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鹰扬》小说在线阅读_云中岳

第二十四章
    两名大汉到码头雇船,要驶往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埔,出运河过大河,到对岸的运口入童家营镇。
    可是,这里雇不到这种可载廿余人的短程船支,过大河风险也太大。
    连找多家船运店,最后碰上了一身黑的张允中和黑煞女魅,胆都快吓破了,鼠窜而走。
    没有船过不了河,过不了河更到不了京师啦!
    追逐的人,不时在附近现身,东道主人又催促离埠,真是走投无路,进退两难。
    狗急跳墙,必须走出一条生路来。明知一离开城市闹区,就会受到张允中的无情袭击,留下来则夜间难逃大劫,必须三十六着走为上着。
    申牌初,廿余人分为三拨,悄悄绕道北关,化整为零远走高飞。
    在城北十里的淮北关,三拨人重新会合,雇小舟渡过运河,绕小道西行,走上了至桃源县的大道,急如丧家之犬,向西又向西,要到泗洲投奔朋友求援。
    说快真快,入幕时分,他们便赶到清河县与桃源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的平柳集。
    要摆脱紧迫追踪的人,唯一的秘诀是尽快远走高飞,不走大路,最好是插翅飞出八千里,就可以安全了。
    可惜他们不会飞,而追的人却比他们会飞,而追的人却比他们快得多。
    桃源县,也就是现在的泗阳县,从前也称泗阳或者桃园,也就是现在的泗东距府城一百廿里,脚程正常,一天便可赶到。
    往西南行,约九十里左右是凤阳府的泗州直隶州。
    平柳集也是一个小集,百十户人家,设有旅舍,他们应该在此地投宿。
    想像中,他们已摆脱了张允中和黑煞女魅的追踪了。
    距集口还有两里地,已经可以看到暮色矇眬中的集口栅门,心神一懈肚中咕噜噜叫,饥火中烧,该找地方进食了。
    后面的人,刚通过池塘边的一排大柳树,便听到身后传来怪叫声。
    “哎呀!他们过去了呢。允中,快醒醒。”
    是黑煞女魅娇娇甜甜的叫声。
    众人名人轶事大吃一惊,扭头一看,心中叫苦。
    两个黑影正站起来,显然在树下睡了一大觉。
    “哈哈!果然是他们。”是张允中的语音,错不了。
    “咱们拼了!”有人怒吼。
    “欺人太甚,拼了!”
    有人附和。
    摄魂妙剑是最冷静的人,立即急叫:“快走!到村里去,快!”一群人像是发了疯,撒腿狂奔。
    丧了胆的人,就是如此德行。
    其实,他们人多势众,大家同心协力,仍可全力一拼,不见得落在下风。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并不追赶,避免对方作困兽之斗,反正两人的目的不在歼灭这些人,而志在利用这些人引出主要的人物公孙龙。
    钉牢了小的,还怕找不到老的吗?
    迄今为止,两人还不敢深信公孙龙仍在南京。
    泗州,有黑煞女魅的死对头无情剑,正好乘机找这位仁兄算总账。
    公孙英真成了惊弓之鸟,怎敢在市集逗留?急如漏网之鱼,星夜南下狂奔,奔向有朋友相助的泗州城。
    午夜一到,他们看到了泗州城的灯火。
    “谢谢天,泗州到了!”
    有人打起精神欢呼。
    泗州有他们的人,有他们足以依赖的人。
    “姓张的杂种!”公孙英转头向身后切齿咒骂:“你来吧!我希望你赶快追来送死,魔爷爷一定可以挖出你的心肝来下酒,小妖精们会吸尽你一身精髓,你来吧!我等着你。”
    站在草木葱胧的小冈顶举目远眺,西南角的泗州城房屋似乎挤成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五座城门楼清晰可见。
    向东望,数里外的洪泽湖天水一色,浊浪滔滔。
    这时节,正是全年三次泛滥的第一期:春夏之间的桃汛。
    洪泽湖的水位日渐升高,似乎要闹水灾。数十里外的湖东高家堰,水位已经超越警戒线。泗州城,这座淮泗平原最大,也最低洼的城,几乎每年都要闹水灾。
    洪泽湖的水怪是天下闻名的,城与水怪为邻,真有朝不保夕的忧患。城东,是湖滨的洼地,水涨期间数十里方圆的田地村落,尽成泽国。城南,是滚滚的淮河。城西,汴河从北面泻流而下,与淮河会合。
    洪泽湖的形成,就是很早很早以前,黄河改道夺淮而形成的,整条大河的水汇流在此,都没有出口,便成了数百里方圆的大湖,城市村落全都沉入湖底去了。
    后来,清朝康熙十九年,又一次大水,这座淮泗间最大的泗州城,终于陆沉。
    就这样,这座有千余年历史大城,在人间消失了,成了水怪的水底巢穴,留下来的,只是稀奇古怪的水怪、因果、报应……种种流传不衰的神话。
    据说,冬日水枯,乘船经过故址,可以看得到水底的城市遗迹云云。
    张允中站在丘顶,仔细俯瞰州城的风貌。
    “你来过这里吗?”他向依偎在他身旁的黑煞女魅问。
    “没来过。”黑煞女魅轻摇臻首:“地不当要道,不是江湖人的猎食场。江湖人活在通都大邑中,泗州不是他们发展的地方。你呢?”
    “我曾经在湖上往来过。”他指指东面浊浪滔滔的洪泽湖:“来找水怪无支祈。”
    “找到了没有?”
    “没有,但确也发现上千斤的大鱼戏水。”
    “你的水性了不起,胆子大得惊人。要是真的碰上了水怪……”
    “深山大泽,必隐龙蛇。人们对不了解的水族,都称之为怪,为妖,为神。可惜,我没有眼福。现在我需要找到的,是人而不是水怪。”
    “偌大的州城,藏人是很容易的,但有的是现成的线索,留心些便可把他们赶出来。”
    “什么线索?”
    “本城的江湖人和武林人。”
    “你不说,唯有这里没有江湖人吗?”
    “我是说没有江湖人前来猎食,并没说没有江湖人呀!是不是?”
    “唔!真该紧迫追踪的,一时大意,被他们抄小径先一步赶到,先一步偷渡城关,可得多费手脚了。”
    张允中有点懊悔:“有两处地方离境,淮河渡和码头。淮河渡过河奔向盱眙、天长、下扬州。码头雇船驶向对岸的高良涧,重回淮安。我们分头打听,如何?”
    “至少,得先找地方安顿再说,早餐还没有着落呢。”
    开始收拾包裹:“打听江湖人与武林人的消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给我好了,我比你内行些。”黑煞女魅说。
    下了土冈,便是一条小径,向南蜿蜒伸展,直抵到淮河的北岸,在小村口分道,西走州城,东通向湖滨各村镇,道上甚少有人走动。
    接近村口,见多识广的黑煞女魅脸露喜色。
    “你看出异状吗?”她向张允中问:“村小,屋大,全是院深堂奥的大宅。”
    “你看出什么异状了?”张允中反问。
    “这是地方的财主,大户人家通常请有护院打名人轶事手。要找消息,可从这些人找线索。”
    “愈偏僻的地方,民风愈强悍。别让土豪财主们把我们当成强盗,闹将起来可不是好玩的。”
    “放心啦!我有办法。”
    人算虎,虎亦算人。
    他们只知道按照自己的估计来追寻公孙英一群人,却没料到公孙英一群人也在计算他们。
    “你有什么办法?你比我还要陌生……”
    “你没忘了吧?恨天无把的口供。”
    “哦!不错。”
    “天王甄海。”
    “姑娘,你仍然念念不忘找无情剑报复。”
    “那是忘不了的,允中。”
    恨天无把的口供,供出无情剑带了八名女人,在淮安雇舟,折往泗州找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王甄海。他俩把公孙英一群人逼往泗州,主要的原因就是让这两群人走在一起,以便一网打尽。公孙英不往别处逃而逃往泗州,显然与无情剑的故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天王甄海也有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
    至于双方是否曾经事先有所协议,就无从得悉了,反正等他们会合了之后,一切就会明白啦。
    天王甄海在泗州,已可断言绝非没没无闻的人,只要向会武功的人打听,必可得到一些线索。
    这一村的每一家大宅,皆雄伟壮观,院子广大,屋前后与屋内各处院落天井,皆栽了花木果树,因此一看便知住的都是大户人家。
    村口的几株李树下,站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伸展手脚活动筋骨。
    张允中立即心中疑云大起,看村中房舍的气派与格局,那一家没有活动筋骨的大院子或天井?
    怎么一大早就跑到村口外伸展手脚?
    越过十字路,他俩走向村口。
    “老伯早啊!”黑煞女魅笑吟吟地向老人打招呼:“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老人不断轮番打量他俩,眼中有疑云。
    “这里叫临湖庄。”老人说:“你们从远道来的?带了行囊。”
    “是的,老伯,从很远的地方来。”
    “你们到敝庄有何贵干?”
    “想向老伯打听州城的事,顺便买些食物早餐。”
    “这里是私人的产业,没有卖食物的店,什么店都没有。”老人向西一指:“到州城不过三五里,赶两步就可以买到食物了。敝庄不接待外人,你们不能进去。”
    “我们只是买些食物,讨口水喝……”
    “老汉是为你们好,要是硬闯进去,会被抓去送官当匪办的。走吧!到城里去吧。”
    “哦!贵庄的主人好像很厉害呢!主人贵姓呀?”
    “敝庄主姓项,城内城外,都知道临湖庄项家是不能乱闯的。”
    “好吧!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有件事请教,老伯可知道甄爷甄海住在何处?”
    “原来你们来找甄三爷的,难怪携刀带剑。”老人换上了笑容:“你们到州城之后,向人问新春坊甄家,就会有人指引你们去找的。你们一定是甄三爷的朋友;甄家经常有从外地来探望的朋友。”
    “多谢指引,老伯。”黑煞女魅大喜过望,立即偕张允中往回走。
    村内一栋大院的高楼上,有人藏身窗后,留意村口的动静,目送两人的背影去远,才离开小窗。
    临湖庄庄南湖,设有专用的码头。
    就在两人离去后片刻,一舱小蓬船从上游缓缓划向码头,一看便知是来自州城。
    庄称临湖不能算错,但也不能完全正确。
    下游两里左右,便是淮河口。
    湖水在汛期淹没了河口两岸,临湖庄也就成了湖的延伸部份,已分不出河与湖了。
    舱面出现一个青衣人,向码头打出一连串手式。船驶近码头,码头上已出现三位青衣大汉接船。
    不等船系妥,钻出六个人,领先的人,赫然是衣着华丽,像位富家公子的公孙英。
    新春坊就在东门内,沿大街向左一折,长街的西首就是巍峨的甄宅,光是院门楼,就比一般民宅的主宅还要好十倍。
    东大街附近都是店铺,有三两家客栈,却不见有酒坊食肆。
    原来这一带的客栈,皆兼发贩卖酒食,小饮小食全天供名人轶事应,入店的人并不一定要住店,吃了就走皆大欢喜。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艺高人胆大,就在东大街的悦来客栈安顿。
    从悦来到甄宅,虽说是两条街,其实相距不过百十步而已,出门转一个弯就是甄宅。
    在店堂进食,他俩刀剑不离身。
    送饼上桌的店伙一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和气,似乎对刀剑毫不介意。
    “两位客官像是前来访友的?”店伙主动打招呼。
    “你怎么知道?”张允中含笑反问。
    “敝地经常有练武的人光临,也多少与甄三爷有关。甄三爷早些年在外地走动,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了许多朋友。两位风尘仆仆,操外地口音,所以可能是而来求见甄三爷的,没错吧?”
    “没错,甄三爷是贵地的名人嘛!”
    “是啊!他是本城三大名流之一。两位如果要前往甄宅拜会三爷,最好是午后申牌左右前往。”
    “为何?”
    “甄三爷上了年纪,喜欢睡睡午觉。而且,早上从不接见客人。”
    “哦!晚上呢?”
    “客官笑话了,有身份的爷们,晚间怎么会见客?”
    “原来如此。不过,在下与这位姑娘,不是甄三爷的朋友,去不去慕名往拜,还不一定呢。”
    张允中向对方表明态度:“我想,贵栈必定与甄三爷有密切的关系,甚至更近些。”
    “街坊嘛!彼此之间相处得还好。”店伙避重就轻:“甄三爷府上的爷们,经常到栈里来照顾。两位如果想见甄三爷,可以找他们先容,方便些。”
    “在下记住了。哦!有一位姓单的和他的八位女伴,还没离开吧?”
