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半剑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
    他方讶然从地上跃起,便听惟我真人发出一声阴冷已极的低笑,说道:“老夫以半个时辰传了公孙小娃儿一招‘惟我无人’此招可用之拳掌、剑术,比上善若水老鬼传你的那‘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更见神妙,你这小娃儿先不要披嘴,灵不灵当场见效!”
    当他说到这一招式名称,“椎我无人”之时,欧阳云飞便即剑眉微蹙,暗忖:先看他这招名称,便可见其为人,与上善苦水老者大相逢庭,再听他说比“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
    更见神妙,禁不住嘴角一掖,露出晒然之色,等他说完,遂用手一指惟我真人,不屑说道:
    “欧阳云飞对你这一招的威力如何,姑且不论,正如你自己所说‘灵不灵当场试验’,但听那招式名称,带着如此浓厚的自私惟我色彩,便觉颇不顺耳,须知人生在世,谁不为己?但像你这般处处以此标榜,即是过分,在我未和公孙大哥比斗以前,你能否先姻这招式名称改改,像上善苦水老前辈那种无为忘我既保己命,且救敌人的立意,岂不比你这‘拔一毛而利天下不为’的态度,高明得多么?”
    惟我真人听他把自己的一句“灵不灵当场见效”之中的“见效”二字,改为“试验”,便巧妙的对他那招“惟我无人,,的威力,表示出怀疑之意,不禁冷哼一声,甚感不悦,现又听他把,‘惟我无人”这一招式名称任意批评嘲弄,早感不耐,那里还把“改改”二字听到耳中?遂冷哼一声,怒道:“欧阳小辈,你那来这多话?俗语说,‘人不为已,天诛地灭’,老夫即使以此标傍,又有何不妥?余岁,生平阅人无算,而对世事体认也自认极为深刻,哼!难道还要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教训……”
    他说到“教训”二字,亦觉不要,便即倏然、住口,但因此却更引得公孙玉和欧阳云飞哈哈大笑!欧阳云飞接着又道:“世人因是良莠不齐,好坏参半,但正大高洁之士,仍然极多,那能像你这般以偏概全,以己废人之见,否定世间全无好人?”
    他这一句“以已度人”未免把惟我真人骂得大惨!惟我真人武功超绝,高踞武林八仙之位备受专祟,何曾被人这般骂过,只气得他冷哼一声,蒙面黑中以内的脸色大变,转首向公孙玉说道:“你即刻用老夫传授的那招‘惟我无人’,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打发!”
    公孙玉知道此战难免,略一迟疑,便即朗声说道:“时光不早,欧阳贤弟我们动手吧!”
    欧阳云飞豪声一笑,说道:“大哥说得不错,我们早点动手,也可早些离开这烦恼尘世,你看我们是先斗拳掌,还是先较量剑法?”
    公孙玉苦笑一声,道:“我们若不斗得两败俱伤,也不能罢手,以愚兄之见,还是不管拳掌、剑术、暗器、内力、各自尽展所能,全力施为吧!”
    欧阳云飞朗声说了个“好”字,便即翻腕拔出半截断剑,凝神肃立。
    公孙玉也被欧阳云飞视死如归的神情,引得豪兴大发,长啸一声,尽吐胸中积郁,说道:“贤弟不妨将你所学,尽行施出,也好让愚兄看看你的功力进境。”
    说完也将青钢剑掣在手中,又道:“欧阳贤弟,愚兄既是痴长你两岁,就让你先出手吧!”
    欧阳云飞也不客气,朗喝一声:“小弟有僭了!”右手半截断剑划起一圈耀眼银虹,挟着丝丝锐风,一招天南剑法中的“笑指天南”已向公孙五斜肩劈到!
    他学武时间虽短,但对这天南剑法,却已练具相当火候,而内力又因得食芝参雪霜灵果大增,是以他这全力出手一招,倒确是极见功力。
    但比起公孙玉来,仍然是相形见细,不过公孙玉却诚心想看看他的武功进境,并不全力口攻,只用优魔神尼传授的一套“青莲剑法”防守,这一来,惟我真人却看得盾头一蹙,冷然说道:“老夫是何等身分之人,那有闲情逸致,看你们两个娃娃逗耍、你若不立展绝学,老夫可要亲自出手了!”
    他把话说罢,恰是欧阳云飞将一套天南剑法施完之时,公孙玉冷笑一声,道:“你急什么?既传了我一招武功,若不能使其发挥威力,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公孙玉此时又想试试欧阳云飞把一套“青莲剑法”练得如何,是以便施展出天南绝学,像是依照惟我真人所嘱般,一路向欧阳云飞抢攻。
    欧阳云飞本是冰雪聪明,怎不明了公孙玉的心意,但他一想及这不到两败俱伤,不会停止的一战,便自喟叹一声,说道:“公孙大哥,一个时辰了后,你我两人,或许即要撤手尘寰,就是身负绝世武学,死时还不是与尸骨同朽,我所学的这一掌一剑之微,又算得什么?
    你何必这般昔心孤诣……”
    那知他说话之时,虽早已施出那套在防守上极具神妙的青莲剑法,但因心神一时疏忽,意志略微分散,立被公孙玉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话尚未完,便听他公孙大哥大喝一声:“贤弟小心!”
    随之“吓啦!”裂帛声响起处,欧阳云飞那件雪白长衫以上的有袖口左近,已被公孙玉青钢剑姚破一条长达半尺裂口。
    欧阳云飞虽不畏死,但眼看方才一时疏忽,便几遭断臂之危,也不禁心神一凛,立刻聚精会神,把一套青莲剑法展尽精微地,舞起朵朵青莲,将那凌厉攻势封住。
    惟我真人看得微蹙浓眉,但见两人确已尽展所能,以死相博,也只得耐性观战,此时眼见公孙玉一套天南剑法即将使完,便阴冷一笑,说道:“公孙小娃儿,你是否还要把你们天南一脉的压箱底功夫,“玄门智珠”施出?当年天南三剑和六诏神君万俟午在括苍山绿云谷比斗时,老夫亦曾在暗中目睹,他们所用的“乱点鸳鸯”手法,各将十二粒玄门智珠,六六齐发的打出,在一般武林高手贡来,确属一绝,不知你这娃儿火候功力如何?”
    欧阳云飞暗忖:“我在鄱阳湖畔随口编的一个谎言,不料竟有其人,而且听那武林圣君说,五十年前,惟我真人的潜修之所,便是在浙东括苍山,原来果是不假。”
    岂知惟我真人一提起天南三剑,深谷赌命一事,公孙玉的心情便即十分激动,他想起三位思师死得何等伟大壮烈,而今日自己却任人指使,并和身外化身的欧阳云飞即将极不愿意地作生死一拼。但他当初在括苍山绿云谷传授欧阳云飞武功时,因时间短促,并未将师门暗器“玄门智珠”转授,是以一听惟我真人一言,又不禁犹豫起来,不知自己若防效先师昔年所为,也以“乱点鸳鸯”手法施为,欧阳云飞能否躲过?但若用普通手法,单粒打出,则又不能发挥此种暗器威力,有辱师门。
    那知欧阳云飞却听得大感兴趣,不知以“乱点鸳鸯”手法打出玄门智珠,是何精彩奇妙情景,是以急不及待他说道:“公孙大哥,你就施展出那‘乱点鸳鸯,的暗器手法,也好让小弟瞧瞧。在离开大哥之后,我也别出心裁的练了一种暗器,虽是在鄱阳湖畔和九命公子一战后,发誓不用,但等你打完了,小弟也要献献丑。”离你们比斗之处大远,未看清楚,今晚正好仔细观赏一番!”
    惟我真人阴阴一笑道:“如此最好,别尽说废话了,公孙小娃儿就先出手吧!”
    公孙玉再不多言。青钢剑归鞘,探手袋内,抓出十二粒玄门智珠,左右手各六,朗喝了声:“贤弟小心!”便自振腕打出。
    那十二粒玄门智珠自公孙玉两手飞出后,齐奔欧阳云飞身前五尺之处,自动凌空互撞,然后便即看似毫无规则的漫天乱飞,但却丝毫不乱的迳袭对方周身各大要穴。
    但岂料那十二粒玄门智珠方一互撞,将飞未飞之际,却见一点黄影,也向那互撞的一点飞去,只听当当连响,十二粒玄门智珠齐被荡开,擦着欧阳云飞的衣衫飞过,而那粒黄影竟是方向不变,直扑公孙玉的蒙面黑中!
    原来欧阳云飞见公孙玉摸出玄门智珠时,也将半截断剑归鞘,同时把那枚小小金铃取出捏在手中,他一时童心大发,竟运起忘吾哲人所授的“意指神功”,将铃打出。
    公孙玉自是不曾料到欧阳云飞会有此一招,就是惟我真人也大感意外,方自微叹一声,见公孙王侧头再想闪让,已是无及,他那蒙面黑纱,已被铃上针刺,接破一块!欧阳云飞尚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竟是十分天真地,哈哈一笑道:“公孙大哥、你看小弟这别出心裁的暗器,比你那玄门智珠……”
    他“如何”两字,尚未说出,便被公孙玉一声凄厉长啸打断,并发出震人心弦的话语道:“好!好!我公孙玉的玄门智珠,那能比得上你别出心裁的‘忘本金铃’?我天南武学既不放在你的眼里,就只好让你见识见识武林八仙的‘惟我无人,一招了!”
    说完,形如疯狂般,身躯疾旋猛转,欧阳云飞只觉眼前一花,便见漫天掌影洒照而来,惊慌中疾施上善若水老人所授的“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中一招“死中求生”,但他发觉略迟,如何还能完全闪过,闷哼一声,左肩以上,已着着实实地挨了一掌!
    幸而他运起的意指神功未散,左肩虽是疼痛欲裂,却未受丝毫内伤。
    此时,他也发觉打出金铃之举颇为莽撞,光听公孙玉加诸他的“忘本金铃”四字,便知他公孙大哥心起误会,已动真怒,尽管挨了一掌,但仍然极为惶恐地,颤声向公孙玉说道:
    “公孙大哥,你可是生气了么?小弟再愚蠢无知,也不敢在大哥面前存下卖弄焰耀之心,只是一时鲁莽,随手而出,尚望大哥不要责怪?”
