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镝情潮》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三章抑暴酬恩
    地底刑室已被闭死,石壁缝中放出了有毒的狼烟,渐渐下沉。不久,石缝中又渗出黑色的油液。老道们横了心,要用火将他们焚毙在内了。
    黄立晖知道天张老道熟悉他下室的机关,提醒君珂快找天张老道设法。君珂扶起老道一把脉门一按人中,叹口气说:“糟!这家伙的胆快被吓破了,恐怕难以救活唯!””
    黄立晖狂叫道:“不行!胆吓破了也得叫他活转来,不然咱们全得死在这儿。谁有灵丹?”
    崔碧瑶闻声纵到,递过一颗丹儿说:“用我的夺命金丹救这种贼牛鼻子,真该为灵丹叫冤。”
    没有人听清她的话,救人要紧。天张老道因祸得福,灵丹入腹,药力一冲,他便悠悠苏醒,睁开眼了。
    黄立晖一把将老道抓起,大叫道:“快!老道,再慢咱们便要变成烧猪了。”
    这时,人群中已传出惊叫和剧烈的呛咳声。
    天张老道一蹦而起,叫道:“跟我来,无妨。”
    他奔到剥皮台旁,伸手将挂牛耳尖刀的刀架一扳,“轰隆”一声大震,一面三尺宽的石壁向下疾沉,现出一座石门,黑黝黝地。他叫:“快走!这是出路。”
    君珂回头向室内大叫道:“诸位,快由这儿出险。”
    老道正想窜入,碧瑶已一掌按在他的背心上,冷笑道:“等会儿,让他们先走。”
    人群走了一半突然上面机声轧轧,石头徐徐下降,像是千斤闸。
    老道大叫道:“千斤闸要放下了,快走!慢了便没命啦!”
    “等人走完再走。”君珂说。
    “救多少算多少,别傻。”老道惊叫。
    君珂飞掠而入,伸手将石闸托住了,一面叫:“快!快!这玩意好重。”
    老道惊得腿也软了,结舌道:“你这家伙真不知死活。力道确也值得骄傲。”
    这时,狼狈的人群惊叫着狂奔,因为刑室中已经起火。有两个几乎是赤身露体的人,擦碧瑶身侧而过。姑娘睑上戴着面罩,看不出表情,但大眼睛的差意极为明显,扭头向侧一闪,纤掌便离开了老道背心。
    天张老道怎肯放过机会?向前一俯,便远出三尺外,随人潮溜走。
    他脱出闸外,突然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从衣内拔出一把匕首,便待向姑娘脱手飞出。
    君珂本是面向外托住石闸的,已看清老道的举动,苦于无法拍手,便大喝道:“崔兄小心!”
    碧瑶闻警转身,眼角已瞥见白芒已将及身,她向后一闪,匕首贴着胸前掠过,一发之差势将挂彩。
    她大喝一声,向前猛扑,但天张老道已经急急如漏网之鱼,远出五丈外,往人丛中一钻,没入黑影之中。
    千斤石闸门下一沉,压下了两尺。君珂因说话分心,几乎支持不住。但他大喝一声,向上全力猛托,额上大汗如雨,浑身骨节格格作响。石闸升上了尺余,无法再升回原处,而且压力愈来愈大,快支持不住了。
    碧瑶本待将老道追回,但看了君珂吃力的景况,大惊失色,叫道:“林兄,放下算了。”
    “不!还有几人?”他无法回头,所以发问。
    “还有十几名老弱。”
    “崔兄,撬两块大石下来,不然你赶快离开。”
    碧瑶怎能离开?她拔剑撬石,火花四溅中,她拼命向石壁攻去。
    人群走完,石闸也压下了三尺。君河这时是用肩顶住,伛搂着腰,浑身已被大汗湿透,想脱身已经不可能了。烟火已经到了闸口,炙烈的气流迫人无法立足。
    他叫:“崔兄,快走。”
    碧瑶被烟呛得喘不过气来,她不走,“砰”一声,她撬下一块三尺见方大石,说:
    “不!要走一起走,要死在一块儿死,你把我看成只顾自己的小人?哼!”
    “砰”一声,又掉下一块大石。
    君珂只感到浑身脱力,大叫道:“完了!快走……”叫声中,他喷出一口鲜血,肩一松,闸又沉下三尺。
    碧瑶突感到顶门压力压到,丢掉剑一声惊叫,向上伸手急顶,可是已来不及了,首先便被压倒在地。
    君珂坐倒了,千斤石闸以万钧重力向下压到,砰然一声大震,向底部急坠。
    地道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黑暗中,但听十余丈外传来黄立晖的切齿嗓音:“老杂毛,还有我黄立晖呢!你最好别妄动,不然体怪我双尾蝎黄爷爷翻脸不认人。”
    “你想怎样?”是天张老道的声音。
    “想怎样?哼!设法弄起石闸。”
    “人已被压成肉泥,弄起石闸有屁用。”
    “不管怎样,你非设法不可。我双尾蝎人虽毒,但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我要替他俩人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你算了吧,你拿口袋装他们的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么?目下你我皆是亡命之徒。天洪道长绝不会放过我们。走吧!我领你和这一群该死的囚徒走后山秘道逃命,这条秘道只有我和天玄观主知道。”
    许久,方听到黄立晖的一声长叹,说:“好!我双尾蝎认命。走……"突然,传出天张老道一声惊叫,急声叫:“姓黄的,你……"“没什么,制住你的督脉,脱险时再替你化解,免得你弄鬼。”黄立晖冷冷地说。
    “王八蛋,你果然够毒。”
    “四大魔君的门下谁不毒?我双尾蝎还算是最好的一个。你这老杂毛狠心狗肺,比我还坏,不制住你,我也会被你出卖的。走!别废话。”
    朝阳从东面山头升起,九华观的琉璃瓦映着朝霞闪闪光。又是一天了。
    后山一处山谷内,黄立晖押着天张老道从谷底石壁内出。后面,百余名男女老少鱼贯而出,相掺相扶送入谷中林。
    等人群走完,黄立晖冷然一笑,在老道背上拍了三掌.食指向下一滑,说:“老杂毛,你可以走了,找一处名山起间茅庐,过下半辈子的安贫生涯算了。”
    “你……你这贼王八……”老道怒骂。
    黄立晖淡淡一笑,挥手道:“别骂了,我已经对你够客气,一顿子皮鞭,把在下打得死去活来,你想我会甘心么?留一条命,已经是黄某破天荒手下留情了。滚!”
    天张老道死盯了他一眼,说:“咱们会有见面的一天的“在下等着。独剑擎天的门下,不会隐姓埋名偷偷摸摸。"老道再投过一瞥怨毒的眼神,方瞒珊着走了。黄立晖发声向林中喘息的人说:“诸位.你们已经出险,可沿山谷向西走,十里外便是贵池河,快逃生去吧!”
    一个中年人走出林中,大声说:“请兄台留下大名,以作……"“不必了,在下也不是好人。”立晖答得顶干脆。
    “那两位恩公呢?”中年人仍往下问。
    “死了。被千斤闸压成肉泥,好惨。”
    “死了?他……他们是……是谁?"
    “在下只知一个叫林君珂,另一个是女的。”立晖苦笑着回答,声落,人已如飞而逝。
    龙华观不见人迹,但阴森之气慑人,所有的老道,全隐身在暗处,似有所待。
    蓦地,两条人影从小溪对面闪电似掠来,在观前倏然止步,人影乍现。
    最前面那人,是一个鹤发童颜的高年老道,如银白发挽了一个道上髻,脸如满月,粗短的白眉,大牛眼,白髯拂胸,红光满脸,皱纹甚少。身材修长,穿了一袭已泛灰色的道袍。
    他身上没带任何兵刃,大袍飘飘仙风道骨。
    老道身后的人,是个身穿洁白儒衫,潇洒英俊的青年人,个儿高大雄伟,剑眉斜飞,脸白唇红,人如迎风玉树,倜傥出群。唯一的缺憾,是他脸上似乎没有笑容,而且嘴唇嫌薄了些,眼中的光芒也嫌太厉太冷。
    他一身白色儒衫,没带头巾,黑发结上有一只白玉发箍,系着青绸带。腰上悬着一把古色斑斓的长剑,显然他是个有两手儿的练家子,不是装幌子用的。
    说两手儿,未免太估低了他;看了他前面的老道,便可看出他定然是个非常人。
    “咦!怎么没人?”青年人讶然叫。
    老道冷哼一声,说:“谁说没有人?全在暗中等我们入伏。真阳,打进去。”
    青年人名叫真阳,他躬身答:“谨遵师父金谕。”
    一声龙吟,银芒电射,他撤下了一把银芒耀目的古剑,白得令人望之心寒。
    “喂!里面的人听了,在下要打进来了。有人,滚出来;有狗,爬出来。”
    “彭”一声巨响,他一脚踢中半掩的外观门,“砰嘭”两声,门向内飞倒,撞得四分五裂。他这一脚的力道,十分惊人,平常人要合两人之力,方能将门掩上,但他一脚便将门报销了。
    红影一闪,暗廊下截出两个老道,迎门一站,暴眼同翻,右首老道大声说:“无量寿佛!”施主为何如此放肆横蛮……"
    声未落,但见白影一闪,接着是“叭叭”两声暴响,老道挨了两耳光,狂叫着坐倒了。
    另一名老道吃了一惊,一声想叫,去拔衣襟下的长剑,可是晚了一步。
    真阳身法之快,委实骇人听闻,剑尖已闪电似抵在老道胸口,冷冷地说:“想活,赶快跪下去;想死.拔剑!”
    老道不想活,也不想死,手仍放在剑把上,冷笑道:“青年人,你怕贫道宰你……
    哎……”
    他还未说完,银色剑尖突然贯入胸口五分深浅,刺入处在鸠尾穴下,巨阙穴上。这儿是脆蔽骨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处,人怎吃得消?
    “狗东西,你……”老道痛苦地骂,摇摇欲倒。
    “宰了他。”身后,真阳的师父冷叱。
    真阳淡淡一笑,手向前一送,剑尖直透后心,手腕一撇,老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向右倒下,封口鲜血激喷而出,抽搐了片刻,蹬腿了账。
    真阳跨前两步,剑尖向下一垂。
    被耳光击倒的老道,刚拭掉满嘴鲜血,挣扎着爬起,刚好剑尖正等着他。
    “问问他。”身后,真阳的师父又冷然发话。
    “徒儿遵命。”真阳答。剑尖一滑,点在老道的左乳上左鹰窗穴,关问道:“呵呵!
    老……仙长,好好回答在下的问话。”他本想叫老道,猛想起自己的师父也是老道,便改口叫仙长。
    这瞬间,钟声大鸣,红色人影—一现身,各处暗影中皆有老道出现。代观主天洪道长率领着十名高年道人,从大殿中飞射而至,大喝道:“施主请住手,贫道……”
    真阳根本没将老道们放在眼下,似若未见,仍向被制的老道发话,眼中的冷电令人心悸,说道:“快准备回话,希望你不想死。贵观观主何在?说!”
    天洪道长抢至老道身侧,冷笑道:“贫道乃是代观主,有话冲贫道来说。”
    “你是代观主?好极了!道长上下如何称呼?”真阳转脸向天洪问。
    “贫道天洪。”
    真阳呵呵一笑,笑是笑了,沮脸上肌肉未带任何表情,他这种笑委实令人害怕.说:
    “原来是二当家,失敬失敬,天玄当家道长可在?”
    “冲贫道来也是一样。”天洪冷然道。
    “好吧!就冲你也是一样。”真阳说。突然对肘一送,剑无情地在受制的老道鹰窗穴上一吐一收。
    “哎……”老道惨叫,左手一拨。不拔倒好,拨了手也断了。
    天洪道长大吼一声,闪电似撤下长剑,扑上出剑,吐出百十道剑芒,攻出一招“天外来鸿”,斜攻真阳上盘。
    真阳也一声暴叱,以攻还攻扭身出剑。
    刹那间,风吼雷鸣,罡风四射,剑气的锐啸声慑人心魄,银芒如万丈波涛,白光似电光急射,互相纠缠冲击,旋扑,人影依稀。
    钟声急鸣,呐喊声雷动,一二百名红衣老道,纷纷仗剑从各处角落里抢出,将观门口的两个侵入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围住了。
    门口两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创芒经过片刻纠缠,愈迫愈近.突然传出了令人心向下沉的错鸣和双剑撞击声,像一连串鞭炮炸啊。
    “铮!铮铮!铮铮铮……”剑气直荡丈外,地下沙石飞射。
    银芒一迸,再进,又再进,将白光逼近了观门了。
    十名老道同声大吼,拔剑向前一涌。
    “铮铮!”人影乍分,真阳飞退八尺,再退了两步,站住了,银剑斜指,脸上神情更冷。
    天洪老道踉跄退至现门后,脸上冒出汗迹,额上青筋跳动,持剑的手微颤。
    “退!”他沉喝一声,人向前缓缓举步重行逼进。
    十名老道闻声后退,在后成半圆形列阵。
    许久未出声的灰衣高年老道,这时突然发话道:“小辈叫你们的人全上,看我老前辈杀得光你们么?”
    天洪道长一听对方口气狂妄,心中一懔,沉声道:“尊驾是谁?看尊驾的装束,也是吾道中人,上门生事,到底所为何来?"
    灰衣老道哼了一声,向真阳说;"先别告诉小辈们为师的名号,只告诉他为了何事。”
    “徒儿遵命。”真阳答。转向天洪老道说:“贵观主是致书天下武林,要在“下月初五日在这儿举行建帮大典么?”
    “正是。”天洪点头答。
    “是叫黑龙帮?”
    “不错。”
    真阳探手人怀,取出一支小小的白旗,上面绣了一条黑龙,脱手扔出说:“接着!”
    白旗呼啸着出手,天洪不敢大意,斜身一把扣住,上身晃了晃,展旗一者说:“这是本帮的信旗,尊驾由何处得来?”
    真阳眼中神光一闪,冷笑道:“你承认了,很好。半月前,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府湖口县县南,邵阳湖中的青山湖滨,有一家谢姓大户,午夜全家被杀。凶手不小心,在奸杀谢家大小姐之际,遗落这支小旗在床内。好了,你们的东西,拿回去算了,但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换的条件。”
    “条件?哼!阁下想得不错。”天洪冷笑着答。
    真阳没理他,向灰衣老道说:“禀师父,请示知条件,让徒儿转告二当家。”
    灰衣老头点点头,漠然地说:“好,你数数着,他们共有多少人。”
    真阳环顾四周,良久,禀道:“禀师父,能看到的计有一百零九人。”
    “青山谢家共死了多少人?”
    “大小共二十四口。”
    “以五偿一,还少十一人,是么?”
    “禀师父,是的。”
    “那就连宫观全算上。”
    “禀师父,是烧掉么?”
    “自然烧成白地算了。这儿地方虽是不错,可是没有为师的青城行宫好,要来何用?而且为师下月在湖康九疑山有约,没空善后。”
    天洪老道大吃一惊,因为他听到“青城行宫”四字。据说,三仙中最凶狠冷酷的青城炼气士申公亮,在青城各处山谷有四座行宫,宫中没有任何人居住,只有他一个人独自往来,任何人如果误闯,必死无生,列为武林禁忌。
    他心中大骇,变色问:“仙长仙号如何称呼?尚请见告。”
    “你为何不问贫道与青山谢家的渊源?”灰衣老道反问。
    “晚辈请教。”
    “三十年前,贫道曾得了谢施主一株三尺高的珊瑚,彼此有些香火缘。”
    “一些香火缘,便要一百二十人偿命?”
    “还算便宜你们呢。”
    “那谢大户乃是鱼肉乡民的……”
    “呸!用得着你管他的为人?安庆府卫家,四代良善,你们也将他的老太太掳来,勒索黄金一万两,像话?哼!你想用惩贪名人轶事官劫恶霸来掩饰你们的罪行?”
    “前辈真要如此见责,晚辈有口难辩。目下敝观主不在,可否请在三天后……”
    “呸!别说三天,三刻也不行,贫道有事等不及,要赶朋友的约会。而且,我青城练气士申公亮从不喜欢拖泥带水。真阳,动手!我收拾这小辈。”
    天洪道长心胆俱裂,“青城炼气上申公亮”,天!这魔头天生的杀人狂,五十年前有一次在长沙府岳麓山下,天下群雄设擂印证绝学,他赶来参加。合该有事,一名三流武师有眼不识泰山,骂他方外人不该也来争名夺利,狠毒地挖苦了他一番。这老魔凶性大发,一口气杀了一百二十名武林高手,英雄擂烟消云散。时至今日,武林中人谈起此事,仍感毛骨悚然,汗毛直竖。
    天洪心中一凉,这一百零九名不太高明的同道,真不够老魔头消遣哩!这三二十年中,传说老魔头已经成道了,竟然在这儿出现.还带了一个门人,这还了得?糟!死定了,在劫难逃。
    他不想死。也是想活,不等老魔头有所行动,他突然向后飞射。
    他距真阳约有两支余,距老魔更远,有七八丈,来得及。人似电闪,从后面十老道中间闪过,进了观门。
    “你走得了?”青城炼气土沉喝,像幽灵一闪即至。
    真巧,十老道夺路向观中逃命,将观门堵住了。
    青城炼气士大袖一挥,罡风乍起,但见红影飞抛,惨叫声惊心动魄。
    天洪得十老道替死,他已进了廊下,突然伏地一滚,滚入一个陷坑中不见。一阵罡风掠到,廊柱“咋喀”一声倒下了。
    所有的老道,狂叫着四散逃命,狼奔豕突,齐向观中逃生,速度奇快。
    真阳一声厉啸,人化白虹.剑似狂龙,八方飞跃追杀,片刻间便宰了十余名。
    可是两个人拦不住四面奔逃的百十个人,再快也没用,观中处处皆可藏匿,顾得东,顾不了西。
    “放火!在外面等,出来一个杀一个。”青城炼气士怒叫。
    东殿火起,没有人出来。
    西殿火焰冲天,也没有人出来。
    大殿成火海,怪!也没看见有人出来。
    “这些贼骨头在下面建有地道,可恼!”青城练气士怒吼,但无可奈何。
    糜资百万的一座九华观,在烈焰飞腾中被火德里君接收去了。黑龙帮的建帮大计几乎胎死腹中。
    青城练气士活了一百二十岁,杀人如麻,造孽天下,这次却做了他一生中唯一的好事。
    其实这也是偶然的事,三十年前他偶然放舟邵阳,舟泊青山之下,听船夫说青山有一位谢大户极为富有,而且为富不仁,家中珍宝如山。他不管富不富仁不仁,听说有珍宝便动了心,上门拜望谢大户,要看风色。谢大户不是等闲人,一看便心中了然,顶豪爽,捧出一株上品血红珊瑚,送与他作为神前供品。那时,珊瑚是最宝贵的禁品,三尺高的珊瑚,不多不少值黄金二千两。
    恰好碰上青城炼气士情绪正佳,也就不为已甚,老实不客气收下带回青城,结下了这段香火情。
    这次师徒俩经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顺道跑了一趟青山,到得不是时候,谢家在头天晚上家破人亡,二十四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还等着官府前来勘验。
    师徒俩先勘验了一番,找到了遗下的黑龙旗。青城炼气士一向不管武林是非,江湖的事他不了然。但他的徒弟不简单,立即着手查访。
    他的徒弟姓冷,名真阳,本是带艺投师的小伙子,为人聪明伶俐,眼光过人。冷真阳能拜青城炼气上为师,也是偶然,那是三年前的事。
    三年前,冷真阳十八岁,少年英俊,佼佼不群,悬剑邀游江湖,不可一世,凭手中一把银剑一袭白衣,以“银剑白龙冷真阳”的名号,在江湖历练闯荡,手底下确有过人能耐。
    只是,他的身世和出身门派,讳莫如深,谁也不知道他的底细,更弄不清他的来龙去脉。
    世间事,一个缘字委实神秘难解,他能拜青城炼气士为师,只有一个缘字可以解释。
    青城炼气士为恶一生,从未收过徒弟,二十余年未莅江湖,他静中动了游兴,偶然到湖广九疑访友,回来时取道贵州返川,到了峨嵋碰上了一个不知死活的和尚,两人为了佛道二教,斗起口来。
    青城炼气士确是张道陵的教下门徒,讲的是奉神事鬼,炼汞烧丹,飞升成道登仙。那和尚挖苦他的教,说他们是邪魔外道,藉佛教而生,骗诓戒民,不伦不类。
    恰好冷真阳路过那儿,一时兴起驻足而听。他家中也供的是神道,对来自天竺的外国佛教不感兴趣,愈听愈不是味道,不由火起,一时性起。拔剑将和尚宰了。
    就这样,青城炼气士收他做了门人,带往青城苦修三年,传了他不少玄门绝学。
    师徒俩在江湖逛了一圈,到了青山碰上了谢大户这椿事。冷真阳神通广大,不消半月便将九华观的底子摸清,引起了这一场大火。
    师徒俩站在火场外,直至大殿垮下方准备离去。
    青城炼气士看实在找不到人可杀,便说:"这些家伙们溜了,日后你留意些,遇上了那个天玄老道,毙了他。”
    “徒儿留心就是。”冷真阳恭敬地答。
    “我即往九疑山,何时返回青城,不一定。你在江湖历练,多加小心,别坏了我的名头。在你未炼成罡气之前,最好别提起我。明年六月三十日前,你必须返回青城完成功候,我再传授你日后称霸武林的绝学。刚才那老道比你差了三成,为何不用天罡剑法制他?让他接下了十二招,丢人!与人印证,可以用花招,免得让人偷招盗艺。拼命,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出手制故死命。乃是上上之策。记住了。”
    “徒儿谨记师父的教诲。”
    “你走吧,明年青城见。”
    冷真阳跪下大拜四拜,说:“徒儿去了,请师父保重。”
    他再拜起身,倒退出三丈外,方转身走了。
    地道中,由于外面有青城炼气士师徒在捣窑子,所有的手全离开了。大火一起,老道都避入了后山秘室,机关已无
    H人控制,发挥不了作用。
    君珂和崔碧瑶并没有死,当然不会被石闸压成肉泥。崔姑娘已挖下了两方巨石,千斤闸也并非突然一坠而下的,被巨石顶住了。
    但君珂已受内伤,喷了两口血,躺在闸下动弹不得。
    姑娘先前也吓傻了,好半晌方回复清明。她拖了君珂,慢慢爬出了石闸,喂了他一颗灵丹,他方能活动。
    他连忙坐起说:“崔兄,你先走一步,我要调息半个时辰。”他还不知碧瑶是女人,真没出息。其实也难怪他,他自小在深山里长大,极少出山,一辈子除了他母亲之外,没见过女人。
    虽然踏入江湖已半月之久,在街上可以看到不少女人,但他没和她们接触,一无印象。
    崔碧瑶戴有头罩,只需一双眼睛,他又没有时间去打量她浑身上下,怎知她是女人?不错,她身上确有奇异的幽香逸出,却并不足以证明她是女人;因为许多少年子弟,家庭处境好的,用香薰衣并非奇事,香并非女人的专有享受物。
    而且在这期间,他崔兄长崔兄短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叫,姑娘也不否认辩解,更大胆地称他林兄,他更没留意啦!
    半个时辰中,姑娘提心吊胆替他仗剑护法,深怕有人闯来误了大事。皆因行功疗伤一事,乃是内家高手修为到家的绝学,可以将内腑纳归原位,驱出经脉中的淤积,十分管用。
    好则好矣也相当风险,如果受到外力干扰或打击,即所谓真气走岔,轻则伤势加重,重则一命呜呼,大意不得。
    姑娘知道他受伤定然不轻,不然也不会在危机重重中冒此风险,便在旁仗剑戒备,心中懔懔。
    半个时辰后,他霍然站起,笑道:“崔兄,谢谢你。”
    “谢我?”她莫明其妙地问。
    “是的,该谢你,你的灵丹乃是无价至宝,我感激不尽。而且,还劳驾你替我护法。”
    “啐!你怎么婆婆妈妈地?算不了什么,我还没谢你呢,你是来救我的,该谢你才是哩!”
    “好吧!谁谢谁都是一样。走!去看看那些受难的人走了没有。”
    她有点生气,气愤地说:“早走了,全是些没有心肝的人,不顾我们的死活,他们走他们的路。”
    君珂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一面笑道:“怪他们不得,谁不想先逃出死穴?咦!崔兄,这条路是天然石孔道,不是人工开辟的,风由前面来,怪冷地,可能前面是出口,快走。”
    “快走?不怕有机关么?”
    “看光景不像有机关,快出去找老道们算账。”
    转了两个弯,前往约十余丈,君河突然向壁上一贴,轻声道:“有人来了,咱们正好找他们带路。”
    姑娘功力比他差不了多少,也轻声说:“有两个,你我各擒其一。”
    “最好不用剑。”他笑答。
    碧瑶噗嗤一笑说:“你还恨我那一剑么?”
    “恨倒没有,但有点害怕;你的剑可削铁如泥,乱晃一气,我吃不消。”他也笑答。
    “你的剑够重,也够利哩!"
    “利倒不利,是定造的;我用不惯轻剑,重些趁手。”
    她突然伸手扣了扣他的膀子,低声说:“你好雄壮,臂力到底有多少斤两?”
    “不知道,五七百厅倒还马虎。”
    “你客气,那千斤闸力道何止千斤?”
    “不然,那是缓缓压下的,如果突然掉下,不被压成肉泥才怪。准备了,来啦!”
    两名黑影已转过前面壁角,向这儿摸来,一个说:“真糟!咱们走到秘道里来了,要被发现脑袋准得搬家,但愿没人发现咱们才好。”
    另一个哼了一声,愤愤地说:“怕什么?逃命嘛!准顾得了那么多?要是责怪我们,未免太不通情理。”
    “哼!要讲情理,谁愿做亡命之徒?废话。”
    说着说着,已到了两人隐身处。君珂目力超人,但亦只能看到一丛黑影而已”
    “啪!”他一掌拍出,正中后面那人的耳门,一声未吭,人便昏倒了。
    同一瞬间,姑娘也伸掌出道中,一触来人的胸前,便摸清了方位,突然扣住了对方的肩并穴内力骤发。
    “哎……”那人只叫了半声,人便软了。
    君珂将人抓起,一推他的巨阙穴,人便苏醒。
    “你该死!擅入禁地。”君珂沉声说。
    “饶命!容弟子禀明……”
    “别禀了,带路上去。”君珂不和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缠。
    老道方发现不是自己人,惊怖地问:“尊驾是……是……谁?”
