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铃半剑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
    两个壮汉,应声自竹林以内走出,一个较矮铰瘦,面目凶狞的手中,提着一具圆形红布包裹,目注一鹤道人,厉声叱道:“一鹤贼道体狂,这是你师兄一尘贼道的六阳魁首,你且拿去看看!”
    红布包裹随着话声脱手飞出,直向一鹤道人飞来?
    一鹤道人师兄弟情深,以为师兄一尘真受了恶贼暗算,不由眉头深蹙,似倍似疑的恩伸手接任,一看究竟。
    但公孙玉把酒肆所闻,及目前事实,互相印证之下,恍然顿悟,急声叫道:“二师兄,这包裹之中,暗藏毒技,决非人头,我们快用无极气功挡它一下,千万不能容它近身!”
    一鹤道人江湖经验,原本极丰,被公孙王这一提醒,又见花花尊者智通眼殊乱转,满脑得意狞厉笑容,越发了然,冷笑一声,与公孙玉把师门绝学无极气功,双双出手,照准那具飞来的红布包裹,轻轻一挡,往外一震,自己却手技师弟,倒纵出两文三四。
    果然那具红布包裹之中,藏的是猛烈火药,触物即爆!半空中被无极气功的阴柔暗劲阻住以后,楼然当空火光一亮,惊天动地的霹田起处,花花尊者智通师徒,发出几声掺嚎厉吼,便即倒地。
    连一鹤道人公孙玉师兄弟,远在两丈以外,都觉得有一股极强劲气,排空涌来,威势之强,无法相抗,逼得又复往后退了一丈五六。
    这一声雷霆巨震过后,公孙玉等先前立足之处,树折土翻,血肉狼藉!凶僧花花尊者智通定计自受,整个人被炸成四五块之多,他那两个徒弟,则因距离稍远,一个被炸掉半个脑壳,尸横就地,一个却双腿齐断,身上也有不少零碎伤痕,不过人尚未死,还在血泊以内惨哼抽搐。
    一鹤道个见凶僧毒计,竟有如此厉害,不禁摇头惊心,暗想若不是师弟事前细挑,此时任凭身负多高的绝世武功,也必骨碎肉飞,化作南柯一梦。
    知道另一牡汉,失血大多,也难再活,不忍见他在血泊之中那种抽搐哀号惨状,索性上前补了一掌。
    公孙玉见黔中双煞断臂逸去,凶僧师徒也恶贯满盈,一齐服诛,忍积已久的伤心痛泪,方自如线狂流,湿透衣襟,放声恸哭!
    一鹤道人何尝不在一见面时,便看出师弟神情,凄苦有异!如今见公孙玉热泪泉流,知道这位小师弟别无亲人,不禁惊魂惧颤,急急问道:“师弟快说真话,思师师叔都安好么?”
    公孙玉悲生心底,热泪难收,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以后,才把括苍山绿云谷赌命,思师师叔齐归道山之事,向二师兄细述一遍。
    一鹤道人听得也是满面泪痕,肝肠寸断,猛然挥掌拍折身旁一颗大树,嗅目叫道:“怪不得师弟方才说是要斗六诏神君,来来来,我们以一身骨肉,报答恩师,六诏山纯阳宫内走走!”
    公孙玉见平震沉稳机智的二师兄,也在聚闻噩耗之下,冲动得仇火狂腾,赶紧忍泪苦笑说道:“二帅兄,纯阳宫寻仇,有十年之约,不必忙在一时,恩师还有遗命呢!”
    遂又自卞灵筠月夜传书开始,接着往下叙述,一直把自己所有经过,细细讲究,并取出那张上画奇形山路的白色羊皮,递给一鹤道人观看。
    一鹤道人听完公孙玉长长一段叙述,悲愤稍定,回复了冷静神色,轻抚公孙玉肩头说道:“师弟,我们从今以后寸步不商,联抉踏遍天下所有这土丰下饶奇形山锋。我就不倍扔这‘柔经’不出!”
    说到此处,微叹又道:“可借大师兄萍踪无定,不然他足迹遍历字内,也许可以认出这座奇形山烽,究在何处?”
    公孙玉接口说道:“那位追遥先生孟野鹤告诉我他所见过的五座这种奇形山峰之中,有一座是在苗岭,此地离苗岭最近,二师兄与小弟是不是先奔苗岭?”
    一鹤道人点头说道:“师弟你的打算不错,在苗岭若找不到,再奔穴诏,及高黎贡山,那北天山及长白山,离此不远,我们既然身在西南,当然先踏遍蛮荒瘴雨以后再说!”
    师兄弟二人计议既定,遂把凶僧花花尊者智通师徒的几具残尸,草草掩埋以后,往苗岭进发。
    苗岭山脉,冈峦重矗,万笏千鬟,为贵州最大主山,各族苗蛮聚居其间,不独瘴病时作,蛇虫多毒,连那些未经开化的吃人生苗,也极为可怖!
    所以、般行旅,除有特殊急事之外,大都视若畏途,相率裹足!
    但一鹤道人与公孙玉师兄弟二人,身怀绝艺,自然另当别论,备足干粮食水,信步游山,也不知穿越了多少密莽丛林,走到了极幽极深,从来人迹罕到之处。
    公劲玉巧遇师兄,大为高兴,对各种江湖过节,及苗蛮风俗,殷殷求教,一鹤道人当然有问必答,他这一路之上,不但又增加不少经验阅历,也见识了好生种生长在这直古无人,洪荒未辟,深山森林之中的奇禽怪兽。
    这日师兄弟二人,又穿越一座密林,等到将近出林之际,公孙玉忽然想起一事,向一鹤道人问道:“二师兄,那被我砍掉一左一右双手,逃走的黔中双煞金七冯九,身后还有什么靠出?怎的好像颇有所恃?”
    一鹤道人翟然说道:“那日我骤闻恩师师叔噩耗,急怒伤心之下,竟忘了告诉你!方今武林之中,正邪两派,一共有十大高人,思师师叔等天南三剑,万挨午申一醉南北二魔,伏魔神尼青莲大归,北海真如岛心疆大师,及巫山神姥,一共八人,还有两人就是黔中双煞之师独臂豺人,与狼心秀士!”‘公孙玉眉头赂皱问道:“我义妹戴天仇的师傅恨大师,武功访佛极高,就是双手俱断,难道他不算一个?”
    一鹤道入摇头说道:“这位老人家,大概是有什么绝顶伤心之事,才以‘恨’自名?所以‘很大师’三字,决不会是他的本来面目!
    以江湖之大,字内之广,知名的有这十大商人,不知名的武林健者,何计其数?”
    说到此处,略顿又道:“我方才所说的十大高人之中,天南三刨不谈,伏魔神尼,心澄大师,均是佛门长者,巫山神姥性情怪僻,行径不邪!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虚被凶名,其实是条血性汉于,就拿我们的不共戴天仇人,六诏神君万俟午来说,虽然凶狠绝伦,但极讲信义,一诺千金,够得上是武林中一派宗师身份!只有那黜中双煞金七冯九之师,独臂豺人和狼心秀土,是名符其实的豺狼成性!心肠又毒,手下文黑,而且极其记仇,稍有微隙,便不借用尽各种手段,必把仇家去而后快!这两人纵横天下,隐现无常,武功在十大高人以内,虽算最低,但因太已狡猾,见强即躲,见弱即欺,所以十余年间,居然极少挫折,凶名也就越来越大!师弟宽仁厚德,刨下留情。放那金七冯九一走,万一这两个老鬼:现在西南,被黔中双煞搬请出来,却可能对我们寻觅‘柔经’之事,妨害颇大呢!”
    公孙玉剑眉双剔说道:“师兄虑得虽对,但我们不是立誓要斗比独臂豺人,狠心秀士高出多多的六诏神君,就拿这两个老恶贼考验考验本身动力,不也好么?”
    一鹤道人大笑说道:“师弟既然如此意气凌云,我们就准备双剑斗双凶,叫独臂豺人,狠心秀士两个老鬼,尝尝天南剑术是什么滋味?”
    师兄弟边谈边笑,意气飞扬之下,业已走出这片密林,一鹤道人脸上神色突然做悟,手指左前方,向公孙玉笑道:“师弟你看,俗语说得真对,蹭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座山烽,上丰下锐,不是与那白色羊皮所画,有点相像么?”
    公孙玉倾着一鹤道人手指看去,果见一两座山蜂,上丰下锐,但因尚隔着一两座小峰,全形难见,也不知是否在那奇蜂右侧,有一座与画图相似的略低峰头。
    不管是与不是,好容易看见这样一座奇烽,公孙玉那得不热血沸腾,心头狂跳!尼下加功,当先一纵便是三四丈远!
    一田道人虽知公孙玉剑术攀法方面,得过优魔神尼,及辣手神魔申一醉真传,但轻功也是这般俊极,却是天生姿裹,暗想将来光大天南门户,雪耻复仇,定在这位小师弟的身上!
    一面高兴,一面随在公孙玉身畔,但等把那奇峰之前的两座小峰,翻越以后,公孙玉不禁大失所望!
    原来那座奇烽,确是上丰下锐,但右侧并无较低烽头,左侧到有一座山峰,不过似乎还要比那奇形山峰,商出十一二丈。
    公孙玉正在懊丧之时,一鹤道人笑道:“师弟不要懊丧,我们还是上去看看,这座山峰,虽在奇形山峰之左,但若换一个相反方向去看,不是就在有面了么?”
    公孙玉虽觉师兄讲得有理,但暗想左右固然可以随方向变易,高低却是一定,白色羊皮上所画有圆形红点,及“柔在柔中,高明柔克!”隐语的蜂头,分明要比旁边那座上丰下锐奇形山峰,低出不少!眼前所见,恰恰相反,那里会有什么希望?
    想虽然如此想法,仍然与师兄援上高峰,细加搜索!
    那座峰头既极高峻,范围自不在小,一鹤道人与公孙玉,找了半天,除草茂树密,怪石搓峨以外,毫无所见!慢说是峰形与羊皮所画不同,就算是找到地头,对那“柔在柔中”的第二个“柔”字,也是茫无头绪!
    无可奈何之下,师兄弟只得死心塌地的颓然下烽,要想扑奔殖遥先生孟野鹤所告诉公孙玉的另一有这奇形山峰之处,云南六诏山中,再碰运气。
    公孙玉边行边向一,鹤道人问道:“二师兄,我们既到六诏山,要不要先往纯阳宫,斗那万侯午一下?”
    一鹤道人略为沉思以后答道:“照师弟所说,恩师及两位师叔联手,合运三元剑阵,尚在整整第一百招上,败给万俟午,可见得这魔头实在厉害,凭我们目前功力,绝非其敌!何况纯阳宫之行,关系天南一派荣辱,及思师师叔深仇,只能暂时忍耐,不可冒失,依我想法,我们还是着重先觅‘柔经’.再找大师兄,一同参究,使本门无极气功,臻于至善,然后师兄弟三剑同捣纯阳宫,恩师师叔以三元剑阵,饮恨括苍,我们卸失志仍以三元剑阵,扬威六诏!”