    但公孙玉仍是怒势难遏,欧阳云飞这番话,那里听得进他耳里去?冷笑一声道:“欧阳云飞,你何必逞能于前,而又假惺惺的道歉于后?公孙玉事前早已说好,可以尽展所能,我又岂敢责怪于你?你我既是难免一战,那就废话少说,还是手下见真章吧!”
    他此时已动真怒,出手再不留情,惟我真人那一招“惟我无人”,确是诡异已极,迅辣兼具,一经施展,真是犹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欧阳云飞尽管练就上善若水老者的“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但因那三招若是分开施展,仅在防守上极见灵敏,却无还击进攻之能,况且他既对公孙王感歉疚惶然,在功力与斗志上便大打折扣,是以这二回合一交上手,欧阳云飞便被迈得连连后退!
    而公孙玉却因欧阳云飞以单铃破珠雨,不仅他个人觉得汗颜无地,且以为自己有辱师门,是以仍然毫不留情地杀手频施。
    欧阳云飞此时也已发觉,若再解释也只是徒费唇舌,于是精神一振,全力应战,但即使把那“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展尽精微,也只是自保之局,仍然被逼得缓缓后退。
    但退了七八步后,他暗想反正总须一拼,若这样退法,究竟退到何处,才算了结?
    心念既动,足下遂停,他这里刚一停步不退,公孙玉漫天掌影又至!
    欧阳云飞情急之下,突地念转慧生,发觉这三式拳掌功夫的不足之处,随心一横,大喝一声:“你这般苦苦相逼,可怪不得我……”
    他假的不退反进,身前空门大开,全身要害,尽行暴露于公孙玉漫天掌影以下,但他自己也凝聚无极气功,一招“天星掌”中的“力士推山”,猛向公孙五当胸袭去。
    欧阳云飞这种两败俱伤的一式硬拼,又大出公孙玉意料之外,微愕之间,两下掌力已然拍实。
    公孙玉毕竟对敌经验较为丰富,他眼见欧阳云飞一掌当胸袭来,身形急向右侧,左肩之上硬受一掌,直打得他骨痛欲裂,身形跟跪后退数步,卟通一声,跌坐地上。
    而欧阳云飞却是硬碰硬,毫未躲闪地,胸前也中一掌,幸而公孙玉在侧身闪让时,真力自然而然地微收二成,但纵然如此,欧阳云飞也是惨呼一声,往后仰倒,砰然坠地,一动不动。
    公孙玉受伤似不太重,他以两手支地,突地爆发出一阵凄厉狂笑,大叫道:“好个两败俱伤,你这惟我真人可觉满意了吧?”
    说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又复晕倒。
    惟我真人瞥了僵卧地上的公孙玉和欧阳云飞一眼,然后走到公孙玉身前。
    他身形屹立不动,两手十指虚空疾弹,竟以凝气化力神功,为晕倒的公孙王推活穴道,接通经脉,一阵挣动后,便即霍然坐起。
    公孙玉方才虽因欧阳云飞以单铃破珠雨,激起他无名怒火,以致存心相拼,但一看到这种结果,心中却感到万分追悔,无限悲痛,他连忙跃起,疾奔到欧阳云飞躺卧之处,口中大叫道:“欧阳贤弟!欧阳贤弟!是小兄奢了你……”
    他声泪俱下的方要俯身察看,但身形却被一股无形大力吸住,同时耳边响起惟我真人的阴冷语音,说道:“他当胸之处,中了你十成功力的一掌,你虽因恻身闪让要害时,真力略卸,但也足被震断经脉,伤及内腑,纵有华陀扁鹊,或千载灵芝,也是回生乏术的了!”
    惟我真人观察如微,真不傀武林八仙之一,竟连公孙玉掌势力道的收发多少,也看得丝毫不爽。
    公孙玉闻言,心中愧疚更甚,他悲痛的大声叫道:“欧阳贤弟,你若是回生乏术,小兄也不想偷生人世了!”
    他竟然举手向自己天灵以上,狠狠拍去。
    惟我真人冷然一笑道:“生死之事,岂能由得了你?”
    公孙玉举起的右手,突觉失去力道,长叹一声,又委顿的垂下。
    惟我真人右手食中二指虚空疾弹,便又点上公孙王背后的“风府”穴,左手疾探趁势将他的身形抱住,右手大袖一摆,便如一只冲天大鹏,穿出树林,急纵而去。
    此时,天虽大亮,但这片翠柏林内,仍是森然无光,欧阳云飞僵直地躺在地上,仍是一动不动。
    但是就在惟我真人疾纵而去之时,柏林以内,宛如幽灵般的,又出现了另一人影。
    那竟是一个一身玄色劲装的女子。
    那女子缓步走到欧阳云飞身前,伸出那莹自如玉的右手一探他的鼻息,便即面含微笑地将他抱起,然后又把那一枚金铃和半截断剑带在身边。展开身形向惟我真人相反的方向奔去。
    中天云开,大地轮涌,把这荡芍郁郁的翠柏林头,抹上了一层金黄的色彩。
    欧阳云飞和公孙五双双在这林内失踪之际,也正是顾灵琴和沈南施在萍乡客栈中,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之时,她们直等到日落西山,才愤恨而调惟的,连夜向湘中衡山南麓,孤鹤峰下的“翠庐”赶去。
    从江西萍乡到湖南衡山这两百余里的路程,在二女尽展绝顶轻功奔驰下,未消多时,便已赶到孤鹤峰下。
    远远看去,“翠庐”四周的翠柏森罗,绿竹潇洒,但顾灵琴的一寸芳心之中,却有着景物依旧,人事全非之感,但当着这位第一次到她家作客的沈南施姑娘,却又不得不强作欢颜,纤子遥指,一笑说道:“南妹,你看那就是‘翠庐’了!此地景色秀丽,只是有些孤单。”
    沈南施甫经父丧,又遭情变,她性情本不着顾灵琴的豁达开朗,此时只剩子然一身,更觉万念俱灰,她闻言幽幽一叹,说道:“琴姊,这‘翠庐’尚有绿竹翠柏为邻,水佩山鬟为伴,你何必说它孤单,可怜你南妹在这人世之上,却真的已是孤孤单单一人了!”
    顾灵琴本是强忍侗伥之情,她一听沈南施如此剖腹直陈,也不禁心中一酸,泪水盈睫地微喟说道:“南妹,有道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再是至亲至爱之人,也无法和我们共处一生,你既是和我们姊妹都合得来,就达翟庐住下好啦,这样我们三人世都有个伴儿。”笑,说道:“我总觉得人生在世无甚意味……”
    顾灵琴转头瞥了沈南施一眼,只见她娇靥上一片淡漠,毫无悲伤之情,两眼直直地望着无尽的远方,不禁心下谅,说道:“南妹,你怎么呢?你我又不是外人,对妈妈和我姊姊来说,却毫无什么不便之处,至于若说是长久之计?唉!天下之事,除了这青山黄土外,又有什么能够长久?能够永远?”
    沈南施又复淡淡说道:“琴姊说得不错,而且我也颇喜欢这孤鹤峰一带的清丽景色,本来我还打算到巫山找我师父‘巫山神姥’,现在也不想去了。”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顾灵琴还以为她要在翠庐长久住下,正心头微觉高兴的意欲答话,却听沈南施又复静静说道:“琴妹妹,你对这孤鹤峰地理颇熟,可知道附近有什么尼庵么?”
    顾灵琴顿时大吃一惊,急急问道:“南妹,你问尼庵做什么?”
    沈南施一笑说道:“妹妹觉得这尘世的一切,已不属于我的了,我想出家算了!”
    顾灵琴强自一笑道:“南妹,你在说的什么傻话?伯父享寿六十余岁?已非天折,你怎能如此悲伤?就是玉哥哥,说不定他只是另有奇遇,也不一定就真的薄情寡义,抛弃我们而去,你又何苦这样钻牛角尖呀?”
    对公孙玉的失踪之谜,她突然想起这个解释,连她自己也大感安慰,于是爽朗一笑,又复说道:“好啦!快点回家,说不定玉哥哥不久便会找来呢?”
    沈南施听了这几句话儿以后,芳心之中,果然立刻轻松许多,微笑说道:“琴姊,为什么昨天我们尽想着五哥哥薄情寡义,离弃我们而去,怎没想到他会另有奇待遇合呢?”
    二女精神一振,脚下自然轻快了许多!
    心中忧虑既灭,遂觉得眼前景色,充满了欢愉气息!
    在尚离“翠庐”里许之时,顾耿琴焕然止步驻足,微带奇诧他说道:“筠姊每在这辰未已初之时必定操琴遣怀,而且母亲还传她一种至高内功口诀,也要在操琴中演练,怎的没有听到声音?莫非她见我和玉哥哥未曾回来,企盼的生病了么?”
    隐约之间,她似看到被琴姊命名为“春心小筑”的小楼上,在罗账轻掩以内,躺着松个云鬓蓬,星眸含愁的绝美少女!
    顾灵琴心下一急,当先几个纵跃,赶至门口,只见两扇朱门紧闭,里面阂无人声。
    她一推未开,来不及再喊,便即越墙而人,沈南施略一犹疑,也便随后跃进。
    这一来,就更令顾耿琴奇疑惊骇,即使筠姊卧病,她们这般明目张胆的越场而入,也必被她母亲很大师卞青萍发觉,然而出乎意外的她们竟如入无人之境!
    顾灵琴先匆匆到她母亲的“静心斋”打了个转,果然不见慈亲,然后,二女一前一后的直奔上“春心小筑”,但见门窗紧闭,筛幔深垂,推门而入,那还有顾灵筠的情影?
    顾灵琴强定心神,仔细案看之下,霍然见梳妆台上,放着一张字迹娟秀,但却十分潦草小简,分明是顾灵筠的手笔,只见上面写着:
    是孽是梦?
    宫砂无影,
    白壁沾尘,
    罗中泪泾,
    芳心碎尽,
    缘断今生!