    “我,书生林君珂。”
    老道心惊胆跳,结结巴巴地说:“公子爷要……要往何……何处去?”
    “到大殿找天洪老道。”
    “天!上面大火如海,怎敢上去?”老道叫。
    “什么?大火如海,什么意思?”君珂惊问。
    老道便将青城炼气上今晨率徒前来,杀人放火的事—一说了,最后说:“小道师兄弟两人逃慢了些慌不择路,误闯入秘道,所说句句是实。”
    君珂两人都吃了一惊,青城炼气士出现江湖,委实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似乎令人难信哩!
    “真的么?”碧瑶惊问。
    “小道怎敢撒谎,确是字字皆真。”老道差点要发誓。
    “天洪老杂毛呢?”君珂问。
    “谁也不知谁的下落,大家只顾逃命。”老道确是不知。
    “秘室在那儿?”
    "小道如果知道,也不会误闯到这条秘道上来了。”
    “这秘道通往何处?”
    "后山。"
    "有多远?"
    “没走过,听说有五六里。”
    “滚!饶了你们。”君珂叫,将人推开。
    两老道如漏网之鱼,跌跌爬爬逃之夭夭。
    君珂问姑娘说:“崔兄,咱们走,这家伙的话,不像有假。唉!可惜。”
    姑娘跟在他身后,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我那一筐子书,定然被火烧掉了。”
    姑娘笑得几乎打跌,差点儿要撞上他的后肩,说:“你真是书呆子,为了几本书惋惜,怎不替这些人命惋惜?不像话嘛!”
    君珂也忍不住笑了,一面走一面问:“崔兄,你救的人是谁?"姑娘叹口气,惋惜地说:“是一个姓卫的老太太,祖上四代都是大善人,被妖道们掳来要勒索,黄金一万两。天!一万两挑也得六七个人才挑得动,卫家全部家当,也值不了一千两。是我路经安庆府,听到消息忍不住要管闲事,差点儿死在地底。如果没有你赶来,一切都完了。林兄他们真是要请你做军师?”
    “谁知道是真是假?我是听他们自己说的。黄立晖那家伙不是玩意,没安好心,难怪见面那么豪爽,呸!见鬼。要不是我精灵,几乎上了大当。”
    姑娘不再往下聊,转变话锋问:“请问林兄仙乡何处,今年贵…贵庚?在江湖真是游学探胜么?”
    “寒舍在湖广郧阳府……哦!你在套我的口风,真坏!你先前不告诉我,别想在我口中得到什么。快走!要是出口被堵死,麻烦着哩!”说完,向前急走。
    总算不坏,出口没被堵死,他们亦由后山谷中出口走出,重见天日。
    君珂掀藤外出,吸入一口大气,看了看地下凌乱的草迹。喃喃地说:“被囚的人,都由这儿出险了,谢谢天!我总算改了心。”
    姑娘拉掉了头罩,傍近他说:“你怎知他们已出险了?不为我们庆幸么?”
    他并未转身看她,仍在细察足印,林缘有点潮湿,所以看得真切。他说“请看这些脚印,全是赤足,且有妇女的弓鞋印;不会是九华观的老道。至于我们出险当然也值得庆幸。
    崔兄……”他转身看她,如中电触,怔住了,突然退远三步。
    他眼前出现了奇迹,是一个美得令人目眩的少女面孔,头上流了三丫髻,簪了三只珠花圈儿,那是大明未婚少女的标志,名花无主,光棍朋友可以一追。新月眉,大眼睛深如海洋,泛出顽皮的笑意,无所顾忌地凝注着他。美好的挺直琼鼻;弓形的樱桃小口,嘴角略向上挑,不笑时也含了三分笑意。晶莹腻骨泛着桃红的脸颊,令人看了真想咬上一口。
    可惜,一袭黑色直裰掩住了她里面的紧身夜行衣,看不见她浑身的曲线,遗憾之至。她身材相当高。有六尺以上,比他矮半个头,定然是个刚健婀娜的美人儿。
    她冲他微笑,扇形的漆黑长睫毛略闪,大眼睛亮晶晶似在说话,像在说:“你还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叫?
    看还能称兄道弟么?”
    他目定口呆,将话咽回四中,半晌方说:“咦!你……你是女孩子?”
    她噗嗤一笑,以手掩住樱口,可见她极有教养。大眼睛一眨,笑说:“咦!谁告诉你我不是女孩子?”
    “我叫你崔兄,你不是没反对么?”他扳着脸说。
    “古人称姐为女兄,叫兄又有何不可?”她顽皮地反问。
    “你强辩,不和你说;我要走了。”
    “是回池州么?”她问。
    “不!”
    “你要到那儿?”
    “不告诉你。”他摇头答,又道:“我要四出游学,随遇而安,走到那儿算那儿。”
    “好,我也性喜山水,陪你逛逛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如何?”
    他朝她一撇嘴,哼了一声说:“你?算了吧!一个女孩子……"她双手叉腰,这次可显得野了,迫近说:“怎么?女孩子又有何不对?你说。”
    他向后退,摇手道:“没什么,女孩子很好,很好。尤其是你,可算得巾帼英雄,胆气超人一等,够了吧?但如果和你走在一块儿,蜚语流言我倒不怕,你可禁受不起,再说……
    "
    “不怕!一千个不怕。我可以换男装,挽发结易钦而笄。再说什么?”她贝齿咬着下唇,泛着顽皮的笑容。
    他不住摇头,说:“不说也罢。总之,我有大事待办,你也有你的要事待理,走在一块儿,必须耽误一个人的事。后会有期,告辞了。”他拱手长揖,转身走了。
    她默在那儿,突又叫:“林兄,请告诉我你今后何往?”
    他转身摇头道:“在下曾说过,今后将随遇而安。崔姑娘,你这一身打扮委实岔眼,仍可看出血迹,千万小心,免得惹起麻烦。珍重再见。”
    她闪身掠出,拦住了他,脸上布满哀容,苦笑着问:"林兄,说真心话,你是否讨厌我?别敷衍我。”
    他一怔,咦了一声说:“什么话?崔姑娘,我为何会讨厌你?怪事!”
    ‘我……我刺了你一剑,所以你讨……”
    他爽朗地笑了,打断她说:“你真傻,怎会呢?在那种境遇里,换了找我也会挥剑的,这是人的求生本能。我不仅不怪你,反而怨我自己冒尖,该先出声招呼的。”
    她仍然幽怨地说:“你言不由衷,看你的神态,对我像是敬鬼神而远之的模样。你如果不对那一剑耿耿于心,能将我当小妹妹看待么?”
    “崔姑娘,在下确是心无芥蒂,尚清放心。”他用微笑答复她,又诚恳地问:“恕在下冒昧能请教姑娘的芳龄么?”
    ‘我……我虚度十六春……”她忸怩了。
    “我知道你定然是小妹,呵呵!所以不称你女兄。小妹再见了,珍重。”
    他含笑一揖,飞纵入林。
    姑娘刚敛衽回礼,他已掠走了。她一怔之下,正想追,突又止住了,向他的背影喃喃地红着脸说:请你往哪儿走,我会盯住你的。哦!他……他真……”
    当天,山城石埭来了一个俊美的雄壮青年人,在这儿购置衣物行囊;他就是林君阿。他的书箧和衣物丢了,但银钱与重要物品是随身带着的。
    这里且表表这座小山城。这个县确是小,辖境只有五乡,长方只有百余里,怎能不小?
    本名叫做石城县,乃东吴时所建,几经变迁更易,梁朝大同二年,正式称为石埭县,因为贵池河的上源在这儿,有两座石坝将溪水拦住,便以此为名。所谓埭,也就是坝,两岸设有绞盘,可将舟船绞上,与目前的水坝稍有不同而已。想想看,那时的“埭”工程有多大?该在县西一百七十里石埭乡中,位于贵池河与大洪岭河合流处,不仅可将轻舟拽过石埭,载货的船也同样可以拽过。水坝可以行船,我国的水利工程值得骄傲。
    除了石埭之外,这小城最脍炙人口的还有一段神话,就是陵阳山的窦仙坛。据说,窦仙名子明,曾任陵阳令。陵阳山在县北三里,有一条山溪绕山而过。有一天他到这儿钓鱼,钓起了一条白龙。他老兄于心不忍,将白龙放了。数年之后,他又来钓鱼,又钓起一条白鱼,他不再放了,剖鱼作羹,白鱼腹中有一部道书,教他烧炼修真之术。
    他按书修练,大有所成。三年后,白龙来迎,他跨上龙背白日飞升。此后,乡民就在他飞升处建祠,据说极灵验,香火不绝。
    县南与徽州府的黟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有一连串的高峰峻岭,那就是舒溪的上源。舒溪,有人叫施溪,流经县城南面,直抵宁国府的泾县,会合了徽河,叫做赏溪,也叫泾溪。再往下,会合了南陵县的淮水,便叫做青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从太平府芜湖县县西南鱼港巡检司流入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距石埭县县南三十里,舒溪左岸有一座小村庄,正位于一处山脚下,静静地安谧地座落在那儿。这就是有名的彭家村,彭都指挥彭胜安的家乡。
    村中的村民约有五十余户,耕种着河两岸的一片广阔的田地,与世无争,安贫乐道。村中虽然出了几个有名人物,但并不失其山村淳朴的风气。
    可是,自从八年前发生了彭胜安的族弟,全家二十二口午夜飞头的惨剧血案之后,这儿也就成了气氛沉重的山村。
    不光是这件事,另一件事也令全村村民喘不过气来。
    彭胜安一家不知下落,在血案发生的前一夜举家失踪。他一走,彭家村顿时失去了支柱,没有一个有名望的人在村中坐镇,便会受到邻村的骚扰;因为他们的邻村,是真正的强邻。
    上游五里地,也有一座小村,约有六十户人家,叫做石弓村。村中人有三姓,荆、曾、雍。这座村,建村不过百十年。荆姓人最多,荆家的子弟最强悍。
    荆家的族长叫荆荣,人倒没什么;可是他的儿子荆百禄,却是横行无忌的一方之霸,不是个东西。
    石弓村的人是在本朝初从外地迁来的,来得太晚,好的土地轮不到他们,只好向上游荒谷中开垦发展,对下游彭家村的肥沃土地,虎视眈耽,吞没土地赶走彭家村户的念头,在石弓村三姓子弟的脑海中,念念不忘,要找机会实现。
    到了荆荣这一代,彭家村出了一位都指挥,算起来是正二品堂堂大员,统率大军掌握虎符还了得?石弓村三姓子弟,天胆也不敢讨野火。
    当然啦!十年风水轮流转,没有几辈子全当大官的人,彭胜安获罪致仕在家闲居,声势大降,但石弓村仍不敢惹事,皆因彭胜安两膀有千斤神力,一根枪一柄剑勇猛如狮,百十人近身不得,不然怎能冲锋陷阵?
    两村在百十年来,不是争地就是争水,结下难解的仇恨,像将爆发的火山。
    石弓村的子弟,他们也练武,却不是练长枪大戟,而是江湖朋友的高来高去,剑如龙刀如虎。
    彭胜安举家失踪,他的族弟遭了殃。自此,彭家村走了霉运。
    不到五年,石弓村看彭胜安确是没有返回的消息,便开始闹事了。
    第六年,他们建坝拦水,绝了下游彭家村灌溉的水路。
    彭家村的人奋起而争,但一败涂地,死了十几名子弟,只好建水车取水灌田。
    第七年,石弓村开始划田,又械斗了一番。
    第八年,也就是这一年。
    彭家村的田地,禾苗欣欣向荣;但石弓村的人却开始侵入村中闹事,彭家村的子弟惨受凌虐,萎枯了。
    荆百禄每天带了百十名如狼似虎的三姓子弟,每天在彭家村逛荡,只消看见彭家村的子弟带棍持棒,便动手揍个痛快。白天来,晚上走;呼啸而来,狂叫而去,像一群土匪,鸡犬全倒了霉,横暴逐渐加到妇孺身上了。
    他们扬言:如果不搬出这条河水两岸,彭家村不久将和八年前一样,血案重现。
    忍,实在忍不下去;拼,枉送性命。彭家村在石埭县上告,县太爷大怒之下,曾派人下乡勒察,要抓人充军杀头。可是不知怎地,不到半月,怒火熄了,人也没有再派来了,只派一位县丞到了彭家村,晓谕彭家村的族长,说这是双方的世仇,百十年也无法调解,难予处理,着他们自己和解,别再麻烦县太爷伤神,县里事多着哩。
    官府不管,私斗无力,怎办?他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是搬村。搬村说来简单,办起来却寸步难行,又不是游牧民族,如何搬?往那儿搬?
    第二条路是花钱买刺客请打名人轶事手,拼了!
    但办来不易,要请上百打名人轶事手,势比登天还难,没有人敢来应征,也找不到那么多。
    彭家村的人忍辱输生,惶惶不可终日。
    有两家受不了,搬走了。
    又有三家搬走了,难以忍受嘛。
    石弓村的人,大概知道彭家村的人早晚要被逼走的;加以四月底正是农忙之际,派来的人也少了。人少,当然不敢入村,怕彭家村的子弟拼老命,所以只在村外监视。
    又是一个艳阳天,早上下了一阵雷雨,空气特别清新;快到黄梅雨季节了,必有一段晴朗的好日子。
    彭家村通往县城的小径,走着一个英俊雄伟的青衣书生,手提书箧儿,胁下挂着小包裹,腰中是一把三尺六寸的长剑,鞘尖斜垂,距地面还有半尺,可见他身材够高。他就是林君柯,被他找到群山中的河畔彭家村了。
    他不能直接去找人询问彭恩公的下落,得费一番心机从村民的口中套出,怎样套?他准备住一段时日再说。那时,读书人最吃香,到那儿也会受到欢迎。
    彭家村村前有一座松林,由林隙中,可以看到村前的栅门,到了。
    松林中,倚树坐了两个敞开衣襟,挟着栗木齐眉棍的大汉,正用不屑的眼神,盯注着缓缓而来的书生。
    君珂信步而行,信口吟道:“只解劝人归,都不留人住。南北东西总是家,劝我归何处?去住总由天,天意人难阻。若得归时我自归,何心闲言语。”
    他吟的是宋朝陈鼻的卜算子,信口吟来,摇头晃脑,踏入了松林。
    两大汉撇撇嘴,腿伸至路中,一个说:“哦!原来是条书虫。”
    另一个眯着眼笑笑,轻蔑地说:“有这么大一条虫,真可成为活宝哩。”
    君珂一怔,心说:“什么?彭家村的人竟是这般横蛮无礼?”
    他有点不悦,但为了要在这儿稍事逗留,生气不得,仍含笑向前走。
    两大汉的脚伸得直挺挺地,将路挡住了,如要过去,必须从他们的腿上跨过,要不就绕道。
    君珂需和村民建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且和他们扯扯再说,在两人脚前站住了,含笑道:“两位大哥请了,请教这儿是什么所在?”
    大汉半躺在地上,一个说:“喂!书虫,先别问,你刚才鸡猫狗叫我没听懂,不过倒有点味道,比城里的粉头唱得好,只是嗓子不够嫩,哈哈!可否再唱几句听听?捏着鼻子放轻些,也许会动听些。”
    另一个怪声怪气地说:“废话!把鼻子割掉他也变不了女人,把那活儿割掉也不成,最多变成太监,免了吧!"
    君珂仍没生气,说:“两位大哥哥取笑了。小生乃是过路之人……"一名大汉指指腿,哈哈大笑道:“别废话!你腰悬宝剑,大概想学当年的韩信,带着剑唬人的。偌偌偌!在腿胯下爬过,不让古人专美于前,九泉下的韩将军有伴同道了。”
    君珂歪着头打量,摇头笑道:“两位的腿放得太低,委实难以爬过。小生不敢媲美古人,不爬也罢!”
    大汉怪眼一翻,哼了一声说:“这儿是彭家村,除了咱们石弓村的人以外,从来没有带剑的人。你如果想过去,把剑留下,不然……”
    君珂已听出端倪,这家伙是石弓村的人,而不是彭家村的,心中大恼,但仍含笑岔口:
    “不然又怎样?”
    “怎样?哼!有你受的。郎中们有生意了,有碎骨头让他们医哩。”
    “呵呵!小生倒是第一次听说哩。两位,你们是石弓村的人?”
    “是的,你想怎样?”大汉气势汹汹地问。
    君珂笑道:“不怎样,不怎样,小生只是过路的人,又能怎样?不过,小生挂剑路过,并未犯皇法,不会有人打碎我的骨头的。”说完,绕道举步。
    两大汉一蹦而起,伸胳膊一栏,沉喝道:“由原路爬回县城,此路不通。”
    “咦!为什么?”君珂问。
    “为了你带有剑。而且,彭家村不许外人经过。”
    “怪!两位既不是彭家村的人,为何不许小生经过彭家村?”
    “没道理可说,少罗嗦。”
    他们在吵,村栅门挤着七八个青年人,往这儿紧张地观望,却不敢过来。
    君珂毕竟年轻,渐渐有点忍不住,脸上神色依旧,但心中已经大大的不悦,说:“如果小生要过呢?”
    “大爷拆了你的骨头。”大汉傲然地说。
    “唷!你们不怕王法?”
    “王法三文钱一斤,便宜得紧,这儿没人要。”
    君珂打量对方好半晌,咧着嘴说:“喷喷!了不起,了不起。你要拆小生的骨头,胳膊有多少斤两?行么?”
    大汉将大拳头在地面前竖起,拳外尖距君珂的鼻尖不过半分远,狂妄地说:“瞧,试试看,拆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书虫骨头,看是否游刃有余?”
    君珂瞠目结舌,倒抽一口凉气,惊惶地说:“天!这拳头好大,可以在上面站人。”
    “胳膊上还可跑马。”大汉加上一句。
    “跑得,跑得,瞧!胳膊多粗?天!我摸摸看肌肉结实不结实。”君珂装得真像,大袖一抖伸出他那细皮白肉的手掌,果然要去摸大汉的胳膊。
    大汉看了他那软绵绵的细皮白肉手掌,撇撇嘴,哼了一声,功行右臂,肌肉成了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说道:“书虫,摸摸着。”
    君珂轻扣大汉的肩上三角肌,再滑下双头肌,说:“好棒,好结实,你是怎么个练法的?”
    “书虫,你读上一千万本书也练不成。”
    君珂手向下滑,到了肘弯,大拇指一压曲池穴,说:“没练到家,这儿就不成。”他用了半分劲。
    大汉“嗯”了一声,浑身一款,成了根面条,要向下软倒。君珂放了手,大汉像条死蛇躺下了,牛眼睛似要凸出眶外,似乎仍不信这是事实。
    君珂似乎慌了手脚,惊叫道:“不好!不好!这位大哥中风,快!快请郎中,救慢了他要死,快!”
    另一大汉吃了一惊,丢了栗木棍向前抱人,急叫:“怎么了?老四,老四……”
    君珂去翻出箧地,手忙脚乱地说:“慢些儿,别动他,我翻翻医书,看可有救急单方。”
    又要快,又要慢,话都让他说尽了,另一大汉见同伴额上直冒大汗,只能乱推乱拍。
    被制的大汉大概明白了三分,也大概曾经听说过点穴术,身躯被制,口中仍可说话,虚弱地叫:“逮住这书虫,他……他弄鬼。”
    大汉一蹦而起,大吼一声,伸手抓君珂的左肩,急冲而上;左手捣出一拳,攻向君珂的右胁骨。
    君珂向左一闪,惊惶地大叫:“使不得!使不……”他右手信手一拨。
    大汉以饿虎扑羊的姿势向前冲,直冲出三丈外,“叭哒”一声,跌了个狗吃屎。如果不是冲向小径,冲向松树时,不撞个脑袋开花才怪。即使是冲向地下,他也爬不起来了。
    君珂惊叫一声,提起衣尾,向村栅门撒腿便跑。在跨过曲池被制的大汉身傍时,脚尖一拨。震开了大汉的穴道,但也踢松了他的肘筋,让他暂时不能逞凶。
    栅门口的人,全感到莫名其妙,相距有一二十丈,自然无法看清是怎么回事。
    君珂抢入了栅门,立即恢复原状,摇头向人群说:“诸位请了,贵村是怎么回事?那两位大哥真吓人,一个发病一个发疯,你们怎不救救他们?”
    栅门口共有八个人,三位老人五位青年,全用奇怪的眼神注视着他。一名老者伸手一拦,惶急地说:"相公,你犯不着冒生命的危险,快!转回县城。”
    “转回县城?”君珂讶然问。
    “是的,返回县城后也不可逗留,城里有他们的狗腿子,那儿也不安全。”
    “他们能杀人放火?”
    “能的,这儿久已没有了王法。相公,快走。”老人又转向几个少年,低声说:“为了这位相公的安全,去,把那两个家伙捆回放入地窟,尔后再说。”
    君珂伸手一拦,说:“老丈,且慢!小生足迹遍天下,没听说过有这种无法无天的所在。小生既然惹了事,自然由小生善后;但有事向老丈请教。”
    “相公的意思……”
    “他们为何如此穷凶极恶?”
    老人家长叹一声沉痛地说:“一句话,他们要赶走彭家村的五十户人家。”
    “为什么?”
    “为了要夺彭家村的田地。这三年来,我们逆来顺受,前后已死了二十三名子弟,无法相抗了。唉!今年秋收之后,大概彭家的祠堂势将拆走了。”
    君珂冷笑一声说:“什么话?反了!对方是些什么人?”
    “就是南面五里地的石弓村,主事的是荆百禄那无赖,不知由何处请了来几个骠悍的中年人,下手不留情,杀人如儿戏。其中还有一个女的,美得像朵花,一双手简直像阎王的催命符。她带了一把剑,幸而从未见她拔出,不然……唉!不说也罢!相公,出门人……”
    君珂淡淡一笑说:“老丈放心,小生理会得。”
    他大踏步转身,走向松林。那儿,两个大汉在跌跌爬爬,还未爬起来呢。他在两人身前一站沉下脸说:“好汉们,别装孩子,站起来!竖起驴耳听我说话。”
    跌了个狗吃屎的大汉,满脸的血和泥,正用栗木棍当拐杖,支起了身躯,蓦地怒吼一声,咬牙切齿一棍扫到。
    君珂右手一抄,木棍到手,叱道:“你替我滚!”
    大汉怎能不滚?撒手丢棍,向侧“砰”然倒地,滚了几滚方被树干挡住。君珂一声冷喝,将棍脱手飞掷,“嗤”一声响,枝叶一阵震撼,松针纷掉而下。”
    六尺长酒杯粗,坚硬无比的栗木齐眉根,贯入一株合抱大的巨松干上,两端露出一般长短。
    两大汉心胆俱裂,如见鬼魅,乖乖!没有万斤神力,怎能办到?君珂突然撤下长剑,比拟着两人,声色俱厉地说:“你们听了。我姓林,名君珂,一个游学的书生,却天生有管闲事打抱不平的怪毛病。今天你们找我的麻烦,我自然也要以牙还牙。我要在这儿逗留数日,你们走着瞧,动拳脚,林某亦用拳脚回敬;动刀剑,这把剑要贯穿你们的胸膛,仔细瞧,看看长剑利否?”
    “克察”一声,身侧一株约三围大的松树,应剑而折,扑簌簌倒下了。
    君坷收了剑,又道:“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明天,我到贵村走走。今天要找我,我在彭家村等着。林某与彭家村无亲无故,但相信他们不会赶我。滚!快滚!记住:明天已牌正,林某要到贵村拜会贵村的厉害人物。”
    他目送两个脸色死灰的大汉,狼狈着走向村旁河岸急遁,方大踏步走向村中栅门。
    柳门左右,这时已围了三四十名男女老少,一个个目定口呆,全用奇异的眼神向他注视,并纷纷自行让路。
    他走向先前老者身前,含笑放下书箧长辑说:“请老丈行个方便,小生要打扰贵村两天。”
    老人脸色仍是默默地,慌忙回礼说:“相公明鉴,村中怎敢留相公的大驾?非是小老儿不通情理,委实是大家的身家性命……”
    君珂也知不可勉强,说:“贵村可有无人居住的空屋么?”
    应声闪出一个年轻小伙子,向老人名人轶事大声说:“三伯,请让侄儿接这位相公去住。我一条命,拼了。”
    老人未否置答,君珂问:“大哥是一个人住么?”
    小伙子苦笑道:“家人早搬走了,我在守家,也准备到时拼命。”
    “大哥尊姓大名?”