    公孙玉听得剑眉轩动,连声赞好,师兄弟双双足下加工,横穿苗岭,直奔六诏。
    当地群峰森列,路分三条,一鹤道人知道这一带最多穷山恶水,往往还有绝路死谷,万一走错,必然多费不少心力,要想找个熟苗间路以后再走,但放眼四瞩,不见人踪,却听见在半山坡一大片密树以后,似有裂木之声传出。”
    师兄弟循声以往,飞登山坡,绕过那片密树,却见树后是一闯茅屋,茅屋门口,坐着一个五十来岁儒生打扮之人,身前放着七八段树桩,有两段业已四分五裂。
    儒生明明听得有人,却连眼皮拍都不抬,又复取过一段树桩,横放石上,举掌轻轻一击,便自裂成四块!
    一鹤道人见状,心中不由一惊,因为树校长仅三尺,粗却尺许,又是亩岭待产的一种铁木,本质极坚,儒生轻轻一掌,便能粑树桩震裂四块,这份内劲掌力,高出自己不少,蛮山茅屋以内,那里来得这等武林高人?
    行至近前,举掌当胸问道:“贫道一鹤与师弟公孙玉,有事欲往云南,有烦施主,指点一条近路!”
    儒生听得一鹤道人问话,这才慢慢抬头,彼此眼光互对之下,一鹤道人又是一惊,因为这儒生不但鹰鼻鹞眼,薄片嘴唇,相貌颇为阴鸷,连那目光以内,也掩饰不住地,流露出一种凶毒之色!”
    正在自然而然地,心内加以警惕之际,儒生已用一种狼嗥似的声音答道:“问路容易,你们无论是谁,先照我这样理裂一段树桩再说!”
    随手搬过一段树桩,又是轻轻一掌,依旧裂成四块。
    一鹤道人估量自己功力,虽能震裂树桩,但最多应掌中分,却无法裂成四块!不由眉头略皱,一面寻思怎佯化解目前窘局?一面忖度这位五十来岁,相貌颇为阴恶的儒生装束之人,竟有这高武功,到底是何来历?
    公孙玉看出师兄为难神色,念头一转,向儒生崖然发话笑道:“老人家!震裂几段树,并算不了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夫,用不着我师兄出手,公孙玉献丑就是!”
    一鹤道人听公孙玉出语甚狂,心中暗托这位小师弟向来温厚,怎的今天对这陌生儒生,笑话异常?而且剑术掌法,虽有奇遇,真力内功方面,却必需勤练不田,才能与日俱进,难道小师弟真个得天独厚?不然岂非不自量力?
    儒生阴恻恻地目光,瞥了公孙玉一眼,鼻中做作嗤声,大有不屑之意”
    公孙玉也不理他,搬过一段树桩,单掌轻轻一按,用的是辣手神魔申一醉教他震断沙罗神木的那种先震后压打法,果然应掌即生一阵裂木之声,树极不多不少,恰恰分成四块一鹤道人见状,心中又惊又慰,那儒生面上,也微现诧色,公孙玉却回头笑道:“老人家,公孙玉幸不辱命,你要不要再考较我们师兄弟的天南剑法?”
    儒生突然一阵大笑,笑声宛如狼嗥鬼哭般的难听已极,目中也射出一种奇异光辉,凝注公孙玉说道:“少年人有此功力,实在难得!何必再考较什么剑术?这三条岔路,左面一条,是通云南的捷径,其他两条,则既多蛇兽,又有毒瘫,万不可走!老夫有事失陷,前途倘若有缘,或再相会!”
    话完以后,身形往上一长,便已穿起三四丈高,落在草树之中,狂驰而去,刹那间便即不见踪影。
    公孙玉目送儒生,不住发出冷笑,一鹤道人诧然问道:“师弟震那树桩的功力真高,你莫非看出这位貌相险恶的儒生,有甚不对之处了么?”
    公孙玉失蹙说道:“若论本门无极气功,小弟那里会比得上师兄?不过我触景生情,加上了学自辣手神魔申一醉的一点巧劲,侥幸少了场麻烦而已!若问这位儒生来历,师兄可曾听他说话语音,及发笑之时均若狼嗥,而貌又凶,目光又毒,我有点疑心他就是黔中双煞之师,师兄所说当今武林十大高人之中的‘狼心秀士’呢!”
    一鹤道人,跳起来叫道:“对对对!师弟猜得不错,此人定是‘狼心秀士’,我这真叫做聪明一世,懵懂一时,但也实在想不到他会这侠便到!此人凶狡无伦,心狠手辣,方才大概是看出师弟功力颇高,以一对二,未必能占便宜,所以留下前途再会之语,这样一来,我们又将煞费踌躇,究竟是否应该照他所说,奔向靠左边的一条道路呢?”
    公孙玉微一寻思说道:“此人心什既极凶狡,则在我震裂树桩,反问他是否还要考较考较我们师兄弟的天南剑术之际,座该知道业已被我识破本来面目!师兄试想我们既知他是‘狠心秀士’,是否还会照他所说,自投险境?”
    一鹤道人点头笑道:“师弟虑得极对,照这样看来,左边一条,确是正路!狼心秀士故意以实作虚、要我们生疑不定,才好在当中及靠右那条路上,加以什么历害布置!”
    公孙玉说道:“若在平时,我们大可故作不知,晴中小心戒备,去斗斗这绝世凶人!但在目前好不容易找到那座奇烽,而毫无所获以后,小弟深深感觉,那本关系本门荣辱,及恩师师叔深仇的‘柔经’,大已难找,目前实在应该暂忍厂切阑气,专心寻找‘柔经’,否则牵扯一多,万一所属成虚,十年期满,恩师师叔岂非含棍九泉?穴诏神君万俟午,也将再出中原,一场浩劫,仍自难免!”
    一鹤道人听得不住点头,财这位小师弟的胸襟见解,暗暗心折。
    公孙玉见师兄神色,颇以自己所说为然,遂继续笑道:“所以小弟之见,不如就照狼心秀士所说从左边这条路走,或可出于对方意料之外,安然早达云南六诏,寻找第二座奇形山陷,试试机遇?”一鹤道人含笑赞问,师兄弟遂拿定主意,奔向左面那条道路。
    起先一段,确是平坦好走,但越走越险,未到后来,两侧高峰刺天壁立,中间只剩一径通行,并且时常有一种霉湿气息,中人欲呕。
    公孙玉侧脸向与自己并肩前行的一鹤道人笑道:“二师兄,想不到这位狠心秀士的心机,竟比当年的诺葛武侯的华容疑瞥之计,更深一层!看情形我们是聪明反被聪明所误,正好落人人家的圈套以内,但事已至此,说不上不算,只有仗一身所学,静候对方发难,再行相机匝付便了!”
    一鹤道人默察四外形势,果然觉得险恶无比,倘若只是一个狠心秀士,还易应付,万一他那老措挡独臀豺人再来,师兄弟即处极端恶劣的情况之下!所以不但招呼公孙玉将长剑掣在手中,并把天南独门暗器“玄门智珠”,也准备停当,随时应变。
    但二人约莫是在卯未屈韧时分,走人这条道路,一直提心吊胆的走到日正当中,仍然不曾发现意料中隐伏在侧强寇的丝毫动静?
    一鹤道人根据自己的江湖经验,知道对方越是这般沉沉稳稳的迟不发动,发动起来,便越是猛烈无比。
    山雨欲来风满搂,郁闷、期待、怀疑,弄得师兄弟二人,杯弓蛇影,草木皆兵,心中反而暗地诅咒强敌,怎的还不露面?
    转眼之间,前行又有一二里路,那股霉腐气息,越来越浓,公孙玉觉得不但心头作呕欲吐,连脑中闷胀得几乎难以忍受!
    方自晚了一声“二师兄”,突然当空跌落一只飞乌,一鹤道人抬头看时,只见有四五只飞乌,横越夹径矗立山峰,均在自己头顶上空,好端端的无因下坠,并且落地便死,一动不动。
    这种异常情况人目,一鹤道人恍然顿梧,面带极端忧急神色,停步向公孙玉叫道:“师弟,对方心计成已歹毒,我们可能要饮恨荒蛮,难逃此劫!”
    公孙玉惊问所以,一鹤道人取出两粒灵丹,分了一曲与公孙五含在口中了继续说道:
    “飞乌无端自坠,并到地便死,定然夹谷以内,瘴气极浓!但我们身处其中。毫无所见,可见是一种及厉害的无形毒瘴!我们所四的那些霉腐之气,就是毒瘴所化,不过固乎日内功精纯,此时尚未发作而……。
    说至此处,长盾深蹙,又行摄下一粒丹药。
    公孙玉也觉得腹中犹如刀绞般的难过起来,知道瘴毒即发师兄弟愁眉相对,一筹莫展。
    一鹤道人默然跌坐凝神,想利用本身内功,暨所解毒灵丹药力,逼出瘴毒。
    但不用功还好,这一运行一气,顿觉四肢皆麻,向公孙玉馈然叹道:“药不对症,绝世武功也御不了这种天然瘴毒,我师兄弟命尽南荒事小‘柔经’未得,大师兄未闻田耗,致令恩师师叔,含恨九泉……”
    一句“药不对症”入耳,公孙玉心中忽然灵光一现,暗骂自己该死,截断一鹤道人话头笑道:“二师兄,祸淫福善,天道无亏!狠心秀士计谋虽毒,未必要得了我师兄弟的命去?”
    说完便自怀中取出通遥先生孟野鹤所赠的那只白磁小瓶,倾出六粒色呈碧绿,异香掘人,大如梧桐子的灵丹,分与一曰道人三粒笑道:“这是逍遥先生孟野鹤所赠,据告专解各种田囊,二师兄服下一试!”
    师兄弟服药不久,腹中便觉奇痛如绞,各自徘泄出一大堆极秽极奥的毒质以后,神智立即恢复清明,不但不复再有先前那种烦恶闷晕现象,连谷中的霉腐之气,也似乎无所嗅觉。
    公孙玉又倾出两粒灵丹,与一鹤道人各含一粒在口,含笑说道:“二师兄,这灵丹既然有效,能够克制瘴毒,我们索性不再回头,硬往前闯,看看这位狠心秀士,还有什么毒计好谋?我料他必然不会就此罢手!”
    一鹤道人也被那狠心秀士作弄得怒蕴心头,眉腾杀气,师兄弟二人遂口含灵丹,足下加功,向前疾赶。
    几个转折过后,地势渐开。一鹤进入在疾驰以下,忽然止步,向公孙玉把手微摇,轻轻一指前路山谷转弯之处。
    公孙玉见状会意,骏足凝神,侧耳一听,仿佛似闻笑语,但此时山风极大,满山竹韵松涛,及籁籁落叶之声,汇为期响,听不十分真切。
    师兄弟相顾以目示意,提气轻身,蹑足潜进入尺左右,走到离那山路转折仅有丈许之余,果然已可辨出语音,首先人耳的,便是那狼心秀士狼嗥般的蹙声,在一阵桀桀狞笑以后说道:“苗岭毒阐以内,就以这‘天绝谷’中的‘无形腐骨瘴’称最!此瘫每日发自午正,收于未韧,等我们畅饮几杯,人谷替两个小贼收尸之际,不但血肉无存,可能连骨路都化成黄水了呢?”