    “姓单的?”店伙一楞:“单什么?”
    “单定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来的。”
    “单定远,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来……”店伙摇头:“小的没听说过这个人,怎知他离开没有?”
    “真的?”
    “小的不说假话。”店伙笑笑走了。
    黑煞女魅一直冷眼旁观,留意店伙的眼神变化。
    “他明明在说谎。”
    他向张允中低声说,指指转到另一桌招待食客的店伙背影。
    “这间客栈,不但与甄家关系密切,也是甄天王的耳目。”张允中也低声说:“甚至,甄天王是此店的暗东,这种作法,正是江湖人的惯技。”
    “车船店脚牙,能控制的住,就成功了一半。允中,日后你建立基业,也必须控制这些人。”
    “那是当然。如果我所料不差,不久之后,就会有人来找我们了。”
    来找他们的人,来得比他们想像中要快。
    当他们进食毕,返回客房的同时,来人便随后而至。
    两人各住一间上房,毗邻可以相互照顾。
    张允中刚在内间洗漱,便听到叩门声。
    “客官,开门,有人前来拜望。”是店伙的声音。
    “等一等。”他说,最后抹了一把脸,出到外间。
    挪了挪插在腰带上的刀,他拉开了房门。
    店伙送来一壶茶,后面跟着一位穿长袍的中年人。
    “在下甄福。”中年人抱拳含笑招呼:“奉三爷所差,前来向张允中致意。”
    “请进。”他抬手引客入室:“没想到甄老兄来得这么快。请坐。”
    店伙将茶备妥,提着托盘走了。
    “在下初临贵地,对贵地的英雄豪杰十分陌生,不敢冒昧往拜,没想到甄三爷竟然先遣人枉顾,在下深感荣幸。”
    他话说得十分客气:“不知三爷派甄兄前来,有何见教?在下洗耳恭听。”
    “有关张兄与黑煞姑娘的事,单爷已向三爷说过……”
    “哦!原来单定远果然仍在三爷府上。”
    “是的。单爷是三爷的知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情深厚,这次光临敝地,是专诚前来与三爷小聚的。
    单爷的意思,是请三爷助一臂之力,在徐州府找地方建根基。徐州有三爷的好友,在地方上颇有些实力。”
    “哦!好事嘛!单定远与他的姑母寄人篱下,在三山别庄岂能混出自己的局面来?
    现在准备自立门户,必定前途无量,但不知三爷答应了吗?”
    “正在从长计议,可能会答应的,三爷是十分讲义气的人。计议停当之后,可能在十天半月之后,由三爷亲自陪同单爷前往徐州。”
    “好朋友理该如此。”
    “其实,该称之为提携后进。在口头上,三爷与单爷虽则称兄道弟,但论江湖辈份,三爷高了一辈。”
    “呵呵!单定远带了八位美丽的师妹,如果想充前辈与三爷分庭抗礼,就什么事都办不成啦!”
    “三爷的意思,希望两位不要去打扰。”甄福不介意他语中带刺,语气毫无愠意:
    “彼此留一分情义。”
    说着,从袖底取出一串制钱放在桌上。
    一串钱是一百文,可以买半支鸡饱餐一顿。
    “这是三爷奉送给两位的程仪。”甄福皮肉不笑说:“出南门,在码头上可僱到船,西上凤阳下走淮安,都很方便,随时都可以动身。”
    “在下喜欢陆路。”
    “那就乘渡船过河,在对岸的盱眙县可以雇驴代步,买马更稳当。要不了三两天,就可以到南京。”
    “呵呵!在下确有到南京的打算。”
    “张爷是答应了?”甄福欣然说:“时候还早,过了河赶两步,就可以到盱眙。呵呵!店钱三爷已打过招呼,不需两位破费。张兄,这就与黑煞姑娘动身吗?”
    “呵呵!在下并不急于动身。”他一面说,一面捏断串钱的贯绳,两个指头一次拈起十文钱,信手将钱捏成碎屑,一捏十文,三五下钱已剩下一半:“三爷的盛情,在下心领了。请转告三爷,在下与黑煞姑娘要走的,但不是现在。”
    “那张兄准备何时动身?”
    “等办完要办的事再走。”
    “那……”
    “甄兄,何不转告三爷?”
    “转告什么?”
    “叫他在日落之前,要无情剑单定远离城远走高飞,八位美丽的女人,三爷可以留下享用。要不……”
    “要不怎么样?”
    “黑天鹰与黑煞女魅,今晚将光临三爷的府第。”
    “好吧!在下当立转告。”甄福喝了茶站起告辞:“打扰了,告辞。”
    “奉送。”
    送出室外,甄福冷冷一笑,瞥了邻房站在房外的黑煞女魅一眼,大摇大摆走了。
    临湖庄的华丽秘室中,主人项杰与一双美丽的少名人轶事妇,接待公孙英,四个人显得气氛并不太融洽。
    项杰年已花甲开外,高大魁伟龙马精神。
    站在身后的两位美丽女人,不时替他搥背揉肩,两双水汪汪,可拘魂摄魄的媚目,贪婪地注视着坐在下首,英俊的公孙英,并不时送过一动人的媚笑,与令男人怦然心跳的秋波。
    好色如命,准备成名后弄一大队美名人轶事女充下陈的公孙英,却一反常态显得拘束,不敢注视两个美丽妖姬。
    “我一而再警告你爹,不要来打扰我的安静。”项杰语气阴森无比:“早年的逍遥飞魔已在人间消失,在临湖庄隐居的,只是一个不与世人往来的姓项老人。”
    “项伯伯,小侄也是不得已……”公孙英软弱地说:“家父下落不明,三山别庄已经化为瓦砾场。小侄不但已无家可归,仇人更紧蹑身后穷追不舍,走投无路,不得不逃来请伯伯作主。”
    “这不是理由。”
    “项伯伯……”
    “你不是事前就透露了来这里的风声?”
    “小侄天胆也不敢透露项伯伯的任何消息,只是被追急了,不得不往这条路上逃。”
    “胡说!你如果事先不透露风声,你的仇家怎会还比你先到一步?”
    “什么?”公孙英大吃一惊:“这……这是不可能的事,连小侄的所有手下,也不知道任何有关项伯伯的事。”
    “事实如此,那两个黑衣男女刚离开前门,你们就从后门到达,有这么巧的事?”
    “小侄对天发誓,决无事先对人透露风声的事。这……好吧!既然项伯伯怕事,小侄不能替临湖庄招祸,告辞……”
    “闭嘴!老夫这辈子从来就不怕事,临湖庄即使天掉下来也不会有祸。”逍遥飞魔拍案怒叫。
    “小侄该死……”
    “把你的人都接来,老夫等那两个小辈来送死。你可知道城内天王甄海的事?”
    “不知道。”
    “早两天,有个叫无情剑姓单的人,带了八位姑娘投奔他。”
    “哎呀!是他。”
    “他是谁?”
    “他是家父的晚辈……”
    公孙英将八手仙婆在三山别庄逗留的经过说了,最后说:“这个怕死鬼悄悄溜走,想不到也跑到这里来了。”
    “原来如此,老夫还以为是甄海查出老夫根底,知道老夫好色,招来高手带了美名人轶事女前来对付老夫呢。哼!那几个美名人轶事女很不错。”
    “小侄可以把他招来,他不敢不来。”
    “这……老夫想想看。”
    “项伯伯的意思……”
    “老夫必须先了解情势,派人打听消息,再筹划对策,也许可能,有些地方利用得着无情剑那些人。”
    天王甄海也是一个暴躁易怒的人,不能容忍有人上门挑衅。
    在泗州,他的话没有人敢不听,喝一声风起云涌,跺下脚地动城摇。他不仅是本州之王,绰号更自以为是天王,狂傲的程度可想而知。
    一听甄福的禀报,这位天王可就按捺不住啦!
    平时有人无意中开罪他,他的办法是派两个人,把对方打得半死弄成残废了事。
    这时,他知道来人是强龙,必须多派几个人,两个人恐怕对付不了。
    五名很神气的打名人轶事手,踏入悦来客栈上房的院子。
    两间上房的房门紧闭,其他的旅客与店伙,早就走避一空。
    砰一声大震,一块砖头扔在张允中的房门上。
    两间客房的房门同时开启,踱出张允中和黑煞女魅,越过走廊,往院旁并肩一站。
    “唷!你们干嘛呀?”黑煞女魅笑问:“打上门来了,太不像话吧?”
    “在下吴七,来猎鹰的。”为首的大汉嗓门像大雷,指指另一位同伴:“他叫尤五,捉妖魅的能手。”
    “哦!来猎鹰捉魅?你们是……”
    “奉三爷之命,来打发你们上路。”吴七傲然地说。
    “上什么路?”
    “黄泉路。”
    “我,黑煞女魅不认识黄泉路,得劳驾你们带路啦!”黑煞女魅媚笑着向前走。
    “在下尤五,领路的。”尤五拍拍缠在腰间的软鞭:“你禁不起太爷三下两下。来,在下领你走,别闪着小腰肢,来吧!黄泉路上不好走。”
    大手一伸,巨掌青中泛紫,看色泽,便知黑砂毒掌的火候至少也有八成,只要一沾肌肤,死定了。
    黑煞女魅的黑煞毒功,也是极歹毒的奇学,但性质与黑砂毒掌相反,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两毒如果接实,功深者胜,功力相当时,谁也克制不了谁。
    “所以你要拖我一把罗!”黑煞女魅的纤手也伸出了,原本晶莹如玉的纤手,也逐渐泛现黑气。
    双方皆已看出对方是强劲的对手,当然不愿在还没试出对方功力深浅之时,行决定性的接触。
    两人的手行将接触,蓦地身形急动,各发妙招易位攻击,腥风乍起,黑煞掌与黑砂掌有如花雨缤纷,寻瑕蹈隙探索对方的要害。
    刹眼间各攻了七八招,手臂的接触声此起彼落,你封我拆各展所学,在三丈方圆内快速的闪动纠缠。
    似乎棋逢敌手,短时间谁也主宰不了全局。
    各怀戒心,因此虽则攻得狂野,但守得更严密,守住要害,招一发即变,在一旁观战的人看得眼花缭乱。
    论气势,黑煞女魅似乎差了一点点,她的黑煞毒功与掌法,走的本来就是阴柔路子,与对方的刚猛阳盛气迥然不同。
    张允中留心片刻,颇感不安。
    黑煞女魅在江湖已是佼佼出群的高手名人,在后起之秀中名号响亮,而面对一个一方之霸的没没无闻小打名人轶事手,居然拼成势均力敌的局面。
    可知天王甄海实力的雄厚程度,委实出他意料之外。
    他与黑煞女魅不明敌势孤军深入,委实不智。
    强龙斗地头蛇本来就是犯忌的事,而天王甄海不是蛇,却是地头龙,牙尖爪利雄据龙窟的强龙。
    他暗中决定了行动的计划:必须以雷霆万钧之威,扳断这条地头龙的龙角,折断这条地头龙的爪牙,将龙赶出龙窟。
    吴七四人看得心花怒放,认为尤五的黑砂掌已可主宰全局,大名鼎鼎的黑煞女魅,如此而已。
    “小辈,你也别闲着。”吴七向旁观的张允中欺近,狞笑着活动着一双大手:“我吴七是猎鹰人,听甄福说你自称黑天鹰,我就要猎你这头鹰。”
    张允中关心黑煞女魅的安危,还不打算出手。
    “走开走开。”他懒得转脸,信手打出赶人的手势,像要赶走缠人的花子:“别来打扰。”
    吴七火冒三千丈,发出一声低沉咆哮,疾冲而上,黑虎偷心走上宫一拳倏攻,拳发潜劲出涌。
    张允中注意力全部集中放在黑煞女魅身上,仅神功默运护体,信手一掌拨出封架。
    心无二用,这一分心,上了大当。
    对方的拳并没有排空直入攻击,手臂半伸,拳陡然停顿在两尺外,恰好让他一封落空,而可怕的拳劲,却在这瞬间离体外迸,异鸣骤发,潜劲如万斤巨锤一涌而出。
    百步神拳,隔山打牛绝技。
    “砰!”一声闷响,掌劲及体,张允中仰面倒摔出丈外,着地声也相当惊人。
    “哈哈哈哈……”吴七收拳狂笑。
    可是笑声突然中断,张口结舌僵住了,竟似不信的向前惊讶地瞪大双目。
    张允中慢慢地爬起,伸手拍拍身上沾着尘埃,脸色泛白,虎目彪圆。
    他能站起来,表示这一记出其不意的百步神拳,不但没将他当场击毙,连内腑也不曾受损。
    “你这可耻的杂种,该死的武林败类。”张允中一字一吐咒骂:“一出手就使用致命的绝技,而在下却与你无冤无仇。好,你要我的命,你也得付出相等的代价。”
    他吸入一口气,直撞而上。
    吴七定下心神,大喝一声,渔阳三挝连攻三拳,虎虎拳劲直撼丈外,每一拳皆有遥碎碑石的劲道。
    前后四拳,后劲不继。
    张允中疾进的身形,也中途停顿了三次,但身躯并未承受重大的压力。
    他用引力术化招,掌左带右拨,四两破千斤引偏了攻来的如山拳劲,最后一掌拨出,人已斜身撞入,贴身了。
    一声冷叱,他一双大手已搭住了吴七的一双小臂,五指如大铁钳,猛地一扳。
    有骨折声传出,吴七的脸色突然泛青。
    又一声沉叱,他扭身将吴七摔飞出两丈外。
    这瞬间,另一名大汉看出危机,一闪即至,双爪一上一下,上抓天灵盖,下掏他的心坎要害,快极。
    他双手急升,闪电似的接住了对方的双手,手一收贴身了,就在贴身的刹那间,他的右膝已击中了对方的下阴耻骨,手一松,疾退两步。
    “呃呃……”大汉手掩下体,踉跄后退,再发出一声可怕的呻吟,蜷曲着摔倒。
    眨眼间,倒了两个,倒了就挣扎难起。
    “带……我走……”双臂骨折的吴七,躺在地上厉叫,想坐起来却力不从心。
    这瞬间,传出黑煞女魅一声娇叱,接着纤掌着肉声震耳,激动的人影倏然分开。
    尤五的右手掩住左肘,铁青着脸急退。
    来了五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垮了三个。另两名大汉大吃一惊,拔剑出鞘准备拼命。
    “你们想全部葬送在客店吗?”院门口出现的一位青袍人沉声叫:“快将人背回去,丢人现眼。”
    “黑煞女魅,在下学艺不精,栽在你掌下。”尤五咬牙说:“山长水远,咱们后会有期。”
    “本姑娘在江湖上等你。”黑煞女魅冷冷地说。
    目送五个人走了,那位青袍人也失了踪。
    “得好好准备。”张允中向黑煞女魅说:“下一次来的人,必定比这一批高明,一批比一批厉害,千万不可大意。”
    “奇怪!我怎么没听说过天王甄海其人?”黑煞女魅眼中有惊讶:“会不会是假名号呢?以这些打名人轶事手来说,每个人都可在江湖独当一面,可知天王甄海的实力,足以在江湖称雄道霸,但江湖上并没听说过这人的事迹,岂不透着邪门?”
