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粉霸王_诸葛青云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道同联手
    项小芸妙目双扬,一看窗外天光,站起身形,向黄龙师太含笑说道:“项小芸就此告辞,尚望庵主莫要过份吝啬,若是把我那匹马儿饿瘦,我却不依你呢。”
    黄龙师太知她性情,也不强留,含笑说道:“只要人有得吃,马决不会挨饿,但天灾难料,地变无常,万一此处遇上饥馑荒年?则等你前来取马之前,或许仅能吃上几块马肉,喝上一碗马汤的了。”
    项小芸走过佛殿,目光偶瞥,看见供桌上置有签筒,忽然驻足不行,向黄龙师太含笑问道:“庵主,你‘黄龙庵’中的签儿,灵是不灵?”
    黄龙师太笑道:“常言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关于卜筮等事,更是诚心则灵!项姑娘莫非想要求根签儿,问问吉凶?”
    项小芸当真走到佛案之前,恭身肃立,先是嘴皮微动,喃喃默祷,然后拜起签筒,摇出一枝。
    黄龙师太拾起签儿一看,含笑叫道:“项姑娘,你所摇出来的是第七十二签。”
    项小芸皱眉叫道:“糟糕!这‘七十二’之数,对我不利,一定是根下下之签。”
    黄龙师太笑道:“你依照甚么根据,如此判断?”
    项小芸苦笑答道:“庵主难道忘记‘霸王’项羽‘七十二战,战无不利,忽闻楚歌,一败涂地’么?”
    黄龙师太失笑说道:“你这种自作聪明的想法,完全错误!既然‘七十二战,战无不利’,则这‘第七十二签’,必是一根‘上上’签儿!楚霸王若能避免‘过份刚愎,善用范增之言’,不困‘垓下’,不走‘乌江’,是不会倒霉的呢。”
    一面说话,一面取下签纸,寻出“第七十二签”,果是“上上”签的佳兆。
    项小芸接过签纸,凝目一看,只见签纸之上,有四句似诗非诗,似偈非之语,写的是:
    “鼠牙雀角本非奇,人若欺人反被欺。
    覆雨翻云多变化,成功只在胜残棋!”
    黄龙师太等项小芸看完签纸,合掌笑道:“这是‘上上好签’,疾病立痊,离人立合,婚姻大吉,六甲生男!一般施主若是遇上如此佳兆,定会多多施舍香油的呢。”
    项小芸失笑说道:“庵主怎地如此胡乱嚼舌,简直像个媒婆子了!什么叫‘婚姻大吉’‘六甲生男’,不仅香油钱无望施舍,赏给你两记耳光,倒是有份。”
    黄龙师太笑道:“我就客串一次媒婆,又有何妨?项姑娘愿意请我吃碗‘东瓜汤’么?”
    项小芸秀眉方蹙,黄龙师太又复笑道:“真想不到一向光明坦白的‘红粉霸王’,居然也会装腔作势起来?可见得‘情’之一字……”
    项小芸不等黄龙师太往下再备,便接口叫道:“庵主,你发疯了么,说的都是些甚么话儿?”
    黄龙师太失笑说道:“人在不经意之中,最容易露出马脚,你这‘红粉霸王’,平素嫉恶如仇,杀人如草,只是意所当为,怕甚么刀山剑树,怕甚么虎穴龙潭?一骑一鞭,英姿奋发,纵有天大麻烦,你也敢毫不考虑,代人受过地,担在肩上。”
    项小芸目闪奇光,眉腾侠气,点头微笑说道:“庵主的这几句话儿,倒是知己之言,似为项小芸的血性肝胆写照!”
    黄龙师太笑道:“就因为我对你认得清楚,才看得透澈,像你这等仁义如天的巾帼奇英,心胸之中,那里会有‘疑难’二字?”
    项小芸轩眉狂笑说道:“庵主句句均说中我的脾胃,‘疑’则必‘惑’,‘难’则必‘畏’,我项小芸生平委实从未疑神疑鬼,畏道畏尾,怕过事呢。”
    黄龙师太合什当胸,吟了声“阿弥陀佛”,目注项小芸,含笑问道:“项姑娘,你既然一无所‘惑’,一无所‘畏’,方才却又无语问苍天地,抽签求卜则甚?”