    这六句非诗非词的话儿,不但写得十分潦草,其中平厌韵律亦不甚讲究,显见是在匆忙和心绪极端烦乱时写成。笺上泪痕斑斑,有些字的里迹,都被洒得模糊难辨了!
    顾灵琴看罢,宛如失足高楼,堕身深渊,一时之间,竟然说不阶一句话来!连身后还站着个沈南施姑娘的事都忘记了。
    沈南施看她这般光景,心中虽是十分奇疑,但又不好开口相询,半晌之后,顾灵琴才像如梦初醒般地“啊呀!”一声,转身便待向楼下奔去。
    转身之时,才看到了身后的沈南施,遂歉然苦笑一声,说道:“南妹,你看这是筠妹留下,一些非待非词之语……”
    沈南施接过那小简一看,心中大感奇怪,蹙眉说道:“筠姊这几句话中,像是充满羞愤凄惋之情,但她说的‘宫砂无影’中的‘宫砂’是指的什么呀?”
    顾灵琴轻喟一声,说道:“当初筠姊在云南六诏山纯阳宫之时,六诏神君万俟午曾在她右臂之上点卞滴‘守宫砂’,以代表清白的女儿之身,可是……”
    她娇靥一红,已是说不下去。
    沈南施听得心中慕然一惊,暗付:看她那“宫砂无影”之句,不分明是贞操已失了么,以筠姊姊和恨大师卞青萍的身手,有谁能轻易地夺击她的童贞?若真的如此,那真是恨比天长了!
    顾灵琴又把那张小简接过来,收入怀中,急急说道:“南妹,我们还是到静心斋去看看,也不知家慈到那里去了,也许她老人家知道一点个中隐情。”
    但当二女再度回到“静心斋”之时,仍然不见恨大师卞青萍的身影,而遍找房中,竟连片只字未留,这一连串的变故,任她颐灵琴豁达开朗,也不由眉峰紧聚,星陈含愁,她略一沉思之后,候地一顿莲足,说道:“南妹,筠姊留笺之言,虽不知事情真象如何,但她和家兹俱都留家出走,即是事实,我想即刻动身,到莽莽江湖中去寻找她的下落。不知……如何?
    顾灵琴心中大觉安慰,但却歉然说道:“愚姊怎好劳动南妹一起去披风宿露,万里跋涉,只要你不怪姊姊简慢,不能留下招待你就好了!”
    沈南施一笑道:“琴姊,事不宜迟,你赶快收拾一下,我们登程吧,万一筠姊妹一时想不开,出了什么差错,那我们便铸恨终生,就百身莫赎了!”
    顾灵琴再不推辞,急忙收拾停当,又多带了些贵重之物,当即离开衡山南孤鹤峰下的“翠庐”,又走入莽莽江湖,到处飘荡。
    既然这第二次彭蠡之宴的时间,尚有数月之久,笔者还是先掉转笔峰,叙述一下本书中第一男主角公孙玉近日的遭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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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欧阳云飞、顾灵琴和很大师卞青萍的失踪之事,在这莽莽江湖,浩浩武林中,只不过如大海中的一点泡沫,悄无声息的浮起,又悄无声息的消失。
    然而,在这将人相继失踪的三个月后,武林中,又发生了一件震撼人心的大事。
    这是继“彭蠡之宴”后,又一次“彭蠡大宴”!
    但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凡是武林中人,均可自由参加,勿须经过任何考试,丽赴宴的代价,却是“武林八仙”的宝座。
    请柬上写着即使你是一个武功平庸之人,只要能为此次宴会主人作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也可一跃而为半仙会的会员。
    此次彭蠡之宴的主人,不是“武林圣君”,却署名为“昆庐王子”。
    这对武林中人来说,是一件太具诱惑的消息,即使能看到二十年前即已身居“武林八仙”之首的昆庐王子一眼,也算不虚此生。更何况那不段凭籍武功,仅靠幸运,轻而易举的为他作一件事情,便可侨身梦寐难求的“半仙会”中。
    第二次彭蠡大宴,定期是在明春三月九日,但请柬却在年底便行发出,以使得各地豪雄均能有充份时间赶来参加。
    这日期,正好是第一次彭蠡九九之宴后的半年时间。
    公孙玉自在江西萍乡外的翠柏林中,与他身外化身的欧阳云飞斗得两败俱伤。
    惟我真人那两道如电目光瞥了公孙玉一眼,像是看透他心事般的,哂然一笑,说道:
    “小娃儿,你也匆须以那怨毒目光看我,老夫并不是你所想像中的十恶不赦之人,那一件事,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公孙玉气得双目中直要喷出火不,大喝一声:“住口!”将涨我真人的未完之言打断,但他却因心情过份激动,以致周身发颤,竟连一句话也说不出。
    惟我真人又复阴阴怪笑两声,说道:“小娃儿,难道你还不满足?老夫那时若不是仍然遵守着半仙会中互约的条规,只怕你早魂归离根天了,何况……”
    公孙玉像是极不愿听惟我真人再提起那件事情,遂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我公孙五岂是贪生怕死之靠?你也用不着以死对我加以威协!”
    惟我真人阴笑说道:“你既是不愿老夫提起以往一切,我们就谈谈眼下之事吧,你可知老夫为你打通任督二脉的用意么?”
    公孙玉一怔说道:“这倒是我还不太了解的事!”语音一顿,冷哼一声,接着说道:
    “你若是想以高压与怀柔并施,让我忘却前仇,死心塌地的对你服从,却是妄想!”
    惟我真人突地哈哈大笑道:“老夫是何等之人,我且问你,几时会对你施过怀柔?又几时有过高压?”
    他诡异地瞥了公孙玉一眼,又复说道:“老夫要你替我作三件事情,乃是你心甘情愿的报恩举动,并未有丝毫相强,自是算不得高压!至于我为你打通任、督二脉之事,你若认为是对你施以怀柔,便是见识浅了!”
    公孙玉听他说自己心甘情愿的为他作三件事,而且是报恩的举动,不禁心如刀割,但却无辞分辨,只是冷哼一声,以示抗议。
    惟我真人的如电双目,在公孙玉的蒙面黑纱以上打了一转,说道:“小娃儿,你可想出老夫为什么替你打通任督二脉的理由了?”
    公孙玉本是绝顶聪明之人,他只因为惟我真人所做的那件事。
    对他的关系大以密切,是以常常索绕脑际,因而灵明被蔽,此时一听惟我真人但白说出并非怀柔拉拢之策,便已知其目的,遂冷冷说道:“你要公孙玉所作的第二件事情,可是非要武功高绝才能完成么?”
    惟我真人发出一阵刺耳的长笑,说道:“小娃儿,还算你有点小聪明,猜得不错,老夫为你打通任督二脉,是为了完成那第二件事情,不过这第二件事情,不仅要有高绝的武功,而且还须超人的机智。”
    公孙玉不耐的说道:“是什么事你就快点说出来吧,何必吞吞吐吐?”
    慎我真人的蒙面黑纱以内,面色突转严肃,沉声说道:“老夫要你去探听一下,三十年前一件武林中绝大隐秘,也可以说是一项最为歹毒的阴谋。”
    这几句话,听得公孙玉惊疑不止,但也激发出他好奇的天性,星目中突现兴奋神光,说道:“可是有关半仙会中的事情么?”
    惟我真人连连额首,像是极为赏识他的判断之能,说道:“不错,正是有关半仙会的事情,不过我要你去探听的,只是这一件事情的前面一段,至于另一段,老夫明查暗访了三十年,也还来得到一点眉目,说不定在武林八仙的心中,耍成为永难破解的谜底了。”
    公孙玉越听越觉有趣,奇疑之念也就越来越大,急不及待他说道:“天下之间,有许多事,是可遇而不可求,全在机缘凑巧,尽管你费了三十年功夫还没查出眉目,但却说不定我却可以查出,你且一起说来听听,若是你怕我,探求这一件隐秘,太以吃亏,那就不妨把前一段作为替你完成的第二件事,后一段作为第三件好了。”
    惟我真人发出阴冷已极的一声冷笑,说道:“小娃儿,这可是你自我苦吃,怪不得老夫,须知你在完成答应老夫的三件事之前,其他一切都得暂时搁置的了!”
    公孙玉也冷然说道:“以你这般心狠手辣之人,怎会也动了仁心?公孙玉既是自愿落人彀中,当然怪不得你,你就把那件事情的前后两段说出来吧!”
    惟我真人突地哈哈大笑道:“三十年来,老夫还是第一次动此仁心,却不料好心没有好报,好!好!我就先讲这件事情的前一段,时间倒溯三十年,地点则是在藏、印边境的圣母峰顶。”
    虽是阳春三月,但圣母峰顶巅,满布白雪玄水,恍如一片琉璃世界!
    天方破晓,便见峰顶一片数十方圆的岩石上,站着个朱服儒巾的中年男子,只见他生得剑眉朗目,玉面朱唇,一派书生气概,正自面带微笑的悠然东望。
    忽然一声龙吟长啸起处,还未看清人影闪动,在那未服儒生身边,又已站了个灰袍秃顶,赤面白眉的和尚。
    那老和尚低宜一声佛号,合掌当胸,向那朱服儒生说道:“昆庐施主雅兴不浅,现距史们相约时间,尚有两个时辰,想是提前来看云海日出的了?”
    那未服儒生即是半仙会武林八仙的召集人昆庐王子,他回首瞥了那赤面白眉老和尚一眼一笑说道:“三摩上人,你也来得够早的了,其实,这云海日出,固是人间难得一睹的瑰丽奇景,但看上几次,也就无甚兴味了,不过……”
    昆庐王子突然住口不言,神情极为肃穆地,目注东方,只见一轮旭日,已从云海中跃起,映得半片天空,一片殷红!
    三摩上人面对那刚出的朝阳,却是闭目垂首,凝神静立。
    约有盏茶时间之后,那片大石以下突又响起两声一钝一锐的大笑,其中一个喉咙略带沙哑的声音说道:“好哇!你们两人不声不响的,一太早就跑到峰顶上来,我叫化子还以为你们是在看日出,却不料是另有名堂!”
