喝了三杯酒,正在欣赏美名人轶事女春睡,可惜你身上的男装倒尽了胃口。喂!你长得很美嘛!为何要穿男装,抱的是什么心眼?变名人轶事态吗?”
    “你……”
    “我等你把衣裤脱下来,还你本来。我这人……”
    娄霜霜已经默默地聚气行功,发现自己气机并未受制,大喜过望,突然一声娇叱,伸手急戳他的面部,食指与无名指志在双目,手法与双龙戏珠不尽相同,比较灵活得多,变化多端十分厉害。
    可是,手一出便知道糟了,肩关节前侧一阵痉挛,劲道尽消,手配合不上神意,手臂仿佛平空加重了一百倍,抬起极为困难。
    他一把扣住姑娘伸来的手,一带一扭一沉压在床上,姑娘的上身便扭曲着半倚在他的胸前,脸部半仰在他的胸口间。
    “不要惹我动粗,我讨厌死板板的僵硬女人。”他狞笑着拧拧姑娘的脸颊:“哭哭啼啼也乏味得很。你知道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为何要带你到淮安开香堂吗?”
    “你……”姑娘绝望地作徒劳的挣扎。
    “他的迷名人轶事魂大法火候不够,我的药物表情僵硬,难瞒行家的法眼,所以不敢在你身上施用,更不敢在此地开香堂。”他阴森森地放了姑娘的手:“淮安的青松道长,道行比他高明得多,可以任意控制人的神智,用元神驱使受术的人做任何事,所以要召集贵坛的负责人前往参予开香堂,听你招认事先要你承认的供词。丫头,你知道后果吗?”
    “你们……本姑娘不怕……”
    “不怕?不要嘴硬,你心里明白得很。”他开始抚摸姑娘的腰肢:“没有人能抗拒得了青松道长的神术,他的绰号叫做自在散仙。如果你聪明,我可以帮助你解除凶险,不但你可以遇难成祥,令尊也可以逢凶化吉,你不希望令尊一门老少也受到制裁吧?”
    “家父不在教,你们……”
    “令尊不在教,但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成为徐州十大富豪之一,皆是受到教中弟子暗中支持而获致的,你不否认吧?”
    “你……”
    “所以,你最好放聪明些,等到香堂一开,一切都嫌晚了,你希望这种悲惨结果吗?”
    娄姑娘冷静下来了,只听得毛骨悚然。
    “你……你要怎样?”姑娘咬牙问。
    “顺从我。”他单刀直入:“在天枢真名人轶事人面前认错,答应与他合作,重申为本教竭诚效忠的决心,我会从旁替你担保。本教目前正在危难之秋,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必定会权衡利害,网开一面接受你的悔改。”
    娄姑娘在他的抚摸下痉挛,要躲又躲不掉,脑中思潮起伏,心乱如麻。目下已落在对方的掌握中,任人宰割,白天冲动的情绪已完全消退,是该冷静思索设法自救的时候了,绝望和死的恐怖几乎令她崩溃。
    “我……我还有其他办法可选吗?”姑娘战栗着问。
    “没有了。”答复是冷酷的。
    “你能担保?”
    “能。”
    “你……你在天枢真名人轶事人面前,似乎并无权势……”
    “那是在你的面前,做的表面文章。”他傲然一笑:“他的地位比我高得多,你的地位又比我低,说话时他必须保持他的尊严,我也必须表现顺从以适合身份。其实他所行所事,比我还要恶毒三五分,魔道人的绰号可不是白叫的。目前他急需人手,我就是他第一个得力的臂膀,他不能不接受我的意见。哼!必要时……”
    他不往下说,眼中有浓浓的杀机。
    “必要时怎样?”姑娘追问。
    “你知道我的意思。”
    “你……”
    “我们是利害一致的伴侣,你该明白。”
    “你有把握?”姑娘咬牙问。
    “我神手天君深谋远虑,阴狠机警决不会失败,只要他坚持已见,哼,别忘了,我妙手神君是阴谋算人的行家中的行家。”
    “好,我答应你。”娄姑娘终于在威迫利诱下屈服了:“解我被制的经脉吧……”
    “娄姑娘,不要把我神手天君看成色令智昏的鲁莽色鬼。”他得意地淫笑,禄山之爪在姑娘胸上绵绵地游移:“我是很小心的,我会替你解禁制,但不是现在。”
    说话间,他已替娄姑娘剥掉青衫,露出薄薄的、绣了如意吉祥花的月白色胸围子,一拉肩结,一双玉乳解放出来了。
    娄姑娘绝望地叹息一声,全身一软,闭上的双目,眼角出现泪影。
    “你怕吗?”他喷着酒臭的嘴,压在那腻滑的粉颊上:“拒绝合作对你毫无好处的,这毕竟是人世间最快乐的事,我给你一颗灵丹吞服,你会觉得今夜,是你永生难忘最快乐销魂荡魄的……咦!”
    院子里有声息传出,沉醉在情欲狂澜中的神手天君,居然听到外面传来的微弱声息。
    他急急掩上姑娘裸露的酥胸,迅速开门外出。
    娄姑娘软弱地穿衣,泪如雨下,但没发出任何声音,双目涌起怨毒的、似乎发自地狱深处的阴寒地狱之火。如果神手天君这时看到她的眼神,可能闭上眼睛都会做恶梦,更可能会另起歹毒的念头。
    穿好衣服,她下地着快靴,听到开门声和脚步声,然后是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为神手天君引见朋友的语音:“程护法,贫道替诸位引见,这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沧海客陈沧海施主,万里鹏王万里施主,欢喜佛大悲道友,程护法是本教外派的三十六天罡名誉护法之一,绰号叫神手天君,名列本教天下九大护法的第三人。”
    接着是一番热诚的客套,偷名人轶事听中的她,感到心向下沉,暗叫不妙。这三个江湖黑道巨擘名震江湖,尤其是欢喜佛大悲妖僧,真是恶迹如山的采名人轶事花大盗,并不是真的僧人,而是冒充佛门弟子的假和尚,借出家人的身份进出大户人家,从而侦查大户人家大闺女的动静以便作孽,三个家伙名头之坏,已得到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地步。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找来了这三个妖魔做帮手,神手天君已经失去重要性啦!她怎能不焦急?
