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青色人影
    邱萍脸色如霜,目注项小芸冷然问道:“虞老弟,你和我于前日间倒还有过一段香火因缘,今日为何反去救这‘子母双环’平念强呢?”
    项小芸摇头笑道:“邱大侠,你误会了,我与‘氤氲教’只有过节,决无渊源,怎会救他教下的香主?”
    邱萍怫然叱道:“事实俱在,虞老弟为何还要巧辩?你这脱手飞剑之举,不是救他,难道竟是救我?”
    项小芸点头笑道:“邱大侠这次猜得对了,我脱手飞剑之举,不是搭救那‘子母双环’平念强,正是挽救邱大侠的一世英名。”
    邱萍皱眉问道:“虞老弟此话怎讲?希望你解释得详细一些。”
    项小芸笑吟吟地说道:“邱大侠适才所施展那几招傲视武林的精妙灵奇剑法,是否叫做‘夺命追魂连环九式’?”
    邱萍见自己的独门绝学,竟被对方一口叫出,不禁大为吃惊地,诧然点头。
    项小芸继续笑道:“我记得在那位‘子母双环’平念强香主,开出门户之际,邱大侠便曾攻他一剑,加上‘夺命追魂连环九式’,恰好整整十招,按照武林惯例,这十招之数,应该计算邱大侠剑劈大金环,阻于小金环时为止。”
    邱萍听得盾头深蹙,脸色大变。
    项小芸话音平和地,含笑说道:“十招既毕,邱大侠剑光再落,岂非背诺食言,在武林中永留笑柄?平念强纵然应剑分尸,但以他仅仅位居‘氤氲教’下香主之职的一条性命,恐怕抵不过邱大侠名列‘武林十七奇’,一代宗师的震世威誉。”
    语音至此略顿,目光如电地,向“陇中神剑”邱萍脸上,看了两眼,眉梢双扬,继续微笑说道:“故而我一见邱大侠剑光又掣,遂赶紧设法阻拦,免得平香主的血光一飞,邱大侠的半生英名……”
    邱萍听到此处,羞赧得满脸通红,当着“日月魔翁”金振明等,他哪里还好意思,再在这“龙门峡”逞留?只好厉啸一声,顿足转向,疾驰而去。
    “子母双环”平念强惊魂初定地,站起身形,并把那只小金环拾回手内。
    他如今颇觉尴尬,因自己这条性命,分明是那虞姓少年所救,应不应该向他施礼道谢?
    救命深恩,自然应该申谢,但问题却在对方虽有对自己救命之实,却不愿承当援救自己之名,何况他还曾逼死“单掌开碑”顾宏,正是“孔雀堂”堂主“铁心孔雀”尹鹏飞率众搜寻的本教仇敌。
    有了这些矛盾原因,遂使“子母双环”平念强相当困扰地,不知如何是好。
    慢说是“子母双环”平念强莫知所措,便连“铁心孔雀”尹鹏飞,也尴尬异常。
    他在“氤氲教”内,地位本已不低,更是此一行中,发号施命的主脑人物!但不知道究应怎样对付这既救了平念强,又骂了“氤氲教”的虞姓少年,才不致在“日月魔翁”金振明那等老江湖前,有所贻笑。
    金振明与他拜弟“铁笔先生”罗子匡的四道眼神,均暗在项小芸身上,转来转去,因为她无论于“飞剑击剑”的准头劲力,或是对“陇中神剑”邱萍中的侃侃陈词等任何方面,都表现得极为高明洒脱。
    这“日月魔翁”毕竟老眼不花,目光犀利,他留神细看有顷,忽然“呀”了一声,向项小芸含笑说道:“虞老弟,你真所谓‘真人不露相’,但金振明终由于你气宇功力,太以超人,而看出你的霸王风韵了呢。”
    项小芸也知道难以瞒得了他,只好点了点头,把语音压得极低地,含笑说道:“金庄主与罗兄,请暂莫揭破我的真实身份,因为我有点过节,要和‘氤氲教’人物打打交道,能让他们莫测高深,才有许多方便。”
    金振明扬眉一笑,悄悄说道:“项姑娘,你既然这样说法,我便仍称你为虞老弟了,老弟与‘氤氲教’人物,既有过节,我也想向这位‘孔雀堂主’,请教上几句话儿。”
    语音方了,人已飘然纵出,落在“铁心孔雀”尹鹏飞的面前,微抱双拳,含笑地说道:“请尹堂主,金振明有事请教。”
    尹鹏飞对于“日月魔翁”这等享有大名的一流武林高手,自然丝毫不敢怠慢地,抱拳还礼笑道:“金庄主有何见教?”
    金振明先向“子母双环”平念强看了一眼,然后手指项小芸,扬眉笑道:“适才若非这位虞老弟及时出手,以绝出神功,及凛然正义,气走‘西剑’邱萍,则不仅贵教香主业于邱萍剑下飞魂,便连尹堂主如今也定在浴血苦战之中,胜负难以预卜。”
    尹鹏飞听得脸上微热,金振明继续笑道:“江湖人物最讲究恩怨分明,尹堂主纵不能受人点水,报以涌泉,难道对于这位虞老弟,连个‘谢’字,都不屑于表示表示么?”
    尹鹏飞见金振明果以江湖礼数相责,不禁愧然答道:“金庄主有所不知,我们‘氤氲教’中,与这位虞朋友,另有一桩过节。”
    金振明不等尹鹏飞话了,便自扬眉笑道:“尹堂主既不愿向那位虞老弟,表示谢意,我金振明却要向你致谢。”
    尹鹏飞愕然问道:“金庄主与在下初次谋面,谢我何来?”
    金振明未露神色地,微笑答道:“老夫隐居‘杏花山日月庄’中,对于江湖各事,生疏已久,但日前七十贱辰,居然蒙贵教人物,光临称祝,并领喜贶,怎不应该向尹堂主略致谢忱?”
    尹鹏飞深知“氤氲教”为了想尽罗举世好手,曾大量派人四出结纳!故而闻言之下,信以为真地,拱手笑道:“金庄主毋须过谦,敝教教主对于武林友好,一向敬老尊贤,但不知是派何人去往‘日月庄’中祝寿?”
    金振明应声答道:“是‘冷面阎君’郭白杨。”
    他刚把郭白杨名字说出,尹鹏飞便点头笑道:“原来是他,这‘冷面阎君’郭白杨在‘氤氲教’中,尚无正式职司,他只是副教主的一位友好,属于客卿地位。”
    金振明依然和颜悦色地,笑声谅道:“郭白杨虽然没有甚么了不起的地位,但所送礼物,却着实不轻,使金振明对于贵教,颇为铭感。”
    尹鹏飞因对方始终是笑吟吟地发话,遂不曾体会出金振明的言外之意,点了点头,含笑说道:“敝教教主对于素所钦仰之人,向不惜千金重礼。”
    金振明直到此时,脸上神色方变地,双眉微挑,冷笑连声,接口说道:“郭白杨所送我的,不是甚么千金重礼?只是一大把淬毒飞针,和死在‘天狼九毒刺’下的三条人命。”
    尹鹏飞直等对方把话完全说明,方知这“日月魔翁”金振明,竟是从反面着笔,向“氤氲教”有所质询,不禁脸上烘然发烧,万分惭窘。
    金振明笑了一笑,又把语音神色,一齐转为和缓地,扬眉叫道:“尹堂主,你毋须为难,关于这桩过节,金振明白会寻找郭白杨,要他给我一个交代!但我却另有一事,想请尹堂主不吝见告。”
    尹鹏飞听他这样说话,赶紧点头笑道:“金庄主有何见询?尹鹏飞知无不答。”
    金振明牙关暗咬,但表面上依旧和颜悦色地,向尹鹏飞微笑问道:“我有位武林旧识,姓梁,名一尘,外号人称‘冀北人熊’,此人似乎也投入‘氤氲教’下。”
    尹鹏飞把“冀北人熊”梁一尘的名号,吟了两遍,方自点头答道:“我想起来了,‘氤氲教’中,确有这么一号人物。”
    金振明子仇甚切,胸中热血沸动地,扬眉问道:“老夫访旧情殷,梁一尘如今何在?”