    “本村人全姓彭,小弟叫继宗。”
    “好,继宗兄,打扰你了。”他又向老人说:“请老伯告诉大家,说小侄住在继宗兄处,他们来找我的话,可告诉他们,小侄打发他们走路。”说完,拾起书箧儿,随继宗走了。
    村中不大,只有五十户人家嘛!中间是祠堂,村北村南是村栅门,每户人家相距都有一段距离,便于建晒谷场和牲口栏,看去甚为凌乱,但房屋却是宏大宽敞,建材和格局都不俗。
    祠堂西面不远,是彭胜安的府第,大厅五间九架,瓦兽屋脊,用青碧绘饰。大门是三间五架,大门陆离已脱剥不堪,兽面锡环已现黑灰色,门关得紧紧地;显然,主人已经离开太久了。只有侧门可以出入,有两个老家人在内照管;过些时候,可能面目全非了。
    继宗的宅院,正好在彭胜安的大宅后端,是一所三间的宅院,明窗净几,倒也洁净清雅。
    继宗家里并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位堂叔,这位堂叔,叫凯良,只有三十余岁,人也相当雄壮,也是个随时准备抛头颅的拼命三郎;因为他排行第三,曾受了三次重伤而不死。
    凯良听继宗说了经过,高兴得上了天,亲热地和君珂寒暄,并亲为他打点宿处,并请一位大婶下厨治酒食果品。
    叔侄俩陪君珂在厅中聊天,凯良便将百年来两村的结怨经纬,以及这三年来所受的凌辱情形—一说了,最后说:“论人丁,石弓村并不比我们多,但他们请来的人个个武艺高强,全是杀人不眨眼的外地人,委实拼不过他们。我们村中的男丁全愿意拼命,可是有老有小,奈何?总有一天,我们会拼的,目前等秋收之后,先把老少名人轶事妇孺外盘,留下能拿刀枪的人生死一决。我们的刀枪都埋藏得好好地,为保家园,我们的血经常准备流,脑袋随时准备搬。
    小兄弟,你来得好,咱们三人好好干一场。”
    君珂一直静静地听完,接口道:“目前小侄还未摸清石弓村的底细,暂时请三叔和继宗不必插手,等摸清之后再定行止,请两位拭目以待,在没有必胜的把握前,小侄不愿惊动贵村的人.以免带果你们玉石俱焚。”
    继宗摇头苦笑道:“老弟,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三人已没有第二条路可走,这时想逃也不可能了。且别说谁带累谁的话,你老弟确是为彭家村而招来的祸患,我村中的父老兄弟皆因此而万分抱歉。”
    这时,族长派人从后门送来了一席酒,交代凯良叔侄,说如果林相公不敌,可往村左山中暂避。
    厨下的大婶理好酒菜,搬出前厅后,也惶然走了。
    君珂愈看愈不是味,着实恼火,他说:“别说抱歉的话,俗语说:祸福无门,唯人自找;咱们都是自找的,谁也别怨谁。哼!官府既然不管,好办,人命不关天,好说话。”
    凯良肃客人座,由继宗把盏,举杯道:“林公子,我先敬你一杯,感谢你为敝村的事,而卷入漩涡两肋插刀的豪侠义举。敬完这杯酒,咱们不必客气了,先装饱肚皮,等会儿石弓村的人快来了。”
    君珂举杯干了,含笑问:“三叔,他们会来?”
    “会来,即使是骂了他们的人,他们也会涌来找人出气,何况打了?”
    “请三叔注意,千万不可乱插手,听小侄招呼行事,让他们尝尝滋味回去。小侄敬两位一杯,先别管打架的事,先干为敬,请!”
    三人酒到杯干,灌上啦!叔侄愈来愈心中佩服,小书生根本没将生死大事放在心上哩!
    已有了七成酒意了,外面找麻烦的人也来了。
    一群凶猛的石弓村村民,拥簇着九名胜貌狰狞的中年大汉,分成三排,挟枪提矛,竟然以军伍的阵容,大踏步到了南村口。
    九名狰狞的中年人,长相极为狞恶,一个个雄壮威猛,身材高大。最先那人背插一根沉重的竹节钢鞭,眉心有一条刀疤向下拉过右额,一脸胳腮乱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子,委实唬人。
    后面四人背系长剑。更后两人悬单刀。最后两人一使三截棍,一使两节的双怀杖。
    全队人数,总计是三十八人之多,踏着整齐的步伐,昂然走向栅回。
    彭家村的村民,全将门打开了,除了妇孺之外,全在门口用怨毒的眼神瞪着这群凶神恶煞。
    踏入了栅门,为首的有刀疤大汉举手一挥,人全站住了,走出一个刀隐肘后的青年人,向最近一家大门口走去。
    门口站了八名老少,青年人突然将刀抖出,指向一名小伙子的胸膛,厉声说:“小狗!
    那姓林的狗东西在那?”
    小伙子哼了一声,瞪了他一眼说:“继宗哥的家,你该不会陌生的。”
    “谁是继宗?”
    “你忘了?前年几乎打扁你的头那就是他。”
    青年人左手疾挥,“啪”一声揍了小伙子一耳光,恨恨地说:“小王八蛋,有一天我要活劈了你。”
    小伙子锉了锉牙齿,冷冷地说:“你除了用刀逞凶之外,敢与我赤手空拳公平相搏么?”
    青年人回头走,一面说:“还没到时候,会有你送命的一天的。”
    一群人在青年人的引领下,向继宗的房舍走去。所有的村民,全默默地向那儿走。
    彭胜安的宅后,本有一块后院花圃,稍后更有空地约南余。大明的官员住宅,四周留有空地不许其余居民接近,这是规矩。继宗的家位于彭宅之后,屋前有晒谷场,所以屋前的空地,足有三四亩大小,容得下三四百人。
    石弓村的人到了晒谷场上,左右一分,三方散张,向外挺刀枪戒备。
    彭家村的人足有三百余,在四周围观,没有人做声,全用怨毒的眼神作无言的抗议。
    正中间,九名凶猛大汉半环形列开。
    先前问路的青年人,挺刀向大门闯去。
    在晒谷场上,已可看清厅中的三个人。君珂高据主客位,面向外自然将场外情景看清。
    他将凳旁的长剑系上,站起举杯向继宗眯着醉眼大声说:“继宗兄,敬你一杯。海内逢知已,天涯若比邻;承我兄盛情,留小弟暂驻三五日,这份情义,小弟铭感五衷。呃……小弟醉了,呃……借花献……献佛,呃……干!”
    他干了,照了照杯,又将酒斟满。
    提刀的青年人,恰在这时跨入大门。
    君珂呵呵一笑,推椅而起,举着酒杯说:“呵呵!来了不速之客,妙极!借东道主人一杯断肠之酒,敬这位贵客一杯。”他向青年人迎去。
    青年人名人轶事大概不知厉害,用刀一指怒叫道:“王八蛋!你就是林君珂?”
    君珂逼近刀尖,令旁观的人直替他捏一把冷汗,急死人,他却疯疯颠颠地说:“怎么?
    你……你明知我……我叫林………林君珂,还敢骂……骂我?呃!我好……好意敬你一杯断……断肠酒,你却不……不识抬举,敬酒不……不吃吃罚酒?”
    “王八蛋!你敢装疯?”青年人怒叫,刀尖指向君珂心坎。
    “你……你又骂人了。呃!将这白棍子拿开。"青年人将刀尖压在君珂胸衣上了,冷笑道:“真是不知死活的……”
    “我叫你把刀拿开。”君珂沉喝。
    青年人吃了一惊,突又大怒,将刀向前一送,他要下毒手了。
    “叭”一声脆响,单刀飞出丈外,“铮”一声撞在墙壁上。不知怎地,但见人影一闪,青年人已被君珂扣住后脖子,将酒向他口里灌,狂笑道:“我说你生得贱吧?敬酒不喝喝罚酒。”
    门外晒谷场中,九名大汉同声怒吼,要往内闯。
    君珂信手一推,将青年人掼跌出门外,嘴撞在阶石上,撞掉了两只大门牙。君珂向外叫:“老兄们,别嚷嚷,有你们一份,小生就来。”他向里伸手叫:“请斟满杯,小生要敬他们。”
    继宗心惊胆跳,替他斟上了酒,太多了,酒漫出洒了一地;他看了这许多人,心中暗叫完了,几乎提不起酒壶啦!
    君珂踉跄举杯向外走,到了九大汉之前,眯着醉眼打量人,心中已经了然,这些小脚色不是敌手,人多派不上用场。
    他俊脸红似火,步履不稳,酒杯里的酒不住晃动,一滴滴往地下掉,十足是个醉汉,直向眉心有刀疤的人走去。
    有刀疤大汉双手叉腰,也狞笑着向前迎去。
    双方逐渐接近,四周寂静如死。
    君末踉跄而至,相距五步,打着酒嗝说:“呃!呃……好家伙,我敬你一杯。”他将杯向前递。
    大汉冷哼一声,左手拨杯,右足踏进一步,右掌疾如电闪,在同一瞬间一掌向君珂左颊上掴去。
    君珂右手一沉,让对方的手从杯上掠过,左手由下向上一崩对方的右手,“砰”一声一拳上勾,击中对方下颔。
    “哎……”大汉如中巨锤撞击,疾退八尺,站不牢仰面跌倒,狂叫出声。
    君珂摇摇晃晃,怪叫道:“怎么了?酒没喝就醉倒啦!起来起来,敬你一杯,小生是诚心的……”
    话未完,另一名背剑大汉已疾冲而上,一招“力劈华山”,掌如利斧斜劈而下。
    “别急,给你!"君珂怪叫,酒杯向前一倾,“嗤啦”一声酒泼了大汉一头一脸。
    大汉“嗯”了一声,向后一仰,双目难睁,连退四五步。君珂乘机抢进,杯突向扑来的另一名大汉扔出,双手左右开弓,闪电似连抽四记。
    “啪啪啪!”响声如连珠,接着“砰”一声响,一拳擂在大汉的肚子上。他一声狂笑,退回原位。
    大汉脸上挨了四拿,肚子又挨了一拳,虽未用劲,怎吃得消?像倒了一段枯木,先仰面再下俯,倒了。
    同一瞬间,“啪”一声暴响,酒杯在三丈外将扑来的另一名大汉,打得鬼叫连天,以手掩胸也倒了。
    一照面间,便倒了三个,用的全是粗俗的手法,但十分干净俐落,先后不过是刹那间事。这一手闪电似的重击,把所有的人全镇住了。
    另六名大汉同声怒叫,拔兵刃向前一拥。
    有刀疤的大汉正挣扎着站起,大喝道:“退!我要亲手砸扁了他。”
    他不佳摇头,不住咧嘴,用衣袖拭掉口角的血迹,脸色极为厉恶,双手十指不住张合,咬牙切齿向君珂逼去。
    君珂背着手,哈哈大笑道:“老兄,何必装成这鬼样子?难看极了,像抓老鼠的凶劲儿唬不了人哩!来来来,上!”
    大汉真听话,闻声扑上,左手“云龙观爪”猛抓,右手突然登出,居然内力呼呼,力道甚猛。
    君珂向右一闪,右手反勾了对方的左爪;转身,出左脚急旋,一扭虎躯,将人从身侧凌空向后扔,“叭噗”一声,跌了个大马趴;说俗气些:饿狗抢屎是也。
    君珂存心戏弄他们,下手极有分寸,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他指着在地下挣扎的大汉,大笑道:“老兄,你别客气,五体投地的重礼,小生可受不起。哦!我错了,你不是向我行礼,真不好意思。起来,起来,再来一次,再来一次像样的,哈哈!”
    大汉狼狈爬起,疯虎似的冲到。
    君珂伸手等他,一面叫:“老兄,撒鞭,徒手相搏你不行……"叫声未落,人已冲到,“渔阳三槌”三拳已到,拳风虎虎,力道奇猛。
    君珂屹立如山,“双盘手”连拨两拳,左手一刁第三拳,向左下方一带,大汉人便向前冲。君珂左膝急抬,“克”一声再次击中大汉下颔。大汉一声未吭,上身一仰,直挺挺地倒下,昏倒了,满口都是血,乱虬须一片猩红。
    一名使三截棍的大汉,撒棍从右冲到。使双怀杖的大汉,也分握两杖由左冲上,两个人有七截家伙,四节钢三节铜,来势汹汹,同声大吼:“小辈撤剑!”
    君珂身躯仍在晃动,醉态可掬,点手儿叫:“上!上!老兄们,用不着剑,我的剑你们受不了。”
    三截棍先到,像一个金色光球,飞滚而至,突然破空射来,可及七尺之遥,居然劲风呼呼。
    双怀杖一攻胸腹,一点地扫到,十分凶猛,捷如电闪。这两种兵刃都可折向,不易招架,也不易使用,双手配合得宜,方能得手应心。
    君珂比他们快多了,在棍杖及身的刹那间,突然一声长笑,向前一闪,由两人中间掠过,引两人变招。
    果然料中,两人左右急旋,棍如灵蛇猛点后心,双怀杖“上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征”分攻上下,快!真快。
    君珂向右一闪,懒得回头,左大袖闪电似卷住了三截棍的第一节,不等棍尾点到,就喝声“滚”!
    大汉丢了棍,被棍上传来的奇大震劲,震得向左飞撞,撞向使双怀杖的同伴右肩胁。
    使双怀杖的人骤不及防,还来不及躲闪,撞个正着。“哎唷”两声,倒了。
    不等他们爬起,君珂已旋身反扑,手握棍的中节,向前一振,分点两人背上脊中穴,应手而中,认穴奇准。
    他认为玩够了,大喝道:“站住!听我说。”
    另四名大汉本待一拥而上,被这一声焦雷也似的断喝惊呆了。君珂丢掉三截棍,继续往下说。“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人,少前来献宝,丢人现眼。杀你们污我之手,你们这些人还不够塞林某的指缝。明天,巳牌正林某准到贵村拜候。滚!快滚!”
    一名使剑大汉定下神,沉声问:“尊驾是彭家村请来助拳的……"话未完,君珂往前逼进,厉声道:“竖起你的驴耳听了,林某乃是游学路过之人,你们的人不讲理对林某无礼,所以林某架了这段架子,你满意了么?,还有,我知道你们都是些高来高去的江湖恶贼,今晚必然前来找我,我警告你们,不要命的可以来,不会有目下的好相与了。滚!”
    随着暴喝声,响起两声清脆的暴响,大汉“哎”一声惊叫,被两记迅捷无伦,不轻不重的耳光击倒在地。
    另一名大汉沉喝道:“退!咱们认栽。”又向君珂道:“咱们明天见,巳牌正敝村恭候大驾不见不散。”
    说完,命人背起昏厥了的人,一群人威风尽失,在四周村民激动的目光下,狼狈地匆匆而遁。
    彭家村的族长,就站在彭胜安的后园旁,这时激动地奔出,正要向君珂跑去。突然他站住了,他看到君珂在向他摇手,耳中听到清晰的声音:“老伯,叫兄弟们退去。石弓村好手未至,胜负难料,小侄不愿连累你们,退!”
    老族长怔了一怔,只好点点头,向四周人群默默地挥手,将人—一赶退。
    晚间,大厅中一灯荧然,桌上有几味下酒菜,一壶酒,只有君何一个人自斟自酌。
    三更正,时辰到了,三更,是夜行人活动的时刻,是不成文的规矩;三流人物,却不愿守这规矩,宁可到四更下手,或者提早至二更。
    君河往靠椅上一靠,俊面上红似榴火,拔出长剑一振,再弹指而歌,清朗的吟声,有铿锵的剑鸣相和,如珠走玉盘,字字透人心坎:“把酒花前欲问君,世间何事可留春?纵使青春留得住,虚语!无情花对有情人。
    任是好花须落去,自古,红颜能得见时新?暗想浮生何事好,惟有,情歌一曲倒金樽。”
    最后是几声铿锵的剑吟,徐徐隐没,却响起他一声长笑,剑尖一挑,尖上多了一杯酒,虚空手举,豪放地说:“姑娘,小生不才,虽非江湖混混,亦非无能之辈,明日定然准时赴约,不劳姑娘芳驾盛意相邀。明日已牌之后,不知你死我活;今晚权且小休,也许这是人生最后一次良宵,何必血肉相见?小生请姑娘小留片刻,借花献佛敬姑娘一杯美酒。”
    剑尖移向东面明窗方向,他也站起了。
    绵纸糊的明窗徐徐移张,紫影一闪,进来了一个浑身裹在紫色夜行衣内,透凸而丰盈的蒙面人,身材看去极为喷火,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完满曲线,在灯光下着实诱人犯罪。
    人入厅,香风也入厅,一双大眼睛发射着令人心动神摇的媚光,可惜看不见她头罩下的庐山真面目。
    此外,她还有两样反光的装饰品,一是背上的长剑,柄上镶的大红宝石红光闪闪;另一样是薄底子快靴前端的钢尖儿,银光闪亮。
    她轻盈地向桌边徐徐举步,一双水亮大眼睛死盯着君珂,小蛮腰轻扭,丰臀地摇,长剑系结在胸前随着乳波儿荡漾,不徐不疾走近,银铃也似的语音,在面罩下扬起:“欧阳修写得好,你吟得更好;可是,有美中不足之处。”
    君珂淡淡一笑说:“好说,好说。请教其理安在?”
    她已迫近剑前,泰然拈起剑尖前搁着的酒杯说:“这首词你用弹铗相和,不是太不合情调么?”
    君珂收了剑,伸手虚让客座,笑道:“姑娘,小生身畔无弦相伴,奈何?权借剑声相和,确是不适,小生承教了。”
    夜行人坐下,放下杯问:“你怎知我到了窗下?”
    “幽香阵阵,焉能不知?姑娘,夜行人最好不用香薰衣。”
    “你不请教我的姓名?”
    “免了,明天自会相见。”
    “要否看看我的真面目?”
    “免了,小生知道姑娘定然美绝尘寰。”
    “明天你准时赴约?”
    “准时赴约,小生不是无信之人。”
    “好!干一杯,为明日的你死我活干杯。”她掀起一角头罩,喝干了杯中酒。
    两人照了杯,一声后会,她闪电似的穿窗而逝。
    君珂目送夜行人消失在窗外,灯火摇摇,幽香袅袅,夜风将幽香直送入鼻端。
    “这鬼女人好高明的轻功!将是我一大劲敌,明日之会,吉凶难料。”他喃喃自语。
    他掩上窗,慢慢转回桌边。也许是酒力在他心中发酵,不知怎地,夜行人那被夜行衣裹得曲线毕露,健美丰盈撩人绮思的身影,似乎在他眼前隐现;那令人兴起遐思的幽香,更令他难以或忘。
    他不是个好色之徒,也没和女人相处过,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而且他已二十出头,正跨入壮年,壮慕少艾,这是极为正常的现象,不足为怪。
    由这个女的夜行人,他想到了数天前在九华历险所救的崔碧瑶,那女娃娃脸蛋之美,美得令人目眩,可是在美中,透露出高贵的气质,令他这个深山里长大的孩子,感到有高不可攀的感觉。而且,崔姑娘在外面罩了一件直裰,看不清她的身材,掩住了女性最吸引人的曲线;在他的心目中,尚无其他感受。
    “这女入不同,真的不同。”他想。
    “哦!如果她有崔小妹的脸蛋那么美,真可算得十全十美,天生尤物了。可惜!她走错了路。”他又想。
    他正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厅后已传来凯良的声音:“林公子,那女人走了么?”
    他走下神说:“走了,今晚不会再来了。三叔,请出来喝两杯。”
    凯良转出大厅,坐下摇头苦笑道:“这鬼女人,比罗刹婆母夜叉更狠上三分,含笑杀人如同儿戏,心肠之辣无与伦比。”
    “她姓甚名谁?”
    “不知道,只听人称她吴姑娘。”
    “她心肠歹毒,容貌也歹毒么?”
    “正想反,看了她的清丽脱俗脸容,谁也不信她会是这类女人。在本村的姑娘中,没有人能与她一较短长……哦!也许如珠侄女长大时,可以和她比美。”
    “谁是如珠?”
    “是本村第一位获得二品功名,出掌虎符的胜安弟的千金。可惜!要是他在,石弓村的人怎敢如此欺凌我们?”
    君珂心中大喜,上了正题了。他敬了凯良一杯酒,若无其事地问:“彭胜安?哦!他不是池州府大名鼎鼎的彭都指挥么?”
    “正是他,在咱们池州府,他确是出类拔萃的人物。”
    “哦!近年来,倒没听到提起都指挥大人了,据说已致仕在家,怎又不在呢?”
    凯良叹口气道:“说来话长,八年前……唉!不说也罢。”
    “都指挥大人正当壮年,为何归隐?”
    “一句话,朝廷不用人才。”
    “是否已经起复,故而不住本乡?”
    “没有起复的可能。”
    “目下居住在那儿?”君珂向本题单刀直入。
    凯良沉吟良久,摇头道:“目下确是不知,不然早将他请回了。”
    “半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前些时听说在仙霞岭隐居,曾派人前往寻找,可惜已不知迁往何处去了。”
    “这些年来.他设和村中有书信往还?”
    “极少,根本没听说过;目下的族长是他亲叔父,也不知他的下落。”
    “谁又知道他曾经在仙霞岭隐居过?”
    “是他早年的一个部属,曾在仙霞岭见过他一面。唉!别谈了,这些事乃是本村的秘密,我多言了,请公子不可向外人谈及,免得麻烦。听说朝廷也在找他,是否起复抑或治罪,难以逆料。”
    “按理,朝廷该找得到他的。”
    “不然,目下虽建有天下黄册,可令各州县细查;但深山大泽之中,政令不行之地,仍可以隐藏,不易找到的。林公子,我敬你一杯。夜已深,明日你还得赴约,该早些儿歇息了。这些话千万不可外泄。”
    从彭家村往南走,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上五里地,就是石弓村;村右有一座山,山上有一座五丈高的巨石极像竖起的一张弓,因而取名石弓村。
    村庄傍山偎水,约有六十户人家,但村庄却比彭家村小,房屋倒还像样。朝北一面起了一座牌楼式的村门,近河一面,有一条绕村而过的小径,可以通向徽州府的祈门县,但走的人不多。
    进村有一条石板路,通过一二十间农舍,可直达村中心的三姓祠堂,全程约有五十丈左右。
    一早,三姓祠堂人声嘈杂,村中青年和壮年子弟,百余人全在调堂中聚会。祠堂宽敞,大厅的两排大柱旁廊下,全坐满了人。正厅中,村中三姓父老和族中主事人,分坐长案两侧,神情肃穆。
    中间另设有一张长案,高坐着二十名凶猛狞恶的大汉,昨日惨败而归的九个人,也在座中凑数;昨天挨了狠揍的人,今天精神萎顿,显得脸上无光,垂头丧气。
    正中间,倚坐在大环椅上的,赫然是一个粉面桃腮,有双令人想做梦的大眼睛、千娇百媚的女人,头梳了一丫髻,是个未婚的女郎哩!五官无一处不美,都是经过精工雕塑的完善艺术品。她穿了一身窄袖子劲装,一色紫,紫得令人神经发紧,衬出她那一身令人想人非非的三围更为突出,也更为撩人。
    她身傍扶手上,搁着一只百宝囊,一把长剑。剑把上镶有两颗大红宝石,光华夺目。
    百宝囊外有水湖绿绸子作套,外侧用紫色丝线绣了一头栩栩如生的飞凤凰,极为抢眼。
    她脸上神色有点茫然,嘴角微含笑意,用她那纤纤玉手,信手抚弄着剑把云头上的丝穗儿。她的目光,由于是半昂着脸,自然地望向屋顶,似乎没留心听众人的议论,只自顾自在想她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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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恋仇爱恨
    她右首坐了一个花甲老人,生得豹头环眼,灰虬须根根竖立如同刺猬,狮子大鼻两翼突张,身材高大,肩膀特宽,一看使知是一个孔武有力的人。他身旁,倚着一根沉重的精钢狼牙棒,重量在六十斤左右;两膀没有七八百斤神力,无法将这重家伙用得出神入化。
    左首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精悍大汉,五短身材,只有头大得与身躯不成比例,剃得一毛不剩,圆圆地像个大灯泡。粗眉大眼,鼻孔朝天,下颔留了一撮山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身躯十分结实,所以能支起他那颗大头。
    他腰中悬了一件外门兵刃百刃金轮,大逾筛箕,足有三尺圆径,共有两层环圈,安了十二把百炼合金打造的八寸刮刀,不但可以切割,更可锁拿,普通刀剑一扣便脱出不易,稍一用劲便可割断崩折。
    稍右,是一个有八分姿色的俏少名人轶事妇,说俏稍为厚道些,因为她穿得俏巧,事实上已有三十左右的年纪,眼角已有笑纹出现了。
    她穿了一身绿底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花短衫,同色长裙,眉目如画,显得十分俏丽。她怀中,捧了一具打磨得极为光亮的银琵琶,构造得极为精巧。可别误会她是个卖唱的粉头,她这银琵琶乃是收买人命的毒家伙。
    这四个人,在江湖上名号不算响亮,但都有不算小的名头,熟悉江湖事的人,不该忘了他们的。
    尤其是中间那美极的女郎,乃是近年来少年高手中,最杰出的女英雄,姓吴,名萼华,武林中提起华山紫凤吴萼华,大都不会感到陌生。要论起她的师门,更令人心中懔懔,她是六大怪物中,枯藤怪姥李姥姥的得意门人,惹火了她,得准备枯藤怪姥出面,被砍掉脑袋栽藤作肥料。
    她年岁不大,也不小了,已过了双十年华,大好青春等闲度,至今还没有婆家。但请勿为她耽心,天下间有的是男人,她正在找,要找一个像样的如意郎君。但她的眼界高,瞧不起人,高不成低不就,再往下拖只有做老处名人轶事女,或者跳出三界外,不在红尘中,拉倒,不嫁丈夫难道就活不下去?
    她为人并不怎么坏,也行侠仗义,也伸手牵羊,与她师父一样,亦正亦邪,亦侠亦盗,行事不问是非,全凭兴之所至。她的缺点也多,心肠够狠,也够黑,含笑杀人,而且赶尽杀绝。武林中人对她,一句话:毁多于誉。
    不止此也,她那目中无人的高傲,她那不拘小节的男子气概,她那媚眼挑逗的行径,她那喜怒无常性格刚强的个性……总之,委实令人头痛。加上她的师父枯藤怪姥最为护犊,恼了她老人家,几藤杖把对方打成稀烂并非奇事,师徒俩委实令人不敢领教。
    那使狼牙棒的老怪物,却是早年老一辈的武师,家居潜山,号称潜山异人,姓路,大名叫光中。这家伙虽是白道的名武师,却有一项最大的毛病:爱钱。只要有钱,除了不偷不抢之外,啥事都干。
    光脑袋的矮个儿,姓桑名奎,外号叫大头鬼,是真正的黑道巨寇,不是个好东西。奸淫掳掠杀人放火都干。
    另一个抱琵琶的女娇娘,在江湖上也大有名头,她干的也是没本钱的买卖,独来独往,从不与人合伙,平日行走江湖,找到大户人家油水足,或者是发了横财的官爷,以及刚干了一票大买卖的大盗小盗,她便下手做一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易,银钱到手又到处乱花,间或济济贫,出手千金毫不吝啬。
    她也有短处,就是喜欢俊美的男人;也有好处,就是她不伤面首的性命,玩厌了赏他千儿八百,打发他走路了事;但千万不可在外张扬,说出来她就立下杀手。
    那那银琵琶中,可以任意打出细小的淬毒银针,用强力机簧注入内力发出,专破内家气功,在两刻之内(一个时辰的四分之一)如不用她的独门解药救治,浑身发黑而亡,十分歹毒。
    她姓商,名三娘,江湖人都称她为琵琶三娘,是目下一群武林后起之秀中的大姐姐。她的丈夫是谁?是否名花有主?没有人知道。
    这些人中,功力最高名头最响的,自然是华山紫凤吴萼华,所以她居然坐了中间高位。
    武林无辈,江湖无风度;潜山异人辈份虽尊,仍甘心屈居下位。
    其余的人都是二流高手,不值得浪费笔墨。
    大厅中大概已计议了许久,这时轮到下首一个粗胳膊大拳头的人说话了。
    这人一脸横肉,大牛眼,酒糟鼻,阔嘴唇,年约三十五六,正是村中最坏的荆百禄。他的声音大,但有点沙哑;大嗓门的人喜欢说话叫嚷,难怪会走样。他说:“诸位老师的高见,在下认为并不尽善……”
    潜山异人名人轶事大环眼一翻,打断他的话问道:“荆少爷的意思,是说咱们不够高明么?”
