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刀客有情天》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武林世家
    仪真,扬州府与应天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的小城。
    这是一座商业相当发达的小商埠,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北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颇为富庶的小城,掌握运河口的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漕运入口。运河在扬州南面的杨子桥三叉口分为两支,东南支自瓜洲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南支流入仪真,从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自苏州常州北上的漕船,从瓜洲入河北上,这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漕船的主要航道,而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上游的漕船,则从仪真入河,经扬州北上。
    那时的扬州,虽然是漕运的枢纽,但还没发展成盐务的中心,直到后来的满清时代,方成为盐商的大本营,纸醉金迷的全国富豪集中地。其实,后来的富豪盐商集中地,在仪真的东面小镇十二圩而不在扬州大本营仪真改称仪征。
    城东城南是商业区,栈埠相连桅樯林立,城北茅家山北山一带,是名胜区和园林别墅区。北郊的山仅能算是丘陵冈阜,但在本地人眼中,仍然算是山。
    出东门在运河旁的宝方寺有一条小径,绕城向北伸展,满眼绿野一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景色,田野里遍栽桑麻,池塘里荷花叶艳,天宇中鹤舞雁翔。
    小径向北伸展至北山一带丘陵区,连贯北乡诸村落,平时甚少外地旅客,距宝方寺四五里,路旁的几座农舍就是本县颇有名望的东乡徐家,一座大院几栋瓦房,四周栽有果林修竹,几座鱼池柳丝深垂,家禽与雁鸟共同生活,生意盎然,远看恍如图画中的仙乡乐土。从任何角度看,也知道这是一处富裕安祥的殷实农家。
    仪真城的人,大多数都知道东乡徐家的主人徐华堂,是既老实又安份的老好人,正是所谓耕读传家的地方富户,获得地方人士尊敬的长者。
    进东门沿东大街西行半里地,街面街北各有一座富有园林之胜的大厦。南面是安家,主人安海平安大爷,绰号叫妙笔生花。北面是梁家,主人梁三爷梁启元,绰号称魔爪神钩。
    安、梁两家皆是武林知名的世家,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声誉甚隆。安大爷名列武林八杰,梁三爷跻身于江湖四霸之一。两家不但是对门居,而且事业皆在南京,主人平时很少在家。
    安大爷妙笔生花,是南京金陵尚武堂的二堂主,门人子弟分布在各种江湖行业中,实力相当庞大。本城东隅的翼城(仪真卫城)的教头,有几位就是尚武堂的出色子弟,在卫所甚有地位,获得军方的重视。
    梁三爷魔爪神钩,则是南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三位东主之一。船行附设有造船场,有三十艘行走上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定期中型客货轮,规模之大可想而知,生意兴隆,财源茂盛。
    城外东乡徐家,与城内安、梁两武林世家,扯不上任何关系,仅有时候在城晨碰头,含笑打招呼问问好,如此而已。论社会地位,徐家当然出色。安、梁两家只能使人害怕,名门缙绅没有几个人看得起纠纠武夫。
    安、梁两家不但在城内有宅院,在城外也有别业。安家的安园建在北山;梁家的宁园在茅家山东北。因此,两家子侄往来密切,同是武林世家,彼此有深厚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乃是意料中事,但是,因为同是武林名人,免不了有利害冲突。
    从宝方寺前的小径南行,沿运河到达运河的下河口。自课税局至叉河口镇一带,栈埠林立,商旅云集,形成城南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滨商业区。再沿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岸向西走,这一带全是船户和渔户的住宅,三家两家星罗棋布,算是城郊观赏风景的好地方。暇时邀三五知己带上野餐钓具,一面垂钓一面观赏宽有十余里,帆影片片波涛汹涌的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风景,确是人生一大乐事。
    五月初,风和日丽。
    一早,天空里水禽满天飞翔,鸣声悦耳,一群群鹤、雁、鸟、鸳……翔舞着迎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朝阳。
    徐家的次子徐永康,肋下挟着一只蓝布大包裹,跟在一位髯眉全白,红光满面精神矍烁的老者,正沿小径缓步南行。小径上甚少行人,仅两侧的田野里有农夫在工作。
    徐永康年届及冠,身材高大手长脚长,但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徐家二少爷从小虽然顽皮透顶,但长大后规规矩矩文质彬彬,偶或与玩伴吵吵嘴,但从不动手打架,因此人缘甚好佳,提起徐家的二少爷,恐怕不满意他的人就没有几个。当然,长大以后人生得俊,不但为人和气,而且很有礼貌能说会道,难怪被人看成佳子弟。
    “二爷爷。”徐永康一面走一面说:“听人说,修仙应该到人迹罕至的地方苦修,康儿真希望到名山幽境去苦修几年……”
    “鬼话!”二爷爷含笑打断他的话:“渴饮山泉饥餐松实就可以成仙吗?不饿死才怪。”
    “二爷爷……”
    “孩子,谁看过神仙了?我从来就没告诉你人可以修成神仙。我们徐家五代以来,如果能修成仙,应该有一二十个什么散仙了,是吗?”
    “那……二爷爷为何在黄山隐居呢?”
    “二爷爷喜欢黄山,如此而已。人老了,确是喜欢清净无为。哦!你打算何时看望你爷爷?”
    “爷爷已派人已派人捎口信来,说年底可能回来一趟,天台山那几座山林新树已经茁壮成林,用不着照料了,所以打算回家过年。”
    “我想,你爷爷可能要带你到天台故乡住一段时日。”二爷爷笑笑说:“去年他派人到黄山,说发现了张真名人轶事人留在四明石室的内丹宝录,似乎与曾祖父留下的心诀有所不同,他希望能从中参悟一些秘诀来。你的天份特高,说不定会带你去参研那什么宝录。”
    谈说间,宝方寺在望。两名中年僧侣,正在山门外用竹帚扫落叶,隐隐可听到寺内传出的钟鼓木鱼声。
    “大前天,寺内两位走方僧挂单。”徐永康转变话题:“一位自称悟本的人,好象六识术根基不差,禅功的火候相当精纯,不知道为何以愚拙的世相在此地逗留。”
    “悟本?”二爷爷若有所觉:“是不是左耳近腮处,有一颗大青毛痣的高瘦僧人?”
    “是的,二爷爷知道……”
    “唔!你要注意,千万不要多管闲事。”二爷爷转头向他郑重地说:“他是宇内三魔僧中的百了魔僧,一个人见人怕的佛门败类,从不饶人的魔道煞星。在父亲允许你易名外出历练之前,你必须压抑自己的冲动,在故乡暴露身份,这是我们徐家最忌讳的事,知道吗?”
    “是的,二爷爷。”他顺从地回答,沉默片刻又问:“那魔僧的禅功,已修至降龙伏虎境界了?”
    “很可能,反正天下间不怕他的人,没有几个。”
    “恕康儿无礼,二爷爷也怕他?”
    “二爷爷已经不过问武林事,老了。”二爷爷笑笑:“二爷爷真的老了,你爷爷也不再年青,所以我们这些祖字辈的老人,都明哲保身,找地方享清福隐修。”
    “那魔僧也是年届花甲的祖字辈人物。”他的语气充满不以为然的意味。
    “他不同。”二爷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地解释:“他所以称魔,可知是个不讲理恶毒自私的人。
    这种人从不会扪心自问,不理会天理国法人情,所以心中没有负担,什么事都可以做得出来。而你爷爷和我,以及你爹,你二叔三叔,都曾经按家规在年青期间,远离故乡易名外出历练数年,看多了,人情世故也懂得多了,对是非也懂得深入从各方面去了解了。孩子,明辨明非并不难,真要了解是非却不是易事。我们不是圣贤,也无德无能,做任何一件事,都会慎重考虑,心里的负担很重,所以干脆自认无德无能,独善其身以图身心清净。孩子,这就是我们徐家五代以来,从不以武林人面目出面争名夺利原因所在。当一个人自以为比其他的人强,比其他的人更具权威,那么,这个人如不害了自己,就会害了他人,他本身就是世间的一大祸害。孩子,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二爷爷,如果魔僧在本城生事呢?”
    “本城有安、梁两武林世家,都是武林中声誉极隆的高手,魔僧即使想生事,恐怕也会有所顾忌不敢乱来的,你耽的什么心?怕他找上我们徐家吗?不会的,孩子,魔僧不会因谋财而行凶,我们徐家也没有余财可招引盗贼,魔僧也不是盗贼。
    哦!好象客船要开了,得赶两步。”
    前面就是叉河口,也就是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码头,上下行的船只皆在此地下客货。行驶运河的客货船,则停靠河码头。
    天色已经大明,码头方向传来了开船的锣声。
    “你可以回去了。”二爷爷取过他所携带的包裹说:“明年你要出门历练,行前二爷爷会来看你。”
    “二爷爷好走,祝顺风。”他恭敬地行礼相送。
    二爷爷含笑向他挥手,转身大踏步走了。
    码头附近是一条长街,显得忙碌非常,码头泊了不少客货船,人声嘈杂。
    徐永康等二爷爷走了许久,方悠哉游哉从街东进入长街,接近码头,目送已远出三里外的上行客船扬帆飞驶;船上有他在黄山落户的二祖叔二爷爷。徐家人丁旺,田地却不可能增购,因此除了本支长房子孙之外,不得不至外地置产落户;这是太平盛世人丁增加的必然结果。家中的田地不需要他照料,所以他利用送二爷爷的机会,到城里走走,打算会会朋友。
    离开码头,他走向到南门的大道。码头一带他很少前来,所以没有人认识他。
    刚出街口,后面脚步声入耳,来人走得匆忙,而且人数不少。他本能地移至路侧,让赶路的人先走。
    四名穿劲装佩了刀剑,带了行囊的中年人,昂然阔步超越。经过他身旁时,一位虬髯佩剑人扭头瞥了他一眼,眼神极为凌厉。
    他穿了一袭青袍,人才一表极为出色。虬须人仅瞥了他一眼,便径自大踏步走了。
    “大概是安、梁两家的武林朋友。”他想。
    对这些武林豪客,他常常本能地暗中留意,因为他年满二十岁之后,即将离家外出至江湖历练,多了解一些江湖动静,对他是十分有利的。
    这条路上往来的人很多,谁也懒得去管陌生人的闲事。里外,高大的南门城门楼在望。
    他慢吞吞地信步而行,先后有不少人超越到前面去了。
    前面出现三个熟悉的人影。他一怔,脚下一慢,脸上因喜悦而出现兴奋的神情。
    是两男一女。人当然熟悉,梁家的二少爷梁世亮,和世亮的妹妹梁玉凤姑娘,另一位是梁家的老仆梁仪。
    梁世亮已经成家,妻子王美瑶据说是南京武林大豪的千金小姐,人不但美,拳剑也极为出色,但这位二少爷脾气火爆,在本城是有名的霹雳火,整天在外面与三朋九友玩乐,似乎并不怎么喜欢与美貌的娇名人轶事妻相处,成家两年,好象没过几天甜蜜日子。
    玉凤年方十八,是梁家的天之娇女,身材刚发育成熟,美得象一朵富贵牡丹花。
    美丽的姑娘本来就免不了自负骄傲,加上家传武学佼佼出众,她自负骄傲乃是意料中事。
    徐永康偏偏鬼迷心窍,从小就喜欢这位梁家的大小姐。玉凤小时候就是一个小美人,经常出城游玩,与徐永康做了好几年玩伴,迄今仍然保持良好的友谊,只是她对徐永康相当的不满,因为徐永康拒绝学武。这种不满,因为年岁的增长而加深,但并不影响他们的友情。
    渐来渐近,徐永康首先含笑招呼:“梁二哥凤姑娘,早,出城来玩吗?仪伯伯带了钓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钓的好时光已过了呢。”
    梁义带了四根钓竿、鱼篓、食盒。这种长竿用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钓以夜钓与晨钓最适宜。
    其实钓鱼的去处多得很,到处都有湖荡港汊,连稻田里都可以捉到半斤重的肥鱼,小沟里也可钓得到三两斤的鲤鱼,路旁的水沟也到处可见鳅鳝鲂等等鱼鲜。
    “是啊!约了朋友到下面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口垂钓。”梁世亮欣然说,这位梁二少爷对徐永康一向并不怎么客气,今天显然比往昔友好:“怎么一早就从码头回来?有理吗?”
    “送家二祖叔动身。”徐永康的目光落在玉凤身上:“凤姑娘也上船?想必另约了女伴了。”
    玉凤一身短打扮,窄袖子细花短袄,扎脚裤短蛮靴,把玲珑凸透的美好身材衬得极为抢眼,也平添五七分刚健婀娜的英气。她一双会说话的明亮大眼,似笑非笑地盯着徐永康。
    “没约翠凤,没扫你的兴吧?”玉凤说:“你大概是想进城找她玩的,可惜,你今天约不到她了,她家这两天好象来了不少客人。”
    翠凤,是指安家的女儿安翠凤,比玉凤大一岁。安翠凤由于经常往南京跑,在乃父主持的尚武堂帮帮忙,见过世面,人不但生得美,性情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在外出时,很少象梁玉凤一样穿短装,穿衫裙象个淑女。在本城,两位姑娘被称仪真双凤。
    安翠凤外表毫无武林女英雄的气概,其实她的武功根底相当扎实,人缘要比梁玉凤好得多,本城的大户人家佳子弟,怕梁玉凤怕定了,但对安翠凤大都具有好感。
    安翠凤对徐永康特具好感,每次到北山安园小住,皆不走北而绕道东乡,顺便到徐家探望永康的嫂嫂张瑞芬。永康的兄长徐永宏,曾经在县学寄读三年,妻子张氏是城中的名家淑女,与安翠凤是手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但张瑞芬心中明白,安翠凤之所以到徐家走动,主要的目的是要见小叔子徐永康。
    问题是徐永康喜欢的人是梁玉凤。全城的美丽姑娘多的是,徐永康却对那些淑女们不感兴趣,反而对野丫头打扮的梁玉凤情有独钟,确是令人名人轶事大感诧异。
    糟的是梁玉凤并不接受他友情以外的感情,经常取笑他和作弄他,他却不以为忤。
    这件事,连他的嫂嫂也为安翠凤叫屈,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婉的安翠凤不论任何方面的条件,都比梁玉凤要高出一品。
    感情方面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只能任其自然发展。
    “我不是去约她的。”徐永康脸一红:“我怎能无缘无故,去约一位姑娘?不被安老伯用大棍子赶了出来才是怪事。凤姑娘,如果我约你……”
    “我也会打断你的腿。”梁世亮也半真半假地笑笑说:“花前月下那一套,已经过时啦!”
    “二哥,你怎么胡说八道?”玉凤大发娇嗔:“你没读过几天书,少掉文免得出乖露丑,用错典会落人话柄的,花前月下四个字你说得出口?”
    路旁的竹丛中,突然传出哈哈两声狂笑,闪出一个穿破衲衣的老花子,拖着打狗棍挟着讨米袋,灰白色的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凑上一对布满红丝的大环眼,高大的身材相当吓人。
    “这种伤风败俗的话,出于一个无聊文士口中比较像样些。”老花子用充满嘲弄的口吻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是江湖行业,江湖人的子女说这种话平常得很,用不着大惊小怪,是吗?”
    梁世亮绰号称霹雳火,怎受得起撩发?玉凤更不是好说话的人,暴怒地一声娇叱,急冲而上出手揍人,一招双龙戏珠疾攻双目。
    玉凤的身材,比老花子矮了一大截,用指攻上盘吃力不讨好,不但招式狂妄,本身也破绽百出。
    “粉腿利害!”老花子怪叫,显然认手为腿老眼昏花,而且饱含轻薄成份。
    “大妹小心!”梁世亮同时大叫,疾冲而上。
    老花子身形乍闪,快逾电光石火,奇妙地避过玉凤的虚招双龙戏珠,与及随后的狠招蝴蝶双飞。原来玉凤随后用双腿连环飞踢,凌空飞跃,腿势极为猛烈,可惜艺差一筹,反被老花子看破先机,腿招落空。而就在双方相错而过的刹那间,老花子的打狗棍已反扫玉凤的腰脊,有如电光一闪。
    梁世亮及时到达,已来不及抢救乃妹,掌如开山巨斧,劈向老花子的腰脊。老花子如果想击中玉凤,也必定伤在梁世亮的铁掌下。
    老花子不愿两败俱伤,仰面斜退出两丈外,身动棍退。大意的玉凤逃过一击,在两丈外落地,惊出一身冷汗。
    “哈哈哈哈!”老花子狂笑着远出十余步外,笑完说:“回去告诉魔爪神钩梁老三,叫他准备接待老朋友,不久信息可传到,回头见,哈哈哈……”
    狂笑声中,老花子越野而走,脚下如行云流水,片刻间便消失在竹影树丛内,象轻烟消失不见,这短暂间的接触,可反映出三个人的功力和经验深浅程度。玉凤毕竟缺乏经验,几陷危局。梁世亮绰号霹雳火,不仅不鲁莽冲动,而且机警果断,围魏救赵的断然行动,获致百分之百成功,在在皆显示出他不是一个性急暴躁的人。
    兄妹俩追之不及,震惊之余,也不敢放胆穷追。
    “咦!这老花子是何来路?”梁世亮悚然自语:“好快捷的身法,他为何要拦路嘲我们?”
    “二少爷,他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狂丐欧明峰。”老仆梁义说:“邪道中高手中的高手。可能是冲三爷来的,这件事得赶快向三爷禀告,不要去钓鱼了。”
    “对,看来最近将有重大的变故。”梁世亮警觉地说:“大叔,你去码头知会陈家的人,我这就与妹妹回城。”
    “好的,我这就前往,早去早回。”梁义说完,脚下一紧,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边急奔而去。“玉凤回到路中,向盯着狂丐消失方向发楞的徐永康说:“你发什么呆?走吧,一同回城。”
    “这个老叫花会飞。”徐永康摇头苦笑:“一跳三丈,真象个鬼。”
    “这叫做轻功提纵术。”玉凤睥睨着他:“如果早年你肯拜我爹为师练武,你也可以一跳三丈,谁叫你不争气不肯学?”
    “凤姑娘,学了武有什么用?”他笑笑举步跟在后面:“打架?我宁可不学。”
    “蠢材!练了武可以强身保命,你懂不懂?”玉凤扭头教训他:“你可看到,如果我和二哥没练武,或者练得不到家,结果将会被那老花子所伤,甚至会送命呢。”
    “凤姑娘,如果你们与老花子无仇无怨,他……”
    “人家打破你的头,并不为了与人家无仇无怨。”玉凤抢着说。
    “没练武就不会气壮,气不壮就会知道忍让,忍让就可以免生是非炎祸……”
    “永康弟,你就少抬杠吧。”梁世亮不耐地说:“你那些大道理人人都懂,但世间的事,不是忍让两个字就能解决一切问题的。忍字心头一把刀,总有一天你会忍无可忍,忍得心头滴血,到头来连老命都会送掉。记住我的话,有一天,你会知道忍字的后面是什么,那将是血和泪。千年万世之后,练武仍然是防身保命的不二法门。”
    “没出息。”玉凤悻悻地说。
    徐永康一面走一面发怔。他当然明白忍解决不了所有的问题,逆来顺受并不什么好德性,那是助长凶焰,断送人的尊严,不足为法,忍应该是有限度的。今天,他并不同意玉凤的先下手为强作为,这举动已超出防身范围以外,不是防身而是任性的攻击,如果老花子身手不够高明,就很难逃得过玉凤的猛烈猝然袭击。
    但他原谅了玉凤,事实也是老花子主动挑衅的。不论男女,对自己所爱的人所犯的错误,常会找出种种理由替对方辨护,要想诉之所以理性,太难太难了。
    玉凤说他没出息,他心中暗笑。
    “至少我不必担心有人无缘无故打我。”他笑笑说:“真要不讲理,我会上衙门去告他。衙门里的李巡检李罡是个铁面无私的人,本县的歹徒谁不怕他?”
    “哈哈!你以为李巡检管得了这些无根无底,孤魂野鬼似的江湖邪魔?”
    梁世亮转身拍拍他的肩膀:“算了吧,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江湖的恩怨千斤一肩挑,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三刀六眼自行了断,死了认命,谁也不愿输口气到处喊冤。永康弟,你是规规矩矩的人,可不要牵涉到这种事情里来,离开我们远一点,对你是有好处了。”
    “也许我能帮得上忙……”他迟疑地说。
    “哼!你去报官求李巡检吗?”玉凤姑娘撇撇嘴挖苦他:“你想替我梁家丢人现眼吗?
    岂有此理!离开我远一点,免得……”
    “凤姑娘……”
    “你没听清楚是不是?”玉凤不客气地说:“有你这没出息的胆小鬼穷扰和,我梁家有脸面……”
    “凤姑娘,不要把我看得那么没出息。”他大声抗议,年轻人毕竟受不了激:“必要时……”
    “必要时,你掳衣瞪眼强出头?你行吗?”玉凤毫不客气嘲笑他。
    “为了你……”
    “啐!什么为了我?你说话可得当心点。”玉凤薄怒地扭头正色向他提出警告:“你去帮安翠凤吧,她安家可能碰上天大的困难,有人要挑她爹的尚武堂,她安家也许用得着你帮忙。她不是很喜欢你吗?”
    “你……”
    “我说错了?据我所知,她三天两天便往你家跑,叫徐二哥叫得怪亲密的。”
    “如果我没记错,早些年你也叫我徐二哥。”他笑了,瞥了加快脚步已走到前面去了的梁世亮一眼,声音放低:“小凤,记不起从什么时候起,你不再叫我的名字,我也改口叫你梁姑娘,我们已经逐渐生疏,过去的岁月不再回来,是因为我们都长了吗?”
    “我知道你以往对我好。”玉凤缓下脚步与他并肩而行,语气变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多了:“但你知道,我不要做一个平平庸庸的人。”
    “哦!小凤……”
    “再过一两年,我要跟我爹到外地见见世面。”玉凤打断他的话:“当今武林三女杰,她们的武功并不比我强多少。我正在苦练最上乘的先天真气,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超越她们,我将要取代她们的武林地位,名头比她们更响亮,你明白我的意思和希望吗?”
    “小凤,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他率直地说:“论财势,你家在本地外县都是第一流的,令尊名头压倒了四霸天之一,用得着你抛头露面替家门增光锦上添花吗?小凤,名利误人不浅,就算你的名头压倒了武林三女杰,不见得是幸事……”
    “你不懂,最好别胡说。”玉凤微愠地截断他的话:“人活着,就得活得光光彩彩,人死留名豹死留皮,庸庸碌碌过一生,与禽名人轶事兽又有何区别?你除了知道种庄稼外,还懂得些什么?我们都长大了,想法的差异愈来愈大,你将枯守你的家园,我将举剑扬名天下。希望你明白我的意思,不要在我身上存什么幻想。”
    “小凤,你准备在外面闯荡多少时日?”他转变话锋,不再作无望的劝解。
    “很难说,也许要三年五载。”
    “我等你。”他坚定地说。
    玉凤转头凝视着他,神色是庄严的。
    他也用目光表达自己的心意,神色也是庄严的。
    片刻的沉默,他们的脚步并未停顿。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玉凤终于沉声问。
    “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
    “是承诺吗?”
    “是的。”
    “你不觉得荒唐可笑?”
    “小凤,你把我对你的情意当作荒唐可笑的事?”
    “事实如此。三年五载,你知道变化有多大?你已经年届弱冠,眼看要成家……”
    “我等你。”他冲口而出。
    “我现在早已拒绝你的情意,三年五载之后,更不可能接受你的情意。”
    玉凤用凛然的神色坦率地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实说,你根本不配说这种话,不配提这种荒唐的要求,也无权提这种可笑的承诺。你早该知道,家父一直就反对与你们种庄嫁的徐家往来。”
    “你并不反对……”
    “那只是童年游伴感情,现在我们都长大了。”
    “这……”
    “永康,继续保持这种童年的感情吧,不要再希求什么,对彼此都有好处。”玉凤正色说:“你应该和翠凤好好相处,我知道她对你相当痴情。快进城了,请不要跟我们进城,免得招惹闲话是非。”
    南门在望,玉凤大踏步跟上乃兄,丢下止步发愣的徐永康,头也不回地走了。
    梁玉凤拒绝他的感情,露骨的明白表示已经不是第一次,以往他从不因此而灰心,也从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但今天,玉凤的态度已经有了一些改变。
    这是一种令他懊丧的改变,一种令他灰心的不吉之兆。以往,玉凤虽则拒绝,但那是委婉的,甚至是嘲弄性的,保持若即若离的半真半假的女性特有矜持,让他存有希望未绝的感觉。但今天,他从玉凤眼中,已找不到丝毫珍惜情谊的神韵,看到另一种追求名利的特有光芒。
    玉凤毫无留恋地走了,他真该死心。
    “是那个什么狂丐,挑起她争强好胜的念头吧?”他呆呆地自语。
    城门行人进进出出,早已看不见玉凤的背影。他的目光终于依依不舍地离开城门,似乎下定了决心,毅然转身往回走。
    到了先前老花子退走的地方,他毫不迟疑地循踪觅迹。
    远出里外,足迹消失在一条小径上。这是一条田中的小径,附近农家下田干活的人,绝大多数穿的是草鞋,老花子穿的是也是草鞋,所以很难分辨了,他还没有这种寻踪术的经验。
    小径通向西面的乡野,那是城西南的肥活乡村,田野中有人干活,竹丛柳树中可隐约看到星罗棋布的农舍。
    “且往前走问问看。”他自言自语。
    绕过一座池塘,迎风送来一阵阵荷花的清香。阳光下,田田荷叶上散落着一串串晶莹的露珠,千万朵尚未完全绽放的荷花象动人的花海。他无心观赏风景,沿小径急走,想在前面里余的村落,打听老花子的去向。
    绕过池塘,蓦地他站住了。
    四野无人,死一般的静。
    沉默片刻,他终于缓缓地转过身来。年轻人耐性有限,这种寂静的气氛是令人难耐的。
    身后十余步,荷池旁的一株柳树下,站着不言不动的狂丐欧明峰,贴树而立不象是活人。
    “你是来找我的?”狂丐眼中有强烈的警觉表情:“我不信你背后长了眼。老夫长身而起,未发出任何轻微的声息,但你确是在老夫挺身站起时止步的。”
    “你在这附近隐身?”他答非所问:“很好,很好。”
    “老夫不知你的来路,但在梁家两子女动手时,老夫便知道你是可怕的劲敌。”
    “有理由支持你的判断吗?”
    “有,在你的眼神中,看不出丝毫情绪上的波动。”
    “理由并不充分。”
    “在老夫眼中,已经够充分了。再就是看到有人打架,而有一方是自己人,情绪如不波动的人,这人如不是白痴,那一定是没有知觉的死人。老夫敢保证,那时你的手掌心一定没有出汗。”
    “对。”
    “证明你已经修至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神化境界。说吧,找老夫有何用意?”
    “请老丈远离仪真,有多远就走多远。”
    “大胆!”狂丐冒火了:“举目江湖,没有几个人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种狂妄的大话。”
    “也许在下用词不当,但在下是当真的。”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地说,脸上神色泰然。
    “如果老夫不走呢?”狂丐一面举步走近:“你在威胁老夫吗?”