    尹鹏飞略一沉吟,含笑答道:“本教中人行踪身份,向属不容泄漏的重大机密,但一来郭白杨曾经得罪金庄主,‘氤氲教’应表歉意,二来金庄主又是尹鹏飞素所钦迟的武林高人,故而破例奉答,这‘冀北人熊’梁一尘,前主‘中条’分坛,现已调总坛服务。”
    金振明记得项小芸在“日月庄”中,曾向自己说过是于“中条山”内,与“冀北人熊”梁一尘相遇,遂双目微翻,对这位“红粉霸王”,投过一瞥询问眼色?
    项小芸不着痕迹地,点了一点头,表示“铁心孔雀”尹鹏飞所说属实,可能不是假话。
    金振明见状之下,向尹鹏飞含笑说道:“多谢尹堂主见告,所谓贵教总坛,定然就是威震江湖的‘销魂堡’了?”
    尹鹏飞颔首答道:“不错,本教总坛,正是设在‘销魂堡’内。”
    金振明笑道:“老夫悬念那‘冀北人熊’梁一尘颇甚,欲往‘销魂堡’中访旧,却不知应该怎样去法?”
    尹鹏飞摇头笑道:“关于此问,请金庄主恕我未便奉告,因‘销魂堡’所在,属本教最高机密,教主曾传‘氤氲血令’,凡有所泄漏之人,一律立杀无赦。”
    语音至此略顿,忽又扬眉笑道:“但不在今年年底,便在明年年初,本教教主即当柬邀举世群雄,光临‘销魂堡’中,举行一次‘销魂大宴’。”
    金振明知道目前无法使对方露出口风,只好点头说道:“既有此事,金振明盼能到时共参盛举。”
    尹鹏飞哈哈大笑说道:“金庄主名驰八表,威震乾坤,必将是本教‘销魂大宴’的座上贵宾。”
    话方至此,突然听得爱徒“小霸王”卜书,失声叫道:“恩师快看,那‘日月双珠’的宝光现了。”
    尹鹏飞赶紧回身,凝神注目,果见从“黄河”河心,宛如万马奔腾的水流最急之处,有一片青白交辉的蒙蒙光气,透波而起。
    但这种光气极淡,寻常俗眼,并不能见,必须认得剑气宝光的内行高手,才可细加辨认。
    尹鹏飞也颇刁滑,向金振明微抱双掌,含笑说道:“金庄主,‘日月双珠’的宝光已腾,我们是各自下手?还是合力?”
    金振明摇手笑道:“尹堂主请率领贵属,放手施为,这等无主宝物,谁都可各凭机缘,加以取得,你不必再客气了。”
    尹鹏飞闻言,便向那位身穿“龙皮水靠”的“白发龙王”谭玉成,含笑说道:“谭香主,河水之下,虽有宝光升起,未必就是武林中人人瞩目的‘日月双珠’,你且下水看看。”
    他一面扬声说话,一面又向“白发龙王”谭玉成,使了个神秘眼色。
    谭玉成是积年水寇,懂得“铁心孔雀”尹鹏飞这暗施眼色之意,是要自己纵寻得“日月双珠”,也不必明言地,来上一番花巧。
    故而,尹鹏飞语音才了,谭玉成便一抱双拳,恭身施礼答道:“谭玉成谨遵堂令谕,前往—探。”
    答话完毕,退后半步,蓦然把身形一仰一翻,宛如鱼鹰投水般地,向那汹涌黄流之中,刺波而入。
    尹鹏飞见谭玉成业已下水,而“日月魔翁”金振明等,却无丝毫动作,不禁愕然问道:“金庄主,‘日月双珠’的宝光已现,你怎么还不下水觅取?像这等天材地宝的无主之物,人人可凭福缘功力取得,是不必客气的呢。”
    金振明本来想命水性不弱的拜弟,“铁笔先生”罗子匡,下水寻宝,但如今主意已变,遂含笑答道:“尹堂主,凡属江湖人物,贵有识人识势之明,‘白发龙王’谭玉成的水性之高,号称‘北方第一能手’,加上他还有一身绝世无双的‘龙皮水靠’,定可把这汹涌洪流,当做康壮大道!金振明何必下水献丑,且等明珠出河之时,向尹堂主道贺道贺,或许可以分润一些光彩。”
    尹鹏飞悚然一惊,听出金振明言语之中,竟似要坐享其成,等“白发龙王”谭玉成寻得“日月双珠”以后,再行出手夺取。
    金振明看见尹鹏飞的脸上神色,猜透他心中所想,遂索性再加刺激地,扬眉怪笑叫道:“尹堂主何必发愁?你方才不是业已说明,像‘日月双珠’这等天材地宝的无主之物,可以各凭福缘功力,设法取得的么?”
    尹鹏飞听得暗咬钢牙,心想这位“日月魔翁”,未免太以狡猾,水中若有险阻,由自己所派的“白发龙王”谭玉成承当,等谭玉成取得“日月双珠”之后,他再仗持武功,下手掠夺,岂非把便宜占足?
    “日月双珠”的宝光既现,足见确在河水之下,根据“白发龙王”谭玉成的精深水性,以及“龙皮水靠”之助,寻得宝珠,应该绝无问题,问题只在自己是否斗得过这位“武林十七奇”中的成名人物,不令他有所得手。
    金振明见他满脸愤激忧虑神情,遂不再答理这位“铁心孔雀”,转过面去,向项小芸含笑低声说道:“项姑娘,你这一易钗而弁,端的英姿朗朗,玉树翩翩,毫无脂粉女儿之态,真所谓‘安能辨我是雄雌’了?”
    项小芸笑道:“金庄主莫要捧场,我若扮得高明,又怎会被你认得出本来面目?”
    金振明摇头笑道:“起初我还不是被项姑娘骗得懵然无觉?直等你‘飞剑阻剑’,自邱萍老儿手下,义救‘子母双环’平念强时,才天际神龙,略现鳞爪,使我心中起疑地,苦苦思忖,从恍然之中,钻出一个大悟。”
    项小芸听到此处,忽然脸色微变,向身左身右几大堆河岸怪石之间,淡淡的瞥了一眼。
    金振明也有所觉,双眉略扬,低声笑道:“项姑娘不必惊奇,今夜此间,类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儿,多得很呢。”
    从这点小事之上,又可看出各人功力造诣,项小芸自先发觉,金振明旋亦有警,除了他们二人以外,慢说“神行酒丐”艾皇堂,“铁笔先生”罗子匡等,便连那位名列“氤氲教”十大高手之一,位居内三堂“孔雀堂”堂主的“铁心孔雀”尹鹏飞,也懵然未觉。
    这是正面情况,若从反面看来,则藏在河岸石堆中的人物,也非寻常,定系武林中的一流好手。
    项小芸秀眉微扬,低声笑道:“金庄主,你在螳螂黄雀,鹬蚌渔翁之间,准备扮演哪一类的脚色?”
    金振明微笑道:“当然不是黄雀,便是渔翁,项姑娘反对我这样做么?”
    “怎会反对?对付一般人物,或应稍存忠厚,但对付‘氤氲教’这等恶煞凶神,根本可以不择手段。”
    “神行酒丐”艾皇堂一旁笑道:“不论这‘日月双珠’,被谁得去,‘氤氲教’势必大结冤仇,从此多事。”
    项小芸扬眉笑道:“原就要它多事,若不令四海豪侠,群起攻之,仅凭三数人之力,若想荡平这邪恶组织,真需大费手脚,还未必准如愿的呢。”
    他们低声笑语至此,“铁笔先生”罗子匡手指着“龙门峡”口的奔腾河水,失惊叫道:“大哥和项姑娘快看,那‘龙门峡’口的激流之中,仿佛已生异状?”