    这说话之人,身着一件百绽大挂,满身油污,头发与满面胡须互相纠结,只露出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和极为红润的嘴唇,手中执着一根儿臂粗细,长约七尺的蟒皮技杖。
    另外一人,身着一身青色长衫,腰系鹅黄丝条,生得长眉细目,相貌清癯绝俗!
    三摩上人闻言候地张目抬头,又自低宣了一声佛号,却听昆庐王子微笑说道:“听你‘七贤酒丐’这等说法,也是来此多时了?”
    目光一转,义向那面目清癯的青衣老者说:“咦,‘六逸居士’,你怎么也和那穷叫化子搭上线了,你不怕被她的一身酒臭薰坏了么?”
    七贤酒丐大声嚷道:“我要饭的不嫌他那股子酸味就是好的了,其实,我们是一酸一臭相辅相成,谁也不会嫌谁,你就是挑拨离问也没有用。”
    只听数声大笑同时响起,笑声未落,这块大石以上,又飘然出现三人。
    后来三人中,一个自衣白裙的中年道姑说道:“贫尼所炼的虽非‘内金丹’,但也殊途同归。”
    另一个身穿古铜长衫的瘦小老人说道:“我‘上善若水老者’可不是吸取日月精华,炼什么‘内金丹’,只是因为高处不胜寒,冻的发慌,来晒晒太阳而已!”他说完,转向身旁一人身着蓝色长袍的银髯老者问道:“忘吾哲人,怎么‘惟我真人’还不见亮相,你的杭州西湖老家,离他浙东括苍山不远,难道没和他同道么?”
    昆庐王子却是微微一笑,汲等“忘吾哲人”回答,便抢先说道:“恐怕惟我真人比谁来的都早……”
    他话声未完,只听一声阴阴低笑起处,便见一个黑纱蒙面,绿袍罩体的瘦长之人,飘落在场六人中间、冷冷说道:“昆庐王子,惟我真人迟到一步,你便在暗他说我坏话,我且问你,你是怎地知道我比谁来的都早?”
    昆庐王子徽微一笑道:“你既不是来得最旱,那就算来得最晚好了。”他环视了众人一眼,又复笑道:“我们这三年一度的会期又届,过去三次,都是切磋武学,但不知本届是否……”他突地以微调意见的口吻中止了未完之言。
    忽听一声微咳,一个沙哑的口音说道:“你既身为本会召集之人,就该早点提出办法,我作叫化子的可没什么意见,到是时间不早,我们在这山顶上喝了半天西北风,你也该一尽地主之谊了,不然,我这肚里的酒虫可要不依啦!”
    上善若水老者实地接口说道:“穷叫化子,你倒不愧为‘酒丐’之名,一见面,正事没作,就向人家要喝酒,不知那‘七贤’二字的名实如何?”
    七贤酒丐哈哈大笑道:“那就更不用说了,做叫化子的既不须争名夺利,终日无所事事,便是天下第一等‘闲人’,又岂止‘七闲’而已。”
    六逸居士哼了一声,说道:“穷叫化子,我们不远千里而来,难道是听你闲磕牙的么?……”
    三摩上人却低宣了声佛号,打断六逸居士的话,说道:“天下众生,若能抛却名利之念,不惟堪名‘七贤’,抑且足称‘百圣’,须知生死关易越,名利关难破,以贫憎之见,本次聚会,我们各就精神修为上,发抒一已之见如何?”
    忘吾哲人首先柑掌赞道:“高见!高见!我等既被称为武林八仙,领袖群伦,若不从根本上痛下功夫,即使修成仙道,永世不死,则不但于武林无益,且将对世人有害。”
    昆庐王子朗声说道:“这样的聚会,才算有点意思,若再在武林中钻牛角尖,那真是妄称半仙之人了,从今而后,我们约定再不谈武功如何?”
    掸心神尼微微一笑,说道:“精神道德贵在施诸于日常言行之中,空谈无益,贫尼建议,我等今后聚会中各提出三年中所行善事,以评定各人迸境如何?至于武功演练,仍属必须。”
    上善若水老者大声叫道:“有趣!有趣!我们既约定会期三年,则讨论时间尚长,不如先请地主尽一下地主之宜吧!”
    其余七人目光齐注昆庐王子,六逸居士尚未等他发言,便自微笑,说道:“昆庐王子,富甲全国,过去八次用以飨客的虽也都是玉食珍铸,但不次若不变变花样,我却无甚胃口了,但不知此次的菜单如何?”
    昆庐王子哈哈大笑道:“我早料到了各位已厌腻几次酒菜,所以早作准备……”
    七贤酒丐“咕嘟”咽了口口水,竟自急不及待地打断昆庐王子的未完之言。
    昆庐王子摇首笑道:“我这次用以飨客的只有一酒一菜,各位可是觉得少了么?”
    七贤酒丐微微一怔,忙道:“不少!不少!想你那一酒一菜必是极为珍贵特殊的了?”
    昆庐王子微笑说道:“珍贵到不珍贵,特殊虽称不上,却也算是别出心裁。”
    众人正自微微一愕之际,却见昆庐王子玉齿微启,未唇一阵牵动,想是他正运用“须弥传音”功夫召那送酒菜的人前来。
    果然,片刻之后,自峰下疾如电闪般地纵上来人条黑影。
    昆庐王子又复向众人一笑说道:“这次酒菜虽少,却可吃个趁热,不似以前几次,还要我们各运内功将一盘一碗的冷菜冷酒,至多弄得微热,吃起来味道就差得多了。”
    六逸居士皱眉略一沉思,说道:“不错,一酒一菜也许容易保温,但若说自这万丈高峰以下拿上来,仍能有热得吃,却也绝非易事!”
    说话之间,那八点黑影已到峰上,原来竟是八只金猿!
    那八只金猿刚刚到达大石以上,便即齐齐哀鸣一声,倒地死去!
    昆庐王子突地发出一阵得意的长笑,说道:“酒菜俱已奉上,诸位再若不吃可就冷了!”
    七人闻言,面上俱各微微动容,三摩上人首先低宣一声“阿弥陀佛”,说道:“我出家之人,最戒杀害生灵,贫僧对昆庐施主的盛情心领了。”
    七贤酒丐却大声嚷道:“我要饭的久闻这藏印边境的水层之中,出产一种金猿,破脑食髓。吃起来不仅昧美,而且可御奇寒,你们谁若是大发慈悲,却叫我要饭的代劳好了。”心栽,得来尤其不易,叫我要饭的委实佩服,但不知酒放在那里?有看无酒,岂不大令人扫兴?”
    昆庐王子用手一指那金猿腹下的一个红色斑点,微笑说道:“此猿腹中天然贮有佳酿,你只要点破它腹下红点,便有美酒溢出,七贤酒丐,我一向听说你见识广博,怎么连这一点酒经,都不知道,无怪你只能称‘酒丐’,而不配称‘酒圣’了。”
    六逸居士接口说道:“我等八人之中,除‘三摩上人’和‘掸心神尼’因系佛门弟子,滴酒不尝外,大都嗜酒如命,金猿腹中藏有天然佳酿之事,到确是闻所未闻。”
    蓦然间,一阵其醇足以醉人的酒香,顿时弥漫全场,原来:“七贤酒丐”正自提紧内力,以“分力二用”之法,把那猿脑与金猿腹内佳酿,吸成一黄一白的两条长线,进人口中,并连声大叫道:“过瘾!
    过郊!这种佳肴美酒,一辈子能吃上一次,就是死也不冤棱了!”
    现身以后,尚只说过一句话的惟我真人却冷哼一声,说道:“七贤酒丐,难道你就不觉得这八只金猿死得有些蹊跷,若是它……”
    他说至此,瞥了昆庐王子一眼,竞修然住口。
    昆庐王于目射奇光,突地纵声大笑道:“惟我真人,你说的一点不错,这金猿身上,的确含有奇毒,吃了猿酿猿脑,若是内力不深,不能将那奇毒逼出体外,到是必死无疑!”
    语音一顿,环视众人一眼;又复晒然说道:“那一位若是自付内力不足以将奇毒逼出就可不吃,不过这只是我所准备的一点节目,各位吃与不吃自行决定便了”
    昆庐王子如此一说,就连最戒杀害生灵和滴酒本沾的“三摩上人”和“掸心神尼”,也不由同时四眉微剔,各取一只金猿放在面前。
    将猿脑和猿腹下的红点戳破,成了一个小口。张口大吸起来。
    三摩上人和禅心神尼略一犹豫,低低念了声“阿弥陀佛”,闭目一阵默祷,也眉头深蹙地吃了起来。
    这次聚会实在大以别致,和大已有趣,和大已过瘾,连三摩上人也吃得津津有昧,并朗声说道:“这猿脑、猿酿尚是贫僧生平以来,第一次吃到的佳肴美酒,真是太快朵颐!”
    七贤酒丐围手背一抹嘴唇,说道:“我叫化子已吃得酒足饭饱,现在该闭目等死的了!”
    昆庐王子也将那吃剩的金猿一掌震飞,微笑说道:“这金猿中所下的毒剂,我堪堪可以运功逼出,谅来各位功力俱都不弱……”
    他话未说完,突闻七贤酒丐一声大叫,面色陡变,一颗颗豆大汗珠,自须发纠结的脸上滚落!
    原来七贤酒丐吃的最早,发作也就最速,他再度闷哼一声,已然翻身栽倒,气绝身死!
    紧接着六逸居士、忘吾者人和上善苦水老者也各自周身一震,仰卧石上。
    三摩上人低宣了声“阿弥陀佛”,白眉微轩,朗声说道:“昆庐施主此举虽可考验出各人内力修为,但却已失去本会原定的意义了!”
    他话刚说完,便和掸心神尼双双横尸当场。
    昆庐王子看着闭目垂廉的惟我真人呵阿一阵大笑,说道:“惟我真人,你的心机倒是不弱,没有将那猿脑猿酿尽行吃完,但也不过是多撑持一点时间而已,我就且陪你一番,然后一齐为你们收尸!”