    荆百禄急忙摇手,涨红着脸分辨道:“路老师请勿误会,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认为,敝村子弟皆须参予,人多也可助助威。”
    “人再多也没有用,对付武林高手人多反而得事。”
    久不发话的华山紫凤,凤目冷然一扫,向潜山异人道:“路老师,他们真要参加,何必相阻呢?反正死的不是你我的子弟,耽心做什么?”
    荆百禄惶恐地说:“吴姑娘,在下的意思……”
    姑娘站起,一面佩剑挂囊,一面说:“好吧!人愈多愈好,多多益善,少村主可以立即准备,距巳正还有两刻,来得及。”她傲然地走了。
    大厅中仍在计议,不久人群四散,纷纷抄家伙散处村内外。村中渐渐沉寂,看不到人,听不到人声,连狗也不见了,像是一座死村。
    丽日高照,好一个晴朗的日子。将近已牌正,村门远处果然发现了人影,青色儒衫飘飘,长剑侧悬,正背着双手,泰然向村门走来。
    他是林君珂,单人独剑赴约来了。
    巳牌正,他踏入了村门。
    村中死寂,鬼影俱无,静悄悄地无声无息甚至连狗也看不见了,鸡鸭也不见一只。唯一能动的东西,是轻风掠过树梢的摇曳;还有,是田野中的老牛。
    每一间农舍,大门都闭得紧紧地,窗户全放下了,看不到任何景物。
    村门的横楣上,用白布写了四个大红字:“森罗大会”。
    君珂一时激于义愤,一是为了彭恩公的族人,爱屋及乌,他必须冒这次祸福难料的大险。他泰然踏入村门,向死寂的村内叫:“巳牌正,赴约的人来了,有人接待么?”
    没有人回答,更没有人出现。他徐徐举步,又道:“这是石弓村的待客规矩么?出来一两个人答话。”
    仍然毫无动静,似乎村子已经空了。他站在小石路中,凝神打量四周,确是没有人,真怪!难道人全死光了?跑了?
    他背起双手,一步一步凝神戒备向里走,向村中心那间像是祠堂的大宅走去。过了十来间房屋,他倏然转身,大袖急挥,卷住了两支扔手箭,再倏然转回,扔手箭带起尖啸,向从墙角扑出的两名大汉射去。
    “哎唷……”两大汉同声狂叫,扔掉手中欲待掷出的双股飞叉,砰然倒地,不住尖声狂叫。他们的右大腿根下,被扔手箭射穿,箭在两端现出尖尾,横贯在肉中。
    君珂扭头淡淡一笑,向后面扔手箭扔出的屋角说:“这种小玩意少现宝好不?不值一笑嘛!出来,林某正等你出现,回敬你两拳头。”
    但没有人回答,前面反而有人出声,在隐蔽处叫:“客人可直向前走,咱们在祠堂前恭候。”
    君珂重新举步,一面答道:“老兄们,别再叫这些人受苦,万一准头偏了些,要出人命案子了。”
    不远处是一座栅门,门侧内有一个两尺见方的大洞,栅门闭得死紧,但可在栅上看到门后远处的祠堂。
    他到了栅门前,向里叫:“开门!贵村的人委实不长进,专做这种失礼的事,为何多方阻扰,不怕让人笑话么?”
    不远处屋角内,有人忽声叫:“由洞内钻过,报名而进。”
    君珂伸出有手,冷笑一声道:“你们既然失礼,怪我不得。”他掌按在栅柱上,内力倏发,木柱“克勒勒”一阵暴响,倒下了,门也垮了,他泰然跨入了栅门。
    前面人影连闪,出现了两名凶猛的中年人,背系长到,又腰迎面挡在路中。两人之旁,共有四名石弓村的子弟,刀隐肘后,耽耽而视,将路挡住了,全用阴森森的眼神,死盯着君珂。
    双方终于面对面,但六个人毫无让路的意思。君珂站住了,点首为礼道:“诸位,谁是荆百禄荆少村主?”
    六个人屹立如同石像,不但没有人回答,反而用更冷厉的目光死盯住君珂。
    “咦!你们都是聋子?”他又问。仍然没有人出声,场面十分尴尬。他忍着气,冷笑道:“怪事,怎会钻出来六个泥塑木雕的人?”
    他挖苦六个人,但他们似若未闻,一动不动,令人看了心中发冷。
    “让路!老兄们。”他半恼半笑地低喝。
    六个人根本不理睬,仍一字儿排开将路阻住。
    君珂心中怒火渐炽,便向前逼近,要动手了,但脸上却笑容可掬,直逼近至中间两名大汉身前四尺,大汉仍丝纹不动。
    “让路,喂!我叫你们让路……”路字一落,人抢入两人怀中,捷逾电闪;令人目眩,左掌外挥,一劈空掌击中左首大汉左耳门。右手出拳,攻出一记短冲拳,捣向右首大汉的小腹。
    “啪!”“砰!”拳拳在同一瞬间击中,响声同起。左首大汉立即晕厥,向外侧冲倒。
    “哎……唷……”右首大汉身形曲俯,两手掩腹,向后飞退七八步,略一晃动,向前栽倒,嘶声哼哼哈哈,爬不起来了。
    “哈哈!你们都是贱骨头。”君珂鼓掌大笑起来。
    两侧四名村人脸色大变,但又不能不上,同声呐喊,举刀向中间急扑而上。
    “滚!滚”君珂大吼,两只大袖左右齐拂,“叭叭”两声袖响,四把刀飞走了两把,猛烈的袖风,将四人震得齐声狂叫,向两侧飞退,跌入屋角中去了。
    祠堂中一声鼓响,无数人影从祠内名人轶事射出,向广场两侧列开,人终于出现了。
    四周屋角中,纷纷出现了石弓村的男人,手执刀枪剑叉,四面八方围住了广场。
    房屋各户大门齐开,也涌出不少提枪带棍的人。
    君珂漠然地一笑,将衣摆拉起掖在腰带上,再背上双手,潇洒从容地向祠堂前走去。祠堂里最后的人出来了,是个美极媚极,而带有三分杀气的女人,正是华山紫凤吴萼华。
    她的步履也缓慢,正用她那亮晶晶的奇异眼神,凝视着从容而来的君珂,不自觉地点点头;谁知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和将要做些什么?
    君珂自然也看清了她,吸入一口长气,心说:“好美的女人,与崔小妹像是一双姐妹花,谁相信这般美丽的女人,会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君?”
    双方愈来愈近,快在广场中心相遇了。四面八方的人已经合围,共有一两百人之多。
    两侧两名大汉同发怒吼,挺刀扑出。君珂摇手道:“两位,稍安毋躁,你们不行,别出来丢人现眼。”
    华山紫凤伸玉手向两人一挥,两人只好退下了。她向左瞥了琵琶三娘一眼,凤目中突然冷电乍闪。
    琵琶三娘眼中特别光亮,那奇异的眼神,只有冷静的女人,和曾经深切了解女人的女人,才能看出她眼光中所包含的一切错综复杂,但又十分简单确切的情愫。
    华山紫凤心中冷哼一声,向琵琶三姐说:“商大姐,你到村口截住这家伙的退路。”
    琵琶三娘摇摇螓首说:“不!吴小妹,我要会一会这位少年人,看他究竟有何惊人绝学。”她断然拒绝。
    大头鬼突然一声大吼,金轮一旋,飞掠而出,迎面将君珂的去路挡住,怒叫道:"小辈,站住!”
    君珂看了他那奇异的金轮,心中一懔,站住了,说:“站住就站住,小生要请荆少村主荆百禄出来说话。”
    “我大头鬼桑奎要先找你说话。”
    “你叫鬼?笑话了,光天化日之下,怎会有鬼出现?阁下别装神弄鬼唬人好不?”
    大头鬼怒火上冲,神情一冷,阴森森地低叱道:“小辈,你果然够狂,拔剑!”
    君珂手按在剑把上,沉下脸问:“你是石弓村请来的人?”
    “你问对了,小辈,别废话,你上!”
    君珂徐徐撤刻说:“好吧!反正在没打发你们走之前,是无法和荆百禄理论的。接招!”
    声落剑出,轻飘飘地迎面走中宫点出一剑。
    大头鬼自命不凡,瞧不起君珂这文弱书生,向左一闪,从左欺上说:“小辈,你只有这点斤两?把你的压箱玩意掏出来,别客气。”
    “好,接着!”君珂冷喝,右旋出剑,风吼雷鸣,攻出一招“寒梅吐蕊”,五剑如一,笼罩住对方胸腹。
    大头鬼一声虎吼,金轮幻化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金球,飞滚而出。他人矮,像是贴地滚进,如狂风掠地从剑下狂野地攻近。
    君珂不敢轻于尝试与金轮接触,身形连闪,八方急攻快抢,剑影如闪电,觅机攻袭大头鬼的侧后方空间。在剑啸刺耳,金轮啸风声中,两人快攻猛抢,但见银芒金影飞闪着,迅捷无伦地旋转急舞,抢攻了一二十招,共换了三十次照面。
    “铮”一声铿锵的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声乍响,人影乍分,溜起无数火星,各退五步。君珂的长到,差点儿被金轮的利刃扣住,刮掉了剑叶一层铁屑。大头鬼也被剑上传来的浑雄力道,震退五六步。
    君珂一轻接触,雄心大壮,他已看出金轮的缺撼,不利于远攻,以锁拿兵刃为主,讲的是近身相搏。论内力,大头鬼差了三成,没有什么可怕的,只消不用点字诀,用凶猛的劲道劈攻,顺金轮外侧尖刃的旋转方向收或撤到,不怕尖刃伤了长剑。
    他一声长啸,身剑合一向前飞射,看去像是用点子诀,冲势极为凶猛。
    “糟!这小伙子真笨。”琵琶三娘低声叫。
    “他才不笨。”华山紫凤冷然回了一句。
    大头鬼狂笑一声,金轮向前一伸。假使被他的金轮扣住长剑,只消一扭金轮,轮沿一扭,剑身必断;飞旋的轮缘刃尖,也必将对方胸腹剖开。
    双方兵刃行将相触的刹那间,长剑突然上升。
    “铮”一声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呜,一剑砍中轮滑一柄刃尖背,轮转势加速,大头鬼向下一挫。
    “铮铮铮”三声连珠响,大头鬼连退三次,共一十二步,坚硬的地面现出了两分深的履痕十一个,身躯愈挫愈矮,还可见到地下的汗滴。
    “着!”君珂大吼,一剑横挥。“铮”一声暴响,将金轮击得向左一荡,顺势撇剑,掠过大头鬼的顶门。
    金轮只能从左向右旋转,顺轮转的方向急砍,绝不会被扣住切断,这一记雷击,大头鬼果然支持不住,向右一挫一荡,空门大开,只觉脑袋顶一凉,有液体流下了。
    “哎呀!”他惊叫,拼命将轮抬起护住顶门,向后暴退。
    他护住上盘,下盘却空,加以被削掉一块头皮,早以心胆俱寒,确是手忙脚乱。
    “助我……”他狂叫,想要同伴接手救命。
    可是晚了,白虹一闪,他只感到左腿一震,身躯便向左倾跌在地。
    君珂飞掠后撤,举剑沉喝道:“在下林君珂,专诚请荆百禄出来说话。”
    大头鬼真够很,头顶上流下的鲜血,流了一头一脸,左腿齐膝而断,抬起上身,脸如厉鬼,咬牙切齿不哼不哈,向仗剑发话的君珂说:“林君珂,咱们后会有期。”
    君珂厉声道:“林某短期间死不了,等着你就是。”
    “希望你不在短期间向阎王名人轶事爷报到,一足之债,桑某将用你的心肝偿还。”
    “还有你顶门上的一块头皮,别忘了。”君珂冷然答。
    “桑某不会忘掉,一并记下了。”
    “记下了就快离开,说废话耽误时辰哩。”
    大头鬼怨毒地瞪了他一眼,方让奔出的两个人扶走。
    琵琶三娘正待抢出,潜山异人已经扛着狼牙棒惊出场中。她叫:“路老师,请让……”
    华山紫凤突然伸手虚拦说:“等会儿,别乱了章法。”
    “下一场可能轮不到我哩!”琵琶三娘急急地说。
    华山紫凤已伸出一脚阻住去向,冷冷地说:“小伙子潜力并未发挥,支持得了,路老师讨不了好,用不着耽心。”
    “啐!谁耽心了?”琵琶三娘粉面一红,低声分辨。
    华山紫凤也用惟有她两人可闻的声音低说:“你,你在替小伙子耽心;你道本姑娘不知道么?”
    琵琶三娘脸色一变说:“你也是,本姑娘也明若观火。”
    华山紫凤脸色一沉说:“我的事你少管。等会儿出手,不许你用琵琶中的淬毒银针。”
    琵琶三娘突将银琵琶一转,共鸣箱下端正对着华山紫凤,冷笑道:“本姑娘的事,也请你少管。”
    华山紫凤冷哼一声,不屑地说:“在本姑娘主事期间,岂能不管?拿开你的琵琶,别忘了本姑娘身上穿有银犀软甲。”
    琵琶三娘也冷冰冰地说:“不错,你在这儿生事,该听你的,可是杀人的事你管不着。
    小妹妹,别忘了你的四肢五官,可没有银犀甲护住呢!没错吧?”
    “你认为本姑娘的断魂毒针如何?你曾计及了么?”华山紫凤答,左手袖口已对正了琵琶三娘。
    “咱们彼此半斤八两,你的断魂毒针没有本姑娘的淬毒银针力道大,你该承认这事实。”
    “但你死的机会多,不信且试试?”
    “真要试?”琵琶三娘沉声问。
    “并无不可。”华山紫凤答,右手一动,闪电似撤下了长剑。
    这时,斗场中突然响起了连声暴喝,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吗之名人轶事声震耳欲聋。两人都关心斗场,无暇再理论了,同时向后退,眼神皆不敢向斗场瞟。退出三丈外,两人方敢转首看去。
    君珂与潜山异人已换了二十余招,沉重的精钢狼牙棒凶猛绝伦,声势慑人,步步抢攻。
    君珂的长剑,如怒龙夭矫,进退如惊电,攻势如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大河滚滚狂泻,两人已从快速抢攻拼招,渐变拼内力修为的境界,身法渐慢,已传出了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呜之名人轶事声。
    狼牙棒以硬攻硬抢为主,势似雷霆,占尽了便宜,看去硬是怵目惊心。长剑本以轻灵迅疾著称,以快攻点袭为主,奔腾起落,中藏鬼神莫测之机;但如果论硬拼,不是剑之所长,所以二十招之后,君珂大为不耐。皆因潜山异人的修为极高,不仅攻得凶猛,也防得紧密,着着钉紧他的长剑,要找他硬拼。
    拼就拼吧,反正不死不散,君珂天生神力,剑又长又沉,立即展开征攻,一剑连一剑,一步赶一步,长剑夭矫如龙,放手抢入。
    响起一连串的清越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火花四溅。地下,掉了两枚狼牙。潜山异人一退再退,直退了丈五六,仍未将身形隐住,封架十分吃力。
    蓦地一声叱喝,人影乍分。君珂退了两步,左手大袖飘下一幅两寸大袖桩,举剑屹立,如同岳峙渊停,睑上的每一颗细胞都凝结了,一无表情。
    潜山异人仍在退,身形踉跄,步履不稳,拖着狼牙棒,脸色泛发,汗水几乎将他的眼睛蒙住了。他左胸胁间,裂了一道尺长创口,鲜血如喷泉。
    “一剑之赐,老夫记下了。”他虚弱地说。
    “再进半分,阁下将肠出肚裂。走吧,石弓村的事请即放手。”君珂一字一吐地说。
    潜山异人用手掩住创口,扛起狼牙棒说:“老夫知道尊驾手下留情,恩虽领仇亦难忘,咱们后会有期,行再相见,这次怨老夫学艺不精。”说完,缓缓走出人丛,头也不回迳自走了。
    君珂面向华山紫凤,朗声道:“林某插手架梁,与任何人无恩无怨,也不想动手杀人,唯一的希望是两村今后能和衷共济,或者互不侵犯;如果不,林某必须管到底。石弓村既能请人,彭家村自然不甘受辱,林某也必定出面请人,这儿将是血肉屠场。”
    华山紫凤缓步走出说:“阁下说得不错,可是你已没有机会了。”
    “不见得。”君珂冷然答。
    “这是实情,你看这儿有多少人?"
    君珂略一环顾说:“没有人能挡得住在下,人虽多,在下仍可进退自如,姑娘信是不信?”
    “你的轻功,难在本姑娘手底下脱身。”
    “吴姑娘,在下不敢自诩高明,但论轻功却不自甘菲薄,谅你也无奈我何。”
    “你试试看?”她傲然地说。
    琵琶三娘突然掠出,笑道:“用不着试,本姑娘第一个反对试轻功。”
    君珂早看清她那怪异的银琵琶,他连遇两种外门兵刃,便知这玩意定然不简单,心中暗懔。他想:“这些人一个比一个高明,刚才已经是险之又险,可不能再往下拖了,我得走,下次再来吧。"
    他想走,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琵琶三娘已经截住退路,前面的华山紫凤已经欺上,一声龙吟撤下了一把寒芒暴射的长剑,向他轻叱道:“本姑娘也反对,先拼剑看看谁行谁不行。”叱声中一招“花中吐蕊”迎面吐出五道寒芒。
    君珂身形左飘,猱身从旁欺上,也放手出招,回敬一招“画龙点睛”,但见一道电芒射出,猛袭对方右侧太阳穴。
    华山紫凤向左略闪,旋身撇剑,剑锋略向上斜挥,疾逾电闪,奇快绝伦。
    两人的剑式,本是中含千变万化,可是太过迅疾,一切虚招奇变皆已来不及了。“挣"一声铿锵龙吟乍响,双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错,剑气四射,人影乍分。
    华山紫凤斜飘八尺,退势奇疾。
    君珂由于已和前两人狠拼,其力损耗甚巨,加上华山紫凤的功力并不逊于他,一拼之下,未免有点相形见拙,立被震退丈五六之多,只感到膀子一麻。
    他人未站稳,后面劲风压体。同时,前面的华山紫凤也变色大叫:“商大姐,不可……”
    他猛地大吼一声,身形在未落地前扭腰急旋,剑如狂龙飞舞,回身猛袭身后扑上的人。
    “铮”一声暴响,剑击中将袭到身后的银琵琶,将琵琶震得向侧急荡,身躯侧射丈外,巨大的震劲从剑上传到,人不由自主,随震劲飘掠。
    他感到右腿股后一麻,足一沾地便几乎挫倒。
    “糟!这泼妇琵琶中有鬼,我受伤了,是针类暗器。”他心中在狂叫。
    琵琶三娘连飘三次,也被震退丈外,粉面变色,握不住银琵琶,想再扑上已力不从心。
    君珂右腿向下一挫,退了两步,总算没倒下。紫影一闪,华山紫凤已到。
    他左足隐入地中两寸,以到支地方将身形稳住,紫影已到,电芒飞射而来,想招架确是难上加难,危机迫在眉睫,委实凶险万分。临危拼命,他不得不设法自全,人向后躺倒,脚和剑同时挑出,两股碎泥箭也就呼啸着射出,攻向扑来的紫影。
    华山紫凤一声娇叱,振出无数剑花,身形急挫,舞剑自卫,劲烈的剑气罡风,将袭来的泥沙震得回头向三方飞散,呼呼锐啸。
    由于她不敢冒险前冲,缓了一缓;君珂总算争取了刹那间的机会,从鬼门关中冲出来了。他一声长啸,人向右面村屋疾冲。
    “毙了他!”迎面有石弓村的子弟吼叫。
    “别让他走了。”四面八方百人齐声怒吼。
    君珂忍住右脚传来的麻木感,还不关重要,股上的肌肉厚,一时并无大碍。这时,前面已有十余名脚快的子弟,挺刀枪急冲而上,要将他截住。
    他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先前不杀人的念头,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
    “杀!”他大吼,剑化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亮晶晶的光球,滚入了人丛,以猛虎搏羊的声势,突下杀手。
    “哎……唷……”惨叫声雷动,兵刃碰触震飞声同时应和,血肉飞溅,断头折足堕抛。
    扑来的十余名大汉,立时死了八名,由两侧冲上的人,反而将华山紫凤挡住了。
    “杀!”他再吼,人向右猛冲,剑过处如狂龙闹海,人群如波开浪裂,一冲之下,又倒了七八名。
    “让开!”琵琶三娘叱喝,从前面截出,出声想喝退石弓村的子弟,免得碍手碍脚。
    华山紫凤一声娇啸,人向上飞升,由人丛顶端飞越,像一头怒鹰,向君珂后顶门狂掠而下。
    君河早已打好脱身主意,猛地向左一折,长剑连点,击倒了五个人,再向左前急冲,又毙了三个,已突出重围,火速到了一栋巨宅前飞起一脚。“砰”一声巨响,大门倒了。他回身堵住门中,向飞扑而来的十八名高手厉叫道:“记住;林某即将回来,必须回来,烧掉你这石弓村。再不放手,石弓村将火柱冲天,血流成河……”
    话未完,华山紫凤已到。他一声长笑,闪入屋内不见,穿厅入室,从后面走了。
    这间巨宅,正是村主荆百禄的宅第,宅深府广,楼阁内院有不少名人轶事妇孺在内,眼见闯来一个持以此的人,惊得叫救命。
    他一面急进,一面将门反扣,将追的人堵在外面,直进第四栋内厅。
    真巧,四进内厅共有六七名老人妇女,他不管是谁,恶狠狠地说:“告诉贵村村主……”
    “你找我?”老人问,又道:“老夫正是族长荆荣。”一面说,一面抄起条檀木凳戒备。
    君珂脸色泛青,看去极为狞恶,突然向前一冲,“咔喳”一声,檀木凳立碎,剑尖已点在荆荣的胸前。
    “救……救命……哪……”荆荣狂叫,浑身战抖。
    另六名老少女人,惊得软跌在地,哀号不已。
    君珂收剑,“啪啪”两声暴响,两耳光把荆荣袭倒在地,用脚踏住他的胸膛,剑尖直抵在他的咽喉上,厉声道:“我警告你,再妄想赶走彭家村的人,我林某人要一把火烧光你这鬼村,再剑剑诛绝荆、曾、雍三姓人丁;我办得到的,不信可拭目以待。”
    他蓦地旋身,抓起一张短几,脱手向门外扔出,袭向后院墙掠入的华山紫凤,并大喝道:“贱女人,咱们后会有期。”
    喝声一落,他已钻入内室,经过几间内室,窜入另一座农宅,穿房越舍如入无人之境,竟由村右窜入山麓密林,向群山丛中一闪而没。
    石弓村大乱,人群还在荆宅呼喝。华山紫凤和琵琶三娘,还有十余名高手,她们已上了屋顶看清君珂已经上了石弓山,便展开轻功狂追而去。
    华山紫凤追得最快,琵琶三娘落后了三四丈,她叫:“吴小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他已中了我一枚淬毒银针,跑不了。”
    华山紫凤心中一凉,脚下一慢,故意向左绕过一道屋脊,让琵琶三娘超出身前丈余,突然左手一抖。
    琵琶三娘可能已心生警兆,突然向右疾飘,半空中身形疾转,琵琶的颈部发出一声微响,一簇银芒一闪而出。
    华山紫风虽说已有准备,无如相距太近,怎能完全躲开?但也因为相距太近,银针散布面不大,她有银犀软甲护身,五枚银针全打在她的右胸前,刺破外衣即行堕地,毛发无伤,但也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琵琶三娘一声惊叫,右股侧一麻,“噗”一声跌下瓦面,滑下屋角去了。
    华山紫凤不理她,去势转疾,追上了石弓山,找君珂去了。后面十余名江湖好汉,也纷纷追踪而去。
    君珂向西南急走,奔人崇山峻岭之中。后面二三十丈,华山紫凤狂追不舍。他知道要糟,股下奇毒已逐渐上升,麻木的感觉愈来愈明显,不知中了何种奇毒。他必须先将后面追踪的人扔掉以便服药驱毒,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他看委实难以支持了,再不下药便嫌太晚啦!他有最好的解毒金丹,那是以师鱼涎炼制的驱毒圣品,是银河钓翁炼成的武林奇宝,可解百毒。
    可是毒已传入内腑,渗透经脉,服药之后,必须行功将毒驱出体外,目前追兵渐近,没有行功的机会,真是苦也!
    “管他呢!先服下解毒金丹再说。”他断然地自语,一面收剑解开百宝囊取药。
    他身形一缓,后面的华山紫凤已迫近至五丈内了。她剑已归鞘,向他低唤:“林君珂,你走不了的,站住!”