    一鹤道人及公孙玉,闻盲不禁寒生心底,想起适才险境,均自根得牙关紧挫。
    狠心秀上话完,另外一个比他更难听的语音说道:“二弟且侵得意,我们做事,向来都是双重布置,这次你以为‘无形腐骨瘴’厉害难当,想等未初时分,瘴退以后,便可替对头收尸,遂未在途中另加别的手段!可知就这一点疏忽偷懒,要多费多少手脚么?”
    一鹤道人听另外那人称呼狠心秀士二弟,不由心内一惊,暗想若是独臂豺人也来,一对一个,自己师兄弟方面,又将处于逆境。
    狼心秀士听完另一人说话,诧声问道:“大哥,你以为这两个自作聪明小辈,逃得出‘绝天谷’中的‘腐骨无形毒瘴’么?”
    另一人大笑说道:“二弟你满怀得意,不曾留神,人家不但逃出‘无形毒瘴’并已近在我们两丈以内了!”
    一鹤进人闻盲知道不必再藏,一拉公孙玉,双双飞身纵到转折之处,原来那里便是谷口,一块大膏石上,相对坐着两人,一个正是前途所遇的狼心秀士,另外一个,年约六旬,高颧尖嘴,凹巴削腮,也是一个黄衫,但左边大袖田曰,果然只剩一臂,狼心秀士见一鹤道人师兄弟现身,两道浓盾方自一睡。公孙玉也已看出那相貌丑恶的独臂黄衫老者来历,冷笑连选,发话说道:“独臂豺人,狼心秀士,你们在自名列当今武林十大高人以内,做出事来,却连狗彘不如!酚中双煞金七冯丸的左右双臂,全是断在我这柄青钢剑下,要想报仇,为何不明面出手?倚仗好谋鬼计,岂不令人齿……”
    话犹未了,狠心秀士黄衫一飘,飘到公孙玉面前,把手中一杯美酒,先行饮去半杯,然后向公孙玉怪声笑道:“这是一杯断肠毒酒,我已先饮其半,你可敢喝这剩下半杯?”
    公孙玉一来明细酒内无毒,二来不肯向对方示弱,剑眉一轩,方待伸手接杯;突然空中又复坠下一只死乌,并还坠势极速,正好掉在狠心秀士手中的酒杯之上,把半杯剩酒,震得洒落一地!
    狠心秀士知道死乌决不会落得如此巧法,心中暗地讨度鸟落方向,脸上却仍装出一脸奸笑,似欲对公孙玉发话,但倏然一声冷哼,酒杯先行出手,人也跟着动力猛运,一下斜纵起四丈来高,扑往崖壁之间的一丛草树。
    公孙玉在狠心秀士酒杯出手的刹那之间,仿佛看出他执杯右手的小指以上,似有精光略闪。
    心中遂也雪亮,断定这只死鸟,落得必非无因!但目光随狠心秀士的身形看去,只见他空自发出掌风劲气,震得树摇草折,树叶纷飞,却未察得的其他丝毫异状。
    一鹤道人却乘狠心秀士疑惑崖壁藏人!飞身前往察看之际,低声对公孙玉说道:“我们强敌当前,必须量力而为,师弟奇遇较多。
    你对付那功力较强的独臀豺人,狠心秀士交我应付!”
    公孙玉点头答道:“适才小弟发现狼心秀士右手小指,似有异状,师兄务须特别留神!
    但如我所料不虚,我们可能还有个极好帮手,隐身在侧。”
    一鹤道人正色说道:“无论有无帮手,师弟休存丝毫轻敌,及侥幸之心,我们且自各尽所学,全力施为,不要弱了天南威望!”
    公孙玉恭身受教,横剑当胸,那位狠心秀士,业已毫无所获的自崖壁飞落。
    他从前途掌力震树一事之上,早知这师兄弟二人之中,定以公孙玉武功较强,遂回头向石上做然未动的独臀豺人叫道:“大哥收拾那名小贼,这贼道交我打发!”
    言犹未了,耳边响起一鹤道人的冷峻语音说道:“你狂些什么?
    尝尝天甫一源的剑术绝学!”
    长剑隐含真力,化成一片耀眼寒光,飞劈而下。
    狠心秀士狂蹙闪身,并倏然塌肩进步,骄掌直戳一鹤道人的丹田要害。
    一鹤道人深知对方强过自己,第一招看来威势凌厉,其实用的虚招,狠心秀士身形才闪,长剑便即回收,并算准来势,反臂一挥,正好横截对方手腕。
    狠心秀士见一鹤道人变招既快,手法又狠,亦颇不敢大意,右掌疾必,左掌即出,这回用的是劈空劲力,划空生啸的向一鹤道人当胸击去。
    一鹤道人存心试试这位名列武林十太高人中的狠心秀士,究竟有多强实力,才好相机应付,所以也自一凝本门无极气功,左掌迎着对方掌风,狂推而出。
    掌力互接之下,一鹤道人不觉愕然,因为狠心秀士虽然未被震动,但自己也不过仅退后一步,可见对方虽享盛名,在内家真力方面,却比自己强得有限。
    -------------
   
   

举报

第十三章
    一鹤道人暗中揣测,这位狠心秀士若非故意藏奸蓄力,便定有什么特殊毒技,适才师弟公孙玉说是他右手小指有异,倒要仔细观察一下。
    留神细看,果然看出狠心秀士右手小指,始终伸而不屈,并与其他四指肤色似有略异?
    一鹤道人未悉对方深浅,并怯于对方盛名,所以一招一式,极其稳重地不图有功,先图无过,在狠心秀士掌风人影包围之内,用无极气功暨天南剑法,相辅相成。守得严丝合缝,无懈可击。
    但公孙玉那边,却打得有声有色,石破天慷的热闹无比。
    在一鹤道人向狼心秀士递剑之时,那位独臂豺人,身形一飘,匣飘到公孙玉身前三尺,落地冷冷问道:“金七冯九的左右双臂。可是你这小狗所断?”
    公孙玉看不惯他那副狂态,做然答道:“一见面时,我不是便对你们说过,金七冯九满身血腥,各断一臂示做,难道还算重么?”
    独臂豺人狞笑说道:“是你就好,今天我也砍断你们师兄弟的左右两手,替金七冯九索债,然后再加四条大腿利息!”
    公孙玉怒发心头,嗔目上步,右手剑一领独臂豺人眼神,身躯恢然右旋一圈,左掌倒甩而出,击向对方左腰,甲的是辣手神魔申一醉所传“天星掌”法中的一招绝学“旋风摇岳!”
    独臂豺人真未想到公孙玉手中持剑,却会用掌进攻,但觉这一掌不仅奇诡绝伦,并似极其熟悉,像在何处见过?
    身形往外一飘,闪过来势,刚想发问,公孙玉长剑闪光,跟手又是一招师门剑法中的“密网天罗”,化成二片剑幕,迎头罩下。
    天南剑法,威力极强,任凭独臂豺人怎样狂做?也不敢轻樱其锋,横步转身,又复退出五尺。
    公孙玉抢占先机,雄心顿长,遂一记“天星掌”法。一招天南绝学的连攻七剑八掌,招招宛如天风海雨,急骤无情,真把个凶名赫赫的独臂豺人,攻得暴怒如狂,但又不得不躲避对方极其精妙的剑招掌式。
    公孙玉最后一掌“浪拍涛翻”,把独臂豺人逼退七八尺外,便即收势仰天狂笑说道:
    “独臂豺人,我不懂你与狠心秀士,怎会列名当今武林十大高人之户,就凭你这点功夫,今日一战,不定谁要谁的四只手臂四条大腿?……”
    言犹未了,独臂豺人黄衫飘动,人从三四文高处,猛扑当头,半空中厉声叫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贼、接我一掌!”
    公孙玉那知师道剑术,本来天下无双,申一醉的“天星掌”法,更属当时独步!自己无意中把这一掌一剑,两套绝学,配合得巧妙无伦,才在独臂豺人轻敌大意之下,略为占了上风,如今见对方凌空扑来,一时心骄,竟把独臂豺人,当作寻常对手,左掌一翻,也和他师兄一鹤道人同样的凝聚本门无极气功,硬加反击。
    但公孙玉其他奇遇虽多,在本门无极气功方面,却不如一鹤道人深厚,而独臂豺人又高过狠心秀士,所以掌风一接,立觉胸头巨震,人也立足不滓地,腾腾往后退出五步。
    独臂豺人身形落地,狞笑连连,肩头轻轻一晃,便欺进公孙玉身前,独臂潜聚真力,当胸义是一掌。
    公孙玉此时方知对方名非幸致,那里还敢硬接,右手长剑一抡,朵朵青莲,飞洒而出!
    独臂豺人又是一惊,因为自己知道这种剑法来历,赶紧收掌换式,心中未免生疑,这天南门下的年轻敌人,从那里学来的这多武林绝学。
    他这收掌一退,竟又触发公孙玉灵机,再度将本门剑术与“天星掌”法配合,右剑左掌,攻向独臂豺人,在校对方觅隙枪进身前之际,即以“青莲剑法”,防身却敌。
    三种武林绝学,攻守兼施,展眼间便是七八十招,不但独臂豺人无计可施,公孙玉也越来越自把这几种手法,用得比较熟练。
    一鹤道人以本门武功,严密防御,公孙玉则用所得三般绝学配合,有守有攻,师兄弟二人,居然面对两个有名魔头,缠斗到百合以上,仍无丝毫败象。
    独臂豺人打得有点火起,沉猛无倚的劈空一掌,把公孙玉逼退数尺,向狠心秀士叫道:
    “二弟!不必与小狗们多费精神,给他们尝尝‘阴阳二煞掌力’的厉害。”
    狼心秀士赤手空拳,也真攻不进一鹤道人绵密精妙的剑圈以内,听独臂豺人一叫,遂双双并肩而立,目注一鹤道人公孙玉师兄弟,各把一臂缓缓搐起!
    公孙玉知道对方定然准备下甚煞手,他与师兄并立一处,长剑横护当胸,默观动静。
    独臂豺人,狠心秀士,脸上各是一片狞厉之容,两只手掌掌心,也逐渐变色。
    狠心秀士的掌心,渐渐发红,独臂豺人的掌心,则渐渐发黑,最后居然一个乌黑如漆,一个赤红如火。
    一鹤道人忽然明白所谓“阴阳双煞掌力”,就是以“太阳神掌”,及“五阴黑煞手”,同时施为!这两种掌力,刚柔互济,合运之下,确实难当,不能用本门“无极气功”硬抗。
    因为“无极气功”的阴柔劲力,虽然专克各种阳刚掌法,却禁不住这类双管齐下的毒辣手段!双方劲力一合,狠心秀士的“太阳神掌”,虽然可被自己师兄弟合运的“无极气功”
    卸解,但独臂豺人“五阴黑煞手”乘虚而人、以阴柔克阴柔,天南威名,便极可能断送在一掌之下。
    正在一鹤道人仓惶无计,公孙玉不知厉害,独臂豺人狠心秀士功力业已聚足待发的千钩一发之间,崖壁上适才狼心秀士搜索过的草树丛中,响起一阵龙吟长笑,有一个豪放口音说道:“我真以为‘阴阳双煞掌力’,是你们新练成的什么武林绝学?原来不过是‘太阳掌’,和‘五阴黑煞手’并用,加上一个颇好听的名目而已!两个年纪人如不知深浅,一味以‘无极气功,硬抗,自然会中你们鬼计,倘若他们知机,拼着挨上一记狼崽子练得尚未十分到家的‘太阳掌’,却合全力反击‘五阴黑煞手’,则因目前武林的阴柔掌力,仍以他们天南一派的‘无极气功’称最,老残废的仅存一臂,岂非又要震断了么?”