    这两句话儿,宛如利箭钢刀,直中要害,弄得项小芸口内期期艾艾,无法辩解,从来极少羞涩的“红粉霸王”,居然晕生双颊?
    黄龙师太失笑说道:“相交多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霸王’英锐之外的‘红粉’娇羞!项姑娘不妨自己想想。
    除了有位粗豪绝世,神勇无伦的俏豪杰,美男儿,对你情有所钟,还有何事何人,能令你的芳心不定呢。”
    项小芸还不出半句话来,唯一的解窘妙策,只有撒腿便跑!
    她身形微闪,宛如一缕轻烟,飘出“黄龙庵”,边行边自叫道:“庵主太会哓舌,我不再和你斗嘴!把我最心爱的‘小黑’,好好喂饱,倘若将它饿得皮包骨头,象画马登一般,你就吃不消而兜着走,这‘黄龙庵’,也会被我拆成‘蚯蚓堆’了!”
    黄龙师太笑道:“项姑娘走好,并不要忘了那‘覆雨翻云多变化,成功只在胜残棋’之偈,须知我庵内的‘黄龙签’儿,灵得很呢!”
    项小芸出得“黄龙庵”,因心爱宝马,已寄养妥当,不虞再败露身份,遂心内安然地,一路眺览登临,南向“潼关”而去。
    这日,路过一座大山,陡然听得右前方十来丈外的峭壁之后,有极为洪厉的猛兽吼声传出!
    项小芸久走江湖,见多识广,一听便知这是虎啸之声,但猛烈洪厉异常,决非普通虎类。
    何况啸声中杀气腾腾,分明是与甚么厉害对头,互作恶斗!
    她想到此处,好奇心动,脚下加劲,电疾前驰,到了壁下,一式“长箭穿云”,转化“凌风飙举”,便轻妙无伦地,落足峭壁壁顶。
    壁后是一山谷,谷中草树断折,碎石遍地,分明是经过了一场恶斗光景!
    一块巨石根际,横阵着一条巨蟒遗尸,蟒身长约两丈,粗如巨碗,但七寸要害之处,已被利扑抓得稀烂,几乎整个蟒头,都被抓断!
    就在项小芸刚刚飘登壁顶之际,一条庞大虎影,恰好消失在谷径转折之处。
    匆匆一瞥以下,便使项小芸大吃一惊!
    因为那一瞥即逝的庞大虎影,并非五彩斑,而是纯黑。
    黑虎已是绝世罕见的名贵奇兽,何况又能把那么大的一条巨蟒,生生抓死,显然更是神物。
    项小芸以前见过一只黑虎,就是“虎皮裙”虞大刚的座骑,既颇通灵驯顺,更复威猛无比!
    如今又有所见,她不禁自然而然,把这两件事儿,联想起来!
    她暗忖莫非杀蟒黑虎,就是“崤山”所见,倘若如此,则“虎皮裙”虞大刚的踪迹,必然也在近处!
    项小芸想到此处,几乎脱口高叫!
    但语音尚未出喉,便又赧然忍住!
    她心想自己早已拿定主意,纵到“关中”,不去“华山”,纵到“华山”,不去“下棋亭”!纵到“下棋亭”,也决不以“红粉霸王项小芸”的面目,去与“虎皮裙”虞大刚相见。
    既然有此决定,如今却又在见了一只黑虎之下,便心头怦怦乱跳地,想与他招呼则甚?
    项小芸相得赧然,脸上又自微红,耳根也觉微热!
    她虽然及时忍住,不曾发话招呼,但两道恨火情焰互相交炽的目光,即仍盯在那虎影隐去之处,痴痴似有所待。
    空山幽谷,一无所有,项小芸所等待到的,只是一阵拂面凉风,和壁下蟒尸间所蒸腾起的一片淡淡腥味!
    她爽然若失,曼声长吟!
    吟的是:“鼠牙雀角本非奇,人若欺人反被欺。覆雨翻云多变化,成功只在胜残棋!”