    总算不错,她听到神手天君替她讲情的话。这恶贼口才不错,分析利害有条不紊,力主接受她的悔改,以免失去徐州香堂的严重后果。目前总教坛被挑,总教主身入天牢死刑执行在即,天下各地有不少香堂先后溃散,损失极为严重。徐州香堂极为重要,委实不宜轻易放弃,而且在淮安下法贴,徐州香堂的负责人不一定肯应召前往,说不定一离开徐州,香堂就瓦解冰消了。
    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权衡利害,果然接纳了神手天君的建议,将娄姑娘唤出,自承错误跪下发誓,要姑娘在三天之内,负责策动香主开香堂,由姑娘在香堂重新宣誓效忠,以稳定徐州香堂的人心,娄姑娘不敢不答应。
    接着由姑娘唤醒农舍主人,替歹徒们准备酒食,席间商量一些发展教务,以及至各地溃散香堂善后的步骤手段。酒足菜饱,已经是四更末五更初。
    神手天君失去大好机会,但并不着急,他有自信今后机会正多,因为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命他明日陪娄姑娘至秘坛安顿,襄助策划开香堂的事宜。
    娄姑娘的神秘失踪与重现,的确引起一阵骚动,少不了受到不少关心她的人诘问,她当然编出一些令人情服的理由让对方释疑,不敢透露胁迫的丝毫口气。经过这次可怕的凶险经历,她开始成熟了,骄横自傲的情性,几乎一扫而去。
    她在忙,忙着筹备开香堂大会,名义是应付总教坛被挑后的应变大计,尽可能远离神手天君,避免两人独处的机会,一连两天,可把神手天君弄得心痱难熬,横定了心要制造美人在抱的机会了,恢复女装性情已改变的娄霜霜,逼人的英气消失了,现在,的确已变成名人轶事人见人爱的风华照人俏姑娘。
    明晚是开香堂的时刻,香堂设在城南郊太山的碧霞宫内。太山在云龙山的东面,奎山之西,两峰峙立,中间是南下凤阳的官道,站在峰上,可看清脚下州内的市况。
    天黑后不久,娄姑娘离开南大街黄桑巷张家的大门,显得心事重重忧虑不安,心里很乱,拿不定主意是返回永福坊自己的家呢,抑或是躲到香主的家中暂避?她知道,神手天君已等得不耐烦,等着脱她的罗裙,不管她肯是不肯。
    这是神手天君提出的条件,她已经答应了。神手天君已经履行了诺言,她这一部分不履行是不行的。
    她真感到恐慌,神手天君很可能在任何一处地方等她,等她送上门去履行条件。
    最后,她决定到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姐妹家中回避,反正该办的事都办妥了,能逃避一天算一天。
    她真的不甘心把自己的清白女儿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神手天君这种淫贼蹂名人轶事躏。从情窦初开的少女时期开始,她就憧憬着有一天,会有一个她心许的年青男士向她求婚,至少也要是一位英俊的王孙公子做她的情人,所以高不成低不就,耽误了大好青春。而现在,被一个声名狼藉的恶贼胁迫……她愈想就愈不甘心。
    她后悔,已来不及了。她在自问:我为什么会愚蠢得去参加弥勒教这种秘密邪教?
    是了,那个什么迎春坊罗大爷的女儿,她的手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姐妹罗迎春,嫁了一位颇有名气的武林人,就这样,她被罗迎春夫妇的花言巧语迷惑,说是可以指挥众多的英雄男女,可以帮助你获得荣华富贵。就这样,她参加了弥勒教,当上了地煞坛内堂法主,主宰了不少男女教徒的生死,乃父也在三年中成为家财万贯的暴发户。
    可是,现在……
    她还有什么好埋怨后悔的?她所希望得到的权势、财富,都如愿以偿得到了,仅只为了被一个淫贼蹂名人轶事躏而后悔吗?世间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她不是应该付吗?
    她长叹一声,改向巷右举步,那是到罗迎春家的路。
    越过了十余家房屋,前面另一条巷口的街灯下,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令她晚上做恶梦的人影。
    她又是一声长叹,脚下略一迟疑,随即回复先前的速度往前走。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要来的终须会来,她认命了。
    来至切近,她在丈外止步。
    “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吧?”那人狞笑着说:“不要躲避我,娄姑娘,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人。”
    “是的,我是个聪明得看不见自己的蠢女人。”她冷冷地说:“该办的事都办完了,明天一整天都没有我的事,现在,我跟你走。”
    “这才是乖姑娘。在黄楼北面的城根下我有住处。”
    小巷子曲曲折折,很少有人走动,住户都是日出而作,日没而息的人,天一黑就关上大门在屋内话家常,早早歇息以便明天为生活奔忙。由于悬挂门灯的房屋很少,有些地方百十步内黑沉沉,必须提灯笼走路。折入东行的小巷,她的小腰被一双大手挽住了,而且愈挽愈紧,可恶的手掌也逐渐上移,移至她敏感的右乳下,还在慢慢往上探,即将占领禁地啦!
    “我那住处真不错。”那人说:“有一座花园,造了一个池塘,中间建了一座水阁……”
    “我知道那处地方。”她僵硬地说。
    “你知道?真的?”
    “黎寡名人轶事妇家。”她咬了咬牙:“本城大大有名的俏寡名人轶事妇。未死去丈夫之前,她就是人尽可夫,有数不清面首的风名人轶事流荡妇。该死的,你要带我到那地方去?”
