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半剑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
    暴风雨之后,必是极端的宁静。
    仍是鄱阳湖一一湖中一个周围数文的沙洲上。
    时过初更,一弯上弦月刚爬上树梢,但已照得澄澈湖水一片通明,也照清楚了那沙洲上两条人影。
    其中一个是身着蓝色长袍的银髯老者,另外一人却还是欧阳云飞。
    只听那老者和声说道:“小兄弟,你奇怪怎会到了这里,是吧?
    告诉你,在‘彭蠡水榭’起火之后,我先点上称黑甜睡穴,再把你抱来这里。
    显然,他说这话时,是刚把欧阳云飞被点的穴道解开。
    欧阳云飞望了老者一眼,知他不似坏人,遂诧然问道:“老前辈把我带来此地则甚?”
    蓝袍老者异常慈祥地一笑说道:“我到这‘彭蠡水榭,来,并不是为凑热闹,或企求得到‘纯阳真解’,甚至连一杯酒一著菜都没吃到,却喝了一下午的西北风。”
    欧阳云飞见他答非所问,不禁奇道:“那老前辈是为……”
    老者道:“我是专程赶来报答你的大恩,并想帮你把那‘纯阳真解’弄到手内,却不想会救了你一命,而且更乘机成全了你。”
    欧阳云飞听得大是奇疑,偏头问道:“老前辈,光你这一句话中,晚辈便有三个问题不解:第一,不知欧阳云飞对前辈有何大恩?
    第二,何时救了晚辈一命?第三,乘机成全又是怎样讲法?”一老者手捻银场,哈哈笑道:“小兄弟这三个问题问得好,我不说你由最不会明白,第一,是因你在西子湖畔救了劣孙!第二,是我从独臂豺人的‘无毒黑煞掌下’,救了你个条性命!第三,给你吃了一枚举世难寻的‘芝参雪霜果’,因此增加了你将近二十年的功力!
    欧阳云飞这才恍然大悟自已为何竟与独臂豺人拼斗百合不败?以及那自称武林圣君的红衣文生,为何舍慨然赠与自己灵果?
    原来全是这蓝袍老者暗中伸手援手,遂十分感激地,恭身说道:“谢谢意前辈,但不知老前辈助我之际,隐身何处?至于西子湖畔,路见不平,赶走那三个华服壮汉,也算不了什么大恩,又何必放在心上?
    咦,令孙那串珠链,似乎悬在那自称武林圣君助红衣文生身上,老前辈可曾取回?”
    那老者又复哈哈笑道:“年轻人都犯了一个性急毛病。看你一问就是两三个问题,倒叫我先回答那个的好?”
    他和悦地瞥了欧阳云飞一眼,续道:“我就按照你问的顺序,先答第一个问题,我不是说喝了一下午的西北风么?那自然是躲在棚顶之上,用‘隔物生明’的功夫,只要以弹指之力,便可在暗中助你?
    ……”
    欧阳云飞截断老者的话道:“前辈所说‘隔物生明’,是否你隔着蓬帐,仍能看到我们?不过你施出指力之时,我怎么毫无感觉?”
    那老者一面微笑点头,一面说道:“看你颇为聪明,怎的却尽问些傻瓜问题,试想,我躲在蓬顶上暗中相助,连那自称武林圣君的红衣文生都未察觉,何况是你?这种功力,名叫是‘意指神功’,练至精到时,可以以意伤人,我却仍须隔空出手,实够惭愧!”
    说到此处,语音略顿,神色一变,又复说道:“小兄弟路见不平,援手劣孙,这虽是一种侠义道中人的本色,但对老朽却意义重大,犬子在五年前即已病故,那孩子便是老朽在人世间惟一的亲人,所以此恩必报;至于那串珠链,我却未便夺回……”
    欧阳云飞脱口问道:“为什么?”
    老者长眉微蹙,说道:“我若现身夺取那串珠链,定要揭穿一项武林绝大隐秘,因而惊动‘昆庐王子’履足中原,多造杀擎,不仅老朽无能将他制服,抑且要扰乱几位老友的循世清修!”
    欧阳云飞早知这老者必是世外高人,武林隐者,但听说五十年前“半仙会”中的“武林八仙”,俱都丧生西域,现在那红农文生敢于自称武林圣君,莫非那‘昆庐王子”尚在人间,听这老者口气难道也是“半仙会”中之人不成?于是问道:“老前辈可也是半仙会中的‘武林八仙’之一?”
    老者侧目向东方湖中瞟了一眼,一笑说道:“老朽虽也忝列‘半仙会’中一员,但若论武功,却是敬陪未座!”
    突然,一声哈哈大笑,起自身侧,只见一个身着古铜长衫的瘦小老人,飘然走来,说道:“志吾哲人兄何必大已自谦?你那手‘沉潜刚克极阳神功’,就是连‘昆庐王子’,也无能出你之右,比我这只会水里钻的人,更不知高明多少?”
    那正自和欧阳云飞说话的蓝袍老者,也是哈哈一笑道:“上善苦水老者,你何必鬼鬼祟祟,在正东方百丈之外,钻入水中,你以为我是自谦,其实还不是让你听了受用受用!””
    欧阳云飞初闻笑声,便已大吃一惊,此时听到两老对话,更是大奇,原来这位上善若水老者是从湖中而来,但他浑身上下却是滴水全无,而他也刚刚发现所处身的沙洲四面,杏无船影,于是诧然向志晋哲人间道:“老前辈,你可也是从水中来的么?”
    他话出口,才发觉问得不对,因为他自己身上干燥如常,若是被人从水中负荷来此,岂不衣履尽湿?
    忘吾哲人哈哈一笑道:“老朽是个十足的旱鸭子,那有‘上善苦水老者’那套‘凝气分水’本领,只有安步当李。”
    上善若水老者一笑说道:“究竟是个哲人,处处谦虚,其实你那‘御气凌波’轻功,我是无能望其项背,现在,我们别客套了,我问你,怎会也插足这件事情?”
    忘吾哲人微喟一声道:“我那里想插足这件事情,只是这位小兄弟有恩劣孙,我特地赶来想帮帮他忙,取得那本‘纯阳真解’,那知我点了他的黑甜睡穴,甫行抱起之际,转眼间‘纯阳真解,便自不见,可是你拿去了么?”
    上善若水老者摇头道:“你想我们这般不堪造就的朽木粪墙,还要那种东西则甚,我到达之时,你已在火光中离开。”
    忘吾哲人道:“你是何所为而来?莫非也动了‘凡心’!”
    上善若水老者纵声大笑道:“古人说得好,‘上善若水,本应万物面不争’,你想我还会过问这种事情,只是云游四方,适逢其会罢了!只要‘昆庐王子’不履中原,不知道我们仍然活着,大可不必管这个后生小辈胡作非为,他即使自封皇帝,又与你我何干?”
    欧阳云飞在一旁听得大是不满,插嘴说道:“若那自称武林圣君的红衣文生,妄图称霸中原,造劫武林,难道两位老前辈仍仍是视若无睹,独善其身么?”
    上善苦水老者双眼一翻,怒声说道:“小娃儿,两个老头子讲话,你多的什么嘴,你们这般刚出娘胎的黄口孺子,都是空口大话,不知天高地厚,你有多大能耐,管得了这件事?”
    欧阳云飞被上善若水老者一骂,不禁激起他满腔豪气,朗声说道:“我欧阳云飞虽然自知秋萤皓月,难与人争,但却要尽一己之力,为武林造福,为江湖除害,成败利钝,在所不计。这总比那些自命清高,各人自扫门前雪的人好得多了!”
    上善若水老者叫道:“好!好!我们都活得忘记了岁数,今天却被这乳臭未干的小娃儿教训一顿,稀奇,新鲜,我走了,‘忘吾哲人’祝你和这位恩人成功,但千万别把我们几个,拖下浑水!”
    他声音方落,便自晃身不见。
    忘吾哲人摇头叹道:“小老弟,我才说过年轻人什么都好,就是作事沉不住气,火气太大,本来这是千载难逢良机,我可磨着他教你几手武功,却不料你几句儿儿,竟顶撞得他拂袖而去。”
    欧阳云飞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闻言双眉一挑说道:“像他这种糟老头子,就是教我武功,我也不学,他虽是武功超绝,介于仙凡之间的人物,但不能济物救民,以尽侠义道中人的本分,又有何用?”
    说到此处,突然听得那上善若水老者,一阵哈哈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凭你骂这两句,就值得糟老头子传你几招武功!”
    原来那上善若水老者并未去远,又是摇摇摆摆走回。
    欧阳云飞不禁俊面微红,“忘吾哲人”却道:“你怎这样沉不住气,等这位小兄弟多骂几句再出来呢?”
    上善若水老者翻眼叫道:“你想得倒好,若是他骂上一夜,我不是要把压箱底的本领都教出来?你别光说风凉话,这娃儿是你的恩人,你传他点什么?”