    “岂敢岂敢。”他屹立不动:“老丈如果不走,一切后果自行负责。”
    “你贵姓大名呀?”狂丐站在八尺外狞笑问:“在我狂丐面前敢如此无状,你是破天荒第一个。”
    “不要问在下的来历,在下只要知道老丈到底走不走。”他毫无警觉地说:“在下不允许任何人打扰梁家的安宁,老丈请不要误解在下的用意。”
    “小辈,你也不要误解老夫的意思,老夫……”狂丐话未说完,打狗棍出其不意扫击而出。
    双方相距不足八尺,面面相对伸手可及。狂丐右手所握的打狗棍本来就支点在身前,信手劈出决无不中之理,以老花子的超凡身手与丰富的相搏经验,突袭一个后生小子,割鸡用牛刀必定百发百中。
    可是,怪事出现了。打狗棍骤发,快如电耀霆击,但狂丐只觉眼一花,一棍落空,而头顶微风飒然,有物自顶门上空一掠而过,感到发结一紧,脑袋不由自主顺拉势后一仰。
    卟一声闷响,惊怖的狂丐发现自己的屁股蛋挨了一记重击,本来被拉得向后仰的脑袋也来及恢复原位,就样被可怖的力道把身躯震得向前飞抛。
    狂丐果然了得,斜飞出两丈的身躯半途被意志力恢复控制,收腰吸腹扭正身形,重重地沉落双足着地,惊恐地转过身来。
    徐永康站在狂丐原先所立的位置,手中拂动着原属于狂丐的黄竹打狗棍,脸色正常,但微有怒意,狂丐象是见了鬼,惊恐地死盯着徐永康,眼中疑云重重,似乎不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实。
    按情理,受到攻击的人闪避,必定往后退,以便脱出兵刃控制的威力圈。
    这是一种趋吉避凶的本能,但狂丐发现徐永康是从自己的头顶上空越过的,半转身前空翻快速绝伦地起落,翻越时抓住了狂丐的发结,落地时一脚将狂丐踢飞,而且不可思议地夺获了打狗棍。
    “你……你是人是鬼?”狂丐的语音大变,变得慌乱失措,语无伦次。
    “大太阳当头,你怎么语无伦次说鬼话?”徐永康大声说:“老丈,你怎么偌大年纪,出手攻击不按规矩偷袭?不要脸!”
    “你小子存心戏弄老夫,老夫和你拼了!”狂丐咬牙切齿怒吼,疾冲而上,左手一引,右拳来一记沉重如山的黑虎偷心,拳风虎虎,内劲千钧,真是存心拼命了。
    徐永康不接招,也不退缩,身形奇快地向下一挫,丢掉打狗棍,出右腿扫击,好一记快速绝伦的俗招扫堂腿,由他使用出来,俗招也成了令人无法躲闪的绝招。
    “砰!”狂丐这次终于摔倒在地。
    徐永康转了一圈,身形转回原位长身而起。
    “你这老不死拳上真有五百斤以上的力道。”他拍拍手说:“起来!在下要替你拆骨。”
    跌得并不重,但胫内被击中处痛入心脾。狂丐忍住痛楚翻身而起,耳中还没听清徐永康的话,打击已雷霆似的光临,砰砰卟卟一阵暴响,小腹肋接二连三挨了五六记重拳,已运功护体的身躯,如受无数万斤重槌,连续重击,挨了几下之后,便气散功消失去护身的功能。
    “砰!”狂丐第二次仰面便倒,只痛得眼前金蝇乱飞,浑身痛软了,不知人间何世。
    “原来你练了一种古怪的气功。”徐永康说:“我却不信邪,倒要看你能支持得了多久。”
    狂丐只知道自己浑身虚脱,想反抗力不从心,感到被人抓起,首先是左右颈根挨了两劈掌,然后腹部一震胃部上挤,然后左肋挨了沉重一击,然后……
    然后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徐永康吃了一惊,怎么把人打死了?赶忙俯身察看,一扪老花子的口鼻,这才松了一口气,轻拍老花子的脸颊,轻叫:“老丈,醒一醒,醒一醒……
    咦!“西面不远处,一个人影来势如电射星飞,冉冉而至。
    他放下狂丐,挺身而起。
    是一个穿青袍佩长剑,面貌威猛的中年人,右胸襟上,绣了一只拳大的银色鬼头图案。
    来人在丈外止步,脸有惊容。
    “咦!这不是狂丐欧明峰老兄吗?”来人的目光落在昏厥的狂丐身上,然后转投向永康:“老夫在远处,亲眼看到你痛打他。”
    “不错,他该打。”他点头承认。
    “你……你能用……用双拳打……打昏他?可能吗?”
    “你何不把他弄醒问问?”
    “你……你一定使用了见不得人的歹毒玩意。”
    “在下身上只带了几锭银子。”他拍拍腰袋说:“听口气,大叔你是老花子的朋友。”
    “不错,老夫与欧老兄结伴而来的。”
    “那么,请把他带走,远远地离开仪真,走得愈远愈好,走了不要回来。”
    “哼!老夫与欧老兄,是为人助拳而来的,想必被你侦知内情,先下手为强打昏了欧老兄。小辈,想这样打发老夫是不容易的。阁下能赤手空拳打昏欧老兄,定非等闲人物。老夫鬼王贺飞,阁下亮名号。”
    “在下一个小人物,没有通名的必要……”
    鬼王贺飞突然暴叱一声,乘永康说话分神的好机,猛地飞出一拳。相距约一丈左右,手一伸拉近了三尺,按理决不可能伤得了七尺外的人。
    永康毕竟缺乏经验,料定鬼王不动手则已,动必拔剑相搏,估计错误遭了殃。不等他有所反应,一股阴柔而直逼内腑的诡奇掌力及体,感到浑身一震,冷流起自尾闾,沿脊上升。
    他大吃一惊,也暴怒如狂,大喝一声,拼一口元气,踏进一步双手齐推,虚空攻出一记推山填海,鬼王刚收掌,刚张口哈哈狂笑。
    “哈哈哈哈……嗯……”
    一阵可怖的潜劲涌到,鬼王的身躯突然倒飞而起,砰一声大震,倒撞在身后两丈外的一株大柳树上,枝叶摇摇中,鬼王跌昏在树下像个死人。
    永康也站立不牢,虚脱地挫挫跌在地,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如纸,然后逐渐转青,浑身在发抖,口角有血溢出。
    他手脚一松,软绵绵地躺倒。
    久久,他战栗着挣扎而起,瞥了两个昏倒的人一眼,转身迈动抖索的双腿,踉跄举步往回走。
    冷得受不了,天空中炎阳似火,但他却感到冷焰起自内腑,冷得如同掉在冰窟里,冷得如同处身在极北的万载玄冰内,牙齿颤抖似乎要震碎满口钢牙。
    他拾了一段枯竹,支撑着不受控制的身躯,凭强烈的自信心,走向他希望的道路。
    许久许久,树下的鬼王尚未醒,脸色灰败的狂丐首先醒来,看到口中溢血昏迷不醒的鬼王,惊得血液快要冻结了,谁把这位被称为天下凶人的鬼王打成这鬼样子?
    打他的年轻人已经不见踪迹,难道鬼王也栽在这个年轻人手中的?他忍着全身的疼痛,救醒了鬼王。
    鬼王伤得比狂丐更惨,胸腹被奇异的暗劲接触处,皮下淤血一片暗红,全身每一条肌肉都发痛,每一根骨头皆又酸又麻,双脚失去支撑身躯的力量。
    狂丐拖着衰弱的身躯,到附近请来了三位乡民,两个抬了鬼王,一个搀扶自己,心惊胆跳走向汊河口码头。
    徐永康是抄小道走的,在水门附近方走上北行的小径。这里,已是大东门附近了,小径上行人稀少,很少有外地人利用这条道路。
    距他的家还有三里左右,他得支持下去,必须回家求救,体内的冷流愈来愈强烈,再拖下去,很可能会冻僵。强烈的求生意识支撑着他,他一步步接近自己的家园。
    他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但已无暇理会来的人是谁,他像一头受伤的野兽,凭本能挣扎着归巢。
    “咦!这人有病。”身后传来清晰的语音。
    “大热天他抖得厉害,象是发冷,何不替他看看?”另一人已到了他身侧说。
    两个人扶住了他,强劲有力的手将他挽至路旁扶在树下靠坐在地。
    他眼前朦胧,浑身猛烈地战抖。
    “请……请带……带我到……到前……前面徐家……”他拼全力大叫。
    其实,齿战得厉害,他以为自己在大声叫嚷,其实声音小得可怜,声音压缩在咽喉内发不出来,发出来也走了样,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一双大手在他头面抚动,在他身上各处探索,片刻,那位最先发话的戚兄悚然地说:
    “侯兄,这人不是患病,也不是痢疾。”
    “戚兄,那是……”
    “浑身冰冷,皮肤收缩,寒意内生,四肢将僵,口中呼出的寒气有特殊的腥味,这人被一种怪异的寒毒奇功所伤。”戚兄一口说出致病的原因所在。
    “咦!寒毒功?这……”
    “这人已经没有救了。”戚兄断然宣布结果。
    “哦!戚兄,冷魔常寿昌老前辈,不是先到安园附近待机吗?他的冰魄神丹,正是寒毒功的克星圣药。”
    □□□□□□徐永康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但他的灵智仍然是清醒的。听两人的口气,像是对伤毒极有经验的行家,怀有慈悲心肠的好人。
    “来不及了。”戚兄颓丧地说:“寒毒已发,这人只能再支持片刻,半途心脉一断,被村民看到,咱们就得打人命官司了。”
    “真的没救了?”
    “没救了,除非马上有练了至阳奇功,而且已练至阳极阴生境界的人,先替他以先天真气收聚体内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保住心脉,再徐徐疏导运行,排出寒毒再用药相济,才能暂时保住性命。”
    “总不能见死不救。”侯兄慨然说:“咱们赶两步,带他去找常老前辈。”
    “这……”戚兄欲言又止,沉默片刻又说:“常老前辈孤僻古怪,心硬如铁,决不会舍得用珍逾拱璧的冰魄神丹,救一个不相关的陌生人。”
    “值得一试,是吗?反正这人已到了这步田地,能否救得了他,看他的造化了,走,我来带他。”
    侯兄相当热心,将徐永康抱起。
    “这样能抱多远?扛在肩上走吧!”戚兄说。
    “扛在肩上,不颠死才怪,走。”
    走了一里左右,戚兄赶上说:“换手吧,给我。”
    抱人走路是十分吃力的,强健的人也支持不了一里半里,何况徐永康高大魁伟,而侯兄却干瘦矮小,所以走了一里左右,已经汗流浃背喘息声可闻了。
    戚兄刚将人接过,便骇然惊道:“糟!这人已经死了。侯兄,你抱的是一个死人,居然毫无所知?”
    徐永康的身躯已经不再颤抖,呼吸已经停止了。
    “大概是举步不久后断的气。”侯兄苦笑:“我只发觉他猛烈地抖动了几下,以后由于赶路,便无暇分心留意他的变化了。把他放在路旁吧,咱们已尽心了。”
    徐永康静静地躺在路旁,浑身冰冷。这条路甚少人踪,不知要等到何时,才会有人发现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同一期间,东大街梁家门前,三位神气的中年人,叩动梁家大院门的大兽环。
    院门开处,老门子梁孝当门而立,用颇感惊讶的目光,迎接三位不速之客。
    “诸位爷台……”梁孝迟疑的发话。
    为首的魁梧中年人,从袖中取出一封大红拜贴。
    “相烦通报。”中年人将拜贴递过:“霍山天柱三雄,前来拜会梁三爷。”
    梁家已有应变准备,但似乎没料到来人会是天柱三雄,所以梁孝大感意外,客气地将客人往里请:“三位爷请进,小的这就入内禀报。”
    院子很大,显得空旷无人,大概闲杂人等已经先一步遣走了,让来客摸不清路数。
    梁三爷平时很少在家,在南京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照料,恰好在大前天返回仪真,可能已听到仪真将有重大事故发生的风声,所以回来就不走了,以往他总是逗一天两天就会船行照料的。当然他并是碰巧回家的,因为有不少朋友同来。
    宏大的客厅中,梁三爷,长子世钧、次子世亮、长女玉凤,亲自接待来客。两位老仆奉茶毕,悄然退去。
    双方客套毕,梁三爷话峰转上了正题:“诸位远道而来光临寒舍,梁某深感荣幸,但不知有何见教,可否给予明示?”
    霍山是六安州的主山,主峰称天柱。天柱峰下建了一座庄归云小建筑,住了三位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武林高手,号称天柱三雄,他们是绝剑赵天柱、三阴手郑初、魔爪王王士信。这三位爷各怀惊世奇学,是黑道中的大豪。归云小筑的格局有如山寨,是包庇歹徒的禁地。由于三雄并未在官府落案,官府无法名正言顺对归云小筑采取行动,也没有采取行动的力量。
    群山深处别有洞天,陌生人接近至三里内,讯号传警瞬息可至,到了山庄也找不出丝毫罪证,所以官府无可奈何。
    “在下兄弟这次前来府拜望,三爷想必已经知道咱们的来意了。”绝剑赵三柱豪气飞扬地说:“贵友拔山举鼎苍应龙看得起赵某,差赵某前来转达口信。”
    “哦!苍老兄已经来了吧?”
    “还没有,他和几位朋友沿途游山玩水,要晚几天才能赶到。”
    “这么说来,狂丐欧老与各位兄台一样,只是先遣人员而已。”
    “对,这叫做打旗儿的先上。我想,三爷邀请助拳的朋友,大概早已到达贵地了吧?”
    “来了几个。”梁三爷笑笑:“梁某在江湖还有几分实力,朋友们为朋友两肋插刀,盛情可感。赵兄,苍老兄的口信有何见示?”
    “且慢提口信。”绝剑有意拖延:“欧老兄在南门外碰上令郎令媛,疏狂惯了言词中难免得罪人,三爷竟派人追踪,把欧老兄和鬼王贺飞老兄打得半死,是不是太过份了?”
    梁三爷大吃一惊,两子一女也愣住了。
    “赵兄,别开玩笑。”梁三爷讶然:“不瞒你说,兄弟决没料到诸位来得这么快,所以毫无准备。前来助拳的朋友只有五位,全在舍下静养,决无派人出城生事贻人口实的事发生。欧老兄固然了得,鬼王贺老兄的寒魄诛心掌更是武林一绝,梁某即使有钩在手,也无法与贺老兄赤手空拳相搏,谁能把他们打得半死?”
    三雄大感意外,绝剑不住打量梁三爷的脸上神色变化,似乎觉得三爷的话不像是假的。
    “三爷要在下相信吗?”绝剑冷笑。
    “信不信悉听尊便,希望赵兄不要把这件事作为提前发动的借口。”梁三爷冷冷地说:
    “欧、贺两位老兄既然半死留得命在,当然知道被谁所伤,问一问不就明白了。”
    “他两位派人传口信,语焉不详,已乘船到南京养伤去了。”
    “哦,诸位似乎少了两位好手。”
    “少两个人,并不影响实力。”绝剑的神色突然松懈下来了,豪气和自信消退了许多:
    “三爷,苍老兄的口信,三爷想必乐于听闻!”
    “在下正洗耳恭听。”
    “苍老兄的意思,是请三爷置身事外,不要过问妙笔生花与青狮涂广之间的恩怨是非,彼此都有好处。”
    梁三爷愕然注视着对方,要在对方的神色上寻找可疑的变化。
    绝剑三个客人,现在的表情有了明显的转变,先前那不可一世的神气表情已消失无踪,代之而起的是客气与平和,脸上甚至有近乎讨好的笑容。
    “并不是在下要过问安兄与青狮涂广之间的恩怨。”梁三爷不胜困惑地说:“而是青狮涂广的师兄独角蛟东郭宇,要借双方的争端,乘机向在下结算五年前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焦山下撞船的宿怨,一举铲除仪真梁、安两武林世家。月前在南京,东郭老兄已先后弄翻了在下四艘船,共杀了在下十六名伙计,仇深似海,无可化解。扬言毁在下基业的人是独角蛟,请朋友一而再向在下示威的是独角蛟,声称要铲除仪真梁家的人是独角蛟,派狂丐向犬子示警的人是独角蛟。而现在,尊驾盛气而来传苍老兄的口信,前倨后恭,要求在下置身事外,到底是何用意,委实令人莫测高深。”
    “三爷大概是把事情想歪了。”绝剑笑笑解释:“在下替贵友拔山举鼎传口信,而非独角蛟,贵友的意思,也是独角蛟的意思。在下与贵友有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与独角蛟仅是道义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独角蛟极为尊祟贵友,所以贵友能左右独角蛟的决策。”
    “在下明白,拔山举鼎其实是焦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面撞船的幕后主使人,独角蛟只是马前卒子。”
    梁三爷冷冷地说:“拔山举鼎要谋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的阴谋,已不是一天的事,纠缠十载,仇怨愈结愈深,早晚要来一次彻底解决。这次他利用独角蛟出面,策略不算高明。至于青狮涂广与安家海平兄的尚武堂的恩怨,两件事其实为一。独角蛟是青狮的师兄,青狮纠众向安兄寻仇报复,两件事正好乘机一并解决,在下岂能坐视?唇亡齿寒,这道理连三岁小童也明白。苍老兄居然要求在下脱身事外,你们解决了安家,梁家还能独存?阁下,你不感到这要求可笑?”
    “一点也不可笑。”绝剑仍采取低姿态说服:“苍老兄当然有先决条件,而且是双方都有利的优厚条件。”
    “先决条件?”
    “是的。今后,三爷与独角蛟的过节,从此一笔勾消。苍老兄与三爷之间过去的误会,也化干戈为玉帛,不记恨不记仇。青狮与妙笔生花之间的恩怨,的确深得无可化解,青狮五位爱徒,有四位死在尚武堂弟子之手,这件事请三爷放手让他们自行解决。当然,苍老兄与三爷协议的条件,在下兄弟负责敦请几位江湖有声望的老前辈,出面调解三方面共同保证,请一些朋友协调履行,以昭大信于天下江湖同道,不知三爷意下如何,有何条件提出,在下兄弟负责转达。”
    条件之优厚,完全出乎梁三爷的意外,皆因双方结怨十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在明,拔山举鼎与独角蛟在暗,一直都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吃亏损失重大,如能和平解决,当然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有利。梁三爷正求之不得呢!正式的商号,与这些江湖凶枭长年结仇,吃亏的当然是正式商号,拖下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早晚会垮的,除非能一举铲除这些隐枭,但事实不可能办得到。
    梁三爷怔住了,死盯着绝剑,想看出对方到底有多少诚意。
    绝剑的神情是真挚的,不象是说谎。
    “在下兄弟敢以人头保证,苍老兄是诚意的,没有诡计,没有阴谋。”绝剑乘胜追击,语气极为诚恳:“出面调解的人,目前苍老兄举出两位高人,一是百了魔僧,一是袖里乾坤骆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位老前辈都是当今江湖上,位高辈尊至臻化境,声誉满天下的高手名宿,三爷认为他们担当得起吗?”
    梁三爷吓了一大跳。这两个魔头如果是拔山举鼎主请来的人,梁三爷如果不答应和解,后果极为可怕,还没听说武林中有能克制两老魔的人呢。
    “三爷,请相信苍老兄的诚意。”三雄的老二三阴手郑初接着施加压力:“两位老前辈目前到达贵地,如果三爷同意苍老兄的条件,在下兄弟可以立即安排,由两位老前辈登门就教,协议三方会晤的细节。”
    “在下得考虑考虑。”梁三爷慎重地说。
    “当然,这不是三言两语所能解决的事,三爷理该与另两位东主商量。”
    绝剑含笑说:“青狮与安家的事即将进入解决阶段,所以愈早议定愈好,等吃过三爷与苍老兄的和解筵席,也就是青狮发动的时候。”
    “三爷,不客气地说,妙笔生花安海平这次是栽定了,他所请来助拳的人,没有几个能派得上用场。”老三鹰爪王王士信加重压力:“三爷是明白人,请接受苍老兄的和解诚意,大家都有好处。”
    “这样吧,三天工夫够不够?”绝剑笑问:“三天后同一时辰,在下兄弟前来讨回音,拖久了夜长梦多,彼此都没有好处。”
    “好叫!三天。”三爷沉声说:“不管结果如何,梁某必有肯定的答复。”
    “在下兄弟静候佳音。”绝剑欣然说。
    主客双方各说了一些应酬客套,然后客人喝完茶告辞,火药味尽消,主人怀着不安的心情送客。
    梁三爷送客返回大厅,厅中已有十余位朋友相候,一位虬须人脸色沉重,说:“启元兄,你认为这三个混帐东西的话,有几分诚意?态度的转变委实可疑。”
    “这些家伙的话决不可信,乃是尽人皆知的事。”梁三爷忧心忡忡地说:“连他们那些黑道朋友,也不会相信他们的保证,天柱三雄的口碑不值几文钱。”
    “爹,女儿认为,他们态度的转变,定与狂丐与鬼王的受创逃离仪真有关。”玉凤的目光掠过上首一位脸色苍白的中年人身上:“能对付鬼王的寒魄诛心掌,恐怕只有胥叔叔可以办得到。”
    “好侄女,可不要抬举愚叔。”脸色苍白的中年人摇头苦笑:“缠住那鬼王,愚叔或许可以办到。想伤他,愚叔不是有意灭自己的威风,那是不可能的。依常情推断,这三个家伙前来试探的企图,已经至为明显。拔山举鼎姓苍的,决不会轻易放过这次毁灭梁家的机会,在紧要关头居然要求和解,显然另有极大的阴谋。问题是,他们的目的何在,如何进行。”
    “先分化安梁两家,再分而食之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近攻。”虬须人接口:“这种诡计相当恶毒,而且相当有效。”
    “似乎他们用不着施用这一诡计。”梁三爷显得不安:“安梁两家本来就各自应失望,两家都自顾不暇,不可能联手自保。向安家进击的人以青狮为首,独角蛟听拔山举鼎的指使向兄弟寻衅,分别叫阵表面各自为战,所以两家没有联手的理由。如果他们先向安家发动袭击,咱们事实上不可能派出人手支持安家,自己的安全最重要,派人支援安家,咱们自身岂不危险?因此,他们根本用不着要求梁家不与安家联手。
    那么,他们的目的何在?”
    “启元兄,你错了。”脸色苍白的胥叔苦笑:“安梁两家对门居,任何一家发生大变故,不可能不波及另一家,难道相搏的人纠缠到尊府附近,甚至追逐而入堂入室,启元兄,你能袖手旁观置之不理吗?这种情势是很可能发生的。”
    “爹,女儿认为,关键可能在狂丐和鬼王受创的事件上。”玉凤提出相当正确的结论:
    “鬼王的真才实学,并不比百了魔僧差多少,狂丐也是高手中的高手,竟然一同受创,来不及交代便亡命急急逃离,可知重创两魔的人,必定是足以令凶魔们闻名丧胆的人物,凶魔们必定已经心生恐惧了。天柱三雄显然是奉命前来探口风的,探不出口风便另生毒谋。依女儿猜测,他们用分化的诡计,用意是争取时间,以便查出那暗中帮助我们击伤鬼王狂丐的人是何来路。爹,他们已经达到目的了。”
    “发动袭击的主动权本来就操在他们手中,他们根本不需要使用缓兵之计。”胥叔叔郑重地说:“侄女的判断,倒是得重视的事。可是,启元兄,咱们的朋友中,有谁具有一举重创狂丐与鬼王的超凡造诣?”
    “这……”
    梁三爷不住的摇头。
    “连宇内双神与五龙八骏,也不可能令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魔道望影而逃。”虬须人名人轶事大声说:“目下最重要的事,是三天后他们要求和解的可怕后果,只要百了魔僧与袖里乾坤拔山举鼎一些人,踏入梁家一步,梁家宣告向凶魔们妥协,安家……老天爷!启元兄,你想到后果吗?天下侠义道英雄,对梁家有何种看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今后能得到正道人士的支持吗?”
    “这……真的和解了,未始不是江湖之福。”梁三爷长叹一声:“兄弟只担心他们没有诚意……”
    “诚意?你在与虎谋皮。”胥叔叔不客气地说:“双方结仇十载,死伤枕藉,这种不死不散的局面,由已占优势的一方提出优厚条件要求和解,能有多少诚意?这种恶毒的阴谋,启元兄,你应该可以看得出来。”
    “安家一毁,下一个必定是你。”虬须人沉声警告:“启元兄,千万不要上当,你在与魔鬼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你一软弱,便大事休矣!”
    “还有三天工夫,咱们从长计议。”梁三爷不胜烦恼地说:“看能不能找出两全其美的办法解决。咱们这几天留心些,也许可望见到重创鬼王狂丐的人,咱们可以听听他的意见。”
    这期间,北山安园附近鬼影幢幢。
    对面梁家宁园附近,也杀机隐伏。
    其实,安、梁两家的重要人物皆在城内,安园与宁园仅住着一些供使唤的人照料,凶魔们派人在这附近潜伏,用意仅在于制造紧张气氛,想引诱两家的人分散实力派人来防守,可惜未能如愿。
    十余名高手,不费吹灰之力侵入安园,反客为主,安园就在风雨来临之前,被凶魔们占住作为居所。
    梁家的宁园也同时被侵入,但稍后天柱三雄赶到,凶魔们立即撤走,以表示和解的诚意。照料宁园的仆人,派小厮奔回城中向梁三爷禀报,梁三爷终于上当,认为对方确有和解的诚意,城中梁家的警戒,自然而然地松懈下来。
    对门安家却积极备战,尚武门的子弟不断陆续从各地赶来助阵,助拳的朋友亦络绎不绝于途。
    北山安园被占的消息传到,妙笔生花安海平并不在意,也不想借官府之力将入侵的人赶走,以免引起更大的冲突,官府出面干涉,对方就有了安家不守江湖规矩的借口。
    近午时分,两个小厮打扮的清秀小后生,悄然溜出安家的西侧门,从小巷折出北大街,不久,又钻入一条小巷,左盘右折,最后出现在东门城根的小巷中。
    走在前面的小厮闪在一处屋角,向跟在后面不时向后张望的同伴说:“有人跟踪吗?”
    “没有。”同伴低声说:“一直没发现有人注意我们。已经绕了好远的路,就算有人跟踪,也不能可跟得上呢。”
    “那就好,准备出城。”
    “他们在北门派有眼线,决不会派守在东门的,走!”