    “不要那么看不开,亲亲。”男人的怪手在禁地绵绵地挑逗:“其实,这种事吃亏的应该是男人……咦!前面那人影好奇怪。”
    更远处,有一盏门灯发出朦胧的幽光,照着站在巷道中间那个黑袍人的背影。高大修长的人影在幽光下,显得阴森森鬼气冲天,站在路中心丝纹不动,看不清面目.不像个活人。
    娄霜霜打一冷战,不祥的预感震撼着她。在她胸口挑逗的手离开了,闷热的天气她居然感到寒意极浓。
    近了,接近至三丈内,依然看不清对方的面貌,那盏门灯还远在三四十步外,太黑了。
    “我在等你们。”黑袍人说话了:“报应之前,在下总是先通知对方,这是在下的习惯。坏习惯养成容易,要改真不简单。”
    她大吃一惊,毛骨悚然,因为在黑袍人说了第一句话之后,她发现身后的伴侣已老鼠般向后窜走了,能把大名鼎鼎的神手天君一句话吓走的人,这人太可怕了。
    她突然想起了些什么,但并不肯相信。
    “你……你是……”她强抑心头恐怖问,但语不成声,似乎咽喉已经发僵,也像是被人扼住了。
    “报应神。”黑袍人简要地说。
    “你……你没……没死?”
    “你也可以把在下叫成报应鬼。”
    “你……”
    “当在下第二次现身时,就是报应的时候了。”
    “这……这这……”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若还不报,时辰未到。姑娘,回头见。”
    人影一闪,闪电似的消失在巷口的屋顶上。
    她倒抽一口凉气,竟然未能看清对方是如何走的,就这样一闪即逝,有若鬼魅幻形般消失了。
    她心胆俱寒,扭头撒腿狂奔。
    不久,她到了东门北端的城根下。南面半里地,耸立着气象恢宏的黄楼。那是东门上的城门楼,是宋代文学大家苏东坡的遗泽,外墙敷以黄垩,所以叫做黄楼。东坡居士的弟弟苏子由为此楼作赋,脍烁人口,成为文坛盛事。
    城头空荡荡不见人迹,她飞跃而上,登上三丈三尺高的城头,轻功出类拨萃。城濠本来宽仅两丈,但大水已将城濠冲刷得加宽了六七丈,几乎挨接着城外第一道防洪堤,目前虽然水位已降,但仍有两丈深。
    城头的宽度也是三丈三,她脚下加快,起势急冲,从垛口飞跃而下。这一关她过不去了,远出五丈余,卟通一声水响,娇娃落水。
    半个时辰后,她出现在定国山的东麓。她是躲躲藏藏,用迷踪术走的,希望能摆脱报应神的追踪,所以耗掉了半个时辰,定国山在响山的东面,距城仅五四里而已。响山的西面便是虾蟆山和子房山,子房山下就是她娄家的城外别墅楚园。
    山脚下,有一座果园,有数百株桃梅李杏,中间建了一座小巧精致的小楼,门额上朱漆大匾刻了四个字:迎紫精舍,面向东,紫气东来,题名切实。
    她奔上右阶,猛叩精舍的大门。
    片刻,明窗首先出现灯光。
    “谁呀?别打门了,来啦!”门内有人名人轶事大声惊叫。
    “是我,小霜。”她急促地说,倚在门上喘息,似乎无法站稳。
    大门拉开了,她向内一栽。
    “哎呀!”一个年约半百的女人抱住了她:“小姐,你……你怎么这样狼狈?”
    “魏妈,我……我师父……”
    “老太太睡了,你……快进来。”
    梯上的楼门口,出现了一个鸡皮鹤发老太婆,手握一根一尺八寸鸠首杖,乌黑沉重不像是木制的。即使不老,这老太婆也够丑的,小尖鼻薄嘴唇,高颧骨招风耳,三角眼依然阴森锐利,偌大年纪,满口黄牙依然未落,每一颗牙齿皆尖利,连门齿也是尖的,犬齿更尖更长。如果在黑暗中出现,胆小的朋友真会被吓昏,以为遇见了鬼。
    “小霜,你怎么啦?”
    老太婆一面问,一面下楼:“是不是碰上祸事了?”
    “师父……”她哀叫,终于软倒在地。
    仆妇魏妈扶住了她。老太婆老眉深锁,在上首的太师椅上落坐,惑然说:“过来,有什么事,详细向师父道来。”
    “师父,救救霜儿……”她哭倒在老太婆怀中,似乎要将这几天来所受委屈,用哭发泄出来。
    “不要哭。”老太婆慈爱地轻抚她湿淋淋的头发。她的衣裙更糟,又是泥又是水,但老太婆并不在乎肮脏。
    “师父……”
    “到底是怎么回事?”
    “报……报应神找……找霜儿……”
    “报应神?为师听说过这号人物,一个浪得虚名,钓名沽誉的后生小辈,你怕他?”
    “他……他他……”
    “不要怕,以你的功力与武技造诣来说,他禁不起你全力一击,你没有理由怕他。不要哭了,去换衣裙,你成了一头落水的可怜小猫,真是的。那小辈不来便罢,来了,为师要他生死两难……”
    “在下已经来了。”堂下传来了清晰的语音,语气简要、坚强、有力。
    老太婆吃了一惊,娄霜霜几乎昏倒。
    堂下左首的一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上,报应神坐得安安逸逸,侧倚在椅中间置放的茶几上,右手拈了一根草梗,悠闲地放在口中嚼来玩。腰带上,插了一把连鞘长剑。
    人是怎样进来的?没有人知道。
    “在下死过一次了,再死百十次算不了什么。”他泰然自若盯着老太婆:“你是鬼,在下不怕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起手来还不知谁死谁活。在下如果死了,死了变鬼仍然可以和你拼,你死了,鬼都做不成啦,必定形消迹灭,或者被打入十八层九幽地狱。”
    “你就是报应神?”老太婆拉开娄霜霜,向报应神接近,三角眼中像要喷出火来,激怒得快疯了。
    “不错,一个浪得虚名,钓名沽誉的后生小辈。”
    “你好大的狗胆,你为何要找老身的门人?”