    金振明、项小芸双双注目,果见峡口激流以下,时有一阵一阵的浪花翻起。
    项芸诧然说道:“这种情况,好像是有人在水中恶斗,难道除了‘白发龙王’谭玉成外,还有甚么水性极高人物,早就……”
    金振明微笑说道:“当然会有,譬如甚么恶蛟凶龙,巨怪坚蟹之类的水性高明的程度,都远在那位‘白发龙王’之上呢。”
    项小芸“哦”了一声,扬眉笑道:“金庄主原来这样看法,倒也不无道理,因为根据一般说法,凡属罕世灵药,绝代异宝等物,均有凶猛无比的怪兽奇虫,毒蛇巨蟒之类,为其在旁守护的呢。”
    他们低语至此,“铁心孔雀”尹鹏飞等人,也均发现水中有异,一齐颇为焦急地,凝神注视“龙门峡”口的浪花狂涌之处,蓦然间,浪花越卷越高,一条人影,带着一声厉吼,从水中窜起数尺。这条人影,正是“白发龙王”谭玉成,但他如今业已不是光杆龙王,身边带了一些“虾兵蟹将”,真是名符其实,决非虚言。
    因为这位“白发龙王”谭玉成的左臂之上,有一只巨蟹,用蟹螫牢牢钳住,右小腿上,则抱着一只蓝色巨虾。
    蟹比虾大,蓝虾业已巨逾寻常,长约尺许,那只青色怪蟹的蟹壳,则足有面盆大小。
    “白发龙王”谭玉成人一出水,真气立凝,右掌猛扬,“吧”的一声,击在青色怪蟹的蟹壳之上。
    这是内家重掌,怪蟹虽然体型极巨,也无法禁受,蟹壳应掌立碎,尸体落入水中,只剩下一只断落蟹螫,仍自紧紧钳在谭玉成的左臂之上。
    谭玉成击毙巨蟹,心情立宽,右掌顺势下指,又把抱在自己腿上那只蓝色巨虾,拂得裂体碎肢地,坠入水内。
    金振明看得摇头,向项小芸低声说道:“项姑娘你看,水中情势,何等险恶?巨虾怪蟹,除了凶猛之外,必具奇毒,白发龙王一谭玉成若非身穿那件刀枪不入的‘龙皮水靠’,早就死在那蟹螫虾枪以下的了。”
    项小芸点头笑道:“这厮倒也乖巧,知道水中无法施展内家掌力,竟先把巨虾怪蟹,带出水面,然后一一击毙。”
    金振明笑道:“蟹兵虾将,反抗龙王,自然自寻死路,如今障碍已除,谭玉成应该再度入水,去捞取那‘日月双珠’了吧?”
    项小芸目光注处,果见“白发龙王”谭玉成捏碎臂上虾蟹,并取出两粒丹药吞下,略为调匀气息,便自再度潜入汹涌波涛之内。
    这时“铁心孔雀”尹鹏飞知道大功将成,不禁颇为紧张地,向“小霸王”卜书,“神剑真人”黄霄,“子母双环”平念强等,下了一道秘密命令。
    密令下后不久,黄河激流之中,浪花又翻,“白发龙王”谭玉成身形再度出水,举起一只小小丝囊,囊内珠光闪闪地,高声得意叫道:“启禀堂主,谭玉成幸不辱命,业已把‘日月双珠’,取到手了。”
    “铁心孔雀”尹鹏飞并未答理谭玉成,只是狂笑连声,把手一挥,竟率同卜书、黄霄、平念强等,把金振明、罗子匡、项小芸、艾皇堂等所坐的巨石围住。
    金振明双眉微蹙,怫然问道:“尹堂主,你这算何意?难道既想觅宝,又想杀人?”
    尹鹏飞狞笑答道:“今夜‘龙门’之事,觅宝为主,杀人倒在其次,但常言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得不预防金庄主会在‘白发龙王’谭玉成上岸之际,下手掠夺他辛苦得来的‘日月双珠’。”
    金振明冷然问道:“就凭你们四人,拦得住我们四个?”
    尹鹏飞阴恻恻地“哼”了一声说道:“论武功或许各有所长,但金庄主请把招子放亮一些,我们袖内各有一只‘氤氲喷火筒’呢。”
    金振明闻言,目光微扫,果然看见这般氤氲教徒,每人袖内,均露出一截金光闪闪圆筒,用筒口比准自己。
    他知道“氤氲教”的这种“氤氲喷火筒”,火力奇强,复具奇毒,委实厉害无比!但据闻此筒制造极难,数量不多,怎会眼前诸人身上,每人都携有一枚?
    金振明正在猜疑,项小芸早已长叹一声,向“铁心孔雀”尹鹏飞,哂然骂道:“尹鹏飞,你枉为‘氤氲教’十大高手之一,又执掌内三堂‘孔雀堂’主之职,怎么竟是这样一个有眼无珠,不识时务大大的笨蛋?”
    尹鹏飞被她骂得怒火高腾,勃然叱道:“虞小刚,你平白无故,出口伤人。”
    话方至此,项小芸业已冷笑一声,接口说道:“谁是平白无故,出口伤人?你自己神经过敏,向我们无事生非,却听任别人把辛辛苦苦得来的‘日月双珠’,轻易抢走,岂不是个笨得可怜的胡涂蛋么?”
    尹鹏飞又挨了一顿臭骂,心中虽然怒极,但却为项小芸所说听任别人把“日月双珠”抢走之语所惊,顾不得和她争吵地,赶紧回头看去。
    这时,“白发龙王”谭玉成刚刚由水中上岸,但脚步尚未站定,事变已生。
    一片较高河岸的岸边,有条纯青色的人影,从十来丈外,悄无声息地,向“白发龙王”谭玉成,凌空飞来。
    这条青色人影,是神是怪?否则怎会具有凌空飞行十余丈之能?
    原来,一不是神,二不是怪,只是一种预谋行动而已。
    那青色人影藏身处的河岸最高,他手中又挽了一柄长斧,是趁着由高向下的悠荡之势,从横侧方援索飞身。
    这种方法,委实出于任何人意料之外,何况那青色人影,功力极高,眼力极准,手法极快,在悠荡过“白发龙王”谭玉成身边的一瞬之间,便把他手中那只珠光闪烁的小小丝囊,抢了过去。
    谭玉成失声大叫中,手内已空,那条青色人影也宛若飞虹掣电般,向一处黯黑凹岸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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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隔墙有耳
    尹鹏飞见事不妙,正欲率众追赶,却已无及。
    因为黑暗凹岸之下,居然事先还藏有一条羊皮小舟,那青色人影,人落舟中,立即掐断系舟绳索,宛如急箭离弦般,向下流顺波疾驶。
    这样快的变化,使尹鹏飞措手不及,这样远的距离,使他仗以逞威的“氤氲喷火筒”也毫无用武之地。
    尹鹏飞顿足叫道:“这青色人物是谁?尹鹏飞无论踏遍海角,寻遍天涯,也要把他碎尸万段,方泄我心头之恨。”
    金振明冷“哼”一声说道:“尹堂主莫要乱放狂言,那位魔头,不是好惹的呢。”
    尹鹏飞闻言,目光凝注金振明,扬眉问道:“金庄主这样说法,莫非竟认识那条青色人影来历?”
    金振明说:“不仅我认识,你也应该认识,你且想想在天星微光之下,远远望去,根本看不见这人的眼耳口鼻,是何模样?也看不出他是穿的长衫?抑或穿的短袄?只看见由头到脚,都是一片青蒙蒙的光泽。”
    尹鹏飞被金振明一言提醒,恍然叫道:“我知道了,他是‘武林十七奇’中,‘人皮双煞’之一的‘青皮恶煞’——蓝不灵。”
    金振明点头笑道:“对了,他就是‘青皮恶煞’蓝不灵,‘日月双珠’既入他手,不仅你要找他,我也要去找他,且看我们谁快一步的了?”