    “这些隐身在暗处的人,岂能以真面目示告同道?”张允中说:“这两个什么吴七尤五,你一定也不知道他们的底细,姓名都可能是假的。”
    “允中,我们公然而来,是不是犯了错误?”
    “可能的。”
    “那……”
    “这时退出城,已嫌晚了些。你知道对付狗群的办法吗?”
    “我懂。”
    “懂就好,沉着应变啦!等甄三爷的大宅内,摆满了断手折脚的人,敢来的就没有几个了。”
    “允中,你很喜欢断对方的手脚。”黑煞女魅突然冒出题外的话。
    “我不想杀人。”张允中一面说,一面往客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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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近午时分,来了两位神情悠闲,颇有名士气派的两位挂剑之士。
    院子里,张允中在磨刀。
    他从一家石匠店里,买来了一块大磨石,是属于油石的一种,通常作为磨剪刀与及需要开细锋的用途,用来磨刀剑,吃力而不讨好。
    他这把刀是狭锋单刀,刀身细长,不能像重点在前的单刀或板刀一样以力取胜,而以轻巧灵活见称,兼具剑的功能,便于攻而不宜于守。
    所以他的刀法,以诡奇霸道神乎其神震撼群雄,所碰上的劲敌,在他的刀下幸脱的就得未曾有。
    除非他不用刀攻击,攻则有我无敌。
    阳光晒落在院子里,晒在身上暖洋洋。
    他坐在长凳的一端,磨石下面用布帛沾水固定好,聚精会神,小心地慢慢地磨他的刀。
    黑煞女魅搬了一张长凳,坐在廊下看他仔细的磨刀,看得有点入神。
    她弄不明白,一个气壮声粗的大男人,怎么会有这么平静的心情,来打磨这普通的、用缺口就丢的刀?
    两个青袍文士,也站在一旁颇饶兴趣的看他工作,看他磨得那么专心仔细,眼中难免涌出好奇的神情。
    他磨得确是十分专心仔细,用的是菜油而不是水。
    “咦!老弟。”那位留了八字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一表人才的文士忍不住发话了:“你很细心。可是,花这么大的功夫,磨来做什么?”
    “磨来杀人。”
    他头也不抬,慢慢地、平均地磨。
    “这不是刽刀。”
    “对。”
    “而是格斗的刀。”
    “对。”
    “格斗一次,刀就会缺口,刀锋狭,一缺口就报废了,犯得看花那么大的功夫细磨?”
    “在下很少用刀锋。所以,我这把刀可以称得上解刀。”他仍然头也不抬:“砍名人轶事刀可以砍十条牛,割刀可以割一百条牛;解刀可以解一千条牛而游刃有余。”
    “唔!行家行家。”
    “夸奖夸奖。”
    “唔!磨得好亮。”
    “对,光可鉴人。细心地磨,可作为镜子使用。”他说:“钢的火候不足,淬励不精,但运用得当,仍可铜壁穿洞有如宝刃。”
    “不瞒你说,我这种人,与人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手拼搏格斗,手中有没有利器,无关宏旨。练了百步神拳的人,对方如果护体的内功不足,即使手上有龙泉太阿,同样会被拳劲洞胸裂腹。”
    “确是行家口吻。”
    “尊驾也是行家。”
    刀光一闪,刀尖已伸出四尺外,距青袍文士的心坎不足三寸。
    “试试看,刀利不利?”他笑问。
    “很锋利。”青袍文士镇定地说:“刀气发出如缕,澈骨裂肌集中聚劲于一点。老弟内功的修为,最少也有四十年或一甲子的火候。老弟,你多大年纪了?”
    “二十刚出头。”他收回刀,继续细心的磨:“内功有多种,各擅胜场,各有优劣。
    修为的深浅,牵涉到天资,勤功苦学、悟性、明师……不一而足,从年龄判断火候的深浅,失之子羽。”
    “高明高明。”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诌而已,请不要放在心上。”
    “告辞。”
    “不送。”
    两位文士互相一打眼色,败兴而走。就这么磨磨刀,就把两个前来准备挑衅的高手打发走了。不战而屈人之兵,是上上之策。他那一刀送出,已镇住了青袍文士。
    临湖庄的密室中,逍遥飞魔与公孙英,倾听两位文士与张允中见面的经过。
    青袍文士显得忧形于色,语气显得有点夸大。
    “东翁,老实说,凭在下的眼力,不敢说神目如电,至少也明察秋毫。而那小辈神乎其神的一刀,在下的确无法看到刀是怎样到达的,反正比眨眼还快,刀尖便出现在心坎要害之前,称之为以神驭刀,决非过甚。”
    青袍文士似乎余悸犹在:“要出动本庄的人与他硬拼,东翁,死伤之惨,将空前绝后,不堪收拾。”
    “他有这么厉害?”逍遥飞魔有点动容。
    “是的,东翁。”另一位文士苦笑:“他敢在天王甄海的右邻落店,胆气之雄可想而知,如无所恃,岂敢如此大胆在虎穴边鼾睡?甄三爷出动了甄府五杀手,断送了三个,片刻之间,铩羽而归,而他还没动刀呢!”
    “贤侄,令尊与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吗?”逍遥飞魔转向公孙英问道:“你说,你兄弟曾经将他们两人擒回庄中。”
    “家父不曾与他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过手。”公孙英说:“别庄被毁的当夜,家父已经动身往南京办事去了。小侄也外出侦查敌踪,来不及赶回,小侄也弄不清这家伙的底细,真不知他的修为到了何种境界。小侄与舍弟确是轻而易举地擒住了他,囚入地牢却被他破牢逃掉了。
    至于黑煞女魅,则甘愿做小侄的侍女,驯顺地做了好几天,最后是被张小狗救走了,她,她的武功平常的很。”
    这家伙存心不良,心怀鬼胎,不愿将张允中刀劈生死二门的真实情形说出。
    “那么,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逍遥飞魔老眉深锁:“可是,你们沿途亡命逃窜,有如丧家之犬。你不是曾经轻而易举地擒住了他吗?”
    “小侄也是大惑不解。不过,擒他并非凭武功……”
    “你是说……”
    “用消元散弄翻他的。”
    “哦!难怪。”
    “他沿途追杀,其实双方并没真正狠拼,只是他神出鬼没,一沾即走,猝然袭击打了就跑,小侄的人确也无奈他何,也英雄无用武之地,被他追得好惨。”
    “唔!看来,只好用智取,以免有重大的损失了。”
    “东翁明鉴,确是宜用智取。”第一位文士说。
    “好,那就借重无情剑与他手下八女,把张小辈两个人引来。范夫子,劳驾你随公孙贤侄手下的袖里乾坤,秘密地跑一趟甄府。”
    “甄三爷其实心中已怯,他会答应的,不需袖里乾坤陪同前往,以免被张小辈看到。
    在下如果估料不错,张小辈必定已在甄府附近监视了。”
    “那……范夫子,你已经和张小辈照过面……”
    “不妨,张小辈一定以为在下是甄府的人,在下进出甄府,反而不会引起张小辈的疑心。”“好,范夫子就走一趟好了,事不宜迟,早办早好。”
    “好的,在下这就进城跑一趟。”庄中一阵忙碌,但庄外的人是无法看得到的。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确也在甄府附近走动过几次,他俩的黑衣极为抢眼,吸引了许多有心人的注意。
    他们看到了范夫子进入甄家,果然不起疑心,事先早已认为范夫子是甄家派出的人。
    甄府没有动静,显然天王甄海,并没有将无情剑打发走的意思,要看他两人是否真有胆量前来闹事。
    入幕时分,他俩返回旅舍进膳,发现有两个人跟踪,并不来打扰他俩进食。
    而这期间,甄府的人纷纷离开了。
    三更初,全城暗沉沉,街上除了巡更的更夫之外,已不见有人行走。
    城里夜禁相当严,如无正当紧急的理由在外走动,被巡夜的巡捕抓到,挨板子甚至枷号示众,是极为平常的事。
    两头夜鹰飞入甄府,夜静更阑,甄府黑沉沉,平日昼夜不绝的长明灯也熄了。
    搜了三栋楼房,鬼影俱无。
    戴了鹰头罩的张允中,站在内院的石阶下,注视着紧闭的内厅门,脚下迟疑。
    “奇怪!怎么成了一座空宅?”他向跟在身后的黑煞女魅说:“这位天王甄海,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不是拥有庞大的实力吗?怎么可能示怯空宅以待?”
    “唔!确是邪门。”黑煞女魅也大感诧异:“不像一个雄据一方的豪霸,这是很丢人的事。今后,他还能在本地抬头挺胸吗?”
    “问题是,咱们该怎办?”
    “退出去,毁了他的院门。”黑煞女魅大声说。
    “这不是很犯忌吗?”
    “他躲开了,怪不得我们。”
    “好,退!”
    内厅门突然拉开了,大踏步出来了五个人。
    “唷!居然还有人留下呢!”黑煞女魅欣然叫:“被人砸破大门,毕竟是极不光彩的事。”
    “你早知道有人藏在里面?”张允中问。
    “疑心有人而已,没想到真有。”
    五个人名人轶事大踏步进入院子,气氛一紧。
    “在下甄海。”巨人似的花甲老人通名,胁下挟了一把铜柄铁骨软皮面的天王伞:
    “两位欺人太甚,光棍打九九,你们打加一。”
    “慢着慢着。”张允中大声说:“我黑天鹰不是不讲理的人,咱们得把话说清楚。”
    “你有什么好说的?”