    “你为何不问问令徒?”他徐徐离座站起,徐徐向堂中心移。
    “老身要你说!”
    “好,在下先说一面之词。令徒在八天前,不问青红皂白,在我报应神身后,用九阴搜魂指下毒手偷袭,几乎要了在下的命。”
    “活该!”
    “鬼母桑婆婆。”他指名厉声说:“光棍打光棍,一顿还一顿,有道是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令徒欠在下的一条命的债,她必须偿还。你老了,在下不是狂妄的,不敬老尊贤的年轻人,虽则你在世间凶残恶毒不值得尊敬,在下仍然尊重你,不向你叫阵,只找令徒索债,她做下的事该由她自行负责。”
    “你这不知死活的小畜生!”鬼母桑婆婆启齿咒骂,气得快要爆炸了,鸠首杖一伸,奇异的阴寒劲气骤发。
    一声剑鸣,长剑出鞘,顺势拂出,扑面而来的阴寒轻风,被剑气拂得四面消散。
    “太清神罡!”鬼母骇然惊呼,本能地退了一步。
    他冷冷一笑,移步迫进。
    剑是最平常的,值不了三十两银子的剑,丝毫不起眼。握剑的手,似乎也没用劲,剑身既没有奇异的光,也没有慑人心魄的剑气啸鸣,他的身法与准备发招的功架,也没有惊人的神奥异象。
    唯一奇异的是,他那双瞳孔逐渐扩张的大眼,似乎射出一种惊魂慑魄的奇光,像从九幽地府深处浮出来的鬼魂眼中,所发射出来的九泉幽光。
    鬼母的三角眼也睁得大大地,布裙突然无风而轻飘,厅堂中寒气森森,杀气弥漫,似乎可以嗅到死亡的气息。
    鸠首杖立下了严密的门户,杖身传出奇异的丝丝怪响。
    各运神功,即将行雷霆一击。
    剑虹骤吐,剑到人到,抢攻的声势空前猛烈。
    “铮!”清鸣震耳,剑杖接触,力与力的生死相拼。
    鬼母斜飘丈外,双足着地膝盖一软。刚落地生根稳下身形,剑虹已排空而至。
    “铮铮!”鸠首杖封了两记,但震不开直射而来的剑虹,杖反而被震偏,中宫暴露在剑尖前。
    剑虹续进,石破天惊。
    鬼母的身躯突然缩小,下挫,左手戟指点出寒风突发虎虎异鸣,用上了平生所学,临危拼命自救。
    “啪!”鬼母头顶的包头青帕,在剑尖前半尺碎散而飞,剑上所发的太清神罡,击散了鬼母的护体先天真气。
    “卟卟卟!”鬼母的九阴搜魂指劲,击中报应神挡在丹田前有左掌背,有异声传出,掌背未出现任何异状。
    剑尖疾沉,点在鬼母的咽喉上。
    鬼母双足一前一后,膝盖着地,鸠首杖外张收不回来,身躯发抖,张口结舌停止了呼吸,三角眼中出现惊怖绝望,而又极端疲怠的神色。
    “我报应神如果浪得虚名,决不至于能够纵横天下十二年。”他冷冷地说。
    “你你……”鬼母语不成声。
    “我不会饶你。”
    “住手!”娄霜霜奔到狂叫,在一旁直挺挺地跪下:“我把命给你。你说的,欠债还钱,我做下的事,该由我自行负责。”
    “有鬼母这种师父,才会调名人轶事教了你这种动辄用绝学下毒手杀人的徒弟。”
    “我发誓,我只想擒住你,决没有杀你的意思。”娄霜霜哀叫:“你走得太快,我也以为没有击中你,事后我派人到客店察看,回来的人说你死了,我好难过……”
    “我不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不再分辨,用命还你的债,你还要什么呢?你如果杀我师父,那是冷血的谋杀。求求你,饶了家师,杀了我吧,我不怨你。”
    “好,我本来就是找你的。”
    卟一声响,他一脚将鬼母挑得摔出丈外,剑点上了娄霜霜的咽喉。
    娄霜霜凄然泪下,闭上了眼睛。
    “不要怕,一下就完了,不会痛苦的。”他冷酷地说。
    “小霜……”摔倒在挣扎的鬼母狂叫。
    娄霜霜闭目待死,突然发觉冷冰冰的剑尖离开了咽喉,接着听到剑归鞘的响声。
    “我……我死了吗?”她睁开充满泪水的眼睛,心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瘁地自语。
    “你没有死。”报应神冷冷地说:“我饶恕了你师徒两人。回去之后,告诉你们的人,徐州香堂立即解散,不然,我会毫不留情地将你们这些首脑人物斩尽杀光。如果我搜获你们的教徒名册,我会将名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官府。”
    “可是,这……这由不了我们作主……”
    “我知道,等我毙了神手天君,你们就可以作主了。”
    “神手天君只是次要人物。”
    “我知道,还有山西总教坛遣来的魔道人。”报应神说:“妖道并没招惹我,我也不曾目击他的罪行,因此我不能杀他,除非他想杀我,神手天君受报,妖道必定逃离徐州,你们……”
    “还有陈沧海、万里鹏王万里、假和尚欢喜佛大悲。”
    “哦!这三个妖魔?他们不是三教一会的人……”
    “魔道人把他们请来的,要利用他们来胁迫徐州香堂的弟子就范。本来,山西总教坛瓦解之后,徐州香堂已有解散的计划,但因为有少数的人反对,双方的意见未能沟通,迄今依然悬而未决……”
    “我告诉你,解不解散,那是你们的事,反正命是你们的。你们的底细,官府中可能已有深入的了解。济宁州香堂,就是在山西总教坛秘使达到的当夜,被官府一网打尽的。神手天君是唯一的漏网之鱼,因为那晚他夜宿娼家,侥天之幸得以逃来徐州。姑娘珍重,告辞。”
    “李……李大侠。”姑娘跳起来急叫:“李大侠可知道神手天君的藏匿处吗?”