    说完,向项小芸略打招呼,便与“铁笔先生”罗子匡,双双往“黄河”下游赶去。
    项小芸见金振明走后,遂向尹鹏飞含笑叫道:“尹鹏飞,我杀过‘氤氲教’中之人,适才又把你臭骂一顿,这笔帐儿,你必然时刻在心,恨之甚切,是不是趁此机会,把它了断清楚?”
    尹鹏飞恶气填膺,便是她不说此话,也想在项小芸的头上,尽情发泄发泄。
    但他点头一笑,正欲答话之际,那位“白发龙王”谭玉成,却向尹鹏飞叽哩咕噜地,说了几句江湖黑话。
    尹鹏飞脸色一变,立时改口,向项小芸说道:“虞朋友,我亟于率众追寻‘青皮恶煞’蓝不灵,无暇与你纠缠,我们能否定个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后会之约?”
    项小芸冷笑说道:“定个后约也好,时间地点,完全由你决定!”
    尹鹏飞想了想说道:“中元鬼节前后,我派人在潼关左近,候驾如何?”
    项小芸未作深思,点头答应,遂与“神行酒丐”艾皇堂,也自双双走去。
    艾皇堂起初默不作声,却在脱离尹鹏飞等视线以后,又拉着项小芸,蹑足潜踪地,悄悄折转。
    项小芸知他此举,必有深意,遂以“蚁语传音”问道:“艾老人家,你莫非有甚特殊发现?”
    艾皇堂压低语音笑道:“我是从‘白发龙王’谭玉成那几句江湖黑话之中,听出有些蹊跷,才想再暗暗一探。”
    项小芸笑道:“艾老人家,你既听得懂那些黑话……”
    艾皇堂不等项小芸话完,便自摇手说道:“这类江湖黑话并非普遍一致,多半均经特别编定,若非同路之人,根本无法听懂!我只是觉得谭玉成,突有此举,必含深意,无妨回过头来,探个究竟。”
    果然,生姜毕竟老的辣,甘蔗毕竟老头甜,“神行酒丐”艾皇堂猜得丝毫不错。
    “铁心孔雀”尹鹏飞见项小芸、艾皇堂己走,眼前再无外人,遂向“白发龙王”谭玉成问道:“谭香主,你适才叫我不要与虞小刚再作争斗,说有机密告禀之语,却是何事?”
    谭玉成微笑说道:“启禀堂主,属下知道‘龙门藏宝’之事,传播颇甚,觊觎之人必多,故而早留退步。”
    尹鹏飞大喜叫道:“这样说来,被那‘青皮恶煞’蓝不灵所抢走的,只是两颗假的‘日月双珠’么?”
    谭玉成点头一笑,尹鹏飞又复问道:“真的‘日月双珠’如今何在?”
    谭玉成满面得意神色地,解开“龙皮水靠”,从怀中又复取出一只小小丝囊,囊内果有光华闪闪的两粒明珠。
    尹鹏飞喜上眉梢,一伸双手。
    谭玉成则恭恭谨谨地,肃然捧上。
    尹鹏飞接在手中,哈哈大笑叫道:“谭香主,你胆大心细,备历艰辛,终于不负使命,大功告成,我回转总坛,呈报教主以后,这场升赏,是定不在小的呢。”
    谭玉成躬身笑道:“多谢堂主有意栽培,但谭玉成对于我那孙儿,颇为想念,可否……”
    话犹未了,尹鹏飞便接口笑道:“这事还不容易?我立传飞令,命你那孙儿谭戈,即刻回家省亲,大概香主回转‘吕梁’不久,便可祖孙乐聚的了!”
    谭玉成大喜称谢,尹鹏飞因急于回转总坛,向教主报功,遂不再停留地,向他挥手为别,率领卜书、黄霄、平念强等,匆匆驰去。
    尹鹏飞等一走,谭玉成向那滔滔黄河,略为凝视,好似感激万分地,摇头长叹一声,也自负手缓步,消失在林木葱茏以内。
    艾皇堂看到此处,向项小芸低声笑道:“项姑娘,我道如何?其中果然藏有花样!我们要不要尾随‘铁心孔雀’尹鹏飞,设法……”
    项小芸不等他说完,便自摇手低声笑道:“艾老人家稍安毋燥,只怕花样之中,还有花样?”
    艾皇堂愕然问道:“项姑娘此话何来?”
    项小芸目光一闪,含笑说道:“方才我与‘日月魔翁’金振明坐在岸边之时,发现这‘龙门峡’口的河岸一带,除了明面现身者外,尚有三处隐得有人,其中一处的‘青皮恶煞’蓝不灵,早已出现,还有两处。”
    话方至此,忽然禁口不言,伸手暗向河岸上,指了一指。
    艾皇堂目光注处,果见河岸上又出现了一条蓝色人影,飞也似地,向“铁心孔雀”尹鹏飞等人的所行方向,疾追而去。
    他心中一动,失声叫道:“人皮双煞,居然双现‘龙门’,这不是与‘青皮恶煞’蓝不灵,专门作死对头的‘蓝皮恶煞’毕胜青么?”
    项小芸叹道:“今夜之事,真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但局面太以复杂,到底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却有些弄不清了。”
    艾皇堂忽有所见,失声说道:“项姑娘快看,假如‘黄雀在后’之语不虚,则这最后出现之人,定是‘黄雀’,何况他身上所着长衫,也是黄色的呢。”
    原来,在“蓝皮恶煞”毕胜青身形消失之后,河岸上竟又现出一位黄衣人来。
    这黄衣人,并未尾随“蓝皮恶煞”毕胜青,追向“铁心孔雀”尹鹏飞等去路,却宛如电掣云飞般对那“白发龙王”谭玉成所行方向追去。
    项小芸看得蹙眉说道:“乖乖,局面越来越觉复杂,这黄衣人又是谁呢?”
    艾皇堂低声笑道:“这问题不难答复。”
    项小芸因是男装,遂作揖为礼地,含笑问道:“老人家既然知道,便请赶快说出,我已闷得好不难过!”
    艾皇堂笑道:“我虽不知道这黄衣人的姓名身份,但却知道他非鹬即蚌。”
    项小芸苦笑道:“他若‘非鹬即蚌’,则谁是‘渔翁’?”
    艾皇堂狂笑答道:“经纶满手论‘渔翁’,自然是‘使君与操’而已。”
    项小芸摇头叹道:“这场热闹,虽是由我们挑起,但如今业已弄成一局乱棋。不知应该怎样收拾?我有点不敢承认是‘渔翁’了!”