    两人出了东门,岔入北行的小径,不再发现有行人往来,两人的脚步逐渐加快。
    不久,他们身后半里地,出现两个穿蓑衣的农夫。
    “我想先到徐家走走。”身材稍高的小厮说,姜黄带病容的脸上涌上笑意:“也许这附近的人,知道匪徒们藏身的地方。”
    “匪徒们一定在安家聚集,这附近查不出什么线索!他们已经用不着躲躲藏藏了。”
    “真正的高手不会露面的,占住安园的决不是首要人物。反正是顺道,去问问也许有用呢。咦!前面路旁有一个倒卧的人……”
    两人脚下一紧,向前急奔。
    “哎呀!是徐二哥……”身材稍高的小厮惊叫,飞跃而进:“他……
    他……他……永康……“小厮急急伸手去扶徐永康的上身,大眼中涌起惊恐的神色,焦灼的叫唤说明心中的恐惧。
    “天!他冷了……”小厮发狂般尖叫,伸手试永康的脉息:“永康,永……康…
    …”
    另一小厮也抢着按永康的心口和口部,惊呼:“小姐,他……他已死,死了多时……”
    “不!他还有一丝脉息。”小姐肯定地宣布,大眼中热泪盈眶:“帮我替他推拿,助气脉流动,我先喂他一颗护心丹。”
    她是安家的爱女安翠凤,十七岁的大姑娘化装易容,居然神似一个小厮。
    同伴小梅,是她家中的侍女。
    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包,取出一颗丹丸,捏破腊衣,一手捏开永康的牙关,将丹丸塞入。
    永康没有任何反应,丹丸无法入喉。
    她略一迟疑,突然俯身用口盖住永康的嘴,将丹丸度入咽喉。
    两人撕开永康的上衣,开始用推拿术替永康活血。久久,永康的冰冷的身躯无反应。
    两个穿蓑衣的农夫,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一旁。
    “哈哈!你们在救一个死人。”出现在右面的人名人轶事大笑着说:“你们两个大闺女,不避嫌疑救人值得敬重。”
    两女大吃一惊,警觉地挺身而起左右戒备。
    “但老夫不能放过你。”先前发活的农夫继续说。
    “你们……”翠凤惊问。
    “你们一出家,便落在咱们的眼线监视下,眼线将你们送出城,城外由老夫两个人接手。”那人得意地说,向北一指:“走吧!老夫送你们回安园。你们是不是要到安园侦查敌踪?不必费心了,老夫带你们去见见安园的人,不希望对你们用强迫手段,因为老夫敬佩你们。”
    翠凤沉着地打量对方,先前的惊容已消失无踪。
    “你们无法强迫我。”她镇静地说:“两位有事请便吧,请不要打扰本姑娘救人的要事。”
    “老夫知道你是妙笔生花的爱女,武功修为相当深厚精纯。”那人傲然地说:“但在我淮安双煞大煞石英面前,你毕竟太年轻了。”
    “请两位赶快离开,救人的事耽误不得。”翠凤沉声下逐客令。
    她从小就对徐永康有好感,随着年龄的增长,好感也日渐增浓,从好感变为喜欢,喜欢变为恋情,在她的心目中,永康已是她心目中的终生好伴侣。她知道,永康真正喜欢的人,是刁蛮泼辣的梁玉凤,她心中虽然感到失望和幽怨,但并不灰心,她默默地将爱向永康毫不保留地奉献。因为她早已知道,梁玉凤根本没有在成名之前嫁人的打算,梁玉凤要嫁的人,是在江湖叱咤风云的青年侠客,决不可能下嫁家乡一个没出息的田舍郎。她相信终有那么一天,永康会放弃玉凤接受她的爱。
    她的个性与玉凤完全不同,她没有成为江湖女英雄的野心,没有在江湖闯荡的兴趣,她从没梦想到一个女人在江湖成名的滋味。她的希望是单纯的,动刀舞剑的生涯不适合一个女人,武林人的悲剧她看得太多了,她父亲的尚武堂子弟,至少有武技在身,平时可以强身,离乱时可以保身,任何时候碰上意外,也可以有精力应付和自保。
    所以她练功之勤,连乃父也大觉惊奇,事实上她的修为和成就,都比两位兄长深厚和高深。
    今天,她在风雨满城中胆敢化装外出侦查敌踪,可知她在碰上危难时,仍然有比男子汉更佳的胆识和勇气,来面对危难应付挑战。
    她不象梁玉凤那么骄傲好胜,面对强敌神色依然从容。徐永康的生死令她五内如焚,但神情上依然显得镇静沉着,依然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是个外表柔顺内心坚强果断的小姑娘。
    “你知道老夫淮安双煞的身份,竟敢如此狂妄?”大煞石英冒火了:“丫头,你在逼老夫教训你。”
    “不要逼我。”她逐渐有所激动:“请不要耽误我救人的事,救人如救火……”
    “老夫不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你给我乖乖听话。”大煞石英打断她的话,踏进两步大手疾伸,右手五指像鹰爪,半抓半伸抓向她的左肩。
    已经无可避免,她必须争取时间。一声娇叱,左掌出如电闪,啪地一声掌背拂中大煞的右手小臂,反应快得不可思议,大煞根本就来不及反应,更无法变招。
    “卟”一声响,她的右掌已随身形的快速抢进而击中大煞,劈在大煞的左肩颈,真力及体。
    “哎呀!”大煞惊叫,疾退丈外,几乎失足摔倒,肩颈这一掌真有点受不了。
    对面的二煞吃了一惊,往前冲进抢救大煞。
    侍女小梅怎肯让二煞冲过?也娇叱一声,双掌连环攻击,缤纷的掌影罩住了心中惊骇的二煞。
    二煞不得不定下心神,一声怒吼,与小梅拳来掌往展开一场空前猛烈的恶斗。
    大煞穿了蓑衣,举动显得笨拙,一照面便挨了两记,难免有点心虚,仅支持了十余招,便被逼退了三四丈,应付不了翠凤那如电耀霆击的快速打击。
    “老大,急不在一时。”与小梅打成平手的二煞急叫,已看出这是一场势不均力不敌的无望恶斗,拖下去绝对占不了便宜,叫声发出,立即首先飞退。
    大煞当然也看出情势不利,立即虚攻一招,飞退丈外脱离纠缠。
    “你已经进退无路。”大煞站在三丈外恨恨地说:“老夫没料到你那么高明,算老夫走了眼,回头见,咱们前途相候。”
    两煞互相一打名人轶事手式,往南急撤。
    翠凤无暇阻拦,奔回徐永康身旁,暗叫一声糟。
    永康毫无变化,浑身冰冷,呼吸几乎令人难以察觉,脸色青灰毫无血色,与先前施救前一样像具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小姐,糟什么?”小梅急问。
    “我们不能呆在此地施救。”翠凤不安地说。
    “对,难在我们不知道他所患的是什么病。”
    “也不能把他带回他家救治。”
    “为什么?”
    “淮安双煞一定有接应的人。”
    “对,恐怕就在后面不远。”
    “所以,把他带回家,必定替他家带来滔天的大祸,我罪过就大了。”
    “小姐……”
    “我背上他,先摆脱那些恶徒,快!”
    两人离开小径,向东越野而走,绕过不少田野湖塘,慌不择路向东又向东。
    可是,不久后面出现了飞掠追击的五六个人影,其中有淮安双煞,两煞的蓑衣已经丢掉了,追得最快的是一位穿道袍的佩剑人,纵跃如飞身形轻似飞絮。
    “小姐,他们果然追来了。”断后的小梅不安地发出警告:“得找地方躲一躲,不将徐少爷放下,决难扔脱他们的,这些人的轻功高明极了。”
    “我决不将他放下。”翠凤坚决地说,脚下加快:“必要时,和他们放手一拼。”
    “这……他们有六个人……”
    “这样吧,你背徐二哥,我在后面阻挡他们。”
    “也好。”
    不等小梅跟上接人,翠凤钻出一丛野林,叫声糟!前面是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
    她记得,这是运河的一条支流,是从焦家山一带流下来的。河宽五六丈,泥深不可测,人掉下去如果浮不起来,必死无疑。河水深仅及腰,掉下去也必定浮不出来的。
    “往南走!”她折向沿河岸狂奔。
    这一来,追的人便可斜向截出,等于拉近了距离。
    老道最先追到,断后的小梅知道无法脱身,急叫:“小姐快走,我阻挡他们。”
    “哈哈哈哈……”老道狂笑着追近:“我逍遥羽士要你们留下……来得好!”
    小梅已回身攻击,袖中取出一枝小型判官笔,这是安家的秘学,妙笔三十六巧打。
    妙笔生花安海平,就是以一枝尺八绝魂笔享誉武林。
    老道年约四十五岁,心智与体能皆臻于颠峰状态,轻功出类拔萃,闪避的身法更是灵活,经过长途奔跑的小梅,相形之下自然见拙,连攻五六招,皆被老道灵活地闪开了,贴身抢攻的判官笔连衣袂也没沾上。
    “很不错。”逍遥羽士一面闪避一面狞笑:“一个侍女也足以名列高手之林,安家的秘学名不虚传。哈哈!你给我躺下!”
    笑声中,老道的右手戴指虚空疾点三指,远在八尺外的小梅身形一顿,如中雷殛,先是右肩井穴一震,右半身麻木,判官笔脱手飞掷堕地。然后左期门一麻,浑身发僵,顿时身形一晃,气海穴又被指劲奇快地击中,终于向前一栽,失去了活动能力。
    其他五个人正陆续赶到,淮安双煞到得最慢。
    翠凤已在小梅回身阻敌时,将永康放在一株柳树下躺平。她的体力已耗损得差不多了,背了一个体重超过她一半的人奔逃,是十分吃力的事,她知道逃不掉,逃不掉只好一拼。
    她刚撤出藏在衣下的判官笔,小梅已倒下了。
    “哈哈哈哈!”逍遥羽士一面狂笑一面接近:“安姑娘,你花了装易了容,扮成这难看的鬼样子,瞒不了贫道法眼。”
    她懒得多说,判官笔一引拉开马步立下门户,眼观鼻鼻观心,宝相庄严,吸口气功行百脉,凝神待敌。
    “贫道称号色中饿鬼。”逍遥道人不住狞笑:“名义上,贫道是为青狮涂施主助拳而来的,其实是为了仪真双凤而来。哈哈!你要和贫道拼骨吗?”
    后到的五个人,已将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住了。
    大煞石英站在永康身侧,好奇地伸手俯身抚摸永康的口鼻身躯,摇摇头苦笑一声,伸脚将永康拨开。
    一声剑鸣,逍遥羽士撤剑出鞘。
    翠凤的判官笔尖,映着烈日发出的耀目的光华,蓦地身形渐进,风生八步,笔影以惊雷排空而出。
    “铮铮铮……”逍遥羽士百忙中挥剑接招,连续封住十一笔,却退了八步,真被翠凤狂野的抢攻逼得有点手忙脚乱,似乎沉重的剑,崩不开轻巧的判官笔,所以封架中抢不到空隙反击,事实证明翠凤的内力修为,以及笔上的劲道皆稍胜一筹。
    最后一剑封出,老道斜飘八尺,脸色一变,鬼眼中杀机怒涌,一面移位一面咬牙说:
    “小泼妇,贫道不上你的当,不会让你有拼个两败俱伤的机会,贫道要活擒你。
    你等着,小心贫道的逍遥香,大罗金仙也难逃大劫,天下间决无防范逍遥香的解药,任何辟香散也排不上用场。”
    已完成合围的五个人,立即纷纷向外围移动,怕被逍遥香所熏倒。
    翠凤心中一凉,毛骨悚然。她当然知道逍遥羽士这个人,知道逍遥香的可怕。刚才她出其不意突然抢攻,用意就是希望快速解决妖道,不给妖道使用逍遥香的机会,可惜突袭无功,妖道比她所估计的要高明多多。
    “妖道,你不是说为本姑娘而来的吗?”她强作镇定地问。事急矣!她咬紧牙关作最后的打算。
    “不错,为仪真的两位美人而来。”逍遥羽士说:“仪真双凤,你是翠凤。”
    “目前你们已稳操胜券,你们人手众多。”
    “贫道一个人就够了。”
    “你的剑术,如此而已。”
    “哈哈!小凤儿,不要用激将法激贫道与你公平决斗,一伤了你,贫道岂不大感遗憾?
    而且,贫道不是什么大仁大义英雄,没有理由放弃贫道用以横行天下,武林独一无二的逍遥香。”
    “不必劳驾你施用逍遥香,本姑娘跟你走。”她庄严地说。
    “什么?你……”逍遥羽士反而吃惊,很难相信所听到的话是真的。
    “本姑娘有两大条件。”
    “这……贫道从不与人谈条件。”
    “你非谈不可,因为本姑娘任何时候皆可以自尽,你将永远遗憾。”
    “你……好吧,说你的条件。”逍遥羽士终于让步。
    “其一,让本姑娘尽全力救助这位重病的人。”翠凤指指身后柳树下斜躺着的永康。
    她立身处,已远距柳树十五六步了,先前她逼退妖道,抢进了十余步了。
    这时的永康,已在包围圈以外了,连被制了穴道僵卧在地的小梅,也在包围圈之外。
    “那人已经死了,安姑娘,不必你费心了。”大煞石英苦笑接口:“姑娘,你是天下间最愚蠢的人,也是最可敬的人,你已经尽了心力,本来你可以丢下这个死人远走高飞的。”
    “他并未死。”翠凤强忍心中的酸楚:“如果我救不了他,他断气我就放手。如果他一息尚存,我要把他带走设法救治。”
    “好,这一条件贫道答应你。”逍遥羽士欣然说。
    “其二,你带我远离仪真,不再帮助青狮向我安家寻仇,有多远就走多远。”
    “这……”
    “你不能欺骗我,答应我你就得履行条件,你必须指天发下宏誓,我才会跟你离开。”
    “哈哈哈哈……”大煞石英狂笑:“逍遥羽士虽然披了道袍,但从不信世间有鬼神,他发的誓还能信?而且,他是拔山举鼎的好朋友,你要他离开青狮他可以答应,却不可能离开拔山举鼎,拔山举鼎已发誓连根拔掉安、梁两武林世家,姑娘你还不明白吗?”
    “姓石的,你这是什么意思?”逍遥羽士怒叫,凶睛中杀机怒涌:“你胆敢煽风拔火,破贫道的买卖?我看你是活腻了。”
    “老道,别生气,生气会老得快的,你不是在练长春术吗?”大煞冷冷地说:“在下无意破尊驾的买卖,只不过不希望这位可敬的姑娘,受骗上当落在你手中被糟蹋而已,你大可不必用威胁的话来吓唬我姓石的。”
    “逍遥道长,算了吧,不要和石老兄计较。”一名壮汉出面作和事佬:“办正事要紧,自己人窝里反,毕竟不是什么好事。”
    “安姑娘,贫道答应你的条件。”逍遥羽士怨毒的目光从大煞身上收回,转投在翠凤身上:“不要听姓石的胡说八道。贫道如果不信鬼神,又何必跳出三界外修仙学道?贫道的誓保证可信。”
    “本姑娘相信你。”翠凤已别无抉择。
    “丢下你的判官笔以表示诚意。”
    “本姑娘先察看病人。”
    “好,你去看吧。”
    众人徐徐转身,蓦地,她愣住了。
    小梅应该躺在不远处的草丛中的,可是,已经失了踪,被压折的草痕仍在,人却不见了。
    更让她吃惊的是,柳树下的永康也失了踪。
    “咦!”她脱口惊呼。
    逍遥羽士是第一个发现有异的人,悄然飞扑而上。
    “小心!”大煞石英急叫。
    翠凤十分机警,人如怒鹰飞射而起,越过一名壮汉的身侧上空,飞越芦苇,一声水响,落入小河向下沉。太快了,而且变生仓卒,从她身后扑上的逍遥羽士扑了个空,壮汉也来不及拦截。
    壮汉心中一急,不假思索地跃起追赶。又是一声水响,壮汉已跳落河中。
    “哎呀!浮泥……救……我……”壮汉狂叫,但已在叫声中急向下沉,沉入数丈深的浮泥中瞬即没顶。
    翠凤小时候经常与徐永康一群玩伴,在这一带游玩,早已知道小河的状况,她落下时是平堕的,仅平陷入浮泥一二尺。她的水性不差,北山安园有两座清澈的大池塘,她的水性就是在池塘里练的。
    在壮汉落下时,她已经游出两丈外了。
    没有人再敢往河里跳,眼睁睁看着她爬上对岸。
    逍遥羽士大怒,转身死盯着大煞石英。
    “你这该死的东西!”妖道切齿怒吼:“你吃里扒外,你……”
    “呸!石某又怎么啦?”大煞也怒目睁圆毫不示弱。
    “你叫那小泼妇小心……”
    “在下叫顾老弟小心,叫砸了吗?你瞧,顾老弟果然不小心葬身在河里了。逍遥羽士,你误了大事,想要在下顶罪背黑锅?岂有此理,顾老弟的死,你必须负全责。”
    二煞拔剑出鞘,厉声说:“妖道,要不讲理,就在此地放手一拼,淮安双煞不见得怕你。”
    “算了算了。”一名佩刽刀的人插入中间劝解:“事情已经发生,埋怨谁皆无补于事。
    咱们来查查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和被制了穴道的侍女,到底是怎样失踪的?
    咱们六个一等一的高手,居然让一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和一个受制的女人从身侧消失,却毫无所觉,简直不可思议,怎么可能?难道他们都是会飞会变化的鬼魂妖魅?“查不出任何结果,除了被压折的草迹,未发现任何异状,附近百步方圆内一无所见。
    对岸,安翠凤不知躲何到处去了。
    五个人毫无所获,最后回到原处,希望打捞顾老弟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但经用树枝探索,发觉泥深不可测,只好放弃打捞的念头,失望又惊疑不安地走了。
    翠凤躲在对岸的芦苇丛中,直等凶魔们去远,方入水游回原地,浑身泥污,发狂般找寻永康和小梅。
    “永康!永康……”她四面大叫,叫声充满焦虑不安。
    她心中明白,叫破了喉咙也没有用,永康不可有活着回答她。她与逍遥羽士几个一样,感到不胜惊疑。小梅即使能自解穴道逃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是怎样失踪的呢?
    她不得不及早离开,第一个念头是到徐家通知永康的父母说明经过。
    行前,她看到一处草丛中有闪光,找出了小梅遗落的小判官笔,不由心中一阵惨然,小梅恐怕已遭不幸了。
    她觅路往回走,不理会浑身湿淋淋满是污泥。接近先前离开小径向东越野逃走的地方,前面小径在望。她闪在一丛小树内,向小径张望,看是否有岔眼人物行走。
    小径空荡荡,里内不见人踪。她的目光,却被先前安置永康脱名人轶事衣急救处的景物吸引了。
    不错,有一个人躺在原处,隐约可看到模糊的轮廓,是一个人,不是衣物。
    她心中一动,向小径飞奔。
    “小梅!”她难以置信地狂叫,飞奔而上。
    小梅躺在路旁,神色安祥,像是睡着了,她蹲下伸手一摸小梅的口鼻,心中一宽。
    “小梅,小梅……”她轻拍小梅的面颊急唤。
    小梅身躯一震,双目突然睁开,接着吃惊地挺身坐起,张目四顾。
    “咦!小……小姐,我……我怎么了?”
    “你睡在先前徐二哥躺倒的地方……咦!你的穴并未被制?你……”
    小梅已无意中挺身站起了。
    “咦!是啊,我可以活动手脚了。”小梅迷惘地活动手脚:“小姐把我救来的?
    妖道那些人呢?”
    “小梅,你不知道自己怎样到此地来的?”
    “小姐是说……”
    “你不是被妖道的可怕劲指击倒吗?”
    “是啊!三处穴道被击中,妖道的指力可怕极了。”
    “你是怎么离开河边的?”
    “离开?不知道呀!”小梅茫然地说。
    “把你最后所记得的事说出来听听。”
    “这……我摔倒之后,侧卧在草丛中,浑身发僵只能绝望地等死。”小梅凝神叙述所记忆的事:“我耳中只听到小姐与妖道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语音,听清了该死的妖道与大煞的争论,以后……以后……唔,好象耳中只听到一阵微风……对,一阵微风。以后……以后更失去知觉,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就看到了小姐。”
    “奇怪!”
    “什么奇怪?小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翠凤苦笑:“我比你更糊涂。毫无疑问地,有位像神仙一样的人,在众多高手身旁,用不可思议极为神奇的手法,把你救来此地,不但替你解了穴道,也点了你的睡穴,而且算定我会从原路回来,在这里与你会合,这人真是神乎其神,已修至来无影去无踪境界了。我想,徐二哥也是被他救走的,必已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我放心了。”
    “小姐,到底……”
    “我把经过详情告诉你,一面走一面说,我们先到徐家……咦!徐伯伯?”
    前面北端的树丛后,踱出一身农装的徐华棠。
    徐华棠年约半百,身材修长,须发黑膏如漆,红光满面,像个健康的三十岁壮年人。穿的虽是农夫的褐衫,但气度风标依然出众超群。
    “翠凤姑娘,真得谢谢你对永康的关照。”徐华棠脸上有慈祥的笑容:“一个长得像南极仙翁似的老公公,要我看守着小梅,说是姑娘你必定会前来。徐伯伯将信将疑,没料到姑娘果然来了。”
    “哦!永康二哥……”
    “他很好,谢谢你。”
    “他是……”
    “也是那位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老公公送回此地来的,我已经打发他回去了,他得休养一些时日,这场病来得真怕人。”
    “哦!徐伯伯,那位老公公呢?”翠凤如释重负地说,凤目中因喜悦而热泪盈眶,真情外露:“老公公一定是神仙……”
    “是不是神仙无法知道。”徐华棠笑笑:“他将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就飘然而去,既不留名,也不许问,真是个怪人。翠凤姑娘,赶快回家去吧。”
    “这……永康二哥……”
    “他不要紧。老公公说,邪不胜正,这场劫数很难避免,姑娘务必请令尊以静制动,不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出击予敌可乘之机,当可减少伤亡。以后千万不可出城冒险。你们快走吧,迟恐有变。”
    “侄女这就回城,请代向永康二哥致意,祝他早日康复。徐伯伯,侄女告辞。”
    “徐伯伯不送你们,好走。”
    两女行礼告辞,放开脚程南奔。
    徐华棠背手卓立,目送两女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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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情人终成眷属
    “孩子,我不许你辜负她。”他沉静地说:“她所提出的条件不管是否愚蠢,却可以看出她对你的痴情,和对她安家的孝心。”
    远处树丛中,钻出脸色仍然苍白的永康。
    “爹,孩儿一天中,在两位姑娘身上,经历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考验。”永康走近说,不自觉地叹息一声:“人总会长大成熟的,感情与对人生的看法也一样。”
    “你的结论是什么?孩子。”
    “爱一个身心不属于你的人,将是人生最大的错误和痛苦。”
    “你是指玉凤?”
    “是的。”永康又不自禁幽幽一叹:“她是一个坚强的、有野心的、志在江湖追求名利的女人,她不知道也不愿知道被爱是什么滋味。”
    “你还不是一样。”
    “爹,孩儿总算大彻大悟了,死里逃生,孩儿懂得很多道理,包括爱和被爱。”
    “那就好。”徐华棠欣然颔首:“寒毒清除了吗?”
    “完全离体了。要不是那位姓戚的提及以至阳奇功疏导的事,孩儿恐怕早就到阴曹地府投到了。”
    “要不是为父及时赶到,你恐怕没有机会彻底驱除寒毒,恐将遗患终生。孩子,记住永远永远不要再犯这种大意错误。你必须将每一个人看成劲敌,丝毫大意,付出的代价是极为惨重的。回去吧,这件事,你自己好好安排,你已经长大了,为父不能替你出主意。”
    父子俩往回走,谈谈说说消失在北面的小径转向处。
    当晚,三名剑术通玄的黑影侵入安家,安家早有提防,以逸待劳借房舍狙击。三黑影有两名受伤,未能侵入内院中枢,狼狈而遁。
    次夜,入侵的人增加了两倍,十个人分三路入侵,要强行攻入安宅的中枢内堂。
    可是,依然劳而无功,安家防守得有如金城汤池,入侵的人再次铩羽而遁。有一组三个人,是从梁家的大院遁走的,梁家毫无动静,无人出面拦阻,任由逃走的人从容远遁。
    第三天一早,安海平带着爱女翠凤,登门拜访梁家大爷启元。两家宅院对门居住,平时往来密切,仅最近为了应付入侵的强敌忙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转,情势紧急无暇应酬,所以显得有点疏远了。
    梁大爷将安海平父女迎入,两子一女亦出厅相陪。一番寒暄之后,安海平谈上了正题:
    “启元兄,听说你与独角蛟东郭宇,已经取得了某种谅解,不知可有其事?”
    梁大爷心中有数,心理上早有准备。
    “算不上什么谅解,他的确曾经派人至舍下谈条件。”梁大爷泰然承认:“海平兄,你知道,敝船行并不想与那些黑道人士结怨。”
    “启元兄当然知道独角蛟与青狮是师兄弟,他两人都是拔山举鼎的死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拔山举鼎谋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无所不用其极,十年来从未放弃谋夺的阴谋,不达目的他是不会放手的。青狮之所以不断向兄弟的尚武堂寻仇,起因可说是直接牵涉到贵船行。那年拔山举鼎的爪牙劫走贵行一艘货船,兄弟的尚武堂弟子恰逢其会,基于道义将船夺回。之后青狮纠合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而再寻仇报复,恩怨牵涉无休止,双方死伤甚众,仇怨愈结愈深,这些恩怨乃是众所周知的事。”
    “海平兄,追回船货,敝行是按行情付给贵堂十足酬金的,这也是贵堂的责任。”
    梁大爷为自己的立场辨护:“黑白不相容,与贵堂结怨的人,不止青狮那一群黑道凶魔,贵堂当然能铁肩担待。”
    “对,敝堂本来就一力担待。”安海平笑笑:“所以这次拔山举鼎倾巢而至,兄弟仅向有过命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的朋友求救,并未期望梁兄襄助。”
    “海平兄,不瞒你说,兄弟想助也力不从心。”梁大爷苦笑:“独角蛟已聚众相转,虎视眈眈,兄弟自顾不暇,委实无能为力。”
    “梁兄应该知道,拔山举鼎志在图谋你我两家。”安海平正色说:“把这件事分开来说,正中了他们的诡计,他们就希望各个击破,分而噬之。”
    “安伯伯。”玉凤突然插嘴:“话不是这么说,冤有头,债有主,独角蛟是冲我梁家而来的,派人前来要求和解,在情在理,家父没有理由拒绝。难道说,家父必须与他们周旋到底吗?冤连怨结,家父担待不起呢。”
    “玉凤妹,难道你没有看出他们的阴谋吗?”翠凤正色说:“在我安家仍可抗拒他们时,他们必定向你家提出许多优厚的和解条件,等到……”
    “翠凤姐,你说得太早了,你似乎已经认定家父已经接受了他们不少优厚条件,所以堂而皇之提责难,是不是有失公允?”玉凤抢着说。
    “咦!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玉凤说得理直气壮:“不管他们是否肯付出优厚条件和解,家父也必须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的利益打算。”
    “梁兄,令媛的意思,大概也是阁下的意思了。”安海平愤然而起:“好,很好。
    我安海平有一件要求,希望阁下能答应。”
    “海平兄,请别生气。”梁大爷讪讪地说:“有话好说。有何所命,请明示。”
    “我安家不敢期望阁下相助,只请阁下今后,不再将尊府借道给歹徒作入侵与撤走的安全通道。这两夜中,入侵的人皆由尊府进出。当街一面,乃是入侵寒舍的最佳捷径,也是最安全的进出要道,从其他方向接近撤走,都会遭受重大的伤亡。
    因此,阁下……”
    “海平兄,你的意思是要兄弟阻止他们往来,等于是要求兄弟与他们正面冲突,这公平吗?”梁大爷变色地说:“兄弟没有卷入是非的义务。”
    “我算是完全明白了。”安海平深深吸入一口气,不再激动:“拔山举鼎的爪牙早已到达附近潜伏,一些有头有脸的人不时在城里城外示威,而阁下仅在家中纳福,不闻不问仿佛是局外人,原来早就打定主意与他们妥协了。启元兄,我不怪你,但请接受兄弟和忠告,那些黑道凶枭,狡诈不可信任,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陷人的手段,唯一对付他们的安全办法,是以坚决的行动给他们致命的打击残灭他们,任何听信他们甜言蜜语与他们妥协的人,都是自掘坟墓的愚蠢举动。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安家存在一天,你梁家也可以获得一天平安,安家一旦瓦解冰消,梁家就是他们下一个铲除的目标。即使你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的权利双手奉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放弃铲除魔爪神钩梁启元的念头,斩草除根永绝后患,是他们办事的信条,这种例子在江湖道上屡见不鲜,过去、现在、将来,永不会改变。启元兄,唇亡齿寒,道理你应该明白,下定决心尚未为晚。他们的主力,就集中在茅家山尊府宁园东北的天宁庙,另一批人潜伏在燕门外的宝方寺。如果集合你我两家的实力,出其不意一举残除他们的主力并不太难,兄弟等你的回音,千万不可自误。告辞!”