    “我会查出来的。”
    “徐州香堂将在明日解散。我带你去找神手天君,也许魔道人几个凶魔,也藏匿在同一个地方。”
    “你……”
    “我受够了,你不知道我这几天,被他们逼得好惨,今晚如果不是幸而遇上你,我……
    我我……”
    “你怎么啦?”
    “我……我将断送……求你不要问,去不去?”
    “先谢谢你啦!走吧!”
    黎寡名人轶事妇家很好找,娄霜霜就是识途的老马。他两人到达时,已经是三更末四更初。
    水阁并不太大,但有两层,建在池中心,一座四丈余的虹形桥与岸上贯连。
    上层成八角形,外侧有曲廊雕栏,里面是双并式的对角花厅,和一座书房兼起居间,与四间叠错的雅室,布置颇具匠心。每一角檐下,皆挂了一串银制的小风铃,夜风轻拂,风铃发出间歇性一阵阵轻柔的悦耳清鸣。
    厅内铺了红软精秀的矮锦墩,织花的玉浦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雕花漆金的狮足案……这比京师紫禁城内,那些高大阴森的宫殿雅致多多。
    四间雅室各自独立不相毗连,门外垂挂珠帘。门其实不算门,而是从中拉闭的褶叠蝉纱,从外面往里看,珠帘隔断了小部分视线。褶叠的蝉纱并不是透明的,也挡住了一部分视线,因此所看到的房内景物,隐隐约约朦朦胧胧,另有一番情调意境。这是说,外面的人,是可以看到房内一切景况的。里面的设备同样的豪华,只是多了一张用锦绣绣成的矮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床。
    这哪算是房?是欢乐宫,难怪黎寡名人轶事妇的丈夫,三十刚出头便进了鬼门关,三代富豪就此终结绝了后,俏寡名人轶事妇继承了千万家财,开始花在情人面首身上,正应了一句古话:富贵不过三代。
    厅角的一盏宫灯,发出柔和的光芒。每一件家具,都发出醉人的幽香。
    报应神出现在楼门口。他后面跟着浑身泥水的娄姑娘,黛绿罗衫沾了水,曲线毕露真够瞧的,长裙不时粘住了双脚,走起路来怪相百出,脸上也沾有泥污,发髻被泥水弄得乱糟糟,出现在灯光下,真象一个鬼。
    两人脚下声息俱无,在地毯上行走怎会有声息。
    每一间雅室内,皆点了一盏高座纱灯,光度反而比花厅明亮,因为花厅的面积比雅室大五倍。
    经过第一座雅室,室内没有人,异香扑鼻,中人若醉。
    娄霜霜的父亲,与黎家同列徐州十大富豪,但她看到楼中的豪华设备,也感到目眩神移,张口结舌。
    她想起神手天君要把她带到此地来,只感到浑身像火烫般战栗。
    报应神冷静得像个石人,眼中也毫无表情。
    第二间雅室也没有人,死一样的静。
    “那畜生不敢回来了。”娄霜霜碰碰报应神的肩低声说。
    报应神扭头伸手指掩嘴,示意要她噤声,徐徐绕厅而走,接近第三间雅室。
    “哎呀!”娄霜霜突然发疯似的惊呼,扭头掩面便跑,砰一声,掩翻了门旁的精美花架。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床上,两个一丝不挂的光溜溜男女,相拥而眠睡得正香甜。男的粗壮如熊,浑身黄黑体毛,唯一没有毛的地方是脑袋,说是和尚,顶门却没烧有戒疤。
    惊叫声与碰撞声,惊醒了熟睡中的男女。
    娄霜霜躲到楼门外去了,一个大闺女私闯内室,真需要超人的勇气。
    报应神却不介意,在厅中间的蒲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坐下。这位置很巧妙,可以看到四间雅室的景象,虽内四间雅室参差不齐,布局曾经过匠心设计。
    他看到两间雅室内共有两男两女,其中没有神手天君。四个赤裸裸男女,并不因为陌生男人出现而慌乱,惊醒后并不急于穿衣,两个裸女甚至懒得离开床,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床上作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状一无遮掩。
    珠帘发出清响,假和尚一头钻出来,仍然是赤条条一丝不挂,真象一头巨熊。接着从第四间雅室钻出来的裸人,是个瘦长中年大汉。看到安坐的报应神,两人名人轶事大感意外。
    “这地方真不错?”报应神伸手指指每一间雅室:“精彩绝伦,开无遮大会的地方。”
    “你是谁?”假和尚双手叉腰站在对面问,毫不介意自己赤裸裸的丑态。
    “咦!神手天君程老兄,没将在下的事告诉诸位吗?”报应神装腔做势反问,他的神情怪自然的。
    “他没说,今晚上他没回来,本来说好……”
    “他去带一位相好来,叫什么……什么……”
    “他教中的弟子……”
    “对,姓娄。”他拍了一下膝盖说。
    “是啊!可是没见到人回来。你是……”
    “大概去找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去了。”他信口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唔!好像你们还少了一个人……”
    “沧海客傍晚到大西门去了,他碰上一位老相好。”瘦长的大汉接口:“小伙子,来到这里你还穿得整整齐齐,怎不到前面内院里把相好的带来?你到底……”
    “瞧,还带了剑呢。”他拍拍腰带上的剑,不让对方把话问出来:“真不巧,在下恐怕是白来了。哦!你老兄定然是万里鹏王老兄了。”
    “正是区区在下。”
    他不理会万里鹏,转向假和尚:“明天你们不必劳神了。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何时可以回来?”