    “我黑天鹰一到贵地,大大方方落店。请教,在下与黑煞女魅可曾招惹了阁下吗?”
    “这……”
    “阁下派了五位仁兄到店中耀武扬威挑衅,你不会否认吧?”
    “你们追逐敝友……”
    “那你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罗?”
    “不错。”
    “这就够了,你居然厚颜指责在下欺人太甚,未免太强词夺理了吧?你不像个有骨气的,有担当的英雄豪杰。只会往嘴皮上逞能,尽说些连你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废话,你该一露面就与在下干脆了断的。”
    “好,在下就和你直截了当了断,你划下道来吧!相信我天王甄海不是挑不起的人。”
    “这才像话,客随主使,你怎么说?”
    “在下与你公平决斗。”
    “很好。阁下如果败了,在下不为已甚,不会要你的命,只要你把无情剑叫出来,如何?”
    “在下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在下就教。”
    就教,表示他要主动攻击。
    一声刀啸,狭锋刀出鞘,刀身在星光下闪闪生光,他把刀磨得像镜子一样光滑,真有几分宝刀的气势。
    蓬一声响,天王伞展开了。
    这是专克刀剑的好兵刃,缺点是不够灵活,一比一决斗,对方决难近身,尤其刀剑根本无法攻入,贯入伞面时,伞一动刀剑便无法拔出非撒手不可,砍劈也将被反弹而出。
    刚移位欺进,刚将刀引出……
    一声虎吼,天王甄海反而抢制机先,伞飞旋着两面阻拦,向前凶猛地挺进,伞尖像长枪分点,伞缘像无数锋利的钢尖旋割如轮,风雷呼啸,声势惊人。
    “噗噗噗!”刀背敲在伞顶上,像被弹簧反崩而起,毫无着力处。
    天王甄海心中狂喜,刀上的劲道毫不足畏,心中一定,便产生轻敌的念头,伞加紧抡动,一步步截住去向,将张允中逐步逼向院墙的死角。
    张允中这才明白,天王甄海为何要在内院现身了。
    这地说大不大,却是不规则的八卦形,院墙所形成的死角,比四方院多了一倍,将人逼入死角,天王伞就可以将人逼死在内了。
    几次凶猛的堵截,张允中已被逼入墙角内。
    心中兴奋欲狂的天王甄海,终于看破了好机,抓住了电光石火的瞬间移动间隙,大吼一声,伞狂野地直撞而出,伞尖无情地撞向张允中的胸口。
    他忘了张允中的绰号黑天鹰。
    张允中已经向扮文士的范夫子说过,在他这种内功登峰造极的人来说,手中有没有兵刃,已不关宏旨了。
    这瞬间,五指像钢钩,一把扣住了伞顶,五指贯穿皮革,抓住了伞骨,无穷真力倏发,向下一扳一按。
    天王甄海双手握伞,仓卒间抗拒不了一扳一按之力,伞向下一沉,上身因而暴露,失去了保护力。
    人飞腾而起,刀光似惊电,刀气的嘶啸声惊心动魄,恶斗突然结束。
    张允中飘落在黑煞女魅身前,横刀而立恍若天神当关,把四名打名人轶事手乘机向黑煞女魅冲进去的路挡住,刀发出龙吟虎啸似的震吟。
    四打名人轶事手骇然止步,悚然后退。
    天王甄海站在墙角,艰难地转过身来,头上花白的发结已不翼而飞,四周的断发披散下来,像个披头鬼,难看已极。
    “你……你为何不杀我……”天王甄海声如狼嗥:“你……你一刀断……断送了我一……世英名……”
    “你如果想再挨一刀,上?”张允中沉喝。
    “你……”
    “在下与你无冤无仇,所以仅割发代首。你如果食言,在下必定杀你。”
    “我……”
    “无情剑何在?”
    “你要杀请动手。”天王甄海咬牙说,丢掉天王伞向张允中接近:“在你动手的同时,无情剑已带了八女,从侧门穿小巷走了。”
    “什么?你……”
    “你动手吧!在下死而无怨。食言是一回事,朋友的性命又是一回事。在下宁可死在你的刀下,而不愿将朋友送给你杀。”
    “你……你以为在下就此罢了不成?”张允中怒叫,刀向前伸出了。
    “阁下动手好了,甄某如果皱眉,就不是人养的。”天王甄海站在刀尖前沉声说。
    “那怕死鬼走了多久?”张允中下不了手。
    “就在你动刀的同时。”
    “他往何处走的?”
    “出东门,抄小径逃往淮安的桃园县,他就是从淮安来的。”
    “他为何不走南京?”
    “夜间不能找到船过淮河。”
    张允中一咬牙,拉了黑煞女魅,急走两步跃登屋顶,一闪即逝。东门,走小径,往桃园,正是他和黑煞女魅追错了的小路。飞越城墙,两人放腿狂追。
    无情剑是惊弓之鸟,跟在范夫子后面,紧张而匆忙越城而出,飞渡两丈宽的东门外护城河,绕上了东行的小径,走上了至临湖庄的大道。
    他后面,八位美丽的女郎,佩了剑穿劲装,背了包裹,鱼贯后跟。
    出了城,他们已累出一身汗,首先,范夫子便放缓脚步。到了野外,四野黑沉沉,无情剑心头一块大石落地。野外藏匿的地方多,比城里在街上安全十倍,心情一懈,也放慢了脚步。在甄宅,范夫子找到他传达公孙英的口信,要他前往会合,说张允中必定会前来甄宅找他。
    起初,他不相信张允中敢前来甄宅闹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但天王甄海却已被范夫子说服,真不敢纠众与张允中拼命,力劝他按范夫子的计策行事,等候机会脱身。
    直至张允中大胆进入甄宅之前,无情剑仍然将信将疑。
    强龙不斗地头蛇,张允中和黑煞女魅两个人,岂敢胆大包天前来甄宅行凶?
    结果张允中来了,两个人胆大包天,长驱直入。
    无情剑吓了个六神无主,等到张允中真的拔刀动手,他这才知道不走是不行了,这才死心塌地随范夫子偷出便门,像漏网之鱼溜之大吉。
    “范兄,还有多远?”他一面调匀呼吸,一面向前面的范夫子问。
    “快了,三里左右。”范夫子信口答。
    “三爷挡得住张小狗吗?”
    “不可能,单兄。”范夫子苦笑:“甄三爷固然艺臻化境,天王伞下罕逢敌手,但碰上了张允中这种内功火候纯青,刀法如神反应超绝的人,决难讨得了好。”
    “三爷的真才实学,此大少庄主高明些,三爷也挡不住,大少庄主恐怕……”
    “你放心,公孙少庄主还有父辈撑腰,绝对可以保护你们的安全。”
    “范兄,走……走快些好不好?”无情剑的口气软弱。
    “怎么啦?”
    “我怕张小狗追来……”
    “放心啦!不要把甄三爷看得一文不值,他的天王伞不怕刀砍剑劈,像一具巨盾护住全身,伞尖伞裙全是致命的利器。”
    “合伞一击可碎巨石,虽然胜不了张小辈。拼一两百招决不会有问题,决不可能过早追来。再说,他怎知我们走东门脱身?”
    “范兄说得也是。”
    走在最后的一位女郎,本来就是负责后面的警戒。
    八人都是八手仙婆花了无穷心血,调名人轶事教出来的武林女英雌,也是八手仙婆寄以厚望,要在日后建山门开山立派的得力门人,身手自不等闲。
    论辈份,她们该与无情剑相等。
    “单爷,后面有黑影追来,好快!”女郎急急低叫。
    前面的范夫子大吃一惊,转身一看,倒抽一口凉气。
    “怎么可能?”范夫子骇然叫:“天王甄海竟然不堪一击?糟!快走!快!”
    无情剑是漏网之鱼,尔后见了网便心胆俱寒,不敢多看,扭头飞掠而走。
    野外并非全然黑暗,星光朗朗,目力佳的人可以及远。
    女郎发现黑影甚早,黑影远在半里以上,因此有充裕的时间逃命。
    逃的人通常比追的人要快,但轻功差劲者例外。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的轻功,比他们高明多多。
    一里,两里,已拉近至廿步内了。
    “无情剑,你这天打雷劈的贱狗!”黑煞女魅在后面忍不住大声咒骂:“你逃不掉的,我不信你会插翅飞走,上天入地,本姑娘都要追上你,剜出你的心肝来。”
    兵败如山倒,丧了胆的人除了全心全意逃命之外,别无他念。一阵飞逃,无情剑与众女渐感不支。
    范夫子是最先逃过十字路口。
    路南,就是黑沉沉、灯火全无的临湖庄。
    这家伙并不向临湖庄逃,无情剑也不知道临湖庄在何处,只能跟着范夫子跑,范夫子的轻功其实比他高明多多,随时都可能把他抛掉。
    “向湖滨逃,有芦苇藏身。”范夫子急急地说,越野向南狂奔。
    张允中追及第一位女郎,距前面的临湖庄路口还有廿步左右。
    女郎已上气不接下气,但临危拼命,听脚步声到了身后,知道跑不掉了,拔剑娇叱一声,大旋身来一记拼命的杀着回风拂柳,剑使刀招全力一拼。
    人影从上空一掠而过,一剑走空。
    “滚开!”上空有人沉喝。
    女郎感到右肩一震,被人一脚下踏正中肩骨,力道不轻不重,而且用的是斜踏的脚劲道,不由发出一声惊叫,斜摔出路外,跌了个晕头转向。
    被追的人四散而逃,女郎的惊叫声,把前面落荒而逃的无情剑,惊得毛骨悚然。
    “跟我来!”范夫子叫,向右面的树林一钻。
    树林深处,蓦地灯光一闪即没。
    “咦……是村庄?”无情剑低叫:“张……张小狗会……会搜村。”
    “如果咱们直接往村里逃,小狗必定不敢冒险直入的。”范夫子说。
    “那……这里……”
    “临湖庄,小狗必定毫无警觉地追入穷搜,进去了他就别想活着出来啦!”
    “原来……”
    “这是引小狗毫无顾忌追入的妙计,庄里早就安排窝弓射猛虎,放下金钩钓蛟龙。”
    无情剑百忙中回顾,不由悲从中来。
    八位姑母的得意门人,只跟来了两个。
    “这小狗坑得我好苦!”他心中狂叫。
    他却没想到,坑人的是他自己;他坑了黑煞女魅在先,黑煞女魅才借助张允中之力来向他施行报复。
    假使没有六位女郎舍死忘生阻了张允中一阻,无情剑决难逃过大劫,范夫子引敌入庄的妙计,也将两头落空。
    张允中来得太快,天王甄海垮得也太快,可知计难万全,随时都可能发生意外的变化。
    由于计划出了意外变化,未能按预定行事,因此结果也就与预期的不同。
    张允中击溃了最后一位女郎,看到前面的四个人已经逃入树林,白天里也遇林莫入,何况是夜?
    “且慢!”他拉住了黑煞女魅:“林中黑暗,太危险,暗器可怕。”
    “这……决不能让那畜生逃掉。”黑煞女魅切齿:“我要追他上天入地。”
    “他逃不掉的,先察看形势再说。”张允中比往昔成熟多了:“你看,不远处是大湖,无路可逃。”
    “畜生逃入处……”
    “唔!这树林不是野林。”张允中留心察看四周:“里面黑沉沉,唔!好像是村庄。”
    “是呀!刚才那十字路……”
    “我记起来了,白天我们……”
    “临湖庄,那不许我们入庄的怪老人。”
    黑煞女魅的记性不坏。
    “对,没错,临湖庄。”
    “追进去,那畜生还有四个人,决不敢惊动村民,我们一定可以把他们搜出来。”
    “且慢!”
    “怎么啦?”
    “让我想想看,那怪老人目朗神情,两太阳穴鼓鼓地红光闪亮。庄内崇楼大宅处处,不许外人进入。”
    “你是说……”
    “必定是某一武林世家。你想想某一武林世家中,有没有姓项的?”
    “这……似乎没有。”
    “我总觉得可疑,万一闯进去被人发觉,你知道,那些武林世家一家此一家骄傲,决不会容忍陌生人闯门生事,咱们这就岂非平空树下强敌?”