    他没理她,吞下了一颗金丹,掠出十丈外,只觉脚下一软,几乎跌倒。药力还未行开,但奇毒已经深入内腑,他感到头晕目眩,脚下虚软,承受不起他雄伟健壮的身躯,这次可能完了。
    但他不能就此束手被擒,还未至不能支持之境;他承受了他父亲的坚强性格,无畏无惧,猛地旋身拔剑,吼道:“贼女人,林某等着你。”
    这儿已经远离石弓村,相去约有二十里地,是石弓山西南的第三座奇峰之下,四面都是矮林,野草丛生,飞禽走兽比比皆是。西南面,全是插天高峰,远古森林连绵不绝,这儿正是大共岭的北支,是一处人迹罕至的荒山丛莽,除了禽名人轶事兽,没有人。
    君珂回身拔剑,身形踉跄,沉声厉吼,出剑严阵以待。他脸色泛上灰青,冷汗一串串往地下掉,额上青筋暴涨,并不住跳动扭曲。
    华山紫凤在他身前丈余收势,看了他的脸色,大吃一惊,脱口叫:“天!你果然中那贱女人的歹毒暗器。”
    君珂冷哼一声,愤怒地说:“不要脸!你们这些贱女人就会使用暗器,就会无名人轶事耻地从后面暗袭。不要脸!不要脸!你上。”
    怪!华山紫凤是个自视极高,从未在人前低头的人,这次破天荒感到脸红耳赤,急急地说道:“林……林公子,你……你还能支持么?”
    “放心,林某死不了,你的剑不一定能杀得了我林君珂,虽伤毒殆危仍可支持。上吧!
    等甚么?”君珂冷冰冰地发话,艰难地踏进一步。
    她伸纤手急摇,惶然地说:“我这儿有解毒名人轶事药……”
    “呸!林某人顶天立地,会要你的解药被人生擒活捉?收起你那恶毒的念头。告诉你,只有激斗而死的林君珂,没有苟且偷生的林某人,拔剑!”
    “你……你别误会。”
    “呸!你这蛇蝎心肠的鬼女人……”
    蓦地,身后密林中飞起一阵长笑,白影一闪,出现一个浑身全白的修长人影,身形似银虹横空,飞掠而来,相距还在十余丈外,语音先到:“哈哈!骂得太绝了,我银剑白龙真阳倒要看看那一个鬼女人蛇蝎般的心肠?”
    人到了五六丈外了,突然又说:"哦!是华山紫凤吴姑娘……"君珂心中一动,心说:“哦!听九华观的老道说,青城炼气士火焚九华观,带了一个少年人一身白衣,叫什么真阳,莫非就是此人么?”他扭头一看,果看到一条白影。
    他目中已有点昏花,还没看清来人面目,身侧劲风扑到,耳中听到了极为熟悉的声音:
    “君珂哥,快走!”
    那是崔小妹的声音,正从草丛中射出,向他掠到。
    同一瞬间,另一个娇小的绿色身影,跟在一个光头老和尚的身后,在崔小妹身后如闪电般掠到。
    也在同一瞬间,华山紫凤一声娇叱,拔剑截住崔小妹,连攻五剑,将崔小妹逼退十步之远。
    银剑白龙一声长笑,逼近了君珂。可是他晚了一步,君河已被老和尚挟在胁下了。
    原来君珂被崔小妹一叫,扭头一看,被剑气一逼,只觉头脑一阵昏沉,摇摇欲倒,剑一松,便跌入和尚怀中了。
    和尚年约古稀,一身破灰袍,身材中等,但手脚极为俐落,左手接住剑替他归鞘,右手将人挟在胁下。“滚!小畜生。”老和尚叫,左手大袖急挥,一股无传罡风随袖而出,向银剑白龙袭去,风雷之名人轶事声震耳。
    银剑白龙狂笑一声,迫进、斜身、撤剑、出招,一气呵成,急如闪电,银剑发龙吟,剑啸刺耳。
    “嗤嗤”锐啸声中,袖风和剑气一触即分,凶猛的劲流,将地面的及膝长草,震得四散激射人影急分。
    银剑白龙惊叫了一声,飞退丈外。
    老和尚也惊噫一声,退了八尺,突然将君珂向刚到的娇小身影一抛,急说:“丫头,你先走一步救人。我教训这小畜生。”
    娇小身影接住了君珂,扛在肩上,一面掠走一面说:“老师父,别逼他了,小心他的撑腰人找你的麻烦……”话未完,她已飞跃而溜。
    老和尚大袖夭矫如龙,风雷俱发,左袖右拍上振下兜,立将银剑白龙迫退丈外,冷笑道:“小王八蛋,昨晚石埭那椿血案,你非偿还不可。”
    银剑白龙冷哼一声说:“老秃驴,你管事管得太多了,在下看在你是世外人分上,让你一步而已,你道在下真怕你么?”他八方游走,银剑的攻势仍然凶猛无比。
    老和尚步步进逼,但并未取得压倒性优势,仅能占些小上风而已,徒手搏剑,真也亏他。这时,他正旋到华山紫凤身后,突然喝道:“你也不是好东西。”声出袖出,向妞儿身后拍去。
    华山紫凤正想将崔小妹逼开,抽身追赶扛走君珂的娇小人影,没料到老和尚会在后面向她下手,劲风压到,想躲已不可能,正好击中后脑和颈脊。
    “啪”一声响,她被震得横飘丈外,只觉眼前发黑,向前栽,“嗯”了一声,快倒地了,银犀甲保不住头颈哩!
    银剑白龙恰好旋到,沉喝道:“吴姑娘,跟我来。”他一抄她的左膀,挟着人飞射入林。
    崔小妹向娇小人影狂追,大叫道:“丫头,将人放下。”
    老和尚无暇再追银剑白龙,赶着崔小妹叫:“小丫头,你打扰她救人么?给我留下。”
    老和尚大叫,伸手向崔小妹后肩抓去。
    崔小妹大急,娇叱一声,扭转身就是一记“回头望月”,再攻一招“织女投梭”,剑势甚是凶猛泼辣。
    前面,娇小身影已经没入山远处一座密林之中。
    老和尚一声长笑,双袖连抖,两招狠着仅解,他笑道:“小丫头,你像是在终南归隐的博陵崔氏二老的家数,怎敢对我老人家无礼?”
    崔碧瑶大吃一惊,收剑跃开惊问:“老和尚,你……你是……"老和尚住手收袖,呵呵大笑道:“我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菩萨不度,神鬼不要的酒肉和尚,你该有过耳闻哩,丫头。”
    “哎呀!原来是宏远大师……”她惊叫。
    “不错!酒肉和尚宏远。令祖与及令尊堂一向可好?”
    姑娘屈身便拜,说:“多谢老师父垂询,家祖与爹妈均安好,托你老人家的福,目下极为朗健。”
    老和尚举手虚抬,笑道:“好说好说,你这丫头的嘴好甜……"姑娘站起,脸上惶然,抢着说:“老师父,那位姐姐救走了……"“是在彭家村管闲事的林君珂么?不久前我行脚经过……"“老师父,那是瑶儿的义兄,他……”
    老和尚仍不在乎,说:“不打紧,那小丫头姓庄,在石埭县路见不平,助我捕捉银剑白龙那淫……畜生,追到彭家村,便将人追入山中,丢了。在彭家村,我们得知林君珂的事,便在后赶来……”
    “老师父,可否去找庄姐姐去?”
    “好吧,走!”
    两人向那儿追去,那儿鬼影俱无。酒肉和尚心中大急,搜入林中十余丈人影不见,他怎不急呢?大叫道:“庄小丫头,庄……"
    崔碧瑶在林下找不到人,便跃上了林梢向四周观望,突然向下叫:“老师父,瞧那儿!
    "
    酒肉和尚向上腾身而起,站在枝捎上顺姑娘所指方向,向西南凝神观看,灰眉一轩。
    西南五里外山脊间,有一个高大的红色身影,胁下扶着一青一绿两个人一般大小的物件,正以流光逸电般的奇快身法,越山脊而去。
    君珂穿的是一身青衫,救他的庄姑娘穿一身绿,不用问,红影挟着的人准是他们。那人一身火红,衣决飘飘,如果不是和尚就是道土,再不就是女人。
    “糟!他们落在别人手里了,追!”老和尚叫。
    崔碧瑶心中大急,不等酒肉和尚说完,她已展开轻功追去。酒肉和尚跟上,叮咛道:
    “那家伙身法之快,天下罕见,咱们得小心,动起手来不可冒进。”
    两人狂风似的向下追,逐渐去远。
    正南方向密林中,银剑白龙挽着华山紫凤一阵走,远出三里外。姑娘一时大意,被酒肉和尚一记袖劲拍中背颈,颈头受伤不轻,昏昏沉沉地,茫然被挟着走,神智渐渐模糊,也渐渐地感到银剑白龙的男子奇特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传至她的体内,令她感到如被电流袭击,一种异样的感受,正以无穷的威力,迫进她的心坎深处。
    依稀,她感到君珂那令她心弦狂振的英俊笑容,和他那铿锵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嗓音,向她吟唱着那首欧阳修的《定风波》;那是五首中的第三首。
    依稀,她似乎看到剑尖上的酒杯递向她的面前,他那飘逸出尘的绝世风华与英风豪气,令她浑身发热,难以自持,有点神魂颠倒了。
    她颊上本是苍白的,而且直冒冷汗,可是这时不同了,颊上泛起了红潮,苍色消尽,她的身躯整个倚在银剑白龙身上,脸上笑意盎然。
    到了一座草茂藤满的密林中,丽日中天,但这儿仍然感到黑暗,林太密,阳光无法透过。
    银剑白龙突然将人抱起,向草丛中一钻,到了一处四周抬头不见外界景物之地,微笑着将人放下了。
    “吴姑娘,你怎样了?”他放低声音问,眼中,一种异样的火焰逐渐炽烈,目光在她胸前和小腹下转。
    她伸手一勾,竟将他的肩颈挽住了,向下扳,闭着凤目,似笑非笑地说:“别问什么,我得躺会儿,好倦啊!”
    银剑白龙大喜,趁势半伏在她高挺的酥胸上,右手一紧,挽住了她的小蛮腰,抱得紧紧地,用脸颊贴着她的粉颊,用低沉的声音轻说:“哦!吴姑娘,这些年来,你在江湖声誉鹊起,我无缘识荆,思念之殷。今天,天假其缘……”
    他猛地吻住了她的小嘴,右手开始替她松掉鸾带,解开一件银甲,不片刻,她成了一个半裸美人儿,胸围子一解,天!羊脂白玉似的酥胸出现,椒乳怒突,猩红夺目的乳珠闪闪生光。
    他向下一拉,胸围子直超至小腹,小腰一握,深脐暴露眼下。
    她在迷迷糊糊精神恍惚中,那一吻吻得神魂飘荡,浑身痉挛,神智已昏。
    他蓦地抬起上身,目光落在她赤裸的身上,只觉欲火如焚,猛地双手握住她的乳房,一阵猛揉,埋首在她胸前,喃喃地说:“哦!姑娘,姑……”
    她受到突然的袭击,只觉脑中一清,也陡然一震,这一辈子,她第一次受到这种令她精神崩溃的袭击,立起一种少女的本能反抗,这是一种先天的反射本能,突然扭动着娇躯,挣扎着急促地叫:“不!不!林……你……你……须等花烛之夜……”
    他猛地一口吻在她的肩颈下,火热的双唇猛烈地探动着她,一手去拉她的下裳。
    她只觉一阵令她震栗的浪潮,以无穷的威力震撼着她浑身每一条神经,和每一颗细胞,本能地略为挣扎,含糊地腻声作象征的抗拒:"不!不!你不能,你……”
    她这腻腻地,富磁性的嗓音,不啻火上加油,更令人兴起犯罪的欲名人轶事望。银剑白龙伸手抓住她的下裳,向下一拉……
    蓦地,他感到肩上一紧,浑身发软,力道尽失,接着,身躯凌空飞起,“砰”一声撞在丈外一株树干上,只觉浑身骨裂肌散,痛得神智一清,欲火尽熄,挣扎着站稳,定神看去。
    华山紫凤身畔,站着一个身穿火红长袍,腰悬火红革囊,腰带前插一把赤红的判官笔,怒容满面的古稀老人。不单是火袍猩红,连头发、脸色、手掌、眼睛,全是红,红得令人心中发毛。方面大耳,眼中似乎闪着红芒,正用凌厉的眼神恨恨地盯视着他。
    他大吃一惊,真正地清醒了,看了这人的穿章打扮,他认得,正是四大魔君之一,杀人不眨眼的雷火判官皇甫圣。四大魔君中,这人是唯一的侠义英雄,唯一的缺点,是他杀人太多,极为江湖人非议与不满,所以把他列入四大魔君之列,畏之如虎如魔。
    这人难以招惹,不溜才是傻瓜,到口的一块天鹅肉没吃到,他恨得直咬牙。
    雷火判官向银剑白龙跨进一步,厉声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对狗男女……”
    地下的华山紫凤身上压力一松,却感到无比的空虚,含糊地轻唤:“君珂,君……珂,你……你在那儿?你……”声音腻极。
    雷火判官无名火起,蓦地转身俯下,“啪啪”两声,掴了她两耳光。
    这刹那间,便宜了银剑白龙,他立即抓住机会,悄然转身闪入林中。
    雷火判官一声怒啸,起身便追,大吼道:“小王八蛋,你走得了?”
    银剑白龙已经远出五丈外,脱手打出三枚淡淡银芒,向藤蔓荆棘丛中一钻,拼全力逃走了。
    雷火判官闪身躲开三枚银影奋身猛扑,穷追不舍;不久,两人都不见了。
    许久许久,华山紫凤方悠悠清醒,热潮退去了,颈背上的伤病却把她痛得拉回现实。她身躯略一转侧,痛得她“哎”一声惊叫,从甜梦和恍馆中清醒了。
    她挣扎着抬起上身,惊叫一声,赶忙掩上襟,遮住赤裸的上身。
    “天!我……我果然这……这……冤家……”她气结地叫。
    她想站起,颈脊上一阵剧痛,令她又惊叫了一声,顾不了衣衫,慌忙抓起散落在身畔的百宝囊,取出两颗灵丹吞下,坐正身躯闭目行起功来。
    半个时辰之后,她感到颈背上的痛伤已大部复原,吁出一口长气,起身穿着衫裤。
    她双颊羞红如火,感到下身有点不对劲,似乎有点异样,模糊的形影里重新在脑海中升起,朦胧地,君珂的音容笑貌似乎出现在眼前。她浑身一阵热,异样的感觉重新袭击着她的神经。
    她咬着下唇,向四面仔细观看,轻声叫:“君珂,君珂,你……"空山寂寂,虫鸣四起,那有半个人影?除了她自己,没有任何人。
    “咦!他……他糟蹋了我,竟自己走了?这……这负心的人……天哪!”她恐怖地叫,一串珠泪挂下了腮边。
    “君珂,君……”她不死心,仍在尖叫。
    最后,她绝望了,抹干眼泪结扎停当,凄凄凉凉出林,认清方向通奔石弓村。怪!真正走起路来,并没感到下体有任何异样,岂不奇怪?这些事,她是无法知道的,反正她知道确是有人侵犯了她,这个人恍惚中像是林君珂,剥光了她,还会有好事?当然,她并不完全责备他,她自己确也是动了心,只是恨他一走了之,让她赤身露体躺在林中不顾而去,万一遇上了……她真不敢往下想。
    “君珂,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我……我看错你了。你走了,我永不会放过你,那怕……”
    她又掉下一串伤心的泪珠,凄凄惶惶地发足狂奔。
    走了不远,突觉血腥触鼻,不由一惊,站住了。
    前面是一座密林,那儿出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惨象,石弓村请来的十八名武林败类,被剥得一丝不挂,肚子被利器划开,倒吊在树枝上,迎风摇摇晃晃,惨不忍睹。
    在一棵古树下,坐着一个怪人,一头乱白发,敞开一件及大褂,露出白惨惨瘦骨嶙峋的前胸,头上只有骨而没有肉,像个骷髅头,长相之吓人,令胆小朋友看了,定然不死也将大病经年。
    膝前,置了一根白惨惨的白骨杖,正用鸡爪一般的一双瘦爪,血淋淋地,将一个人心往口里塞。
    姑娘只觉毛骨悚然,头皮发炸,倒抽了一口凉气,一步步往后退,心中暗叫道:“不好!这家伙是四大魔君的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吴剑飞,惹翻了他,不死几稀,我得走!”
    她想走,也确在走。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吞了人心,正用绿芒暴射的眼睛注视着她。相距十余丈,她仍感到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冷气从背脊上升,直透泥丸官。
    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取杖缓缓站起了,用老公鸭嗓门桀桀笑,说:“站住,小名人轶事妞儿。”
    姑娘只感到浑身发冷,不由自主站住了,眼看高瘦的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步步走近,浑身不住发抖,她目定口呆,已无法出声。
    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面走近,一面说:“这几个家伙不听话,一见面有人给了我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刀,该死一百次,活该。你,是他们的同伴么?”
    姑娘已说不出话来,木然地点点头。
    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已经逼近,血腥令人作呕,她本能地去背上拔剑,要自卫保命。
    可是晚了,白影一闪,白骨杖已经搭上了她的右肩,像压下一座山,浑身脱力。
    “咦!你不像是他们一伙。你,美极了,你自己可知道?”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用刺耳的嗓音问。
    她闭上了凤目,一阵惨然,不仅是因为即要死在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之手而伤心,她也想到不顾她而去的林君阿,他竟弃她而去,令她白壁沾瑕。她摇摇头,凄然地说:“老前辈,美又何用?我已是……”
    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突然收杖,换了左手,将她抓近身边,桀桀狞笑道:“可惜!老夫一生不喜女色,便宜了你;你这楚楚可怜的模样儿,打动不了老夫的残忍心肠,我要杀你。把你的姓名说出,我好在树上替你留下姓名。”
    “小女子姓吴,名萼华。”她叹口气答。
    “咦!你姓吴?”
    “是的。”
    “咱们五百年前是一家。”
    她睁开凤目,厉声骂道:“啐!姓吴的不会有你这种野兽,谁跟你是一家?”
    他嘿嘿笑,突然放了她,问:“不管是与不是,老夫大发慈悲,放了你。你可曾看到一名老道从这儿经过?”
    “什么老道?”她愕然问。
    “要是知道,还用问你?那是一个身穿大红法服,年过百龄的老杂毛。今早我在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左岸东流县游荡,他平白无故掴了我两耳光,真该死,打了就跑,被我追到这一带,他变成兔子溜掉了,找得我好苦;碰上了这几个倒霉鬼,活该他们倒霉。”
    华山紫凤吃了一惊,这怪物功臻化境,毒辣得毫无人性,在四大魔君中功力最高,竟然让老道掴了两耳光,那老道的功力岂不唬人?
    “晚辈委实没看到什么老道。”她轻摇螓首答。
    “没看到也就算了,我会找到他的。”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说,身形一闪,消失在西南林影中不见。
    华山紫凤惊得目定口呆,暗叫侥幸不已,可算得从枉死城中逃得性命,好险!要不是恰逢老怪物高兴,今天难逃一劫。
    她神魂一定,方举步扑奔石弓村,越过了一座山峰,突见一道人影从东南面山麓飞惊而来,衣履皆白亮如银,像一道银虹向这儿掠到。
    她心中一怔,暗说:“咦!像是不久之前现身,截住老和尚狠斗的人哩!他怎么仍然未走?”
    她竟然不知道那是银剑白龙,可怜!受伤后神智不清,还以为自己是在林君珂的怀里,和他……
    “吴姑娘,你……”银剑白龙喜悦地大叫,飞掠而至。
    咦!语音似有些儿熟悉哩!她站住了,沉下脸问:“你是谁?怎知本姑娘姓吴?”
    银剑白龙一怔,在她身前丈余站住了,心说:“怎么?她竟把我忘了?刚才她还那么火热……”接着,他心中一动,突然记起在雷火判官出现时,她口中所叫的君珂,显然,她定然误以为他是君珂,所以由他任所欲为,并非是他银剑白龙本身,博得美人的青睐。
    他眼中泛起了无穷杀气,突又自行敛去,笑道:“吴姑娘,江湖中后起之秀中;谁不知华山紫凤的名号?除非他不是武林人。在下冷真阳,人称我银剑白龙。刚才在下见姑娘被人……"
    她似乎不愿提起过去的事,心中也似乎一痛,摇手说:“谢谢冷大侠相助之德,不用提了。本姑娘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早些年行侠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两岸,侠名远播的冷大侠银剑白龙,失敬了。”
    她似笑非笑地点头,袅袅地向前走。
    银剑白龙也随着举步,她向侧一闪,扭头说:“冷大侠,尊驾不知江湖禁忌么?”
    银剑白龙一怔说:“吴姑娘此话何意?尚清明告。”
    她脸色一正说:“敌友末分之人,不可随在对方身后走动;这禁忌冷大侠应该知道,还用本姑娘明说么?”
    银剑白龙心中一懔,暗说:“这丫头心细如发,精灵得紧,我得小心在意,慢慢图她。”他口中却哈哈一笑说:“在下久闻华山紫凤的大名,如雷贯耳,心仪已久,故而真心相助,别无他念;想不到姑娘竟以在下为敌,真算得是自取其辱,只怪在下多事了。告辞。”
    他含笑拱手,作势退走。
    华山紫凤心中一软,粉面微红。本来,银剑白龙人才并不逊于林君珂,仅缺乏那潇洒俊逸的风华神采而已。她也感到自己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确是不宜用来对待一个真心相助的人,何况这人不但人才一表,够豪爽而不令人讨厌,更是在江湖大有名望的人呢?她含笑道:“冷大侠休怪。小女子激斗之后,刚才又碰上了凶魔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以致语无伦次,多有得罪。”
    “姑娘刚才碰上了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那老怪物未死?”
    “不但没死,刚才他把我的同伴全杀了。”
    “哦!吴姑娘,今后你该小心了。请问姑娘今后行止……"“我得转回石弓村,处理两村的恩怨。冷大侠请便。”
    银剑白龙心中一动,他必须找机会接近她,在她身上下功夫,不怕她飞上天去。他念头一转说:“在下告辞。刚才一个少年人叫……什么君……哦,叫君珂,姓……姓记不起来了……"
    姑娘果然上当,急急插口道:“姓林,他……他目下何在?”
    “是了,姓林,已被雷火判官追下去了,我得往下走走,看看结果如何。”
    “雷火判官?”她惶急地问。
    “正是那老鬼……哦!不,是皇甫大侠。不过,那林君珂也不像是坏人,我得设法……”
    “冷大侠,我们也下去。”她急啦!
    “怎么?吴姑娘认识那林君珂么?”
    “认得,他……他是我的……兄弟,是表兄弟。”她粉面通红,不自然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诌。
    她羞态撩人不敢抬头,却没留意银剑白龙的眼中,掠过一阵冷森森的目光,而且锉了一次牙。他说:“吴姑娘,那得赶两步,不然……”
    “走!立即起程,往那儿追?”
    “正南,也许还来得及。”
    两人立即展开轻功,向南急赶。姑娘也是鬼迷了心,也不想想银剑白龙乃是从东南来的,要往南追搜林君珂。岂不矛盾已极?这一走,不啻自投魔掌之中。
    翻越了五座山头,看不到半个鬼影,姑娘苦心焦急,拼全力狂奔。
    越过第七座峰头,突然听到对面长岭之上,有一个尖亮的嗓音在叫唤:“君珂大哥,君珂大哥……”
    回音在四面八方激荡;久久不绝。华山紫凤心中大急,匆匆地说:“那儿也有人找他,快!”
    她却没听到身后的银剑白龙,正用细心而奇怪的口吻,喃喃地自言自语:“怪!林君珂到底是个什么人?值得这丫头恋恋不舍?哼!遇上他时,我得好好治他,看他是个什么东西。”
    等他们上了山颠,已经找不到人影了。叫唤君珂的人,正是崔碧瑶,她已和酒肉和尚走了。
    他们后面,琵琶三娘正萎顿地伶仃而行。她被华山紫凤打了一针,深抵股骨,幸而两人的毒针,药性相差不远,吞下了解药,毒性逐渐消失,只是针藏股内,手头没有磁石将针吸出,想用小刀划开又怕受不了。她恨得几乎咬碎了银牙,发誓要找到华山紫凤报一针之仇。
    银剑白龙走在华山紫凤左后方,好几次要出手一掌将她击昏,或者点她的腰后灵台穴,可惜机会稍纵即逝,没有太好的机会让他从容下手。
    他如果真下手,定然糟了。因为他先前替姑娘卸衣之际,还不知那银色轻甲是银犀甲,不惧外力打击,一点失效,他便无法再在她身畔相陪了。
    银犀甲确是武林无价至宝,护住了上身和腹下。上次酒肉和尚如果不击中她的头颈,她是不会受伤失神的。
    正搜间,半里外一株古松上,突然升起一个火红色的身影,站在树梢正往这儿瞧。
    银剑白龙心胆俱裂,回头便跑,急叫道:“雷火判官,快躲!”
    姑娘一听是雷火判官,反而向前急射,爱情的力量鼓舞着她,不顾一切向前急冲。
    银剑白龙正好相反,华山紫凤固然可爱,但性命更可爱,犯不着冒生命之险去找麻烦,他赶紧溜。
    雷火判官也看清了他俩,一声怒啸没入林下,向这儿急射,一面大喝:“狗男女,哪儿走?说清楚再走。”
    红影一掠而过,与姑娘错开五六丈,双方皆以全速对进,奇快无比,稍一入目,便已错过。
    雷火判官不理华山紫凤,他去追银剑白龙,眨眼间两人的身影便消失在林影中不见。等姑娘转身急赶,已经来不及了。
    这一带山高林密、革深、藤茂,只消肯扮兔子,脱身并非难事。双方相距半里地,三两起落往哪儿去找?不知躲到何处去了。
    姑娘找不到人,连银剑白龙也不知躲到哪儿去了,只好孤零零地信步而行,还存下了万一的念头呢。
    银剑白龙鬼精灵,雷火判官没有他灵活,被他第二次逃得性命,急急如漏网之鱼,向北一阵急走,躲在一丛茂草中,伏地躺倒,将雷火判官扔掉了。
    许久许久,已到了申牌初,他在草中睡了一觉,慢慢醒来伸头向四面瞧。
    “哦!是这烂货,不过确也不坏。唔!目下四野无人,小凤儿撩起了我的火,不知跑到何处去了。正好,找她暂疗饥渴,好事一件。”
    琵琶三娘也看到了他,噫了声,站住了,叫道:“喝!你这小伙子一身银衣,是江湖中成名不久的银剑白龙冷真阳么?”