    艾皇堂笑道:“项姑娘莫要畏难,常言道:‘世事如棋,不着才是高手’!我们如今恰好等于摆好棋子,诱人落手,自己并未身入局中,凌空睁慧眼,局外控全棋,大可使甚么鱼虾蟹鳖,乌龟龙蛇,一齐入吾网罟的呢。”
    项小芸听得秀眉双挑,目闪神光笑道:“艾老人家立论极妙,你这两句:‘凌空睁慧眼,局外控全棋’二语,真听得我雄心勃勃。”
    说到此处,把艾皇堂悄悄拉了一把,低声笑道:“艾老人家你看,那黄衣人好快的身法,业已把‘白发龙王’谭玉成,追回来了,我们如今除了‘凌空睁慧眼’外,还要加上个‘凝神倾慧耳,才能了解精微,从棋外控制’全局。”
    艾皇堂目光遥注,果见黄衣人业已从林内走回,“白发龙王”谭玉成则亦步亦趋地,紧随在这黄衣人之后,仿佛对他恭谨已极。
    到了岸边,黄衣人寻块大石坐下,向谭玉成全身上下略一打量,阴恻恻地,发话问道:“谭香主,我一步来迟,未逢其盛,你且把今夜‘龙门’夺宝经过,半字不遗地,详细说给我听。”
    谭玉成躬身答道:“属下谨领副教主法谕。”
    “副教主”三字,把项小芸和艾皇堂听得吃了一惊,对这黄衣人的身份,也就恍然获悉。
    “白发龙王”谭玉成既是“氤氲”下的一家香主,则被他称为“副教主”之人,定是“氤氲教”中的第二号人物。
    “氤氲教”各种措置,对外尽量保密,尤其“教主”和“副教主”的姓名来历,以及“销魂堡”的所在,更是讳莫如深。
    如今,项小芸和艾皇堂获得这种机会,自然不肯错过,要隔墙有耳地,听它一个究竟。
    那位“氤氲教”副教主,静听“白发龙王”谭玉成说完经过,点了点头,似乎颇为嘉许地,微笑道:“谭香主真是老成持重,居然预料到会有人中途拦截,而准备了两粒假珠,让那‘青皮恶煞’蓝不灵抢走。”
    谭玉成得意笑道:“那‘日月双珠’是稀世奇珍,凡属武林人物,谁不觊觎染指?故而属下来个未雨绸缪。”
    “氤氲教”副教主听到此处,阴恻恻地,发出了一阵“嘿嘿”冷笑,目注谭玉成,扬眉叫道:“好一个‘未雨绸缪’,足见谭香主是位相当高明的‘有心人’了。”
    谭玉成受宠若惊地,恭声笑道:“多承副教主夸奖,此事不过是属下愚者千虑的偶然一得。”
    “氤氲教”副教主狂笑说道:“谭香主,你不‘愚’了,你若再‘愚’,则谁才算是‘聪明人’呢?譬如拿那‘孔雀堂’堂主‘铁心孔雀’尹鹏飞来说,他就比你笨上百倍。”
    谭玉成愕然问道:“尹堂主极为英明……”
    话方至此,那位“氤氲教”副教主,便接口说道:“英明个屁!他若英明?便应该想想你既能准备上两粒‘日月双珠’,难道就不能准备四粒?”
    谭玉成悚然一惊,颤声叫道:“副教主……”
    这位“氤氲教”副教主声冷如冰地,怪笑说道:“你不必加以辩解,我认为你所交给‘铁心孔雀’尹鹏飞的两粒‘日月双珠’,定然也是膺品,只不过骗骗那自以为聪明的笨蛋而已!”
    项小芸在暗中听得好不惊心,连用“蚁语传音”,向艾皇堂悄悄说道:“艾老人家听见没有?这‘氤氲教’的副教主,好不阴刁历害!不单‘铁心孔雀’尹鹏飞成了笨蛋,便连‘青皮恶煞’蓝不灵,‘蓝皮恶煞’毕胜青等‘人皮双煞’,‘神行酒丐’艾皇堂,‘日月魔翁’金振明,以及‘红粉霸王’项小芸,也一齐笨得可怜,我们谁又想得到‘白发龙王’谭玉成如此狡猾,居然在计中生计吗?”
    艾皇堂苦笑摇头,凝神侧耳之下,只听得“白发龙王”谭玉成,异常惶急地,陪笑说道:“副教主太多心了……”
    “氤氲教”副教主根本不容他有所解释,便冷然摆手,沉声说道:“我生平对任何事物,一看便透,决无错误!你若再想狡辩,无非是自寻死路而已。”
    项小芸在暗中皱眉说道:“艾老人家,你觉不觉得这位‘氤氲教’副教主的自信心,似乎太强?”
    艾皇堂点头说道:“项姑娘记住,天下事过犹不及,这位魔头的自信心太强,便是缺点,将来我们不妨设法利用这项缺点,对他作致命打击。”
    项小芸闻言,心中好生佩服地,悄然笑道:“生姜毕竟老的辣,甘蔗仍数老头甜,艾老人家这几句话儿的智慧深度,又远超于那‘氤氲教’的副教主了。”
    这时,“白发龙王”谭玉成无可奈何,只好以一副乞怜神色,向“氤氲教”副教主苦笑说道:“启禀副教主,属下决非狡辩,为明心迹起见,请副教主在我身上,加以严密搜索,看看有没有甚么货真价实的‘日月双珠’?”
    “氤氲教”副教主点头说道:“我自然会给你一个证据,你且先替我把外衫脱掉,只许穿内衣内裤。”
    “白发龙王”谭玉成怎敢不遵?立即把身外新穿的那套“龙皮水靠”脱下。
    “氤氲教”副教主伸手说道:“拿来,我先搜外衣。”
    谭玉成捧着所脱下的龙皮水靠,恭恭敬敬地,双手递过。
    “氤氲教”副教主接过“龙皮水靠”,便即阴恻恻地,摇了摇头,扬眉冷笑说道:“不用搜了,我早就知道你身上不会有甚‘日月双珠’。”
    项小芸看得愕然问道:“艾老人家,这魔头出尔反尔是存心捉弄那‘白发龙王’谭玉成么?”
    艾皇堂摇头答道:“他必有深意,不会仅仅是恶作剧的捉弄而已,我们且再看下去。”
    项小芸皱眉凝目,只见那“白发龙王”谭玉成,万分惊惶地,躬身说道:“副教主委实圣明,属下深知本教规法,向极森严,怎敢甘冒大不韪地,用假珠欺骗尹堂主呢?”
    “氤氲教”副教主冷笑说道:“你还敢狡辩?我知道你身边虽没有真的‘日月双珠’,但交给尹鹏飞的仍是假货,只不过值上数百两纹银罢了。”
    谭玉成苦笑说道:“这样说来,若非传闻有误,这‘龙门峡’口,黄河激流中的‘日月双珠’,根本就是假货?”
    “氤氲教”副教主摇手说道:“半点不假,若是假珠,怎会有奇异宝光,从波下隐隐腾起?”
    谭玉成陪笑问道:“副教主既然坚持这种看法,则真的‘日月双珠’,如今何在?”
    “氤氲教”副教主哈哈大笑答道:“天下事本无定则,一切均因人而变!故而我对你这聪明人的所作,不得不来个聪明推断。”
    谭玉成知道今日之事,已成“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局面,遂硬着头皮,躬身笑道:“属下请示副教主有何聪明推断?”
    “氤氲教”副教主点头冷笑说道:“我当然要叫你心服口服,我判断真的‘日月双珠’,仍然在那‘龙门峡’口的激流石缝之内。”
    谭玉成悚然一震,“氤氲教”副教主继续说道:“你颇为聪明,深恐当时将‘日月双珠’取出,可能会遭遇各种人物的搜查抢夺,遂以假珠搪塞,仍把真珠,藏在原处不动。准备等觊觎群豪风流云散之后,再独自前来悄悄取走。”
    项小芸失声说道:“这魔头的心思太细,智力极高,恐怕被他猜得对了?”
    艾皇堂双眉一扬,正待答话,那位“白发龙王”谭玉成,已自勉强镇定心神,躬身笑道:“副教主的这种推断,虽极聪明,但却显非事实!因为‘日月双珠’若是仍在河水之中,宝光必仍透波上腾,行家一望便知!如今……”
    “氤氲教”副教主不等“白发龙玉”谭玉成说完,便截断他的话头,哂然笑道:“真叫不见棺材不流泪,不到黄河不死心!我问你,你来时路中,曾定购六块可以合成方盒的红漆钢片,如今可在身上?”
    谭玉成闻言,方知这位副教主委实太厉害,竟是随同自己来此,把途中一切隐情,均看得清清楚楚。
    “氤氲教”副教主继续冷笑说道:“你不单定购了六个红漆钢片,并在其中一片之上,加焊小环,更准备了一根两头有钩的纯钢细炼,显系取得真正日月双珠,立即藏入红漆钢盒钩上细炼,沉于河中礁石的隙缝以内,记清地位,随时均可来取,然后再利用四料假珠,骗骗那群自以为了不起的酒囊饭袋。”
    谭玉成见自己所有行为,全被对方猜透,知道无可隐瞒,遂心底生寒,全身微颤地,苦笑说道:“副教主如此圣明,属下怎敢再复有所瞒蔽?倘蒙宽宥死罪,谭玉成愿意把那真的‘日月双珠’,取来献上,藉为赎过。”
    “氤氲教”副教主把手中那套“龙皮水靠”,举了一举,哂然怪笑说道:“我已把你仗以穿波戏浪的‘龙皮水靠’骗到手中,那里还用得着你?”