    惟我真人心中一动,惨呼一声,扑地死去。
    又是昆庐王子的一阵纵声狂笑,红影闪处,他的身形犹如陨星飞堕,直往峰下泻去。
    圣母峰顶又恢复了原始的岑寂。
    惟我真人说完二十年前武林中这一段隐事,阴阴一笑,说道:“昆庐王子虽是狠毒已极,但却是狠得光明磊落,他的功力确是高出其余七人一筹。”
    公孙玉听得兴味盎然,意犹未尽的问道:“你说的这些,可只是这一件事隐秘的上半段么?”
    惟我真人颔盲说道:“这就是你要为我完成的第二件事。”
    公孙玉眉峰紧聚,诧然说道:“你要我探听的可是昆庐王子以什么奇毒药物,将武林七仙毒死是么?”
    惟我真人一笑,说道:“小娃儿,你的头脑还算够用,须知昆庐王子这一次用毒实在巧妙已极,将奇毒注于金猿身中,而金猿又都不死,但在到达峰顶之后,齐齐哀鸣一声,倒地死去,同时那金猿本身,亦构成一个难以破解之谜,那猿脑之事不说,但猿腹中自制佳酿,宁非千古怪事?”
    公孙玉沉思了一下,茫然说道:“这件事怪的够怪,奇的够奇,但若能亲去藏、印边境,实地调查一番,便可全部了然了。”
    惟我真人冷冷一哼,说道:“刚说你头脑够用,现在又转不开了,你何必舍近求远,万里跋涉地亲往藏印边境一行?”
    公孙玉愕然一怔,也是冷冷说道:“愿闻高见!”
    惟我真人说道:“你若能设法混人昆庐王子身边,得到他的赏识,慢慢自可探听得出。”
    公孙玉道:“昆庐王子可是也来中原了么?”
    惟我真人道:“绝无疑问,而且可能就在这湘漳两省。”
    公孙玉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诧然问道:“可是你们武林八仙不是都还好好的活着么,莫非当时并未真的死去?”
    惟我真人冷笑一声,说道:“在昆庐王于缜密安排下,那还会有漏网之鱼?不过那被你打伤的娃儿既见过忘吾哲人和上善苦水老者,可能武林八仙都还健在人世,但是怎会好好活着,那却是武林隐秘的下半段了。”
    公孙玉想着武林八仙死而复活的事,一定更精采有趣,遂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你就把这武林隐秘的下半段说出来吧。”
    惟我真人冷笑一声,说道:“你急什么,老夫总是要说给……”
    他下面“你听!两字尚未说出,竟候地发出一声厉喝,说道:“什么人敢听老夫的隐秘?看你是不想活了!”
    只听一声龙吟长啸起处,两人身前业已落下一条人影!
    公孙玉一见来人,不由惊呼一声:“是你…………”
    那人一身黑衣,银须雪发,他身形落地,便即目注惟我真人,现出一脸惊诧之色,说道:“是你…………”
    惟我真人阴阴一笑道:“你可认得老夫是谁么?”
    黑衣老人说道:“看尊驾这身穿着,可是传说中身居武林八仙之一的惟我真人?”
    惟我真人像是十分得意地发出一阵阴冷低笑,说道:“你这中原武林十大高人之一的头衔,总算不是浪得虚名,就凭你知道老夫身份一点说来,便见一斑,不过暗地偷听老夫之言,却是死罪难免!”
    黑衣老人又突地发出一阵龙吟大笑,豪然说道:“老夫号称‘辣手神魔”,索来心狠手辣,想不到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连无意听到你一句话,也是难免死罪,却未免有点过份了吧?”
    原来这突然现身之人,竟是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无怪公孙玉在乍见之下,要大感惊讶了。还暗中偷听此一武林中绝大隐秘,那更是死有余辜!”
    一旁的公孙玉却自蒙面黑中以内,发出一声冷哼,也是极具轻蔑的,接口说道:“看来号称武林八仙之一的惟我真人,却竟是浪得虚名,毫无真才实学!”
    辣手神魔申一醉现身之后,注意力全部被惟我真人所吸引,是以对他身旁的蒙面之人,并未十分注意,此时闻言,不禁诧然将目光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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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惟我真人也是诧然一怔,双眉微蹙之下,却又哈哈笑道:“小娃儿,你休要在老夫面前耍乖卖巧,老夫活了百余岁,难道还会受你的作弄不成?”
    辣手神魔申一醉偏头微思片刻,便也哈哈大笑道:“这位小兄弟说得不错,武林八仙见面不如闻言,老夫在左近暗听这久,他都不曾发觉,还谈什么十丈以内,能辨飞花落叶?”
    惟我真人哂然一笑,冷冷说道:“十丈以内能辨飞花落叶,乃一般武林高手应有的修为,何足称奇?申一醉,你也不要跟着这娃儿的话头,蛇随棍上,说这自欺欺人之言,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在盏茶工夫之前,以‘潜龙升天’的身法,跃上东南方十丈以外一株翠柏之上的一根宛如五指伸张般横技?”
    辣手神魔申一醉见他看得这般清楚,连自己所坐,隐在浓叶密技中一根状如五指的树伎也看得清清楚楚,不禁心生微凛,暗自折服,但他尚有不解之处,刚要发问,却听公孙玉又在笑一声,说道:“你既是早已发现他隐身材上,却为何直到一盏茶后的片刻,却才喝问,明明是人家离树下跃之时方才发觉,不然又岂容他人听得这等武林秘密?你这不是自欺欺人而何!”
    惟我真人阴冷一笑,说道:“小娃儿,你且暂莫狡辩,我问你,难道老夫和你交谈这久,用的是‘蚁语传音’功夫,你都毫未听出?”
    他极为自负地扫了申一醉一眼,又复说道:“不信你就问问这醉鬼,他可曾听到了你我交谈的只语片字?”
    公孙玉听他说和自己交谈之时,是用的“蚁语传音”,竟然毫未听出,不禁蒙面黑巾以内的脸上,感到一阵灼热,暗忖:“蚊语传音”
    能练得如此深具火候,使对方听得自自然然,如同普通交谈一般,确非易事,但他也是聪明绝顶之人,早发觉惟我真人话中亦有漏洞,剑眉微蹙以下,又复不服他说道:“惟我真人,你也不要把话说得太满,你我交谈,你虽用的‘蚁语传音’,他无法听到,但我说的话,却是……”
    公孙玉的未完之言,突被惟我真人一阵纵声大笑所打断,接道:“你这娃儿习艺于天南三剑,也算是艺出名门,怎地见识如此之浅?你说出的话,老夫只要微凝真力,便可以‘凝气化力神功’的‘吸’‘压’二字诀,压成语丝,不使走泄分毫地吸入我的耳际,他又岂能听见?”
    辣手神魔申一醉,一听惟我真人说这眼前的蒙面之人,是习艺于天南三剑,不禁心中一动,同时觉得这声音太以熟悉,脱口说道:“你说这位小兄弟是习艺于天南三剑?那他可是……”
    忽听惟我真人不耐烦的说道:“申一醉,你且慢打岔,老夫之言,这娃儿尚未深信,其实就是我等三人的言笑,也被老夫控制,只限我三人听到,人处三尺以外,便不会听到。”
    公孙玉冷哼一声,表示不信。
    辣手神魔申一醉却豪声大笑道:“这个……老醉鬼有点不信邪,你们说话,我就到三尺以外听听。”说罢大步向前走去。
    惟我真人冷笑一声说道:“你何必亲自去听?你既向前走,就多走几步,到一丈外的一块大石之后,找一个人问问便了。”
    辣手神魔申一醉和公孙玉同感一怔,申一醉霍地驻足转身,诧然说道:“什么……?”
    突见数尺外的一块大石之后,一条人影,冲天而起,向前跃去!
    只听惟我真入发出阴冷已极的一声怪笑,说道:“小娃儿,既然躲躲藏藏地听了半天,都没听出半语只字,就心干情愿的走了么?”
    他身形未动,也未见他如伺作势,那冲天飞起的人影,离地仅及八尺,便又拍地一声,摔落地上!
    辣手神魔急走几步,到达那人面前,只听他“啊呀!”一声,叫道:“原来还是个女娃儿,快来!快来!”
    公孙玉一听是个女子,不禁心中一惊,大步走了过去。
    惟我真人却是后发先至,冷冷说道:“你们不妨问问这女娃儿,她虽仅在一文以外,可曾听到我等三人对话?”
    辣手神魔申一醉一看那女子一身绿衣,面目娇美,沉沉夜色中虽看不十分真切,到也觉得颇为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他略一思付,便即恍然说道:“原来是你这女娃儿,怎么离开鄱阳湖的‘彭蠡水榭’,也来到这武功山中了?”
    公孙玉听得心中一震,膘眼看去,却不是他所想见而又怕见的沈南施或顾灵琴,不禁暗自奇诧辣手神魔申一醉怎会和她相识?
    只见惟我真人右手微抬,那女子跌坐地上娇躯一颤,便即站了起来,娇嗔他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在那里运功调息,难道我就不能!”这分明表示她未听到他们三人的谈话。
    辣手神魔申一醉突地拂髯大叫道:“怪!怪!难道我醉鬼今晚是当真喝醉了?怎么变成了瞎子聋子啦?……”
    惟我真人十分得意他说道:“你们在老夫面前,何异盲聋,这女娃儿的一举一动,全被老夫所吸取,尔等自是难以察觉。”
    公孙玉乃是心高气做之人,他本来对惟我真人这种出神人化的功力,还自暗暗折服,但听到他处处别出心裁的卖弄两手。
    惟我真人眼中候地显现出一股怨毒的光芒,扫了公孙玉一眼,冷哼一声道:“小娃儿,别不知好歹,就是你师父天南三剑在世,也不敢对老夫如此无礼!”
    辣手神魔申一醉再次听到惟我真人提到天南三剑,再看到这蒙面少年也是如此狂傲,早认定他定是自己的忘年之交,公孙玉小侠,但却不解他为何面蒙黑巾,而且在见面之后,只脱口说出:“是你……”两个字,却不和自己说话,亦不认这个醉哥哥?