    忘吾哲人微笑道:“你不要先拿话挤我。我早打算传他一手‘意指神功’,不过他虽是服闲了‘芝参雪霜灵果’,陡增二十年功力,但要练这种功夫,却还不到火候,我就传他手‘意指神功’的实用法门,使他别出心裁的暗器‘甩头金铃’,加强威力吧!”
    听得欧阳云飞大喜过望,长揖谢道:“多谢老前辈爱护!小上善若水老者翻眼叫道:“小娃儿,他喜欢你称谢,我却生成贱骨头,高兴挨骂,你骂得真过瘾,其实还有很多人都是非骂不行,‘忘吾哲人’传你‘意指神功’的实用法门,你却叫我传你点什么?”
    欧阳云飞本是极端聪慧,他虽身人武林不久,但已从辣手神魔申一醉身上摸到这般人的脾气,就是大都不爱虚伪客气,故而见闻之下,也不称谢,只是微笑说道:“我用的是一柄断剑,你就传我一套剑术吧!”
    上善若水老者一抓头皮,蹙眉说道:“我那会什么剑术?这多年来早都忘光了……”
    他思索一阵,又道:“就这么办吧,我教你三招拳掌工夫,但可以应用于剑术之中,那就是‘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
    听得欧阳云飞大是奇疑,说道:“你这套拳掌功夫名称,真够奇怪,‘无为忘我’之语,包含极深哲理,但既称‘保命’,怎么又能‘救敌’呢?”
    上善若水老者哈哈大笑道:“我这‘水里钻,想出来的名称,可没什么哲理、你这样捧我,人家‘忘吾哲人’难免生气!我这三招的意思,就是等你在攻敌时,应先把自已生死置之度外,然后克敌于‘无为’之间,则自然能够‘保命’,至于‘救敌’,那便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将对手加以感化。”
    忘吾哲人笑道:“你这个‘上善苦水老者’,以老子的话作名字,想出的这套拳掌功夫,却又包容了儒家思想,佛门规戒,容儒释道的精华于一炉,想来这三招威力一定大得无穷,你且将名称说出听听。”
    上善若水老者道:“第一招叫‘死中求生’,第二招‘不死必生’第三招‘敌我同生’,小娃儿,我现在就传你这三招。”
    他将选三招基本与变化讲完,便比试给欧阳云飞看,然后又令他反复演练。欧阳云飞本是聪明绝顶,悟力特强,才只不过半个时辰,便已记熟。
    接着,忘吾哲人又把“意指神功”的诀要,及演练行功之法,传授给欧阳云飞,然后说道:“现下时间不早,我就送你离开此地,但千万不可泄露我和‘上善若水老人’的出现之事,我们后会有期。”
    他手臀轻抬,便以隔空拂穴之法点了欧阳云飞的黑甜睡穴,两人大袖一摆,便展开“御虚凌波”绝世轻功,身如浮云田聚,向翻阳湖东岸奔去。
    欧阳云飞本来还有一个问题没问,那就是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便突然昏昏睡去,此时醒来,一见立身湖畔,但早已不见了两位老者身影。
    他本来已从公孙玉口中听说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虚披凶名,其实是条血性汉子,而现在一想,更觉得他在“彭蠡水榭”。代自己拼斗武林圣君,蕴含着极深的爱意,情感顿生,不禁大大关心他的安危,当他正范然前行了盏茶工夫,尚未决定何去何从之时,只觉背后一阵衣袂飘风,自一株密时茂的大树上,落下来一个身穿红衣,神态飘逸的俊美男子,他不禁脱口惊呼:“是你!”
    那红衣文生正是武林圣君,目这欧阳云飞微笑说道:“不错,正是我,你是否觉得有些意外?”
    欧阳云飞剑眉双扬,说道:“这有什么意外?使我觉得意外的,是你阴狠毒辣,居然以如此卑鄙的手段,企图一网打尽天下英雄!”
    武林圣君仍是毫不温怒,微笑说道:“可是选法于也不够高明,因为中原武林道上,尚有很多高手,不曾参加此一盛会。”
    欧阳云飞怒道:“你这人当真狠毒无伦,真以为这把火便能将与会群豪一齐烧死么?”
    武林圣君拊拿大笑道:“幸而我还没像你这么笨,不曾采用这火攻办法。”
    欧阳云飞奇道:“这把火难道不是你派人放的?”
    武林圣君神秘地一笑,道:“是我的人放火,但却不是我所派。”
    欧阳云飞哂道:“自称武林圣君,却连属下都不能约束,我看你还是……”
    他说至此处,倏然住口,只见两条人影电射而来。
    武林圣君突然转过身去,淡然说道:“你的两位红沥知已找你来了。”
    说完便自缓缓走开。
    果然两人还在十丈以外,便听同时一声娇呼:“玉哥哥!”欧阳云飞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在“彭蠡水榭”遇见的沈甫施及戴天仇两位侠女。
    为防露出破绽,而同时履践对公孙玉那项诺言,就是“不许对任何钟情于你的女子,有所辜负”,欧阳云飞只得硬着头皮,急步迎上,笑道:“仇妹,南妹,你们怎么来到这里,没被火烧着么?刚才在‘彭蠡水榭,仇妹似是对南妹有什么误会,现在可已冰释了?”
    顾灵琴虽是毫爽成性,有丈夫气,但也不禁娇靥一红,顿足说道:“玉哥哥!你就会欺负我,你不知道中秋之夜,人家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却不料你和南妹个别有约。”
    说到此处,不由格格一笑,瞟了沈南施一眼,又复说道:“‘彭蠡水榭,那点火就是吓人也吓不到,怎会被它烧着?倒是转眼之间,不见了你的踪迹,却把你这位南妹吓坏了,我才帝着他来找你。”
    沈南施一笑说道:“玉哥哥,别听琴姊瞎扯,她是故意说着气你,刚才我已把未能如纳于中秋之夜赶来翻阳湖畔相见,和与你相遇的经过,说给她听,可是她却就会吃醋,不问青红皂白的乱冤枉人!”
    欧阳云飞听沈南施叫藏天仇“琴姊”,不禁心中微惊,面现愕然之色,还以为自己有所弄错,他方要启口询问,顾灵琴一笑说道:“玉哥哥,你发的什么征,怀疑南妹叫我琴姊是吧?告诉你,我已改姓归宗,不叫戴天仇,而叫顾灵琴了。”
    他随把别后经过详详细细他说了一遍,然后问道:“玉哥哥,你为何中秋之夜未能准时赴约,是不是真如姊姊和我所料,被什么名门闺秀或武林红粉的一缕情丝系住?”
    欧阳云飞故作镇静地微徽一笑道:“筠妹可好?我不倍她也和琴妹一般多心!”
    顾灵琴足娇嗔说道:“玉哥哥,你这真是冤枉人呢,不信我们这就赶回衡山南麓孤鹤峰下‘翠庐’家中去问问姊姊?”
    她略一停顿,明眸运转,望着欧阳云飞俏皮他说道:“在‘彭蠡水榭’我看你硬接独臂豺人两掌,一连震退三步,不知你是故意佯装,以为是假冒的玉哥哥呢?”
    欧阳云飞仍是以淡淡的一笑,掩饰了内心的慌乱,却听沈南施接口说道:“琴姊姊,你问了玉哥哥半天,他还没说出来准时赴约的理由呢?”
    欧阳云飞早利用这段时间,编好谎话,不慌不忙说道:“南妹不何,我真的想含混过去算了,现在我只好硬着头皮编个谎搪塞一下,不知你们信也不信?”
    沈南施,顾灵琴同时不依道:“玉哥哥快说,真争人啦!”
    欧阳云飞觉得他公孙大哥这两位红粉知己,果均纯洁可爱,片刻欢谈,自己竞似和她们相识极熟,遂一笑说道:“你们现在还急什么,我那时几乎要与世长辞,被人打伤得奄奄一息。”二女齐声惊叫道:“什么?以你那高动力,还有什么人能把你打伤,玉哥哥,快说那人是谁?”
    欧阳云飞仰脸向天,面色故作庄肃,说道:“那人身形瘦长,面蒙黑纱,穿一身绿色长衫,武功极高,我只和他交手一招,便被打伤。”
    他本是信口开河,随便编了个谎话,却听耳畔响起一声阴森森宛如蚊呐的冷哼,接着又有一人惊呼道:“是他?他还活在人闻?”
    欧阳云飞转头看去,顾灵琴和沈南施却同时惊呼道:“是你?
    武林圣君?”
    本来武林圣君在二女将到之时,便行隐去,此时又突然现身,想是三人所说的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欧阳云飞暗忖道:“这阴冷哼声怎地如此慑人?也是这武林圣君发出么。
    顾灵琴黛眉一扬,嗔道:“你这个人品德怎么这般低平,暗地偷听别人谈话?”