    “这……允中,难道就此罢了不成?”黑煞女魅恨声说:“我不甘心。”
    “你在外面守候,潜伏在庄口十字路附近,留意内外的动静。”张允中紧了紧腰间的刀:“我进去。”
    “你一个人进去?”
    “是的,姑娘,不要见怪,我的轻功比你高明……”
    “你比我高明十倍。”黑煞女魅偎近他:“我怪你作什么?你是我一生中,唯一最……最可信赖,最可敬的人,高手中的高手,我会毫不迟疑地,推举你做当今武林风云榜十大英杰之首。”
    “没有时间说笑话了,姑娘。你退,我进去。”
    “小心,允中。”
    “我会的。”
    他除下鹰头罩纳入怀中,表示无意与临湖庄为敌。
    黑煞女魅突然扑入他怀中,紧紧地抱住了他,埋首在他壮实的胸膛上。
    “我……我要和你一起进去,允中……不……不要……”她激动地说,娇躯出现了颤抖。
    “别傻,你如果也进去,我没法照顾你。”张允中轻抚着她的秀发说:“乖,听话。”
    “我……”
    “我走了。”
    “小心啊!允中。”她在张允中的颊上亲了一吻,樱唇凉凉地。
    临湖庄足有三五十间房屋,五座大楼。
    如果站在高处向下俯瞰,便可看出五座大楼是按五行方位建造的。
    房屋内外,皆栽有花木,人行走在四条村道上,不易看清方位,视界皆被花木与房舍所挡住,视野有限。
    黑夜中更是一入其中,便看不到附近稍远处的景物了。
    全庄黑沉沉,不见灯火。
    中央那座大楼例外,楼四周的院子与花园已难以严格区分,反正果树参差,花圃错落,楼下的四面明窗,皆透出隐约的灯光。
    楼上却没有灯,楼下的灯是引诱飞蛾的灯。
    张允中习惯于黑夜,他没有飞蛾的喜悦性。
    因此虽则早就发现了灯光,但他不加理睬。
    他是追进来搜人的,没有搜索村庄灯火的必要。
    逃进来的人,不会破门撬窗入室躲避,那会惊醒屋中的人,所以必定潜伏在屋外某一处幽暗的所在。
    搜完几处可疑的角落,一无所见。
    终于,他疑云大起,像这种富豪人家,屋内千重万户,怎么可能没有挂照明灯?既然项家严禁外人入庄,凭什么严?
    严,表示派有把守的人。
    白天把守,晚间更需要警卫,城郊不比城里安全,毛贼小匪如何防范?
    可是临湖庄竟然没有警卫,没有看守,没有巡更的人,没有……没养有狗。
    念兹。只感到心潮一阵汹涌,不祥的预感,像浪涛似的不断向他袭击。
    真邪门,整座临湖庄阴森得像鬼域,真像一座被瘟疫袭后的废墟。
    他顿萌退意,沿来路悄然引退。他一退,在暗中监视的人,立即传出信号。
    中央的大楼方向,突然传出一声沉喝,打破了夜空的沉寂,也赶走了阴森的气氛。
    “哎呀……”娇叫声随后传到。
    “请不要误会……”是无情剑的惊呼声。
    张允中上当了,身形如电,向叫声传来处掠去。
    飞越院墙,掠过一丛花树,他终于进入楼前的广场。奇怪,鬼影俱无,声息已渺,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故。大楼静悄悄,一切依旧,楼下的明窗中,依然透出隐约的灯光。
    他潜伏在楼前的石阶暗影处,心中疑云大起。
    “不对,这鬼地方邪门得很。”他心中暗叫。
    就在他思量是否该退走的片刻工夫,四周花树与亭台间,慢慢地升起淡淡的灰雾,而且愈来愈浓。
    “且先退出去再说。”他最后下定决心。
    楼上,突然传出一缕太平箫声,如泣如诉,幽怨柔媚直撼心海深处。
    太平箫与传统的尺八箫略有不同,音孔下部多了一只音孔,用大拇指控制,可以任意发出感人肺腑的抖切颤音。
    当年楚汉相争,张子房吹散楚霸王的八千子弟兵,很可能是这种箫,可惜史迹无考,也没有人吃饱了没事干自找麻烦去考。
    一个多更次,搜索、拼搏、追逐、袭击……精力的耗损相当可观,迄今为止,他还没找到歇息养力以恢复疲劳的机会。
    雾一起,他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觉得有点倦意而已。
    当他下定决心要退走时,却又感到眼皮老想往下搭,竟然有昏然欲睡的感觉。
    接着,箫声一起,像有什么无形的魔手,抓住了他的心弦慢慢地抽紧,昏然欲睡的感觉突然消退。
    可是,他的思维一乱。
    只走了两步,昏然欲睡的感觉再次光临,箫的旋律更抖切,更悽迷了,心弦被抽得紧紧地。
    脚下一乱,他要躺下去了,要睡了。
    往前一栽,蓦地,脚的本能令他猛然一震。脚稳下马步,本能地支撑着他的身躯不至于倒下。
    这一震,他脑海中灵光一闪。
    陡然想起了断肠箫,那唯一呵护他,扶持他的江湖怪杰,正是以箫音制人的武林老前辈。
    这刹那间的震撼,他从百宝囊中取出一颗断肠箫赠给他的丹丸吞入腹中。
    药力不可能入口即行,他再次举步,昏然欲睡,心中迷乱的感觉再次汹涌光临。
    七步、八步……正当他要倒下时,药力行开了,昏然欲睡的感觉突然消失。
    可是,迷乱的感觉却更浓了,是箫声在作祟。
    迷乱中,他站住了。
    厅门三座,中门突然缓缓拉开了,明亮的灯光吸引了他,他不由自主地,像飞蛾般抬头上望,注视着灯光。
    箫声更柔媚了,更抖切了。
    随着箫声,厅内涌出两行绝色美名人轶事女,一个个珠翠满头,云翼堆绿。
    要命的是,十名美名人轶事女在廊下分列两旁,随着妙曼地舞,身上披了半透明的蝉纱,裸露着一抹酥胸,和半截玉臂粉腿。
    隐约间,里面什么都没穿,曲线玲珑的胴体隐现,动人情处已半描。
    他傻楞楞地瞠目直视,身上热浪徐升。
    他曾经与春熙姑娘同衾同枕,对男女间事已是不需问津的渔郎。这种本能,也不需向渔郎问津。
    十名半裸女舞罢,同时欠身裣衽行礼。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婢们恭请星主就座。”十名半裸美名人轶事女同声娇呼,语音似银铃,悦耳极了。他觉得,自己真是什么星主,是这座大楼的主人,美名人轶事女们的恩主。一步步地,他梦游似的越级而上,七级石阶,他走得缓慢而庄严,真有主人的风度和气概。
    进入厅门,突然乐声大作,丝竹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
    十名半裸美名人轶事女,在他身后跟入,香风欲醉,目迷五色。
    堂下两侧,是十六名的美乐伎。
    堂左右的厅廊下,十六名蝉纱更窄,但长度增加一倍的美名人轶事女,蝉纱仅能围住妙处的舞女,媚笑如花侍立。
    堂上,盘龙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当中放置,椅后有八名更美丽,更出色的少女侍立,成了一座肉屏风。
    一声金钟轻鸣,众女除了乐伎之外,全部恭敬地跪伏行礼。
    “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婢恭迎星主。”众女同声朗呼。
    他一步步向前走,进入堂下的丹池,踏上堂,大剌剌地坐上了盘龙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似乎他真是这里的主人星主。
    “换乐章。”有女高呼。
    十六名乐伎,停止奏迎宾乐,乐声一变,赫然是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南乐户最时兴的“花问蝴蝶”舞曲。
    跪在两廊的十六名舞姬,立即盈盈起舞,逐渐移向丹池,蝉纱挥舞中,粉弯雪股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织,掩不住满体春名人轶事色,令人心中火焰骤升,目眩神移,不知人间何世。
    两名半裸的美少女,从后面出列,一个捧着金盘玉杯,一个捧着盛酒的雕花银瓶。
    酒斟入酒杯,酒香扑鼻,美少女身上的奇香更是醉人,令人不克自持。
    又土来一位更出色,更美丽的少女,蝉纱一旋,玉体毕陈,美妙的饱满酥胸暴露在灯光下,嫣然媚笑,拈起了玉杯,玉体妙曼的轻旋,美妙地坐在他的膝上。
    “请星主晋酒。”发令的美名人轶事女再次娇呼。
    坐在他膝上的少女,轻启樱唇将酒含入口中,一双赤裸玉臂环抱住他的肩颈,樱口真往他口中凑去。
    用美名人轶事女哺酒,倒是别开生面的晋酒。
    他的嘴唇张开了。
    楼上传下的箫声不绝如缕,从厅门转折传入,居然压下了十六名美名人轶事女乐伎的花问蝶舞乐曲。生死关头,箫声突然中断。他如受雷击,猛然一震。
    哺酒的樱口,将接触他的嘴唇。
    他半迷乱的虎目中,突然神光焕发如电。
    箫声续起,但他已经在这刹那间的清明中,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这许多曾经挑起他的情欲,令他浑忘人间天上的裸女,这时似乎已失去魅力,令他突然想起了春熙姑娘动人胴体。
    那令他内疚于心的胴体,那几乎让他走上匪类邪道般的胴体。
    他的嘴,紧紧地闭上了。
    裸少女一惊,呆住了。
    他的右手,将贴在胸口的酥胸玉乳推开了些,手上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暖腻滑令人心荡神摇的感觉,对他已发不出多少诱名人轶事惑的作用了。
    他的手,终于落在刀把上。
    据说,杀过人的刀,附有幽灵的杀气,因此有刀在手的人,杀人的念头最为强烈。
    手抓住了刀靶,他的神智更清了。
    少女看到他冷然的笑意,陡然警觉,一双环抱住他的玉手,突然潜劲骤发,同时樱口一张,一口毒酒变成一道可怕的酒箭,射向他的眉心要害。
    可是,一切都慢了一刹那。
    他的左手反掌挥出,拍在美少女的柔软小腹上。
    “哎……”美少女惊呼,蝉纱飞落,赤裸裸的胴体飞跌堂下,砸翻了三名翩翩起舞的半裸舞女。
    他倏然站起,冷哼一声。
    身后,五名美少女的五条蝉纱,不约而同地向他缠到,居然发出簌簌劲气。
    刀光猛地出鞘,回旋,一声暴响,五条蝉纱断裂而飞,盘龙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椅一分为二塌倒了。
    “你们走,走!”他沉声叫,举步下堂。
    一阵大乱,半裸女与裸女们四散惊走。
    大乱中,后堂有人抢出。
    黑影飞射,看清的人没有几个。
    抢出的人中赫然有无情剑在内,更有公孙英,这两位败军之将,这时候神气起来了。
    可是,堂下已失去张允中的踪迹。
    “他娘的混蛋!功败垂成。”抢出的范夫子厉叫。
    全庄大乱,穷搜全庄。
    天快亮了。
    里外的土坡杂林内,黑煞女魅依在张允中的怀里,倚树歇息,目光落在里外树林映掩的临湖庄。
    庄中灯球火把明灭不定,仍在大搜全庄。
    “公孙英真在里面?”黑煞女魅问。
    “在,我看到他了。”张允中说。
    “我要知道你发生的事故嘛。”
    黑煞女魅向他撒娇,把他的双手从背后捉到前面来,接在自己的酥胸前,抱得紧紧地。
    她曾经在张允中的怀里安眠,这点手儿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存,她认为她应该享受的。
    “说来你一定不会相信。”
    张允中笑笑,手上一紧抱得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却又感到无比的舒畅,舍不得挣扎放松。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会相信。”她低头猛亲胸前的大手,语音甜甜地。
    “还是不说的好。”
    “人家要听嘛!”
    “这……”
    “说啦说啦!”
    “好,我说。那里面是皇宫,是天堂……”
    张允中将所记得的情形一一说了。
    “我的天!”她大惊小怪。
    “我几乎怀疑上了天,可惜见识告诉我,天宫不会有裸女跳天魔舞,必定是妖魔的天堂。”
    “哦!那些裸女真的很美?”
    “真的,不骗你!”
    “比我如何?”