    安海平是白费一番心,这一趟是白跑了。其实他心里明白,利害相头,道义便不值半文钱了。梁启元自始就没有同仇敌慨的意念,甚且有隔岸观火的行动流露,凶魔们再施以小惠,梁家拒绝合作乃是常情。
    他心中虽然极为不满,但也原谅梁启元的自私理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与黑道朋友有直接的往来,生意人吃江湖饭,必须八面玲珑软硬兼施,不能得罪人,尽量避免风险。而尚武堂却不同,堂堂正正以卫道者的面目,与黑道邪魔划清界限,发生事故,那就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将罪犯绳之以法,没有妥协的余地,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不可能与凶魔们和平共存。拔山举鼎要倾全力来对付他,向梁启元进行分化是意料中事,他不得不原谅梁启元的自私,易地而处,他也难保自己是否采取相同的行动来自保呢。
    第二天,对门梁家迎入六七位贵宾,一顿午宴耗去一个时辰。
    贵宾中有两位女客,对门的安海平认识这两个江湖上令人头疼的女人。江湖朋友,大多数闯了几年的人,都知道她们的底细,最好不要与这两个女人碰头以免麻烦上身,离开她们远一点大吉大利。
    散花仙子楚云婵,所使用的暗器金蕊银瓣梅花,可在人名人轶事体内爆裂成五块致命碎片,中者不死也将成残废。她是山东省东昌府以抢劫杀人罪处死的黑道巨擘,九变风雷闻人天豪的姘妇。九变风雷被斩决五年了,她也以俏荡妇的面目与各地的黑道高手名宿周旋,一面培植实力,一面收拾九变风雷留下的残局,做得相当成功。
    另一位是江湖新秀,武林三女杰之一,神针玉女孙玉燕,一个出道三年即艺惊武林的神秘青年女郎。这美丽的女郎身世如谜,亦正亦邪相当任性自负,行事不理会黑白是非,全凭当时的情绪好恶而决定好坏,并不算是真正的坏女人。至少她在两年前,管闲事出手惩戒山西风陵渡豪霸夺命一槌刘文锦,就曾经获得江湖正道人士的喝采。
    妇女们的酒席先散,主人的长媳石玉贞,和长女梁玉凤,陪了两位女宾,在后花园散心。四个女人中,散花仙子楚云婵年长些,已经是三十四五岁的妇人,但打扮得花枝招展未现老态,那成熟妇人的风韵,决不是一些黄花闺女和青年少名人轶事妇所能企及的。
    三位少名人轶事妇少女,芳名中皆带了一个时兴的玉字,玉燕、玉贞、玉凤,因此显得极为投缘和亲昵。
    她们在园中的小画亭落坐,提着食盒与茶具的侍女,替她们在石桌上排好果品茶点,方告辞退避得远远地。
    “玉凤小妹。”散花仙子亲昵地拍拍身旁的梁玉凤的右肩:“有关你出道的事,请放一百个心。在江湖上,我有一份雄厚的实力。拔山举鼎的人手,更是高手如云。
    两方面的人,将全力支持你。令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今后可说信旗所至,群豪皆以礼相待。
    不消三年两载,小妹妹,你的地位,将与孙小妹的武林三女杰并驾齐驱,前途无量。
    今后,武林三女杰将改为四女杰了。”
    “欢迎你出道参加江湖行列。”神手玉女也欣然地说:“英雄是靠人捧出来的。
    有楚大姐出面,有许多江湖前辈支持你,保证你可以在短期间名震江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欣欣向荣指日可待。令尊破除成见与苍前辈合作,乃是最正确的明智抉择。”
    “老实说,这件事对你梁家是绝对有利的。”散花仙子的话说得极具诱名人轶事惑力:“不但令尊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将执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船业的牛耳,仪真也因令尊擘武林地位而增加光彩。
    一山不容二虎,安家在武林除名,尊府将成为唯一的武林世家。
    梁小妹,不要再为安家的毁灭而惋惜了。”
    “不是惋惜不惋惜的问题。”梁玉凤淡淡一笑:“而是道义上,家父有点……”
    “嘻嘻!道义值几文钱一斤呀?”散花仙子用调侃的口吻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江湖人行事的金科玉律,谁反其道而行,将死无葬身之地。梁小妹,等你闯荡江湖一些时日,便会深得其中三昧了。他也将会发现,那些口口声声以江湖道义作行事宗旨的人,很可能就是摧残和利用江湖道义,噬人自肥的刽子手和伪君子。梁小妹,决定出道的时日了吗?”
    “大概要等一年之后。”梁玉凤说:“也许再多一年,或者先到家父的船行增长一些见识,再正式出道。”
    “小妹妹,愈早愈好。”散花仙子诚恳地说:“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可以造时势。
    早些出道,机会多增一两分,对不对?”
    “以你的武学造诣,天下大可去得。”神针玉女也摆出提携后进的热面孔:“你这朵娇贵的牡丹,加上我们这些绿叶扶持,保证你将在短期间内,为江湖大放异彩。
    早些出道吧!江湖朋友将以无比热情欢迎你。”
    十几岁的小姑娘,即使本性并不自负好虚荣,也禁不起这两个老江湖的说服和引诱,你一句我一句,可把梁玉凤说得心花怒放,几乎乐不可支。
    “梁小妹,有件事向你打听一下。”散花仙子转变话锋:“狂丐受苍前辈所差,在城外向你兄妹传口信,却被你的朋友连鬼王一起击伤。狂傲不可一世的狂丐,竟然没亲向苍前辈交代,急急忙忙与鬼王逃离仪真不知去向,可知必定吓破了胆。
    小妹妹,那人是谁?”
    “楚大姐,小妹真的不知道。”梁玉凤正色说:“小妹敢保证,不会是家父那些朋友所为。为了自保,家父把朋友都留在家中防范意外,他们也不愿过早暴露身份在外面走动。”
    “小妹,还有安家那位侍女小梅的事。”神针玉女也接着探口风:“逍遥羽士的指劲打穴神乎其神,以天玄指力闭穴封经,天下间能以手法化解的人,屈指可数。早些天老道六个人,不但没掳获安翠凤,而且死了一个,听老道说,已制了侍女小梅三处穴道,封住了胆、肝、任脉。但已经证实那侍女当天生龙活虎地逃回安家,安家到底请了些什么高明人?目前隐身在安家的十几位武林朋友,还算不了高手中的高手,谁能解得了侍女被制的穴?小妹,你应该知道一些风声,安家到底请来了哪些可怕的绝顶高手?”
    “家父所知道的人,席间已经都说给你们听了。”梁玉凤诚恳地说:“安家如果真的请来了什么高手名宿,决不至于隐瞒的,他必须把实力显示出来,以向家父保证必胜的信念,以便说服家父合作。”
    “这两件事,的确令苍老前辈有所顾忌。”散花仙子无意中透露了口风:“所以只能使用试探性的骚扰,而不愿派出高手暴露实力。连袖里乾坤和百了魔僧,也主张探出详情后再谋对策,以免白白断送朋友们的性命。”
    “没把安翠凤擒作人质,十分遗憾。”神针玉女脸上有惋惜的神情:“他们所有的人躲在屋内不出来又奈何不了他们,看来,几位老前辈不出面是不行了。”
    宾客们在未牌末辞出梁家,梁世亮偕乃妹玉凤送客,远送出北门外,方告辞返城。
    进入北大街,身后传来徐永康的叫唤声:“梁二哥,凤姑娘,请留步。”
    “是你?”梁世亮转身说:“有事吗?”
    “我看到你们送客出城。”穿青袍显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文儒雅的永康含笑走近:“听安大哥宇衡说,梁叔与什么歹徒合作……”
    “你给我少胡说八道?你不懂,最好少开尊口。”
    “凤……”
    “你没听清楚我的话吗?”玉凤不耐烦地抢问。
    “请给我说话的机会好不好?”永康诚恳地说:“不要把我看成什么都不懂的人……”
    “你本来就什么都不懂,在武林人的眼中,你只是一个足无轻重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种田人。”
    “种田人养鸡,不但可以缚鸡,也可以驱牛。”他半真半假地说:“而且更重要的是,能明时势知兴衰,明天时知地利……”
    “永康,你就少说几句不知进退的话吧。”梁世亮苦笑:“你这人平时既风趣,也聪明伶俐,怎么最近却变得唠唠叨叨,像个老太婆了?”
    “不是唠叨,而是忠言逆耳。”他有说不出的失望:“梁二哥,请听小弟的忠告,疏远那些人。血性的朋友不嫌多,奸诈的朋友一个都嫌多了……”
    “你有完没有?”玉凤真要生气了:“这些话,都是翠凤教你说的?
    哼!”
    “翠凤决不会教我说什么不中听的话。”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地说:“安、梁两家三代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互助合作弥足珍贵,不要以眼前海市蜃楼般的小利小害,来损害两家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皮不存毛将焉附?
    只有和衷共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结一致,才是自救的不二法门。凤姑娘,愚兄不才,愿为两家的存亡,竭尽所能尽一昏心力,请接受愚兄的协助诚意……”
    “你离开我远一点,就是协助我的诚意表现了。”玉凤大声不悦地说:“天下间竟然有你这种不知自量的人,你凭什么敢向我说这种大话?”
    “我……”
    “去向翠凤说你的大道理,为她竭尽所能吧。”玉凤用嘲弄的口吻说:“你不会令她失望的,从小她就听你的话,真是百依百顺的好姑娘。你在我面前,碰的钉子嫌不断吗?二哥,走,不要理会这没出息的呆子。”
    梁世亮摇摇头,苦笑一声与乃妹转身走了。
    “翠凤的确是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顺善良的好姑娘。”他在兄妹俩身后大声说:“我真该去帮助她的。
    祸福无门,惟人自招,凤姑娘,你们错了,回头是岸,并未为晚。”
    玉凤扭头瞪了他一眼,吐出两个字:“无知!”
    目送兄妹俩的背影,永康摇摇头,情不自禁发了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一个村夫打扮的人,正从街右的店门旁掩近他的身后,突然奇光一闪即没。
    他本来可以洒开大步离开的,但他仍在原地相候。
    村夫终于贴在他身后了,清晰而细小的语音入耳:“你身后的背肋有一把尖刀,可以贴肋骨轻巧地贯入心房。千万不要声张,跟我走,免得枉送性命。”
    “别……别开玩笑。”他向架住他左手的村夫说:“你要什么?”
    “走,有事要向你请教。不许出声,不然宰了你。”村夫凶狠地说。
    “好,我……我跟你走。”他惊恐地说,因为他已看到了抵在肋下的光亮尖刀。
    村夫挟住他,进入一条小巷,在一家土瓦屋的侧门叩了五下。
    门开处,门后人影一晃,村夫将他向里面一推,转头看看左右无人,跨步进入顺手掩门上闩。
    一个脸形长得像老山羊的中年人,架住了永康。
    “这小子劝梁家兄妹与安家合作。”村夫向中年人说:“所以在下把他弄来问问。
    朱前辈,高前辈在不在?”
    “不在,他在安家附近调度人手。”中年人说:“这小子身材魁伟,手上没有十斤八斤力道,是个绣花枕头。屋里没有人,咱们也不必问口供了。”被扭转右手被制的永康说:
    “要问,该我来问。”
    “哎呀……”扭制住永康的中年人惊叫。原来永康身形顺向一转,左手半分不差,五指如钩,扣住了中年人的天灵盖,像猎鹰抓住了一只小鸡,爪向里收,真力骤发。
    “咦!”村夫打扮的人名人轶事大惊,不假思索地扑上,伸手猛劈永康的耳门,要劈昏永康抢救同伴。
    永康的右手,已挣脱中年人的掌握恢复自名人轶事由,手一伸,奇快地扣住了村夫的右手脉门,举右脚轻轻一踹村夫的小腹丹田要害。村夫的脸色登时大变,浑身发软,惊恐地呻吟一声,软棉棉地向地下挫倒,像条脱力的病狗。
    “现在,我们来玩玩官老爷问案的游戏。”永康向头盖骨被扣有如中风失魂的中年人笑道:“这几天,在下探出了许多许多消息。你们的口供如果有不同的地方,那么,你们将有苦头吃了。在下手上虽然没有十斤八斤的力道,但在你们身上戳几刀的力道还是有的,那位仁兄用来行刺的尖刀锋利得很呢。”
    半个时辰之后,一位大汉在门外叩出信号,但没有人开门,而门被发现是用凳顶住而非上闩。这种方法是一些偷懒的人经常使用的外出自动关门法,事先将条凳靠在门后,出门后轻轻将门带上,凳因随门移动而将门顶住了。
    屋内的两个人,各自在房中沉沉大睡,被唤醒时一问三不知,只知自己感到精神不济,糊糊涂涂睡着了。
    夜来了新月如钩,众星朗朗,初更天街上夜市刚收,安宅附近气息一紧,杀机隐伏。
    这附近没有夜市,行人皆匆匆而过,那些从不过问外事的局外人,不会受到这种特殊紧张气氛所感染。只是一些知道风声的人,知道附近将有可怕的事故发生。
    新月已隐没在西天的地平线下,二更已尽,鼓楼传出三更起更的鼓声,低沉、呜咽、苍凉,与战鼓令人振奋的情调完全不同。
    三条声影象夜枭,无声无息地飞越宅右的邻舍瓦面,接近了安宅的东院。
    东面的厢房屋顶,两个黑影长身而起,向电射而来的三个黑影沉声低喝:“留步,诸位,瞿某留驾。”
    领先的黑影一身灰袍,轻灵地电射而来,一面发话:“擒龙手姓瞿的,你还不配。”
    “砰卟卟”拳掌着肉声暴起,两人以全速接触,快得令人目眩,狂野地一触即分。
    “嗯……”留驾的擒龙手闷声叫,身形斜飞而起,然后在砰然大震声中,抛落在两三丈外的屋脊上,骨碌碌地向下面的院落飞堕而下。
    几乎在同一瞬间,第二位出面留驾的人,也被电射而来的另一个黑影,击倒在瓦面上向下滚。
    三个黑影未曾停顿,轻灵地飘落东院,快速地掠向不远处的一排住宅。
    房屋的暗影中,连续出现五个人,两面一分,当中屹立的人嘿嘿笑,一声剑吟,长剑出鞘。
    “尚家骅恭候大驾。朋友,可否按规矩改走大门?”
    三黑影倏然止步,在三丈外屹立。
    “尚武堂的三堂主赶到,倒是相当神气的。”早先击飞擒龙手的黑影说:“冷剑尚小辈,老夫高兴怎样来就怎样来,你还不配拦阻老夫。”
    “阁下口气不小,尚某请教尊驾高名上姓。”
    “窦天奇。”
    “北人屠!”冷剑尚家骅大骇,不自禁地退了两步:“窦……窦老前辈……”
    “你还打算拦阻老夫吗?”
    “老前辈……”冷剑几乎语不成声。
    另四位现身拦阻的人,也吃惊地向后退。
    “叫安小辈来,老夫要和他讲理。”北人屠厉声说。
    三人身后,鬼魅似的出现另一个黑影,青袍飘飘,披头散发,星光下,可看到脸部吓死人的怪像,黑白幅射纹花脸,一双画了大白圈的怪眼,比传说中的花面鬼王更恐怖,更吓人。
    “北人屠,你不是来讲理的。”鬼怪似的黑影,用刺耳的京腔官话说:“你身上带着令江湖人丧胆的七星狭锋宝刀,削铁如泥绝壁穿铜。拔山举鼎本来打算把你当作压箱的法宝,今晚突然改变主意,将你掏出来吓唬人,以便先声夺魄,把安家变作屠场,以后的人便可任杀任剐了。主意是打得不错,可惜估计错误,安家虽不是金城汤池,但你一个北人屠成不了事,你已经老得快进棺材了,何苦活现世断送一世凶名?”
    说完,最后是一声轻蔑不屑的狞笑,声如鬼哭,刺耳之极。
    这一番话相当刻毒,嘲笑的口气十分明显,这位名震天下的老凶魔怎受得了?气得须眉倒竖,灰袍外张袖口也无风自摇,无形的慑人心魄杀气如怒涛澎湃。
    “哈哈哈……”北人屠怒极反笑,声如枭啼,一面怪笑一面向鬼怪般的人缓步接近:
    “好小子,你骂得好痛快,好狂好刻毒,老夫如不碎裂了你,北人屠从此在江湖除名……”
    “北人屠的绰号不会从此在江湖除名消失,可能另有其他的人被取名为北人屠。”
    花面鬼嘲弄地接口:“除名的仅是你窦天奇。至少在一百年以内,没有另一个姓窦名天奇的人被称为北人屠。我敢给你打赌一文钱,你决不会完整地离开安家,除非你现在乖乖道歉滚蛋。”
    对街的屋顶上,准备接应的高手们皆在等候机会杀入,不但没听到杀声传出,却清晰地听到了传来的双方的对话。
    安宅各处隐伏待变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惊,暂时忘了先前老凶魔通名的恐惧。
    有些人离开了埋伏区,想看看嘲弄老凶魔的人是谁。
    安海平带了长子安宇衡和安翠凤,就在这紧要关头赶到,另五位助拳的朋友,亦随后到达。
    “你小子好大的口气。”北人屠居然沉得往气,在丈外止步:“但不知你是哪一方的降妖伏魔大菩萨?老夫佩服你的胆气,破例请问你的高姓上名。”
    “在下不是菩萨,你没看清在下象个鬼?”花面鬼的声音比北人屠的语音更刺耳,更难听:“鬼是用不着通名道姓的,你就叫在下为花面鬼好了。你的绰号叫人屠,想屠鬼却没有那么容易呢。唔!你激怒得快发疯了,要发作了,要动手了……”
    一声刺耳的怪吼发自北人屠口中,一拉马步右手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掌露出袖口,踏出一步,一掌劈出。
    花面鬼离开了原位,毫不紧张地向左挪了一大步,恰到好处地避开劈空掌劲的威力圈中心,可怕的掌劲潜流余威从他身右呼啸而过,右手大袖被刮动猎猎有声。
    “在下高估了你的魔罡修为。”花面鬼说:“这一掌,你已经耗掉精力三分之一。
    上了年纪的人,用这种拼全力发劲硬攻的愚蠢打法,比喝醉了酒去跳河更危险,要不了三下五下,你就会像拉不动车的老牛,气尽力竭口吐白沫躺下去啦。”
    他一面说,一面轻灵地移位游走,北人屠则步步紧迫,找机会再发起致命的攻击。
    北人屠不敢乱发招了,身形逐渐加快追逐。
    花面鬼游走的圈子逐渐加大,进退挪移也逐渐加快。
    “你如果想等到出招的好机,会等得头发掉光的。”花面鬼一面闪动一面说:“你移位没有在下快,耐力也差。你听,你的呼吸已经不平静了……厉害!”
    北人屠乘他向反方向闪动的刹那间,抓住好机闪电似的截出,快速绝伦地连发两掌,气势之猛烈,骇人听闻。
    可是,花面鬼身形连闪,快得有如鬼魅幻形,连环双掌一一落空,似乎连衣袂也没沾上,花面鬼已从澈骨裂肌的掌劲潜流空隙中,连换四次方位,最后远出两丈去了。
    北人屠的两位同伴并立观战,花面鬼的背影恰好在两人的面前,相距不足八尺。
    北人屠毕竟老了,身法不如花面鬼灵活,两掌落空,耗了不少真力,立即断然放弃追逐,一声龙吟,拔出所佩的七星狭锋宝刀。狭窄的刀身嵌有七颗金星,星光下,晶光与金芒闪烁不定,森森刀气慑人心魄,令人望之毛发森立浑身发冷。
    这瞬间,一名黑影一声不吭,闪电似的扑上了,身形一动,便已到了花面鬼身后,五指如钩,猛扣花面鬼后颈,真力骤发。
    花面鬼像是背后长了眼,在千钧一发的重要关头右移半步,左手上伸从右肩上接住了抓头颈的手爪,向前猛地一拉。
    偷袭的人没料到变生意外,手爪被抓已来不及撤回,而且凶猛的拉力传到,身不由己向前冲,贴上了花面鬼的背脊,本来准备后续攻击的左手,也来不及应变,只感到胸肋一震,如中雷殛。
    胸肋挨了一肘尖,最下面的三对肋骨全部断裂,骨腑也受到重如山岳般的力道所撼伤。
    花面鬼放了偷袭的人,并未转身查看结果,仍然面对着挺七星刀徐徐欺近的北人屠。他手中,多了一根怪异的黑黝黝重家伙,三尺六寸五分长,一寸见方的九合铜母量天尺,正是偷袭他的人,原来插在腰带上的兵刃。
    偷袭他的人,正是江湖上令人心惊胆跳的宇内三魔之一,翻天覆地闻人俊才。
    说是尺,不如说是方形短棒来得实际些,力道够的人,一尺下去,保证可以将磨盘大的巨石劈成碎屑。
    “来得好!”花面鬼豪情万丈地欣然叫。
    刀光如电,花面鬼根本不再与北人屠比赛身法的灵活,改弦易辙硬碰硬接招,挥尺接招豪勇如虎。
    “铮铮铮!”响起惊心动魄的金鸣,火星直冒,罡风四荡,劲气直迫三丈外。
    人影乍分,双方接触快逾电光石火,乍合乍分为期极暂,如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连位于两丈外左右的另一名黑影也无法看清,仅看到刀光飞舞,倏起倏落而已。
    一只白色的发结,被罡风刮出三丈外飘堕。
    北人屠斜飘两丈外,几乎屈膝摔倒。
    “你的七星宝刀完蛋了。”花面鬼站在原地,拂动着量天尺说:“在下赢了赌注,留下你的发结。北人屠,你欠在下一文钱,还了赌债,你可以走了。”
    北人屠盯着自己心爱的七星宝刀,刀因手猛烈发抖而不住颤动。刀身上半段,缺了三个姆指大的大型缺口。刀身的宽度本来就狭窄,仅在一寸二分,缺口断裂了七分以上,这把宝力算是报废了。
    “我的宝刀!”北人屠发疯似的扑上挥刀狂嚎:“我给你拼了!我……”
    狂嚎声中狂风似的扑上,刀挥出左手也悄然抓出。
    “铮!”七星宝刀终于折断,前半段刀身,飞出三四丈外,碰撞在墙壁上爆发出一串火星。
    北人屠也被无可抗拒的力道,震得飞退两丈,砰然大震中,仰面摔倒,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你把这位仁兄背走。”花面鬼向那位惊得浑身发软的黑影说,将量天尺往翻天覆地闻人俊身旁一丢:“不要再来,阁下,下一次就没有这样便宜了。”
    黑影打一冷战,惊恐地将翻天覆地背上,发着抖向不远处黑暗的东院墙下退走,量天尺不要了。
    北人屠吃力地挣扎而起,摇摇晃晃地站稳,手中仍死死地紧握着断刀。左手伸出,五个指头软棉棉地下垂。
    “留下名号。”北人屠有气无力地说:“天下间,没有人敢硬接老夫的七星宝刀,没有人能接得了老夫的夺命三刀,更没有人在夺命三刀下胜得了老夫。告诉我,你…
    …你是谁……”
    说到最后,似乎力气已尽,喘息气清晰可闻。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北人屠,你仍然这样自负。”花面鬼冷冷地说:“没有通名的必要。你走吧,在下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早早逃出在下的视线外。像你这种杀人如麻人性已失的人,应该受到化骨扬灰的报应。”
    北人屠打一冷战,丢掉断刀悚然后退。
    安海平举手一挥,率子女与朋友急掠而出。
    “不可阻拦。”花面鬼低声说:“百了魔僧与几个可怕的人物,正在外面接应。
    你们这几个人,无法挡住他们的快速攻击,将有重大的损失。”
    “哦!前辈……”安海平刹住脚步,举手示意跟来的人停下:“这凶魔凶残恶毒已无人性,如不乘机除他,后果极为可怕。”
    “问题是你们挡不住接应的人。”花面鬼屹立的身形一晃:“我已被老魔所暗算,中了他毕生功力所聚的元精借手爪偷袭,伤了气机短期间难以复原,无法帮助你们,千万不可冒失地冲上。”说完,身形又是一幌。
    安海平身后的翠凤吃了一惊,本能地抢出伸手急扶。
    “前辈,不要勉强支撑……”翠凤低声焦灼地说,扶住了花面鬼的腰背和手臂。
    “我支持得了,赶快招呼你们的人散去。”花面鬼低声说:“退!不要让他们起疑。”
    北人屠已退抵墙根下,背了翻天覆地的人已跃登瓦面。
    两个黑影悄然飘降,无声无息,轻功骇人听闻。
    “背……我走……呃……”北人屠脱力地叫,人向下挫倒,口中又喷出一口鲜血。
    一个黑影扶住了下挫的北人屠,将人屠放上同伴的背部,两人跃登屋顶,如飞而遁。
    扶住花面鬼的翠凤,突然掀动鼻翼猛嗅,嗅的声音令人名人轶事大感怪异,她似在寻找某些奇异的气味。
    众人退入房屋的暗影中,隐起身形。
    “诸位不可随意走动。”花面鬼低声说:“如果你们按规矩与他们一比一公平相搏,必定凶多吉少。处理非常事,要用非常手段。放开我,我得走。”
    “前辈……”翠凤惶然低叫:“你的伤……”
    翠凤关心花面鬼的伤势,不自觉地手上突然加了三分力,没料到花面鬼的本能反应强烈,手一动,翠凤感到一股浑雄的力道及体,被震得斜冲丈外几乎摔倒。
    “哎呀!”花面鬼低声惊呼,想伸手相扶,但见翠凤并未摔倒,立即收回手,身形乍闪,向北冉冉而去,隐没在连进房屋的暗影中。
    “老天爷是慈悲的。”安海平情不自禁轻呼:“谁知道这位救星的来历?
    他在本宅往来自如,怎么从来没有人发觉他?”