    武林圣君面容冷峻,淡淡说道:“谁暗地偷听你们说话来?只怪你们得意忘形,声音太大,但总算你位‘闺中密友’幸运,不然,他虽被打伤,但却一辈子也不知那人是谁,更别说报仇了。”
    欧阳云飞听得暗自后悔,想不到天下之间,居然有这等巧事,但也不禁好奇心大发,向武林圣君问道:“尊骂是否知道那蒙面绿衣人是谁?”他觉得这武林圣君自始至终,好像对他并无不是之处,而“彭蠡水榭”之众。既不是他派人所放,则心术也未必太坏,故而说话之间,语气温和了许多。
    武林圣君的冷峻面容上,又回复了和悦的微笑,目注欧阳云飞说道:“那人也悬‘半仙会’中,‘武林八仙’之一的‘为我真人’,他五十年前的隐居之所,便是在浙家括苍山中,不知公孙朋友可是在括苍山和他相遇?”
    欧阳云飞脸现苦笑,只得硬着头皮颔首称是。顾灵琴见她玉哥哥和这武林圣君似是毫无故意,不禁冷笑一声,说道:“玉哥哥,你的醉哥哥辣手神魔申一醉,在三月前为你报师门大仇,被六诏神君万侯午的寒铁杖砸碎肩骨,想来至今未痊,但他仍然替你出手,也不知是死是活,你竟然摸不关心,人家交友如此,也未免太寒心了!”
    她一向被母亲很大师卞育萍宠坏,从来就受不了别人脸色,何况性格又复嫉恶如仇,一见这武林圣君对她说话时神情冷峻,心中先不高兴,再想起他日和辣手神魔申一醉交手,眼看翘他击毙掌下之财,“彭蠡水榭”倏然起火,顾灵琴也和欧阳云六一样,认定是武林圣君一网打尽中原武林高手的毒辣手段,是以出言激起她“玉哥哥”敌忾同仇之心。
    本来欧阳云飞在目前员关心的,除了去寻找他公孙大哥,以在“鼓蠡水榭”取得的“血莲子”去治疗他所受伤势之外,便是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果然立时玉面变色,剑眉双剔,冷冷说道:“武林圣君,我那醉哥哥的生死如何,你今晚若不说个清楚,还我公孙玉一个公道,就休想离开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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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武林圣君竟是毫不动怒,一笑说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那老醉鬼是死是活,公孙朋友此问,本圣君歉难答复!”
    顾灵琴冷哼一声,说道:“你休要自欺欺人,本姑娘到要斗斗你,看你究有多高艺业?”
    她早在六调山便把那柄“盘螭剑”归还给沈思施,此时遂掣出身边三尺膏锋,蓄势待动。
    武林圣君俊面上倏然又浮现了一片冷峻,戟指顾灵琴和沈南施说道:“就是你们两人联手齐攻,只怕也难在本圣君一双肉掌之下走过百招!”
    欧阳云飞冷限旁观,他发觉这武林圣君似是光找颐员琴和沈南施的麻烦,自己既不能辜负公孙大哥这两位红粉知已,岂能袖手旁观。遂怒声说道:“你好大的口气,公孙玉不才。
    愿以一铃半剑,单独斗你百合,鹿死谁手,还说不定呢?”
    武林圣君哈哈笑道:“公孙朋友要以身葬花,以死殉情,最好也等我和你两位红粉知已比斗以后,哈哈,看你这般面情,我倒真是恨不生为女儿身了!”
    欧阳云飞、顾灵琴、沈南施三人惧被说的脸上一红,齐地喝叱一声,挥剑攻上。
    只听一声朗喝自远处传来,遥见四条人影疾如陨星,一闪即至。
    当先一人身着黄色长衫,生得玉面剑眉,俊中带俏,只是缺少英秀之气,和武林圣君一般,不似欧阳云飞的刚健、英挺,典雅中带着潇洒。
    其余三人,正是呈献“芝参雪霜灵果”的老者和两个小童!
    四人一到武林圣君面前,同时躬身行礼,状至恭谨,黄衣少年然后转向欧阳云飞等三说道:“武林圣君以千金之躯。岂能和你们这般人动手,就让你们三人联手,不论掌功、剑术、暗器,尽情施展,若能在我‘九命公子’助‘只蜂戏蕊,折扇下走过百招,我便禀明圣君,放你们离开此地!”
    看透九命公子宫行气度,像是武林圣君以下,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
    欧阳云飞做然一笑道:“以我公孙王看,你们西域边远之人,不识圣贤经书,却只认得一个‘狂’字,我不问你有多少‘命’,只问你有多少真才实学,且施展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九命公子,闻言格格一笑,俏目中隐现杀机,右手一伸一缩,旱从袖口内取出一把洒金折扇,黄衣飘飘,踏中宫,走洪门,欺身直上,振腕迳点欧阳云飞胸前“玄机”要穴!
    欧阳云飞的那半截断剑,早握手中,历声喝道:“你这真叫‘夜郎自大’我若不以中原上邦之人的身分,教训你一顿,谅你也不知天高地厚!”
    “厚”字才出口,早已错步旋身,重施对付独臀豺人的故智,并凝聚“忘吾哲人”所授“意指神功”,猛叫一声:“打!”把头略摆,便将甩头金铃打出!”
    他这甩头金铃体积小、重量轻,摆头甩出之势,既疾如电,又颇别致,当初欧阳云飞在‘彭蠡水榭”施展之时,九命公子又没在场,发难既出意外,想封遮躲闪已是无及,但他毕竟武功超绝,机智绝伦,匆忙中,一口真气呼地喷出,那枚多刺的小小金铃去势一阻,向上飘起三寸,竟粘在九命公子的发髻之上,欧阳云飞头再一摆,将铃儿收回,几根育丝,也从“九命公子”头上飘飘而落。
    欧阳云飞一面缠着甩头金铃,暗忖:“怎么这‘忘吾哲人’的‘意指神功、毫无作用?
    我在‘彭蠢水榭,之时,光以‘无极气功’贯注头上传出金铃,便可将独臂豺人打得当场出彩,而现在怎会只带下几根头发?”
    他正自大感不满之间,却听武林圣君冷笑一声,道:“恃强轻敌,急攻燥进,受挫取辱,早已注定,父王虽对你这个弟子最为钟爱,但若知此事,也不会轻易饶恕!”
    欧阳云飞江湖阅历毫无,也未听公孙玉说过关于“半仙会”中之人的情形,那里知道“昆庐王子”亲传弟子的超绝武功,他见武林圣君叱责九命公子,不由大感奇诧,说道:
    “我没把他打得皮破血流,像独臂豺人一样,还有些不大甘心呢,他只不过掉下几根头发,也值得你这般大惊小怪?”
    顾灵琴一向豪爽任性,也不知天高地厚,接着一笑说道:“玉哥哥,说不定那九命公子因为既受惊又挨骂,而舍寻短见呢,你快准备好玄门智珠等着,救他一命!”
    她无心之言,却说得沈南施娇靥一红。欧阳云飞愕然片刻,才想起公孙大哥在沈南施比武择亲之时,因顾灵琴那时假称甄客之名,骗取“盘螭剑”后,便自飞身而去,沈南施当着台下那多豪雄,一时羞愤得横剑自刎,幸而公孙玉以一颗师门暗器玄门智珠,弹落她的宝剑。因免这绝世红粉香消玉殒!
    欧阳云飞想至此,不禁哈哈一笑,转向娇靥飞红的沈南施道:“南妹不必介意,你琴姊姊只是无心之罪!”幸亏这件事在山洞中,公孙玉已先告诉他。
    顾灵琴这才知道自己信口开河惹祸,连忙拉着沈南施的罗袖赔笑道:“南妹,你琴姊姊一向口快心直,难道你还真的生气么?”
    沈南施嫣然一笑道:“我怎会生姊姊的气……”
    他们三人说说笑笑,竞好以忘记了危机四伏,强敌在例,只听一阵格格大笑,刺耳已极,原来九命公子被武林圣君责叱了一顿。
    半购默然无语,此时见武林圣君侵步走开,于是便一步步向欧阳云飞站立之处逼去!
    顾灵琴见状,黛眉双剔,上前两步,道:“玉哥哥,你和南妹在一旁掠阵,让我斗斗这个‘昆庐玉子’高足,若是他不知好歹就是有九条命,我也都把他一起留下!”
    突然,两声稚嫩的叱喝,飞纵出两条人影,顾灵琴一看,正是中秋之夜在翻阳溯上所遇那两个采取血莲的幼童,“追风燕子”谭小麒,和“穿云燕子”谭小麟,便即微微一笑道:
    “你们两个孩子可是要和姊姊打架?”
    穿云燕子谭小麟双眼一瞪,冷冷道:“不是打架,难道还是来陪你玩的么?你们两个大丫头,先要能打败我兄弟俩,才能和我师傅与九命公于前辈一斗!”
    沈南施早娇笑一声,姗姗走来,说道:“小兄弟,谁是你们的师傅呀?怎会教出你们这般不懂礼貌的徒弟?”
    那向武林圣君呈献“芝参雪霜果”的老者,重重咳嗽了一声,却未说话。
    顾灵琴笑道:“南妹,你看人家已经不好意思了,我们暂时不要向他们的师傅问罪,且代他教训一下两个无知的徒弟!”