    项小芸长吟之意,并不是生恐遗忘地,背诵签偈,而是基于女孩儿家的似水柔情,和骄傲好强心理!
    她何尝不想见见“虎皮裙”虞大刚,但却决不愿向他低头下气!
    故而,项小芸不单随口长吟,并还暗加内家禅功,使吟声向虎影隐没之处,远远传去!
    她希望虞大刚听得吟声,找来与自己相见,岂不比自己主动向他打甚招呼?无损于女孩儿家骄矜尊贵习性。
    也不知是这只黑虎,并非“崤山”所见,也不知是虞大刚骑虎去远,未曾听见项小芸的长吟之声!
    也不知虞大刚天生铁汉,不解风情,领略不透项小芸要他先表示低头的少女骄矜心意!
    总而言之,吟声歇后,一无反应,依空山寂寂!
    项小芸“啐”了一口,脸上越发娇红,耳根也越发烫热。
    芳心中失望之下,对于“虎皮裙”虞大刚的恨意更深,银牙微咬,秀眉双剔,自言自语说道:“虞大刚,虞大刚,你是个甚么东西?难道我‘红粉霸王’项小芸,当真看中了你?”
    山风又拂,蛇腥更烈,项小芸颓然纵落壁下,意兴慵慵地,独自向南走去。
    潼关,是古战场,也是今战场!所谓“古战场”之意,是指历史朝代变换,内忧外患,经常于此大动刀兵!
    所谓“今战场”之意,是指“红粉霸王”项小芸,与“铁心孔雀”尹鹏飞,于“中元鬼节”,约斗“潼关”一事。
    项小芸为情所困,意兴阑珊,想到处登临纵目,搅胜寻幽,以排遗愁思,把“虎皮裙”虞大刚,那既讨厌,又撩人的雄伟身影,从心窝脑海之中,驱逐出去!
    但越是如此,虞大刚的雄伟身影,好似向她心窝之中,脑海之内,钻得越深。
    项小芸明明是在看水,转瞬之间,水中又会现出虞大刚身骑虎背的勃勃英姿!
    总而言之,她想尽方法,都告毫无效用!“虞大刚”这三个字儿,虞大刚的那副样儿,甚至于虞大刚穿的裙儿,虞大刚骑的虎儿,均会镇日价地,在项小芸眼前,幻变出现!
    她憔悴了,她烦恼了!
    项小芸临流顾影,对自己就在这半月之间,陡然清瘦好多的憔悴容颜,看得好不心惊!
    她秀眉深蹙之下,忽然灵光一朗,恍然大悟!
    她悟出自己之所以为情苦闷至此的缘故,完全是由于一个“闲”字!
    自己号称“红粉霸王”,这四个字儿之中,很明显地,表示出了“红粉”及“霸王”的双重性格。
    “闲”不得!“闲”了便闲愁无聊,整日厌厌,何异于善感多疑的寻常“红粉”?
    对付“闲”字的最佳手段,是个“忙”字!
    要“忙”!“忙”了才英风自振,“忙”了才闲愁暗消,恢复叱咤暗呜的气慨!
    故而,项小芸等不到“中元鬼节”,她在七月方届,便到了“潼关”。
    但她虽闲,尹鹏飞却未必得闲,她虽急,“铁心孔雀”却未必着急!
    项小芸在潼关左近,转了三天,也未遇上与有关“氤氲教”的半条人影。
    “潼关”就在“华山”之阴,项小芸等人等得不耐,何尝不想游游“华山”?但她终由于女孩儿家的矜持心理,咬紧牙关,不曾前去!
    三天过后,已是七月初四,项小芸忽然异想天开,采取激将策略,每在茶楼酒馆等人烟稠密之处,便把“氤氲教”大骂一顿。
    这样骂了两天,果然被她骂出端倪,发生反应。
    项小芸住在客店之中,清晨起身,梳洗方毕,店小二便送来一封书信。
    信封上写着“虞小刚亲启”,并署了一个“氤”字。
    项小芸秀眉双挑,目光一亮,立即拆信观看。
    只见信上也仅寥寥数字,写的是:“华山朝阳峰脚一会!”