    “是位不重名利的江湖侠隐,武林中几位传说中的神秘老前辈之一。”安宇衡犹有余悸地说:“爹,今晚如果没有他出面,咱们不知将有多少人遭了那恶毒人屠的毒手,咱们任何人也禁不起七星宝刀致命一击。”
    “他不会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前辈。”翠凤肯定地说:“他一而再嘲笑人屠老了,可知他必定不是老前辈。爹,他的话很有道理,恶贼们突然派出顶尖儿高手突袭,咱们事先不明底细,冒失地逞匹夫之勇,与他们公平搏斗,后果极为严重。”
    “好,他们既然不光明正大入侵,咱们也就不用着死守住规矩,自命英雄与他们死缠。”安海平咬牙说:“明天好好商议,咱们不能等他们缠得我们筋疲力尽。”
    次日午后,城北五里地的天宁庙。
    这是一座有两进殿堂的庙宇,本来住了三位香火道人,但近来却成为一群神秘人物的居所,三个香火道人被软禁在后殿,不许离庙失去行动自名人轶事由,还得打起精神应付前来敬神的香客,谁也不知道里面藏着一些可怕的陌生人。
    梁启元偕次子梁世亮与女儿玉凤,匆匆踏入庙门。这里距梁家的宁园仅两里地,庙位于大山丘的顶巅,可看清下面西南的宁园。但庙本身比东面的北山寺要低些,从北山寺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庙附近的动静。
    徐永康就藏身在北山寺的枫林内,留心天宁庙附近的动静,看到梁家的人匆匆入庙。
    梁启元是申牌初离开的,孤零零地奔向北门进城。
    不久,两个人伴着世亮兄妹下山,隐没在宁园中,从此不见再外出。
    梁启元回到家中,脸色不正常。晚膳后,内堂门窗紧闭,灯光明亮,仆人们在外面戒备森严。
    堂中,梁启元与长子世钧脸色都不正常。对面一排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上,坐着五位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好友,其中就有虬须人与那位被玉凤称为胥叔叔的人,都是反对梁启元与拔山举鼎和解的人。
    “启元兄,到底发生了什么重大变故?”姓胥的问。
    “糟了!”梁启元绝望地说:“咱们上了大当。”
    “到底怎么啦?”
    “昨晚拔山举鼎请北人屠出马入侵安家,同行的还有天翻覆地与阴魂不散。”梁启元的语音饱含恐惧。
    “老天爷!拔山举鼎请得动这几个魔头?”虬须人惊呼。
    “接应的人是百了魔僧和袖里乾坤。”
    “那……安家完了……可是……”姓胥的惑然说:“可是,昨晚他们好象偃旗鼓息鼓悄然撤走了。”
    “北人屠不但被毁了七星宝刀,而且丢了发结,左手被震得掌指骨成了碎屑而皮肌不伤。”
    “老天爷!”众人同声惊呼。
    “翻天覆地更惨,断了三对胸骨,内腑重伤,可能永远不能再练功,量天尺也丢了。”
    “这……这可能吗?”姓胥的意似不信:“那百了魔僧呢?”
    “两个魔头根本不敢进入,仅救了人溜之大吉。”
    “哦!安家请来了三仙二佛?”
    “不知道。”梁启元摇头苦笑。
    “那……启元兄,这件事与你……”
    “拔山举鼎扣留了世亮和玉凤。”
    “什么?”姓胥的几乎跳起来。
    “那可恶的恶贼,要求我梁家合作,要我替他们办妥两件事。”梁启元痛苦地猛捶桌面:“其一,把他们的人,埋伏在我家。其二,要我出面,邀请安海平偕子女过来商议,以便让恶贼们下毒手除去安家的人。”
    “我的天!”虬须人拍桌怒吼:“反了!那狗东西怎会做出这种绝事来?
    启元兄,你……你有何打算?你答应了?你知道后果吗?”
    “我已六神无主。”梁启元心乱如麻:“情势迫人,他们是势在必行,咱们没有反抗的能力,把所有的人聚集在一起,也挡不住那几个功臻化境的老魔。”
    “这就是与那些心狠手辣,凶残恶毒黑道凶魔妥协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结果。”姓胥的咬牙切齿说:“启元兄,一误不可再误,与安家合作还来得及。”
    “可是,世亮玉凤……”
    “启元兄,你还没看出结果吗?”姓胥的厉声说:“就算你依从他们,毁灭了安家,他们会容许你梁家存在吗?你除了摘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宁船行的招牌,投入他们一伙驱策宰割之外,试问你如何应付这种局面?”
    “我可以不顾世亮兄妹的死活。”梁启元沮丧地说:“问题是咱们无法阻止他们先向咱们下毒手……”
    “与安家携手合作,就可以挽回覆没的噩运。”姓胥的斩钉截铁地说:“我和你一样,不忍心牺牲世亮玉凤。但死一双不如死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
    “好一个两害相权取其轻。”阴森冷厉的语音刺耳已极:“无影刀胥强,我知道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众人名人轶事大惊,堂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内堂门本来是关闭的,不知何时已被人打开了。
    显然,在门外负责警卫的人,已遭了毒手。
    “孤魂戚浩,野鬼侯坤!”姓胥的脸色大变:“两位本来是江湖上独来独往的无缰之马,何苦自紧缰绳听任拔山举鼎驱策?”
    “咱们得了苍老兄的好处。”孤魂戚浩冷冷地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仪真的事了结之后,咱们仍然是江湖上的孤魂野鬼。姓胥的,咱们要带你去见苍老兄,你挑拨梁东主反叛……”
    “住口!”无影刀胥强怒叱:“你说什么反叛?反叛什么?海平兄与拔山举鼎并无……”
    “在下不管梁东主与苍老兄之间有何关系,只知道他们是一体的伙伴。”
    孤魂戚浩抢着说:“在下负责留意梁家的一切动静,必须将所见所闻向苍老兄奉告。你是乖乖跟在下走呢?抑或是要在下动手请你走?”
    无影刀淡淡一笑,举步向堂下空敝处移动。
    “来吧!胥某等你动手请。”无影刀冷静地说,转向梁启元招呼:“启元兄,还来得及。”
    虬须人手一搭腰,一声龙吟,白芒闪动,拔出一把出自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泉的软剑。
    “启元兄,表明态度吧,生死荣辱,在你一念之间。”虬须人沉声说,向野鬼侯坤接近:“生死等闲,没有什么好怕的。姓侯的,不是你就是我。”
    “哈哈哈哈……”孤魂野鬼两人同声狂笑,孤魂笑完说:“姓梁的,你真的想反叛?”
    “爹,拼了!”梁世钧愤然而起,拔出了护手钩:“等到他们毁了安家,日后不知会用何种恶毒手段宰割我们了,这些人有如毒蛇猛兽,是不可以同群的。”
    “好!与其任人宰割,不如光荣地拼死。”梁启元攘臂而起:“人总是要死的,名利都是身外物,今天,我总算梦醒了。”
    门悄然大开,逍遥羽士当门而立。
    “哼!袖里乾坤骆施主料事如神,果然料中你们这些有勇无谋的匹夫,会不顾一切狗急跳墙反抗。”逍遥羽士阴森森地说:“梁东主,休怪咱们心狠心辣,你已经没有任何机会了。”
    砰一声响,首先是无影刀直挺挺倒下,双手的指缝中,共跌出四把长仅四寸,又小又薄的柳叶刀。
    “逍遥香!”一位文士打扮的人脱口叫,向前一栽,倒下就爬不起来了。
    刹那间,七个人全倒了。
    “戚施主,劳驾。”逍遥羽士向孤魂说:“出城去把苍老施主请来,可以立即占住梁家了。”
    “好,在下天亮就去跑一趟。”孤魂欣然同意,指指失去知觉的梁启元:“这些人……”
    “这些人还有用,破气门制死经脉,他们就会服服贴贴了。”逍遥羽士说:“姓梁的毕竟是主人,没有他出面,会有大麻烦的,至少官府无法找出干预的口实。这些事,袖里乾坤骆施主早已计算停留了。现在,先捆上制了穴道弄醒,贫道要先取他们听命的承诺。”
    三个人把七个人分别捆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上,制了穴道再在脸上泼冷水,最后各吞了老道一颗解药。
    最先苏醒的是无影刀,看清了处境,不由失声长叹。
    “启元兄。”无影刀向接着醒来的梁启元惨然说:“我悔不当初,当初我应该坚决阻止你与魔鬼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的。”
    “你这一辈子,都要与魔鬼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逍遥羽士坐在上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上狞笑着说:“姓胥的,你就认命吧!人只能死一次,死了就没有什么好指望了,一头死的虎豹,不如一只活的蚂蚁。姓胥的,识时务者为俊杰,贫道给你一次机会,千万不要错过了。”
    半掩的堂门缓缓大开,踱进鬼气冲天的花面鬼。
    “老道,能不能替我花面鬼留一次机会?”花面鬼怪腔怪调地说:“听说你的道行很高,你就超度超度我吧。唔!你又在散放什么逍遥香了,饶你不得。”
    花面鬼远在三丈外,右手一伸,淡虹脱手而飞,一闪即没,快得肉眼难辨,他像在玩法术。
    “嗯……”刚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中站起的逍遥羽士,张口呼叫浑身一震,然后重重地跌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内,像个死人。胸口的七坎大穴上,露出一段牛油大烛。那是院门外的门灯内,所点的灰白色蜡烛。
    “花面鬼!”孤魂惊怖地叫:“废了北人屠的花面鬼!不……不要过来!
    不要……”
    孤魂野鬼两个人,快要崩溃了。
    “你……你来,在……在下就……就杀了姓……姓梁的……”野鬼勒住梁启元的脖子叫,叫声不像人声。
    花面鬼在丈外止步,发出一阵敖敖怪笑。
    “真好笑。”花面鬼笑完说:“姓梁的被你杀死,与我花面鬼何干?多了一个鬼伴,不是很好吗?黄泉路上很寂寞,你拖一个人作伴,乃是人之常情,我不怪你。不过,你恐怕杀不了他。”
    “你……”
    “你已经浑身发僵,你已经指挥不了你的手脚,你正在神魂出窍,你正要往下躺。”
    “砰!”野鬼果然重重地仰面摔倒。
    “放我一马!”孤魂虚脱般狂叫,摇摇欲倒。
    “把野鬼带走。”花面鬼近身说:“你两个家伙总算有点良心,还没丧尽天良。
    看在你们曾经出手救助一个病危的陌生人份上,我花面鬼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但条件是你两人立即出城离境,有多远就走多远,而且要快逃,走了就永远不要回来,不然,哼!快走!”
    野鬼精神来了,背起了孤魂,仓惶而遁。
    梁启元七个人呆呆地目送野鬼背人遁走,转头一看,花面鬼已经失了踪,如何走的?谁也不知道。
    梁启元发出数声大叫,内宅里的人终于赶到。
    五更天,安海平率次子安宇祥与长女翠凤,突然越墙进入梁宅,求见梁启元。
    暗影中闪出一个人,劈面拦住了。
    “是世钧贤侄吗?”安海平戒备地问:“不久前,那位赶走北人屠的前辈通知小女,说令尊愿意商量合作事宜,所以……”
    “安叔请随小侄内堂相见,家父正打算趋府拜望呢,请。”梁世钧欣然说。
    午后不久,翠凤穿一袭黛绿衫裙,匆匆踏入县前街的福记酒坊,这是本县颇有名气的酒坊,所酿的酒有口皆碑,前面开设了两间店面,和一间供酒客小酌的店堂,专门招待真正的酒徒,附带供名人轶事应一些下酒的小菜烧卤。意不在酒的人,不配作此地的座上客。
    壁角的一桌,坐着徐永康,和捕房的巡检李罡。桌上有几碟小菜,店伙刚送上两壶酒,显然两人刚到不久。
    徐永康刚替李巡检斟酒,便看到进入店堂的翠凤姑娘,咦了一声,似乎大感意外。
    李巡检扭头一看,不由一怔。
    店中常有来势汹汹的妇女出入,大都是把醉猫丈夫抓回家的妇人,大闺女前来,大概极为罕见。
    “我知道你可能来福记。”翠凤向永康笑笑,转向李巡检打招呼:“李爷好,最近公忙吧?”
    “凤姑娘,坐。”李巡检指指左首的座位:“为了你家的事,确是忙得不可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李爷,真抱歉……”
    “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李巡检苦笑:“令尊不报案,歹徒们精明,没遗留任何罪证,只好暗中留神防范。你们这些人,唉!真是的。永康今天来找我,他在逼我出头。凤姑娘,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我管得了吗?你们这些武林人,一个个自命英雄,是非恩怨讲的是自行了断,以武犯禁无法无天,没有苦主没有人证,更找不到受害人,官府如何处理?你劝劝他吧,也许他会听你的话。”
    “李爷,你这几句话可把武林人嘲骂得痛快哪!”翠凤在一旁坐下灿然一笑:“我会把事情向永康哥说明的。”
    “那你就陪他谈谈。”李巡检知趣地笑笑:“他把我拖来唠叨,我正苦于脱不了身,事情忙得很呢!现在我正在执行公务,他硬要拖我来喝酒,被县太爷查出来,我可要挨板子了。你来得正好,正好替我解围。”
    “李爷……”永康站起伸手要抓要巡检留客。
    可是,李巡检已哈哈大笑,离座扬长出店了。
    “徐二哥,不要留他。”翠凤含笑相阻:“李爷管不了这件事,也无从管起。怎样,病完全好了?”
    “谢谢你的关注。”他衷诚道谢:“翠凤,那天如果没有你,恐怕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骨早寒了。
    人活在世间,想完全脱出红尘是非外,真不容易。”
    “不要说这种话。”翠凤凝视着他,眼中有绵绵的情意:“那天即使是不相关的人,我也会这样做的。”
    “宅心仁慈,说明你是一位善良的好姑娘。”他也凝视着对方,以往他总是回避翠凤的注视:“也许,你家的事我帮不上忙,但我的确在尽力……”
    “谢谢你。”翠凤突然伸素手按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千万不要卷入武林人的恩怨是非中,你的盛情我心领了。看到你生龙活虎般恢复了往日的神彩,我好高兴,那天,差点儿把我的胆都吓破了。你真的完全康复了?”
    “完全康复了。哦!你们和歹徒们的事怎样了?”
    “有了转机。”翠凤脸上涌起了愁云:“梁家总算受到了教训,终于答应合作共御强敌了,但已经迟了些,梁家的一些得力朋友已经离开,没有几个可派上用场的人手。”
    “哦!梁二哥和玉凤姑娘,岂不是太危险?”
    “咦,你……你怎知道梁二哥和小凤妹的事?”翠凤大感诧异。
    “哦!是李巡检说的。”永康赶忙解释:“昨天他的人在北山办案,亲见他两人被两个歹徒,挟持着从天宁庙押赴宁园,宁园目下已经成为歹徒们的巢穴了。”
    “原来如此。唉!那也是不得已的事,情势殆危,实在顾不了他们两个了。”
    “你们两家合作,有何打算?”
    “放弃梁家,两家的人同在我家严密防守,走一走算一步,歹徒们不可能长期滞留此地的。”
    “哦!斗贼于屋内,就算把贼赶走,屋内的家具大概也没有几件完整了。”永康一面说一面摇头:“今晚歹徒必定会在宁园聚会,商议如何向你们进攻。如果不能在他们出动之前把他们击溃,明天,尊府恐怕将会溅满鲜血了。”
    “这……”
    “他们必定以为你们死守,不敢出城活动。翠凤,你希望一切皆在他们意料之中,听任他们予以予求吗?”
    “永康哥,你不明白我们的困难,他们的人太强了。”翠凤愁容满面:“我们完全失去了主动,找不到人能对付那几个极为可怕的凶魔。”
    “听李巡检说,有人暗中帮助你们。”
    “有这么一回事。可是,这位神秘的人不和我们见面,我们没法找他商量,谁知道他会不会出面帮助我们呢?”
    “他既然曾经帮助你们,自然会管事管到底。”他一面斟酒一面说:“你们武林人最讲道义,他能半途撒手置身事外吗?我敢和你打赌一文钱,你们任何行动,他都会在明暗中参予。”
    翠凤的眼中,突然幻出奇异的光彩,凝视着他的目光,突然移开,然后闭上明亮的眸子,作深长的呼吸。
    “翠凤,你做什么?”他拈起酒杯讶然问。
    “没什么。”翠凤睁开凤目,注视着他嫣然一笑:“你说得对,不能斗贼于屋内。”
    “本来就是如此,那是下下之策。”他一口喝完乾杯中酒,眼中有赞许的表情。
    “所以,乘他们料定我们不敢出城,我们就将计就汁,出其不意用暮色,一举攻入宁园,与他们彻底了断。”
    “对,这才是上策。”他点头称善:“只是,利用暮色,就必须提早出城,会不会走漏消息?宁园离城仅有三四里,歹徒们要攻打你家,一来一去要不了多少时辰,他们决不会早早入城,免得引人注意。你们只要算好他们动身的时刻,在他们动身时突然发动袭击,保证令他们措手不及,斗志消去一半,胜利自在意中。”
    “咦!你……永康哥,你怎么懂得这些事?”
    “呵呵!别忘了我曾经在学舍寄读了两三年。”永康笑笑:“学舍里有兵策这一门功课,对不对?”
    “还有骑射呢?”
    “可惜我没兴趣学,提不起刀枪拉不开弓,上了校场没有一次不挨骂的。”他笑得更真:“我好后悔,如果当初学好了骑射,这次我就可以帮你的忙了。”
    “你已经帮了大忙了。”翠凤第二次握住了他的手:“不然今晚将会发生惨痛的结局。
    今晚二更正,歹徒们必定兴高彩烈动身,也就是我们发动攻击的时候。”
    “祝你们胜利。”他斟酒,举杯。
    “永康哥,你想玉小妹会有危险吗?”翠凤避开他的目光,答非所问。
    “她是很勇敢的。我想,她会有勇气面对危险的。”
    “你不关心她吗?”翠凤幽幽地问。
    “她不需要我关心,我不是她所需要的人。”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翠凤如释重负地说,目光又回到他脸上,沉默片刻:“我祝她平安。”
    “她真的需要你的祝福。翠凤,敢喝两口酒壮胆吗?”
    “不,我所需要壮胆的不是酒,你不祝福我吗?”
    “我已经祝过了,在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坎:“有些话,不说出来比说出更为真挚。”
    “我明白。”翠凤凝视着他,眼中有异样的光彩,缓缓地,依依不舍地:“谢谢你,永康哥,有许多事的办理,我该走了。”
    “千万小心。哦!翠凤,有些事,知道的人愈少愈好,别忘了出其不意四个字。
    好走,我不送你了。”
    当新月落下西方的地平线下,已是二更正了。
    宁园的确被歹徒们占据了,歹徒的巢穴从天宁庙迁入了宁园,当然是少园主世亮作主,把歹徒们请入宁园的。
    大堂上,六桌酒筵杯盘狼籍,四十八名男女高手已酒足饭饱,有些提早离席的人,正在检查自己的兵刃、暗器、衣鞋……有些仍坐在堂下的两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上打盹。
    正席上,八名首脑人物仍作最后的协调。为首的拔山举鼎苍应龙生得龙形猿臂,花甲年纪依然须黑眼明亮极具威严。当今黑道风云人物袖里乾坤骆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脸色苍白天生一张债主面孔,工于心计残忍阴险,对任何意外的变化皆毫不动容。百了魔僧不避荤,酒意上脸有了五七分醉态,怎么看也不象一个有道高僧,独角蛟东郭宇和青狮涂广,皆人如其号长像凶猛狞恶,散花仙子楚云婵颊酡红,更增三五分妩媚,风情万种,她与神针玉女象一双姐妹,美得出奇艳得好浓。最后一位是那晚背走翻天覆地的人,身旁搁着沉重的怪兵刃九合金丝天王伞。那晚这家伙与北人屠侵入安家,黑夜中不愿暴露身份,并未带去这把武林朋友心惊胆跳的怪兵刃。
    独角蛟习惯地摸摸自己印堂上那只指大的肉瘤,然后轻抚着已现花白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说:“天柱三雄挟持着梁世亮兄妹打先锋,令对方投鼠忌器止不敢放手拼命,好象实力嫌薄弱了些。最好能把第二批接应的人手中,抽出四或五位予以加强,必可吸引他们的大部分人手,让当家的这一路主力一举围歼。不然,人手一走散,就不易斩草除根了。”
    天柱三雄分坐堂下,绝剑赵天柱虎跳而起大声抗议:“东郭兄,你不信任在下兄弟吗?
    即将出动,你要临时推翻前议,不是瞧不起人吗?”
    “好了好了。”袖里乾坤不耐烦地摇手制止:“临时改变计划,确是自乱脚步的笨主意。安海平一堂之主,见过大风大浪,决不是浪得虚名的莽夫,他决不会集中人手妄想抢救梁世亮兄妹的。时辰不早,可以动身了。”
    “这才像话。”绝剑悻悻地说,转向三阴手郑刀:“二弟,去把人带出来,咱们准备动手先走一步。”
    宁园占地甚广,位于山坡下,四周全被竹丛果林所围绕,只有一条大道向东伸展,与两里外的至县城大道会合。
    园门外本来有两名警哨把守,监视着唯一的入园大道,外人接近至里内,门外的警哨皆可居高临下看得真切。大道在星光下发出灰白的光影,有人行走当然无所遁形。
    两个黑影从园右的果林接近,有如鬼魅幻形。接近至右面的粉墙下,一个黑影悄然上升,手一搭墙头,引体滑入墙内去了,毫无声息发出。
    两名警哨的注意力皆放在大道上,贴在园门侧不言不动,黑暗中真不易被发现。
    先入的黑影出现在园门内,突然身形疾闪,到了右面警哨的身侧。
    左面的警哨,恰好迷迷糊糊坐倒。右面的警哨眼角余光瞥见身旁突有人影出现,还来不及定神察看,耳门已挨了重重地击。
    外面的黑影,及时一闪即至。
    “这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你先进去救人。”外面抢入的黑影低声说:“安家的人快到了,要快。”
    从园门到大厦前的练武广场,须经过一座小花园,和一座上建小拱桥的四五亩大荷池,小拱桥也就是出入的道路。再往前走,三十余步是座路亭,亭前面就是大厦的练武广场的东口了。
    进入的黑影是花面鬼,树蛙似的贴在桥柱下。
    不久,大厦前出现不少人影。
    不久,第一批先出发的人,通过古香古色的宽阔路亭,沿花径大踏步走向拱桥。
    绝剑在前面领路,三阴手牵着双手被反绑的梁世亮,最后是牵着梁玉凤的鹰爪王王士信。
    “你们已制住了在下的经脉,还怕在下兄妹逃走吗?”梁世亮沮丧地说:“解了在下兄妹的牛筋索,我们绝不反抗跟你们走,是不是可以走得快些?”
    “你给我少废话!”三阴手凶狠地说:“用不着快,进城要不了片刻工夫,三更正发动,早得很呢!不牵着你们,沿途有不少池塘,你们往池里一滚,想找你们岂不耽误正事?
    快走!”
    绝剑首先踏上拱桥。桥身长约五六丈,弧度并不大,顶点距水面仅丈五六。桥下荷叶田田,荷花的清香扑鼻。
    绝剑通过了顶点,三阴手到了顶点中心。
    右面的桥栏有物闪动,黑影朦胧。
    三阴手一步踏虚,仰面滑倒。
    被牵着的梁世亮,首先听到耳中有用传音入密绝技传来的声浪:“伏下躲避!”
    然后才看到几乎无法看到的朦胧怪影,出现在右栏旁。
    牵着玉凤的鹰爪王王士信,刚看到可疑的黑影,便觉得鼻梁一震,眼前一黑,一朵未开的荷花似乎象大铁槌,重重击中鼻梁,双目立即失明。
    “哎……”鹰爪王叫了半声,被震得仰面便倒,砰一声把后面牵着的玉凤也撞翻了,两人跌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这期间,前面的三阴手刚好臀部着地,往后一躺,躺下就起不来了。梁世亮也机警地向前一仆,手脚伏地。
    这说明变故几乎在同一瞬间发生,四个人全倒了。
    已走出七八步外的绝剑,终于听到后面传来的异声,本能地扭头回顾,蓦地大吃一惊,身形疾转,剑已出鞘。
    绝剑所看到的景象是:四个人倒下的身躯尚未静止,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桥中间。
    剑出鞘,身形尚未转正,刚张口要发出警啸传警,声音尚未发出。
    “卟!”一朵荷花已经击中眉心,几乎把绝剑的脑袋击破,可怕的打击力道,把绝剑打得仰面飞退,在两丈外背部着地,头下脚上直滑至桥头方行静止,剑丢了,人也失去知觉。”
    “何处经脉被制?”花面鬼蹲下替梁世亮解绑,语音刺耳:“但愿不是什么特殊的独门手法。”
    “气海。”梁世亮说:“阴手上挑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穴,同时制住任脉冲脉。”
    花面鬼毫不迟疑地拉开世亮的腰带挪至腰下,不客气地撕破肚脐附近的衣裤,露出拳大的破孔,略一探索,立即双手齐动,上推下拂,掌吸指压相当迅疾熟练。气海与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者相距仅半寸,气海也称丹田,被制住相当麻烦,疏解不易。阴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是任脉少阴冲脉之会,更麻烦。
    “还好。”花面鬼放手站起:“他们还不打算废你,幸好不是什么独门手法,但你们的两家人中,恐怕没有能解的人,这是逆经封穴轮回手法,还不算是绝学。哦!
    令妹呢?她……”
    “同一个人所制,同一部位。”梁世亮狼狈地爬起:“是一个阴毒的女人下的手,散花仙子楚云娘。”
    玉凤正手足无措地挣扎而起,踉跄走来。
    “糟!我不能替令妹疏解。”花面鬼迟疑地说:“你带令妹走,我去捉散花仙子逼她疏解。你们的人可能已经接近了大厦,你最好从左面走与他们会合。”
    “老前辈,黑夜中不易找得到那鬼女人。”玉凤盯着花面鬼,居然敢正视那吓人的面孔:“晚辈不想冒险,还是请老前辈慈悲疏解。事急从权,晚辈感激不尽。”
    “这……那……你躺下吧!”花面鬼期期艾艾地说。
    梁世亮借机回避,奔向桥头的绝剑,拾起滑落在一旁的长剑戒备。
    玉凤闭上眼睛等待,等她发觉腹部已没有动静,张目一看,花面鬼已经不见了。
    大堂前面是宽广的院子,前面就是前进大厦的大厅。院子两侧的廊前,摆设了不少盆景。
    大堂门涌出一群人,是第二批人出发的时候了。这些人不走左右的廊厢,直接通过院子。
    两廊人影暴起,火光一闪,点亮了第一支火把。
    “我鹰爪神钩回来了。”右廊冲出的梁启元大喝,锋利的分水钩在火光下晶芒四射。
    “我妙笔生花安海平与诸位了断。”从左廊出现的安海平,手中有他威震江湖的绝魂笔。
    “哈哈哈哈……”拔山举鼎仰面狂笑,笑完说:“你们都来了,大出在下意料之外。但来得好,无任欢迎。”
    四十余人占住了大堂的前阶,两面一分列阵。
    安、梁两家人不足三十人,占住了两廊。
    “这几个就敢来送死?”