    追风燕子潭小麒,穿云燕子潭小麟早都把小肠蛋绷得紧紧的,一声不响,从腰间摘下一个儿臂粗细,尺余长的圆筒,然后用手一拉,只听拍拍连响,竞成了一个长约七尺,通体金黄,宛如钓杯般的奇形兵刃。两个孩子拿在手中,那钓杆的尖端仍自不停抖动颤!
    追风燕子谭小麒大喝一声道:“大丫头,你且尝尝我兄弟的‘七节屠龙杖’!”
    一招“神龙抖甲”迳向顾灵琴右肩井穴点去。
    穿云燕子谭小麟却在同一时间,以一招“推波逐浪”挥杖向沈南施拦腰横扫!
    这两个孩子的“七节屠龙杖”施展开来,威办果然不见,招式自成一家,以顾灵琴所学武功之博,也看不出是何门派?
    眨眼之间,四人已斗了二十回合,那两个小童武功虽是高明,但在对敌经验上吃了不少亏,加以顾灵琴、沈南施每攻一招,皆是诡异无伦,两小童所用的“七节屠龙杖”,在防守上运用欠灵,故三十招一过,已隐隐出现败像!
    顾灵琴因为两小童在中秋之夜,出言太以狂妄,故此一上手,便施展她所学七种创法中的精华,存心考量一下他们的功力,此时眼看自己胜利在握,便又放缓攻势,娇笑说道:
    “小兄弟;你们在翻阳湖中欺负我,姊姊也不和你们一般见识,小孩子千万不能太狂,所谓‘满招损,谦受益’,而且更不能没大没小,老气横秋,知道么?”
    她在这边教训追风燕子谭小以,那边沈南施也和缓了对“穿云燕子”谭小麟的攻势,笑道:“你听到没有?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眼睛长在头顶上,多半都要吃亏。”
    岂知那两个孩子,仍是一声不响,他们像是早有默契一般,“七节屠龙杖”同施一招“怪蟒摇身”,化出漫天杖影,把一时疏忽的顾灵琴和沈南施各自逼退两步!
    但追风燕子谭小麒和穿云燕子谭小麟,也同时飘身后跃,两只小手微扬,喝了声“打”,夜空中,只见两蓬闪闪飞芒,分向顾灵琴和沈南施娇躯洒落!
    蓦然,一声苍劲大喝,犹如平地焦雷,接着呼地一掌,从转侧里将那两蓬“银雨星芒”
    震散,说道:“无知孽徒,事先未曾言明各自尽展所能,竟然突下杀手,这岂是光明磊落的行径,还不速与我退下。”
    原来出手田飞“银雨星芒”之人,竟是两小的师傅,那银髯飘飘,面貌清癯的老者。
    听得顾灵琴和沈南施暗暗佩服,也同时暗暗惊凛,若不是老者出手,恐怕在匆忙无备中,也极难安全躲过。
    但听在欧阳云飞耳中,却如被针刺,玉面微红,暗自责道:“这施用暗器袭人,不管言明与否,均不是大丈夫座有的光明磊落行径,方才自己以甩头金铃带下九命公子几根头发,也不算是光彩之事?”
    他思付至此,探手将甩头金铃取下,揣入怀中,朗声说道:“这位老前辈说得极是,暗器伤人,不足为雄,我公孙五方才以甩头金铃,暗占上风,自觉不公,自今而后,决不再将这枚金铃当作暗器使用,现在敢请与九命公子公中一战!”
    须知欧阳云飞原是一个儒生,对武林规矩本不太熟悉。经这白髯老人一说,顿时激起他万丈豪气。
    他语音方落,只听一人柑掌大笑道:“练武之人,首重气度见识,气度宏方可店重任,见识高则尼服群伦、这位公孙朋友之言,本圣君无任佩服!”
    只见红农飘飘,那武林圣君又复缓步走来,继续说道:“方才我师兄已盲明在先,不论拳掌剑术暗器,可以尽展所能,公孙小侠胜得光明磊落,何需自责,不过本圣君到极历欣赏士战!
    九命公子当即格格一笑,转身向欧阳云飞走去。
    欧阳云飞早已仗剑卓立,抱元守一蓄势以待小九命公子在走到欧阳云飞身前七尺之处,用手中招扇一指,故作大方他说道:“方才一招,是本公子先行出手,这次轮到你了。”
    欧阳云飞淡淡一笑道:“公孙玉方才以甩头金铃惊扰公子,已觉不安,怎敢再先行出手?”
    九命公子又是格格一笑道:“动手过招,胜者为尊,你怎么还没动手,就对本公子这般尊敬,难道心怯服输了么?”
    欧阳云飞剑眉双挑,做然说道:“尊驾且慢逞口舌之利,还是手上见真章吧!”
    九命公子笑容一敛,俊面上如罩寒霜,手中摺扇一抖,洒出漫天扇影人,直向欧阳云飞上罩落,他这二次进攻,比第一招出手时更见凌厉!
    欧阳云飞虽是对敌经验不足,所学武功博而不精,但也看出九命公子这一招“蝶翩蜂舞”的厉害,当即展用辣手神魔申一醉“神魔三式”中的“神魔无影身法”,长啸一声,白衫急旋猛飘,冲天飞起;落在两丈以外!
    九命公子格格一笑,道:“你怎么不还手,就是想跑也跑不了!”
    欧阳云飞冷笑一声,道:“公孙玉这第一招不还手,也不过是弥补方才甩头金铃之失,你就是再狠,也不过伏尸一具,流血五步!”
    九命公子笑吟吟地膘了顾灵琴和沈南施一眼,诡异他说道:“伏尸一具,流血五步,倒不大紧,只是可怜鄱阳湖畔骨,是谁春闺梦里人呀?”
    负手站立一旁的武林圣君也是哈哈一笑道:“由来红颜多……”他“薄命”两字倘未说出,便修然住口不言,面现黯然之色。
    顾灵琴和沈南施娇靥上齐现羞愤神情,方要出盲喝叱,却听欧阳云飞转首笑道:“琴妹,南妹,别和这般化外之人一般见识,让玉哥哥先把这‘九命公子’教训一顿,为你们出气就是!”
    说完,用手中半截断剑一指九命公子,哂然说道:“你还不快点出手,这第二招公孙玉不再谦让就是。”
    武林圣君一旁也是玉面含煞,阴晴变化不定,实地插口说道:“师兄,人家既是不再谦让,你也就用不着再客气,我颇愿看看你那套‘浮云飘絮嘶月吟风’身扇合一的功夫,近来是否又有精进?”
    九命公子格格一笑道:“既是圣君要看,小兄当遵命一试!”
    他身形不动,只见黄衣飘飘,直似乘风欲去,片刻之后,果然离地而起,如一只大粉蝶般,飞起两丈,略一盘旋后,两腿一卷一舒,变成头下脚上,又似神龙浮空,撤下半重扇影,发出嘶嘶风声,直向欧阳云飞头顶罩落!
    这种身法,诡异莫测,看得顾灵琴和沈南施两位姑娘大是惊慌,顾灵琴急叫道:“玉哥哥,快施出‘青莲剑法’中的一招‘花开见佛’却敌!”
    欧阳云飞在短短两三个月之中,除了夭南派的武功外,又学了其他各门各源深奥的武学,尽管他夭悟神聪,倾受力大异常人,也只能学得梗概,未到临机应用的熟练程度,现在眼看湿天扇影压头,正感手足无借,听得顾灵琴一提,顿时触动灵机,除了展开一招“花开见佛”外,另一招“池上生莲”,也连带施出,在周身上下,用剑光幻化出无数柒朵青莲,将九命公子所用“浮云飘絮嘶月吟风”扇法中一招‘万翼轻舒”险予化解。
    二女这才各放下一颗芳心,沈甫施悄悄转向顾灵琴道:“琴姊妹,玉哥哥不是说他在和我们阔别以后,被‘半仙会’中的什么‘为我真人,,打伤过么!这时他的功力也许大有影响,好像记忆力也不如前,刚才不是你提起‘青莲剑法’,说不定他早记不起了,现在我们就在旁提醒他身法,剑术和招式好么?”
    顾灵琴点点头,瞥跟看处,见她们的玉哥哥又险煞人的以“青莲剑法”中那两招“花开见佛”和“池上生莲”避过九命公子一击!
    沈南施忍不住大叫道:“玉哥哥,你伤怎么不还手呀,快以你醉哥哥的獭,‘神魔无影身法’,施展你夭甫剑术还击!”
    欧阳云飞也就这套本门剑法较熟,闻言脚踏“天星错步”,施展出天南剑法中两记绝招“花迎创佩”,“柳拂旌筛”,剑发如风,疾攻而出!
    九命公子哂然一笑道:“天南剑法不错,但火候却太差!”
    话声中,身形不退反进,但见黄衣飘然一晃,便冲过那重重剑影,绕到欧阳云飞背后,摺扇刷的一收,疾点欧阳云飞背后“风府穴”!
    顾灵琴惊叫道:“玉哥哥,快运无极气功施展‘天星掌’中一招‘力士推出’!”