    但他也是聪明绝顶之人,略一思付。便知就里,微喟一声,遂以无限关切的口吻说道:
    “公孙老弟,你脸上可是在‘彭蠡水榭’被那把火烧伤了么?唉!你老哥哥在被那‘武林圣君’小娃儿一掌击伤后,幸而被一个身穿古铜长衫的瘦小老人救走,不然也早葬身火窟了!”
    公孙玉心中一阵激动;但却强自压抑下去,因为他曾发誓面容不复,便今生今世不再以本名出现于旧日相识面前。于是故作冷淡的说道:“在下欧阳云飞虽受业于天南门下,却非你的什么公孙老弟”
    他尚未说完,突听那绿衣女子一声娇呼,说道:“什么?你是欧阳云飞!是我的表哥?……”
    她又神情黯然地微摇蹙首,喃喃说道:“你不是欧阳云飞……
    你不是我的表哥……”
    公孙玉心中蓦然惊觉,原来这绿衣女子,便是欧阳云飞要走遍天涯海角,但却寻访未获的表妹,于是他故作黯然的说道:“表妹,当真连我也不认了么?唉!我找得你好苦!”
    绿衣少女黛眉双挑,冷笑一声说道:“你这人面蒙黑巾,故作神秘,怎会是我的表哥欧阳云飞?不知你冒名顶替是什么意思!”
    公孙玉喟叹一声说道:“小兄自离家之后,连遭奇变,我就是取下蒙面黑巾,你也无从认出你以前的表哥欧阳云飞了。”
    绿衣少女又复冷冷说道:“我表哥向来不谤武功,看你双睁中神光湛湛,内力极是充沛,他离家只不过数月时间,不论什么奇遇,也练不到你这般火候,只此一点,便见你是假货!”
    惟我真人两抹鬼眉微蹙,阴阴说道:“老夫不管你们什么表兄表妹,女娃儿,你叫什么名字?”
    绿衣少女瞥了公孙玉一眼冷冷答道:“他既自认是我的表哥,那你就问他好了!”
    公孙玉闻言,不禁暗暗叫苦,原来欧阳云飞在浙东括苍山绿云谷之时,虽也提起过他自己的身世,但公孙玉却因万念俱灰,早以抱定一死,未打算会再履江湖,更未想到会阴错阳差地同时碰到辣手神魔申一醉和欧阳云飞的表妹?他正觉尴尬之间,忽听那绿衣少女娇笑一声,栅栅走到公孙玉身前,纤手疾抬,竞向他的蒙面黑巾以上揭去,口中说道:“不管你是谁,先叫我看看长像再说。”
    公孙玉自不知如何是好,微一错愕间,那幅蒙面黑纱,居然被那绿衣少女扯下!
    他惊怒交进以下,陡地大喝一声:“你是找死!”飘身夺回蒙面黑中,又复疾快蒙好,然后拳脚齐出,眨眼间向绿衣少女踢出三腿,攻了四掌!
    这三腿四掌俱是指向人身各大要穴,那绿衣少女一时之间被他迫得手忙脚乱连连闪跃。
    公孙玉连攻了几招之后,竟自长叹一声,退了回来。
    他这一失常行动,连惟我真人和辣手神魔申一醉也看得大感奇怪!
    原来公孙玉被那绿衣少女扯掉蒙面黑巾,正是触动了他心头隐痛之处,是以不自主地施展出一轮疯狂猛攻,以泄胸中羞愤之情,但当他一相到对方是个女子之时,已是深自后悔,暗村:我公孙玉今生今世既是有负于女子,便当爱屋及乌,岂可对她如此?
    他正自深深追悔,惟我真人和申一醉也在一旁静观其变之际,谁知怪事突生!
    那绿衣少女被公孙玉攻了数招之后,居然并不还手反击,也未动怒,反面格格一笑,又复走到公孙玉身侧,声音极其柔媚他说道:“表哥,你为什么蒙着那幅极其难看的黑中,以遮住庐山面目?若是我出其不意地将它揭开,到真要失之交臂了呢?”
    她这种神态言行,又大大出了在场三人意料之外。
    但最为困惑不解的还是公孙玉,他不知道为何她仍把自己曾受毒伤的面孔,认作欧阳云飞。
    尽管他心中疑云重重,百思不解,但他因此时已恢复冷静,是以便将计就计缓缓说道:
    “表妹,我刚才告诉你自离家之后,连遭奇变,唉!白云苍狗,世事多变,何况我又是蒙着黑巾,光是空口说白话的说我是你表哥,无怪你不会相信了。”
    绿衣少女一双屋睁中神光略闪,娇靥上媚态横生地微笑说道:“表哥,我们既已明正言顺地订下百年自首之盟,还叫我什么表妹?
    现在你既让步,就该叫我丹琪,不过从姓杜改为欧阳而已,所以今后我也该叫你云飞了,这样不是亲热一些么?”
    公孙玉听得眉峰微蹙,觉得这个叫杜丹琪的女子既嫌幼稚肤浅,又觉俗不可耐,但他却因此知道了这个女子的姓名,于是勉强一笑地遂口说道:“丹琪,光叫名字,总觉不太顺口,叫你表妹,不是更亲切自然么?表妹,你怎么也到了这武功山中,你我在此相遇,岂非极为凑巧?”
    杖丹琪又是格格一笑,情彼荡漾他说道:“表哥,你虽是踏遍海角天涯地找我,我又何尝不是时时留心寻你?在九九重阳的彭蠡水谢之宴上,还误认了一个长得与你酷似之人,谁知那人却是公孙玉,他也是天南门下,不知你认不认识?”
    公孙玉听得心中一震,而他面蒙黑中,别人无法看到他脸上神色,只是故作谈谈一笑,说道:“我虽是习的天南一派武功,但却非天南门下弟子,只是极缘凑巧,一个道人临终之时所传,是以并不认得公孙玉其人。”
    辣手神魔申一醉急急插口问道:“那道人法号可叫一尘么?”
    公孙玉还未及作答,却听惟我真人阴阴一笑道:“小娃儿,你在搅得什么鬼?且莫想瞒过老夫!”
    杖丹琪一脸诧然之色地瞥了惟我真人一眼,又转向公孙玉说道:“表哥,你脸上蒙着黑巾,可是受那人指使么?看他的武功像是极高,你一定要听他的话是吧?”
    她一顿,又复接着说道:“其实你脸上蒙着黑巾也好,免得招惹麻烦,这样你就是在江湖上走动,也不怕策别的狐狸精抢去,所以我也可放心了。”
    公孙珏暗暗忖道:“我脸上自中毒腐烂以后,伤势虽愈,但已是奇丑无比,就是不蒙面巾,人家看了也会作呕,不知你还有什么不放心?
    忽见杜丹琪又向公孙玉身前走了两步,两人之间几无距离,她缓缓伸出两只柔夷般的玉手,将公孙玉的两手握住,嫣然一向说道:“你还站着发的什么呆?走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公孙玉暗叫了一声:“糟糕!我跟她到那里去呢?”他回首瞥了惟我真人一眼,满以为他一定不准自己离去,但却万分出乎他意料之外地,惟我真人竟是一言不发,任他被杜丹琪拉着手儿离去。
    他皆因听了惟我真人谈过武林八仙的生死之谜,虽感兴味盎然地急欲听下去,却被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出现所打断,此时他满腹疑云,一头迷雾,怎舍得就此离去?
    在他们两人刚走出十余丈以外之时,公孙玉耳际突然传来了惟我真人的“蚁语传音”说道:“小娃儿,别这般好奇,你先把有关武林八仙的被毒死之谜,弄个水落石出,至于,那死后还魂一节,容后再提!”
    片刻之后静夜中突然晌起辣手神魔申一醉的龙吟长笑,大声说道:“好!好!我老醉鬼绝对遵命效劳就是!”
    公孙五暗忖:莫非我那醉哥哥也被要协接受了惟我真人的条件,但怎的他到似是颇为高兴?
    正自思忖间,只觉得耳畔一阵温痒,原来杜丹琪已吐气如兰地咬着他耳根格格一阵娇笑说道:“现在既是别无他人,我可以说你决不是我表哥欧阳云飞!”
    公孙玉听得大吃一惊,暗道:“这女子认我原来是故意而为,不知她是何居心?
    他既然觉得假面具被拆穿,心中反而镇定下来,淡淡说道:“我不是欧阳云飞,你待要如何?”
    杜丹琪又是格格一笑,娇躯趁势倚假在公孙玉的怀里,媚态十足他说道:“怎么我说的句玩笑话,你就认真起来?其实我是说你不是以前的欧阳云飞了。”
    公孙玉盾峰紧聚地暗暗付道:这女子不仅颇俗,并且颇荡,不知欧阳贤弟为何还对她一往情深的到处追寻?
    他只顾沉思,却忘记了说话,但杜丹琪竟像是微现幽怨而紧张地仰起娇靥,目注公孙主说道:“表哥,你是不是仍然不喜欢我?难道你走遍天涯海角找我,只是为了查询父仇?”
    公孙五方自心头一震地暗责自己,为何忘了欧阳云飞寻找这女子是查询父仇之事,若不是她首先提起,几乎又露了马脚!十是忙辩解道:“表妹,快别这么说,其实自你回家之后,我一直喜欢你的……”
    他的未完之言突被杜丹琪一声冷哼所打断,她娇躯疾退两步后,接着娇嗔他说道:“骗人!你几时喜欢过我来?我们订了亲事,你都还不理我,要不是后来你听说我知道你杀父的仇人,你才不会去跋涉千里的找我呢!”
    此时公孙玉已从杜丹琪手中,知道有关欧阳云飞和她之间的情形,心中渐渐定了下来,暗道;我正好可代欧阳贤弟问出他父仇何人,也好向他转告。
    但他忽然想起,不知欧阳云飞生死如何时,不禁忧急地星眸之中泪光濡濡,并发出一声悠长叹息!
    杜丹琪听得一怔,诧然问道:“你叹得什么气?我问你,你是否还是不喜欢我,俗语说:“合则留,不合则去’,杜丹琪决不相强于你!”
    公孙玉叹道了一声:好狡猾的女子!但口中却十分委姊他说道:“表妹,我不是说过我一向就喜欢你吗?只是父仇未报,我们这小儿女间的私情,也只好暂放一边了,现在你能告诉我杀父仇人是谁吗?”