    “皮厚。”
    “我……我……”
    “不许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思乱想。”
    “你是个木头人。”她恨恨地拧了张允中一把。
    “胡说!我承认我不会奉承。天杀的,那姓项的养了这许多美名人轶事女,箫音乱性,迷香布阵,美名人轶事女有一半具有高深的武功,他到底是何来路?”
    “唔……我……我好像听说过……听说过一个人。”
    她陷入沉思。
    “什么人?”
    “妖魔的殿堂……箫音乱性,迷香布阵……”
    “想起了没有?”
    “哎呀!可能是这个人。”她几乎惊叫起来。
    “那一个人?”
    “他姓项。”
    “叫项杰。”
    “如果他姓向,方向的向而不是楚霸王项羽的项,而名字又是人豪……”
    “想起来了?”
    “逍遥飞魔向人豪,是他,这老魔!”
    她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就发抖。
    “天下第一魔?”
    “不错,是他,天下第一魔,是继玉面神魔之后,最可怕的、喜欢收集美名人轶事女的、迷香独步武林一支玉箫自命箫中圣手的逍遥飞魔,足有十五年不见在江湖走动了,准是他。”
    “传说中,他的武功惊世骇俗,怎么可能用不正当的手段,来对付我一个初出道的后生晚辈?恐怕不是他吧?”
    张允中不以为然。
    “准是他,咱们快走。”
    “快走?”
    “明天咱们就走不了啦!那老魔谁敢招惹他?”
    “我不走。”张允中斩钉截铁地说。
    “我的天!你……”
    “他不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来计算我,而不受到惩罚。”
    “老天爷!你要惩罚他?”
    “一点不错,我不怕他。”
    “允中,求求你,忘了这里的事,忘了逍遥飞魔,忘了临湖庄……”
    “你可以先躲到城里去,我决不走。”
    “罢了,你这固执的人,你这可爱又可恨的冤家,我陪你。要死,就让我陪你进地狱吧!”
    她发疯似的扭转娇躯,将张允中扑倒在地,狂野地、激情地,在张允中的颊土、颈上,投下一串激情的吻。
    最后,灼热的樱唇吻上了张允中的嘴唇。
    天亮后不久,道上有行人往来。
    临湖庄的庄门,仍和往昔一样庄门大开。
    但附近的村民甚至城里的人,都知道临湖庄风景优美,却禁止外人进入,卅余年来从无例外。
    在外面往庄里看,似乎静悄悄不见人迹,但接近庄门,一定会突然出现一两个人,倒也和气地婉言劝阻来人入庄。
    如果来人不识相,想来硬的往里硬闯,那就会有另几个人陪来人玩硬的了,先玩个半生半死再送官,私闯豪绅宅意图抢劫的罪名,严重得足以上法场。
    十字路口附近有卓有木,树下正好遮阴。
    黑煞女魅随身带有针线包。
    女人嘛,多少会些女红。尤其是在江湖闯道的单身女,内外衣裙皆需自行料理,随时都可能用得着针线。
    她细心地替张允中修改那具黑鹰头罩,头罩原先仅露出双目,太吓人,戴上之后,连在一旁陪伴的她,也感到有点恐怖。
    因此她自作主张,予以修改。
    张允中倚在她身旁,倚在树干的侧方。
    “我不要改。”张允中懒洋洋地提出抗议,目光落在不远处临湖庄宏伟的庄门上:
    “神秘,恐怖,可以收震慑人心的威力,不要改好不好?”
    “要改,人家不喜欢嘛!”
    她撒娇地说,女性特有的撒娇韵味十足。
    “那一个人家呀?”
    “你坏!不给你说。反正所有的人,都知道你张允中是黑天鹰,还有什么好神秘的?
    你的刀,已经足够令人恐怖了,不必再增加恐怖。”
    “你打算怎样改?”
    “露出整个脸部,这样即使在大白天,走在街下也不会惊世骇俗,不好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白天也戴?”
    “是呀?黑天鹰行踪所至,群豪慑伏,要不了多久,你将名满天下,威震江湖。戴上活招牌,成名一定很快。”
    “那就麻烦多了。”
    “你应付得了各种麻烦,包括击溃所有挑战者的麻烦。一个敢向逍遥飞魔叫阵的人,敢挑战的人不会太多。你,四海鹰扬,我,黑煞女魅走在你身边,多少也沾些光彩,是不是,你不要自私好不好?”
    “好好好,不给你说,女人,真是。”
    张允中让步。
    女人,真是。真是什么?
    他想起另一个女人,一个印象那么强烈,却又遥远而不陌生的女人。
    黑煞女魅近来,愈来愈不像一个叱吒江湖的女强人却愈来愈像那位印象强烈的女强人。
    紫菱,那位像他的影子,从小一直跟着他撒娇的小女人,他想拒绝而又不愿拒绝的紫菱小姑娘。
    他的目光,移向浊浪滔滔的洪泽大湖。
    这座湖,比高邮湖还要大,有水道与高邮湖相通。
    只要他愿意,即使没有船,他也可以像一条鱼一样,花几天功夫游回高邮湖,游回他可爱的故乡,游回紫菱姑娘身边,听那一声韵味十足的“张哥哥”,该多好?
    即使斗斗嘴也是好的。
    离家没几天,怎么兴起思家的念头?
    简直是荒唐,是不是因为距家太近了的缘故?
    突然,他又想起了些什么,心里抽搐了一下,接着,他笑了,笑容涩涩地。
    黑煞女魅因为没听到他说话,正怔怔地,用女性的敏锐感觉凝视着他,端详着他,观察着他。
    “你笑些什么?”黑煞女魅推推他的肩膀,眼中有狐疑的神情。
    “哦!我……”他的思维被打断了:“没什么。”
    “人家要知道嘛。”
    “哦!你说。”他指指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的浩瀚湖面:“这湖水能干吗?能恢复千余年前的田园乡野吗?”
    “鬼话!”黑煞女魅微微一笑:“湖怎么会干?这里面住着活了几千年甚至几万年的水怪,他们也需要有地方栖息,是吗?”
    “是的,他们也需要一个可以栖息的家。”
    “你瞧,附近的田地似乎都比湖面低,有些地方的堤快和水面相平了。”黑煞女魅信手一指:“恐怕过不了几年,连临湖庄,甚至州城,都会陆沉到水里去呢!水怪也需要扩建他们的家。人也是,房屋一年比一年加多加大。”
    百余年后,泗州城果真陆沉,在人间消失了,淹死了好几万人。
    据说,原因是泗州城的人罪恶太多,天所不容,上天派水怪兴波淹没了这座罪恶之城的。
    其实,泗州的地势本来就低,洪泽湖的出水口叫清口。那时,淮河的水面比地平面低六尺,而黄河的水面,却此地面高六尺。
    人们拼命将堤加高,结果是不决则已,一决千里成为汪洋,泗州陆沉的命运,一二百年之前已经注定了,根本不需上天派水怪兴波。
    “你说好笑吗?”他说:“有人说,等人回来,那怕要等到湖水干了,也要等。”
    “那他永远等不到了,因为湖水是不会干的。”
    他的心又抽了一下,不,抽了几下。
    “我会回去的。”他心中在说:“不必等到湖水干,我一定会回去的,紫菱。”
    心中在叫紫菱,眼前,似乎出现了幻影。
    哦!不是紫菱。
    紫菱只是一个清丽出麈亲他爱他,向他撒娇的小小女孩,而这个幻影,却是成熟的,光芒四射的,艳丽出尘的大姑娘。
    黑煞女魅发出一声惊噫,将修好的鹰头罩递在他手中,倏然而起。
    他戴好头罩,从容起立,不是幻影,而是一位真实的、艳丽出尘,风华绝代的女郎。
    内穿翠绿劲装,外罩轻如蝉纱的软薄绸同色披风,剑系在背上,云头的翠绿剑穗垂在肩上,迎着微风轻拂。
    脸蛋美,胴体的曲线更是动人,那双水汪汪的大眼尤其具有醉人的魔力,站在三丈外,依然可以感觉到热力逼人,光华四射。
    他的脸部露在外面,浑身黑,鹰头罩表现出威猛的气势,整个人则漾溢着粗犷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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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报

第二十六章
    不远处的临湖庄庄门口,分列着四个人。
    那位昨天现身的老人,则站在十字路口背手而立。
    “城里查店的人传回消息,昨晚你们没有回店。”翠花女郎平静地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紧盯着张允中。
    “反正要来的,事情必需办妥,不回店省了许多事,江湖人露宿省事多多。”张允中站得笔直:“追逐数百里,我们有一半时间是露宿的。”
    “事情一定要办妥吗?”
    “一定的,姑娘,没有人能阻止我们。想阻止我们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是吗?”
    “是的。请问姑娘贵姓?要来阻止我们吗?”
    “我姓项。”
    “是楚霸王的项呢,抑或是方向的向?”
    项姑娘脸色一变,水汪汪的明眸中涌起了杀机,不怎么可爱了。
    “一定是方向的向。”张允中继续说,语气平静:“美名人轶事女成群,袒裼裸陈,箫音乱性,迷香布阵,天下间能有几个具有这种嗜好的人?”
    黑煞女魅的表情,却没有张允中那么镇静勇敢了,在一旁屏息以待。不仅在容貌上她差了一大截,对方的气势也比她强十倍。
    “你好像知道得很多。”项姑娘语气渐冷。
    “不多不多,知道一个逍遥飞魔向人豪而已,天下三魔的第一魔。”
    “那你还不走?”
    “事没办妥,黑天鹰和黑煞女魅不会走。姑娘,临湖庄并不比三山别庄强固,虽则逍遥飞魔本人比公孙龙高明多多。贵庄建庄大概有三十多年了吧?可能是与三山别庄同时建造的,而飞魔仅在十五年前从江湖消失。想必他打算今后从此在此安居纳福了,假使临湖庄也步上三山别庄的后尘,委实可惜,是吗?这庄子真不错呢!”
    “你敢?”项姑娘声色俱厉。
    “哈哈!我一早就在此地亮像,等候,会不敢吗?黑天鹰之所以不愿进去,是因为里面的裸名人轶事体女人太多了。毕竟我是一个大男人,而且是刚闯道的江湖后起之秀,过早被人看成好色之徒,毕竟有损声誉。所以,我希望里面的人先和我在外面解决。之后,再进去看看该怎么办。”
    “我来请你进去谈谈。”
    “进去谈?”
    “我叫婉君,向婉君,方向的向,凡事可以作得了主,我保证以贵宾之礼款待你。”
    “谢了,我宁可在外面谈。目下此地既没有旁观者,也没有江湖朋友目击,我进去还能出得来吗?向姑娘,可否请庄主出来和在下谈谈?”
    “不可能……”
    “向姑娘,那你就请回吧,我会在附近等,等庄主出来,直等到不耐烦为止。”
    “不耐烦,你又怎么样?”
    “不怎么样,姑娘等着瞧好了。”
    “为了双方的利益,我坚持你做本庄的贵宾。”
    “很抱歉姑娘,你看我这鬼样子,能成为贵宾吗?穿上龙袍,也不像个皇帝。”
    “那么,没什么好谈的了。”
    “是的,没有什么好谈的了。目下我们只有一件事好做:等待。”
    “等待事情变化,等待变天。”
    向婉君深深地凝视他片刻,然后一言不发转身举步。
    “半个时辰之后,如果你不进去。”向婉君止步,并没转身:“那么我会再来。”
    说完,袅袅娜娜地走出了,留下淡淡的醉人幽香。
    “好高贵骄傲的女人。”黑煞女魅喘过一口气说:“她如果向江湖逐鹿,必定可掀起狂风巨浪。”
    “有此可能。”张允中说:“她那睥睨一切,君临天下的气质与风华,就足以引起无穷风波。逍遥飞魔退隐十五年,可能是有计划的培植她。当她率领魔宫众女出现江湖之日,也就是狂风暴雨光临的时候了。”
    “你定胜得了她吗?”
    “不久自知。”
    “半个时辰后?”
    “是的。你得小心,好好准备应变。”
    “你是说……”
    “她不会像刚才一样一个人来,老魔决不许可让她未出道之前冒不必要的险。”
    “好的,我会小心。”
    不久,老人缓步而来。
    两人安坐在树下,目迎渐来渐近的老人。
    老人慈祥的脸部,流露出慈祥的笑意,站在两丈远处而立。
    他,毫无敌意。
    “老伯伯,是来促驾的?”黑煞女魅说:“黑天鹰不会愚蠢得逞血气之勇,逞英雄闯虎穴龙潭,不必费心了,好吗?”