    百了魔僧不屑地说:“真是愚蠢已极,贫僧一个人就可以宰光他们。”
    十余枝火把皆插在地上,加上大堂透出的灯光,整座大院已经够明亮了。
    “还有我们呢!”右廊的屋顶传来刺耳的语音,接着跳下像貌狰狞,握着一根尺八风磨铜短护手棍的花面鬼。
    “谁要想群殴。”右廊屋顶接着传来暴雷似的语音,直撼耳膜,像大铁锤击脑门,令人如置身在轰鸣的大钟内:“我老人家保证他断条胳膊少条腿,不信邪的人给我站出来试试看。”
    又是一个鬼怪般的人,上身仅穿了豹皮背心,豹皮短裤,豹皮牛统靴,露出外面的肌肤黑漆发亮。左手,有一面绘豹头的尺长小盾;右手,是一柄前面多一根尖刺的雷锤,站在瓦面上,有如恶魔重现人间。
    “三十年前失踪的神秘怪人呼雷豹。”有十余位仁兄同声骇然惊叫。
    人群骚动,有五个人像老鼠般窜入大堂,一去不回了。
    三十年前,江湖突然出现一个专向黑道大豪挑战的神秘怪人,自称呼雷豹,他的来历底细无人知悉,象狂风般撼动江湖,把当时的十大杀星五路煞神,以及魔道中的怪物三君四怪五枝花,赶得销声匿迹大快人心。呼雷豹神出鬼没闯了整整四年,最后突然失去踪迹,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处,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像一颗横扫天宇的慧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贫僧不信你就是当年的呼雷豹。”百了魔僧挟着方便铲出列大叫:“你下来,贫僧要看看你是什么东西……”
    花面鬼突然疾冲而上,怒吼:“出言无状,你才不是东西!”
    冲势奇猛,速度骇人听闻,声到人到。百了魔僧大骇,大吼一声,抡铲便扫,行迅雷一击。
    花面鬼大手一伸,奇准地抓住了沉重如山的铲头,右手的尺八护手棍急如骤雨,连敲三记,两中肩,一中光头,暴响声清脆悦耳。双方接触有如电光石火,强存弱亡。
    百了魔僧身形下挫,脑袋下缩,但居然禁受得起,又是一声大吼,奋神力夺铲,也想用铲柄反挑。
    “我不信你是金刚。”花面鬼怒喝,卟卟卟又是三下,全敲在和尚的光头上,左手抓住的铲头抓得死紧。
    百了魔僧支持不住了,哀嚎一声,仰面坐倒。
    护手棍疾下,行致命一击。
    “不要开杀戒!”呼雷豹的沉喝及时传到。
    光亮的护手棍,压在百了魔僧的顶门上。
    “你的禅功火候,如此而已。”花面鬼沉声说:“但在下得承认,你的脑袋比石头坚硬百倍,值得骄傲。给你一次隐世苦修的机会,下次如让在下碰上,一定敲破你的光脑袋,决不食言。滚!”
    手一松,百了魔僧连人带铲躺倒挣扎难起。
    拔山举鼎惊得浑身冒冷汗,旁边的袖里乾坤悄然开溜。
    “你们一个一个上。”花面鬼大叫:“在下一个个废了你们,打发你们上路,免得你们再到仪真来鬼混。”
    百了魔僧丢掉铲踉跄爬起,摇摇晃晃站稳了。
    “北……北人屠是……是你废了他的?”百了魔僧问。
    “不错。”花面鬼说。
    百了魔僧打一冷战,扭头便走,摇摇晃晃脚下虚浮,像是喝了十斤酒的醉猫。
    “拔山举鼎,你给我站出来。”花面鬼用棍指名叫阵,一步步向前逼进。
    夜风萧萧,他那狰狞可怖的形状慑人心魄,附近似乎鬼气冲天,紧张的气氛令人受不了。
    没有人发声,没有人敢移动。每个人都不住发抖,脸无人色。安、海两家的人,也紧张地屏息以待。
    只有一个人脸上有笑容,是安翠凤。
    廊下出现的梁世亮玉凤兄妹,也屏息着不敢透大气。
    “在下远……远走八……八荒,永……永不再回……回来。”拔山举鼎战栗着叫:
    “放……放我一……一马!”
    “不行!”
    “放……我……”拔山举鼎的声音完全走了样。
    “老前辈,放他一条生路吧。”翠凤的悦耳语音是热切的:“给他一条自新的路,呼雷豹老前辈不是早已饶恕他了吗?”
    花面鬼转头凝视着她,她嫣然一笑。
    “你走,你最好是改过自新。”花面鬼将棍藏入衣袖,挥手赶人:“你已经死过一次了,重生是不容易的。”
    仅片刻间,歹徒们走了个无影无踪。
    呼雷豹不见了,花面鬼也不见了,像是突然消失了。
    次日一早,翠凤穿了一袭黛绿衣裙,手挽盛礼物的竹编礼盒,袅袅婷婷出现在徐家的大门外。
    徐永康站在阶上,拾级而下含笑相迎。
    “我不是来探望你的。”姑娘轻笑:“而是来拜望你爹娘,欢迎吗?”
    “你永远受到徐家的欢迎。”永康含笑接过她的礼盒。
    “真的吗?小凤呢?”
    “哪一头凤?”
    “玉小妹呀!”
    “她有她的道路,她有她的方向……”
    “她发誓不出去做女英雄了。”
    “归巢?也好。”
    “拜候了伯父伯母,带我去逛北山,好不好?求你。”
    “好吧!请进。”
    北山满山枫林,北山红叶是仪真八景之一。两人不走登山至北山寺的大道,而是走东面绕山而行的小径。凉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鸟语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山径相当宽阔,但姑娘似乎弱不禁风,大胆地挽着永康的手臂,整个娇躯快倚在他身上了。
    “永康哥。”她抬螓首凝视着永康,笑得好甜:“伯母说,你将出门谋生,真的吗?”
    “是啊。”他说:“你是知道的,田地有限,只传长子。我家五代以来,弟兄们都得离乡另置产业,所以几乎亲友满天下,他们在外县都过得很好。”
    “何时动身?”
    “明年。”
    “不回来了?”
    “三年两载回来一趟。”
    “我等你。”姑娘勇敢地说,脸红似一树石榴花。
    “翠凤,我……”
    “要不,我跟你走。”
    “什么?你……”
    “你最多在外行道三四年,我不放心你……不,是不放心我自己,我怕我得不到你的爱心……”
    “你说什么行道?”
    “那又是什么呢?游戏风尘吗?伯父行道四年,把江湖闯得风风雨雨,威震天下,群魔望影心惊,好教人敬佩。你用何种面目出现呢?当然不会是呼雷豹。”
    “你……你这丫头,你都知道?”他讶然问。
    “猜的。”姑娘挽紧了他,妩媚微笑。
    “你告诉你爹了?”
    “我谁都不告诉。”
    “哦!奇怪,你是怎样知道的?”
    “永康哥,自小你我一块儿长大,一块儿游玩,你心里明白,我是多么的喜欢你,虽然玉凤小妹让我心惊胆跳,但我仍然经常依在你身旁,尽管我知道你喜欢的是玉凤妹。你身上的气息,我能不熟悉吗?”
    “哦!”
    “昨天在福记酒坊,我终于证实了心中的猜测是对的。记得那晚你击走北人屠吗?
    我嗅到了你的气息,当时就有点疑心是你,但却不敢相信。你和北人屠打赌一文钱,在福记酒坊又和我打赌一文钱,口吻完全相同,我就再次留心了,果然又嗅到我熟悉的气息,终于断定是你了。哥,你瞒得我好苦。”
    翠凤终于压抑不住,伏在他怀中哭了。
    “翠凤,不要哭。”他挽住那轻微颤抖的娇躯,轻抚着发着幽香的秀发,语音无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这是不得已的事。徐家的子弟,不许为名利所累。人如果受不了名利的诱名人轶事惑,就会蒙敝的灵智迷失了自己,因为谁都不敢保证子子孙孙都是具有大智大勇的人。因此,我家的祖训,就是三年五载行道江湖磨练胆识,一旦天下大乱,有能力自卫保家。这三五年中,不论有否成就,期满立即还我本来,安份守己从事正业,只许在万不得已时,才能用武技解决困难。翠凤,你是第一个未成为徐家的人之前,发现我徐家秘密的人。”
    “永康,我不怪你,反而感激你……”
    “我不要你感激我。”他的手紧拥着翠凤:“翠凤,有件事我忍不住要告诉你。”
    “我在听,永康。”翠凤抬起含泪的明眸,情意绵绵地凝视着他,眸子里焕发出璀灿的光采。
    “我爹我娘。”他用双手深情地捧住那沾有泪痕的动人面庞,热切地说:“都想把你看成徐家的二媳妇,翠凤,你肯吗?”
    翠凤先是大感意外地一呆,接着明白了其中的含义。
    “哦!天!”翠凤兴奋得几乎跳起来,忘形地、羞喜莫名地踮起脚尖,在他颊上亲了一亲,脸颊贴在他腮下:“这……这还用问吗?哦!我等你这句话,等得太久太久了,我以为会等到头发发白呢!永康,抱紧我,永康,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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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不容醉、风雨满城
    九月初,秋风扫过大河两岸,早晚寒风刺骨,风过处,凋零的草木发出萧杀的呼啸,冬来了。整座归德城,在秋风黄叶中冷然屹立,像一个风骨嶙刚、垂垂老矣的老人,并未倒下去,它依然是一座历史的名城,虽则它往昔的“南都”和“南京”的时代,已经一去永不复回。千万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人用尽一切阴谋诡计和手段,争夺霸占这一带膏腴的土地。最后,也一一倒在这一带的膏腴土地下,掩埋、腐烂、融化。土地仍是土地,归德城依然屹立不摇。
    深秋的原野另有一种美,美得凄迷,光秃秃的凋林在寒风中颤摇,满目是连天的枯黄衰草。但田野里,生命正在默默地孕育。
    从南湖至杏岗一带田野,这些天来显得特别忙碌。地已经整妥,拉开了播种时节的序幕。
    杨家的长子杨家骅,居然到田地上来了,带了三位长工,挑着三担食物到达北端的地头,在大槐树下放下食物。
    在广阔的田野里,有许多组人在播种,每一组是四个人,在前面踩行和在后面踏行的孩子们不算在内。前面一个人拉黄牛,牛拉着麦漏架,后面的人熟练地把麦种均匀地从三条木管孔中,匀称地漏入一行行小畦内。再后面,一人牵着骡,骡拉着石碾,由最后一个人控制石碾滚动,把播了麦种的小畦压平,播妥的田地广阔得一望无涯,娃娃们在上面奔跑、呼啸,玩得兴高采烈,欢笑声盈野。
    种地的人真是忙,中秋一过就得整地,九月之前小麦必须种下去,长出小苗又得割来喂牲口。一直到十月大风雪降临,大雪把麦苗深深地压紧在雪下,这才是准备过年的所谓农暇时光,种地的人才能喘过一口气来。
    长工发出一声吆喝,告诉种田的人该午膳了。
    几个小娃娃在照顾牲口,二十余位汗流浃背的汉子,先后来到一排槐树下,分开来各自喝水进食。
    这是一年中,种地的人吃得最好的一次,另一次是收获期。大大的硬馍,稠稠的小米粥,大碗大碗的各式腌菜,甚至还有一盆肉。
    一位掌麦漏的中年农夫,坐在杨家骅身侧,左手指头顶着一海碗小米粥,掌心中盛着一把蒜头,右手抓了一块硬馍,还有一块三寸长的烧羊肉。
    “少爷,怎么有空回庄子里来?”中年农夫一面吃一面问:“粮运完了?”
    “开封那边已经办妥了。”杨家骅说:“回来看看,几年没下地,庄稼的事快忘光啦!
    徐大叔,怎样,让我来摇一摇麦漏好不好?”
    “大少爷,你算了吧!”徐大叔笑笑:“恐怕五升麦子让你摇也不够播一亩地,浪费事少,摇得一堆一堆的,那才叫麻烦。我知道你能干,但这种事,不是你们这些粗心暴躁的年轻小伙子,所能轻易打发得了的。你这叫做有福不知道享,在大太阳底下找苦吃。老太爷到睢州去了,这两大可以回来了吧?”
    “不知道。”家骅摇头:“他和粮绅樊大爷为了今年完粮的事,闹得很不愉快,恐怕不会在这两天赶回来。唔!看样子,这两天可以播完了吧?”
    “一定可以,放心啦!”徐大叔喝了一口小米粥:“看天气,今年有大风雪,明年丰收不会有问题。听说京里传来消息,杜老爷据说丢了官,是真是假?”
    “可能是的,杜老伯生性耿介,他那种人在朝廷里做官,早晚会出毛病的。伴君如伴虎,谁知道哪一天老虎的兽性发作?”杨家骅似乎有点牢骚:“种地靠天吃饭,好像活得也不怎么安逸,人活着,真也不是容易的事。前年闹蝗灾,那日子真难熬。徐大叔,你辛苦了,我先回去了。”
    种地的说苦真苦,三年两载,不是水旱就是蝗灾,完粮却是一升也不能少。以水灾来说,那条黄河真是坑人,几乎三年要闹一次狠的。杨家的地距州城约十里,六十余年前大决,黄河改道州南,归德城竟然成了黄河北岸的大城。他家的地被冲掉了大半,被淹没了二十四年,河归故里之后才获复旧。
    他的家在南湖东面三里地,称为杨庄,十余户人家,叔伯子侄真不少。庄四周,加筑了丈五高两丈厚的寨墙,防水也可以防匪。一条小路伸向南湖北岸,与州城至毫州的官道衔接,往来十分方便。
    回到家,他换了一袭青袍,牵出他心爱的坐骑乌云盖雪,驰向十里外的州城。
    距城不足三里,西面有一条小径与官道连接。那是三里外杜家进城的小径。杜家在商丘的东麓,在本城颇有名气。商丘很小,周不过三四百步,上面建了关伯台和关伯墓,是本城的古迹,以前的商丘县,就以这小小的商丘为名。后来本州升府,又重设商丘县。
    一辆轻车,从小径驶来。
    “家骅,等一等!”车内的乘客从车窗伸出头来大叫:“我们一起走。”
    他勒住坐骑,在路旁相候。
    “杜二叔。”他等轻车驶上官道来至切近打招呼:“进城有事吗?”
    “有点事。”车和马相并而行,车内的杜二叔眉心紧锁:“有点事想请你帮忙,晚间我到你家栈房看你,方便吗?”
    “小侄不一定留在栈房,很可能回庄料理一些琐事。”他笑笑:“杜二叔,有事何不现在说?”
    “这……家兄一家,恐怕已经动身南返了。”杜二叔显得有点忧心忡忡:“睢州西王庄的那些人,我耽心他们会生事。家兄是罢官回来的,他们抓住机会了。”
    “哦!杜二叔。”他有点迟疑:”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给小侄几天工夫。栈房人多口杂,三天后,请杜二叔晚上来小侄的庄子商量商量,可好?”
    “好,大后天晚上我去,顺便拜望你爹。”
    在开封(那时归德州属开封府),杨家骅是颇有名气的年轻人。甚至南京的徐州,也知道归德的妙刀杨家骅,确是一条好汉。杨家粮栈本身买卖粮食,调节附近数府的粮食供名人轶事应,也负责官粮的解送,每一趟启运,数量皆在一百大车左右,皆由杨家骅押运,从来就没出过纰漏,五年来平安无事。那些想抢粮或劫粮款的毛贼,一二十个休想在他的单刀下讨得了好。他的刀法极为神妙。没听说过他杀人,所以绰号叫妙刀。
    睢州在归德西面余里,地当到开封的中途站。州北十里有两座庄子,东王庄和西王庄,居民都姓王。西王庄的庄主千手猿王百霸,是名列江湖八妖邪的风云人物,武林高手中的高手。
    杜家的杜应奎,二甲进士出身,早年曾经出任山东肥城知县。那一年,千手猿带了几个爪牙,在肥城向白道名宿擎天手挑战,被杜知县派丁勇出面镇压,毫不客气地将千手猿驱逐出境。要不是擎天手作证说双方论武较技印证,同时也没有出人命,杜知县不得不法外施仁,不然千手猿很可能坐牢。因此一来,千手猿恨死了杜应奎,苦于没有机会报复,与官府作对是最愚蠢的事,不得不隐忍下来。
    现在,杜应奎内调三年,任职吏部没多久,竟然出了大纰漏罢官归来,恢复平民身份。
    一而再扬言要找机会报复的千手猿,可等到报复的机会啦!
    杜应奎的罢官,一不是贪名人轶事污,二不是失职,而是牵入闹了几年的大礼议案,关入天牢,最后革职为民,幸而保住老命,已经是够幸运了,为了这一大案,不但死了不少大小官吏,罢官的有好几百。其实,这些大小笨官真笨得活该,国家大事不管,居然不知死活管起皇帝的家务事来。正德皇帝死翘翘,没有儿子接位。嘉靖帝是就国湖广安陆的兴献王子,是成化帝的孙儿,辈份与正德相同,即位后尊奉自己的生母为皇太后。这一来,满朝大臣全发了神经病,说是于礼不合,要皇帝认孝宗(弘治)为父(考),皇帝(嘉靖)的生母蒋氏只能算王妃……反正理由一大堆,可把皇帝惹火了,火了就打,就杀。大小百官都是些读书人,读书人就是食古不化,硬是要皇帝把生身的父母丢在一旁称叔称妃,连皇后至京也不准走中门而由东安门进入,简直岂有此理,难怪皇帝冒火。
    杜应奎如果返乡,必须走睢州,因为睢州是大道,携家带小行李多,不走大道不行。因此,杜应奎的弟弟杜应祥,十分耽心千手猿在途中行凶,所以想向杨家骅求救,希望杨家骅能到开封等候,保护杜应奎一家大小返乡。
    杨家骅知道千手猿可怕,所以心中为难。
    结果,他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九月杪,他带了两位经常跟他押粮的伙计,悄然动身赴开封。他无法推辞,杜杨两家是近邻,小时候他对杜应奎颇有印象。虽说十余年不曾见面,他并没有忘了这位有学问,而又和蔼可亲的杜伯伯。在南乡一带,杜家的进士弟不仅获得人们羡慕,也受到尊敬。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杜应奎丢官的事,附近的人早就知道;在他被关入天牢的时候就知道了;千手猿当然已经知道了。
    杨家骅与千手猿没有利害冲突。千手猿眼界高,从不对小本经营的小商号感兴趣。尤其是贩卖粮食的商号,人工花费大,辛苦备尝,本大利小,根本不值得江湖大豪看上一眼,所以千手猿对杨家粮栈毫无印象。
    杨家骅知道这次所冒的风险相当大,得罪了千手猿,可不是什么聪明的事。一个小粮商需经常往外县跑,得罪了江湖上大名鼎鼎的风云人物妖邪,有如鸡蛋碰石头,那结果岂只是可怕而已?简直就是一场充满血腥的大灾祸。
    如果杜应奎是告老致仕的,情形又不同啦!致仕在家的官员,尤其是五品以上的官员,地方官有保护他的责任,每年还得上本向皇帝老爷问安,奏呈地方政事,出了纰漏,地方官吃不消得兜着走。谁影响这些退休大员的安全,等于直接威胁地方官的前程,与地方官作对。千手猿有家有业,怎敢给自己找麻烦。
    可是,一个被革职的官员,地方官才懒得管这些人的死活了;杜应奎就是地方官懒得管的人。
    所以,杨家骅管了一这档子事,简直是给自己过不去,把脑袋提在手上玩,不知何时会失手把脑袋丢掉,愚蠢已极。
    但他已别无抉择。
    十月天,第一场风雪光临大地。
    滑县,一座并不怎么繁荣的小城。那时,这座城不属于河南,属京师大名府。所以,一到了这里,算是已经离开河南地境了,虽然过了北面的淇县后,又是河南彰德府汤阴县。走这条路的旅客,仅比南北大官道卫辉府大路少些,白天里,车马行人络绎不绝于途。
    申牌末,四辆骡车由四名骑士前后卫护着,进入大北门直趋韦城客栈。未晚先投宿,早早落店安顿。
    韦城客栈是滑县设备完善的老店,规模最大,杜应奎是革职的官吏,已失去住驿站的权利,自然而然地住进了韦城客栈。
    杨家骅已在韦城客栈住了半个月,眼巴巴等候杜应奎一家到来。他已看出风色不对,不能在开封等候。
    他已经十余年不曾见过杜应奎,杜应奎中榜携家上京就读翰林院时,他年方七岁,十七年来,他仅保留儿时的记忆。对年已半百的杜应奎变成何等模样,他一无所知。当一名劲装大汉领着一名仆人在柜台办理流水登记时,他才知道杜家的人到了。
    车是直放客院下客的,所以他并没在店堂看到杜应奎。但他对杜家有劲装武林人物随行,感到相当意外,心中一动,打消了立即求见的念头。他要暗中留心,在一旁冷眼打量形势,比直接参予要有利些。
    杜家包了一家独院,来的人真不少,男男女女加上保镖车夫,人数超过三十大关,真该包一进独院。由于有女眷,所以除了店伙之外,闲杂人等不许进入,不但院口有店伙挡驾,也有一位保镖管制不准闲人出入。
    杨家骅打消了冒昧求见的念头,他留心注意动静,先冷眼旁观。
    店堂右侧,是客栈附设的食厅,对外营业,也包办本城大户人家的筵席,供名人轶事应名酒徐沛的高梁烧,菜式也相当齐全颇负时誉。本城的名人,经常在这里宴客,食厅的楼座,就是宴客或有钱旅客叫酒菜的好地方。
    掌灯时分,杨家骅与两位同伴,出现在楼上雅座。两位同伴一叫包方山,一叫陶永顺,是他粮栈的得力臂膀,不但赶车的技术呱呱叫,掌棒更是出色。两人的岁数都比他大,但对他极为尊敬,固然身份是少东主与伙计的关系,另一方面他的为人和武技,也值得两人尊敬。
    三人的右邻,是杜家的两位保镖,两保镖已来了片刻,酒菜已经上了桌。
    两位保镖换穿了青布夹劲装,外面披了羔皮袄,腰间有三寸宽的皮护腰,附挂着不离身的百宝兼暗器革囊。年约四十上下,粗壮、高大、骠悍,脸上经常带着不可一世的傲岸英气,真像个具有超凡身手的武林豪客。
    三人叫来酒菜,留心两保镖的谈话。
    两保镖起初瞥了三人一眼,似乎也留了心。
    杨家骅也生得高大魁梧,而且更年轻英俊,穿的是墨蓝色长袍,外面加了一件羔皮大衣,像个小单帮商人。头上的皮风帽掀起风耳,年青的面庞显得活泼生动,脸色如古铜充满健康的神彩,难怪会引起保镖的注意。
    “明天咱们该派一个人先走。”那位豹头眼的保镖向同伴低声说:“早半天到河边打点,免得办事慌慌张张,四辆车过河,得花半天工夫,麻烦得很呢。”
    “用不着你****心。”同伴是个鹰目虬须大汉,说话中气充足:“这一带的人恐怕早就布置好了。人已经平安到达地头,没有我们的事了。再说,河上的风险,也与咱们无关,那是老王的事。”
    “到开封之后,咱们找处地方好好快活快活。”
    “见鬼!快活?你没听老大说过?这一去一来,不在任何地方耽搁吗?回程恐怕更要快些,早早脱出是非外,也好早些赶回家过年。”
    杨家骅三个人,一直就在低声谈笑,谈些开封的琐事,与及江湖道的见闻,少不了也谈到女人。
    楼梯响处,上来了两男一女,领先登楼的是一位穿狐裘的少年公子,连风帽也是狐皮的,大眼睛亮晶晶,齿白唇红,红冬冬的脸颊,那美好的五官,怎么看也不带一点头巾味,比那些貌美如花的大姑娘还要标致。另两人一是穿老羊皮大袄的中年长随,一是中年妇人。
    长随像貌骠悍,妇人徐娘半老依然显得清秀动人。
    “来四色下酒菜,两壶酒。”中年妇人向引他们就座的店伙吩咐:“汤面以后再说。”
    “好的,小的这就下去吩咐厨下准备。”店伙和气地点头:“那一种酒……”
    “不要二锅头,来淡一点的。我家公子爷不能喝烈酒。”中年妇人盯着公子爷笑笑:
    “菜也要清淡一点的,油腻很烦人。”
    店伙含笑离开,公子爷的目光,先扫了全楼一眼,最后回到对桌的杨家骅脸上。
    杨家骅也含笑向这一面注视,笑得有点邪邪地。
    “你笑什么?”公子爷突然用标准的官话问,声音悦耳,但神色却不友好:“有什么好笑?”
    “天寒地冻,来这里的食客,很少有喝淡酒的。”杨家骅信口说:“冬天的菜,清淡的真不好弄,厨房里的大师傅要皱眉头啦!老弟,别多心。”
    “住口!”中年长随大声叱喝:“你小子大胆,竟敢在我家公子面前称兄道弟,你是骨头发痒欠揍。”
    “哦!厉害。”杨家骅做鬼脸:“抱歉抱歉,这年头称兄道弟实在不成敬意,但不称人家公子爷并不犯法欠揍,是不是?”
    中年长随怪眼一翻,倏然而起。
    “你不要吓唬人。”杨家骅笑笑:“在下没有事求你们开恩,更不想与你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井水不犯河水,阁下用不着摆出霸王面孔唬人,在下没招惹你们,对不对?”
    “许叔,不要理他。”公子爷阻止长随发威:“这人牙尖嘴利,篾片嘴脸讨厌得很,不理他也就算了。”
    邻桌的一位保镖,脸上已有了五分醉意。
    “哈哈哈哈!”那位豹头环眼的保镖大笑:“这小子不但牙尖嘴利,而且耳朵长得很,鬼鬼崇崇偷名人轶事听咱们谈话好半天,他的确是欠揍,在下真想揍断他的几根骨头。”
    包方山比杨家骅年长几岁,反而没有杨家骅沉着。
    “不要光说不练。”包方山冷冷地说:“想,有屁用,你想捡到一座金山,想房里有十七八个瑶池仙女,想得到吗?那是做白日梦妄想。”
    “挖苦得好!”壁角里传来刺耳的喝采声:“这年头,做白日梦的人多得很,妄想金山美名人轶事女的人更多。”
    那是一中年梳道髻的马面人,生了一双不带感情的山羊眼,留两撇鼠须,穿的棉袍相当寒酸。这人一个人占了一桌,四壶酒已喝了三壶,脸色依然苍白得怕人。
    刺耳的喝采声,吸引了所有酒客的目光。众目睽睽之下,发话的保镖怎下得了台?扭头瞥了包方山一眼,哼了一声,立即转移目标,拍下木箸倏然而起,举步向厅角一桌的中年人走去,大环眼彪圆似要喷出火来,摆出了要吃人的神态。
    中年人冷然目迎,山羊眼毫不眨动,嘴角牵动了几下,阴森之气迸发,浑身充满鬼气,像是来自地狱深处的阴魂,连相距数座桌面的人,也感到鬼气的侵袭,不由自主地汗毛直竖。他那苍白的大马脸,的确令人看了心中生寒。
    豹头环眼的保镖似乎也感到气氛不对,沉重的脚步渐来渐慢,最后停在邻桌旁,竟然失去了再接近的勇气。
    “你过来。”中年人阴森森地说。
    保镖心中一寒,脚下像是生了根。
    有百余名食客的食厅,居然鸦雀无声,寂静得怕人。
    寒气似乎愈来愈浓,浓得令人身上发冷。
    杨家骅的目光,移向那位美少年。美少年怔怔地盯视着远处那位充满鬼气的中年人,眼中有惊疑的神情。
    梯口附近有两名店伙,已手足无措不敢上前劝解。
    没听到楼梯响,梯口却出现一位穿了烂棉袄的老花子,可能已来了多时。
    “俞镖师不是笨爪。”老花子怪腔怪调地说:“知道再往前走一步,就会送命在九阴鬼手之下了,怎敢拿自己的老命开玩笑?”