    谭玉成听得心胆皆裂,方知这位副教主,事事谋定而动,一言一举,均含深意!
    “氤氲教”副教主得意笑道:“以我如此经天纬地的不世奇才,在‘氤氲教’中,竟屈居人下,仅作了一名‘副教主’,委实有点不服!好在‘日月双珠’至手,助力大增,只消再略为下点功夫,便可以叫那厮让让位置,由我主持,与举世群豪,一争雄长。”
    说到此处,仿佛得意已极地“哈哈”一笑。
    这声“哈哈”,并非寻常笑声,宛若晴天霹雳,震人心弦,具有凌厉威力。
    因为“白发龙王”谭玉成也是一名武功不弱的江洋巨寇,居然禁不住这一笑之威,被惊得觳觫倒地。
    “氤氲教”副教主厉声笑道:“谭玉成,不是我定欲杀你,只因‘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我目前所布置的一切事机,尚未成熟,不能使那厮知道我有取代之意,遂非杀你灭口不可……”
    谭玉成听对方这样说法,知道生机已绝,赶紧以一种乞怜神色叫道:“副教主,属下愿立血誓,终身效忠,或请副教主点我‘哑穴’,断截喉音,便不致……”
    “氤氲教”副教主摇手斥道:“像你这等人物除了一件龙皮水靠以外,对我有何用处?我不愿意自找麻烦,倘你当真甘心为我效忠,且等来生来世,今生今世是用不着了!”
    语音方落,黄衣大袖已拂,一阵冰寒劲风卷处,“白发龙王”谭玉成只“吭”了半声,便靠寂然不动,看来业已死去。
    “氤氲教”副教主异常得意地微微一笑,便脱去黄色的长衫,改着“龙皮水靠”。
    项小芸义肝侠胆,嫉恶如仇,看得怒火高腾地,向艾皇堂咬牙说道:“艾老人家,这‘氤氲教’副教主,太以阴刁狠毒,我要出手阻止,不能让那‘日月双珠’,落到他的手内。”
    艾皇堂摇头说道:“项姑娘莫要急燥,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且等他下水以后再说。”
    项小芸秀眉方轩,却见那位“氤氲教”副教主,早已穿好“龙皮水靠”,纵身穿入了黄河激流之内。
    她因对方人已入水,遂向艾皇堂发话问道:“艾老人家,我已经遵命‘小忍’,你却有甚么‘大谋’?”
    艾皇堂脸上浮现出神秘笑容,目中也闪射着智慧光芒,应声答道:“我的‘大谋’就是任恁这位‘氤氲教’副教主,把那‘日月双珠’取得,并任凭他带走。”
    项小芸诧然问道:“这算那种谋略!简直是推波助澜,为虎添翼。”
    艾皇堂点头笑道:“对了,项姑娘一语中的,你对‘推波助澜,为虎添翼’八字,便是我所拟‘大略奇谋’的中心思想。”
    项小芸苦笑说道:“艾老人家,你最好说得明白一些,我对你的‘大略奇谋’,无法领会。”
    艾皇堂笑道:“项姑娘,适才‘氤氲教’副教主口中,曾经两度提到‘那厮’,你识为这两个字儿,是指的甚么人物?”
    项小芸略一思忖答道:“根据对方话语中,有甚么‘委屈’‘争位’的字样看来,好像指的是‘氤氲教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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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钢胆藏珠
    艾皇堂点头笑道:“不单好像是指‘氤氲教主’,简直可以断定必指其人!常言道:‘物必自腐,而后虫生’,我们似乎应该利用这项机会,让‘氤氲教’腐蚀得厉害一些,多生几条虫呢。”
    项小芸妙目中闪射精芒地,微笑说道:“艾老人家的想法绝妙,我有点领会你的‘奇谋大略’了!”
    艾皇堂正色说道:“氤氲教实力雄厚,灭之不易,好容易我们竟发现其正副教主,有明争和暗斗,争夺权力情事,自然应该把握机会,设法使他们两者之间的势力趋向平衡。”
    项小芸嫣然笑道:“这‘平衡’二字,确是奇谋!因为倘若强弱悬殊,则弱者一斗便垮,消耗不了‘氤氲教’的太大元气。”
    艾皇堂笑:“照目前情势看来,显然是‘氤氲教主’的势力庞大,但若听任‘氤氲教’副教主,取得‘日月双珠’,必对他大有助益,可以把强弱悬殊情势,逐渐拉向‘平衡’!一发展到副教主自识为足可谋夺教主权位之时,‘氤氲教’内,定将猜忌万状,成为一盘散沙,也就是我们卫道降魔,扫荡‘销魂堡’的良机到了。”
    项小芸叹道:“奇谋,奇谋,真是奇谋,西楚霸王身旁,当日若有你这谋士,万里江山,便不会归诸‘赤帝子’了。”
    艾后堂笑道:“何况据我所知,要想利用‘日月双珠’,炼成‘阴阳神掌’,最快也须闭关三年,旦夕不懈。”
    项小芸点头笑道:“艾老人家说得不错,这‘阴阳神掌’倘若炼得不够火候,根本就发挥不了太大威力。”
    艾皇堂笑道:“氤氲教副教主既想争夺教主权位,则必须整日吸引心腹党羽,布置一切,哪里有闭关练功时间?故而‘日月双珠’,纵被他得到手中,也并无大用,多半是作为引诱其他人物,与他结为死党而已。”
    项小芸佩服无限地,含笑说道:“老人家的确论事高明,真亏你设想得如此缜密?”
    艾皇堂笑道:“我们任凭‘氤氲教’副教主得去‘日月双珠’之举,具有双重妙用,在直接上可以帮助他培养势力,在间接上还可作为未来的导火线索。”
    项小芸有所领悟地,扬眉笑道:“老人家是不是打算在适当时机,把今日之事,设法向‘氤氲教主’告密,让他们从暗争转为明斗?”
    艾皇堂微笑说道:“对了,‘氤氲教主’若是不信?则这‘日月双珠’,便是极好证据,使‘氤氲教’副教主,欲辩无从,只好拍案闹翻,彼此干戈大起。”
    项小芸赞道:“艾老人家的这种策略极妙,我们一定要把握机会,并利用机会,先使‘氤氲教’中,有了心腹之患,起了肘腋之变,自己把自己的力量,大大消耗一番,然后再荡灭‘销魂堡’魔巢,便可省却不少精神气力的了。”
    艾皇堂笑道:“说来真巧,‘日月双珠’的‘日月’两字,合而为‘明’,便分而言之,一为玉兔一为金鸟,也均光华朗照!项姑娘请想,黑暗魔巢之中,一旦双悬日月,则凶邪魑魅,何所遁形?还会不土崩瓦解,归诸消灭的么?”
    项小芸妙目之中,神光电闪地,点头笑道:“这口彩委实不错,‘双悬日月化氤氲’,我决定听从老人家之劝,让‘氤氲教’副教主,把‘日月双珠’,带回‘销魂堡’了。”
    他们商议方定,那位氤氲教副教主,早已仗“龙皮水靠”妙用,从“黄河”激流之中,捞起一只上带细练的钢匣。
    项小芸默然注目,见“氤氲教”副教主上岸以后,立将钢匣开启,匣中所盛,果是两粒光华灿烂的稀世明珠。
    这珠儿极巨,约莫有桃核大小,一粒光色微赤,一粒光色微银,远远看去,真像是一团赤火和一团银火。
    “氤氲教”副教主得意已极,把这“日月双珠”,摩挲一阵,手指着地上的“白发龙王”谭玉成的遗尸,纵声狂叫道:“谭玉成,你年老成精,确实够刁够坏!但再刁再坏,也不过只能使那饭桶似的‘铁心孔雀’尹鹏飞上你当儿,却哪里瞒得了我夏侯彬?反而让我省心省力地,捡了这么大的现成便宜。”
    “神行酒丐”艾皇堂,与“红粉霸王”项小芸二人,听得相对微笑,因为从对方这几句得意自语之中,又听出这位“氤氲教”的副教主,是复姓“夏侯”,单名一个“彬”字。
    夏侯彬低头看了看身上所穿的“龙皮水靠”继续不自禁地笑道:“我此行不仅得了‘日月双珠’,并得了一袭入水不沉,入火不焚能避刀剑掌力的‘龙皮水靠’!从此永远贴身穿着,便不至于再怕赫连匡那斯的‘氤氲化血指’了。”
    一面得意自语,一面拂去身上水渍,穿好先前所着的黄色长衫,并取出两枚鸳鸯钢胆。
    项小芸看得微觉纳闷,因为这种“鸳鸯铜胆”,是在手中盘弄活血之用,有时亦可脱手打人,但份量过沉,遂无甚精妙手法!夏侯彬把此物带来则甚?难道这位“氤氲教”的副教主,竟用的是如此寻常暗器?