    项小芸看得只有蹙眉苦笑,暗想天下事居然如此凑巧?自己立意不去“华山”,对方却偏偏函约自己到“华山”的“朝阳峰脚”相会!
    如今,“氤氲教”人物,已被自己骂出头来,“华山”之约,却赴是不赴?
    项小芸踌躇片刻,决心赴约!
    因为她觉得此时不过七月初六,距离“虎皮裙”虞大刚所说的重阳前后,尚有相当时日。
    何况,自己只是前往“朝阳峰”脚,又不是去往“下棋亭”
    内。
    项小芸既作决定,立即南奔“华山”。
    等她到了“朝阳峰”,只听得密林之中,有个阴沉语音,发话叫道:“虞小刚,请来林中一会!”
    项小芸一来这些日闲得太以无聊,二来艺高胆大,闻声之下,身形电闪,一式“飞虹入海”,便自闯入林内。
    她身方入林,适才那阴沉语音,又复响起,但这次却是以惊赞口吻说道:“虞老弟,你好高明的轻功身法!”
    项小芸循声看去,只见林深之处,站着一位瘦削蓝衣老叟。
    她抢前几步,扬眉问道:“尊驾何人?在‘氤氲教’中,职司何事?”
    这蓝衣老叟貌相,看去颇为阴刁凶恶,闻言之下,摇头怪笑道:“虞老弟,你弄错了,我不是‘氤氲教’中人物!”
    项小芸“咦”了一声,诧然问道:“尊驾既非‘氤氲教’中人物,却为何约我来此?”
    蓝衣老叟笑道:“因为我知道‘铁心孔雀’尹鹏飞与你定有‘中元鬼节’之约,并知道他可能到时无法前来!”
    项小芸听得皱眉问道:“他在‘氤氲教’中,身居内三堂‘孔雀堂主’,职位重要,颜面攸关,怎能甘贻人笑地,食言背诺?”
    蓝衣老叟怪笑答道:“这不是颜面问题,这是事实问题,‘铁心孔雀’尹鹏飞遭遇强敌,受伤颇重,他便不欲背诺,也恐怕来不了呢?”
    项小芸目光微转,突然把三件事儿,加以联想!
    第一件事,是这蓝衣老叟自称非“氤氲教”中人物。第二件事,是这蓝衣老叟知道“铁心孔雀”尹鹏飞,曾与自己定有“中元鬼节”的“潼关”之约,第三件事是这蓝衣老叟知道“铁心孔雀”尹鹏飞,遭遇强敌,受了重伤!这三件事儿!分而言之,无甚足奇,但项小芸既将其加以联想,却触发灵机,有所悟会!
    她目光一亮,凝视蓝衣老叟,扬眉笑道:“尊驾不必隐瞒行藏,我已经可以从你所说的话儿之中,猜出你是谁了?”
    蓝衣老叟闻言之下,先是神色微惊,但旋又摇了摇头,含笑说道:“虞老弟不必费心,你不会猜得出我是谁的!”
    项小芸伸手指着对方身上所着的蓝色长衫,秀眉双挑,朗声笑道:“根据如今浅薄社会的风气来说,多半是‘先看罗衣后看人’,在下身处江湖,未能免俗,遂从尊驾所说言语,既所着衣衫之上,突然角发灵机,认为尊驾应该姓毕。”
    蓝衣老叟眉头微蹙,怪笑问道:“虞老弟,你的灵机是怎样触发?我这衣裳之上,又不曾绣着甚么‘毕’字。”
    项小芸见对方还在企图掩饰,遂索性点明地,日注蓝衣老叟,扬眉笑道:“尊驾身上衣着的质料式样,虽已易换,但色泽仍舍不得变更,你大概就是‘武林十七奇’之一的‘蓝皮恶煞’毕胜青吧?”
    “蓝皮恶煞”毕胜青见自己的身份来历,果被对方识破,只好带着满腹惊奇,“哈哈”怪笑说道:“虞老弟的眼力,真够厉害,你是怎样看破我……”
    话犹未了,突也触动灵机,“哦”了一声,目内奇光电闪地,点头笑道:“我明白了,虞老弟在‘龙门峡’口的河岸之上,与‘铁心孔雀’尹鹏飞互定‘潼关’之约以后,表示虽已走去,其实却藏在暗中,看见我的追踪动作!”