    豹头环眼的俞镖师一听九阴鬼手四个字,大吃一惊,浑身一震,眼中出现恐怖的神色,惊怖地后退。
    “你也跟来了?来得好!”中年人说,身形突然飞射而出,越过三张食桌,向梯口电射而去。
    老花子一声狂笑,但见人影一晃,便消失在楼梯下,好快的移影换形身法,已到了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境界。
    中年人晚了一步,站在梯口向下面冷冷地说:“北丐姓蔡的,你如果胆敢伸手管凌某的事,凌某要追得你上天入地,不埋葬了你决不甘休,你给我小心了,离开我远一点。”
    “哈哈哈哈……”楼下的狂笑声逐渐远去。
    中年人不再理会下面的笑声,转身堵住了梯口,不带表情的山羊眼,不转瞬地遥盯着已回到食桌,低下头惶然进食的俞镖师。
    “我阴司恶客从京师跟下来,发现了一桩奇怪的事。”中年人凌某用充满鬼气的腔调说:“不错,京师威远镖局,的确有俞、任、袁、柳四位镖头,但老夫都认识他们。而且调查结果,威远镖局并未接下这么一趟镖。老夫正在进一步调查,到底是什么人在弄玄虚,看谁敢在我阴司恶客凌盛面前装神弄鬼,凌某决不饶他。”
    说完,转身下楼,临转身时向两位镖师阴阴一笑,那笑意委实令人不寒而栗。
    最感到吃惊的该是杨家骅,但他脸上毫无异状。
    “喂!”他向邻桌两位镖师打招呼:“你们真是威远镖局的镖头?你姓俞,那一位又姓什么?任、袁、或是柳?”
    “你他娘的少管闲事,活得要长久些。”姓俞的镖师粗野地怒吼:“你如果听那阴司恶客狗杂种胡说八道,保证你这一辈子只能活这么大年纪了。”
    “阴司恶客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是宇内闻名的魔头。”杨家骅笑笑说:“连天下第一恶丐北丐蔡杰也奈何不了他。诸位在他面前捣鬼,恐怕活得不会长久的,小心你们自己吧,何必多树强敌?”
    “你是阴司恶客的人吗?”美少年沉声问。
    “阴司恶客从不与人结伴,谁都知道他是横行天下的孤魂野鬼。”他说,开始进食。
    “那么,尊驾该是北丐的人了。”
    “阁下看我穷得像花子吗?”
    “不像,最好不要是恶花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
    “阁下与北丐有过节?”
    “很难说,以往没有,但谁也不敢保证以后有没有利害冲突,你也不例外。”
    另一处角落里,一直背向这一面的一位食客,突然放下杯箸转过身来。严冬期间,所有的人皆穿了臃肿的皮袄,头上戴了皮风帽,如不站起来面面相对,从背影上很难分辨男女。
    这位食客转过身来,灯光下看得真切,首先就让人看到那对珠耳坠猛摇摆,美丽的面庞红馥馥,一双水汪汪的明眸真有无穷魔力,好一位年轻貌美,令人心醉的美丽姑娘,艳光四射极为动人。
    “年青的公子爷。”美姑娘用俏甜的嗓音说,明眸中有奇怪的笑意:“如果本姑娘承认是北丐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你打算怎办?”
    美少年冷哼一声,用不屑而且不友好的目光,狠狠地盯视着美姑娘。
    “很简单,我娶你做第三房小妾。”美少年的口气充满轻薄,且带有浓浓的火药味:
    “你很美很美,非桃即杨,正是娶妾娶色的好人选。”
    美姑娘柳眉一桃,拂袖而起,袅袅娜娜向美少年这一桌接近,眼中有令人寒栗的光芒发出,一面微笑,一面卷起皮袄宽大的袖口。
    “慢来!”中年妇人离座,从容挡住来路,脸上一片肃杀:“大庭广众之间,没有动手动脚的必要,是吗?”
    “大嫂,你知道大庭广众之间不能动手动脚。”美姑娘直逼近至三步内,笑得相当妖媚:“但本姑娘冷眼旁观,好像挑衅的人,是那位年青的公子爷,咄咄逼人,神气得很,没错吧?”
    “好像与你无关,对不对?”中年妇人冷冷地说。
    “不对。”美姑娘指指杨家骅:“本姑娘是他的同伴,你说有关无关?”
    中年妇人一怔,眼中有疑云。
    杨家骅也心中嘀咕,自己怎么多了一位女伴?而且这位女伴美得出奇呢!不由自主多看了美姑娘一眼。
    “让她过来。”美少年含笑挥手:“我不信她敢在我面前耍什么死招。”
    中年妇人向侧移,闪在一旁冷然戒备。
    美姑娘到了桌旁,嫣然一笑,颊旁出现动人的笑涡。这么美艳动人的美姑娘,在大庭广众之间向年青的公子爷讲理,能讲出什么好理来?
    “不要在我面前施展媚功。”美少年冷冷地说:“那不会有结果的。你要和我讲理?”
    “对付你这种人,不需要讲理。”美姑娘不笑了。
    “那你来干什么?”
    “教训你。”
    “你不配……”
    “本姑娘却是不信。”美姑娘抢着说,左手向前一拂,纤纤玉指在拂动时四指齐弹。
    双方相距不足八尺,正是暗器最具威力的距离。
    没有暗器发出,看不到异物,听不到异声。
    美少年一不起势,二不伸展手脚,连人带凳突然斜飞丈外,斜穿出中间的走道,在另一桌食座前停住了。
    “本姑娘不想伤你,不然,哼!”美姑娘不屑地说:“你还算机警,知道及时趋避。五行大挪移的火候不错,但在本姑娘面前,你还不够资格卖狂。”
    美少年脸色一变,眼神中已没有傲态。
    中年长随已长身而起,挡在中间双手上提,脸色沉重凝神以待,双手随时皆可能发起凶猛的袭击。
    这瞬间,位于美姑娘左后方的中年妇人,突然抬手伸掌,在八尺外吐掌偷袭遥攻。
    同一瞬间,杨家骅左手的酒杯,以令人无法看清的奇速破空疾射,有如电光一闪。
    酒杯恰好到达中年妇人与美姑娘的中间,突然啪一声爆响,酒杯如被看不见的鬼手所击,爆炸成碎屑四散而飞,但碎片很少飞向中年妇人这一面,似乎被一道无形的坚壁所阻挡。
    美姑娘就在酒杯爆炸的刹那间,斜挪两步避开无形的掌力及体,却被炸飞的细小瓷片沾上了皮袄。
    “你就会这点能耐?”美姑娘白了杨家骅一眼,似笑非笑似嗅非嗔,那神情极为动人:
    “胳膊往内弯,你到底帮谁?”
    “在下谁也不帮,只是阻止出人命。”杨家骅笑笑:“那位大嫂的摄魂掌力可及八尺外,虽然伤不了你,但你可能动杀机,你杀她容易得很,我知道你不会饶她的,幸好掌力没能触及你的娇躯。”
    “酒杯碎片沾了体,你怎么说?”
    “你……”
    “姑娘,在下这儿陪不是。”他抱拳施礼。
    “好!我不和他们计较,冲你的金面,知道吗?”美姑娘又白了他一眼。
    “在下深感盛情。”
    “唔!你很会说话,回头见。”美姑娘嫣然一笑,无所顾忌地举步走向梯口,背部暴露在美少年和中年长随眼下,不怕对方在背后偷袭。
    美少年三个人,脸色都不正常。
    “你真是她的同伴?”美少年提着凳回座向杨家骅问。
    “不是。”他率直地答。
    “你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他摇头。
    “那你怎知道她不怕摄魂掌力?”
    “凭她拂手四指齐弹的功力,在下就知道她的护体奇功必定已臻化境。阁下的同伴从后面出手偷袭,必定激怒她含怒反击,阁下的同伴决非她的敌手。阁下虽则身怀绝技,如想胜她,势难如愿。”
    “我知道她是谁了。”
    “哦!她是……”
    “指力掠过在下身侧,不但冷流袭体,而且可隐约嗅到淡淡的焦味,那是指力高速飞射时的异常焦臭。”美少年苦笑:“她是江湖上令人闻名色变的女魔,泰山六指鬼母的传人,玉狐杭了了。”
    “哦!杭了了,这名字好怪。”他说。
    “当然不是她的真名,了了的意思,是冒犯了她的人,一了百了。”美少年说:“在下不见得怕她,三比一,她占不了便宜。”
    中年妇人回座坐下,脸色仍未回复原状。
    “能飞杯震散老身的掌力,年青人,你武功的修为,已超越了你应有的境界。”中年妇人向杨家骅说:“但从碎杯的炸裂情景估计,你还算不了高手中的高手。听老身的劝告,赶快离开是非场,不介入任何纷争,这是你保住性命的不二法门。”
    “承告了。”他冷冷地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又道是阎王注定三更死,决不留人到五更。在下的事,不劳大嫂忠告。”
    “兄台贵姓大名呀?”美少年一反先前狂态,居然含笑相询。
    “彼此皆是风尘过客,没有通名道姓的必要。”他冷冷地说,转面不再理会,自顾自进食。
    美少年大感没面子,眉毛一挑正待发作,却被中年妇人摇手止住了。
    杨家骅与同伴匆匆食毕,迳自走了。
    “查一查这人的底细。”美少年向中年长随低声说:“看是否会妨碍咱们的事。”
    “这人太年轻,落店恐怕用的不是真名。”中年长随说:“不会查出什么结果。愚叔派人找朋友问问看,最好不要招惹他。此人深藏不露,他飞杯的手法,愚叔就没看出来,虽然愚叔一直就留意他的动静。”
    “目下最要紧的是,查出阴司恶客、北丐、玉狐这些人的意图。”中年妇人也低声说:
    “宇内闻名的高手齐聚小小的滑县,决不是巧合,必定有所为而来。咱们走吧!赶快把信息传出,这种情势似已失去控制,委实令人耽心,阴司恶客尤其是心腹大患,毫无疑问他是冲咱们而来的,他已经表明了态度。”
    两位镖师是最后走的,两人的脸色都十分凝重不安。
    杨家骅三个人返回客房,沏来一壶茶,一面品茗一面低声商量。这是一问有内间的大客房,本来就用来接待眷口众多的旅客,内间有床,外间也有,临时加了一张简单的小床,足够三个人歇宿。
    “家骅,你认为情势已明朗化了吗?”包方山心事重重地问。
    “很难说,包叔。”他已有点不安:“目下言之过早,但毫无疑问地,所有的人,都是冲杜老伯来的,连那四位冒充镖师的人也不例外。一个被革职的大官,带了那么多箱笼行李,引起歹徒觊觎,是极为正常的事。”
    “怪事,京师到此地已在千里外。”陶永顺说:“沿途下手的机会多的是,但他们却平安无事到达此地,眼看过了河便到达地头,他们在等什么?”
    “听阴司恶客的口气,他与北丐是匆匆赶来的。”杨家骅谨慎地分析:“如果他的话可靠,四个镖师是冒充的,那么,冒充的人有何意图?如果也志在杜老伯,沿途为何不下手?
    这件事委实令人费解。”
    “很可能是真的存心保护壮大人的白道豪杰。”包方山说出自己的判断:“听他们谈话的口气,好像还有人暗中随行策应。”
    “白道豪杰不会称主事的人为老大。”杨家骅推翻了包方山的判断:“四个家伙大概负责将人送过河就算了,似乎无意送佛送至西天。大事有点不妙,情势混乱得很。好在图谋的人愈多,顾忌也愈多,谁也不肯冒险抢先下手,这对我们有利。”
    “家骅,你对付得了阴司恶客吗?”陶永顺问。
    “还不知道。”他慎重地说:“小侄对这些江湖霸字号高手名宿,除了听到一些风声之外,从没打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所以无去估料他们的真才实学。不过,我不怕他们。”
    “北丐的真才实学,其实不下于阴司恶客。”陶永顺说:“只是北丐老奸巨猾,以游戏风尘自命,从不与高手名宿真正拼老命,所以阴司恶客看穿了他。那个妖艳的玉狐,出道扬名立万,乃是近三年来的事,有不少高手名宿曾经栽在她手中。听说她是个行为放荡的妖姬,贤侄千万要小心应付。今晚她居然没下手行凶,很可能看上了那个什么公子爷。”
    “那是个假公子。”杨家骅笑笑:“耳垂有穿耳孔,世间哪有那么俊的娘娘腔的公子爷?我敢保证玉狐已经看出来了,不然凭那几句轻薄的话,妖女不缠上去才是怪事,玉狐不是省油的灯。”
    “唔!不错,恐怕真是个易钗而弁的冒牌货。”陶永顺摇头苦笑:“愚叔闯了多年江湖,眼睛愈来愈不中用了。这年头,姑娘们是愈来愈大胆放肆啦!”
    “咱们安顿吧!外面有了动静。”杨家骅压低声音说。
    “哦!你是说……”
    “上面。”杨家骅向屋顶指指。
    上面钉了承尘,事实上很难听得见屋顶上所发的轻微声息。但陶、方两人相信杨家骅的耳力,点头表示领悟。三人喝干了杯中茶,立即准备安顿。
    杨家骅在内间的房门口止步,扭头沉静地说:“让他们先闹个天翻地覆,咱们暂且置身事外,先看看情势……咦!”
    “砰!”包方山突然跌倒。
    陶永顺身形一晃,指指房门叫:“从……从门下方……嗯话未完,向前一栽,便寂然不动了。
    杨家骅想移动,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感到眼前一黑,头重脚轻,桌上的油灯光芒,他已经看不到了,身形一晃,仰面便倒,意识立即模糊。
    冷风在天井中呼啸回旋,直向房门吹刮。冬天北方的房屋,本来封填得密不透风,任何一条缝隙有风进入,室内必定冷得像冰窖,所以称针大的孔,斗大的风。但客店的设备比较马虎些,门槛与门之间,年深日久长期践踏,自然而然地有些空隙,如果掀起厚厚的门帘,冷风就可以从门下透入。
    门帘的下端被掀开一角,一只紫铜管斜搁在门槛上,泄放出一种无色无臭的迷香,风一吹,迷香透入门槛与门中间的空隙,转从门下泄入房中,由于杨家骅三个人都不怕寒冷,室中又放置了一只取暖的火盆,炭火发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的热流,驱散了泄入的短期冷气。陶永顺总算见多识广,看到包方山倒下,这才感到室内的气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异,冷流是从房门方面传来的,所以说出门下有异,但已晚了一步。
    两个黑影卷起门帘,各取出一把锥形匕首,贴门槛深深刺入木门,两人同时往下一扳,门便被撬得往上升,再用手一推,两扇房门脱出门臼,两扇门算是被卸下来了。
    屋顶人影下飘,幽灵似的飘落天井,无声无息轻似鸿毛,落点恰在走廊外缘,第一眼便看到两个朦胧的人影在卸门。天井中雪深半尺,没有声息发出理所当然。
    “你们在拆屋吗?”飘落的黑影用刺耳的怪声说。
    两个卸门的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火速放手。房门由于并未移开,因此并未倒下。
    “朋友,井水不犯河水。”一个家伙闪在一旁低声叫:“闲事少管。”
    “你是是贼?偷什么?”飘落的黑影问,口气带有嘲弄的意味:“我去叫店伙来……”
    其实用不着叫店伙,只要大叫一声有贼就可以啦!何必费神去找?
    “你没有机会了。”先前发话的人咬牙说。
    飘落的黑影左手掌置在胸腹之间,就在对方发话的前一刹那,手掌略向上抬,掌中多了一枝透风镖。
    如果没接住,这枝透风镖将奇准地贯入心坎要害。
    “你这杂种好歹毒!”飘下的黑影咒骂:“还给你!”
    “嗯……”发镖的人叫了半声,镖奇准地贯入咽喉。
    “你,把他带走,老夫从不替名人轶事人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飘落的黑影指着另一个暴客说。
    “你……杀了在下的同伴。”那位暴客扶住了中镖的人:“留下名号……”
    “听了老夫的名号,你就不用活了,要不要听?”
    “在下……”
    “老夫告诉你……”
    “不!在下认栽。”
    “滚!”
    暴客背起仍在抖动抽搐的同伴,窜入天井纵上对面的房顶,如飞而遁。
    黑影懒得理会房中的人,沿暗沉沉的走廊往前走,脚下声息全无。由于所穿的长袍是灰白色的,如果在外面走动,雪光朦胧下,真不易被人发现。
    通过廊口,前面就是独院的院门。
    一个人影掩身在院廊的台阶旁廊柱后,监视着院四周的动静,但竟未能发现贴在院门旁的长袍客。
    一个反穿皮袄,下穿月白札脚裤的夜行人,从右面的院墙飞落,在雪中不言不动。
    “朋友,有何贵干?”廊柱后掩身的人现身,缓缓步下台阶:“在下柳絮,请赐教。”
    “你知道本姑娘是谁。”白衣夜行人说,是玉狐杭了了:“特来求证阁下的身份。据本姑娘所知,威远镖局的确有一位擒龙客柳絮柳镖头,他的大天龙手可吸引三尺外的物体。如果你阁下具有这种奇学,不妨施展出来,让本姑娘开开眼界,就可以证明阁下的身份了。”
    “杭姑娘,证明身份的事重要吗?”柳絮站在丈外发话:“为何?”
    “十分重要。”玉狐杭了了郑重地说:“威远镖局的人,虽然不见得每一个都是讲道义的英雄好汉,但决不会有鬼鬼崇崇的武林败类。阴司恶客已经查证确实,威远镖局根本没接过南下开封的镖。本姑娘适逢其会,不查个水落石出就是不放心。现在,你出手吧,本姑娘领教阁下的大天龙手武林绝技。”
    白影一闪,又是一个反穿羔皮袄的人,从左面的院墙头飞越,着地双脚居然没沉入雪中,以不徐不疾的速度,向屹立雪中的玉狐滑来。
    掩身在院门旁的长袍客,突然闪出急叫:“小心暗器!”
    叫声中,双手齐扬,两个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破空飞向滑来的人,自己也乘势向后倒纵飞退。
    玉狐距滑来的人还有三丈以上,叫声传到,她来一记快速绝伦的鱼龙反跃,在反飞途中,身躯已减至最小的受袭面,即使暗器能击中她,也只能伤到她的双脚,决不可能射中她的前身后背要害。
    她听出发声警告的人是阴司恶客,警告发自这位功臻化境的魔头口中,对方的暗器必定极为可怕,因此她机警地先一步走避。
    远跃出三丈外,她不挺身站起,也不后空翻控制落势,反而手先着地躺下,并且滚了两匝方一跃而起。
    先前向她滑来的人并没发射暗器,舍了她狂追阴司恶客,脚下突然加快,快如电火流光,眨眼间便消失在院门外的黑暗走廊内。
    她看到背影消失,对方的快速身法令她吃了一惊。
    一声娇叱,她身形倏动,有如鬼魅幻形,凶猛地向柳絮冲去。
    柳絮冷哼一声,踏进一步一掌劈出。
    “噗!”双掌斜向接触,双方都用了七成真力。
    双方的劲道,皆已练至刚柔并济境界,表面上看不出异状,实际上力道千钧。
    两人同被凶猛的反震力震得飞退八尺,势均力敌。
    “阁下不会大天龙手,毫无吸劲。”玉狐一面后退一面说:“本姑娘会掘出你的老根,后会有期。”
    “你走得了?”柳絮怒叫,疾冲而上。
    玉狐一声轻笑,飞掠而走,两起落便飞出院墙外,一闪即没。
    柳絮知道拦她不住,停步不迫,仍退回柱后戒备。
    另一家客栈的一间上房,四更天仍有灯光泄出。
    白色的人影出现在门外,对面廊下传出阴司恶客刺耳的嗓音:“不要进去,老夫在此地久候多时。”
    “是等本姑娘吗?”站在门外的玉狐问。
    “不错。”阴司恶客踱入天井。
    “想赶我走路?”
    “不错。”
    “我也要找你,但没想到你居然先找来了。”
    “找我?老夫老了。”阴司恶客嘲弄地说:“而且,江湖朋友都知道,我阴司恶客从不喜欢女色,对和女人上床毫无兴趣。老夫认为,女人美不美并不重要,上了床熄了灯,天下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你还没有令老夫破戒的能耐和手段。”
    “我知道你阴司恶客说话刻薄缺德,为人阴险毒辣。”玉狐说:“但一般说来,在江湖上的一群魑魅魍魉中,你还算是稍好的一个,很少主动向人挑衅,残而不贪,慎守色戒。刚才那人是谁,你为何鬼叫连天要我小心暗器?不是有意作弄本姑娘吗?”
    “你怎么说,那是你的事……”
    “你不说清楚,后果自行负责。”
    “什么?你威胁老夫?负什么责?”
    “本姑娘明早就放出消息,说亲眼目击你阴司恶客被人吓得望影而逃。哼!今后,你抬头挺胸的日子不多了。”
    “贱女人,你……”
    “不要向我发横,我不怕你。”玉狐抢着接口:“我不会说你是故意现身将那人引走的,一口咬定你是吓破了胆望影而逃。告诉我,那人是谁?他根本没用暗器袭击,分明是有意作弄我,我和你没完没了。”
    “老夫不是为此而来……”
    “这件事你必须解释清楚,再言其他,那人是谁?”
    “不知道,那家伙机警得很,没追出客店便撤走了,害得老夫冤枉跑了两条街,才发现他并没追来。”
    “你认为他是谁?”
    “老夫是从他飘落院子的身法,和接近你的姿势而想起一个人。”
    “我可没留意。身法……”
    “极像老猿堕枝身法,接近时双手几乎下垂及地,那姿势……”
    “哦!千手猿?”玉狐讶然接口。
    “对!你这丫头很聪明。如果是这凶厦,他的几种暗器,无不是可破内家真气霸道绝伦歹毒玩意,暗器之王的称号不是白叫的,你受得了?”
    “这……不可能是他。”玉狐大摇其头:“千手猿王百霸最近几年很少在外走动,姓杜的贼官那些钱并不是血腥钱,而且为数有限,还不值得千手猿伸手,更不可能劳动他亲自光临,他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足以办妥这件小事。”
    “很难说,世间希奇古怪的事多得很,任何事都可能发生。老夫本想将他引到偏僻的小巷里,求证他的身份,岂知……”
    “如果是他,你有胜他的把握吗?”
    “不能。”阴司恶客率直地说:“但他的轻功身法拙劣得很,像个猿猴,短期间速度惊人,却没有后劲,只要能保持在他的暗器射程外,他无奈我何。当然,有他在,不能不说是老夫的致命威胁,但老夫不能放手。”
    “你要洗劫姓杜的?”
    “你呢?”阴司恶客反问。
    “凑热闹。”玉狐说:“见者有份。”
    “你什么时候做起强盗来了?”
    “是你们这些人,引起本姑娘的兴趣。”
    “老夫要请你走路。”
    “你最好不要轻于尝试。”玉狐毫不退缩。
    对面屋顶传来一声狂笑,老花子北丐飞跃而下。
    “姓凌的,分金同利,独食不肥。”北丐大声说:“想把参予的人赶走,没那么容易。
    一路上你已经赶走了三批人,连剧贼灵官山结义三兄弟,也被你赶得亡命飞逃。这一次,你休想如意啦!杭姑娘,咱们埋葬他!”
    这一次,老花子不再示弱,声落人到,拳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加。
    玉狐并不加入,在一旁袖手旁观。
    罡风虎虎,劲气袭人,两个高手中的高手,展开了一场空前猛烈的徒手相搏,每一招皆力道千钧,硬碰硬各不相让,地面的积雪被践踏得凌凌落落,拳掌着肉声像连珠花炮爆炸。
    贴身相搏且在黑夜中,花招派不上用场,全凭经验出招接招,力与力的凶猛拼搏,谁保不住要害,禁受不起打击,谁就是输家。
    各攻了百十招,双方都慢了下来了,但发招的劲道愈来愈沉重,都已打出真火。
    噗噗两声闷响,北丐击中阴司恶客的左肩左肋各一拳,打击力极为沉重。
    阴司恶客禁受得起,身形略退立即扭转,出右手反击回敬,功贯指尖爪发如电,寒流勃发,武林朋友闻名变色的九阴鬼手,搭上了北丐的左肩。
    “嗤”一声袭帛响,北丐的棉袄被抓掉了左袖。
    但北丐滑溜如蛇,不等对方第二爪攻到,已闪出八尺外急叫:“杭姑娘!联手,这阴鬼厉害。一比一不知拖到何时方是了局。”
    阴司恶客真怕玉狐夹攻,丢掉衣袖退至一侧,冷笑说:“凌某下次必定用剑毙了你们,今晚老夫还不打算开杀戒。如果你们不放手,下次见面,必定有人去见阎王,哼!”
    说完,一鹤冲天登上瓦面,一闪即没。
    北丐大概丢掉衣袖,感到脸上无光,也登屋溜走。
    玉狐摇摇头,苦笑一声,回到客房掀起门帘,毫无戒心地推开虚掩的房门,举步跨入。
    她只看到灯光,寒风从她身后刮入。灯火摇摇,一道淡芒在灯火摇曳中,自侧方一闪即至,厚重的狐裘挡不住沉重的打击,凶猛无比的力道击破狐裘与里面的衣物,击中右期门穴。
    “哎……”她惊呼一声,沉重的打击力令她站立不牢,上体一仰,手脚立即失去控制,仰面便倒。
    两个人影从房内奔出,其中一人将她扛上肩。
    “我完了!”她心中狂叫。
    她浑身发软,失去活动能力,但神智仍是清明的。对方暗器打穴的绝技委实了不起,比针灸郎中脱去衣衫下针刺穴还要准确多多。
    当两个用迷香计算杨家骅的两个人,被阴司恶客击毙一个赶走一个,客房中被迷昏的三个人,陷入可怕的生死关头。房门下端离开尺余,寒风从门下灌入,房中火盆中的木炭加快净尽,要不了多久,便会被冻成冰棒。
    幸而不久之后,也就是阴司恶客现身向玉狐警告小心暗器的同时,五个黑影到达杨家骅的客房外,第一个黑影首先便毫无顾忌地搬开门冲入,似乎早已知道门已被撬开,也知道里面的人失去反抗的能力。
    第一个苏醒的是杨家骅,他感到脸上一冷,神智突然一清。
    他看到明亮的灯光,看到七八张狰狞的陌生面孔,发现自己被捆了手脚倚坐在壁根下,两个骠悍的大汉,正用雪替他揉擦头脸。
    他左首,同样被捆放在壁根下的包方山和陶永顺,正各由两名大汉用雪擦脸,仍在昏迷不醒。
    这是一座并不太宽敞的客厅,门窗紧闭,寒气并不浓,空间里流动着老羊皮袄发泄出来的特殊气味,穿久了的老羊皮袄就有这种怪味。
    堂上,一左一右坐着两名像貌凶暴的中年人,一刀一剑皆插在腰带上,两双怪眼涌发出肉食兽类特有的光芒,气势极为撼人心魄。
    “醒了一个!”一名中年人站起说:“老大,飞杯击散摄魂掌力的小子醒来了。”
    “带他上来。”高坐左上座的大声说。
    两大汉架起了他,拖到堂下放手一丢。
    杨家骅仍感到晕眩,双脚被牛筋索捆住踝骨,双手背捆,因此无法站稳,砰然倒下了。
    “小辈,通名。”左首的人沉声问。
    杨家骅吃力地挺身坐稳,摇摇头让自己早些清醒。
    “流水簿上有在下的姓名。”他定下神说:“姓杨,杨家骅。你们是……”
    “揍他!”那人沉叱。
    两大汉先一脚将他踢翻,再抓起在他的小腹上打了五拳,把他打得浑身抽搐,五脏六腑似要从口腔挤出。
    “只许你答,不许问。”上面那人狞笑着说:“以免自讨苦吃。你的身份,说!”