    社丹琪竟是格格一阵娇笑,一双星晾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说道:“我若是不知道你的杀父仇人是谁,不知你还要不要我?”
    公孙玉闻言,身形不由一颤,急道:“什么?”方要发作,但却在一阵激动之后,又强自隐忍下来。
    须知公孙王也是天生情种,不惟外表风流侗悦儒雅英俊,而且在周旋于顾灵琴、顾灵琴和沈南施三女之间时,对女子的心理也颇为了解,急走两步,到了杜丹琪身旁,伸手抓住她一只柔若无骨滑腻的玉腕,说道:“表妹,俗语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那仇人既是武功极高,恐怕就是现在查出来,我的武功也不足报仇,我们且坐下来谈谈。
    他拉着社丹琪在一方大石上坐下,两手一带顺势又把她的娇躯拉入怀中,公孙玉虽只是做戏,但也被那如兰似麝的芳香薰得心神一荡,周身血液加速了循环,是以感到一阵燥热,恰在此时,杜丹琪的一只玫瑰花瓣似的樱唇,也趁势送了上来。
    公孙玉轻舒猿臂,刚刚把杖丹琪的玲珑娇躯炮位,也正自难以克制的想亨受这片刻“唇攻舌战”之乐,突觉嘴唇所触是一片微凉而又粗糙的东西,泅非往昔那种滑润甜美的消魂感受,不由颇为吃惊地睁目观看。
    同时杜丹琪也张开双阵,极为抱怨他说道:“表哥,看你!怎么那蒙面黑中还不取下?
    真是叫人扫兴!”纤手一抬,竟再度向那蒙面黑中扯去。
    原来方才两人在同感心族摇摇以下,俱各闭目垂廉,准备一享温存之时,早已忘了公孙玉脸上还罩着个障碍之物。
    公孙玉开始之时本是做戏,却不料佳人在怀,他竟在不知不觉问变成假戏真做,此时听得杖丹琪一说,不禁霍然猛醒,同时也对她这几句话出口,发生了厌恶之感,暗道:我公孙玉岂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且对象也不应是这种女子!
    他脑子中虽在想,但早已提高了警觉,那容杜丹琪再把他蒙面黑中揭下,头一偏两手微向外推,杜丹琪在无备中娇躯连退了两三步。
    公孙玉此一举动,倒是大出社丹琪意料之外,她本以为既是公孙王采取主动,自己只要顺从即可。此时不仅被拒,抑且被对方推开,她虽是个既俗又荡的女子,也忍不住这般侮辱。
    只见她黛盾双挑,娇靥上如罩寒霜,垦阵中闪射出狠毒的光芒,注视着公孙玉,冷冷说道:“欧阳云飞,你休要自恃长得有几分英俊便可这般待我,哼!我早看透了你只是虚情假意,想骗我说出你杀父仇人下落如何而已,你别在做梦,我一辈子也不会告诉你,要你今生今世做个件逆不孝之人!”
    公孙玉心中一阵激动,忍不住便要拂袖而去,但他一想起生死不明的欧阳贤弟,便又隐忍下去,强自一笑说道:“表妹,那你是误会小兄了,我只因这蒙面黑巾不得擅自除下,但又压不下这心中一腔兴奋情怀,只得极不情愿地将你推开,实则……”
    杜丹琪竞又突地发出一阵格格娇笑,阵现奇光他说道:“实则怎么样呀?你怎么不说下去了。”
    她款摆柳腰,栅栅前行了两步,笑容倏然、尽敛,冷冷说道:“欧阳云飞,你也不要甜言蜜语,你若是光凭空口说白话,我是绝不相信,还有,既是那惟我真人不在此处,你就是除下面巾,谅来也没什么关系,何必制造这种连三岁孩童也不会相信的藉口?”
    公孙玉觉得这杜丹琪极为难缠,但为着欧阳云飞的父仇之谜,势必不能功亏一簧的中途退却,只得强自一笑,用十分温柔的语调,说道:“表妹,你若是对我心存成见,连解释的机会也不给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了。”
    杜丹琪突又格格娇笑道:“谁要你解释呀,只要以事实来表现就行了,何况你我已经父母之命,媒约之言,订为百年自首之盟,你也用不着怕羞或存有任何顾忌。”
    她再跨前一步,娇躯居然又自动投入公孙玉怀抱之中。
    公孙玉虽曾折冲于顾灵琴,顾灵琴和沈南施三女的情场之中,但却未经历过这种对方猛攻猛打的阵仗,他知道自己若是再度断然拒绝,杜丹琪必然恼差成怒;但若是只采守势,任其冲杀纵横,那结果必是一败涂地,溃不成军,甚至可能臣服在她的钦硬兼施,色迷利诱的双重战略以下。
    可怜我们这往日里在红粉阵中横冲直撞的英雄,今日竟也作了社丹琪的擅口之囚!。
    公孙玉的这场“红粉劫”,究竟会发展到如何程度?以及他是否能从杖丹琪口中得知欧阳云飞的杀父仇人是谁?
    还有这杜丹琪的背景如何,均都暂且不提,因为本书中的第二男主角欧阳云飞不仅不知他生死如何?
    而且他在江西萍乡以西的翠柏林中,失踪得太以离奇,那将他背走的女子更不知是谁?
    所以故事还是应先回到他身上。
    阳春三月。
    大地上虽是料峭春寒犹浓,但却掀起了一片人为的热潮。
    昆庐王子三月九日的‘彭蠡之宴”,日期将届,各地武林豪雄纷纷疾策健马,往都阳湖畔急赶。
    但就在这人潮南涌之时,于三月初五的凌晨,却有一辆极不起眼的骡车,自武汉悄悄北上。
    这辆骡车四周为黄色车慢密覆,路人自是无法看到车内所坐何人,但车内之人却似对车外一切均甚了解。
    蹄声得得,敲击在尚未解冻的道路上,显得格外清脆,与辘辘轮叠交织,谱成一种意境颇高的美妙乐曲。
    一个留有短寇的雄壮御者,安坐车辕之上,不时扬鞭叱喝。
    车内,突然响起轻轻的呻吟之声,那是发自一个躺在软榻之上,面色苍白的少年。
    在软榻前却坐着个满现焦急的红衣妙龄少女。
    红衣少女黛眉微颦,星眸注视着那卧病软损上的少年极为关切他说道:“云哥哥,你在萍乡以西的翠柏林中所受的一掌,委实太重,当时心脉已被你那公孙大哥震断,若不是你在彭蠡之宴上食了武林圣君那枚‘千年芝参雪霜灵果’,以及我及时治,恐怕早已化为异物,现在既已疗养数月,虽距痊愈之期尚远,但至少不应还有什么痛苦才对,你怎地又呻吟起来了,要不要再服下上粒‘九转生元丹’?”躺在软揭上的少年,无疑是欧阳云飞,他剑眉微蹙,像是极力忍受痛苦地止住呻吟,摇头说道:“不用了,玲妹,这数月来亏得你对小兄逐日疗伤照料,不然,唉……”
    他喟然一叹,又复说道:“玲妹,小兄和我公孙大哥交手之时,你真的自始至终都在场外观看么?但愿他的伤势像你说的一样,并不严重!”
    被称做玲妹的红衣少女爽朗一笑,说道:“云哥哥,你不要胡思乱想啦,还是安心养病,你目前武功虽失,但我保证等到达西北关外的‘遗忘天堂’以后,一定能够全部恢复,而且若是机缘凑巧,能达到我的预定计划,你的武功还可能增加数倍,但却盼望你报却父仇及你公孙大哥之仇以后,你仍要回到我的西北关外‘遗忘天堂’,静静渡过今生今世,永远不再为人间名利琐务缠绕,你说可好?”
    欧阳云飞听得心中一震,愕然说道:“玲妹,你怎么从来未提起什么‘遗忘天堂’?难道我们这就是往西北关外进展么?唉!你既救了我一命,却从来也不告诉我你的一些身世……”
    他的话声,突被一阵爽朗大笑截断,红衣少女接道:“云哥哥,你何必一定要知道我的身世,难道你没读过‘相逢何必曾相识’的诗句?至于那‘遗忘天堂’,你只要到达那里,便一定会有‘此间乐,不思蜀’的感觉,你先闷上一段时间,到那里有个意外的惊奇不更好么?”
    欧阳云飞又复诧然不解地问道:”玲妹,你为什么要到关外去,莫非那便是你的祖居之处?”
    红衣少女娇靥上顿现忧郁他说道:“云哥哥,我的祖居何处,目前尚不能告诉你;……”
    她语音一顿,却反问欧阳云飞道:“云哥哥,你不觉中原上到处充满着争名夺利和勾心斗角么?人处其中,真是虚渡此生,无怪晋朝陶渊明要凭空创造了个世外桃源的‘桃花源’,聊以自慰。但是他没想到在边远地区有真实的桃花源存在!”
    欧阳云飞一叹说道:“玲妹,小兄又何尝没有这种出世之想?但我身上俗务却委实大多,虽可暂时远避,但却不能永远抛开,除非……”
    红衣少女又是爽朗一笑,截断欧阳云飞的话头说道:“云哥哥,不要说了,我总觉得你年纪轻轻,却有点忧郁颓唐,我虽有出世之想,只是要好好享受人生,却不是逃避现实。其实,我也没叫你永远抛开必办俗务,但你目前既是伤势未痊,功力尽失,你欲办无从,那就不如到西北关外的‘遗忘天堂’中逼遥一番了!”
    欧阳云飞像是被她说得心花怒放,痛苦也像全消,突地支身坐起,倚在两床厚厚的棉被之上,一笑说道:“玲妹,经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早点到达‘遗忘天堂’,以偷得浮生半日阔的心情,领咯下那里的山光水色了!这样说起来。我这次受伤到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不过你能告诉我,这‘遗忘天堂’里的情形,和这颇富待意与哲理的名称的来源么?”
    红衣少女突地纵声大笑说道:“云哥哥,那‘遗忘天堂’中的情形,我不能在此描述,要等你去亲自领略!至于这四字名称的来源,却是我别出心裁所起!”