    项小芸点头笑道:“这不是我太厉害,也不是我太聪明,只是那‘白发龙王’谭玉成太笨,任何人听了他突向‘铁心孔雀’尹鹏飞,说起秘密江湖黑话,也会知道其中尚有花样,来个以退为进地,暗观究竟?”
    “蓝皮恶煞”毕胜青诧然问道:“虞老弟,我要问你,你既隐身在侧,看破‘青皮恶煞’蓝不灵所抢走的‘日月双珠’,乃是膺品,真的宝珠,尚在‘铁心孔雀’尹鹏飞的身畔,又见我尾随而去,却为何不一同跟来,插插手呢?”
    项小芸此时业已看出“蓝皮恶煞”毕胜青,似有利用自己之意,遂打算给他来个装作不知地,彼此互相利用!
    主意打定,含笑答道:“你问得相当有理,我之所以不再追踪插手,是有两点原因。”
    毕胜青笑道:“虞老弟能否把你这两点原因,说来给我听听?”
    项小芸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一来,‘蓝皮恶煞’毕胜青,位列‘武林十七奇’,是何等功力?何等身份?你既看破秘密,当先追踪,那里还会有我的份儿?我又何必不自己先掂掂斤量地,赶去讨甚没趣?”
    这几句话儿,把位“蓝皮恶煞”毕胜青捧得窝心透顶地,连连摇手笑道:“虞老弟不必过谦,常言道得好:‘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我觉得你飞剑救平念强时,所显露的那手功力,并不比‘龙中神剑’邱萍,以及我这‘蓝皮恶煞’毕胜青等,位列武林十七奇的成名人物,有所多让?”
    项小芸见他也在还捧自己,遂不予置评地,继续笑道:“二来,我根本对那‘日月双珠’,毫无贪得妄念!”
    毕胜青诧然问道:“虞老弟若无贪得之心,却为何参与‘龙门’之役?”
    项小芸笑道:“你藏在暗中,应该早已听见,我和‘氤氲教’下人物,结有梁子,前去‘龙门’,不为夺宝,只想和‘铁心孔雀’尹鹏飞定场约会,打算从他身上,设法获知‘销魂堡’的所在,把‘氤氲教’那主坛所在,闹个天翻地覆!”
    毕胜青听得为之动容地,拊掌狂笑赞道:“虞老弟想凭一己之力,大破‘氤氲教’,这份壮志豪情,真令我好不敬佩!”
    项小芸笑道:“你已经问完了我,如今我要问你了。”
    毕胜青道:“老弟要问些甚么?”
    项小芸目光如电,语音如刀地,冷然说道:“你既获‘日月双珠’,怎么不去寻个幽秘所在,倚仗奇宝之助,苦炼绝世神功,却还在这‘潼关’地带,转来转去则甚?”
    毕胜青道:“虞老弟怎会知道我业已锋得了‘日月双珠’?”
    项小芸哂然答道:“你方才分明暗示那‘铁心也雀’尹鹏飞,业已吃了你的苦头,人既受伤,你还会不把‘日月双珠’,夺过手么?”
    毕胜青点头说道:“虞老弟猜得倒也有理,但与事实不符!”
    项小芸扬眉问道:“事实是怎样呢?”
    毕胜青苦笑答道:“尹鹏飞极为知机,他与我互相交手数招,便知非敌,竟将‘日月双珠’,交给‘小霸王’卜书,先行逃走,然后再召集‘神剑真人’黄霄,子母金环平念强等,与我全力搏斗!”
    项小芸“哼”了一声说道:“尹鹏飞倒真肯为了两粒‘日月双珠’,替‘氤氲教’卖命!”
    毕胜青猛笑说道:“我见状之下,本想追赶‘小霸王’卜书,却被尹鹏飞等三人,苦苦缠住!”
    项小芸听到引处,接口笑道:“人皮双煞,何等辣手?他们这样作法,多半是‘寿星老吊头’,有点活得不耐烦地,自寻死路!”