    这语间一发,独臂豺人与狠心秀士面上立现惊容,静静明完,由狠心秀士问道:“壁上何人?莫非是那成年泡在酒缸之中的老醉鬼么?”
    崖壁上又是哈哈一笑,自草丛中伸出来辣手神魔申一醉的那颗乱发蓬松的脑袋,满面通红,醉眼也斜地咧嘴笑道:“狼崽子多年不见,到还听得出我的口音,老酒鬼吃了一顿好酒,在山洞中一醉八年,如今又出江湖,你要不要吃我一杯剩酒!”
    独臂豺人狠心秀士见果是这位人人头痛的黑衣无影辣手神魔,双双互使眼色,肩头略晃,便已退出数文,仍由狠心秀士发话说道:“老酒鬼喝得如此醉法?谁耐烦和你纠缠,两个小辈看在你的份上,也暂饶一次,我们前途再会!”
    话完,又是一退,身形便已隐去不见!
    独臂豺人与狠心秀士一走,申一醉也自壁上飞落,公孙玉自武功山一别以后,确实颇为思念这位武林怪杰,含笑为一鹤道人引见道:“二师兄,这位便是你所说的武林十太高人之中,出类拔草的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
    说完,转向申一醉笑道:“醉哥哥,这是小弟的二师兄一鹤!”
    一鹤道人听公孙玉提过与申一醉那段因缘,恭恭敬敬的上前深施一礼说道:“天南门下弟子一鹤,拜见申老前辈!”
    申一醉哈哈笑道:“好好好,我们各交各的,我作你的老前辈,却作你师弟的醉哥哥!
    但老前辈三字已足,其他的一切礼节全免!”
    一鹤道人诺诺连声,公孙玉却向申一醉笑道:“醉哥哥,小弟听说独臂豺人狠心秀士,在十太高人之中,行为最坏,心肠最凶,今日难得相逢,不合力除去,容他们逃走作甚?”
    申一醉目注公孙玉笑道:“若换到八年以前,这两个东西撞到我的手中,焉有命在?但如今却有两层原因,不能杀他,你颇聪明,试试可能猜着?”
    公孙玉眉梢一动,接口笑道:“第一层原因好猜,武功山幽洞之中,第三根渺锣神木未断,醉哥哥不能杀人,我们目前武功,又非其敌,只好放这两个凶星逃走!”
    申一醉微哂说道:“这只猜对一半,我不能杀人,难道不能把独臂豺人,和狠心秀士打伤,让你们去杀?关键完全在第二层原因,再猜猜看!”
    公孙玉也觉自己猜得幼稚,不禁哑然失笑,又复与一鹤道人,揣测片刻,师兄弟双双向申一醉摇头示意。
    申一醉指着自己脸上的满面红光问道:“我脸上为什么这样红法?”
    一鹤道人笑道:“老前辈饮酒过量……”
    申一醉不等他话完,狂笑说道:“一斤美酒,能增我一分功力,过量何妨?可借这满面红光,不是酒意,是受了内伤,我中了六诏神君万俟午的‘纯阳真解’!”
    公孙玉想起中一醉与自己分别之时,果然是说要往六诏山纯阳宫,试试六诏神君万俟午的实力究竟如何?如今以他这等功力,居然身受内伤,不由急急皱眉问道:“醉哥哥,中了‘纯阳真解’,可有大碍?你与万俟午,‘南北双魔’齐名,怎会……”
    申一醉依眉倒剔,眼中神光暴射,狂笑说道:“我到纯阳宫登门索酒,先饮尽他五坛好酒以后,又复较艺,‘天星掌’换‘寒铁宝杖’,彼此平平,最后在双方互较内家真力之下,才略为小挫!但我虽然真气太损,以致今日放这独臂豺人与狠心秀士逃去,万侯午何尝不也要在纯阳宫中诏养上十天半月!”
    说到此处,目光一瞬一鹤道人及公孙玉二人忽然笑道:“你们元极气功,对我伤势有益,且帮上一点小忙,我要寻个僻静所在,锻炼一件丢了颇久的功夫,再找万俟午那个残废魔头,一较长短!”
    说完就地跌坐,双掌分伸,公孙玉及一鹤道人,也自一边一个,与申一醉掌心相贴,缓缓将本门无极气功,传人这位武林奇侠体内。
    这样足有半个时辰以后,申一醉脸上红色半褪,双目一睁,缩掌笑道:“你们师兄弟能有这好造诣,实在难得,如今我被‘纯阳真解’的震伤,已痊大半,彼此可图一日之聚!公孙老弟先告诉我,你们怎会也跑到这云贵边区?与狼心秀士独臂豺人,结上梁子!”
    公孙玉遂将别后经过,详细叙述,并将那张白色羊皮,交给中一醉观看。申一醉听说很大师双手俱失,浓眉略蹙,似在思索这位空门奇人,是伺来历?
    但想了一会,毫无所得,又仔细看了看那白色羊皮上所画的山水图形,点头说道:“我上了伏魔老尼恶当,幽居八年,对这些山形久疏,但好像在六诏山中,看见过这样一座怪峰,你们可以试试……”
    话犹未了,转对公孙玉笑道:“小兄弟方才斗那独臂豺人之时,把新得‘天星掌’青莲剑法,与你本门剑术,配合得颇为巧妙,照此勤加锻炼,再能在内家真力方面,有所长进,便不得‘柔经’,也可与当今武林的一麟名手,互相颌颃了!”
    公孙玉恭身受教,向申一醉笑道:“醉哥哥,你抛那只死鸟之故,是不久因为狠心秀士的右手小指,有甚蹊跷么?”
    申一醉点头笑道:“我还未曾说到此点,那狼息子的右手小指,歹毒异常,他因早年遇见厉害对头,被削去半截小指,遂独出心裁的,用精钢打造半个指头,装在手上,添以肉色,其中并藏有两枚见血封喉的剧毒缅铁倒钧,合并制成指甲模佯!适才你若伸千接他所斟的那杯酒之时、他只要微运真力,倒钩一卷,岂非难逃毒手?”
    公孙玉听得一身冷汗,一鹤道人也觉得自己在自闯荡江湖颇久,对狠心秀士的这种鬼蜮伎俩,却闻所未闻,暗暗深加警惕。
    申一醉见二人惊憎之状,不由笑道:“狠心秀士与独臂豺人,虽然凶狡狠辣,武功仅比你们略略稍胜一筹,公孙老弟着能把那三般绝学,好好配合纯熟,足可与其一战,以后遇上他们,只要小心,不必怯惧!我生平还是第一次败在人手,对万俟午这残废魔头,实在不眼,急于觅地练功,和他再决输赢!临别之前,我再给老兄弟喂喂招,你仍以青莲剑法防身,发挥天南剑法稳狠二诀,再配合天星掌,向我全力进击!”
    公孙王知道这位醉哥哥对自己蓄意成全,难得有此良机,遂不再谦辞,撤出青钢长剑,也未开甚门户,一招天南绝学“麟星飞雨”,便自疾攻而出!
    招发一半,剑势忽收,在对方无法意料之下,身躯电疾旋转,左掌隐挟劲风,由下往上,凌空倒拍。
    但这一掌仍是虚招,劲风尚未袭到申醉身前,右子青钢长剑,震成一片剑网,漫天飞洒,硬把对方罩佐?
    简简单单的一招两式,但神奇诡妙,变幻无穷,看得一鹤道人失声赞好!
    申一醉身形略晃,便闪进公孙玉震出的漫天剑网之中,右子骄点他的“将台”重穴,口内呵呵笑道:“老兄弟这一掌虽然虚实相生,变化颇妙。但剑网嫌疏,掌力嫌弱,以后要在真气内力之下,多下功夫!”
    公孙玉见如此强攻之下,仍被申一醉容容易易的欺进身来,不由剑眉双剔,旋身避掌,贴地发剑,剑光幻出朵朵青莲,并暗中加上了自己师门剑法绝学“回手连环夺命三剑”、一柄青钢剑化成二三十点剑尖,分刺申一醉胸前面门的各处大穴。
    申一醉纵声长笑,一拔冲天,半空中发话说道:“小兄弟这种寓攻于守的心思,用得不错,你且接接我这以此成名的‘神魔无形’手法!”
    话音未了,黑衣飘飘已到当头,公孙玉根本就未曾看清申一醉怎样出手?便在右肩头上,糊糊涂涂地挨了一掌,震得退出三步。
    脸上虽然一阵飞红,但知道这由当世数一数二高人,黑衣无影辣手神魔亲手喂招切磋的机缘难得,依旧用足功力,挺剑挥掌,交互追击!
    面架隔闪躲,一面觅隙还招,口中并不时指出公孙玉长短所在,及应加特别注意之处。
    一套天南剑术,及天屋掌法用完,不但公孙玉满面欢愉的含笑收式,连袖手旁观的一鹤道入,也借机参悟出不少武学真诀!
    申一醉目注公孙玉含笑说道:“我们大概最少要作一年之别,小兄弟且送你醉哥哥出这谷口!”
    公孙玉一面陪同申一醉举步,一面笑道:“醉哥哥,你准备在何处炼功?我们有事之时,好去找你!”
    申一醉哈哈笑道:“天下名山,尽是我的勾留之处,你们找我太难,好在天南三剑与万侯午订的是十年之约,报仇不必急在一时,这一年之间,你们着力于寻觅‘柔经’,等我把一种生疏已久的功力练成,自会前来找你!”
    说到此处;想了一想又道:“万俟午那魔头虽然武功盖世,凶毒绝伦,但既已以誓自约,寸年不出纯阳宫,则你们纵然到他六诏山中寻宝,只要不闯禁区,也自无碍!我方才与你过手时,所施展的‘神魔无形身法’,是我独创精研的‘神魔三式’之一,颇具神妙?如今一并传你!但必需深知厉害,在‘柔经’未得,暨我所练功力未成以前,千万不可妄逞血气之勇,硬闯纯阳宫,以免一着棋差,终身抱憾!”
    公孙玉一来感激申一醉对自己如此关怀,二来知道以辣手神魔那高功力,尚且在六诏神君万挨午手下,吃了苦头,自己即令师仇激愤,不服逞强,也必如螳臂挡车,不堪一击1所以发自衷心的低头受教,当下便由申一醉向他仔细讲解那“神魔三式”的所蕴精妙。
    这类武学奇招,基本手法极易学习,所难全在分合变化,但公孙玉资质极好,只要得了诀窥,其余均可自行参悟研进。
    教完“神魔三式”以后,申一醉便向公孙玉含笑为别,飘然逞去。
    公孙王与二师兄一鹤道人直接扑奔云南六诏,寻找第二座上丰下锐的奇形山峰,以期早得柔经,练成绝艺!