    “不知道,他去暗中监视此地香堂的香主,防患未然。”欢喜佛眼中疑云渐起:“小辈,你说佛爷明天不必劳神,是什么意思?”
    “因为明晚……不,该说今晚。”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表示记错了日子,现在已经是四更末接近寅牌时分:“因为今晚的香堂开不成了。”
    “改期?”
    “不一定。”他摇摇头:“回头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或者神手天君返回,相烦转告一声。”
    “转告什么?”欢喜佛问。
    “告诉他们,说报应神来过了,死约会不见不散,神手天君必须回济宁州归案。”他站起伸伸懒腰:“告辞,祝诸君欢喜快乐,呵呵……”
    两凶魔大吃一惊,这才知道被愚弄了。欢喜佛暴怒如狂跳叫吼:“什么?你小子是报应神?该死的东西……”
    怒吼声中,冲上巨爪一伸,分抓他五官下取双目,声势汹汹,沉重巨大的身躯,居然灵活万分。
    他早有准备,算定贼和尚会动爪子,左手一抬,架住了巨爪,右拳发似奔雷,卟卟卟卟四声闷响,暴雨似的全在欢喜佛小腹上开花,如击败革,那大肚皮内大概脂肪甚厚,应该禁得起打击。
    “呃……”欢喜佛闷声叫,俯下上身双手捧腹踉跄后退,大肚子禁不得铁拳力道万钧的快速打击,受不了啦!
    万里鹏是后一刹那扑上的,刚近身,欢喜佛便退了,可知变化快得惊人,已没有机会改变扑上出招的身法。
    四重拳击退了欢喜佛,他的身形闪电似的顺势斜移下挫,右肘疾发,卟一声肘尖撞在万里鹏的右胁下,同时发出一声冷叱。
    有骨折声传出,万里鹏摔倒在一座锦墩上,砰然翻倒滚到对面去了,蜷曲着缩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发出痛苦的可怕呻吟。
    欢喜佛也屈身栽倒,抱着小腹翻滚叫号。
    “是你们先动手的。”他泰然整衣:“报应神从不主动出手。当然,我会主动给你们动手充足理由和机会。拜托,把在下的话传到。祝你们欢喜快乐,再见。”
    万里鹏断掉三根肋骨,内腑也离位。欢喜佛丹田与膀胱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糟,比万里鹏伤得更重。两个家伙死不了,但必须及时救治。
    他从容离开,下楼扬长而去。
    天快亮了,他和娄霜霜席地坐在水阁对面的花台下,监视着虹桥,等候猎物返回,等得心中焦躁,一直就没发现有人往来,连阁中惊呆了的两个裸女也不见离开。
    娄霜霜坐在他的右肩后,不敢与他目光接触,真像一只落水的可怜小猫。
    “他们不会回来了。”他喃喃地说。
    “李……李大侠。”娄霜霜的声音有如蚊鸣般细小:“你……你打算怎么办?”
    “他逃不掉的。哦!你该回去换衣裙的,又泥又水多难受?回去吧,不要你陪我。”
    “我……我不走。”娄霜霜固执地说:“你没捉到他,我……我害怕。”
    “他不敢再去找你的,一见到我报应神没死,他胆都吓破了,不躲起来才怪。”
    “我……我是怕。只要他一天活着,我就一天不平安。”
    “那你应该全力帮助我。”
    “我不是在帮你吗?”
    “如果你能出动所有的人,搜寻他的下落,他即使是老鼠,也没有地方好躲。”
    “对呀!”娄霜霜欣然说:“对,我这就回去安排。有了消息,我去找你,你在……”
    “西楚客栈。”
    “这……到我家去住好不好?”娄霜霜央求他:“出入客栈,我……我……”
    “穿男装不就成了?你连黎寡名人轶事妇水阁这种地方也敢来,客栈……”
    “啐!我怎知道……不跟你说。”
    “不说就不说。”他站起来伸手拉起娄霜霜:“天色不早,两个鬼精灵不会回来了,枯等毫无好处,走!”
    天亮后不久,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回来了。水阁中,两个裸女躲在床上,盖在身上的衾被足足有二十斤重。万里鹏和欢喜佛已经奄奄一息,虽则服了自己的保命丹保住了老命,但错过了救治的期限,这辈子算是完了。
    报应神回到客栈睡大觉。三凶魔中的沧海客,午间匆匆逃离徐州,可知这家伙已知道两位同伴的结局了。
    当晚,太山碧宫冷清清。
    第三天近午时分,娄霜霜穿一袭儒衫,轻摇摺扇进入西楚客栈,脸红红地踏入报应神的客房。
    “稀客,公子爷请坐。”报应神笑吟吟请她在桌旁落坐,替她倒茶:“看你今天的气色不错,一定有好消息,是吗?”
    “你呢?你打听出什么消息了?”她笑问。
    “老天!城里城外把往来治河的义工算上,人没有三十万也有二十万,我只有一个人两条腿,你知道要打听一个惊破胆的人有多难吗?”报应神说:“形容为大海捞针并不为过。
    你是地头蛇,全靠你啦!我唯一的线索是你们的香堂,那家伙脱了线,还有什么指望?别卖关子,说啦!”
    “消息已经证实。”她一语惊人。
    “那可好,人呢?”
    “有条件。”她有意刁难。
    “条件?你也许不知道,我从不和人谈条件。”
    “那就算我要求你好了。”
    “说说看?”