    她念犹未了,所揣测的谜底,业已揭开。
    夏侯彬取出钢胆,合掌一旋,竟把钢胆旋开。
    原来他这两格“鸳鸯钢胆”,乃是精工特制,中有螺旋,可分可合,胆内并塞满棉絮。
    夏侯彬旋开钢胆,把“日月双珠”,裹以棉絮,分别藏入其中,再将铜胆旋紧,并持向耳边连摇,听得毫无声息以后,方自满面笑容地,西驰而去。
    艾皇堂目送对方身形,远远消失以后,不禁摇头叹道:“聪明!聪明!项姑娘,你看夏侯彬,把那‘日月双珠’,藏得多妙?”
    项小芸表示同意地,点头说道:“我很佩服他心思巧妙,藏得高明!因一来珠藏胆中,人难猜透,二来他更可坦然整日玩弄,珠不离手,也不会引起别人的疑心注目。”
    艾皇堂笑道:“项姑娘,‘氤氲教’教主之名,向未公开宣布,不知是不是夏侯彬适才口中所说的赫连匡?”
    项小芸想了一想答道:“根据他的语气,以及‘赫连匡’精善甚么‘氤氲化血指’等事看来,老人家所猜,大概不错。”
    说到此处,忽然想起甚么地,秀眉微蹙,目注艾皇堂,诧声叫道:“艾老人家,我怎么觉得‘赫连匡’的姓名好熟?但仔细想来,却又想它不起,是在何处听过?”
    “赫连匡在二十年前,名气颇大,是关外绿林巨寇,但因凶残淫毒,作恶多端,遂被业已化去的旷代大侠,‘一剑先生’公孙明,施展‘玄天七剑’削去左手四指,并以‘金刚散手’把他震落长白山的参天绝壁之下。”
    项小芸恍然说道:“如此说来,这赫连匡是不曾死掉。”
    艾皇堂道:“当时‘一剑先生’公孙明,认为他既缺四指,又中掌力,再从百丈绝壁翻落,业已决无生理!事后更未听得此人半点讯息,武林中遂断定赫连匡遭了报应!谁知今夜竟从夏侯彬口中,重闻此名,极可能他连数未绝,死里逃生,并有甚特殊遇合,跑到中原,做起势力极大并极为神秘的‘氤氲教主’。”
    项小芸含笑说道:“人若为恶太多,必将天夺其魄!那夏侯彬何等狡猾?但却偏偏会在功成以后,大发神经似地,来番自言自语而被我们听得许多秘密。”
    艾皇堂微笑说道:“他那自言自语,并不是大发神经,而是一种心理反应的自然现象。”
    项小芸目光微转,含笑说道:“我想不通这种心理反应,老人家何妨解释一下?”
    艾皇堂笑道:“这事须用对比方法,才易说明,譬如有甚美酒佳肴,一人独自饮啖,滋味便差,必须与良朋同享,边饮边夸,边吃边赞,酒菜才会越发有味。”
    项小芸头点道:“老人家说得对,我也时常有这种感觉。”
    艾皇堂继续笑道:“再以看戏为喻,也是与知己良朋,共同欣赏,并互相批评夸赞,哪一个身段,使得灵妙,哪一句腔儿,唱得好听,才会越看越觉有趣。”
    项小芸连连点头,艾皇堂又自笑道:“除此以外,人若作了甚么得意之事,必欲向人叙述,并听人夸赞才会得意!倘若闷在腹中,无法吹嘘,则不仅不会高兴,反而渐渐地觉成一种烦闷苦恼。”
    项小芸目注艾皇堂,以一种佩服神色,嫣然笑道:“老人家把这种心理反应,分析确甚清晰,照此看来,那位夏侯副教主适才的自言自语,是在发泄他心中得意难禁的高兴情绪。”
    艾皇堂笑道:“这是当然,项姑娘请想,夏侯彬与赫连匡争夺权力,觊觎‘教主’之尊,对于今夜获得‘日月双珠’一事,自必讳莫如深,哪里还有甚么发泄情绪机会?他只好选中一具业已身死,绝不会替他泄露机密的‘白发龙王’谭玉成的遗尸作为对象,来上一阵得意狂笑,以及几句自我赞美的自言自语。”
    项小芸说道:“苍天自有耳,河畔岂无人?夏侯彬想不到,在夺宝群豪,业均风消云散之后,还有我们两个煞星,伏在暗处,这一来他如今最得意的狂笑自语,就会变成他日后最失意的落泪伤心了呢。”
    艾皇堂笑道:“先哲对此,早有体会,才教人‘慎独’‘防闲’并在‘得意’之中,要格外提防‘失意’。”
    项小芸秀眉微蹙,略一寻思道:“我们发动‘龙门夺宝’一举,虽有相当收获,并替‘氤氲教’拉上了‘日月魔翁’金振明,‘陇中神剑’邱萍,‘青皮恶煞’毕胜青等好几个厉害对头,但却对于援救‘酒糟扁鹊’壮七先生之事,仍无头绪,不知这位盖代神医,是否已被‘氤氲教’,掳到总坛‘销魂堡’中?或尚在其他分坛以内?”
    艾皇堂苦笑说道:“这事无法预料,只有继续搜察,但‘氤氲教’既邪恶渊数,又已隐蕴内忧,迟早必将瓦解!庄老七若能明哲保身,和他们拖延应付上一段光阴,定可重见天日!我如今继续搜察之举,只是良友关心,不得不尽尽人力而己。”
    项小芸问道:“老人家怎样搜察?项小芸仍愿相助。”
    艾皇堂笑道:“多谢项姑娘如此仗义,老花子感谢万分,但此事无甚定策?我们还是分头进行,或许比较易碰上机会。”
    项小芸扬眉说道:“分头进行也好,但却先要决定一个联络方法,万一获得甚么讯息?便可会商对策。”
    艾皇堂含笑答道:“销魂堡必在‘关中’一带,故而我们虽然分头搜索,方位却定是向西,彼此间不会距离过远,项姑娘若要找我?随便寻一‘穷家帮’中弟子相告,老花子定能在七日之内,赶到听命。”
    项小芸含笑说道:“我知道‘穷家帮’中弟子,分布既广,更有极灵通、极迅速的传讯方法,故而我找老人家不难,但老人家若要找我?却如何?”
    艾皇堂不等她话完,便自接口笑道:“我若寻找项姑娘,比你要找我更是容易,因为‘穷家帮’耳目众多,你一切行踪,随时均有人对我报讯。”
    项小芸闻言,遂与艾皇堂含笑为别,单独上路。
    她有事羁身还好,这一孤独清闲之下,芳心深处,便不由自主地,飘浮起了一片情愁。
    所谓“情愁”,自然是对于那位“虎皮裙”虞大刚的有关各事。
    项小芸道先忖度的,便是虞大刚的来历如何,属于那一宗派?