    毕胜青那张本已颇为阴冷的脸儿之上,又添了一层杀气地,冷笑说道:“当然,我盛怒难耐,怎能容情?‘神剑真人’黄霄,首先断命飞魂,‘铁心孔雀’尹鹏飞与‘子母双环’平念强,也双双身受重伤,最后还是倚仗他们‘氤氲教’中的几件独门厉害暗器,才勉强保命逃去!”
    项小芸扬眉问道:“‘日月双珠’,既已被‘小霸王’卜书携去,你还来到‘潼关’则甚?”
    毕胜青怪笑道:“因为我想起尹鹏飞曾与你定有‘中元鬼节’的‘潼关’之约,遂仍不肯死心,赶到此处,倘若那厮伤痊前来,岂非还可以继续设法,把‘日月双珠’夺回手内!”
    项小芸笑道:“原来你是这样想法,但你约我来此之举,又属何意?”
    毕胜青把神情语气,都变得异常和蔼地,含笑答道:“我本来就想与你合作,如今听你说明立场以后,便更想与你合作!”
    项小芸想不到对方竟有“合作”之语,秀眉微扬,颇为惊奇地,含笑问道:“你应该先把为何要与我合作的用意,说明一下!”
    毕胜青道:“因为我们是殊途同归,我为了夺取‘日月双珠’,必须闯入‘氤氲教’总坛,你为了仇恨过节,也期望把‘销魂堡’闹得天翻地覆!则两人目标相同,所求不悖,岂不是应该来个携手合作么?”
    项小芸心想:这“红粉霸王”会与“蓝皮恶煞”,携手合作之举,倒真是一桩几乎令任何人都不敢相信的怪事奇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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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深谷迷楼
    念犹未毕,毕胜青便已问道:“虞老弟,你对于我这‘合作’之语同不同意!”
    项小芸笑道:“我已经明白了合作原理,还想听一听合作办法?”
    毕胜青点头笑道:“你若肯与我合作,我便可以设法寻得‘销魂堡’的所在,然后尽全力,帮助你大闹‘销魂堡’,你尽全力,帮我夺取‘日月双珠’!”
    项小芸因知道“蓝皮恶煞”毕胜青所想夺取的“日月双珠”
    仍是假货,觉得此举对自己绝对有利,遂点头笑道:“我同意这种合作办法,但却有桩疑问。”
    毕胜青听她已肯合作,不禁喜形于色说道:“虞老弟有疑便问,我自知便答!”
    项小芸微笑说道:“虽然说:‘长江后浪推前浪,自古英雄出少年’,但‘生姜毕竟老的辣,甘蔗毕竟老头甜’,我纵在武功方面,天赋极高,成就不俗,江湖经验方面,总尚未必能有你这等成名人物,来得老辣!却为何你说是非要有合作,方能设法寻得‘销魂堡’呢?”
    毕胜青扬眉笑道:“我猜得到你有此一问,虞老弟有所不知,‘自古英雄出少年’中的‘少年’二字,就是‘销魂堡’何在秘密之钥!”
    项小芸愕然问道:“少年?我不懂这‘少年’二字,有甚么特殊作用?”
    毕胜青怪笑道:“当然有特殊作用,先从字面上看,‘少年’一定比‘老年’来得年轻,再从含义上想,‘少年’也一定比‘老年’来得漂亮!”
    项小芸越发弄得一头雾水地,惑然叫道:“年轻?漂亮?仅恁这‘年轻’和‘漂亮’等四个字儿,就能找得着‘销魂堡’么?”
    毕胜青失笑说道:“因为必须有‘年轻’‘漂亮’的基本条件,才在女人面前吃香……”
    项小芸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接口问道:“我明白了,莫非你是要向一个女人,探听‘销魂堡’的所在?”
    毕胜青点头答道:“虞老弟猜得不错!”
    项小芸问道:“这女人是谁?”
    毕胜青摇头答道:“我还不知道她的姓名,只知道她号称‘小迷楼主人’!”
    项小芸皱眉说道:“小迷楼主人?光从这外号之上,已经可以断定决非甚么正经东西,必然是荡妇淫娃,人间尤物!”