    “我要跟你去,看看那畜生的嘴脸。”她眼中有浓浓的杀机。
    “姑娘。”报应神诚恳地说:“你千万不要牵涉进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妖贼余孽遍天下,如果你出面,他们会倾全力报复你的。我与他的过节,仅是单纯的私人仇恨。而你,毕竟你还算是他的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他只要咬定你叛教,后果如何你应该明白。听话,知道吗?”
    这一番话,令娄霜霜感到毛骨悚然。
    “是的,我听你的话。”她悚然地说。
    “那么,把结果告诉我。”
    “这恶贼目前在……”她如此这般一一道来。
    薄暮时分,太山南面三里左右一座山林中的木棚屋内,三个村夫打扮的人,正在收拾行囊。这是看守山林的人所搭建的棚屋,平时罕见人迹,相距最近的村落也在三里外。人躲在这里,的确十分安全隐秘。
    三个家伙是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神手天君、沧海客。沧海客在前天逃离州城,走的是东南到淮安的大道,远出五十里外再绕回来,用意是引人追踪。但报应神不上当,根本不加理会,这种拙劣的老把戏,骗不过老江湖的一双法眼。
    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久走江湖,也是一个成了精的人,蛰伏不动等候风声不紧再打算,根本不准备离开徐州,仍然打算整顿徐州香堂。可是,当探出报应神仍在西楚客栈逗留,妖道终于知道不妙,不能再等了,再不远走高飞,早晚会被报应神找到了。
    江湖上有关报应神的传闻,具有相当强烈的震撼力。但在真正高手中的高手心目中,并不重视报应神的声威。有些人认为是传闻失实,有些人认为是有心人故意危言耸听,有些人心高气傲的人嗤之以鼻。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本来并不怎么介意报应神与神手天君的过节,但不能不心怀戒心,所以急急找到途经徐州的三凶魔助拳,一方面提防报应神执行报应,一方面希望借三凶魔之力,协助整顿徐州香堂,镇压那些反抗整顿以及存观望的弟子,自以为一石两鸟万无一失。但当水阁事件发生,妖道慌了手脚,大名鼎鼎凶名昭著,江湖上声威惊人的欢喜佛和万里鹏,被报应神凭一双铁拳,在刹那间打得半死成了残废,这还了得?江湖上有关报应神的传闻,可不是夸大失实的谣言呢。
    躲了三天,神手天君每天都化装易容往城里跑,钉在报应神身后留意动静,发现报应神不断向地方痞棍查问他的行踪,有两次公然在酒肆胁迫两名徐州香堂的弟子,逼问他的下落。螳螂捕蝉,他自己反而落在香堂眼线的监视下。
    三个凶魔终于害怕了,决定尽快地远走高飞。
    他们的行李很简单,既然化装成村夫,用大型柳条背篮盛物最合身份,篮中藏剑外行人不易发现。三个背篮已准备停当,再各带一包食物,等候天黑就道,先昼伏夜行,远出百里外再正式赶路,要尽快赶赴淮安。
    神手天君将背篮提放在门外,举头望望天色。暮色四起,晚霞余辉正逐渐消逝。
    “那该死的报应神狗杂种!”神手夭君恨恨地咒骂:“总有一天,我要剥他的皮!”
    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接着提篮外出,打扮得真像一个老村夫。
    “程护法,他比你年轻,你这一辈子没有剥他的希望了。”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冷冷地说,将食物包拴在腰上:“他娘的混球!你真是个扫帚星,到哪里哪里垮。我问你,你到底怎样招惹他报应神的?”
    “弟子不是已经告诉巡察了?”神手天君讪讪地说:“济宁州香堂不该被抄,弟子不该让囊中缺乏盘缠,不该走上徐州道,不该在路上弄盘缠,报应神更不该恰好经过……呸!真是见了鬼,千不该万不该……”
    “你他娘的昏了头,走了亥时运,有眼不识泰山,居然拦路抢劫报应神。”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愈说愈冒火:“你倒楣不要紧,可把本巡察害苦了,不但朋友遭殃,最令本巡察痛心的是不该到徐州香堂。我看,我真该把你留在身边。”
    “你讲这种话就不公平。”神手天君也火了:“你身边还有多少人可用?哼!你还不是在总教坛被挑时,丧家之犬似的逃出来的?你如果不高兴,程某自己走好了,咱们一刀两断各奔东西,天下之大,我神手天君何处不可容身?程某不靠教,同样活得如意,甚至更好些。”
    对面一株大树下的草丛中,踱出青袍飘飘的报应神。
    “对呀!”报应神接口:“你早该与弥勒教一刀两断,跟我回董家店偿债的。哦!你们要走了吗?”
    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抓起了背篮,但不是要走,而是要取出篮中暗藏的七星剑。
    神手天君只感到脊梁发冷,也抓篮取剑。
    “咱们拼死了他!”沧海客切齿叫:“三比一,咱们足以埋葬了他,替欢喜佛和万里鹏报仇。”
    “沧海客,你最好冷静些。”报应神已来至切近,语气奇冷:“我报应神只是找神手天君施行报应,与你阁下无关,也与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无关。你如果要强出头,后果你得完全负责。祸福无门,惟人自招,你瞧着办好了。我这人惜命得很,任何人想要我的命,我将加倍回报。”
    一声剑鸣,沧海客拔剑出鞘。
    “希望你不要逼我拔剑。”报应神语气渐厉:“剑不出鞘则已,出则有敌无我。不是在下小看你,你接不下在下三两招。”
    神手天君拔剑,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也拔剑出鞘。人影急动,三才剑阵在刹那间完成,三支长剑遥指,以报应神为中心,剑气开始迸发。
    “阁下,神手天君误劫你,你并没有损失什么。”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恨声说:“些须小事,用得着阁下施行报应吗?”
    “老道,你何不跟在下到董家店,看清楚神手天君所犯下的滔天罪行?他再问问他,他抢劫在下时,身边还有些什么人在场?”
    “程护法。”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向神手天君问:“你并没有对本巡察说实话,对不对?”