    这种忖度自难获得结论,项小芸遂又移想到对方的功力火候方面。
    根据艾皇堂的美赞,仿佛那位象个粗豪猎户般的“虎皮裙”虞大刚,竟是身怀绝艺的大英雄?武功高明得盖世无双,天下少有。
    项小芸号称“红粉霸王”,心性是何等高傲?她想到此处,不禁秀眉双挑,心中暗道:“可惜自己知晓太晚,失去机会,否则定要和这‘虎皮裙’虞大刚,比比高低,倒看是虎伏霸王?还是霸王伏虎?”
    意念转到此处,“崤山”分别之际,虞大刚向她所定重阳前后,于“华山下棋亭”相见之约,自然又上心头。
    一向甚少娇羞的项小芸,忽然耳根发热,玉面烧红,暗忖人生真是矛盾,自己业已决定不去“华山”赴约,倒看虞大刚能呆呆的等到几时?但如今却为事所迫,需向西行,仍是一步一步地,接近“西岳”。
    尤其自己既不愿再答理虞大刚,却为何随口而出地,自称姓虞,化名虞小刚,听将起来,岂不像是虞大刚的兄弟?或故意要与他拉甚关系?
    项小芸想得面红耳热,羞不自胜之下,忽然傲性又发地,恼怒起来!将自己手臂,用力拧了一把,暗暗骂道:“项小芸,你怎会这么样地没有出息?既已决心不理虞大刚,却还想他则甚?除了‘虞小刚’化名,已成事实,无法更改以外,纵往西行也不到‘华山’!纵到‘华山’也不去‘下棋亭’!纵去‘下棋亭’,也不以‘红粉霸王’项小芸的本来面目与虞大刚相见!倒看这骄傲鲁直,不解风情的笨东西,将来会娶上一位甚么样的夫人?抑或永远和那些母豹子,雌老虎们,终身为伴。”
    项小芸雄心勃发,傲气如虹,马背上一声长啸,驰散了那些情愁,纵辔狂驰,转瞬百里。
    她正两腋风生,跑得疾快绝伦,蓦然想起自己既欲营救“酒糟扁鹊”庄七先生,并设法大破“氤氲教”,则西行路上便不应骑马,或是改换坐骑。
    因为自己名头太大,必须化装改名,才容易察探各事,但人虽变貌,马却依然,倘若遇上认识这匹“乌骓宝马”之人,岂非仍将败露自己的“红粉霸王”身份?
    项小芸自然而然地,手内丝缰微勒,使“乌骓宝马”的如飞四蹄,渐渐慢了下来,变为徐行缓步。
    她稳坐雕鞍,游目四顾,要看看目前是到了甚么所在?
    项小芸一看之下,微觉报赧然,因为自己曾与“铁心孔雀”尹鹏飞,定下“潼关”之约,却因心中想事,信马狂驰,已把路途走错。
    她若是想去潼关,应该西行不远,便折转向南,如今则一直西驰,早已过了“陕西韩城”,将到“黄龙山”界。
    项小芸赧然失笑,想起尹鹏飞是约定于中元鬼节前后,与自己在潼关左近相会,反正为时尚早,便先往别处游历一番,再赶赴潼关,也不误事。
    何况自己还有位方外好友“黄龙师太”,便在“黄龙山”的“黄龙庵”内清修,正可前访旧,并暂时把太以惹人注目的“乌骓宝马”寄养此处。
    项小芸念头打定,缰绳又纵,“乌骓宝马”神威又发,四蹄如飞,不消多久,便到了“黄龙山”深处,并在疏林掩映之内,看见了一角红墙。
    这角红墙,便是“黄龙庵”,项小芸飘身下马,牵着“乌骓宝马”向前轻叩庵门。
    佛号一声,庵门微启走出一位身穿黄色淄衣的中年比丘尼,向项小芸略一打量合十问道:“施主是否迷途问路?”
    项小芸微微一笑,接上笑道:“余霞散绮,天已黄昏,在下并非迷途,是想投宿。”
    话方至此,那中年尼姑便吟了声“阿弥陀佛”摇头说道:“施主见谅,这是尼奄,庵中尽属女僧。”
    项小芸听到此处,忍俊不住地,失笔骂道:“黄龙庵主,你这位怪尼姑,是否整日参经,把眼睛都参花了么?你便不认识我的人儿,也该认识我的马儿才对。”
    这几句话儿,她未加掩饰,是娇音清脆,宛若银铃!直把这位黄龙师太,听得一怔,先把目光注向她身后的乌骓宝马,看了几眼,方恍然笑道:“项姑娘,你真会淘气!若不是这匹乌骓宝马,盖世无双,我怎么猜得到叱咤风云的‘红粉霸王’突然会变成一位白面书生了呢?”
    项小芸一面牵马进庵,一面含笑说道:“我一向豪放洒脱,那里愿竟掩蔽本来面目,扮甚男装?此次是情非得已。”
    黄龙师太不等项小芸话完,便即笑道:“项姑娘,你怎么如此荒唐?既然改扮男装,掩饰本相,却仍骑着乌骓宝马,岂非等于是狐狸虽然成精,变成人形,犹有一根尾巴,留在体外。”
    项小芸笑道:“庵主莫骂我,我此来就是想请你替我把这根狐狸尾巴,暂时割掉。”
    黄龙师太先颇愕然,但旋即听出项小芸暗语中含意,“哦”了一声,含笑问:“项姑娘莫非要把这乌骓宝马,寄在我‘黄龙庵’内么?”
    项小芸点头笑道:“庵主能应允么?你不必像刚才拒绝我投宿般,避甚嫌疑,因为这匹乌骓,不是‘公马’。”
    这句话儿,把位黄龙师太听得白了项小芸一眼,合掌低眉,猛吟“阿弥陀佛”。
    项小芸失笔说道:“庵主如此吟佛则甚?是否想仗藉无边佛力,超度‘红粉霸王’,使我在死后不致被打入‘拔舌地狱’。”
    黄龙师太摇头笑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倘若黑暗幽森的地狱之中,有了你这‘红粉霸王’,或会减少一些痛苦,并消除掉一些痛苦,并消除掉一些不平之事。”
    项小芸走入禅房,黄龙师太则把“乌骓宝马”,牵向后庵,用上等的草料,善加饲养。
    等她回到禅房,项小芸便即笑道:“庵主,你喂完马儿,应该喂人,赶紧把甚么好酒好肉?替我弄上一些。”
    黄龙师太又吟了一声“阿弥陀佛”笑道:“你在‘黄龙庵’中,索酒索肉,岂不沾污我这清静佛门?”
    项小芸不等对方话完,即已秀眉双扬,失声狂笑说道:“好个清静佛门,你这禅房之内,酒香甚烈,分明新饮未久,密室中更有一股红烧肥鸡气味,不断冲出,简直把我这位霸王爷,勾引得酒兴如狂,食指大动,不得不高呼‘庵主,酒来’的了。”
    黄龙师太皱眉含笑骂道:“常言道:‘馋猫鼻子尖’……”
    项小芸接口笑道:“庵主不必罗嗦,赶紧拿酒来喝!因为如今时已入夜,天光一曙,我便得告辞,只好连觉都不睡,彼此以白酒英鸡,互倾别绪的了。”
    黄龙师太知她向来意志坚决,说一不二,遂一面安排鸡酒,一面蹙眉说道:“见你一面颇不容易,怎么如此行色匆匆,不能盘桓几日?”
    项小芸自己动手斟酒,含笑说道:“一来人贵识相,我已留下一匹马儿,吃你喝你,则人便应该少接受一些供奉!二来我满怀心事,仆仆风尘。”
    黄龙师太目闪奇光,截断了项小芸的话头,诧声问道:“你到底有些甚么心事?竟须寄马易容,如此神秘?”
    项小芸叹道:“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你听完我这番话儿,大概天光也该亮了。”
    话完,遂把企图大破“氤氲教”营救“酒糟扁鹊”庄七先生,以及“龙门”夺宝等经过各事,提纲挈领地,说了一遍。
    果然,等她把这些事儿,并不十分详细地,大致说完,便告黑夜已过,天光微泛曙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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