    他得意地笑,迳向她身前走,说:“姑娘好眼力,正是区区在下。哦,你这银琵琶在江湖大名鼎鼎,不等闲哩!姑娘,你可是琵琶三娘?”
    她用媚眼在他浑身不住打量,神情相当惹火,笑道:“你也好眼力,人更好。”
    他微笑着欺近她身边,伸手挽着她的腰肢,向林中徐徐举步,说:“彼此彼此。你我不仅才貌相当,也心仪已久,只是无缘相识,遗憾之至。”
    “唷!小弟弟,话得说清楚些。”她倚在他身上笑说。
    “怎么说?亲亲。”他抱着腰肢的手向上滑,笑问。
    “啪”一声,她轻拍他在胸前蠢动的手,腻声说:“是你心仪我呢,抑或是我心仪你?
    小弟弟,你说。”
    “彼此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相悦,何分彼此?你我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说可是?”
    “嘻嘻!听说你是侠义英雄哩,竟然也说出这种肉麻的话,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嘻嘻嘻!也算得是欺世盗名之徒,对么?”
    “呵呵!世间欺世盗名之徒,何止我一个?难道说,男盗女娼心地存有禽名人轶事兽之念的人,就不能用侠义之名掩饰恶行么?亲亲,你未免太孤陋寡闻了,少见多怪。你说我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好!别谈那些废话,让你看看我是否名符其实,哈哈!”
    他将她的银琵琶拿开,手一紧,她“嗯”了一声,格格娇笑,倒在他怀中,娇喘吁吁地说:“你……你的手可恶,也可……”
    “也可爱,是么?呵呵!"他将她放倒在草地里,只一拉,鸾带儿倏松。手在她胸前略一流连,乘势下滑。
    她蓦地扭着腰儿叫:“好人,不成,我股下有伤?”
    “有伤?”他心中一凉。
    “是的,被华山紫凤那烂货射了我一针,毒已散了,但针仍在肉中。”
    他呵呵一笑说:“小意思,我可用内功替你吸出。”一面说,一面将她剥得一丝不挂。
    许久许久,一对裸名人轶事体男女仍在拥抱着养神,他说:“亲亲,把华山紫凤打你一针的经过说说看,有机会我替你出口气。”
    “好,乖乖,听我说,日后要替我出口恶气。”
    且回头表表君珂和那绿衣的庄丫头。
    她接过酒肉和尚抛来的林君珂,一触他的脸容,吃了一惊;他满头大汗,脸色灰白而且泛青,惊道:“你中毒极深,糟!”
    君珂已经苏醒,他想挣扎,但不可能,浑身脱力嘛,他虚弱地问:“你是石弓村的人?”
    她捧着他飞掠,说:“不!你是替彭家村打抱不平的林君珂?”
    “在下正是。放下我,姑娘。”
    “不!须找一处僻静处所;我有解毒名人轶事药,不知能否有效。”
    别看她是个刚发育完全,娇艳欲滴的大姑娘,但抱起一个沉重的大男人,去势奇快,不简单哩!
    “你为何救我?”他问。
    “我与彭……我与酒肉和尚经过彭家村,本意是追一个恶贼,恰好碰上这椿事,一问之下,管定啦!彭家村的族长告诉我,说你已经单人独剑到石弓村赴会,我们急急赶来,仍晚了一步,可惜你……”她吞吞吐吐地说,一面向山峰后侧密林中射去。
    “姑娘贵姓大名,能见告么?”
    “我姓庄,名婉容。”她坦然地答。
    他心中一动,接着问:“庄姑娘,听姑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府上是……”
    庄婉容略一迟疑,说:“我祖居四明山,目下仍在四明。”
    君珂剑眉紧皱,又问:“贵地南面,台州府天台县之北,天台山下有一位姓庄的武林英雄,人称浊世神龙庄清河,是否与姑娘有亲族……”
    姑娘脸色一变,抢着说:“林相公记错了吧?四明庄姓只有一支,乃是从天水郡迁来;天台怎会有姓庄的?哦!林相公与天台庄姓有何渊源?”
    林君珂摇摇头,大汗纷纷飞溅,说:“在下初次外出游学,在北固山听人说过早年有这么一位风尘奇人;因姑娘也姓庄,故而动问,请姑娘别多心。”
    这儿是一处不见天日浓密森林,姑娘直往林木深处钻,找一处树根将人放下,无限怜惜地替他用香帕拭掉脸上大汗,一面说:“唉!你这人也真是,明知石弓村有无数高手,竟然不顾惜万金之躯,单人独剑涉险,真是……唉!你既然自承是在外游学,定然饱读诗书,难道不明匹夫之勇这句话的含义么?”她一面说,一面侧坐在他身旁,解胁下百宝囊取药。他仔细地剥开一粒腊丸,递到他口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地说:“林相公,且吞下这颗解毒丹试试。”
    君阿摇摇头,闭上双目说:“谢谢你,姑娘,不对症的解药,不试为妙。且让我定神行功,也许无妨。”
    “林相公,你……伤在那儿?”;,
    “在右腿股……不必打扰我。”他木然地说,开始调匀呼吸。
    她摇摇螓首,无可奈何。这时,她正式开始打量君珂,要看看自己不顾嫌疑抱在怀中的人,是个怎样的人物。她不看倒好,看了芳心狂跳,忖道:“好一个雄壮俊秀的少年郎,不枉我救他一场,只是……只是他太鲁莽了些,怎可轻身往龙潭虎穴里硬闯?唉!”
    其实这时的君珂并不俊美,脸色泛发,嘴唇泛黑,满头满脸大汗如雨,脸部的肌肉也有点痉挛之相。唯一可看的是他的五官轮廓,幸未走样而已。
    师鱼诞炼就的解毒金丹,在君珂强提真气的驱引下,药力立即加速行开,额上大汗渐止。
    在他们头顶三丈余,枝叶最浓之处,一个浑身火红,头梳道土髻的人影,正躺在一根横枝上,头发已成银灰,年纪确是不小了。
    他静静地躺在那儿,突然摘下一张树叶,不经意地向下放。树叶轻轻穿枝飘下,落在婉容的头上三丫譬之中。
    她静静地举手,将树叶拈住,看了看信手扔了。
    怪!又是一张落叶掉在头上,怎么这般巧?她取下一看,这次可留了神啦!树叶青青,不会是落叶,而且叶梗上还有叶浆,显然是摘断之物。
    她真细心,将叶向先前丢掉的那张树叶作一比较,猛地一蹦而起,向上抬头瞧,天!果然有人,一个身穿大红法服的人,正歪着头,向她龇牙咧嘴哩!
    老道相貌清癯,脸上皱纹密布,银眉修长,银须下挂,看不出是个练家子,倒象个瘦皮猴,端的是仙风道骨,十分不起眼。
    她惊叫一声,伸手拔剑。老道一咧嘴,说:“小妮子,你好聪明,端的心细如发,可爱得紧,哈哈!可爱!”
    声落,人像一张落叶,飘飘晃晃,冉冉而降。
    姑娘误会了“可爱”两字,而且老道正向君珂身上飘落,焉得不急?一声娇叱,剑出“朝天一柱”,叫道:“走开!道爷!你的嘴太脏,胡说八道。”
    老道像一朵云,向她的剑尖飘落,咧着嘴笑。
    她退后一步,触到君珂的右手,不能再退了,尖叫道:“你真要找死?退!”
    老道在她的叫声中落下,不等她将剑送出,蓦地大袖一挥,闪电似将剑卷住了,只一振袖椿夺下了。
    姑娘惊叫一声,只觉虎口一麻,巨大的潜力将她震得向后退去,绊着后面的君珂,“噗”一声坐在他的小腹上,仰面。便倒,两人成了个大十字。
    老道呵呵笑,眯着眼睛说:“我老道还不想死,虽说已活了两甲子,仍然想活,人世间足可留恋的事多着哩!呵呵!你们跟我走。”
    他踏前一步,俯身去抓姑娘的右手。
    婉容躺在君珂身上,又羞又急,猛地一扔手,反抓老道的脉门。
    老道呵呵一笑,掌一勾,任由她扣住脉门,他也将她的脉门扣住了,向上一带。
    姑娘只感到老道的脉门如同钢铁所铸,硬得不可再硬,而自己的脉门却被一把巨钳钳实,浑身一软,便被老道带起,成了囚犯啦!
    “铮”一声响,老道将剑替她入鞘,再将人横挟在胁下,将她挟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毫无反抗之力。老道笑道:“呵呵!小妮子,你最好少费心,不可作徒劳的挣扎,不然苦头可大了,不信你试试?”
    说罢,再伸手去抓君珂。婉容大惊,尖叫道:“老道,别动他,他正行功至重要关头,千万……”
    老道呵呵一笑,运掌如风,在君珂浑身上下连拍二十一掌,将人挟在胁下,如飞而逸,一面说:“这小子活该倒霉,我废了他省事,免得他受苦。”
    绿衣姑娘庄婉容修为不弱,可是在红衣老道手下,却成了笼中之鸟,手到抓来,毫无反抗的余地,被挟在胁下,根本无法挣扎。
    姑娘心中一凉,尖声骂道:“你这没人心的牛鼻子,该杀千刀……”
    老道去势如电,快得令人难以置信,一面抢着说:“丫头,杀一刀也是死,杀千刀万刀同样不活,用不着多费劲,杀一刀也就算了,呵呵!”
    她不甘心,仍在骂:“牛鼻子,我真要狠狠地骂你了……"老道敞声大笑,接口道:“你一个姑娘家,梳着三丫髻,分明是名符其实的大闺女,怎样骂人?哈哈!我老不死从未听过大闺女骂老男人,怎样狠法?骂来听听也好。”
    姑娘只觉浑身一阵热,骂不下去了。老道接着说:“你还是乖乖闭嘴好些,不然我要给你一顿板子。”
    姑娘咬牙切齿,恨恨地说:“牛鼻子,你将我们带往何处?”
    “带你们去紫虚宫,谒见鸿钧老祖。”
    姑娘不再问,认命啦!
    走了不到二十里地,后面追来的酒肉和尚与崔碧瑶,不知追到何处去了;老道挟着人转向南走,可能已将后面的人扔落在西南角去啦!
    蓦地,后面传来一声长啸,声震耳膜。
    老道身形乍旋,回身站住了。
    半里后,一条火红色的身影,正向这儿飞赶,如同流星划空,迅捷绝伦。
    不久,红影已到,原来是雷火判官皇甫圣,人未停下便大声叫:“好杂毛,你竟敢拐带人口吗?”
    老道“呸”了一声,似笑非笑地骂道:“红毛鬼,你这火暴的毛脾气冒失劲,何时可改?唔!我看呀!你已经病入膏育,无可救药,如想改过,除非你死了。”
    雷火判官大吃一惊,一躬到地说:“晚辈鲁莽,前……”
    老道截住他的话头说:“少来这一套,谁不知我老道亦正亦邪,亦仙亦魔?少废话,别管我的闲事。你转告四大魔君之首,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吴剑飞,叫他少造孽,免得日后受报。是我掴了他两耳光,引他到这儿捉迷藏;目下我没空,叫他别来找我,不然我要打掉他满口牙齿,我办得到的,你走吧!”
    雷火判官行礼而退,说:“晚辈定然将话传到,告退!”
    老道含笑点头,再向西南方向如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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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追形随影
    这时,君珂已经清醒,脸上已逐渐回复红润,余毒已消,股间的淬毒银针,已不知何时离体掉落了。他感到奇怪,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如果受到打击,势必真气走岔,不死也将成为废人了。可是,老道那二十一掌重击,竟然将他的真气拍得直贯经脉末梢,无远不届,上贯泥丸,下抵涌泉。尤其是最后真气聚于会阴,一掌拍下,便顺任督二脉上升,二脉在口腔一合,再沿任脉下降,两股主流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只觉浑身一震,脑中轰然一声,立即灵台空明,二脉缓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流,竟然被打通了。
    他狂喜之余,虽被挟得十分不舒眼,仍然在继续行功,不放过这百载难逢的旷世机缘。
    老道与皇甫圣的谈话,他听个字字入耳,但并不感到奇怪;能用二十一掌替他打通任督二脉的人,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被他掴耳光,何足异哉?
    婉容姑娘却吓了一大跳,心中暗暗叫苦,连雷火判官也称这老道为前辈,他自己又说是亦正亦邪,亦仙亦魔,岂不可怕?落在他手中,定然凶多吉少,完了!
    足足走了一个半时辰,到了一座插天奇峰之下。峰四周山岭连绵罗列,远古森林中不见天日。
    老道到了奇峰的东面,在一座古林前止步,将两人往地下一丢,坐下呵呵大笑道:“凡夫俗子比牛还重,走了这许久,真也累了,得歇会儿。呵呵!”
    姑娘只感到浑身发软,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君珂散去真气,徐徐站起整衣。
    老道脸上现出迷惑的神色,讶然道:“咦!你小子沿途在运气行功,果然不等闲,我老道估错了你啦!”
    君珂整衣毕,跪下大拜四拜,朗声道:“晚辈林君珂,多谢老前辈成全。”
    老道更为困惑,正色道:“小伙子,你这种重礼是什么意思?”
    君珂站起,躬身答道:“老前辈以二十一掌打通晚辈玄关,理该叩谢。”
    老道一蹦而起,惊道:“什么?你说我二十一掌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
    “正是,多谢前辈成全之德。”
    地下的姑娘也一蹦而起,膛目而视。
    老道一把扣住君珂的肩膊,用掌按上他的丹田说:“我不信。运行一周天,督上任下。”
    君珂立即敢神内视,以神御气,丹田真气缓缓降下会阴,毫无困难地经过尾闾,顺督脉自背上行,渐渐透过玉枕,升抵泥丸,再由脸部下降。
    这时,老道神色凝重,已到了最后关头。
    姑娘徐徐撤剑,徐徐指向老道右胁下。君珂似乎已停止了呼吸,蓦地睁开俊目,真气已通过口腔内二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会点,顺任脉下行,回聚丹田之内。
    老道吁出一口长气,放开掌说:“小伙子,这是奇迹,我只想替你驱赶真气回聚,却无意中成全了你。可惜你不是我道中人,不然将有大成。”
    “这都是老前辈成全之德,晚辈永铭心坎。”君珂由衷地道谢,神情恳切。
    老道突向婉容瞪眼说:“你这丫头最坏,为何用剑指着我老不死?”
    姑娘红着脸收剑,讪讪地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如果存心不良,我戮你一剑。”
    老道伸一个指头儿,几乎要点在她的尖鼻上,说:“你这鬼丫头心眼儿太小,该找个粗心大意的丈夫,不然整天有麻烦。”
    “啐!老不正经。”她噘起红艳艳的小嘴,粉脸酡红地骂。
    老道不理她,仍往下说:“瞧你,唷!说错了么?告诉你,别老袒护着这个小伙子,你呀!一句话:你与他无缘。信不信在你。”
    “啐!啐!你这……这……”她急啦!可是,她却向君珂瞧去。在此之前,她对他并无任何念头,救人乃激于义愤。她在彭家村得知消息,与酒肉和尚赶来援手,救了人心中稍安,对他一无他念。可是经老道一提,她情不自禁向他瞟过一眼;由于君珂已恢复本来面目,她只觉浑身一热,粉颊如火,一触他的眼神,没来由芳心一阵狂跳,回头便跑。
    这一眼,君珂的形影,竟牢牢地被她关闭在心坎里,挥不去撵不掉啦。
    老道呵呵笑,叫道:“鬼丫头,别跑,小心闪着小腰儿。别慌,人力可以回天,全得看你们的造化。”又对君珂道:“彭家村的事,我老不死全知道,你那天入村,我便钉住了你,只是你不知道而已。来,我赠你几招散手防身保命。我原想授你练气的高深绝学,但目下你任督已通,已成一半功,继续练你自己的心法,亦可大成,用不着我费心了。”
    说赠,当然有赠的规矩。俗语说:受人一艺,终身师事;虽无师徒名份,也该执弟子礼。君珂不是拘泥之人,但也拜了三拜,恭敬受教。
    庄姑娘当然知道规矩,她跑得远远地,倚坐在一株大树干下,瞑目想她的心事。
    老道传君珂的绝学很简单,简单到足以让凡夫俗子练一百年也难望有成。一是三招救命剑法,教他如何在生死存亡中,对方功力太高时如何全身而退,进可取敌,退可保命。
    这三招全是寓攻于守的招式,第一招叫“风起云涌”,是三招中唯一的进手奇招。第二招是“轻云缥渺”,是神出鬼没的游走怪招。第三招是“飞云逸霞”,可以在重重刀山中脱身逸走,不仅诡异,而且辛辣而变幻莫测。
    本来,剑术非君珂之长,银河钓翁传艺是以远攻为主,他没找到与师父的钓竿一般的趁手兵刃嘛。老道传他这三招剑术,就是补救先天上的不足。
    另一种绝学是玄门登峰造极的“胎息”,说难真难。一般说来,练气是练武人最重要的必修之学,如果不练气而妄言练武,不消问,他定然是吹牛,只配提棍子赶上狗打老鼠。真要谈练,学问大矣哉!以任督通来说,真气以神而御,任意所之,不受外力所伤,不但可益寿延年,更可发于体外。臻此境界,只算一半功,因为必须仍用口鼻呼吸,只是不绝如缕,细小深长而且;这就是玄门弟子所说的龟息,已经够了不起啦!
    登峰造极的修为,叫做胎息。据说,这是修真成道的至高境界。胎息就,神仙成;距成仙成佛已是不远了,可以不用口鼻呼吸,浑身毛孔皆有调节气机的功能。当然,这是神话,真要如此人便变成虫兽动物,用毛孔皮肤呼吸,鬼才相信。但不相信是一回事,练又是一回事,反正要想成仙成佛,非先练成胎息不可。
    红衣老道传授君珂胎息之术,这不是一蹴即成点石成金的法术,而是必须花时间精力苦修,方能臻于大成的境地,没有大恒心大智慧的人,是无法领略的。
    直至日落西山,夜幕低垂,足足花了三个时辰,老道方认为满意,向君珂说:“好了,我该走了,别问我姓甚名谁,休问我来龙去脉。看你所练的家数,我知道,你定然是银河钓翁王衡老不死的门人,是么?”
    君珂并不以为异,恭敬地说:“那正是家师。”
    老道呵呵笑,笑完说:“我与你师父曾有数面之缘,早年也曾为了正邪之争,印证过拳掌,但并未真拼老命。你转告他。昔年故人名人轶事大多已归道山,但我老道并未死。不但我没死,其他几个人,因不甘老境寂寞,也出山逍遥自在,伸手管闲事替小辈撑腰啦!有机会咱们再松松筋骨,委实不坏。你的功力已登堂入室,足可在江湖闯荡,唯一可虞的是,你须待时日将胎息练成;目前你仍无法抗拒玄门罡气的全力一击,须待胎息有成,方可与罡气争一日之短长。本来我确是想将罡气传授给你的,但你的修为已超乎我的想像,用不着了。哦!还有,那个小丫头本性善良,在江湖行走,可能要吃大亏,你得好好照顾她。我不敢自诩是未卜先知,但我知道你俩日后危难正多,不说也罢!我走了。”说完,红影一闪,迳自走了。
    君珂四拜而送,说:“老前辈珍重,弟子不送了。”
    夜风潇潇,老道早已不知去向。君珂惘然地站起,向婉容那儿走去。
    小姑娘毫无心机,她躲得远远地,不偷窥老道传艺;等得太久了,她竟倚坐在树干上睡着啦!
    君珂任督已通,功力大进,脚下声息毫无,如同幽魂飘荡,直走近姑娘身前,仍未将她惊醒。
    落日余晖仍在,他目力超人,看得极为清晰,看了姑娘的睡态,不禁摇头微笑,也暗暗称羡,怦然心动。
    她半躺在树干上,桃腮晶莹,弓形的樱桃小口微泛笑意,令人爱煞。弯弯的修眉,长而黑的扇形睫毛,掩盖着她那灵魂之窗,精工雕刻的琼鼻,衬得五官更为出色。她一身翠绿色劲装,将浑身曲线显现得更为突出,该高的高,该小的小,虽并不太丰满,却恰到好处。小蛮腰上系着鸾带,只胜一握,天!还扣着剑套呢,挂上剑,她这小蛮腰儿怎吃得消?不堕断才怪。
    剑已解下了,连鞘横搁在膝上,好梦正甜,梦中似乎在笑呢!呼吸悠长,无声无息,只看到她尖挺结实的胸脯,在作有韵律的起伏而已。
    他几次想将她唤醒,但又不忍打扰她的甜睡,站立良久,看看夜色已沉,不叫不成啦!
    他俯下身,一缕令人心弦为振的幽香,直贯脑门。
    “庄姑娘,醒醒。”他柔声轻唤。
    她一蹦而起,几乎将他撞着,长剑堕地。
    “啊!我怎么睡着了?失礼失礼。”她羞怩地说,拾起长剑挂上剑扣,又道:“林相公,老道呢?”
    君珂退后两步,他感到她深潭也似的眸子,明亮极了,也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极了,真美!他微笑着答:“老前辈已经走了,刚走不久。”
    “哦!你怎不叫醒我?老道疯疯颠颠,但确不是坏人,该送他走的。”她埋怨他。
    他笑着摇头说:“他老人家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游戏风尘来去自如,是不拘俗礼的世外高人,不会怪姑娘失礼的。哦!多蒙姑娘临危援手,更耽搁半日功夫,在下还未向姑娘致谢呢。”说完,向她长揖到地。
    她避过一旁,假嚷道:“别书呆子气好不好?其实老道一直盯着你,我不现身,他仍会出手的,天黑了,我们……”她感到说得太亲热,你你我我不要紧,连我们也挂上嘴啦!岂不难为情呢?突然打住说不下去了。
    他立即接口岔开说:“请问庄姑娘,是返回彭家村呢,抑或还有要事?”
    “你呢?”她抬头问。
    “我得先返彭家村,为人谋而不忠,说不过去,我必须替他们将事料理妥当。而且,我还有一个书箧儿在彭家村,书箧儿不打紧,其中有一部秘书如不携走,彭家村必有大祸。”
    “什么书,这般严重?”她讶然问,又道:“是武林秘笈?”
    “不!那是王诏所书的真本《奇秘录》那是禁书,落在官府手中,便是滔天大祸。我在石埭县无意中得来,是一部浅陋不经的书。”
    她摇摇头说:“这些犯禁之书,烧掉也罢。江湖人如果过问朝廷的事,准有天大麻烦。”
    “所以我必须返回彭家村。姑娘的行止……”
    “我自然也得一走。不知酒肉和尚目下怎样了。”
    “谁是酒肉和尚?”他也诧异地问。
    “六大怪物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
    “六大怪物中有一位英雄姓何名湘,绰号叫九指神龙;酒肉和尚宏远,就是九指神龙的师兄,这位老前辈亦庄亦谐,顶好说话,跟着他走江湖,好处多着哩!”
    “走吧!我们赶一程。”
    姑娘走在他左肩后,说:“没有道路,方向不辨,不易走哩!”
    “我知道方向,跟我走,不会错的。”他不假思索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错,所以……”她说了一半,不说了。
    两人一面走,一面信口聊天,时而谈书说文,时而说些武林门派的内功拳剑,颇不寂寞,而且十分投势;可惜他们是一男一女,不然定会说三生有幸相见恨晚一类话语,彼此的隔膜逐渐消除。
    姑娘告诉他,说自己家住四明,奉师命至江湖历练,并寻找几位师门好友的下落。找谁?她没说。这次途经彭家村,乃是助酒肉和尚追逐一个江湖蟊贼而来,这个贼目下虽没有找到他做案的确证,但料想不会找错了人,准是他。
    君珂也告诉她,说是家住湖广(湖广真大,州府县他都没说)。这次外出游学,准备三年后上京大比。他说他已有小功名,县、州、府三试皆已榜上有名云云。总之,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扯得蛮像回事。说这次游学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真不想卷入纷争漩涡,可是事到头来不自名人轶事由,苦也!
    最后姑娘笑他,用两个字堵上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扯,这两个字极简单:鬼话!
    君珂也知道姑娘聪明过人,也笑她说:“这年头,鬼话愈说愈真,幸而咱们都是真小人,而不是伪君子。姑娘,你说可对?”
    她明朗地笑,也说:“对是对,但要说你我是真小人,未免太虐待了自己。说实在的,我真不希望你自认是大英雄哪!”
    他摇头苦笑说:“庄姑娘,要做真正的大英雄,谈何容易?我不是这种材料,也没有这德行哪!”
    她突然接口道:“林相公,别谈这些丧气话好不?”
    他笑笑,点头道:“好!不说最好。哦!相公二字,十分刺耳,你不是俗人,敢叫我名字么?”
    她怔了一怔,爽朗地说:“有何不可?你比我年长,我叫你君珂哥,可好?”
    "呵呵!这么一来,我又多了一个小妹了。”他也笑说。
    “怎又多一个小妹?”她不解地问。
    他便将夜闹九华观,救崔碧瑶的事说了,又道:“这位小妹你也该看到的,就是抢出截住姓吴的鬼女人,功力不太马虎的姑娘。”
    她沉吟良久,突然说:“哦!我看到的,她好美咦!君珂哥,你怎不和她走在一块儿?”
    “不!我有我的事待办,不喜欢与人同行,耽误别人的大事。”
    “君珂哥,如果我要随你游学以增长见闻呢?”
    “不成!你一个女孩子……”
    “啐!女孩子不是人?”她娇嗔地问。
    “你别误会,我不是这意思;不仅不方便,而且人言可畏。再说……"“我可以易钗而笄。君坷哥,答应我。”她抢着答,又道:“一个人行走江湖,确是凶险,我是一个女孩子,尤其不便。我知道你是个侠义男儿,值得信赖,不会令我失望的,是么?”
    君珂无法置答,最后说:“小妹,这怎么可以?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自己的事,如果两人同行,必将有一人的事无法着落,说不定两人都耽误了,何必呢?”