    但一到六诏山,公孙玉想起意中人卞灵筠,近在胆尺,自巴即令不闯纯阳宫,难道还不能设法将她约出一会,既略解相思苦况,并可向卞灵筠探询,六诏山内,何处有这奇形山峰,免得一山一谷的到处乱找。
    当年卞灵筠曾说,自己如欲寻地,须到白鹿峰下的碧云庵口。
    请了性大师送信,所以师兄弟二人,问清白鹿峰方向,便欲先寻碧云庵,拜谒那位了性大师。
    谁知尘世问事,宛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等一鹤道人师兄弟,找到碧云魔中,那位了性大师,尘缘早断,已于月前示寂!
    公孙玉无奈之下,又不好意思为着自己这段私情,便不顾厉害的硬闯纯阳宫,只得强忍情思,与二师兄满山乱跑,先找寻遣遥先生孟野鹤所说,申一醉也见过的奇形山峰。
    六诏山地势不小,二人这等盲目乱寻,颇费时日,仍无所获。
    公孙玉找得气闷起来,遂与一鹤道人约定,两人一南一北,分路搜寻,每隔三天,到那碧云庵中见面,这样也许可以早点如愿,
    分手以后,公孙玉犹自南行,负气提劲飞腾,也不知越过了多少高峰峻岭,断崖幽谷。
    走到第三天中午,想起不能再往前跑,否则就会误了三日一会之期,二师兄不见自己,必然着急。
    他此时立足所在,是一座绝蜂之颠,来路是在山阳,之一驻足四眺,发现峰阴数百尺以下,青松翠竹掩映之间,隐现搪牙飞角,竟有不少房舍。
    公孙玉好奇心动,正欲下峰一探,忽然觉得身后三五丈有人,急忙回头看时,一块平石之上,站着一个身佩药囊,上肩负长柄药锄的白衣少女,缟袂飘扬,似是才自峰下跃来。
    白衣少女见公孙玉发觉回身,遂不等他发话,便即抢先说道:“六诏山到处均可邀游,惟独这峰阴不便,公子如无要事,留步何如?”
    公孙玉闻言蓦地想起当年卞灵筠的服装,正与这自衣少女相同,遂又看了峰阴那些房舍一眼,瞿然问道:“这峰下是不是六诏神君万俟午所居的纯阳宫?”
    自衣少女点头说道:“公子猜得不错,万俟午神君十年不出纯阳宫,但其他人物,未经神君允许,擅自闯纯阳宫周围千尺禁地者,重则立即处死,轻亦削去双足!”
    公孙玉听得剑眉双姚,冷笑说道:“万俟午这种狂妄凶毒匹夫,竟敢把大好山林,据为已有,莫非他自己断了两条腿,便想令天下人全无双足不成?”
    白衣少女见公孙玉出言对六诏神君不逊,秀眉微剔说道:“你幸亏遇见了我,若是纯阳宫中其他的任何一人,此刻早已横尸就在!”
    公孙玉听白衣少女,越说越狂,不由激起少年火性,傲然答道:“姑娘说话不必太狂,我还不信纯阳宫中人物,个个均有什么了不起的绝世武学?
    白衣少女也被公孙玉的倔强神态,蹩得自秀盾之中,射出炯炯精光,把小嘴一撇说道:
    “你这个人,外表长得不错,谁晓得是个草包?这才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信厉害,我就让你试试!”
    香肩微晃,便自三丈以外,欺近身前,右手长柄药锄,一摇一挺,立时锄影如山,照准公孙玉当头击落。
    公孙玉起初真有点小觑这位白衣少女,但如今见对方不但身法快捷得宛石火电光一般,无法形容。长柄药锄的招术,也精奇无匹,却不由不心生戒意。
    仓卒之下,来不及肩头拔剑,双掌交错,身形硬往右方转出一步,然后斜窜起两丈多高,顺手也把自己的青钢长剑,拔在手内!
    白衣少女一招走空,眼见公孙玉长剑已经出鞘,秀眉微挑,长柄药锄借着侧身之势,疾往公孙玉膝盖驱去。
    公孙玉剑虽人握,但心念卞灵筠之情,爱屋及乌,尚不愿遽然出手相斗,锄到身形略晃,先让开长柄药锄,长剑微展,耀眼寒芒,漫空飞洒。
    这一招看似凌厉,实际上却是虚张声势,用意想使白衣少女知难而退。
    不料白衣少女功力见识均高,持锄卓立,秀盾微皱嗔道:“你这人真是别扭,我好言劝你不听,临到动手,又尽用这种虚招吓人,算了,你还是趁早离开这里,免得自讨苦吃。”
    公孙玉天生傲骨,白衣少女这一点明他所用乃是虚招,不禁剑眉略剔,想试试六诏门下,究竟有多高武学?所以朗目一睁,故意呕她说道:“姑娘,你这才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一招如果用实,你那持锄玉腕,不早已断在我长剑以下了么?”
    白衣少女闻言,气得连连冷笑道:“利口狂生,凭你这种招术也配?”
    娇叱声中,长柄药锄一抡,劲风飕飕,出手枪攻,尽是厉害无比的诡异招术!
    公孙玉持剑连闪,展眼避开五六招,见白衣少女攻势,并未因自己想让稍停,相反的,却越来越觉凌厉!
    公孙玉被逼得心头火发,俊目闪光、在躲开第九招时,霍地一震掌中长剑,龙吟起处,洒出朵朵剑花,施展师门剑法回攻过去。
    白衣少女见公孙玉口手反攻,乐得娇笔频频道:“像这样的剑法,也敢到六诏山来撒野!不是姑娘我卖狂,百招以内,我身不离方丈之地,也不回手,你能赢得一剑半招!唁唁……秦灵萼就算服了你啦!”
    -------------
   
   

举报

第十四章
    白衣少女自报姓名叫秦灵萼,娇笑俏语之中,展开轻灵巧快身法,娇躯儿煞似穿花蝴蝶,在公孙玉飒飒剑风以内翩迁飞舞。
    眨眼便是二十余合,公孙玉虽仅以人成功力进招,凭空剑气,匝地寒芒,威势仍非小可。
    白衣少女秦灵萼手持长柄药锄,挑、点、按、架、闪、隔、遮、搁,娇躯果然未出方丈之外,也未趁隙回攻半招,面含微笑,琼裾飘飘,居然真使公孙玉攻势难逞。
    公孙玉越打越觉皱眉,暗想自己若连六诏神君万挨午门下这样一个女弟子,都打发不了,将来还怎么能够拼斗那位绝世魔头,报复恩师师叔的深仇大恨?
    一念至此,能不肠断心酸?俊目隐含泪光,双颊飞红,钢牙微挫,尽出师门剑术“隐、狠”两字真诀,长剑震出一片龙吟,“龙门三击”金鸡夺粟“急雷暴雨”,三绝招回环并发,刹那间剑影蔽空,风雷并作。
    白衣少女秦灵萼骇然变色。再想从容闪让,已不可能,娇躯儿似惊鱼口游,全力施展小巧灵活的身法,躲招避剑,虽然险煞人的把对方这三招应付过去,也不免吓出了一身涔涔香汗。
    公孙玉见状窃喜,剑聚精芒,划空生啸,一招天南绝学“紫气东来”,在秦灵萼身前,布出一面剑网。
    天南剑法,不傀号称天下第一,这一招“紫气东来”,势如风卷残云,雷奔电闪,使白衣少女秦灵萼虚买莫测,不知对方攻势所指何处?无奈之下,急挥长柄药锄,化成一片漩光,但忽觉对方讽讽剑风,已如掠地寒飚,电卷双足……
    惶急中顾不得其他,提气一跃两文,落地后不由脸上一红,一怔。
    公孙玉长剑立收,哈哈一笑道:“姑娘,你方才夸口,方丈之间,百招以内,轻视我难胜一剑半招,如今才不过三十左右……”
    白衣少女秦灵萼粉面候地一红,公孙玉得意狂笑道:“万俟午的纯阳宫内弟子不过如此,现在由我在方丈之地,让你攻一百招试试。
    言罢待剑卓立,面上故意现出一片骄傲之色!公孙玉所以如此,是想激怒这位秦灵萼,尽展所能,来试试自己一身所学,及仇人一派武功虚实。
    白衣少女秦灵萼闻言粉面娇红,银牙暗咬,不出半声,俏目微嗅,挥动长柄药锄欺身猛扑。
    公孙玉沉心静气,稳立如山,极其美妙从容地,一招一式拆架,更不时注意秦灵尊进招时有何特别诡异的身法手法?
    白衣少女连攻十余招,丝毫不曾占得半点上风,惊怒之下,长柄药锄锐啸生凤,奋足全身功力,化作千重锄影,往对方身前卷去!
    公孙玉看到白衣少女秦灵萼招术渐见凌厉,蓦地引亢长啸,改用伏魔神尼青莲大师所授的“青莲剑法”掌中剑颤得两颤,候即洒出朵朵莲花,恰好把白衣少女漫天锄影,化解无形,欣然之下,不免哈哈狂笑道:“夜郎自大,语不虚传就惩这点平凡武学,也敢把太好山林,列为禁地!”
    白衣少女秦灵萼羞怒交并,粉面凝霜,柳眉含煞,药锄急挥,不顾一切地狂骤进攻,每一招均如地裂天崩,澜翻涛卷!
    公孙玉任凭对方锄招瞬息百变,只自剑尖之上,飞洒出朵朵莲花,见招拆招,见式破式,把所得的一套武林绝学青莲剑法,展尽精微。
    眨眼间百招已过,白衣少女秦灵粤仍猛攻不休,公孙玉剑眉双挑,佛然喝道:“贱婢不知进退,还不替我把兵刃撒手?”
    长剑招术忽变,易守为攻,蓦然施展师门旷世绝学,招名“三跃龙门”,“锵锵锵”脆声连响,长柄药锄锄影。飞起半空,白衣少女花容失色收招急退!
    公孙玉一剑震飞白衣少女长柄药锄,不由横剑当胸,轩眉朗笑。
    笑声犹在飘荡之中,白衣少女秦灵萼陡然娇叱说道:“你再试试六门诏门下的掌法滋味!”
    声出掌到,一招“灵猿参掸”中,暗藏着巧打连环,分筋错骨,的手法。
    公孙玉目光一瞥,傲然狂笑道:“互相对掌,我若让你走出十招,便愧为天南门下!”
    足下星躔暗跺,单掌轻挥,以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所授的“天星掌法”,打出一招“星罗棋布”并暗蕴本门无极气功,立把白衣少女震退两步!
    公孙玉哈哈一笑,顺势欺身,准备跟踪追击,但白衣少女秦灵萼突然停身摇手说道:
    “别打啦,我有话问你。”
    公孙玉做然笑道:“门诏门下,到真是软硬兼备,逞凶吓不住人,又来弄口!秦姑娘有话快些交代,否则在下讨教以后,也准备把两条腿不要,乘兴到你们纯阳宫中瞻仰瞻仰!”
    秦灵萼秀眉器挑,一悦地冷哼一声说道:“你身上这点武学,虽然还过得去,但想闯纯阳宫,却无非螳臂挡车,飞蛾投火!名震天下的黑衣无影辣手神魔申一醉,比你如何?前些日乘兴而来,还不是照样的锑羽而去!我与你风萍云水,陌不相识,本不必如此多言,因听你适才自称天南天下,突然想起一段因缘,告诉我,你是不是叫公孙玉?”