    欧阳云飞只觉得这个叫做“玲妹”的少女,不但性格爽朗。景色幽美,人民诚朴,融融合合,胜过一般肮脏社会,毫无你争我夺的倾轨情事,但这样一片人间仙土,却不为世人所识,你故而极感不平的起了这‘遗忘天堂’四字,是么?”
    红衣少女突地拊掌笑道:“不错,不错!云哥哥,可见平时在你心目中,就有这种理想,所以未临其地,便有这种超逸绝俗的想像力。”
    她话声一顿,又极为关切地目注欧阳云飞说道:“云哥哥,你现在可觉得舒适些么?若是你病体能胜,我就叫驾车之人,从现在起,连日急赶,也好离开中原这是非之地!”
    欧阳云飞翎首说道:“我躺在这软榻之上,倒是舒适无比,可是却苦了玲妹!”
    红衣少女淡然一笑道:”云哥哥,有你在身边,我那里会觉得苦?我长了这么大,才第一次体会到男女相悦的可贵,这种情景,真可说是南面王不易呢!”
    她纤指轻弹车帘,叮嘱驾车之人尽快赶路,然后又笑向欧阳云飞道:“看你身体状况,等我们过了长安以后,就可并辔纵骑了。”
    他们这样日夜兼程,不到一月时间,便已到达长安,然后弃车乘马,直向关外驰去。
    从长安向西北行,这一段路已比较难走,但也只花了一月时间,便抵万里开城极西端的嘉峪关!
    欧阳云飞和红衣少女登上嘉峪关城头,倚楼纵目,只见长城环抱,控扼大荒,婉蜒细线,俯视城方如斗,不禁心中颇为您概!
    此时适有一队旅人,骑在驼背上通过城下,其中突地响起个颇为哀愁的童稚之音,唱道:“一过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前边是戈壁,后面是沙滩!”
    欧阳云飞还是第一次离乡别并,远走漠北,他听到歌声,不由心中一震酸楚他说道:
    “玲妹,你那‘遗忘天堂’,究竟还离此多远?
    不知怎的,我看到这种情景,心中总有一种像李陵答苏武书中所说的‘胡筋互动,牧马悲呜,引啸成群,边声四起’的感触,若不是有你陪着,我真的忍不住要‘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位下’了呢?”
    红衣少女一笑说道:“云哥哥,看你这么大了,怎么说话还像个大孩子?究竟是读书人,怎能适应武林中波面云诡,险恶万端的情况?”
    她一笑,伸出一只柔英玉手拉著欧阳云飞,走下城头,态度十分认真他说道:“很多人一提到关外,便有一种不毛之地的感觉,就好像在这嘉峪关城头所见,便代表了整个关外一样,其实这关外的万里河山中,像我说的‘遗忘天堂,还多的是呢!”
    他们在嘉峪关换乘了一匹骆驼,两人一前一后骑著,带了些干粮饮水,适自出关而去。
    红衣少女像是对关外的一切风土人情,极为熟悉,他们穿越过一片沙漠之后,再过了甘肃和回疆之间的孔道星星峡,复行一日,纵日看去,眼前已是一片碧绿,风拂草掩以下,便可见到处的洁白羊群,粉白碧绿互相辉映,交织成一幅绝美的图案!
    五月艳阳,普照大地,柔风中,传来此起彼落的愉快歌声。但他们是用维吾尔族的维语所唱,欧阳云飞虽觉歌声颇美,但却不解歌词,于是转首向红衣少女笑道:“玲妹,这可就是你说的。
    红衣少女一笑说道:“云哥哥,这里还只是我说‘遗忘天堂夕的边缘呢!更美的景色再有一日的行程才能走到,至于那些牧羊少年男女所唱的歌声,我虽听得懂,但不告诉你也罢!”
    她说完妙目微转,竟自神秘一笑!
    欧阳云飞见状急道:“玲妹!你还向我卖的什么关于,再不说,我可要不依啦!”
    红衣少女突地格格一笑道:“云哥哥!你既要听,我就替你翻释。”
    她口中居然模仿着那些牧羊的少年男女声调,轻轻地唱了起来:“青青草,跃跃羊,沙尔湖畔歌声扬,唱着那歌儿想着即,哎哎晦,但愿长在郎身旁!”
    她微阖星目,上身轻轻靠着欧阳云飞的背后,低低曼唱,她那最后一句,却特别似是有意的响起在欧阳云飞耳畔,而娇靥也自然而然的微现红霞。
    欧阳云飞被她唱得只觉一阵轻飘,但她吐气如兰的微温热气,却吹得他颈后微觉麻养,而在他转首回顾之际,背后则又不期碰到她胸前秀挺的峰恋以上,又不自禁地心神一荡!片刻之后,才略整心神他说道:“玲妹!这歌儿的歌调美,你看得更美,你看!那些牧羊的少年男女都向你拍手称赞呢!”
    原来那红衣少女唱时的声音虽低,但她因内力深厚,不自觉间施为,亦可声达数里。
    两人说说笑笑,又复前行,只见一条宽约数丈,水清见底的小溪阻路,溪水中落花片片,游鱼可数,欧阳云飞略带缰绳,止住驼步,转首说道:“玲妹,你看这溪流中桃花片片,上游一定也有夹岸桃林,说不定还可以找到真的‘桃花源’呢?”
    红衣少女爽朗一笑说道:“云哥哥,现在已是五月,那里还有桃花?这些花都是与梅同属的‘胭梅’,我们只要沿溪上溯,急行半日,便可至沙尔湖,那里不仅是桃花源,而且正是我说的‘遗忘天堂’!”
    欧阳云飞高兴地发出一声长啸,那只骆驼像是受惊一般,碎步跑了起来。
    渐西行,溪位渐高、在彩霞映天的黄昏时分,他们已到了一片碧波如镜。万树姻梅围绕的沙尔湖畔。
    红衣少女纤手遥指一抹岗峦以上,微笑说道:“云哥哥!你可看到我在年前偶游至此所置的一所‘水佩小筑’么?”
    欧阳云飞依照她所指方向凝睁看去,果见一所绿瓦粉墙的小小精舍,矗立在一抹苍翠欲滴,和红花竞艳的岗峦以上,精舍之后,一线袅袅炊烟,正自缓缓上升。
    欧阳云飞几疑置身梦境之中,疾呆呆的目注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像是无限感慨他说道:“玲妹,这里究竟是天堂?抑是梦境?但总不是现实世界吧!”
    红衣少女突地爽朗一笑,说道:“云哥哥,这里就是‘遗忘天堂’,也就是我们的居留之所?”
    她说完,轻轻拍了下驼背,只听一阵驼铃急响,骆驼便直往那抹岗峦以上的“水佩小筑”奔去。
    两人到了“水佩小筑’以后,还未跃下驼背,便早走出来一对男女小憧,她们一见那红衣衣女,面上齐现惊愕之色,膛目不知以对,红衣少女用维语讲了几句话之后,那一对男女小幢,方自发出神秘而会心的一笑,并极其恭敬地用维语说了几句话,红衣少女一拉欧阳云飞,跃下驼背,微笑说道:“云哥哥,他们酒菜都已准备好了,快点请进吧!”
    欧阳云飞诧然一怔,方要说话,红衣少女却又接着说道:“云哥哥,我已在前一日遣人通知了此地的撞仆,是已他们早已有备,你还有什么疑惑的呀?”
    她拉着欧阳云飞的手,并肩走了进去,室内一切陈设极其富丽雅致,欧阳云飞只是愕然睦目,真像是到了梦里天堂一般。
    红衣少女指着几上两杯香气四溢,清冽挹人的香若,向欧阳云飞笑道:“云哥哥,这杯香若是采此地特产的‘梅魂’与吸取,湖心天泉’之水,九沸切成,你只喝上一杯,管保精盛疲消,每日饮用,并对你尔后恢复功力,大有助益!”
    欧阳云飞举杯就唇,轻轻呷了一口,果觉精神立爽,百疲尽去。
    忽听红衣少女一笑又道:“自明天起,我就要教你如何恢复功力,同时另就我会的再传你几手,现在你虽功力尽失,但却极其特别地任、督二脉已通,那便是你公孙大哥的一掌之赐!”
    但此时的欧阳云飞却听得一阵惊凛,心中暗付道:“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洪福,我现在到真是洪福齐天,既有了这样二位人品风格均属上乘的红粉知己,复处身于人间天堂之中,此生尚有何倔?不过,这种洪福又能否长久呢?本来古人便有“自古情天多铸根,最难消受是温柔”之句,何况这位玲妹又是如此的神秘,到目前为止,我竟连她的姓氏籍贯都不得而知,这岂不是太以令人费解之事?
    红衣少女见他沉思不语,却也呷了口香茗,微笑说道:“云哥哥,你心中可有什么怀疑之事么?不过你对我却可全然放心……”
    她话尚未完,突被欧阳云飞截断说道:“玲妹,小兄心中确有许多不解之事,不过最使我忧急惶恐的,正是上天对我委实太厚,而我自己功德不足,不知所受这一切恩宠,能否长久?”
    红衣少女一笑说道:“云哥哥,你这种居安思危的想法,未为不对,但也不必杞人忧天,其实,我又何尝没有这种感觉!云哥哥,这几个月来,我已深自发觉,你便是我的一切,若我一旦失去了你,我不仅要对整个武林报复,抑且要向天下之人补偿!”
    她说到后来,娇靥上现出一片肃穆之色,欧阳云飞看得身躯一颤,说道:“玲妹!
    你……”
    红衣少女嫣然一笑道:“云哥哥!别说啦,饮菜都摆好了,难道你还不饿么?”
    她一语提醒了欧阳云飞,顿时觉得饥肠辘辘,伸手先夹了一块鹿脯,入口大嚼起来!”
    欧阳云飞在“水佩小筑”住下之后,他因任、督二脉已通,在红衣少女悉心指导下,功力进境真是一日千里,他不但以往所学全复,而且红衣少女又传了他一招半剑“豹隐鸿冥”,一式金铃“落月沉星”和一种“迷踪隐形”轻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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