    “我只是历练江湖,不必顾虑到我的事。”她坚决地说。
    “小妹,你真的没有要事待办?”他正色问。
    姑娘欲言又止,最后说:“我只是要访寻几个人的下落而已……”
    “那就成。”他打断她。
    “君珂哥,你答应了?”她惊喜地问。
    “不!你必须去办你的事。”他固执地答。
    之后,两人不再说话,踏着夜月凉风,向东北飞掠。
    天将破晓,终于被他们找到了舒溪,原来快到石埭县了,走了不少冤枉路。两人顺舒溪上溯回到了彭家村。
    彭家村平静无事,鸡犬不惊。昨天石弓村死了不少子弟,请来的人一去不回,仅次日午后华山紫凤一个人凄然而返,告诉荆百禄山中所发生的凶讯,要他派人入山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并且警告他说,今后不必再找彭家村的麻烦了,不然将玉石俱焚,双方死伤定然够惨,何必呢?她取了自己的行囊走了。
    酒肉和尚与崔碧瑶已在昨日黄昏赶回,在石弓村又闹了一场,幸而荆百禄心中害怕,向两人保证永不再生事端,并拆除拦河坝,退回彭家村的田地山林,方保无事。
    一早,酒肉和尚与崔碧瑶到石弓村去等待消息,希望君珂和庄婉容能活着回来。岂知君珂和庄婉容,反而由石埭方向平安归来了。
    彭家村的人欢呼鼓舞将两人迎人,彭凯良急不及待将石弓村妥协的消息—一说了。
    君珂听说酒肉和尚与崔碧瑶仍在,他不想见他们,免得耽误自己的大事,便请凯良叔侄代为致意,提了自己的书箧和小行囊,谢了庄姑娘,向彭家村的父老道别,向石埭方向飘然而去。
    庄婉容十分伤心,但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再有所表示,默默地目送他去远,方转回彭家村。她在彭家村有一段时日逗留,当她离去之时,彭家村的人发现,彭胜安的族弟坟莹中,曾发现有人祭奠过的痕迹。庄婉容的来意,不点自明,她正是浊世神龙庄清河的女儿。八年前,庄清河误杀彭胜安的族弟全家二十二口,经终南隐叟兄弟俩点破内情之后,凄然返回天台,半路被寒风掌冷沛年率众贼截阻,左手中了冷焰镖,断掌绝情义回抵天台,心中的痛苦,自不待言。
    他的师父来头不小,正是武林双奇的四明怪客沈明昭,也就是吓走百毒真君、赤焰神叟,地府冥君三个怪物的老家伙。
    庄清河果然开始退出江湖,举家迁往四明依师爷隐居,从此不提江湖事,与武朋友绝缘。
    他有一个儿子,已经十九岁了,叫应山;一个女儿年亦十七,就是婉容。
    婉容这妮子不但自小人生得美,而且聪明伶俐,极得师祖爷四明怪客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爱,不假手在清河迳直接将绝学倾囊相投。难得小妮子一学就会,而且她天性善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婉可人,把老怪物的压箱玩意几乎全骗走了,仅火候和经验差劲而已,这两样东西是无法传授的。
    老怪物也因此而大觉憾意,他要将姑娘造就成一位武林英雌,所以让她出外历练,他自己也隐身江湖暗中照应。前文说过,四明怪客最为护短,真有人得罪了他的心爱徒孙,准是一场祸事的。
    庄清河对八年前的事,耿耿于心,所以私底下告诉姑娘事情的前因后果,要她留心察访天涯过客林世铭的近况和寒风掌冷沛年的举动,最后是到彭家村祭奠早年的枉死亡魂。
    第三件姑娘办到了,恰好赶上了这场热闹。当然,她并不知道林君珂的身世,更不知君珂是天涯过客的爱子。君珂曾向她问及她父亲的讯息,她当然不敢直说。浊世神龙早年的名头够响亮的,有人问起并不足怪。
    但她确是对君珂动了真情,他的身影一直在她脑海里萦回,念念不忘,难以拂拭。女孩子如果对心爱的男孩子动了真情,常会不顾一切做出许多傻事;她决定花一段时间追踪他的足迹,也顺便访查林、冷两人的下落。
    不知怎地,当她发现了崔碧瑶姑娘之后,心中顿生警惕,对方的照人丽容给予她的威协相当大,虽则她自己并不输于碧瑶。她与碧瑶略为敷衍,便辞了酒肉和尚独自取道石埭,追踪君珂去了。
    君珂奔走风尘,只有一个使命,便是找到彭恩公一家,相机报恩。他在彭凯良口中,探得彭胜安曾隐居在仙霞岭,便决定抓住这段线索,到仙霞岭一走。当天,他回到石埭县城落店,着手打听道路,—一记牢。
    从石埭到闽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的要地仙霞岭,不太远也不近,有两条路可走,都是绕道而行的。
    一条是绕黄山到徽州府,沿新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到达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严州府,转而南下衢州府,沿官道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县;仙霞岭与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郎岭皆属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山县管辖,东山巡检司原设在仙霞岭下,目前已迁至岭上,与仙霞关同在一块儿。
    另一条路是南下抄彭家村小道,越祈山到达祈门县,沿宫道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饶州府浮梁县,再绕道走广信府,算是到了左近。在广信府还得分道,上走玉山县,远些;下走永丰县,稍近,但路不好走。
    君珂不愿再走彭家村,而且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西小路太多,弄不好便欲速则不达,反而误事,便决定从黄山走徽州府,出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走官道,这条路远不了多少。
    第二天,他挂囊悬剑,手提书箧儿,乘天色未明,施施然出了大东门,越舒溪踏上去宁国府太平县的小道,怡然自得其乐,一无牵挂。
    说一无牵挂是假,华山紫凤吴萼华的丰盈健美身影,和那晚她在剑尖上取酒的豪放神情,竟然依稀在目。
    另一个进入他心扉中的人,是崔小妹那顽皮可爱的音容笑貌,虽说有点野,但不失纯真可爱哩!
    最后,是一双深潭也似的眼睛,在向他发射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箭簇,直射入他的心坎;这双眼睛的主人,是庄小妹。依稀,他还躺在她的臂弯里呢!那一夜的清谈,双方投契,相见恨晚。
    唉!可惜可惜!她是女儿身。
    他想:她是一个好伴侣,不!是个好妻子。
    他想:她是一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柔的好情人,可以令人忘却尘世滔滔。
    他想:她也是一个并肩行道的好良伴,行侠时剑比龙吟,到了名山胜境却是红粉知音。
    可惜!他有大事在身,这一切皆是镜花水月而已。
    “哦!我怎么老是想起她们?真不应该。别多想了,林君珂。”他自言自语,挺了挺胸膛,洒汗大步之沐着朝阳向崇山峻岭昂然而去。
    这条小路行走的人不多,但并不等于说没有,不但前面有人,后面也有人。
    后面相距最近的人,是和君珂一般,孤零零地一个单身汉,那是银剑白龙冷真阳。
    这家伙对女人特感兴趣,欣赏的眼光也够高,他和琵琶三娘鬼混了一天,更在石埭缠名人轶事绵了一夜,由于没有更好的女人,他感到相当的委屈。琵琶三娘虽是不错,可惜已是半老徐娘,解解馋可以;她床上功力虽高明,但他的胃口容纳不了她,他要的是华山紫凤一类黄毛丫头。
    在琵琶三娘那儿,他知道华山紫凤的心中人是林君珂,便留了神,他有他的打算,只消盯住君珂,她会来的。
    华山紫凤也在找君珂,她伤透了心,认为他不该如此无情负心,吃过了天鹅肉一走了之,太可恶了。她在山中找了一夜,连银剑白龙也不知何往。次日午间,她方凄凄惶惶怀了一颗破碎的心,走向石埭县打听消息,可是君珂已经走了。小地方打听消息并不难,问清了她便往东追。
    真巧,崔姑娘与庄姑娘,也先后走上这条风波小道。
    石埭到太平,不过六十里左右,君珂的脚程快,一个多时辰便过了太平县城,走向黄山。
    从太平到徽州府,仅经过黄山的北麓,如要经黄山,须多绕好几十里。近东一条走北海由始信峰翻出,足八十里方到清凉台,再走府城又是一百六十里,太远了。
    那时的黄山,由于人口不多,产通不便,并不怎么出名。自晋唐以来,人们不敢深入。
    南宋时,人们还未觑黄山的真面目。本朝入山的人也不多,山中猛兽经常出没。山中的风景名目,自然没有今日的详尽。
    君珂不想游黄山,走山北迤逦而行,踏入山区不久,前后连半个人影也看不到了;因为这条路经常发现猛兽,单身客人谁也不敢走,必须成群结伙而行。
    他根本不知道路凶险,泰然而行。看看日色近午,西南的一群奇峰,却仍在云海掩映之中。黄山有三十六峰,绵亘三百里,说大不大,却是天下之奇。
    前面展开了无尽的松林,小径穿林绕山而过,人口处建了一座小小茅亭,白影依稀,有人哩,好半天方看到有人,太荒僻了,这鬼地方。
    愈来愈近,人影已可分辨。他目力奇佳,已看清亭中人的面目,不由一怔,暗说:“是他,他怎么也走这条路来了?”
    那是银剑白龙冷真阳,正倚在亭柱上向黄山的峰群眺望,直待君珂走近,方转身向他含笑注视。
    君珂昨日亲见银剑白龙截出,还道他是助自己一臂的人呢!加上曾猜想他曾经与青城炼气上火焚九华观,便认为他真是侠义门人,看到了他,感到十分高兴,便大踏步向前走去。
    银剑白龙自然早有准备,脸上现出诧异的神色,放下手中的包裹,迎下事来喜悦地叫:
    “咦,兄弟,你怎样脱险的?恭喜恭喜。”
    君珂也喜悦地迎上,挂上书箧儿长揖为礼,笑道:“一言难尽。总之,小弟没被他们宰掉。昨日多蒙兄台援手,小弟这儿谢过。”
    冷真阳回了一揖,把住他往亭内走,一面说:“惭愧,我路经那儿,也不知谁是谁非;那老和尚糊涂,他竟将我截住,要不是我走得快,准栽了。兄弟,你贵姓?昨天那场狠拼,又是怎么回事?”
    君珂坐下了,放下书箧儿说:“小弟游学天下,偶而管管闲事,不说也罢。小弟姓林,名君珂。兄台尊姓?”
    “在下姓冷,名真阳……”
    “哦!请教,早些天火焚九华观,可是冷兄的功德?”君珂抢着问。
    “林兄弟的消息由何处得来?”银剑白龙讶然问。
    “小弟那时正被困观底地道,由老道口中得知。冷兄与青城炼气士……”
    “那是家师。”银剑白龙抢着答。
    他一露出师门,君珂心中一懔,暗生警惕。皆因三仙之中,青城炼气士荣居首座,而他的为人,可说无恶不作,除了不好色之外,坏事做尽,端的人见人怕,鬼见鬼愁。
    但君珂也大为放心,不见得有其师必有其徒。看银剑白龙人才出众,英俊出群,怎会和其师一般歹毒?不会的。便泰然地说:“冷兄出身高人门下,令人羡慕得紧。”
    “其实兄弟师事他老人家,为期极暂,仅有三年岁月,所得无多。林老弟,是想一游黄山的么?”
    “小弟有事须东行入浙,无暇一赏黄山胜境,请问冷兄意欲何往,是否至黄山一游?”
    银剑白龙哈哈一笑,说:“真巧,兄弟也是入浙访友,旅途正感寂寞,咱们正好结伴同行,林兄弟意下如何。”
    “有冷兄在,道路间关何足惧哉?只怕有累冷兄呢。”
    “老弟,兄弟正求之不得哩。请问林老弟今年青春几何,能见告么?”
    “小弟虚长二十龄,冷兄……”
    “兄弟今年二十二岁。四海之内,皆兄弟也;你我年岁相当,同样仗剑云游江湖,老弟如不见弃,希能兄弟相称。”
    君珂略一沉吟,笑道:“大哥错爱,小弟三生有幸,求之不得哩!只是这儿找不到三牲,且找一处人家购些酒肉果品,焚一柱清香……"银剑白龙打断他的话,笑道:“哈哈,珂弟,你落俗套了。彼此同心,情胜兄弟,何用焚香奠酒义结金兰?走!咱们赶到徽州府喝上三杯。”
    这家伙心怀叵测,当然不愿焚香结义;可怜君珂一无所知,还把他当作兄弟呢。
    当天,他们赶到徽州府。银剑白龙托词到街上访友,并打听徽州府有名的饮宴去处,独自上街转了一圈。他在三更转回,说已在西门外白楼亭定了酒席,明日可欢宴半日,再行启程入浙。
    他们住的客店,是近西门的老店徽松楼。这是一间高尚的旅店,四进大院加上车房马厩,占地极广而且幽静,各处院落走廊房舍,用大花盆植了不少奇形怪状的老松;老是老,枝干并不大,形态奇古,令人激赏。
    三更初,一条银灰色身影飘出了徽松楼,像一个虚幻的幽灵,向城北冉冉隐去。
    两人住在第四进,每人各占一间有内间的客房,晚膳毕,各自洗漱就寝。
    出北门向西一折,不到三里地便是徽溪的左岸。溪岸边有一栋孤零零的房屋,二进院,外面有院子,后面有一个小果园,四周翠竹围绕,环境十分清幽。大厅中灯火依稀,大门闭得紧紧地。
    银灰色身影是银剑白龙,他穿了一身银灰色夜行衣,背剑挂囊,用奇快的身法奔向溪岸的房屋。
    距房屋还有三二十丈远,他发出了三记掌声。
    屋中灯火大放光明,竹围门口有人低喝:“公子爷么?”
    “我。”银剑白龙答,一掠而入。
    厅门大开,人影晃动,迎出了五名黑衣大汉,同时抱拳行礼,同时说:“公子爷来了,我等听候吩咐。”说完,闪在一旁。
    银剑白龙踏入厅中,一面说:“诸位辛苦了。石当家。”
    随入的一名四十余岁,凸眼歪嘴的大汉抢前躬身道:“松均在,公子爷有何吩咐??
    “请坐,舍妹是否曾来过了?”银剑白龙在大环椅上坐了,赫然以主人身份伸手虚引旁边的椅子。
    “二小姐五天前便已来了,畅游黄山至今未返。”
    “徽州府附近已经查过了么?”
    “各地僻静处皆由兄弟们彻底清查了,并无可疑的人物,一月中,黄山附近皆已查遍。”
    “我爹目下何在?”
    “已在十日前赶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可望赶至大姥山查访,也可能在近期转回。主人留下话,嘱松均转告公子爷。”
    "说什么?”
    “说事机末至成熟之境,不可打草惊蛇;而且最好不要惊动无关之人,以免泄露秘密。”
    “还有么?”
    “各地暗椿须时加警惕,留意湖广与天台传来的讯意。还有,主人对少爷挑了九华观之事,极为不满,因天玄观主暗中与主人曾有默契,恐将引起纠纷。”
    银剑白龙淡淡一笑,转过话锋问:“这些事已过去了,事先我确是不知,怪我不得。石当家,我的事办得怎样了?”
    石松均黑睑微泛紫色,苦笑道:“那丫头是个狡猾的老狐狸,比老江湖更精灵,进城不久,突然隐身不见,所有的客店皆不见她落脚,可能匿人民宅藏起来了。”
    “你们真认得她?"
    “公子爷,不会错的,大名鼎鼎的华山紫凤,大多数弟兄都不会走眼。”
    “继续盯梢,留心些。”
    “公子爷,可否用计擒她。”
    “不必,我要她甘愿,绝不强求,咱们一龙一凤,日后定可共创一番大业。还有,请转告岳大叔,派人唆动黑龙帮的人,向我和我同伴下手。”
    “公子爷,你……”石松均讶然叫。
    “别担心天玄观主,他是什么东西?再说,放聪明些,不会露迹的;我要借人试试我那同伴的功力,看值不值得我亲自动手。”
    蓦地,门外人影一闪,有人娇滴滴地说:“哥哥,和难动手?”
    门口,并肩地站了三个美如画里真真俏丽的少女,两侧两人梳高顶髻,窄袖子短衫,一看便知是侍女。中间那女郎说美真美,五官都经过名匠的雕塑,身材凹凸分明,披一身银色劲装衬得像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烈火,高乳丰臀令人看了心中狂跳,热得令人受不了。
    她唯一的缺点,是那水汪汪的桃花眼,瞟瞥之下媚光流转,真有勾魂慑魄的无穷磁力。
    她腰挂百宝囊,手中轻摇着一根小竹杖,踏入厅中,老实不客气往上首大环椅上一坐。
    两个侍女一捧宝剑,一捧华丽的食盒,在她身后分立。
    石当家和另四名大汉起身行礼,恭敬地说:“二小姐回来了,黄山之游惬意么?”
    她挥手答礼,轻摇螓首道:“扫兴,想上天都峰去捉碧眼白猿,白跑了一趟没找到。”
    银剑白龙笑道:“要捉白猿的不止你一个,多着哩!幸而没遇上,不然不死也脱层皮。
    那畜生道行极高,连银河钓翁也被他戏弄得不亦乐乎哩。”
    “哥哥,别岔开话题,和谁动手?说说着,我帮你,过两天我要返回河南了。”
    银剑白龙摇摇头,说:“谢谢你,免了,有你在,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而且我也不准备和人动手。咱们各行其是,你可不能过问我的事。”
    她噘起饱满而性感的红艳艳小嘴,哼了一声说:“别臭美,我何时败了你的事?我不信,偏要过问,除非你不在徽州鬼混。”
    银剑白龙心中一动,目光一转,突然脸泛笑容说:“好,好,你过问罢,明天我与朋友上白楼亭喝两杯,你能不许我和朋友喝酒赏景?怪事!小妹,少管哥哥的闲事,免得自寻烦恼。”
    艳阳天,四月梢的太阳,再热也热不到那儿去,而且山风吹来凉飕飓地。
    已牌末,两个英风超绝,俊逸出尘的青年书生,并肩踱出了微松楼的店门。
    右首是尊位,走着银剑白龙,他一身白袍,腰是银剑,黑油油的发结用白玉发箍绾住,显得如玉树临风,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左首是君珂,他个儿稍高,一身青,青发结,青儒衫,青布札脚裤,青布薄底靴。腰中也悬着长剑,大袖徐挥,衣袂飘飘。他比银剑白龙多了三分书卷气,而且潇洒脱俗;两人一比较,他高了一品。
    两人边走边谈,不时传出他俩的轻笑声,徐徐向西门城门口走去。
    出了城,一座桥横过徽溪,对岸五座峰头俯瞰溪下,像是耸起耳朵的兔子。
    溪右岸,垒起一道溪堤。在山与堤之间,矗立着一座两层高楼,这便是消闲去处白云亭,有人在这儿消遣,有人在这儿读书;不管怎样,有钱就成。据说,诗仙李白曾在这儿泊舟,写了两首有关黄山的诗,其中一首《夜泊黄山闻殷十四吴吟》,其中三四两句是:“龙惊不敢水中卧,猿啸时闻岩下青。”写得妙,可是,这儿距黄山还有一百二十里,只有后面的小小兔儿山。
    由于李白曾在这儿留连过,后人把这楼改称太白楼,又称太白书院。
    进黄山路有好几条,这儿算是东西的大道,经九口至汤口是一百一十里左右,可从前海始游。黄山分五海,在本朝,五海之名早就有了,由来已久。山名之为海,黄山特殊处在此。
    进黄山,道路正由这儿经过,所以游客不少,也不太多。那时,游黄山的人并不太茂盛,山上设了黄山巡检司,来路不明的小民百姓,少上为妙。
    白楼亭是一栋两层的亭形高楼,后左右三方,倚山麓建了一些房舍,不但客人可以留宿,更可以作为饮宴之所。
    银剑白龙所定的酒席,就在楼上一层近溪一面。楼上不大,只安了十二副座头,中间用高架屏风隔开,每一副座,皆占有一面外栏,可以远眺观景。平时,屏风是折起的,随客人的意思拉开或关闭。
    今天很不巧,城东有庙会,这儿客人寥寥可数,只有两桌客人,连银剑白龙这一桌算上,共三桌,总数是十个人,把二楼全占住了。
    所有的屏风全末拉上,显得十分明亮宽敞,不论楼上楼下,景物—一入目。
    其余两桌的八个人,一桌是六名,都是横眉竖目、粗胳膊大拳头、年约三四十的中年大汉,穿一身黑绸子劲装,外罩同料披风,头系同色包头,腰悬刀剑,用奇异的眼神目迎两人上楼人座。
    另一桌的两个人,年约四十上下,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油纱绣梅花盘领衫,脚穿短统靴,像是城里的土财主,正浅斟慢酌的深谈,不向任何人打量。
    银剑白龙和君珂,在店伙的引导下入座,一左一右坐了,先奉上香茗再摆设杯盘碗著。
    银剑白龙眼睛在左首六个大汉脸上扫过,方转向楼下,向君珂道:“贤弟,你瞧这儿是否清幽?在这儿喝上几杯,比在城里强多了。”
    “大哥能找到这般好去处,眼光不俗哩!下面这条小溪,不知通往何处?”君珂问。
    “这一段上名儿叫徽溪,合流于歙浦,再往下便是新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流入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建德县会合东阳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算是浙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上源。你我入浙,就是要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而下。”
    “大哥对这一带很熟哩!"
    银剑白龙俊目一转,淡淡一笑道:“并不熟,昨晚愚兄前来定席,顺便打听清楚了。”
    这时,酒菜已上,店伙斟上酒,请示有何吩咐。银剑白龙挥手叫他不必前来招呼,举杯敬酒,三巡过后,接着问:“贤弟,入浙之后,是北上杭州呢,抑或南下金华?”
    君珂略一沉吟说:“小弟先至金华,然后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走走,如果可能,即乘船航海南下,试试乘长风破万里浪的滋味如何。小弟这一辈子,还没有见过大海是如何模样哩。”
    银剑白龙呵呵大笑,笑完说:“贤弟,真巧,你知道北雁荡山么?”
    “没听说过。”
    “北雁荡山北面,就是括苍山,愚兄将到这两地访友,岂不正好同行么?贤弟,我伴你到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州府再行分手。之后,咱们该约定见面之地,要不我可登府向伯父母请安,贤弟府上在湖广何处呢?”
    君珂心中为难,他怎能将住处说出?他心中对银剑白龙的师父本就有些顾忌,而且他父亲在行前曾一再叮咛,绝不能将住处告诉任何人,不然将有大祸。他只好说:“小弟家住武昌府城中,蜗居窄隘,不敢有劳大哥长途跋涉。大哥可否将住处见告?小弟或许可前往拜见伯父母,并与大哥盘桓一些时日。”
    银剑白龙顶大方,他呵呵一笑道:“说起来,你我住处近着哩!愚兄家住南阳府城北石桥乡,贤弟可至府城北大街找鸿发茶庄一问,那是家叔的店房,自有人引贤弟至寒舍盘桓……"
    正说间,梯口出现了三个青衣小帽的俊秀少年郎。左右两人捧一食盒,一捧长锦匣,书童打扮,确也像书童。中间那小后生个儿稍高,一袭圆领青衫衣袂飘飘,大袖椿长尺二,将手全掩住了。头戴四方平定巾,装成大人气概。看年纪,不过十四五,玉面朱唇,颊嫩如脂,那双黑多白少水汪汪流波四射的大眼睛,真可令女孩子神魂颠倒。
    看情形,这小后生定然是王公巨贾豪门的子弟、正在就学的士子生员,带着从人到这儿花银子作乐了。
    小后生踏上梯口,一阵香风吹遍满楼。那年头,在府学舍就读的少年子弟,一是家境大多不坏,二是个个以风名人轶事流才子自命,盛行薰衣之风,香喷喷不足为奇。
    香风一荡,吸引了所有的食客,全都将头转过,向小后生注视。
    君珂也不例外,只看了第一眼,便暗暗喝彩道:“喝!好俊秀的少年郎,和他一比,咱们全成了村夫野汉了。只是,娇生惯养,未免带了些娘娘腔。”
    他说得不错,确是有点娘娘腔,瞧他那对秀眉,太细了,嘴也嫌太小,唇虽丰满,衬不上;男人口大吃四方,这张嘴一方也吃不了。
    小后生一看到君珂,眼中突然焕发着奇光,笑了,口中编贝也似的玉齿微露。他举右手一抖大袖,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袖口,手上有一把檀香木为骨、象牙为脊的折扇,扇坠地是颗大红宝石,流苏是金线。“刷”一声,他抖开了扇面,丝绢扇面上,画了一株奇松,原来是黄山的胜景扰龙松,破壁而出,八方盘鬣,活龙活现。
    他用扇向店伙略点说:“就设在那两位相公的左首,快些儿。”说完,轻摇折扇,向君珂的桌旁走去。
    银剑白龙的眼中,闪过诡橘之光,一闪即没,脸上突然一冷,将刚现的一丝诡笑掩住了。
    小后生直趋桌边,收了折扇向后一挥,将两个书童止住,他自己面上现出粲然的微笑,长挥行礼道:“两位兄台光采照人,定非本府同年,大驾光临敝地,为敝府生色不少。小弟姓汤,名珠,草字士方。请教两位兄台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到真带些本地口音。
    君珂含笑站起,回了一礼说:“敝姓林,名君珂,家往湖广,至贵府一游名山。士方兄……”
    银剑白龙突然站起,哼了一声说:“姓汤的,休怪在下粗野,你最好滚你的,别来打扰咱们兄弟的兴头。”
    汤士方咦了一声,歪着头不悦地说:“咦!阁下何必呢?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尊驾既然不齿在下,也用不着气势汹汹,要吃人似的。敝地民风敦厚,一向好客,连黄山的老虎也不吃人,你想吃我么?”