    “粮……粮商,贩……贩卖粮食。”他躺在地下呻吟着说,大难临头,他不得不屈服。
    “流水簿上是这样写的,咱们已在店中查过了。你来了半个月,会是粮商?”
    “城东八家粮行,在下都与他们接过头。”他回过一口气,强忍痛楚:“山西泽州一带,今年闹旱灾,冬麦收成只有三成,高梁小米颗粒无收,今冬缺粮情形严重,有许多人挨不过岁尾。在下是来搜购的,此地也缺粮,价钱一直没谈拢,所以耽搁时日。”
    “你的武功出类拔萃,哼!粮商?见了鬼了!”
    “请在附近八府十九县查问一下,便知道在下是不是真正的粮商了。如果武功差劲,在下岂能活到现在?”
    “我会查的。哼!你瞒不了我,你是为杜家而来的。”
    “在下住了半个月……”
    “闲话少说,我问你,你对付得了玉狐吗?”
    “没有把握。”
    “你有,我相信你对付得了她。现在,我给你一次机会。”
    “在下洗耳恭听,什么机会?”
    “揍他!”
    又是一顿好揍,他真不该问的。这次挨了十七八拳,四记耳光劈掌,可把他打惨了,好半天回不过气来,这次无法动弹了。
    “和咱们合作。”上面那人说:“咱们已经派人去对付玉狐、阴司恶客与北丐那些混帐东西,他们妄想在虎口夺食分一杯羹。杜家这笔买卖是咱们的,不容许任何人染指。如果咱们的人对付不了玉狐,你必须帮助咱们毙了那鬼女人。”
    “在下……”
    “你不愿意?”
    “不是不愿意,而是没……没有把握。”他挣扎着坐起:“把在下的命送掉,事办不成大家没好处。”
    “你是不愿意合作的了。”
    “在下怎……怎敢不愿意?”他急叫,他知道对方话中的含义,不合作必定是死路一条,这些人无法无天,杀人如屠狗:“请给在下几个人,倚众群殴定有希望。”
    “我的人不能给你。”
    “可是……”
    “你那两位伙计,手底下当然不差。”
    陶永顺与包方山,这时已经醒来了,在他第二次挨揍时清醒的。
    “他们……他们只能对付一些毛贼……”他垂头丧气地说。
    其实,他在设法自救,一步步引对方上钩。
    “你可以带你的两个伙计。”那人说:“我会派人暗中监视你的一举一动,随时可以杀你们,给你两天工夫,替我全力搏杀那鬼女人。”
    “这……请多给一天工夫。”他哀求:“在下内腑被打得受不了,得吃药……”
    “不行,两天,跌打伤算得了什么?练武人挨两下揍就躺在床上叫苦,还练什么武?”
    “这……今……今天算吗?”
    “算!如果玉狐用不着你对付,你就得准备对付阴司恶客。”
    “老天爷!那恶魔……”
    “不错,那凶魔很可怕,我会派人协助你的,对付玉狐必须你自己应付。告诉你,你最好不要动武,那鬼女人最好用柔功,知道吗?她喜欢你这种出色的男人,昨晚在酒楼,她就对你有露骨的表示了。”
    “在下将尽力而为。”他懊丧地说。
    “先把他们囚在后面。”那人向手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羽发令:“等擒捉玉狐信息传来后,再决定如何差遣他们。”
    “长上,解绑吗。”大汉揪起杨家骅问。
    “暂且不必,派人好好看守。”
    “是,他们不敢有所异动的。”
    厅外突然奔入一个大汉,上堂急急地说:“禀长上,紫荆关云蒙三煞,已重新召来一些朋友,先一步赶到前面去了,可能在河边下手。”
    “麻烦透了!”上面那人拍案埋怨:“这些家伙不死心,真是岂有此理!狗官又不是贪名人轶事官,没有多少金银珍玩,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打主意?不先解决这些人,怎能走?走吧!咱们先商量商量对策,看能不能利用他们。”
    囚室是一间地窖,位于东厢的下面。这是大户人家作为避兵的秘室,里面常年窖藏着一些粮食,进入的门户不但窄小,而且隐秘,通常只是地面上几块砖,不敲敲打打真不易发现。有些地道甚至设在屋外,也许上面种着一棵小树,或者搁着一些破家具。
    这座地窖的出口,设在一处复壁内,壁下的八块砖就是进入复壁内的门户,地道上方还有厚厚的木板盖。把人囚在里面,用重物压住木盖板,里面的人插翅难飞。
    负责看守的人,是个虬须大块头。这位仁兄用的是最笨拙也最实用的看管办法,将灯放在斜角的壁上方,囚犯坐在另一角,自己端张长凳坐在另一面。灯、囚犯、看守,三者形成三角形犄角,将囚犯置在目力可以全及处,囚犯想灭灯势不可能,任何异动,也可以有充裕的时间及时制止。
    “老兄,是什么时候了?”杨家骅向看守问。
    “快四更天了。”看守信口答,忘了禁止囚犯说话的金科玉律,大概认为这里十分安全,没有守禁忌的必要。
    “老兄,请问贵姓大名呀?”杨家骅有气无力地继续发问。
    “你想怎佯?有闺女想攀亲家吗?”
    “在下年方二十四,还没成家,那来的闺女?这辈子,你没希望了。”
    “哈哈哈……”看守大笑。
    “李老兄,不要笑……”
    “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叫什么?在下不姓李,姓富。”看守不悦地说:“你小子少见识。哼!我满城虎富威在江湖道上,可不是没没无闻的人,过去是一等一的好汉,现在仍是一等一的英雄,以后仍然是江湖一等一的豪杰。”
    “哦!原来是保定三霸的满城虎富老兄,失敬失敬。”陶永顺接口:“富老兄是黑道中名号响亮的英雄人物,怎么做起看守来了?”
    “太爷是为朋友两肋插刀。”满城虎被捧得忘了生辰八字:“充看守无损于太爷的声誉名望。”
    “对,大丈夫能屈能伸,”杨家骅说:“富老兄是为哪一位朋友助拳的?这位朋友定然是宇内闻名的高手名宿,对不对?”
    “不错,你小子听说过千手猿?”
    “哦!原来真是他!”杨家骅恍然自语。
    “小子你说什么?”
    “没什么,在下只说听说过这名大名鼎鼎的人物。”
    “当然是名震宇内的人物,太爷的朋友哪一个不是声威显赫的高手名宿?”
    “富老兄,能不能松松绑?”杨家骅问。
    “干什么?不能。”
    “便急哪!你知道,水火不留情,屎尿急死人……”
    “你小子活该,拉在裤裆里好了。”
    “富老兄……”
    “闭嘴!少罗唆!”
    “在这鬼地窖里,外面里面都有人看守,看守人又是宇内闻名的高手,居然怕在下捣鬼,啧啧!要不是你老兄胆小害怕……”
    “闭嘴,你小子……”
    “瞧,你老兄连在下说几句话也害怕……”
    满城虎怒火上冲,离座大踏步走近,一脚踢向杨家骅的下颚。
    杨家骅上身微挺,臀部从反绑的双手中后移,就在千钧一发中避过踢颚的一脚,双手前提,双脚一收,从双手的中间退出,反绑的双手便移到前面了。
    快!他人如怒豹扑起,捆着的双手有如天雷下击,重重地击在满城虎的前额上。
    砰一声大震,满城虎仰面跌倒,昏厥了。
    他拔出满城虎的剑,火速割断包、陶两人手腕的捆绳,再由包方山替他割除双手的束缚。
    “家骅,咱们还是出不去。”包方山丢下剑自解脚上的捆绳:“外面一定有人把守……”
    “总得碰碰运气。”杨家骅一面捆上昏厥的满城虎一面说:“总比束手待毙强些。包叔带上剑,非必要不可杀人,出了人命就不好办了,走!”
    “你不要紧吧?他们揍得你好惨。”
    “受得了,算不了什么。”
    杨家骅领先,登上地道口,他急促地拍打上面的木盖,久久,方听到脚步声。
    木盖有一条通风的长缝,上面有人声透入:“下面怎么啦?”
    “那姓杨的小子伤发吐血。”他模仿满城虎的口音维妙维肖,这是他引诱满城虎说话的主要目的:“快把他拖上去救治,他快完了,快!”
    “死了就算了,反正他们要死的……”
    “死人能有用吗?快!糟!他又吐血了。”
    接着,是一阵呕吐声。
    “好吧,等一等。”上面的人说,接着传来搬动重物的声音。
    木盖宽四尺,长八尺。上面那人刚扳起半尺,木盖突然在砰然大震中向上猛掀。
    杨家骅急冲而上,两劈掌便将被木盖震得晕头转向的人击昏,缴了那人的单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陶永顺,蛟龙脱困。
    他们从屋后逃出,发觉这是南门附近的一栋大宅。外面罡风怒吼,但雪已经停了。远远地传来了四更末的更鼓声,天色不早了。
    “包叔,事急矣!我得改变计划。”他向两人说:“咱们分头行事,如此这般……”
    不久,他独自往城北的韦城客栈走,大街积雪近尺,白茫茫一无遮掩。他利用店铺的人行道逐段而进,前面十字街在望。
    两个白色的人影,从对面西大街疾奔而来,速度奇快,前面那人似乎体形特别巨大,奔近才发现原来肩上扛了一个人。
    “等一等后面接应的人。”走在后面的人说:“他们也许没接到咱们得手的信号,可能被北丐那老狗拦住了呢,所以……”
    “别管他们。”扛着人的人说:“咱们将人弄到手,大可不必管他们,呃……”
    转身跟在后面的杨家骅,已将后面的人打昏了,紧走两步伸手一扳扛着人的那人左肩,右手已勒在那人的咽喉往怀里一扳,制压住了,不片刻就昏厥在他一双铁臂下。
    肩上的人砰然堕地,像是死人。
    他丢下昏厥的人,俯身察看被扛的俘虏。
    “打穴珠制住了右期门。”仍可说话的玉狐说:“用对穴震穴术可解。”
    他听出是玉狐的嗓音,愣了一愣。
    “我不知道你是真的内行。”他扶起玉狐苦笑说:“期门的对穴,相邻的有膈关、魂门,告诉我,该从何处下手?管用吗?”
    “这……”
    “你是怕羞。”他说:“好吧,我带你去找个会解穴的女人,那位假公子……”
    “不要去找她!”玉狐急叫:“我死了她恐怕要高兴得做梦也在笑。你……快给我解穴。”
    他将玉狐抱至屋角背风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有力、稳定的大手,毫不迟疑探入玉狐腻滑而微凉的胸怀。
    他用的是真气催经导引术,一种高深而极为安全有效的精妙解穴术,不是他这种年龄的人所能获致的通玄手法,那是得化半甲子岁月苦功方能有成的练气绝学。
    “幸好在酒楼我对你客气。”玉狐站起背向着他整衣:“大概你一个指头,可以要我死一百次。告诉我,你练先天真气练了多少年?”
    “十几年。”他说:“练一百年也毫无用处。这年头,人心险恶,武林规矩已不值半文钱,那些卑贱的杂种乘人不备,用迷香暗器暗算,一根牙签也可以要我的命。”
    “我是被那两个混帐东西,潜入房中用暗器偷袭的,我要毙了他们……”
    “我反对。”
    “你……”
    “我虽然是个无名小卒,但决不卑贱。”
    “这……好,我尊敬你。”玉狐由衷地说。
    “帮我,把他们弄醒,不然要不了多久,他们一定会冻死的。”
    打昏的人很容易弄醒,雪往脸上抹,不住拍动脸颊,两个家伙终于苏醒。
    “至少,也要问问口供。”玉狐恨恨地说。
    “不必问了,我知道。”他乘两个家伙尚未完全清醒,挽了玉狐便走:“是千手猿的一些猪朋狗友,要驱走前来浑水摸鱼的人。他们用迷香擒住我,把我打得好惨。”
    “哎呀!你……”
    “不要紧,我受得了。他们要我投降合作,所以我答应他们的条件。”
    “你……”
    “他们说已派人对付你,如果不成功,就由我出面。”
    “哎呀!你……”
    “你慌什么?我不是已经平安逃出来了吗?杭姑娘,你不是黑道人,为何要破戒打杜大人的主意?”
    “胡说!我只是好奇。据我所知,姓杜的不是贪名人轶事官,只是一个可怜的所谓耿介书生,而且有点刚愎自负。我正感到奇怪,像这种不失为好官的人,怎么会有许多人打他的主意?北丐也许坏,见钱眼开见财就取,而阴司恶客不爱财不好色,对付江湖同道也许心狠手辣片眦必报,但决没有向姓杜的下手的理由。至于千手猿……”
    “千手猿与杜大人之间,有一段难解的仇怨。”
    “你知道?”
    “知道。杭姑娘,你既然对杜大人没有兴趣,可否请置身事外。”
    “你……”
    “我受人之托,保护杜大人安全返乡。”
    “哦!原来如此。我答应,你应付得了吗?”
    “勉可应付,我在尽力。”
    “我助你一臂之力……”
    “谢谢。”他婉言拒绝:“人一多,反而把事情闹大不可收拾。不瞒你说,我不希望得罪千手猿那些人,能善了就谢谢老天爷啦!我要回客店,姑娘……”
    “我也该走了,谢谢你啦!”玉狐转身走了。
    由于昨晚几家客店发生打斗事件,客店东主都在清晨报了官,因此巡捕满街走,各处客店皆有治安人员巡逻,想闹事的人不无顾忌,白天谁也不想生事自找麻烦。
    杜大人一家,接受四保镖的建议,不走了。主事的袁镖头天罡手袁雄,表示有剧盗在前面相候,必须将那些恶贼赶走,才能安全就道。所以四个人只留下擒龙客柳絮在店中照料,天罡手带了俞、任两位镖师到前面探道去了。
    店伙计发现杨家骅的两位同伴失了踪,虽然大感诧异,但客人若无其事,也就懒得过问,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没有事那是最好不过了。
    傍晚时分,三位镖头仍未返店,杨家骅也不在店中。
    天宇中浓云密布,间歇地飘落上阵阵雪花,罡风怒吼,天一黑,街上便行人渐稀,成了一座死城。
    夜,是属于别有所图的人的。
    三更初,独院的南端,出现了三个夜行人的身影,灰白色的棉裤和头巾,反穿的皮袄,站在院墙上像三个鬼魂。
    擒龙客柳絮从屋角踱出,站在雪地里冷然屹立。
    “你们还是走的好。”擒龙客向远在三四丈外墙头的人说:“你们这种骚扰的笨办法,发生不了多少作用的,说不定反而枉送性命,何苦来哉?”
    “哈哈哈哈!”站在中间的人狂笑,是北丐:“你好像是冒充擒龙客柳絮的人,就算你是柳絮吧,老花子知道你那位同伴,今晚无法赶回来了,被云豪三煞拖住啦!对不对?”
    “那是你的看法。”擒龙客沉静地说:“在下不信你敢明火执仗抢劫,敢进屋吗?”
    “花子我知道你暗中布置了不少人,说不定附近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当然,我北丐不是强盗,不至于甘冒大不韪公然侵入客店行劫。像这样每天来来去去,你们就会疲于奔命,白天上路必定打不起精神来,在路上就可以容易打发你们啦!哈哈……”
    “似乎阁下比柳某还要辛苦。”
    “但我老花子的人多。姓柳的,放聪明些,谈谈条件,尊驾意下如何?”
    “没有条件好谈的,柳某的身份不容许向歹徒们谈条件,正邪不两立,冰炭不同炉……”
    “哈哈哈!你阁下算了吧,你算什么狗屁正道?威远镖局已着手查这件事,到时候谁正谁邪便可分晓。八只箱笼,十二件包裹,老夫选一半,阁下不至于反对吧?”
    “你在做梦。”
    “我北丐的梦都是好的。当然,花子我并不是白拿,东西到手,我的人护送你们过河,替你们打发云蒙三煞,条件够优厚吧?三煞在真定附近吃了你们的暗亏,这次倾巢而至志在必得,决不会留活口。哈哈!权衡利害吧!阁下。”
    院墙转角的墙头上,多了一个灰袍人。
    “臭花子,你还没问我阴司恶客肯是不肯呢。”灰袍人阴森森地说:“你那些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不见得能挡住云蒙三煞。你最好给我快滚!免得老夫撕掉你另一条袖子,或者揪掉你的狗脑袋。”
    左方屋脊上闪出一个灰影,突然急滑而下,到了帘口长剑出鞘,跃落阴司恶客的右面墙头。
    阴司恶客反应超人,不等对方跃落,右手一动,剑鸣乍起,信手一剑挥出。
    “铮!”双剑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火星飞溅,剑高速破空的锐啸亦随剑鸣传出,可知两人出剑的速度极为惊人。
    势均力敌,两人皆被震得立脚不牢,身形一阵急晃,都想稳下马步。
    跃落的人先行飘落墙外,无法站稳。
    阴司恶客也稳不住马步,稍后向墙内飘落。
    擒龙手突然飞掠而上,手中两尺二寸长的金色虎爪来势似雷霆,猛攻双脚尚未完全着地的阴司恶客,抓住了难得的雷霆一击好机。
    这瞬间,北丐一跃而下,奔向已无人把守的后院门。
    “铮铮!”阴司恶客临危不乱,封出两剑,居然在双脚无法发力的刹那间,硬将攻来的沉重虎爪震出偏门,身形扭转着地,闪出丈外脱出虎爪的威力圈。
    同一期间,距后院门有丈余的北丐,看到门突然内开,森森剑气向外一涌,一个人影已身剑合一闪电似的疾射而出。
    “来得好!”北丐大叫,铁手杖招发拨草寻蛇,身形下挫侧移,避实击虚攻下盘,以攻还攻争取先机。
    “铮!”剑仓卒间收招变招下沉,自救保护下盘,剑脊挡住了手仗。接着剑光一闪,反削北丐的胸口,出招之快,有如电光一闪。
    北丐大骇,仰面避招双足一蹬,身形暴退丈外,几乎被剑尖掠过鼻尖,惊出一身冷汗。
    “花子我碰上了劲敌!”北丐继续急退,一面怪叫向同伴示警:“这狗娘养的厉害,快下来毙了这杂种。”
    剑的主人身材不高,一招绝学奇袭失效,有点失惊,未能紧迫追击,可能是搏斗的经验不够。
    北丐骂得刻毒,这人被激怒得失去了理智,愤怒地追出速度奇快。
    北丐的同伴并不跳下来相助,反而急急退走。北丐一声狂笑,人如飞隼跃过丈高的院墙。
    “穷寇莫追!”后院门窜出的另一人名人轶事大叫。
    可是,被激怒的人已跟踪北丐越墙狂追。
    大街宽阔,但小街却暗沉沉,小巷纵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要追一个比狐狸还要狡诈的老江湖,谈何容易?
    北丐先沿大街狂奔,不久便折入一条小巷,两个同伴早就不见了,脚下时快时慢,引迫赶的人进入曲折的小巷,口中不时发出一两句粗野肮脏的咒骂。
    院子里空荡荡,阴司恶客已在北丐撤走时,不再理会擒龙客,从另一面撤走了。
    这种骚扰性的袭击,的确令人疲于奔命。瑟缩在房中的杜应奎家老少,更是心胆俱寒。
    北丐一面逃,一面发出不干不净的咒骂,奔入一条黑暗的小巷,左面是一道长长的院墙。
    “你这狗养的贼王八!还不见好即收滚回去?”北丐大声叫骂:“再追来的话,老花子要剥你这杂种的皮,你那两手臭剑术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声落,身形突然斜飞而起,飞越丈高的粉墙,消失在墙内形影俱消。
    追的人不肯罢手,也飞跃而进。
    这是一座花园,一座破败的花园,光秃秃的花木,半倒坍的亭台楼阁,大概好几年没有加以整理了。前面,是连栋的大厦,缺门少窗栏杆半毁,风一吹,各种怪声齐起,破窗劈劈啪啪响,黑沉沉的堂奥鬼气冲天。如果是夏天,晚上必定是狐鼠的游乐场。
    北丐的身影,刚消失在破败的大厦侧方。
    “我不信你会上天!”追的人咬牙叫,穷追不舍。
    “快退!”身后传来陌生又并不陌生的叫声。
    追的人不加理睬,追入黑沉沉的大厦深处。
    久久,传来了四更正的更鼓声。
    在一处没门没窗,断木碎砖散落的大厅堂中,突然出现了火光,木材爆响的声浪清晰可闻。
    那是一大堆木板砌成的火堆,罡风一吹,熊熊火焰愈烧愈旺,浓烟与火星随风飘扬,十分危险,因为大厦几乎全是木造的,极易引起火灾。
    两个人坐在火堆旁,一面烤火,一面喝酒,一只酒葫芦,一大包烧卤等等下酒菜。他们是北丐,和一名三角脸又高又瘦,脸面阴沉的中年人,鼠须已出现斑白,那双三角眼真像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狼的饥渴眼睛。
    “苗老兄。”北丐将酒葫芦递过:“咱们一直就没抓到一个活口,那些明的假镖师,与暗的狐群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都比鬼还要奸,不管发生了任何事,皆紧守着目的物决不远追,想捉活口真不容易。”
    “蔡兄不是已将一个引出来了吗?”苗老兄喝了一口酒,将葫芦递回:“只要工夫深,会有收获的。”
    “对,这是最值得高兴的事。”
    “快来了吧?”
    “已经来了。”北丐欣然说:“飞蛾一定会扑火的。”
    一身白的人影,出现在没有门的宽广厅口。
    “奇怪!怎会是你?”北丐盯着来人,老眉深锁:“以往从没见过你这个人,除了那天在酒楼见了你一次。”
    原来是曾与玉狐起了冲突的美少年,连鞘宝剑插在腰带上,满脸怒容,一步步向火堆接近。
    “刚才追老夫的人,真是你吗?”北丐继续问:“剑上的劲道很了不起,你多大了?”
    美少年听若未闻,在两丈外止步,明亮的大眼中,涌出浓浓的杀机。
    “锵……”剑鸣似龙吟,美少年长剑出鞘。
    北丐的手,抓住了搁在身旁的铁手杖。
    “这小辈如不是哑巴,就是白痴。”三角脸的人阴森森地说:“蔡兄,这种可恶的脸色,我讨厌。”
    “是讨厌。”北丐怪笑:“苗老兄,怎办?”
    “你瞧着办吧,他是冲你而来的。”
    “哈哈!我北丐的名号唬不了人,只要你毒无常苗庆肯站起来,还怕没有人送命?”
    “我毒无常不站起来,也会有人送命。”
    美少年大吃一惊,毒无常,宇内八大妖邪的最可怕魔头,浑身是毒,江湖群豪闻名丧胆的恶魔。
    他本能地连退三步,脸色大变。
    “人的名,树的影。”北丐摇头说:“苗兄,老花子算是服了你。”
    美少年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失血,上身一晃。
    “叮!”长剑坠地。
    “不能要他的命,还不是时候。”北丐急叫。
    “他死不了。”毒无常说,整衣而起。
    美少年开始发抖,呼吸开始急迫,双脚吃力地移动,以支持不致倒下。
    “这只是短暂有效的无害毒名人轶事药。”毒无常背着手向美少年缓缓接近:“那是冲你蔡老兄的金面,留活口取口供,不然他早就死了,倒!”
    美少年真听话,腿一软,向前一扑。
    北丐一蹦而起,要上前擒人。
    上身己前俯的美少年,突然将抖索的左手向前一伸,同时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砰然倒下了。
    一道淡虹贯入相距仅两步的毒无常心坎要害,一闪即没。淡虹并不太快,但两人几乎面面相对,即使看到淡虹,也无法闪避了。毒无常毫无戒心,也没看到淡虹,只看到美少年向下栽倒的身躯。淡虹是从袖口飞出的,体积仅有四寸,细小如针。
    传出一声轻微的崩簧响,不留心的人不易听到。风声呼啸,各处皆有怪响传出,木柴的爆响声出乱人耳目,崩簧响全被各种声浪淹没了。
    毒无常一震,困惑地低头察看自己的胸腹,看不出任何异状,重新抬头迈出一步,脚一沾地,突然脸色骤变,弓腰收腹以手捧心。接着,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扭曲着摔倒。
    “苗兄……”北丐惊叫,急步抢近。
    美少年倒在地上,常身猛烈地抽搐,呼吸似要窒息了。
    毒无常却没有痛苦的神色流露,身躯渐松。
    杨家骅曾经向玉狐说过,练先天真气练一百年也毫无用处。他说的是实情,也是感慨。
    一般说来,练气到了通玄境界,不但不怕刀砍剑劈,甚至短期间禁得起水火袭击。但如果不能神动意动功发护体,与常人并无不同。这年头,人心险恶,武林规矩已不值半文钱,那些卑贱的家伙只求达到目的,不择手段,躲在暗处用迷香暗器暗算,一根牙签也可以将一位无敌高手置于死地。
    武林人如果不重视英雄主义,就不会产生真正的英雄了,只会产生用小刀子在背后捅人的卑鄙小人,和招朋引类打架一拥而上的恶棍。
    毒无常名列宇内的八大妖邪,高手中的高手,可是,他却预先布毒计算美少年。
    美少年也以牙还牙,用袖中的针筒发射致命的针形暗器,好在黄泉路上多个伴,用毒无常垫棺材背,居然一击便中。
    一代凶魔,死得真冤,真够窝囊。
    针贯入心房,片刻心房便停止跳动。
    “苗兄!”北丐狂叫,将毒无常的身躯翻正察看。
    后面奔出三个人,向前一围。一个大汉扣住毒无常的脉门,并扪鼻息。
    “蔡前辈。”大汉颓然放手:“苗前辈死了。”
    “这怎么可能?”北丐骇然叫。
    “也许他中了自己的毒。”另一名大汉说,向后退:“我可不了沾他,他一身都是毒。”
    先前为毒无常试脉息的大汉,慌忙跳开,惊恐地察看自己的一双手,似乎觉得手掌已有些不对劲。幸而并没发生任何异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北丐也吓了一跳,急急退开。
    四寸长的细针全贯入体内,不脱名人轶事衣无法发现死因。没有人再敢上前察看,更没有人敢动手检查死因。
    “也许他真的中了自己的毒。”北丐惶然说:“可是,那是决不可能的事。”
    “蔡前辈。”第三名大汉说:“天底下,任何古怪的事都可能发生。玩毒一辈子的人突然中毒暴毙,决不是可能发生的事,人死是常情,谁又能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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