    欧阳云飞眼见身前黄影消失,背后冷风飒然,情急之下,左掌暗含无极气功,通向九命公子当胸震去!
    九命公子格格大笑两声,滑步旋身,飘到欧阳云飞左侧,右手招扇疾收,左手五指箕张如钧,逞向欧阳云飞右肩头抓去!
    变生肘险,逐顾灵琴和沈南施两人一下子也想不出要叫他玉哥哥用什么招式破解,眼看欧阳云飞的右肩头已被堪堪抓上,但卸听闻哼一声,九命公子倏地收势飘身,向右横跃一丈!
    原来欧阳云飞情急之下,施展出上善若水老者在一个时辰之前所授,”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中的第一招“死中求生”,不但解除了自己杀身之厄,也把无备中的九命公子击退。
    武林圣君看得眉头一蹙、但瞬即哈哈笑道:“师兄,你的“浮云飘絮嘶月吟风,扇身合一的功夫不错,但火候太差!”
    他费套用九命公子讥评欧阳云飞的话,说给九命公子听。
    听得顾灵琴和沈南施格格大笑,但却把个九命公子气得俊面飞红!
    须知练武之材,最重先天凛赋,而临敌之时,却首重镇静,欧阳云飞骨奇神清,为练武的上上之选,故其在短短时间,能从一个文弱书生,一跃而成武林高手,这对九命公子的一战,他又表现出无比的镇静,因之才能不靠外力,抵短强敌!
    九命公子在无备中被欧阳云飞那极为怪异的一招“死中求生”
    逼退,怎肯甘心?不由一阵冷笑,再度欺身攻上。
    这第二次受挫之后,九命公子再不敢大意,展开西域绝学,沉稳中连施杀手!
    以欧阳云飞这点博而不精的武学岂是“半仙会”中“武林八仙”
    之一昆庐王子所调教出来弟子的敌手?十招过后,欧阳云飞早已捉襟见时,穷于应付,他那“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和“青莲剑法”中的“花开见佛”与“池上生莲”两招已反复用过数遍,幸赖他无极气功基础深厚,且又得食了“芝参雪霜灵果”陡增二十年功力,才能以暂保不败,不然,手中断剑,早被九命公子震飞。
    直急得顾灵琴和沈南施香汗直流,娇靥上满现焦急之色,她们这种情形,看在武林圣君眼里,却乐得他哈哈大笑。
    欧阳云飞天生傲骨,宁折不弯,正战得疲于奔命之时,却听得武林圣君如此狂笑,不禁怒火大炽,厉喝一声,奋起神威,竟将“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反复施出,他战志一长,这三式的威力便自截然不同,十数招后,居然挽回劣势,斗成平局。
    这一来,不仅与他交手的九命公子大感惊奇,连一旁观战的顾灵琴和沈南施也暗暗称怪!她俩人面容一现喜色,武林圣君的俊面之上便又隐现杀机,阴晴变幻不定。
    他们怎知道欧阳云飞得食“芝参雪霜灵果”后,功力陡增,内劲不虞匾乏,而上善苦水老者所授,“无为忘我保命救敌三式”乃是极为博大穗深,奇奥绝伦之学,目前是仅能用于防守,倘若悟出这三式精微变化,融会贯通,则可产生第四式“敌死我生”,但因这一招太以狠毒,“上善若水老者”以悲天悯人的胸怀,深恐欧阳云飞多遗杀孽,故留了一手,未加指点。
    九命公子尽展所学,狠斗百招,都未能将欧阳云飞击败、不由越斗越急,越斗越气!
    赡魄流辉,夜凉如水,远处传来三声更鼓。
    蓦然,武林圣君一阵哈哈朗笑,说道:“师兄且请住手,你们斗的如此难解难分,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此言一出,在场之人俱各一怔,一时想不出语中含意。
    武林圣君扫视了众人一眼,又复说道:“你们各处一方,素未谋面,既没有什么深仇大根,何必一定要分出胜负,斗得你死我活?”
    此时九命公子和欧阳云飞早停了手,九命公子茫然说道:“圣君的意思,不是要……”
    武林圣君微微一笑,打断他的话头说道:“我的意思只是想看看你‘浮云飘絮嘶月冷风身扇合一的功夫,你果然又精进许多。”
    九命公子知道他师傅昆庐王于就只此一个王储,虽备受他父王的钟爱,臣民和门下的尊祟,但喜怒无常,性格最是难以捉摸,是以既不敢抗辩,也不敢间他究属何意,只得戳然退下。
    似是一阵狂风暴雨,顿时乎息,武林圣君仰望长空,突地发出一声悠长叹息!然后缓步走去,他这一举动,却又是太出众人意外。
    眼看武林圣君一行五人,行将去远,蓦然欧阳云飞似是觉醒一般,突地大喝一声:“站住!”
    随即自衣飘飘,当先急赶面上:他这一行动,看得顾灵琴大觉离奇,愕然叫道:“玉哥哥,你要做什么?”
    她生怕玉哥哥激怒人家再度比斗,不是对方敌手,便和沈南施联袂追上。
    武林圣君驻足转身,诧然说道:“你可是叫我站住么?”
    他语气平和,章然毫不动怒,两道限神,和缓的注视着欧阳云飞。
    欧阳云飞说道:“不错,公孙玉正是叫你站住,我且问你,我那醉哥哥‘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你不交代清楚,就想一走了之么?”
    九命公子格格一笑道:“方才本公子手下留情,饶你不死,好像你是鬼判附身,不死不甘心,现在我就成全了你吧!”
    黄衣飘飘,通向欧阳云飞扑去。一只听又是一声怒喝道:“站住!”
    这喝声却是发自武林圣君,这一来连欧阳云飞也大感奇疑,早平息了盛气凌人的怒火。
    武林圣君接着又道:“辣手神魔申一醉的生死,无可事告,即使死在‘彭蠡水榭’,亦是他咎由自取;本圣君看在天南三剑慷慨捐躯,为武林造福的份上,饶恕你元札顶撞之罪,若再不知进退,就休怪本圣君心狠手辣!”
    他这番话说得义正词严,不卑不亢,欧阳云飞本是识书达礼之人,虽极关心他那位肝胆照人的田哥哥生死,也已无话可说,一时之间竟然征在当场。脑中不停翻腾着他一身重负,究竟先去找公孙大哥以几粒血莲子,治好他所中毒伤,使自己脱开这项冒名顶替?
    抑或先打听醉哥哥生死下落?抑或先行追寻表妹,共报亲仇?
    欧阳云飞越想越乱,不知这几件事如何进行,半院之后,突听一声幽幽叹息响起,打断他的愁思,沈南施说道:“申老前辈确是个好人,若是他被武林圣君打死了,连我也要为他报仇!”
    顾灵琴一笑说道:“南妹,人家武林圣君都走得没了影儿,你才空自发狠,试想连当今武林五大高人之一,辣手神魔申一醉都不是人家的敌手,你怎样为他报仇呀?”
    沈南施娇靥一红,龈然无语,欧阳云飞这才看到武林圣君等一行,真已全然不见,于是接口笑道:“琴妹此语也不尽然,以‘六调神君’万挨午那等功力,还不是被我们逼死,天下事在人为,我们要变不可能为可能,只是……”
    欧阳云飞说到此处,语音一顿又道:“看那武林圣君似对我等无甚敌意,醉哥哥说不定没有死?……”
    顾灵琴冷哼一声,道:“没有敌意,我看才不呢!他一对贼眼老是在我和南妹脸上,滴溜溜地乱转,也不知打的什么坏主意!”
    沈南施也接着说道:“我一眼看到那什么武林圣君,就知不是正人君子,而他的诡异失常行动,就更叫人起疑,我看玉哥哥你要特别小心!”欧阳云飞一笑说道:“那是自然,语云:“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琴妹和南妹的见解都对!小兄无任佩服!”
    顾灵琴格格一笑,娇媚横生他说道:“哟!看你才三月不见,连给人戴高帽子也学会了!对啦!玉哥哥,我们这一别三月期间,你除了被一个身形瘦长,面蒙黑纱,身着绿色长衫的怪人打伤,另外一定还有奇遇,你对我和南妹说说好么?”
    欧阳云飞想不到顾灵琴又复旧话重提,幸好,她没追问被打伤的经过,不然这个谎还真颇难编圆,于是一笑说道:“小兄除了恶运之外,那还有什么奇遇……”
    他话尚未完,便被顾灵琴打断,嗔道:“玉哥哥,你真坏,还想骗我,你是跟什么人学的那三招怪异武功,难道要藏私不成?”
    欧阳云飞一笑说道:“小兄那里是要藏私,那三招怪异武功是我无意学会,琴妹和南妹倘若想学,暇时教你就是!”