    这“公孙玉”三字,问得公孙玉悚然一惊,他心性本极聪明,立时联想到那位使自己魂牵萝索的意中人卞灵筠身上,赶紧傲气全收,含笑说道:“在下正是公孙玉,请问秦姑娘怎会……”
    话犹未了,秦灵萼那双俏锐秋波,狠狠在公孙玉脸上,扫了几个来回,突然问道:“天南三剑与六诏神君定约十年,你怎么这快就来?难道方才和我动手的那点功夫,就是得自所谓‘柔经’的么?”
    这几句话,问得公孙玉越发惊诧无已,因为当年括苍山绿云谷睹命,或许这秦灵萼曾恃六诏神君前去,知道定约十年一事,但,“柔经”二字,却除非看过思师遗书之人,怎会知晓?
    秦灵萼看见公孙玉那副莫明其妙的茫然发怔的神色,不由微笑说道:“六诏八女以内,有一个身负血海沉冤,有一个心怀如山重恨,这两人结成了生死之交,一个叫卞灵筠,另一个便是我秦灵萼!”
    公孙玉这才恍然顿悟,想起自己对人家的那种傲慢神态,不由双颊通红,嗫嗫嚅嚅地,叫了一所:“秦……姊……姊……”
    秦灵萼“嗯”了一声,银牙微咬下唇,娇靥上掠过一片说不出来的淡淡愁容,点头说道:“论年龄我足可以作你的姊姊。”
    公孙玉不等秦灵萼话完,便抢着问道:“秦姊姊,我那筠妹可在峰下?小弟想……想见她一面!”
    秦灵萼又盯了公孙玉两眼答道:“看你这副神色,可能还没有辜负她那一片痴心!不过你来得不巧,想见她一面太难……”
    公孙玉大惑不解,急急抢着问道:“秦姊姊,为什么?”
    秦灵萼缓缓而沉重他说道:“她病了,病得还不算太轻!”
    公孙玉听秦灵萼这样说法,不知卞灵筠病到什么程度,急得俊目以内,泪光闪闪,也忘了避忌男女之嫌,伸手摇着秦灵萼香肩问道:“秦姊姊,快告诉我,她得的是什么病,我囊内颇有几种灵丹……”
    秦灵萼任凭公孙玉摇撼着自己的香肩,双眼仰望云空,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长年在最不愿意住的地方居留,侍奉着不共戴天之仇,还要强装欢笑,悲愤、抑郁烦闷,久而久之,不生病的,简直叫做没有心肝!”
    公孙玉听得没头没脑,不知道秦灵萼这几句话的用意何在?
    秦灵萼的眼光,慢慢自云空之中收回,看着公孙玉说道:“这些话,尚未到告诉你的时候,你自然听不模!不过,傻兄弟、你那位筠妹妹得的是心病,心病还须心药医,草木灵丹,有什么用?”
    公孙玉双目茫然,内心只有一种念头,就是卞灵筠虽在病中,自己也要设法潜入纯阳宫,与她见上一面!
    秦灵萼好厉害的目光,似乎看透公孙玉心中所想,微笑说道:“我这次与你巧遇,可能对卞灵筠的病体,大有功益!但我看你神情,似乎必会冒险一闯纯阳宫,劝也未必劝得住,便索性告诉你两点应该特别注意的事!”
    公孙玉闻言大喜说道:“秦姊姊请讲,小弟恭聆训海!”
    秦灵萼抿嘴一笑说道:“张口姊姊,闭口姊姊的叫得到是蛮甜,不过你还是留着多叫几声你那筠妹妹好啦!”
    公孙玉不大习惯与女孩儿家,嘲笑诏情,脸上红扑扑地,低下头来,静待秦灵萼告诉自己潜人纯阳宫内,应该注意何事?
    秦灵萼见他这般窘状,遂收笑正色说道:“六诏神君万侯午,性极多疑,连纯阳宫内,八大女弟子的居所,均由他亲自安排,时时变换!所以你想找卞灵筠,连我目前也无法预知她究竟住在宫内何处?只好到时自试机缘,不过这八大女弟子之中,除我与卞灵筠,别有伤心恨事,彼此知交以外,其余均极互相猜忌,争宠倾轧!所以你第一件应该特别注意之事,便是入宫以后,千万不要露出你是为了卞灵筠而去,否则爱之适足害之;”
    公孙玉听完又惊又喜,喜的是纯阳宫徒有如此倾轧猜忌现像,他年必足为万俟午败因,惊的是目前自己确尚无力复仇,真需特别小心,不要为卞灵筠惹祸!
    秦灵萼略停又道:“第二件应该特别注意之事,便是纯阳宫中,房舍多半白色,但有一鼎形奇屋色作朱红,千万不可靠近!”
    公孙玉点头受教,秦灵萼仿佛又想起一事说道:“万一你身处危境,最好一直向西突围,南方却决走不得!”
    公孙玉听她指点甚详,极为感激地向秦灵萼说道:“姊姊如此关垂,叫小弟日后,怎样答报?”
    秦灵萼俏目之中,忽然泪光晶荤,并一滴滴地沾湿了他胸前的雪白罗裳,凄声长喟说道:“秦灵萼心比天高,命如纸薄,此生业已注定永沦恨海,何报之有?你将来只要能够除去六诏神君,好好的对待那卞灵筠小妹,秦灵萼纵然骨化形消,亦无所恨!”
    公孙玉不知秦灵萼神情,为何这等凄楚?并出语不详,愕然叫了声“秦姊姊……”
    秦灵萼泪珠儿自眼角涌出,籁籁直落,透湿罗裳,香肩起伏,越发抽噎不已。
    公孙玉最无法应付这种娇柔阵仗,心中又急,偏又想不出话来安慰这位哭得宛如带雨梨花般的秦姊姊!
    无可如何之下,只得走近秦灵萼身旁,双手扶住这位秦妹妹的香肩,和声说道:“秦姊姊;你不要哭,哭得人心里好不难过。倘不嫌彼此萍水相逢,有什么伤心恨事,尽管告我,公孙玉力所能及,纵然赴汤蹈火,剑树刀山,也必为姊姊效劳……”话犹未了,秦灵萼娇躯突然微震,退后半步,目注公孙玉,流露一片感激之情说道:“秦灵萼娇躯微震,退后半步,目注公孙玉,流露一片感激之情说道:“玉弟弟如此深情,无怪我那极其高洁孤芳的卞灵筠小妹,一见之下,便以身相许……”
    玉弟弟如此深情,无怪我那极其高洁孤芳的卞灵筠小妹,一见之下,便以终身相许!方才你这几句话,已够秦灵萼刻骨铭心,但来日太难,苍天是否有眼?……”
    方说到此处,峰下纯阳宫内,突然传来几声金钟,秦灵萼闻声脸色一变,向公孙玉说道:“六诏神君呜钟集众,我出来采药已久,必须立即归宫!玉弟若能强忍相思,不来最好,万一来时,切莫忘了我方才谆谆相告之语!”
    话完,向公孙玉凝眸一笑,罗袖轻扬,白衣人影带着一阵谈谈香风,便往峰下纵落!
    公孙玉目送秦灵萼的翩翩身形,心中说不出来的一片根悯,直等那一条窃宛自影,隐人草树丛中,才下峰与二师兄一鹤约会的碧云庵疾赶。
    一面翻山越岭,一面心中暗想好容易误打误撞的发现了纯阳宫,又巧遇秦灵萼,得到卞灵筠的消息,却偏偏玉人抱恙,益增相思!自己虽已拿定主意,无论如何也要一晤心上人,并探探纯阳宫虚实,但究竟应不应该把这番遇合,暨自己心意,禀告师兄,一同前往?
    想到后来,想出以六诏神君万侯午武学之高,慢说师兄弟合力,便再加上两个,也非其敌!到不如独自遵照秦灵萼的指示,俏俏一探,或许能够不露形迹!
    主意打定,赶到碧云庵,一鹤道人业已等了约有半日之久!
    问起奇形山峰,师兄弟均无所见,一鹤道人微一沉吟,向公孙玉说道:“我们连日搜索,已把这六诏山搜过大半,这次不如略延会面之期,你搜东南,我搜西北,费上五至七日光阴,搜遍全山,决不会找它不出。
    公孙玉职师兄这待说法,当然正中下怀,师兄弟遂又含笑为别,各自分途搜索。
    公孙玉到得与秦灵萼相会的那座高蜂,因夕阳未坠,不敢冒失,自在峰头诏气行功,等到夜色四合,才踢足轻身,悄悄纵往蜂下。
    纯阳宫占地颇广,所有房舍,均属白色,并似按九宫八卦方位建造,只有偏南方的一座美仑美免的鼎形楼阁,色作朱红,与其他建筑迥异。
    公孙玉细辨奇门生克,生门似在西方,那鼎形朱红楼阁所在,却是死门绝地。
    看出门户,心中也自恍然,知道秦灵萼嘱咐自己万一遇险,须向西方脱身之语,果有至理。
    诺大的一座纯阳宫,不但听不见丝毫人语之声,连半个巡查守卫的人影,也看不见。
    公孙玉猜出这大概是六诏神君万俟午,自恃凶威,料定不会有人敢到纯阳宫中滋事,才不必设岗置卡,装出普通江湖的那种小家气派。
    这种情形,颇对自己有利,遂向离自己最近的一臆精舍,悄悄掩去。
    纯阳宫中房屋,除了中央三座大殿,似是集众议事之用以外,几乎幢幢独立,这幢精舍,共只三间,四周环以密翠浮天的琅琅绿竹,极其幽静。
    公孙玉轻轻一闪,掩人绿竹,只见精舍门前,还悬着一块桶木小匾,上面镌着“环翠轩”三个铁线篆字。
    前日与秦灵萼虽然交手不久,公孙玉业已试出门诏神君门下弟子,艺业惊人,遂不敢丝毫大意,屏息点足,贴近灯光明亮但窗核紧闭的西室,略伸舌尖,舐湿纸窗,极轻极轻地拱破一丝微缝,向里看时,这位平索老诚朴实的少年英侠顿时双颊飞红,心头一阵小鹿乱撞,赶紧把目光离开窗缝,不好意思再看。
    原来室内兰汤在地,暖雾犹蒸,一位刚刚出浴的美貌传人、骄躯全裸,身上只披着半幅轻纱,正在财镜自整云囊,虽然是背向窗损,不曾尽程妙相,但这样一副活色生香,已把公孙玉看得面红耳赤,心头乱跳;目光离开窗缝以后,不由暗想这位姑娘怎不着好衣服,再行梳妆;这样精赤条条的,成何体统?
    正在要想转身另往别处之际,突然听得环轩绿竹以外,起了细碎的脚步之声,公孙玉心内一惊,赶紧提气纵身,二指撮往橡头,全身一绷,贴在榴下!
    他就这轻轻一纵,室内少女,已有所觉,蓦然转身娇声叱道:“室外何人?”
    话犹未了,一个白衣少女,业已走进,含笑应声答道:“灵珠,是我,你是不是在洗澡?纯阳宫中,除了神君以外,别无其他男子,你还怕谁来偷窥出浴不成?”