    “我……”神手天君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我要听你坦白解释。”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沉声说。
    “巡察……”
    “说!”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声色俱厉。
    “说讶!”报应神催促:“你这种人对奸淫掳掠杀人,是从不认为有罪的。大丈夫敢作敢当……”
    神手天君乘他说话分心的机会,挥剑猛袭存心拼命。
    报应神反应之快,无比伦比,对方脚一动,他的剑已闪电似的出鞘,挥出、化招、反击。
    “铮!”神手天君的剑被崩得向上扬。
    剑虹急进,光临神手天君的右胸。
    神手天君先一刹那从剑尖前飞退,同时左手疾扬。
    同一瞬间,报应神已神奇地移位,从沧海客身前闪过,五枚断魂钉全部落空。
    “你该死!”飞退的神手天君突然不退反进,狂野地反扑抢攻,身剑合一势如雷霆。
    “法宝来了!”报应神大笑斜掠而走:“哈哈哈……”
    砰一声大震,磷臭扑鼻,火光乍闪乍没,焦臭味现刺鼻的烟硝随风而散。五雷天心正法,爆散的烟火没沾上报应神,却把沧海客吓了一大跳,几乎被火沾上,闪身急躲,本能地向刚闪过的报应神撞去。
    一声暴响,报应神挥剑接招,双剑接触,厉啸刺耳。
    “不关我的事!”沧海客狂叫:“我走,我……走!”
    沧海客手中只剩下剑把,剑身已被报应神剑上所发的太清神罡,震得成了无数铁屑,铁屑呼啸着飞射四散。
    剑尖点在沧海客的咽喉上,沧海客像是失了魂,惊怖欲绝死瞪着眼前的剑身。
    神手天君失了踪,乘机逃掉了。
    “你走!”报应神收剑后退:“下次别让我看到你,你已经死过一次了。”
    沧海客踉跄而走,几乎无法举步。
    报应神的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天枢真名人轶事人身上。
    “也……也不关我的事。”天枢真名人轶事人失手堕剑,浑身在发抖:“我……我也走……”
    “往这边走。”报应神掷剑入鞘,用手向南一指:“有多远你就走多远,永远永远不要回来,祝你幸运。”
    神手天君是从东面走的。天枢真名人轶事人撒腿南奔,奇快无比如获神助。
    一口气奔出两里外,天快黑了。
    前面官道在望,大道上不见行人。妖道脚下一慢,用衣袍拭汗,长叹一声自言自语:
    “这小畜生名不虚传,我真够幸运……嗯……我……谁暗算……”
    话未完,向前一栽,挣扎着身躯翻转向上,看到一旁站着冷笑的神手天君。这瞬间,他知道自己的幸运已经消失了。
    “断魂钉正中命门,你没有机会了。”神手天君踢了天枢真名人轶事人一脚大骂:“你这狗娘养的该下十八层地狱,大敌当前你居然帮助敌人而出卖我,不杀你此恨难消。”
    “你……你……”
    “你死吧!”神手天君凶狠地说,一脚踢在天枢真名人轶事人的脑袋上。
    “事办完了,你也该上路了吧?”身后传来报应神可怕的语音:“报应临头,时辰到了。”
    神手天君大骇,向前飞纵,一跃三丈余。
    身旁微风飒然,人影如魅一闪而过。
    恶贼心胆俱寒,刹住势回头狂奔。
    “对,往北走。”身后的报应神的语音似乎发自耳旁:“今晚绕城而过,到九时山歇息,明天一早渡黄河北上。”
    “放我一马!我改恶从善。”恶贼一面逃一面狂叫。
    “狗改不了吃屎。”
    “我……我发誓……”
    “你根本不信鬼神,发什么誓?”
    “我……我……回家种……种地……”恶贼落荒而逃,脚下渐慢,气喘如牛。
    “你那杀人的手种不了地,锄头对你来说,太重了。”
    “我……我废去武功……”
    “你仍可用心计害人。”
    砰一声大震,恶贼快支持不住了:“我……我知道错了,请给我机会……”
    “万家生佛夫妇,你曾经给他们机会吗?”
    “你……你要……”
    “我要带你回董家店。”
    砰一声大震,恶贼又失足摔倒。
    “饶我一命……”恶贼爬起跪磕头哀叫:“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每一个犯罪的人都说这两句话,成佛的人未免太多了,西天不知有多大,容纳得下这么多佛吗?”
    “饶命……”恶贼瘫软在地狂叫,快崩溃了。
    “起来走!”报应神沉喝:“你也曾是江湖之雄,把天下善良的人都看成狗,子女金帛任你予取予求,应该具有豪霸的气概,没想到你竟然是个怕死鬼。挺起胸膛,阁下。”
    “我……我……”
    “你不走?好,就死在此地好了,我砍下你的脑袋带走。带一颗脑袋,比带一个活人安全得多,尤其是你这种机诈百出奸滑如狐,凶狠如狼的凶魔。这里到董家店迢迢数百里,任何时候都可能被你制造机会脱逃,带一颗脑袋又安全又省事。”
    一声剑鸣,长剑出鞘。
    “我……我走……”恶贼狂叫,挣扎着站起狂奔。好死不如恶活,恶贼是聪明人,当然不愿意立即被杀。数百里长程,一个人押送一个人,要制造逃生的机会并不难。即使逃生不成,至少也可以多活十几天,总比立即去见阎王好上千百倍。
    奔出百十步,恶贼突觉脊心一麻,接着发髻被一双强劲有力的大手抓住了,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便被拖倒在草丛中像条死狗。
    报应神一脚踏住恶贼的右肩,搜掉恶贼身上所藏的暗器零碎,拈起一枝断魂钉。
    “破了你的气门,挑伤几条经脉,你想逃难似登天。”报应神晃动着断魂钉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你的报应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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