    顾灵琴和沈南施同时一愕,欧阳云飞又复说道:“这三招武功确是无意学会,但详细情形,此时此地不便明言,我先卖个关于,你们两人做一会闷葫芦吧!”欧阳云飞既已言明,二女也不好再问,顾灵琴又复说道:“玉哥哥,姊姊在家里苫等,这些日子没有我们的音讯,还不知急成什么样子呢?就请你和南妹同到衡山孤鹤峰下“翠庐”一行好么?反正湘赣邻省,路程也不太远,你着想打听醉哥哥的下落。等和筠婉见过面后再出来访查,也还不迟。”
    欧阳云飞闻言,不禁双眉微蹙,因为他所要去做的事情,实在大难大多,正想借故推辞,忽又想起公孙大哥的一项诺言,那就是不能对任何女子的情意,有所辜负,于是只好暗一咬,牙,微笑说道:“打听醉哥哥的事,也不急在一日,以他那身超凡人圣的武功,谅也不至有甚大大危险,筠妹既在家中等候,那我们就往‘翠庐’一行吧!”
    顾灵琴听得大喜,但她性喜调皮,却还要说上句风凉话道:“玉哥哥就是对筠姊好,若这次在家等的是我,你才不会这快就答应去呢?”
    她这句话,说得始终在一旁静听的沈南施,也自掩口葫芦笑了起来。
    欧阳云飞满腹心事,一腔愁怀,被顾灵琴这欲笑还颦的一说,心中不禁也觉轻松许多。
    沈南施老父已然去世,家中再无挂念:所幸武林儿女,也不拘那世俗守孝三年之礼。乐得和心上人一同去趟衡山,于是先邀同欧阳云飞,顾灵琴,回转景德镇西的沈家庄,将家中一切事务,交待得力管家管理后,便自结伴西往。
    欧阳云飞在江湖上作为公孙玉的替身,又要守信于公孙玉,要他对钟情于他的女子不得负情,如今顾灵筠,顾琴灵,沈南施
    三位姑娘就错把他当作公孙玉,玉哥哥看待,真是无法消受美人思,使他苦不堪言。趁着他们前往翠庐的行程申述说一下公孙玉由解破柔经之谜,寻找逍遥先生,其与卞灵筠、戴天仇、沈南施三女性情爱纠缠;六招决斗,二师兄的惨死,“六诏神君”万埃午被逼自尽,独臂豺人盗走“纯阳真解”等等遭遇一一述明。
    且说那甫人情场,未经沧海的公孙玉,为了柔经之谜,要去湘西雪峰山脚,去寻找“逍遥先生”,与戴天仇道别,虽然怕被仇妹妹取笑,长啸一声,掉头就跑,但还未跑出几步,便与戴天仇一样、压制不住情怀,泪珠滚滚而落!
    他何尝不想再回头看看戴天仇?但又因满脸泪痕,不好意思,只得咬紧牙关,一连飞驰过几座峰头,才引袖略拭泪痕,暗想自己虽然想把戴天仇当作胞妹看持,但无可讳言的,戴天仇又在自己心头,深种情根。将来这两位容貌相间的绝代侠女,与自己之间,是否会如恨大师临别所言“自古情天多恨事,而弄得“三人全作恨中人”?
    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离恨情形愁,已经把个人世未深的公孙玉弄得晕头转向,何况还有不少谜般情事?索绕心头!
    武林中有个失去两条腿的六调神君万挨午,却又有个失去两只手的恨大师,有个温柔凝重的卞灵箔,却又有个娇憨天真的戴天仇,还有一位世人皆欲杀,其实至性至情的辣手神魔申一醉,而且这些人全和自己关系极重!
    那部‘柔经’,则更是谜中套谜,枝外生枝!好不容易经很大师指点,依画理参详,解开七彩圆圈,及空空色色隐语之谜,找出来的,却是一张山水图形,和“柔在柔中,高明柔克!”两句新的隐语!
    虽然这两句隐语,“比那空外之空、色中之色!”略进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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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连串的问号,使得公孙玉以心问脑,以脑问心,问得自己糊里糊涂,只照准西北狂奔,一也不知奔了几日?奔到什么所在?
    眼前是一道长岭,清泉石怪,景色清华,尤其是西北岭腰,一大片高达七八丈的翠竹,好风摇叶,夏玉徒争,老远看去,都,令人涤尘荡俗!
    公孙五最爱梅竹,看见这美的一片竹林,方向又正是自己路经之处,遂想就在竹林略想,稍进干粮食水,最好能找个人打听一下雪蜂山还有多远?及自己可曾把路走错?
    但离竹林尚有十来丈远,就听得有人在林内作歌,唱的是:“布衣中,问英雄,玉园霸业成何用?禾黍高低六代宫,檄梧远景千窗家。”
    公孙玉满腹诗书、一听便知词是元人马致远所作,唱的韵味苍凉,虽然寥寥几句,已可料见林中人啸做林泉,谈泊名利的高标雅致。自己本因深山幽径,不怕惊扰俗人,是施展轻功,飞纵前进,如今既已发现林内有人,又料知不是俗士,公孙玉不肯招卖弄之讥,立时缓步从容,走进竹林,尽见林内一大块平石之上,躺着一个葛衣老者,身旁并有吃剩的酒看之类。
    公孙玉缓步从容走人竹林,只见林中大块乎石之上,卧着一个葛衣老者,右旁并有酒肴之类。老者明见有人入林,依旧曲肮高卧,作歌如故,但歌词已改,改唱唐人白乐天待:
    “马迁下蚕室,嵇康就囹圄,
    当被戮辱时,奋飞无翅羽;
    商山有黄缔,颖川有巢许,
    何不从之游?超然离网署:”
    公孙玉听出词中含意,越发知道此老不是常人,走到石旁,恭身一揖笑道:“老人家虽是黄绩巢许流。但在下也非名利之辈,以路途生疏,特来干谒。老人家能否略加指点?”葛衣老者自石上坐起;目注公孙玉阿呵笑道:“小哥几从何而来?要问那条道路?你自称不是名利中人,一但那等巧纵轻登,飞驰急赶,难道不是被名利二字,支使得这样忙碌么?”公孙玉见葛衣老者一再轻视自己是;般名利中人,剑眉不由略轩,但旋即忍住,依泪和颜悦色的恭身答道:“在下来自九疑山摘星峰,想到湘西雪烽山,老人家既自居巢许;高雅绝俗,在下不敢多续,请恕惊扰之罪!”说罢再度深施一礼,便自回身,葛衣老人大笑说道:“小哥儿大概初涉江湖,虽然不是名利中人,性情却未免略燥!此地不就是你要我的湘西雪峰山么?”
    公孙玉一听此地就是雪峰出,才知自己连日心头想事,朝夕狂驰,路途虽然不熟,方向却未走错,误打误撞地已然找到!遂略为静燥沉气,再度回身,葛衣老人已自石土下地,换了一副和霭笑容说道:“小哥几既来自九疑山摘星峰,可是与彼处隐居的一位空门奇侠根大师,有甚渊源么?”
    公孙玉听葛衣老人认识恨大师,心中忽然想起,天下事巧起来,常常接踵而至,此地既是雪峰山,可能这位前倔后和的老人,就是自己要我的“逍遥先生”,也说不定。边想边自点头答道:“在下公孙五:正是奉很大师之命丽来,要想求见此地隐居的一位‘逍遥先生,老人家上姓高名,尚未请教!”
    葛衣老人一播额下五缎微须,哈哈笑道:“公孙老弟,你不但撞到了雪蜂山,并碰上了我这刚自黄山倦游归来自号‘追逐先生’的孟野鹤,委实巧得无以复加!我赋性疏懒,厌见生人,但老弟与很大师既有渊源,又当别论,何况你那一路狂驰,分明是有急事在身,具请到茅舍细叙。不过若论武学道,我不但与很大师相距天渊,也未必及得上老弟的少年英俊,其他更一无所长,能有什么可以效劳之处呢?”
    一面说话,一面收拾石上酒肴:领着公孙玉转过这丛竹林,便见在一片翠壁流泉之间,建有三间茅屋。
    逍遥先生孟野鹤肃客人室,公孙玉见他室中陈设,大半是用竹石树根所制,极其古雅高洁,知道对付这种隐士高人,不必本重世俗礼数,遂开门见山的,略述自己身世,取出那张上画山水图形的白色羊皮,请教孟野鹤可知道座卜丰下锐的奇形山峰,究在宇内何处?逍遥先生孟野鹤把那张白皮羊皮仔细看了半天,便即闭目凝思,公孙玉也不敢加以惊动。
    等公孙玉把桌上一杯热茶,慢漫喝完,孟野鹤才睁眼皱眉说道:“公孙老弟,我们虽系萍水相交,但很大师昔年却曾对我大有恩惠,你座该相信我知无不言!”
    公孙玉听出这位通遥先生活中含意,不觉剑眉深蹙,点了点头,孟野鹤便继续说道:
    “我生平淡泊名利,最爱登临,所以数十年间,足迹大半婉转天下,但宇内名山,不解其数,充其量我只能就记忆所及,告诉你何处有这上丰下锐的奇形高峰,不过高峰左右的其他小峰形势,是否与这张羊皮是所画相同,却根本无法断定!”