    那名叫灵珠的室中少女笑道:“是杖灵芳姊姊么,且请外室少坐,我还没有穿衣服呢!”
    社灵芳笑道:“赵妹妹,不要再打扮了,今夜虽然你轮人值,但神君适才在鼎楼传令,特召秦灵萼……”
    “秦灵萼”三字入耳,公孙玉方自一惊,室内那位赵灵珠,悉悉索索地,似在一面穿衣,一面醋意十足地署道:“这只狐狸精,太会迷人,七天之中,总有一两位婉妹的甜头,要被她夺去!”
    公孙玉听得这杜灵劳,赵灵珠一问一答的语中含意,意似六诏神君万挨午与他这些女弟子们,除了师徒以外,还有一种极其暖昧的关系存在。
    既然发现这桩秘密,公孙玉不由想到六诏八女,是否个个同流合污?自己的那位心上人卞灵筠,能不能够众浊独清,淤泥不染?
    而且照这赵灵珠语意,秦灵萼仿佛甚得六诏神君万侯午宠爱,但前日峰头相通,却神情那等凄苦地,殷殷以期望自己将来手刃六诏神君为念,岂非矛盾已极?
    此时杜赵二女,互相笑谈之语,已越来越放浪秽亵,公孙玉即听不下去,又心急寻找卞灵筠,遂轻悄悄地离开这座“环翠轩”转扑三四丈外的另外一座房舍。
    他自听了杜灵芳赵灵珠的那番秽亵之言以后,不但心悬卞灵筠清白,并也深为那位秦灵零姊姊惋惜,这样一位绝代佳人,遭遇如斯,无怪前日她在峰头含泪长喟,说是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心头想事之际,业已扑近第二幢精舍,这幢精舍,环境更幽,不但四围竹树葱宠,怪石罗列,并还有一条小小山溪,潺援作响。
    小溪之上,建有九曲红桥,桥畔一座六角茅亭,茅亭以后,方是三间白色精舍。
    公孙玉悄悄掩到九曲红桥左近,便见那茅亭之中,有一白衣少女,正在倚栏望月。
    少女身影才一人目,公孙玉便觉心头巨震,因为虽然对方背向自己,娇容看不真切,但那种单寒罗袖的绝世中神,不是魂牵萝紫,刻骨相思的卞灵筠,还有那个?
    因秦灵粤说卞灵筠病得颇重,此时不应又在凭栏望月!故而公孙玉纵然越看背影越像,为防万一弄错,平白力心上人惹祸,不敢冒失相认,心头电转之下,大着胆儿低声念了一句卞灵筠昔日对自己念过的,中含万斛柔情诗句:“由来红粉最怜才!”
    这句吟声人耳,亭中自衣少女,立时满面惊色的愕然回身,可不正是那位孤芳高洁的卞灵筠,但蛾眉凝怨,秋水含愁,玉容清减已极。
    公孙玉见果然是朝思暮想的萝里佳人,那里还忍得位?自一丛草树以后,脱口低呼“筠妹,”身形展处,连那九曲红桥,都来不及走的,凌空跃过小溪,向那六角茅亭扑去。
    他身形才到半空,卞灵筠满面惊惶的纤手一招,白衣微闪,便已闪进那三间精舍。
    公孙玉猜想她是怕人窥见,不肯在那茅亭之中相会,遂跟踪纵进精舍,只见卞灵筠倚着东室室门,面带愁容的低声嗅道:“玉哥哥,你……你绝艺未成,贸然来……来这龙潭虎穴作甚?”
    公孙玉天生情种,自祁门一别,朝夕相思,如今好不容易见面以下,想不到心上人第一句便是嗔怪之语。
    卞灵筠见公孙玉本来满面欢愉,被自己迎头一盆冷水,浇得几乎目瞪口呆,不由幽幽一叹,转身撩起湘妃竹帘,走进东室。
    公孙玉听出卞灵筠虽然嗔怪,语中含意,仍极关情,尤其那一声“玉哥哥”,依旧充满相思音诏,遂也撩帘随人。
    卞灵筠含颦让坐,并为他斟了一盏香茶,公孙玉见心上人病态娟娟,好生怜惜,满怀情思,也不知从何说起?只是低低问了声:“我从秦灵萼姊妹之处,闻得筠妹玉体违和,关心太切,才冒险潜来一会,筠妹是什么病,好些了么?”
    卞灵筠秋波直注公孙玉,好似颇为感激他这份深情,但旋即泪光盈然的低头叹道:“我们身怀上乘武学,内功精湛,除非受重伤,沾奇毒以外,怎会有甚了不得的大病?不过……”
    语方至此,室外的九曲红桥以上,起了步履之声,卞灵筠脸色立变,往床后一指。公孙玉会意藏人,卞灵筠也和衣卧倒床下,并随手把香裳抖乱。
    少倾竹帘一揭,走进公孙玉在“环翠轩”中,听过及见过的杖灵劳赵灵珠二女,杜灵芳含笑问道:“筠妹妹,你这两天不是好些了么?怎的又躺在床上?我们六诏人女以内,数你武功最高,但也数你最多愁善感?……”
    卞灵筠缓缓坐起,打断杖灵劳话头问道:“多谢二位师姊关怀,小妹清晨犹好,夜来突又有些烦闷,但也无甚大碍!秦姊姊呢?
    她每天此时,必来看我,怎……”
    赵灵珠进室以后;目光便注意到卞灵筠斟给公孙玉不曾饮过,但热气犹腾的那盏香茶之上!如今听她提起秦灵萼。眉头微挑说道:“秦灵萼独蒙庞爱,神君又在鼎官越序召幸,此时大概正倒风颠驾,欲仙欲死,那里会有工夫,到这‘红桥小筑’之中看你!”
    公孙玉匿身床后,听了赵灵殊这一番话、越发证明自己所料无差,六诏神君的师徒之间,果有不可告人的秽亵隐事!
    并且约莫猜出这一子女弟女们,可能是排日依次献身,不然赵灵珠不会有那醋意盎然地“越序召幸”之语。
    据此推断,秦灵枣嘱咐自己万不可近的那座红色鼎形楼阁,定是六诏神君宣淫之所!然则像卞灵筠那等绝代风华,长期在这龌龊的环境以内,暨淫魔的爪牙以下,却如何能够众浊独清,保持纯洁?
    就在他忧虑重重,心头难过之际,卞灵筠似乎不愿继续让赵灵珠那等秽语,传人床后的公孙玉耳中,装作勉强挣扎下床,向赵杜二女笑道:“小妹因病疏懒,不会收拾,这间屋内颇脏,二位婉婉请到外室待茶!”
    赵灵珠那双治荡秋波,又向几上那盏热茶一转,颊上浮起神秘笑容说道:“筠妹妹既在病中,定有不便,我和杜姊姊还要赶到鼎宫守卫,不搅你了!”卞灵筠送到红桥小筑以外。
    直等目送二女走向红色鼎形楼阁,身影不见以后,卞灵筠才回到自己室中,唤出公孙玉,秋波噙泪说道:“玉哥哥、你要是真的我好,便即赶快离开这纯阳宫好么?”
    公孙二满腹相思,半句未曾倾吐、怎肯就走?并因卞灵筠仿佛薄情,脸上也现出几分悲愤神色。
    卞灵筠猜出他的心意,香腮之上,滚落几颗泪珠,微带泣音说道:“玉哥哥!相思苦昧;成以难尝,我当然也不舍得叫你马上就走!
    但此处实非谈心之所、方才赵灵珠可能已对那盏热荣疑心。为了来日的彼此大愿,不得不暂忍目前,这样好了,我倚靠六诏神君对我庞爱,拼着违他戒律,送你出这纯阳官外!”
    说完,伸手挽住公孙玉,便往室外走去。
    公孙玉虽然柔荑在握,有点蚀骨消魂,但卞灵筠那句“倚靠六诏神君平素宠爱”之语,却又仿佛在他心头上,深深刺了一剑!
    既听赵灵珠有所怀疑,为了卞灵筠的安危着想,也无法再留,遂满怀惆怅地,随她出了红桥小筑。
    一道九曲红桥,卞灵筠纤手紧了一紧,贴在公孙玉怀中,向他附耳说道:“玉哥哥!这纯阳宫中,虽然未设桩卡,但所有房屋,全按奇门人卦建造,生人极易迷踪!你在两丈以外,随我身形,往西直走!”
    佳人入抱,吹气如兰,公孙玉正有点栩栩然之间,卞灵筠突展轻功,一跃三丈。
    公孙玉也小心的提气轻身,鹤行鹭伏,又有那位深知底细的卞灵筠引路,终于安然出得纯阳宫,到了一条幽谷以内。
    卞灵筠坐在石上,手抚心头,好似紧张顿弛的吐了一口长气。
    公孙玉站在一旁,看她这副楚楚丰神,不由看得发呆,卞灵筠手拢云鬓,凄然一笑,指着身边说道:“玉哥哥,你靠我近点坐下来,说两句话,我就要走了!因为六诏神君曾有严令,门下女弟子们,无论是谁,若不奉令私自出宫,要受刚足之苦!”
    公孙玉闻言贴近卞灵筠坐下,卞灵筠神情凄楚地假人他怀中,仰头凝视公孙玉,妙光莹莹,目泪流露无限深情地幽幽问道:“玉哥哥,你为我冒险远来,我却赶你就走,是不是有点怨我卞灵筠薄情寡义?”
    公孙玉此时正觉得两人相假相倚,灵犀一点,默默交通,虽然彼此无言,并各自微有一种凄切之感,但这种境界,仿佛口所难传,笔写难达,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人生享受。
    听卞灵筠这样一问,忙自答道:”我知道筠妹对我情深义重,目前强忍相思,不过为了顾全大局而已!我也不是不知利害,此次远来六诏,主因便为了寻觅‘柔经’,但巧遇秦灵萼姊姊,蒙她告知筠妹染病在身,遂忍不住地来此一探。”
    卞灵筠讶然问道:“玉哥哥!你说什么‘柔经,会在六诏山内?”
    公孙玉极其简单扼要地略说经过,并取出那块上画奇形山峰白色羊皮,给她观看。
    卞灵筠略一过目,便自欢然说道:“有有有,在六诏山的极北之处,我见过与这羊皮上所画形状差不多的一座奇峰!奇峰旁边的那座较低峰头,我仿佛还记得叫‘仙猿峰’,因为上面特产猿猴,多得简直不计其数!”
    公孙玉得此佳讯,心中自然高兴,越看卞灵筠越爱,忍不住轻伸猿臂,揽住香肩,卞灵筠玉颊微红,但仍柔柔顺顺地,与公孙玉假得更紧,郎情似水,萎意如绵,极其高雅纯洁的享受了一番温柔滋味。
    片刻相依,痴思略慰,公孙玉不愧正派名门的少年英侠,居然在这种蚀骨销魂当口,能够强忍情怀,低头向双睛微阖,娇靥如花的卞灵筠说道:“我知道六诏神君的御下极酷,不愿筠妹万一违戒,有所受苦!宁可忍泪为别,立时前往山北,去找‘柔经’,但心头尚有一事,不问觉得难过,筠妹能够据实告诉我么?”