    毕胜青笑道:“越是对于这种不正经的女人,‘年轻’和‘漂亮’二者,便越成了威力无比的犀利武器!”
    项小芸问道:“这‘小迷楼主人’何在?莫非也在‘潼关’?”
    毕胜青摇头答道:“不在‘潼关’,是在离此并不太远的‘骊山琼花谷’内。”
    项小芸因自己来此践约,与“铁心孔雀”尹鹏飞相斗之意,也在设法探查“销魂堡”的所在,如今既有这等机会,何必错过?遂秀眉微挑,目注“蓝皮恶煞”毕胜青,点头笑道:“为了我们的共同目的,我愿意利用我的‘少年’资本,但不知怎样去法?”
    毕胜青笑道:“氤氲教雄心勃勃,极于求才,凡属发现有一技特长之人,均欲千方百计,拉拢入会!像虞老弟如此品貌,如此风神,加上身怀如此武功,正是上上之选!故而,我们只要装做误入‘琼花谷’,作她‘小迷楼’中的不速之客,根本不必露甚口气?那‘小迷楼主人’,便会主动向你提出加盟‘氤氲教’共入‘销魂堡’了!”
    项小芸失笑说道:“这桩计策,颇有妙趣,但也颇为恶毒!”
    毕胜青狞笑说道:“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毕胜青更对虞老弟贡献一句经验之言,就是对付‘氤氲教’这般毒辣之徒的最佳手段,就是‘以毒攻毒’!”
    项小芸微笑问道:“我们要不要改变姓名?”
    毕胜青答道:“我要改,你不要改!”
    项小芸诧声问道:“这又是甚么理论?”
    毕胜青指着自己的鼻尖,微笑说道:“因为我‘蓝皮恶煞’毕胜青的名头太大,对方若是知晓我的身份,未必敢让我们进入‘销魂堡’内!”
    项小芸想了一想说道:“若照你这样说法,我也应该改名,因为我挑过‘氤氲教’两处分坛并使它教下的两名香主,因而丧命!”
    毕胜青摇头笑道:“不妨,老弟的‘虞小刚’三字,因系初露头角,尚未在江湖间享有盛名,‘氤氲教’会认为你容易争取,不像我这等年老成精,一沾就是祸害!何况你不掩本名,更减少‘小迷楼主人’疑虑,只要你肯点头加入‘氤氲教’,慢说只挑过两处分坛,杀过两名香主,便算把‘孔雀堂’堂主‘铁心孔雀’尹鹏飞杀掉,那‘小迷楼主人’也愿意替你在‘氤氲教’的教主之前,担待担待!”
    项小芸听他说得头头是道,只好微笑说道:“好,我全依你了,你打算改个甚么名儿,我们之间,算是甚么关系?又怎样称谓?”
    毕胜青略一思忖,怪笑答道:“纵然改名,也不宜完全忘本,我外号‘蓝皮恶煞’,就简简单单,改叫‘皮仁’如何?”
    项小芸向他身上那件蓝衫看了两眼,失笑说道:“皮仁在‘皮人’谐音,再加上一袭蓝衫,便成为‘蓝皮人’了。这名儿着实想得不错,既不忘本,其他不知细底之人,也决不会想得如此深刻!”
    毕胜青被她夸赞得颇为得意地,又复笑道:“至于我们的关系称谓方面,则你是公子,我是苍头,我称你‘虞相公’,或是‘相公’,你则叫我‘老皮’便了!”
    项小芸笑道:“这样岂非委屈了你,而使我大占便宜?”
    毕胜青方想开口,项小芸却又复笑道:“但我还有个要求,假如你不能作到,我对于这个现成便宜,尚不大愿意占呢!”
    毕胜青笑道:“虞老弟,你有甚么要求,赶快说出我多半是遵命照办!”
    项小芸指着他的脸儿说道:“你应该把双目中的煞气凶光,和满脸阴森森的悍毒神色,收敛收敛,否则‘小迷楼主人’,不会过份外行,她能相信你这条不羁蛟龙,肯一口一声‘相公’地,甘为‘池中物’物?”