    “老朽想和张小哥谈谈。”老人说。
    “晚辈已打定主意了。”张允中站起说:“谈不出什么结果的,老伯。唯一避免流血的办法,是贵庄打发公孙英一群人离开。昨晚贵庄计算晚辈的过节,晚辈从此不再提。”
    “老朽无权谈这些事。”
    “那……老伯要谈些什么?”
    “婉君姑娘很出色,是不是?”老人另起话头。
    “不错,风华绝代,睥睨群伦。”
    “她是庄主的孙女。”
    “难怪,贵庄主有收集天下美名人轶事女的嗜好,一生中不知收集了多少人间绝色,老年身边依然满宫燕瘦环肥。他的孙女,自然是人间绝色中的绝色了。”
    “你很不错。”
    “夸奖夸奖。”
    “孙小姐对你有十分好感。”
    “在下深感光彩,得美人垂青,也是一大乐事。”
    “孙小姐不久将外出历练,她希望找到能配得上她的人,结伴遨游天下。”
    “好事嘛!”
    “她属意你,你配得上她。”
    “谢了。”张允中拉住黑煞女魅的纤手:“我有她结伴,已经心满意足。在她面前,我是个男子汉。向姑娘呢?她睥睨一切,高贵、骄傲得像女皇,我成了什么?裙下之臣吗?别开玩笑了。”
    黑煞女魅突然将他的手捧至唇边,感情地热烈地吻他的手,眼中泪光闪闪。
    “允中!”黑煞女魅颤声感情地低唤:“有了你这几句话,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为你死,为你活……哦!允中,允中……”
    泪水终于夺眶而出,濡湿了他坚强的大手。
    “看来,是无可避免了。”老人摇头苦笑。
    “无可避免什么?”张允中问。
    “生死相搏。”老人叹息。
    “是的,生死一搏。”
    老人转身走了,留下一声深长的叹息。
    半个时辰是很快的。尤其是等待生死相拼的人,会觉得时光过得特别快,想留也留不住。
    “当!当!当……”临湖庄的钟声,打破了四周的沉寂。钟声的意义很简单,“时辰到了”。
    一直把守在庄门两侧的四个人,在钟声缭绕中,大踏步向十字路口走来。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在钟声中整衣而起。
    “你等在此地。”张允中突然将黑煞女魅拥在怀中:“不要介入我的事。胜了,你我共享荣誉;败了,你来替我收名人轶事名人轶事,运名人轶事名人轶事樊良镇凌家。因为张家已经迁离樊良镇了,在我失踪的次日迁走的,凌家一定知道我家所迁的去向……”
    “我不要听!允中……”黑煞女魅在他怀中挣扎,尖叫、哭泣。
    “你记住了吗?”
    “我不要听!允中……我,我……我们走吧……走得远远地,走得……”
    “人不能逃避,逃避会招来更可怕的打击。”
    “我们走……”
    “这一走,你知道会有多少人追杀我们吗?”
    “允中……”
    “镇定些。”
    “那……你就答应他们吧!为了要你活,我宁可……”
    “你给我记住,我不是一个能背着耻辱而活的人。站好,为我祝福吧!”他说,亲了黑煞女魅一吻:“我喜欢你。”
    他推开泪流满脸的黑煞女魅,大踏步向四人迎去。
    钟声已止,四大汉在十字路口叉腰而立,四双怪眼冷电四射,威风凛凛狠盯着他。
    “我,风神。”第一名大汉用暴雷似的嗓门怪叫,一声剑鸣,长剑出鞘,大踏步迎上。
    “我,黑天鹰张允中。”他也朗声叫。
    一声刀啸,刀身在烈日下熠熠生光。
    “有我无敌。”风神立下门户引剑:“阁下,你已经注定了剑下横名人轶事名人轶事。”
    “真的呀?”他的神色因刀出鞘而平静下来了,脸上的笑容与鹰头罩的狰狞形象极不相称。
    绝顶高手拼搏,没有争取空门的机会,惟一击败对方的法门,就是用强攻击破对方严密的防卫,游走争取进手空门,那是浪费时间。
    一声虎吼,剑涌千重剑山,狂野地冲上了,剑所迸发的嘶啸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刀光一闪,再闪,锲入重重剑山,刀身与刀背从容封开连续电射而来的无数剑虹,发出一连串震耳的金铁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鸣,火星四溅。
    冲错、盘旋、闪动……
    蓦地刀光陡涨,人影乍合乍分。
    “回龙决!”叱喝声似沉雷。
    人影重现,刀光倏敛。
    这刹那间的静止,大概是专门让旁观人及时吸入一口气的,因为刚才可怖的攻杀,令旁观的人紧张得喘不过气来。
    刹那间的静止,接着又陷入更可怖更惨烈的暴乱中。
    人影狂风似的冲到、扑落、剑发……
    又一个人。
    又一把剑。
    “雨神……”
    刀光如迅雷疾风,黑影回旋飞腾。
    “劈山分!”
    “雷神……”
    “电神……”
    “泰山斩!”
    “天雨绝!”
    一连串的暴吼,和慑人心魄的沉叱,在人影连续缠扑,狂野闪动中传出;从闪烁如电的剑虹中传出;从电耀霆击的刀光中传出;从血雨缤纷中传出;从血与肉的分难;生与死的离别;人性与兽性的混合;升天堂与下地狱在这刹那间决定,人鬼分途。
    变化太快了,太狂暴太激烈了,想看清的人真不容易,只能看到事故的发生和结束快速程度,已超过了人名人轶事体的极限。
    旁观的黑煞女魅像是惊昏了,浑身冷汗不住发抖。
    站在不远处远观的老人,脸色因惊恐而苍白失血。
    谢谢天!终于结束了。
    张允中横刀屹立在血泊中,脸色苍白,呼吸深长,握刀的手有点颤动,虎目中,出现短暂的昏乱表情。
    四个人,没有一个活的。
    四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躺在血泊中,散布在张允中的四周三丈以内。有两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体裂开了,死状惨不忍睹。血腥刺鼻,死一般的静。
    片刻,又片刻。
    绿影冉冉而至,宛若流星划空。
    一声长啸,张允中飞跃而起,向飞扑而来的绿影迎去,半空中双方遭遇,刀光剑影闪似的接触。
    “铮!”刀剑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击火星飞溅。
    人影分向侧飘落,一沾地重新折向而起,半空中再次接触,再次行雷霆一击。
    第三次扑击,接触只有短暂的一刹那,这一刹那如果出招出了错误,招一出便决定了谁死谁活。
    “天龙旋……”张允中的沉叱震耳。
    身形在接触的刹那间,从剑芒的空隙中扭转、翻腾、折向、旋回,刀光再发电耀,刀气发出慑人心魄的嘶啸震鸣,神乎其神地划出了两道耀目的快速光弧,这才急剧地向下飘降。
    软绸披风失了踪,化为数块破帛飘然而堕。
    张允中稳下马步,刀向前一指。
    “飞魔的孙女,家学渊源,佩服佩服。”他沉静地说:“黑天鹰初逢劲敌,恕在下不再藏私,下一次接触,姑娘请小心了,接在下的驭神幽虚三诀。诀共三招,每刀三变。
    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向婉君脸色苍白如纸,呼吸一阵紧,举剑的手已呈不稳定。
    她撕落肩上剩下的破披风扔掉,将百宝囊挪回顺手处,谨慎地立下门户。
    耗力过度,她已经飞不起来了。
    在气势上,张允中已占了上风。
    他的轻功师承神鹰,刀法家学渊源。
    刀以凶猛沉实为主,本来没有凌空搏击的刀法,是他自己参悟出来的,真正的雷霆刀法,仍以在地面发挥为主。
    碰上了可怕的劲敌,他把心一横,要使用致命的刀法了。
    生死相拼,必须尽一切力量杀掉敌人,保全自己,留着绝招不用而送掉自己的命,何必学什么绝招?
    只不过所谓绝招,如果不是到了生死绝境,不宜使用而已。
    他开始逼进,在神色上,虽然显得平静松弛,但无形的强大杀气,已从刀身上汹涌而出。
    打磨得光可鉴人的刀身,似乎反射出烈日的熠熠光华,出现濛濛的森森寒流蒸腾异象,与跃然欲动化龙飞跃的不可思议变化。
    向婉君似乎承受不了他强大的逼人气势,小心地移位,避免与他正面冲突,要争取空门,消耗他先期霸气。
    老人以已看出危机,飞掠而来。
    “孙小姐退……”老人情急大叫:“危险……”
    向婉君左手一挥,淡绿色的飞雾向前一涌,挫身急退,用飞雾阻止张允中追击。
    张允中飞腾而起,越过飞雾,半空中长啸震天,狂鹰攫食人刀俱下。
    “孙小姐滚倒!”老人狂叫,叫声中双掌连环向上吐出,掌上风雷俱发,好精纯的风雷神掌。
    向婉君大概娇生惯养,这辈子那曾在地下滚过?稍一迟疑,机会稍纵即弃,只好一声娇叱,一剑封出。
    下沉的耀目刀光连闪两次,可在八尺外遥碎碑石的风雷神掌,在刀气的荡决下无力地泄散,刀光透劲而下,势若雷霆。
    老人早一刹那,倒地滚出三丈外。
    向婉君也借剑断时的一震之力,斜飘出丈外,不等身形稳下,人如凤凰展翅,双手一振一抖,飞跃出三丈外。
    反应之快,骇人听闻。
    张允中也真力不继,停步不追。
    这一停顿,向婉君与老人已逃走五六丈外,向庄门飞掠而走。
    飞魔遇天鹰,天鹰占了上风。
    张允中向后退,呼吸已有点不稳。
    “我们走,下次再来。”他向抢出相迎的黑煞女魅说:“我真力已耗去五成,不能再逗留,走!”
    黑煞女魅已脸无人色,急急退走,直奔州城。
    午餐很丰富,悦来客栈的酒菜是很有名的,鱼鲜更是有名,老饕们可以大快朵颐。
    张允中与黑煞女魅写意地进食,他叫来了一壶酒。
    一壶酒喝了一半,以六名人轶事合帽掩住头顶尴尬的天王甄海,出现在桌旁,气色显然不太妙,盛气全消。
    “老弟,我可以坐下吗?”天王甄海讪讪地问。
    “呵呵!你是这家店的暗东。”张允中豪笑:“任何角落你爱坐就坐。自己拖张凳子出来,别客气啦!”
    “老弟,临湖庄的事,与我无关。”天王甄海拖出条凳打横坐下,显得忧心忡忡:
    “这都是那位范夫子范壁出的主意……”
    “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朋友的义气,不能怪你。”张允中打断对方的话:“咱们不谈这些好吗?”
    “老弟,这……”
    “反正无情剑已经躲到临湖庄去了,我黑天鹰没有再去找你的藉口,找你也没有用,是不是?”
    “老弟海量,甄某十分感激。”
    “那倒不必客气。无情剑是你的朋友,你为朋友两肋插刀,冒了很大的风险,总算尽了朋友的情义。你我都是江湖人,江湖人以义气为重,庇护他足见阁下是个有担当的人。好在彼此都不曾发生重大的伤害,说过了也就算了,留一份情义,日后也好相见。
    三爷,你好像有什么事想说,但说无妨。”
    “临湖庄派了人来,打听老弟的意向。”
    “三爷你怎么说?”
    “我希望老弟让我从中调解,临湖庄的项老太爷,也是为朋友两肋插刀,他不能把危难投奔他的朋友置之不理,所以……”
    “这件事没有什么好谈的,三爷。”张允中正色说:“公孙英与无情剑,把在下与黑煞姑娘迫害得生死两难,要我们轻易地放过他们,那是决不可能的。临湖庄既然插手管了这段恩怨,就得承担所要发生的后果。三爷,不是在下有意关闭调节之门,而是情势必须依因果发展,摆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条,必须有一方去见阎王。”
    “老弟,仇恨不是不可化解的。”
    “三爷,话不是这样说,有许多种仇恨,是不能化解的。而朋友的道义,也应该是有限度的。你不能包庇一个十恶不赦的朋友。江湖人四海皆兄弟,你怎能包庇每一个血腥满手作恶多端的兄弟呢?在下尊重江湖道义,因此事先只要求包庇他们的人,将他们赶走,已经够道义了吧?包庇他们的人既然不问情由,不论是非,自以为实力庞大可以左右一切,不择手段想要我的命,我只好一报还一报,为自己的生死而拼命了。”
    “老弟,别无商量了?”