    卞灵筠妙目微开,缓缓坐起,又向公孙玉凄然一笑说道:“情之一字,委实魔力极强!
    若不是怕误了玉哥哥正事,我真宁愿回宫受那则足酪刑,也要在你怀’中多留片刻!你想问的事,我大概猜得出来,是不是自赵灵珠那污言秽语之中,疑心我也同蒙不洁?”
    公孙玉闻言脸上微赧,卞灵筠似嗔非嗔地,瞟他一眼,妖靥飞起两片娇红,慢慢掳起石边罗袖,露出大半截欺霜赛雪的玉腕。
    公孙玉起初真还不懂卞灵筠娇羞不胜地掳袖何意?但等看到她玉臂上露出一点殷红可爱的“守宫砂”时,才不但恍然大悟,心中
    也似吃了一服上等清凉药剂般地熨贴已极,眉飞色舞。
    卞灵筠见公孙王这副疾呆呆的神情,不由“啐”他一日,皱眉忍俊说道:“玉哥哥,有件事大概更要出你意料之外!你猜猜,这粒‘守宫砂’,是谁替我点的?”
    公孙玉想了半天,摇头示意,卞灵筠娇笑说道:“我早知道你决猜不出来!这是……”
    话方至此,谷口一阵银铃似的荡笑,香风卷动,白影电飘,在二人面前,落下一位年龄看来比卞灵筠略大的美貌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荡笑忽收,目汪卞灵筠,剑上浮起一层凶光杀气,冷冷说道:“万俟午神君严令,门下无论何人,私出纯阳宫者别足,勾通教外男子,更须剁手挖心!卞师妹,明知故犯,还不随我回宫请罪?”
    公孙玉本来就觉得白衣少女的身形好熟,再听她这一发活,蓦然想起正是在“环翠轩”
    中,被自己愉窥她出浴梳妆,袒捏妙相的赵灵珠!
    卞灵筠则一见赵灵珠现身,脸上立时惨白,银牙暗咬,似乎窘得无词置答。
    公孙玉也不知究意是应该用强?还是用软?才能打开目前僵局!无可奈何之下,红着一张俊脸,向赵灵珠深深一揖,叫了声“赵姑娘……”
    赵灵珠不等他话毕,目光斜阴公孙玉,顿时把那一脸凶威杀气,换作了柳媚花妖,缓步上前,轻轻拍着卞灵筠香肩。格格荡笑说道:“卞师妹,你平日装得那等玉洁冰清,凛然难犯!原来幽期密约的偷情手段,比我们高明得多!”
    卞灵筠在这种情况以下,又急,义羞,义惊,又怒,捆珠在妙目之中,盈盈欲坠,但偏偏说不出一句话来。
    越灵珠见状越发荡笑不止,向卞灵筠说道:“卞师妹不要怕,我方才那些话,都是唬你玩的!平素多要好的姊妹,怎会照实报告神君?不过知情不举,在本门中处罚最惨,这份沉重,我可扭得不轻!
    聪明的小妹子,你想想应该怎样答报你赵妹妹呢?”
    一面讲话,一面对公孙玉秋波梳盼,媚眼连抛,皓齿微咬下唇,那种神情,简直冶荡已极!卞灵筠何等冰雪聪明?又深知八位师妹妹中,就数这赵灵珠及杜灵芳二人,最为淫贱!
    早已看出她的用意,芳心暗想事既至此,只有冒险一拼!遂也装出一副无可如何的神色,向赵灵珠笑道:“赵姊姊的心意,小妹深知,但你看杜灵芳姊姊,也已赶来,难道叫她……”
    越灵珠听说杜灵劳也来,眉头顿蹙,才一回身,卞灵筠向公孙玉略施眼色,功力潜聚,照准赵灵珠背后“凤尾”穴上,就是一掌。
    好狡猾的赵灵珠,虽然回头探望,其实心中早已生疑,再一见谷口并无杜灵劳身影,更知不妙,在卞灵筠玉掌才举之际,便已向右前方斜斜纵出,那阵劲急掌风,不过把她的白色罗衣下摆,飘起尺许。
    赵灵珠身形落地,狞笑连连,眼殊瞪得像个厉鬼般的,好不怕人,向卞灵筠叫道:“大胆贱婢,勾引外贼,背叛本门,我叫你尝尝六诏神君的家法滋味!”
    话完回手在腰下一摸,摸出一根长约人寸的绿色小箭!
    卞灵筠知道这根绿色小箭一发,六诏神君片刻即至,急得花容惨变叫道:“玉哥哥,你我赶紧合力,除这淫姆,千万不能让她把那绿色小箭出手!”
    公孙王也知事态越闹越大,长剑出鞘,施展新学自申一醉的“神魔无影,”身法,凌空飞扑!可惜赵灵珠乖巧异常,晓得连卞灵筠一人,自己都斗不过,怎肯缠战?一面飞身退向谷口,一面已把那根绿色小箭,脱手往空中掷去。
    小箭出手,见风即化成一溜绿焰,电疾升空,但就在这千钩一发之间,突自近谷口的一株参天古木以上,射出一点银星,和一蓬银线!
    银星迅疾无伦地破空横飞,恰好在离地尚不及三丈之时,便把小箭所化的一溜绿焰,生生击落。
    那蓬银线,却整个招呼了刚好逃到谷口的赵灵珠,只听得赵灵珠惨哼半声,便即仆地不起!
    这种突然变化,连卞灵筠也想不出究竟是谁在暗中救了自己!
    但赵灵珠仆地以后,参天古木上,又飞落一条白影,把赵灵珠的尸身,极其迅疾地拖入丰草之内。
    卞灵筠一见那系白影,不由愁眉顿开,喜得叫道:“玉哥哥,那是秦姊妹,她是最可怜而最好的人!”
    公孙玉被卞灵筠说得糊涂,尚未想出这句“最可怜而最好的人”,应该怎样解释之际?
    秦灵萼已云髻半偏,罗衣不整的如飞赶来,向卞灵筠皱眉说道:“筠妹,赶紧让你玉哥哥离开此处!赵灵珠这一死,因为我在迫不得已之下,用的是将来留作大用的“散花毒针”,万不能使她尸身,被人发现!六诏八女,无端突少一人,万俟午那得水大发雷霆,追查究竟?
    我虽受他宠爱,你与他更有特殊渊源,不会疑心到我们头上,但杜灵芳平日与这死鬼感情素厚,沆瀣一气,必须防她暗地捣鬼,不能有半丝可疑痕迹,落到她的眼内!我们三人各有一身血债奇冤,目前切莫眷恋私情,留得青山,才好在日后图谋猛虎!”
    公孙玉知道自己再在此多留一刻,便可能为秦卞二女,导致杀身奇祸,所以一握卞灵筠柔荑,低低在她耳边,说了声:“筠妹珍重,只要我此去觅得‘柔经’,再见之期,当不在远!”
    说完,根本不等卞灵筠答话,突展绝世轻功,“八步登空”,“龙行一式”,飕飕飕地,一连纵出十来丈远。
    虽然耳边听得卞灵筠嘤嘤啜泣,并凄呼“玉哥哥”之声,但公孙玉深明利害,铁定心肠,任凭自己青衫以上,也洒遍泪珠,却依旧头都不回地,飞登来时绝壁。
    直到揉登蜂顶以后,才忍不往往谷下回头,只见卞灵筠秦灵粤二女,仍然并肩站在一块大石之上,向自己挥手示意。
    公孙玉一阵心酸,英雄情泪,滚滚泉流,勉强也向谷下略为挥手,便咬紧钢牙,掉头疾驰。
    在向碧云庵方面疾奔之中,公孙玉从秦灵萼的那一番话内,又想起不少疑问?秦灵萼私藏“散花毒针”,欲作何用?她为何独蒙六诏神君宠爱?六诏神君与卞灵筠,秃竟有什么特殊渊源?她们二人身负何神奇冤血债?以及卞灵筠身处这等淫邪魔窟,怎会众浊独清,保持清白?她右臂上的那一粒“守宫砂”,是什么自己意料不到之人替她所点?
    这一连串问题,在公孙玉脑海中,心头上,织成一片玄云,猜不透,解不明,弄得意马心猿,惶惑万状。
    如此迷惘之下,公孙玉居然连番失足,好几回险些摔落绝涧悬崖,在一次踏中毒蛇,几乎被咬以后,才灵智顿复,暂撇一切情恨疑思,把心神转注在会合二师兄,去往卞灵筠所指点的六诏山北端“仙猿峰”,寻找武林秘菠“柔经”,练成绝艺,报复师仇方面。
    他这次赶回碧云庵中,因五至七日之约未满,一鹤道人尚未到来。
    公孙玉等了半日,便心急难耐,在度中留下字束,说明“仙猿峰”方向,请一鹤道人,见字以后,立即赶去。
    那知他往北行才只一日,便路遇一鹤道人,一鹤道人向公孙玉笑道:“师弟来得正好,那座奇形山峰,不但被我找到,峰旁并有一座小峰,形状也颇与你那张白色羊皮上所画相像!”
    公孙玉闻言笑道:“二师兄,这座奇峰是不是在六诏山北端?峰旁小峰,是不是盛产猿猴之类?”
    一鹤道人不禁诧道:“你我东南西北,背道相等,师弟怎会知道这些情形?讲得一点不错!”
    公孙王暗悔自己把话说漏,只得撤谎到底,推说是遇见一位对六语山地形极熟的樵夫指点。
    一鹤道人不疑有他,点头笑道:“这座奇峰,虽因地形相似,颇有几分指望,但那‘柔在柔中,高明柔克!’的第二个‘柔’字,恐怕极难寻!峰上不但盛产猿猴!并还有个猿猴石像,师弟你道怪也不怪?”
    公孙王听说猿猴也有石像,不由又奇又笑,师兄弟二人,遂掉头转向仙猿峰驰去。
    老远以外,便看见一座上丰下锐的奇峰,奇峰之侧,另有一座树木葱龙的较低峰头,但也颇巍峨险峭,
    公孙玉心头一阵惊喜,同时略觉紧张,驻足自身边取出那张珍藏、的白色羊皮,遥一对照,果与羊皮所画图形,极为相似。
    师兄弟互相狂喜,举步登峰,这座峰头,真不愧“仙猿峰”之名,猿猴何止千万?拾果攀萝,袅藤穿竹,只只灵活可爱,且既不畏人,亦不扰人,有时竟结队成群,尾随一鹤道人及公孙玉兄弟行踪不舍,煞是有趣。
    走到峰后,一鹤道人带领公孙玉,转过一片嵯峨怪石,指着头上一株古松说道:“师弟你看,这松下的那块长形青石,竞被巧手雕成一只半身猿猴,岂非妙闻怪事?”
    公孙玉看了一眼,心中虽也颇觉奇怪,但并未深思,只随着师兄,把仙猿峰上下左右大略勘察一遍。
    勘察过后,一鹤道人坐在峰腰石上,面对一泓由峰顶飞泉潴集的小小水潭,向公孙玉笑道:“师弟,这峰形及周围形势,均与羊皮图上相似,地点大概业已找对,但‘柔经’何在?依旧难寻!总不能把这大一座山峰的寸石尺士,让我们全都掘遍!”
    -------------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6 17:45 , Processed in 0.3125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