    公孙玉知道孟野鹤所说确是实情,苦笑一声说道:“公孙玉也不敢所望过奢,老人家但能尽举所知以告,便自感激不尽了!”
    逍遥先生孟野鹤,目注公孙玉叹道:“老弟虽然找到了我,能把这探索范围缩小,但也足够你南北奔波!据我游踪所经,记忆所及,这样上丰下锐的奇形高峰,仿佛一共见过五座!”
    公孙玉韧听竟有五座这种形状高峰,不由眉蜂紧聚,但转捻一想,思师元修道长,穷数十年心力,尚未寻得那部‘柔经’的半点端倪,自己则因缘凑巧,所获已多,这样‘册武林奇珍,若不历尽艰辛?
    怎会轻易到手?遂又恢复了安详神色,向孟野鹤请救他所见过的五座类似高峰,究在宇内何处?
    孟野鹤屈指计道:“关外长白山,接近朝鲜的深山以内,见过这样一座类似奇蜂,新疆北天山中,见过一座,此外贵州苗岭,云南六调,及高黎贡山等三处,亦曾见过,但详细位置地点,却已无法记忆!何况这五处南北东西,相去万里,叫孙老弟怎样找呢?”
    公孙玉此时因已把异宝奇珍,不会轻易到手的道理想通,神色极其平和的答道:“只要功夫深,铁件磨成针,老人家既助我把宇内名山,缩小到区区五座,公孙玉再若畏难?还想报的什么师仇?光大什么天南门户?长白新疆,离此大远,只好暂作后图,若无所得。
    再当北游新疆,并问关万里远上长白。
    总之,不达成先师遗志,誓不干休,一月之后,恨大师的高徒戴天仇姑娘,可能到此寻我,敬烦老人家转告在下行踪,感激不尽!”
    说罢谢过孟野鹤指点之德,便即告辞,孟野鹤取出一只白磁小瓶,递与公孙玉道:“老弟英风豪气,不愧天南传人,盂野鹤极为敬佩!此去云贵一带,确如老弟所言,多属蛮烟瘴雨之区。
    何况还要深入穷山,搜寻羊皮上所画之处!盂野鹤这瓶灵药,专解各种瘴毒,老弟留在身旁,或有用处!”
    公孙玉知道盂野鹤久走边荒,所炼灵药,必有奇效!拜谢收下以后,便由孟野鹤详细指点途径,及一路上需要特别注意的风俗人情,先自扑奔贵州苗岭。
    湘黔,本是邻省,公孙玉过了贵州剑河,到达一座雷公山附近,打尖休息之伺,突然听得隔座一个劲装壮汉低声向另一牡汉说道:“那贼道的无极气功,太已厉害,师傅虽然约有黔中双煞助阵,仍不放心,叫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江湖仇斗,固然到处难免,但这“贼道的无极气功,太已厉害!”
    之语人耳,却使公孙玉大吃一惊,暗想自己两位师兄一尘一鹤,云游任侠,萍踪无定,难道会在此处巧遇一位不成?
    假意举杯饮酒,凝神再听,另一壮汉得意的哈哈狂笑说道:“这种手段,西南诸省之中,数我第一!今夜贼道败在师傅及黔中风煞手下便罢,如若不然,雷公山绿竹林前,准叫他飞魂纳命就是!”
    先发话的壮汉叱道:“师弟怎的这样高声?贼道武功既高,人又机警,此计千万泄漏不得!你安排那事,总需略费手脚,我们还是早点准备的好!”
    说完便唤过店家,付了酒钱,相借离去。
    公孙玉知道壮汉口中所说那位会“无极气功”的道长,即今不是自己师兄,也必是一位正人侠士。
    对方不知安排什么阴谋毒汁?并还约有多人,自己何不先去看看雷公山形势,是否有片竹林?夜来也好出手相助,万一若是师兄,更可报知噩耗,相揩寻觅“柔经”,以雪思师师叔的如山重恨!
    公孙五饮食之处,就在雷公山下,因天方过午,出店从容缓步,转过一个山环,便见半山腰长有一大片密翠浮天的娟娟绿竹。
    竹林三面背山,一面却是亩许宽阔空地,公孙玉知道壮汉所说约会之处,定是这块空地,打量四周,除茂密竹林以外,还有不少参天古木,也足可容身,遂仍不动声色的踅转山脚小村歇息。
    天色将近黄昏,公孙玉便已提前用毕洒饭,赶到山腰那片绿竹林口,纵上一株参天古树,贴近树干,坐在丫叉之上静待。
    果然一到定更,西北方便驰来五条黑影,其中三人轻功身法,颇为不俗,一纵便是三四丈远,刹那间身形一现,是一个手执方便铲的黄衣老憎,及两个黑色紧身劲装,衣着完全相同,但一高一矮,一胖一瘦,面貌颇为凶恶之人。
    公孙玉心中明白,黄衣老僧定是日间所见的壮汉之师,两个装束相同的黑衣凶人,大概就是什么黔中双煞?
    后面两条黑影赶到,正是日间所见牡汉,黄衣老僧把手一挥,命壮汉隐入竹林,侧脸向那两个黑衣凶人,拱手含笑说道:“贼道武功,着实不错,少时还仗二兄鼎力!”
    左边一个高胖黑衣人答道:“老和尚放心,其实你另外那点布置,也是多余,难道凭我们三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天南门下?”
    这“天南门下”四字,听在公孙王耳中,越发证明了今夜来此赴约之人,不是大师兄一尘,便是二师兄一鹤。
    果然黑衣人语音才落,两三丈外一块嵯蛾山石之后,响起一阵爽朗笑声说道:“金七冯九,你们黔中双煞,与我还是初会,却怎么知道天南门下,这样好收拾呢?”
    随着笑声,自石后转出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青袍道人,肩头微露剑柄,神采飘逸已极。
    公孙王自得恩师师叔噩耗以后,镇日思念二位师兄,苦于无处寻找。如今见石后现身的青袍道人,果是二师兄一鹤,立时微带凄声的高喊了一声:“二师兄!”便由古树之上,往下纵落。
    黔中双煞高胖的一个名叫铁掌追魂金七,矮瘦的一个名叫笑无常冯九,久霸黔中,凶横无比!尤其是铁掌追魂金七,一身极好外功,平昔目无余子,如今被一鹤道人答话冷嘲之下,正在盛怒待发,突见公孙玉自树顶飞落,不由狞声怒吼骂道:“那里来的野种,敢乱闯花花尊者及黔中双煞与人约会之场,岂非找死?”
    人随声起,高大的身躯平拔丈许,右掌猛扬,带着一阵急风,便向公孙玉当胸所去。
    一鹤道人再也想不到会在苗蛮边境,遇上这位向来专心学艺。
    未出江湖的小师弟,知道铁掌追魂金七,心狠手辣,掌力又重,正在暗叫不妙之际,半空中一声闷哼,人影已分,公孙玉轻飘飘的落在自己身旁,铁掌迫魂金七却被震出五六步外,足下死自跪跟不定。
    原来公孙玉骤见师兄,又喜又悲地往下一纵,却见铁掌追魂金七,飞身邀截,扬掌所来,不由用了一招辣手神魔醉哥哥所教“天星掌”法之中的“移星换斗”,辅以本门无极气功,左手一扣金七脉门,身形徽向右侧,再略往前倾,便正好用肩头把那位骄横凶暴的铁掌追魂,撞得一声闷哼,飞退出五六步去。
    这种奇异身法,慢说旁观的黄衣老僧,及笑无常冯九,不曾看出来历,连被公孙玉撞出五六步的铁掌追魂金六本人,也莫明其妙地只觉得自己一掌所出以后,肯前蓝衫微闪,脉门便吃对方扣住,胸头如受重击,吃了大苦。
    一鹤道人自然更是惊喜非常,但一眼瞥见公孙玉神情凄苦,目中含泪,鬓边还簪了一朵白花,不由诧然问道:“师弟怎会突然跑到苗蛮边境?恩师及两位师叔可安?”
    公孙玉暗想强敌当前,自己倘若尽吐实情,师兄定然悲恸欲绝!不如暂时隐瞒,等把这场约会,应付过去再说为妥。
    遂强忍珠泪答道:“恩师师叔均安,小弟之事,一言难尽;少时再裹师兄,目前还是先与对方、交代这场过节为要!”
    一鹤道人员惊心的,就是公孙玉鬓边所带那朵白花,如今听说恩师师叔安好,心中一松,又恢复了那种豪迈飘逸之气,指着黄衣老僧,向公孙玉笑道:“师弟,你看这老和尚,若大一把年纪,外号却叫‘花花尊者’,好不好笑,该不该杀?”
    黄衣老僧闻言一摆手中方便铲,厉声叱道:“一鹤贼道,今夜之会,强存弱死,真在假亡,谁与你斗甚口舌之利?还不快亮伤的肩头长剑!”
    一鹤道人哈哈一笑,伸手肩头,公孙玉在旁悄声说道:“凶僧除明面邀人助阵以外,可能还另优阴谋,小弟代接这场,师兄为我掠阵!”