    “别无商量。”张允中坚决地说。
    “如果……”
    “没有如果,三爷。临湖庄已经与在下生死相见,在下已经宰了他们四个人,现在除了双方各尽所能澈底了断之外,已别无选择。”
    “这……”
    “今晚午夜,黑天鹰将重临临湖庄。请转告姓项的,生死关头,在下将全力以赴。
    功力不够,武功不佳的人,最好及早回避,以免枉送性命。”
    “何必呢!老弟……”
    “这不能怪我,三爷。以三爷你来说,我就佩服你的豪气和磊落的行径,你派了四个人来公然叫阵,光明正大敞开来干。晚上你遣走其他派不上用场的人,公平地与在下了断,所以,在下刀下留情。至于临湖庄的人,向庄主一代魔头,竟然用卑鄙的手段计算在下,要不是在下命大,昨晚就去见阎王了,所以别无商量,双方的仇恨已不可能化解。三爷,你走吧!”
    “看来,临湖庄是毁定了。”天王甄海离座叹息。
    “还不一定哦!”
    “临湖庄倚为长城的四神灵,已经……”
    “向庄主还没出面呢,倘才是在下的劲敌。”
    “老弟别开玩笑了,项庄主年届古稀,他只是一个养尊处优的昔年富商……”
    “哈哈哈哈……”
    “老弟笑什么?”
    “练内功的人,学无止境,只要肯下苦功勤修苦练,愈练愈精纯,直至百岁以后生理机能退化,这才逐渐损耗根基。”
    “是的,尤其是佛道两家,成佛成道并非不可能的事,所以练内功肯勤修苦练的人,决无眼茫茫与内腑功能失效的现象。”
    “向庄主年届古稀,却能享受数十名美名人轶事女。三爷,你把一代魔头……”
    邻座突然站起一个人,重重地咳了一声。
    黑煞女魅眼明手快,左手一抬,银芒电射而出,她的银针威力相当可怕。
    是那位会风雷神掌的老人,右手一抬,电闪而至的银针入手。
    “唔!这种针的型式,老汉似乎有点眼熟。”老人说,将银针抛回:“有点像化骨毒针。”
    张允中的话被打断了,没说出逍遥飞魔的底细。
    “你不死心,是吗?”他不理会老人所说的话:“老人家,你的风雷神掌火候精纯,但还不够精纯,要不要再试试?”
    “自古英雄出少年……”
    “姜是老的辣。”
    “老了不中用了,少年人。”
    “那你来做什么?”
    “有消息奉告。”
    “老人家,不会是好消息吧?”
    “那得看当事人的看法罗。”
    “我想听听看。”
    “一个时辰之前,公孙大少庄主一行廿余人,已经乘船过河走了。”
    “这天杀的杂种又溜了?”张允中破口大骂:“狗东西,他可真够朋友,沿途坑害包庇他的人,不敢挺起胸膛与在下了断。唔!他走不了的。”
    “他已经走了。”老人笑笑说。
    “过河?不是过湖?”
    “老汉只能说这么多。”
    “你不说?”张允中厉声问。
    “你要杀我?”
    “不,没兴趣。”张允中阴阴一笑。
    “那你……”
    “在下走一趟临湖庄,哼!去求证阁下的消息,必须证实公孙英那群人不在临湖庄,在下才满意。”
    “你……”
    “我是当真的。”
    “呵呵!你不会去的。”老人突然笑了:“临湖庄美名人轶事女如云,你得化许多工夫和她们打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道。孙小姐哭红了眼睛,她并不是伤心被你击败,而是她一向自命不凡,自以为貌比天仙,竟然在黑煞姑娘面前失去光彩,你居然不多看她一眼。她发誓,要和黑煞姑娘争长短。所以你一去,所碰上的将是柔婉可人的美丽大闺女。这一来,你将耽搁许多许多工夫,再也追不上公孙英了。”
    “你……”轮到张九中傻眼啦!
    “你不会操刀把所有媚笑如花,毫无敌意的美名人轶事女杀光吧?”
    “我杀!”黑煞女魅爆发似的大叫。
    “好吧!你们去吧,老汉先走一步,叫她们洗净脖子等你们砍杀好了,再见。”
    老人施施然大摇大摆走了,天王甄海也忍住笑溜之大吉。
    “我们到码头去查。”张允中愤怒地拍桌叫。
    一名店伙送来一壶饭后茶,替两人斟上。
    “公孙英知道你是一条龙,知道你是驾舟的专家,他敢乘船过湖逃命?”店伙笑笑说:“那位老人家说溜了嘴,不是说过河走了吗?能有几条河可过呢?”
    “谢谢你。”张允中怒火全消,拍拍店伙的肩膀:“这叫做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呵呵!老兄,谢啦!你是个大好人。”
    北驴镇,也叫北炉镇。
    这地方很偏僻,有百余户人家,却是小道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叉路口,北至凤阳,南下卢州,东通定远,西到寿州。
    这里,也是定远与寿州县与洲的名人轶事名人轶事界处,到县城州城都是九十里。镇在炉河东岸,桥贯河分界;桥西就是寿州地界。
    镇本身是附近卅里内唯一的市集,但居民们,尤其是当地的土著,都不住在镇上,住在镇两里左右的北炉桥寨里面。
    寨建有寨墙,里面有五六十户人家,有一半人家在镇上开了店,每逢三六九,便到店里招呼买卖,平时回寨种庄稼,生活颇为富裕。
    这一带地势低,可称得上是鱼米之乡。
    由于附近没有大官道,平时甚少旅客往来。这表示走这条路的人,对附近村落城镇都不陌生。
    公孙英六个人,在东镇口的小食店午膳,要了几壸二锅头,心情宽畅地进食。人少了,每个人必须携带自己的包裹,连公孙英也不例外。
    已经远离泗州数百里,到了这四不管的偏僻地带,追踪的人绝对料想不到他们曾往这条路上走,不知追到何处去了,他们是绝对安全啦!
    有了几分酒意,公孙英愈想愈不是滋味,愈想愈心中冒烟。
    “真他娘的时衰鬼弄人。”他恨恨地一掌拍在桌上,杯盘碗筷一阵跳动:“连威震天下的逍遥飞魔,也被张小狗吓得成了见猫的鼠,简直岂有此理!这小王八蛋整得咱们好惨。”
    “少庄主,这也难怪。”摄魂妙剑苦笑:“你看临湖庄的气派、格局,魔宫里那许多千娇百媚的少女,足以消磨任何英雄豪杰的壮志。逍遥飞魔辛苦一生,在刀山剑海中出生入死,活到七十岁,还有什么好想的?该是他享福的时候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老魔享了十五年的福,他能拿得起剑,已经是不错了。要用剑拼斗,他还不是一个小混混的敌手。再说,他输不起,他不能用临湖庄的存亡,和张小狗赌,他已经没有输的勇气了。”
    “兵法上有所谓灶加灶,是决胜的妙方。”袖里乾坤也在发牢骚:“添灶,是避免强敌穷追;减灶,是希望强敌追来送死。可是,咱们正好相反,岂能不败?沿途分人引敌往错误的方向追,从廿七个人减剩六个了。减的用意不是希望强敌追来送死,而是便于逃命。张小狗这天杀的贼胚,真的把咱们这些目空一切的江湖高手名宿整惨了。”
    “减灶,最受害的人是我。”无情剑恨声说:“我剩下的两个师妹也被遣走,我现在可真的成了孤雁。少庄主,都是你,你真是害人不浅。”
    “混帐!你说什么?”公孙英厉声问。
    “我离开镇名人轶事名人轶事也是不得已,树倒猢狲散,怎能怪我私自逃避?你何苦放不过我,追到泗州来……”
    “鬼才追你,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公孙英不屑地撇撇嘴:“你这种武林八流高手,在天下各地用扫把扫,一扫就是一大堆,我会吃饱了撑着了,千里迢迢追你回去登坛拜将?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活宝吗?张小狗穷追不舍,像缠身的冤鬼,咱们是被他追急了,才走上泗州道的,谁知道你早到了泗州投奔天王甄海?逍遥飞魔是家父的朋友,他根本就不许可知道他底细的人前往打扰他。要不是被人追杀,我冒失地去拜候他,他不宰了我才是怪事,你以为我生得贱会去找他?哼!”
    “算了算了,你们都不要再怨天尤人了。”摄魂妙剑打圆场:“目下只剩下六个人,还能你刀我枪窝里反吗?少庄主,你说吧!该怎么走?这条路我熟,少庄主的打算何不说出来大家参详?”
    “还没证实已经摆脱张小狗之前,打算不是言之过早吗?”公孙英苦笑。
    “一定摆脱了,少庄主。小狗追过淮河,不走天长一定追向滁州下南京,他已经知道庄主已经到南京去了。就算他追对了,跟到凤阳,也会被我们的人引向徐州的,天南地北,他永远也追不上我们了。”
    “我可不敢轻估那小狗,何况他身边有个老江湖黑煞女魅。”
    “总得有个打算呀!少庄主。像这样没头苍蝇似的乱飞乱闯,行吗?”
    “这……”
    “如果仍然按计划北上京师,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回头走凤阳,冒险走在小狗的后面奔徐州,一是西走出河南,从河南北上。这条路远些,但很安全,有朋友照顾。”
    “先到湖广武昌。”公孙英下定了决心。
    “什么?走武昌?”摄魂妙剑一怔:“到武昌有何用意?这不是背道而驰吗?”
    “家父在武昌留有连络的人。”
    “庄主到武昌去了?”
    “是的,但不在武昌。”
    “少庄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下我已经走头无路,只好去找家父了。其中详情,日后自知,到了武昌之后,还得从夷陵州入川。按期限,家父可能已经到了荆州附近了,咱们必须赶路,愈快愈好。”
    “庄主怎么入川去了?”摄魂妙剑仍感困惑。
    “凌叔,你们下庄的人,从不过问庄中的事。家父的活动情形,只有跟他走的人才知道一些大概。总之,我北上历练是另有用意的。现在我已走头无路,除了去找他之外,别无他途。”
    “哦!是的,下庄的人,连庄中出事,也来不及参予呢。少庄主既然准备下武昌,走卢州比较近些。”
    “这条路安全吗?”
    “这……只要少庄主不暴露身份,料亦无妨。卢洲的巢湖六义,与庄主曾经有过节。
    近入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附近,是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欧阳长明的地盘,这位白道老狗熊嫉恶如仇,难缠得很,但只要不出事,他是不会过问的。”
    “不走大名人轶事名人轶事。”公孙英断然说:“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那老狗,对咱们三山别庄从不卖帐,这就是咱们不愿穷追桃花坞女匪的原因,穷追必须借道混名人轶事名人轶事龙的地盘,弄不好必定灰头土脸。”
    “那就西走寿州,借道河南光州。光州有庄主的好友,夜游鹰葛子玉,天下七鹰之一,他可以照料你。”
    “早几年我曾经见过夜游鹰葛叔,不知道他还记得我吗?”
    “那是五年前的事了,他曾经在庄中作客三日。为人工于心计,心狠手辣,但颇讲义气,你可以信赖他。”
    “好,那就决定走寿州。”
    “少庄主决定得对,从光州南下武昌,可以买坐骑代步,一天可以赶两三百里,安全多了。”
    众人埋头进食,饱餐一顿准备动身西行。
    正在会账,袖里乾坤站在店堂整理行囊,无意中瞥见店门口外的小街上,有个壮年人驻足向店内观望,遮阳帽戴得低低地,从帽檐下看物,令人生疑。
    他用肘碰碰名叫赤练蛇计昌的同伴,用眼色示意。
    “有人注意我们。”他低声说。
    “哦!是又怎样?”
    “怎样?记得韩信斩樵的故事吗?”
    “古兄,你想节外生枝吗?”赤练蛇不以为然。
    “留下线索,岂不更危险?”
    “在这店里杀人,岂不留下更多的线索?你能杀掉全镇的人灭口吗?”赤练蛇摇头苦笑:“算了,古兄,咱们再也经不起多少次风浪了,目下唯一可做的事,是有多快就走多快,远走高飞大吉大利。”
    说话间,门外那人已经不见了。众人结帐离店,出镇西踏上北炉桥,走上了至寿州的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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