    他的语音像是不悦,但却脸露笑意。银剑白龙正待发作,旁边的六大汉中,突然站起两个人叉腰瞪眼往这儿走,已到了三人之前了,一个突然接口向汤士方说:“小兔蛋,少来打岔。”声如巨雷,直震耳膜。
    汤士方大吃一惊,哎了一声,举大袖掩耳,脸上变了颜色,惊惶地尖叫一声,向君珂身上倒去,像是被大汉的声音吓坏了。
    君珂一手将他挽过,大手按在他的背心上,一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的令人舒烫的暖流,注入汤士方体内,轻声说:“士方兄,静定些,别怕。”
    暖流注入士方体内,士方脸色一变,似乎为君珂的精纯修为所惊,眼中的光采更亮了,浑身一软,倒在君珂怀中啦!不像话,到底是个未见过世面的小娃娃。
    大汉哈哈狂笑,状极得意地说:“小兔蛋,你再不走,等会儿不被吓死才怪。”
    君珂忍不住,向大汉冷笑道:“尊驾为何如此粗鲁不堪……"大汉瞪了他一眼,抢着说:“书虫,等会再找你说话,你等着,有你受的。”
    银剑白龙推椅而起,冷笑道:“阁下像是要生事而来,要找人欺负么?”
    大汉似乎心中一震,退后一步说:“不错,正要找你。”
    “找我?真不错,有何贵干?”
    “尊驾可是姓冷,名真阳?”
    “呸!谁不知我姓冷名真阳?”
    “人称银剑白龙?"
    “你不信?”银剑白龙逼进一步冷然问。
    “好,信,那咱们找对了。山后有一僻静坳口,距此约有五里地,敝长上在那儿恭候大驾,尚请赏光。”
    “你的主子是谁,找冷某有何贵干?”
    "你的事犯了。”大汉答非所问。
    银剑白龙火起,右手闪电似拍出,“叭”一声,一掌掴中大汉左颊。
    大汉的反应也够快,不等另一记反掌抽到,人已疾退三步,飞起一脚,猛踢银剑白龙的下档。
    银剑白龙掌向下落,“叭”一声击中大汉的脚掌背,大汉一声狂叫,倒下了。
    他踏前一步,一脚踏住大汉的右膝弯,左手大袖向外一震,“啪”一声罡风怒发,如山暗劲向外狂奔。
    另一名大汉刚枪上救人,恰好被罡风劈面击中,狂叫一声,飞撞丈外。轰隆隆声中,屏风和一张八仙桌全倒了。
    银剑白龙向地下尖叫的大汉厉声问:“尊驾说是不说?我等着你。”
    另四名大汉同声怒吼,撤兵刃向前扑到。
    君珂将汤士方向后一带,举步截出,手一抄长剑出鞘,笑道:“呵呵!慢些儿,咱们不想打人命官司,真要不客气,打官司也未尝不可。”
    最先两名使剑的到了,一攻上盘,一攻小腹,居然剑发啸声,功力不弱。
    “滚!”君珂大喝,长剑一撇一绞,“铮铮”两声清鸣,两支剑飞跌楼下去了。白芒一闪,剑点在右面大汉胸前,贯衣直压在右乳上方右鹰窗穴上,大喝道:“不要命的快上。”
    其余的呆住了,不敢再上啦!看两人在举手投足间,便轻描淡写地将人制住,再上岂不是白送死?
    银剑白龙已经在厉声发问了:“你道我银剑白龙是小娃娃,甘心听你们摆布么?少做你的清秋大梦。说!从实供来。”
    大汉在鬼叫,伸手去抬踏在膝上的皮靴。银剑白龙用了三分劲,向下一压。
    “哎……”大汉狂叫,躺下了。
    “说不说?”银剑白龙冷冰冰地问。
    “我说,我说!”大汉尖声叫。
    银剑白龙收了劲,冷笑道:“你早该说,白吃苦了。你们的主子是谁?”
    “是……是朱砂掌闵……闵老爷子。”
    “是闵刚那浪得虚名的老匹夫?”
    “正……正是……”
    “他是九华观天玄观主的好友么?”
    大汉点点头,没做声。
    银剑白龙一脚将大汉踢得滚了几滚说:“滚!回去告诉闵老匹夫,我银剑白龙午时三刻准到。”
    君河在那儿也问:“你们是九华观的人?”
    “是的,你想怎样?”被剑尖点住的大汉,凶狠地答。
    君珂淡淡一笑说:“想杀你,但恐怕把这白玉楼亭弄脏了。天洪老道来了么?”
    “道长不在,但收拾你们的人已久待多时。”
    “你们的黑龙帮组成了么?"
    “早已准备停当,延至五月十五开堂立成,阁下如果有兴,可以驾临……临……”
    "驾临何处?”
    “目前还未决定,反正到时自知。”
    “你可认识我么?”君珂笑问。
    “江湖上没有阁下这号人物。”大汉的口气充满了藐视神色。
    “哦!那天我到得太晚,阁下大概在地洞下而不在观中,所以不识。偌!我就是你们要请来做军师的林君珂。”
    大汉这才吃了一惊,脸色大变。
    君珂收了剑,笑道:“呵呵!你走,林某除非不得已,不想杀人。”
    六大汉相搀相扶,会账下楼,有一个在梯口说:“午时三刻,山后恭候两位大驾。”
    “准到,别耽心。”银剑白龙冷然答。
    蓦地,梯口红影一闪,上来了一个身材高大,一身红衣的人。红衣、红发、红眼、红脸、红革囊、红色判官笔,自头至足全红。
    银剑白龙一声不吭,突然跨出栏杆,悄然向下飘落,溜了。
    红衣人正是雷火判官皇甫圣,他看到了银剑白龙的背影,一声长啸迎面射到。
    可是晚了,银剑白龙已经不见。他正要抢向栏杆往下跳,君珂已一剑截出,叱道:“慢来!你想怎样?”
    君珂被老道挟走之时,正运气闭目行功,只听到雷火判官的声音,并没看到身穿,所以不识他就是老道所说的红毛鬼。他看到银剑白龙望影而逃,红衣人身法奇快,可能逃不掉,为了友情可贵,他怎能不管?所以不计后果,挥剑截出。
    一旁的小后生汤士方脸色大变,眼中透出恐惧的神色,低着头半侧着脸,向侧方屏风后缓缓退走。
    雷火判官自然也不识君珂,看他用剑截住去向,自然是银剑白龙的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再一看他生得比银剑白龙更俊秀,不用问,当然也不是好东西,也定然是专玩女人的淫贼,怎不火起?便厉声问:“你与那小贼王八是同伙?”
    “他是我大哥,尊驾……”
    “你姓甚名谁?师门谁属?”
    “不必多问,在下姓林,名君珂。”
    他这一通名,糟了!在山林中,雷火判官出现,抓起银剑白龙扔飞,华山紫风的口中,昏迷迷糊糊地腻声叫唤着君珂的名字,气得老人家火起,给了她两耳光;也由于这两耳光,让银剑白龙溜走了。
    老人家一听“君珂”就是他,厉声道:“那天必定也有你,你这小狗贼……”
    君珂莫名其妙,哼了一声说:“尊驾好没教养,怎么开口骂人?咱们素昧平生,那一天有我?”
    雷火判官逼近一步说:“那天在石埭县西南山区中……”
    “不错,在下确在那儿。”君珂抢着答,还以为对方是石弓村的人呢。
    “你承认了?”
    “小可并没赖掉,你是石……”
    雷火判官突然一掌斜拨,“叭”一声击中剑身,伸右手兜胸便抓。
    君珂并未将内力完全注入剑中,一拍之下,剑向外急荡,整条膀子酸麻,几乎无法抓牢,长到也差点儿被拍断,大吃一惊。
    对方手爪已闪电似抓到了胸前,奇快绝伦。已没有他考虑的机会,全力出左掌急拨。
    “叭”一声,掌爪相触,像两根铁棒相撞,楼板一阵震撼。君珂被震得向侧挫退五步,不等站稳已腾身越出栏杆,一面飘落一面叫:“下来,地面上见。”
    雷火判官的手爪,也被震得向侧急荡,身形一晃,心中一懔,能拨开他的手的人,罕见哩!想不到这后生竟能办到了,倒是一大劲敌哪!他跟踪掠下,大喝道:“小辈,我要废了你,毁了你的丹田穴,让你痛苦一生。”
    君珂糊里糊涂,还不明白话中原故。丹田穴,乃是男子生精之源,毁了就只好做太监,位于脐下两寸,十分重要。他还认为红衣人是石弓村请来的人,正好一拼。他向外掠到河堤上,转身大喝道:“撤兵刃!咱们见个真章。”
    雷火判官抢到,叱道:“对付你一个小辈,用不着撤兵刃,看掌!”喝声中,攻出一招“惊涛裂岸”,连拍一十八掌,炙热的凶猛暗劲,成波浪形阵阵急涌,连绵不绝,风雷之名人轶事声大作,地下走石飞沙,凶狠已极。
    君珂先前确是胆怯,功行全身神功注于剑尖,左手剑诀变掌,振剑拂掌化解袭到的劲道,在前九掌中名人轶事共退了六步。
    终于,他感到掌劲的压力并不能伤他,从剑影空隙中透入的凶猛力道,只能使他气血略一浮动,身躯略震,并无构成伤损的可能,胆气渐壮。
    他逐渐稳下来了,心中一定,手忙脚乱心虚胆怯的毛病,一扫而空,剑势封得更严密,已经不再让掌劲偷入迫体了。
    后八掌他只退了三步,其实只有二步半,脸色逐渐肃穆,他要展开反攻了。
    雷火判官心中渐懔,突然大吼一声,双掌同出,右足踏进一步,攻出一招“推山填海”,他已用了九成劲。
    君珂也一声低喝,振出一招“寒梅吐蕊”,无数剑影疾吐而出,迎着如惊雷急电似的凶猛狂野劲振去。
    “嗤嗤嗤嗤……”一连串的罡风剑器撕裂声,令人闻之气血下沉,毛发直竖,沙土向四面八方激射。
    这是一次以攻还攻的硬拼,全凭真才实学一决生死。如果剑挡不住,则人剑俱毁;若是掌劲功力稍次,剑必乘虚攻入,掌断体穿。
    楼上,汤士方看得目定口呆,惊容渐褪,换上了暧名人轶事昧的笑容。他向身左的一名书童低声说:“小春,去找少爷,告诉他,我不管他的事,他也不必管我,不然大家翻脸。”
    书童向楼下激斗的君珂扫了一眼,笑眯眯地在士方耳畔嘀咕了片刻,突然掠走了。
    雷火判官退了两步,额上见汗,突然说:“想不到你将修至通玄之境了,老夫估错你啦!准备了,我要撒兵刃。我这笔上中藏烈硝硫火,可喷丈五六,你小心了。”一面说,一面缓缓拔出朱红色的判官笔。这枝笔,体型奇大,名不符实。
    君珂被掌风逼退了四步,也心中暗惊,老家伙的功力,浑雄精纯得出人意料,太强了。
    再一听这人笔中藏火,这可不是开玩笑,任何东西也挡不住火,何况血肉之躯?火可及丈五六,谁敢逼近进招?
    他向白楼亭下看去,那儿停了一部马车,马鞭儿正插在车座上。车上没有人,所有的人全在远处瞧热闹,而且议论纷纷。
    银剑白龙躲在桥对面,正闪在人丛向这儿瞧,脸上神色不住变幻,眼中不时冒出凶狠之火。
    君珂收了剑,冷哼一声道:“等会儿,我取兵刃。”声落,向马车掠去,跃上车座拔下长马鞭,飞纵而回,“叭叭”两声,他将鞭试了试,暴响震耳,突然大喝道:“你上。咱们拼上了。”
    但见将近两丈的长鞭,突化无数小圈圈,夭矫如龙,在空中狂野地挥舞,罡风呼号,厉啸刺耳。
    "打!"他大喝,鞭梢向下急射。
    “叭叭叭叭……”一连串的暴响,如同连珠花炮,无数虚鞭影漫天彻地而至,凶猛地向雷火判官袭去。
    雷火判官大吃一惊,一声长啸,人笔化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红色火球,向前急滚,扑向君珂。
    “叭卟!叭卟!叭……”一连串鞭笔相触的奇异响声乍起,红影略一顿挫,又待前冲。
    君珂已飘向左侧,呼呼两声长鞭啸风的异响急呜,鞭从地下穿出,掷向红影的下盘,虚实莫辨,奇快无比。
    雷火判官显得有点焦躁,急飘八尺退出鞭影外,手向红色革囊里探,沉声道:“你这鞭法委实诡异,银河钓翁与你有何渊源?”
    “那是家师。”君珂收鞭正容答。
    “什么?银河钓翁竟调名人轶事教出你这种败类子弟?”雷火判官讶然叫,似乎不信。
    “哈哈!我却信,等我捉他问问,看老不死的怎么还未死?”这是一个苍劲的喉音,声音小但入耳清晰。
    两人都转头看去,心中一怔。
    雷火判官突然哼了一声,撇撇嘴,收起判官笔,扭头大踏步地走了。
    君珂发觉雷火判官溜走,而且发话的人说要捉他,正从对面桥头向这儿飘,好快!看样子,大事不妙,这人定然不好惹,似乎连师父也不在这人眼下哩!
    看热闹的人愈来愈多,不久定然有公人前来抓人了,再往下拖真不妙,走了再说,反正大哥已经走了啦!
    他再看看到了桥中的人,心中悚然。
    那是一个老得不像话的老儿,披着一头乱银发,白长眉在眼角飘扬,银色兜腮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乱七八糟,像几个毛球。五短身材,眯着小眼睛,裂着嘴怪笑,真像个怪物。穿了一袭灰袍,腰上束了一根山藤,拖着少了两只耳朵的破草鞋,拖着一根小竹杖,向这儿走。说走,确是走,但每一步至少有八尺长短,踢踢拖拖快极。
    君珂猛地记起师父说的一个人,大吃一惊,糟!这家伙要找麻烦,麻烦大了。
    “是他!准是他!”他心中在大叫,突然扔掉马鞭,闪电似抢入白楼亭,向后面的房舍一窜像老鼠股溜掉了。
    老家伙还差十来丈,没赶上,他尖叫:"怎么,你们都变成老鼠了?银河钓翁的徒弟,变老鼠开溜?呸!丢人。”
    远处一间搁楼上,突然伸出君珂的头部,他向这儿叫:“沈老前辈,叫你的徒弟来较量较量,欺负我有屁用。你是长辈,胜之不武。”说完,缩入不见。
    老家伙正是武林双奇之一,与银河钓翁齐名的四明怪客沈明昭。他哈哈大笑,自语道:
    “这小家伙不禁吓唬,倒真是个人材,能斗平雷火判官,了不起。唉!小丫头就差多了。不错,我该叫小丫头斗斗他,让他们印证也好。”
    他朝大踏步走向黄山的雷火判官看了一眼,回身转向桥上走,自语道:“这小子大概仍是不服气,呵呵!瞧他那气鼓鼓不乐意的别扭劲儿,好笑!我想,总有一天他会找我老不死较量的。”他说的是雷火判官。大概六大怪物和四大魔君中,雷火判官虽是正道英雄,亦曾受过四明怪客的闲气,所以气鼓鼓地走了。
    四明怪客在这儿穷叫,揭穿了君珂的身份,麻烦又多了些,因为银河钓翁早年的仇家也不少,师债徒偿,名正言顺,不敢找其师,找其徒同样可以消气,所以又多了些麻烦。
    后山约定之处,其实是从左绕出的一处山坳,只有五里地。已经是牛牌时分了。
    两人在客店会面,再偷偷摸摸出了西门,奔向后山约会地点,生怕又碰上了老怪物。
    还好,不但没碰上老怪物,也没遇上雷火判官。两人并肩赶路,君珂向银剑白龙问:
    “大哥,那红衣人是何来路?”
    “你不知道?”银剑白龙讶然反问。
    “确是不知,他是石弓村请来的人么?”
    银剑白龙耸耸肩,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反正那次他在场,糊里糊涂干上了,我吃他不消,只好溜走。哦!令师真是银河钓翁?”
    “是的,小弟曾受家师亲炙八年。”
    “你比我行多了,不愧是武林双奇的弟子。”
    “大哥,你是三仙之首的门人,何必自甘菲薄?”
    “我受艺为期太短,只有三年,所以一无所成,惭愧!光靠师门唬人,没有用,要有真才实学才能在江湖扬名创业。”
    谈谈说说,已经转入山坳。这是两山之间的凹入处,近麓处有一块空地,之外全是参天古林。
    两人泰然折入,直趋草坪。在入口处,站着三两名木然而立的大汉,怪!怎么全像石头人?
    两人不予置理,昂然直入。
    草坪没有人,怎么?午时三刻已到,为何不见人等候?。
    “咦!他们怎不来?”君珂站在草坪中说。
    “恐怕躲在林子里,上面有人,里面自然也有,叫叫着。”银剑白龙也惑然说。
    “有人么?应约的来了。”君珂叫。
    “谁是朱砂掌闵刚?滚出来!”银剑白龙也叫。
    蓦地,西面林中传来一阵阴森森的冷笑,声不大,但人耳清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笑声一落,语音传到:“鬼叫什么?那贼王八机警,溜了。”
    两人吃了一惊,说话的人用的是千里传音之术,功力极为深厚,音凝而不散,直薄耳膜。
    “尊驾是谁?请现身一见。”
    “我,独剑擎天冯如虎,免见了。”
    “天!四大魔君之一。”银剑白龙低声惊叫,又道:“这家伙排名第三,比雷火判官还凶,咱们惹不起,走!”
    还未退走,独剑擎天的语音又到:“听口气,你们是寻仇来的,很好。姓闵的已经见机溜了,他带来的人留下了一半,你们要看,在东面林子里搁着。如果能代他们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更好。
    九华观那些狗东西,竟敢虐待我的门人黄立晖,该死,理该受报。”
    话毕,声息全无,可能人已经走了。
    君珂正想入林,银剑白龙一把拉住他,低声说:“去不得,咱们还不是他的对手,而且,我们用不着多树仇家强敌。”
    “咱们要不要代为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在这儿惊世骇俗哩!”
    “用不着,朱砂掌既然逃掉了,会来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的,走!”/两人急撤,到了那五名大汉身侧,君珂走近一看,心中骇然。
    原来五个人全死了,每个人心坎有一个小剑孔,没有血流出,是先被重掌震断心脉,再加上一剑的。每人身后有一颗小树,枝叶皆被削光,从谷道贯入身躯,直抵颈腔,所以看去像是站在那儿一般。
    “这魔君果然毫无人性,真该死!”君珂变色地骂。
    “他还算好的,最残忍的是白骨行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有一天你看到他,才知四大魔君的手段哩。走吧!”银剑白龙微笑着催促。
    两人急急离开现场,走不了半里地,踏上了山径,劈面遇上一个老态龙钟的老太婆,正点着一根老山藤杖,巍颤颤沿山径向后山走。
    银剑白龙似乎浑身一震,低声向君珂说:“快走!真是流年不利,今天日子不好。”
    不管回答与否,拉着他向旁一窜,入林绕过山嘴,如飞而去。
    君珂已看清十丈外老太婆的脸容,感到并不岔眼,是一个极为平常的老婆子。唯一岔眼的是她那满布皱纹的前额上,有一个十字形疤痕,红光闪闪。她那双老眼,也并不昏花,依然神光湛湛,正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两人溜走。
    直窜出两里外,他忍不住低声问:“大哥,怕什么?那老婆子是谁?”
    “是谁?哼!一个不讲理的老不死,六大怪物中的枯藤怪姥李姥姥。”
    “不起眼哩,大哥。”
    “你不知道她的底细?”
    “确是不知。”
    “那天和你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的紫衣女人,叫华山紫凤吴萼华,就是她的徒弟;你不走,可能有天大的麻烦。”
    “大哥,你怕她?”君珂恼火地问。
    “并不真怕她,不过目前还不宜和她冲突,我要……不说也罢,快走。”
    在两人返回客店这段时光里,徽溪右岸距府城约十里地,山畔小径走着三个人影,那是汤士方主仆三人。
    右面书童突然微笑道:“小……公子,到这鬼地方找什么?”
    “找一间可以长住十天半月的好住处。”士方笑答。
    “不太麻烦么?石当家的住所已经够好了。”
    “不好,我要找一处清幽之地,好好享受几天。”
    书童不住点头,稍顿说:“公子爷似乎不肯哩,他说这是他的口盟兄弟,不许……”
    “废话!他要打岔,我撵他走。哼!他的鬼心眼我已知道了,我才不怕他打岔哩。”
    “他……”
    “他志在东门朝云老店那个小名人轶事妞儿,我已在石当家口中得到了确实讯息;他要不肯,我也教他吃不到天鹅肉。”
    两个书童全笑了,左首书童脱口说:“小姐,怎么说得那么难听?”
    “闭上你的嘴,别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叫。”士方笑着推着他一把,突又指着山腰上一栋小楼说:“那儿正好。走!”
    三人身形疾闪,沿小径穿入林中,向林木掩映的小楼急射。
    这是一间建在山林间的小楼,看那小巧精雅的格局,便知那是大户人家作为避暑的别墅,或者是读书的清静书楼,明窗净几,十分清幽脱俗。
    三人踏上院门石阶,一名书童上前叩动门环。
    楼下响起了脚步声,有人穿过楼前花径,徐徐到了院门,在门后问:“谁在叩门?"汤士方立即接口:“小生姓汤,途经贵地,打扰主人一杯茶水。”
    院门拉开,是一个四十左右的瘦长大汉,一双鹰目厉光迫人,堵在门口说:“不成!本宅主人不在,而且……”
    汤士方向内跨进一步,笑道:“打扰一杯茶水,何用问主人在否?大叔方便些儿。”
    大汉伸手一拦,沉声道:“出去,好没规矩。”
    汤士方俊面一沉,哼了一声说:“尊驾气势汹汹……”
    大汉怒叫道:“反了,你这小狗上门找岔,还说我凶?揍你!”声落拳出,就是一记“黑虎偷心’,当胸捣到。
    汤士方向左一闪,右手一格一刁,转身再出左掌,“啪”一声击在对方肘骨上。
    “哎……”大汉狂叫,肘骨断了,人向前仆倒。
    “把他提进去。”汤士方微笑着挥手,捧长囊的书童将囊插在腰带上,飞起一脚,踢中大汉脊肾门穴,一把抓住衣领,拖入门中。
    院门内是个小花园,大约一亩。
    三人到了楼前的石阶上,楼下客厅拥出来五名男女,全用惊惶的神色打量着这三名不速之客,膛目结舌。
    士方排众直入,向书童说:“先问清他们,我先看看合适不合适。”说完,迳自入厅,并走上二楼。
    当然合适,不论一厅一房,皆设备齐全清雅脱俗,显然是富贵豪门的避暑处所。大厅和左首的花厅,摆着不少名贵字画,窗几上有名贵的盆景,十分气派。
    他重新踱出大门,一名书童问:“公子爷,怎样?”
    “很好,很好,相当满意。”他笑答。
    书重说道:“这是城中周大户的别墅。刚才那看门人是护院,屋中名人轶事共有六个人,四男二女,是看家……”
    “别多说,留下两个女的。搁下算了。”士方不耐地说。
    “没有井,水是由山间引来的。”
    “蠢材,不会挖坑么?叫他们挖就是了。”
    “是,这就动手。”
    汤士方向两个女人招手,含笑道:“大嫂,带本公子到楼上歇会吧。”
    两个书童则拖着被制的护院,向另三个人说:“去,找锄头,这儿的水不好,咱们要去挖井了。”
    护院大汉穴道被制,手肘亦断,但还能说话,他大汗如雨,面色死灰地叫:“诸位,咱们无冤无仇……”
    书童一指头点在他的哑穴上,冷笑道:“如果有冤有仇,怎会如此便宜?”
    不久,汤士方一摇三摆地走出,向在花圃中监工的两个书童说:“你两人赶快些,我先走一步安排金钩钓金鳌。少爷如果找来,不理他。”
    说完,若无其事地出门飘然而去。
    花圃中已挖了一个八尺深大坑,没有水,坑底一个人说:“小公子,这儿是挖不出水来的,要不让小可到山下挑。”
    两个书童躲在果树下打盹,一个懒洋洋地说:“不用了,挖深些,躺在里面不怕被野狗拖走吗。反正那是你们的安息之处,挖不挖随便你们。”
    三个人终于听出话里有毛病,丢下锄头向上爬。
    人影一闪,两个书童已到了坑边,“砰”一声将半死的护院扔入坑中,把下面三个人砸得鬼叫连天。
    捧长囊的书童叫小春,他脸上笑容如花,若无其事地弹开囊口,一声剑啸,缓缓拔出一把寒芒夺目的长剑。
    “小爷……饶……饶命……”坑下的人挣扎着狂叫。
    小春卟嗤一笑说:“活着也是麻烦苦恼,别叫……”他向坑中一落,剑过无声,已点倒了两个。
    另一个刚爬上三尺,剑芒一闪,已贯入他的右背胸,一声惨叫,倒了。
    小春跃上坑,将锄头提上三把,向远处惊呆了两个女人招手,笑道:“大嫂,别怕,不杀你们。来,将坑掩了。”
    两个女人已惊得三魂俱散,突然哀叫一声,瘫倒在石阶上。小春收了剑扑到,伸手抓小鸡般将她们抓起往坑口拖,脸色一冷,凶狠地说:“你们如果不动手,连你们也理了。快!
    别再装死了。”
    由于四明怪客和独剑擎天的闹场,酒也没吃好,约也没会成,银剑白龙和君珂皆感到十分扫兴。
    两人在店中略一商量,决定不走了,明日脚程放快些,赶到严州府投宿。
    徽松楼的西院,另建有一幢小楼,楼名“松涛”,四周植有十余株合抱巨松,算是顶高尚的饮宴去处。
    天未入黑,向东一面窗下,已整治了一桌上席,银剑白龙和君珂正在那儿拼酒,纵谈武林掌故,叙些江湖见闻,十分投契。
    窗口下瞰入楼小径,小径分两条,一由走廊,一从院中透过几株老松进入正门;从楼上往下瞧,可以看清松枝下面走动的人影。
    “瞧!那是谁?”银剑白龙用手向下一指,撇着嘴说。
    君珂伸头向下瞧,枝叶映掩中,看到一名店伙,正引着曾在白楼亭出现的小书生汤士方,一摇三摆向这儿走来。
    “哦!是那位小书生汤士方。大哥,你似乎讨厌他哩,这人不俗嘛,只是太娇弱了些。”
    银剑白龙哼了一声,轻蔑地说:“一个娇生惯养的小书虫臭酸丁,看了委实教人不舒服。”
    “可能是找我们来的。”君珂微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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