    一鹤道人本来就知道恩师元修道长最钟爱这位小师弟,许为将来光大天南门户的衣钵传人,加上适才凌空飞落,一攀击退黔中双煞老大铁掌追魂金七的灵奇身法,更深悉公孙玉功行精进,遂手指对面三人说道:“师弟你来也好,这花花尊者智通,是有名的空门淫贼,黔中双煞金七冯九,也是满身恶孽,两手血腥的西南巨寇!你动手之间,只须撞记八字:“斩者无亏,养痈贻患!’至于想在我们师兄弟面前,弄甚其他鬼计,无非自速其死而已!”
    公孙玉含笑点头,长刨苍然出鞘,那手执方便铲的黄衣老僧花花尊者,心中本对一鹤道人,略怀怯意,如今见换了这位少年书生,虽知来时身法不见,也不好斗,到底眉头赂展,方便铲一提,正待踏步进身,那位黔中双煞老大,铁掌追魂金七,受了公孙玉一掌之辱,那肯就此干休?暴吼一声,抢先纵过,向花花尊者叫道:“老和尚且退,这乳臭未于,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酸丁,交给金七打发!”
    花花尊者智通为人不但凶溪,并阴刁已极,听金七这样一叫,乐得先现成败,收铲退身,金七却撇出士件奇形兵刃,怒声叫道:“小贼进招,试试你家金七爷震慑西南的铁掌威力!”
    原来金七手中是一只长约三尺六七的镇铁人掌,他就仗着这件兵刃,与雄浑掌力,得号“铁掌追魂”,久霸黔中,罕逢敌手。
    公孙玉心性善良淳厚,本来不愚伤人,但见对方脸上,个个都是一片暴房凶横之气,知道师兄所说不谬,自己倘若一念施仁,可能留给江湖不少祸害。
    杀心既动,立时剑出如风,他们天南剑源,最擅长的就是“稳“狠”二字,公孙玉适才抱剑卓立,稳得如一座山岳,但如今听金七催自己进招,却又快得如一阵旋风,猿臂轻伸,肩头徽探,青钢长剑剑尖,已到了铁掌追魂金七面前,用的是一招“笑指天南”,上点咽喉,下挂双胁,端的狠辣无比?
    铁掌追魂金七生平真尚不曾遇到过这快对手,也自深吃一掠,倚仗自己所使铁掌,专门锁拿刀刨之属,“春云乍展”,往公孙玉长剑便搭。
    但他那知元惨道长曾被武林公报一天下第一例”,天南剑法岂同等闲?在“稳“狠”二字以外,威力最强的就是“粘“震”二快!
    何况公孙玉满腹辛酸,亟待了断此会以后,好向师兄位诉!所以完全采取速战连快打法,见金七用铁掌措剑,故意缩剑略慢,似被锁住,其实默运无极气功的阴柔暗劲,就势一粘一震!
    铁掌追魂金七,见一招“春云乍展”,居然锁住对于兵刃,心头自然狂喜!但一丝狞笑,刚刚浮上嘴角,便觉出不是自己铁掌钡佐对方长剑,而是对方长剑粘佐自己铁掌,并还剑重如山,发出一种奇强震力,震得自己右臀发酸,手中铁霉,也在这刹那之间,被对方轻轻引出一尺以外!
    这种情形,自然胸前门户,洞开无遗,公孙王沉时转腕,剑奔金七咽喉,但他毕竟生平未曾杀人,心有不忍,在千钧一发之下,化刺为臂,剑锋略转,金七震天惨嚎,一只右臂,齐肩斩落。
    笑无常冯九想不到盟兄金七刚才一掌受挫,如今又是一剑断臂,抢救已自无及,一对三角眼之中,几乎喷出火来,一面请花花尊者智通,为金七敷药止血,一面对公孙玉狞笑说道:“无知小贼,你可知道我弟兄是什么来历?彼此恨积一天二地,仇深四海三江,从今日起西南诸省以内,步步都是你们师兄弟粉身碎骨之地!来来来,你若真有本领,再臂下我笑无常冯九的一只左手!”
    公孙玉见这笑无常冯九,貌相与铁掌追魂金六一般凶恶以外,还要多带一个“阴”字,由不得地心生厌恶,冷笑答道:“我管你是什么来历?杀不了你们这种毛贼,我还斗的什么群邪魁首六诏神君?
    ……”
    公孙玉一说要斗六诏神君,不但黔申双煞与花在尊者智通脸上现出惊容,连一鹤道人心头,也微觉诧异,不知小师弟好端端的要斗这位厉害无比的群邪魁首则甚?
    公孙玉冷笑一瞥冯九说道:“你叫我臂下你一只左手,我只用三招,倘如臂下来的,是只右手,我也从此不叫公孙玉!”
    公孙玉豪气凌云,佼目之中的那种炯炯神光,竟使这平昔凶横已极的笑无常冯九,自然而然地瞥了他自己左手一眼,有点不寒而栗!
    公孙玉看出对方心怯,一笑又道:“你不是以为你们在西南势大?我师兄弟偏在这半年以内,要踏遍云贵两省的瘴雨蛮烟!你断手之后,尽量邀入或安排毒计,天南门下,一身是胆,最喜欢看对方有什么手段?能使我们飞魂碎骨!”
    笑无常冯九听公孙玉口气之中,好像自己这只左手,业已断定,不由恶气如山,自腰间摘下一对判官笔,动作也快得如同闪电般的,分点公孙玉左右太阳大穴。
    他不撤兵刃,公孙玉始终横剑做立,判官双笔一出,公孙玉蓦然长啸,声若龙吟,手中长剑一震一挥,用的新得伏魔神尼青莲剑法绝学“花开见佛”,飞洒出朵朵剑花,荡开冯九判官双笔,足下倏然右转,错步回身,左掌“横揽江流”,带着呼呼劲响,倒拍而出。
    那招“花开见佛”,宛如无数青莲的朵朵剑花,已使笑无常冯九目眩神摇,莫明其妙!
    加以这种错步回身,左掌倒拍的神奇招术,他那里识得这是江湖中闻名丧胆辣手神魔申一醉的“天星掌”法?只觉意料不到对方如此打法,匆促之间,闪避无及,只得把判官笔并交左手,右掌猛推,硬接一掌。
    掌风将接未接之际,公孙玉师门绝学无极气功的阴柔特长又展,突然掌力由刚化柔,猛一卸劲,笑无常冯九便觉力量用空,身形闪出半步。
    公孙玉又是一声长啸,本门本源的天南剑法得隙即施,青钢刨化一道精虹,盘头疾落!
    笑无常冯九,判官双笔均交左手,身形又在前闪,无法招架,眼见夺目精虹,盘头疾落,只得先顾性命,咬紧牙关,向右硬偏二寸,惨嚎又起,“当啷”连声,一条左手,带着两只判官笔,应剑落地!
    公孙玉接一招,还一掌,再加上一剑,果然如言在三招之内,斩下笑无常一条左臂,立时停手收到,听凭冯九用药止血,正色说道:“我师兄说你们黔中双煞,满身恶孽,两手血腥,本来应该诛却!但我受一位老前辈赠言,凡事总留三分怨道,所以才各断一臂示惩,留给你们一条悔过自新之路!是非祸福,全在你们今后的一念之间,不过公孙玉话要说明,江湖再度相逢,倘仍估恶不俊,我青钢剑下,定然不再容情,为世除害!”
    黔中双煞金七冯九,各自包扎好伤口,并拾起自己的左右断臂,狞视公孙玉几眼,一声不响地便行蹩去。
    花花尊者智通,见黔中双煞断臂而去,心中不禁又惊又喜,惊的是帮手已无,自己论武功,决难敌得过这两个天南门下,倘若徒儿安排最后的一条毒计,再告无效,便须及早见机逃命!喜的则是深知金七冯九身后,有两位极大靠山,既结强仇,只要任何一位出手,即够对头师兄弟应付。
    他这里正在眼珠乱转,心头想事之间,公孙玉却向一鹤道人说道:“二师兄,还剩一个凶僧,小弟一并打发了吧?”
    一鹤道人看出师弟除了本门剑术,业已极精之外,并还身怀其他罕见绝学,武功尚在自己之上,高兴得含笑说道:“师弟,这个凶僧,可与其他恶贼不同,淫孽如山,好容易才遇见他,千万轻饶不得!”
    公孙玉点头答道:“世间万恶淫为首,凶僧身在空门,秽行站佛,尤应诛却,小弟谨遵师兄法渝!”
    青钢剑一指智通问道:“你还把两个徒弟,鬼鬼祟祟藏在竹林之中作甚?快点唤出一同受死!”
    花花尊者智通心惊公孙玉绝世武功,那里还敢与他动手?乘势哈哈笑道:“小贼休狂,我叫你们立刻伤心泪落,徒儿们,把一尘贼道的首级拿来!”
    这句话真把一鹤道人吓了一跳,公孙玉却因事先得知凶僧师徒耍弄鬼计,不大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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