    毕胜青听得从脸色上充分表现出钦佩之意地,纵声狂笑说道:“虞老弟真够高明,看来你也许真有作我主人资格。”
    语音一了,立即运用内家定力,释矜静燥,收敛锋芒。
    说也奇怪,只不过转瞬之间,一位狠天狠地,不可一世的“蓝皮恶煞”毕胜青,业已变成了一位慈眉善目的忠厚老仆模样!
    项小芸看得连连点头,毕胜青含笑问道:“虞老弟……”
    “虞老弟”三字才出项小芸便把脸儿一板,气派十足地,沉声叱道:“老皮,你是甚么身份?说话怎能如此没有规矩?你应该替你家‘虞相公’执鞭坠镫地,带路‘琼花谷’了!”
    毕胜青恭恭敬敬地,低头答道:“相公责备得是,老奴知罪,敬为相公带路!”
    说完,果然转身举步,引领项小芸驰往“骊山”。
    “华山”到“骊山”之间,说近并不算太近,但在这两位武林奇客足下,纵是远隔千里,也无殊咫尺户庭!
    “蓝皮恶煞”毕胜青似乎存心掂掂项小芸的份量,起初真像位老苍头般,陪同公子爷,游山玩水,缓缓举步!但在无形之中,足下却越来越快,到了后来简直宛如追云遂电,御风而行。
    项小芸一身武学,已达炉火纯青之境,怎会被他考较得下?但因不愿过早暴露身份,遂一面神色徒容地,亦步亦趋,一面含笑叫道:“老皮你何必这样绝法?我们还要留些气力,来应付那位‘小迷楼主人’,‘琼花谷’内,局面难测,未必毫无凶险的呢!”
    毕胜青闻言,脚步略缓地,向项小芸盯了两眼,以一种惊佩神色,怪知说道:“相公,我老皮当真佩服你了,但也起了相当怀疑!”
    项小芸失笑问道:“你怀疑甚么?”
    毕胜青答道:“以相公这等身手,敢夸旷世罕睹,足可傲视武林,却为何‘虞小刚’三字,并未响彻四海八荒,只是新近才在中原一带,被人提及!”
    项小芸微笑说道:“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孔明先生虽然两朝开济,万世名垂!但在他高隐隆中,躬耕避世之际,若非徐公直之走马荐贤,连刘先生也不知道这位怀抱经天纬地之才的南阳诸葛!”
    毕胜青哈哈大笑道:“相公答得有理,但老皮自从执鞭随蹬以来,业已识得你这条隐世神龙的一鳞半爪,今后我定要到处推展,逢人说项的了!”
    “逢人说项”四字,听得项小芸心内一惊,她不知道“蓝皮恶煞”毕胜青是业已看破自己来历?抑或只是无心巧合?
    她秀眉微蹙,抬头一看天色,见西沉红日,己将卸山,遂发话叫道:“老皮……”
    毕胜青猜透项小芸心意,接口说道:“相公不要心急,前面便是‘骊山’,我们必须在这黄昏时分,进入‘琼花谷’,才好向那‘小迷楼主人’,饰词借宿!”
    项小芸“哦”了一声,脚下略微收劲,果与毕胜青二人,控制得恰到好处地,于暮色方笼之际,赶到了“琼花谷”口。
    谷口高悬着一方木牌,牌上有两行大字,写的是:“此系死谷,内多蛇虎!”
    项小芸自遇“蓝皮恶煞”毕胜青以来,双双定计探险,业已暂把“虎皮裙”虞大刚那雄传身影撇开,但如今见了木牌上所镌语句中的“虎”字以后,心头忽又有点不大自在!
    毕胜青指着木牌,摇了摇手,表示莫去理它,当先领路地,与项小芸双双进入了“琼花谷”内。
    项小芸入谷之后,举目四顾,只见谷中不仅景色荒凉,尽是些枯树怪石,连地势也颇为逼仄,只有十来丈深浅,那里有甚么玉树琼花,迷树迷阁?
    毕胜青向项小芸微施眼色,一面走向谷底,一面嘴中嘟嘟嚷嚷说道:“我们大概是走错了路,这山谷似无出路?……”
    话犹未了,突徒谷底传来一片娇脆语音说道:“老头儿你走路怎么不长眼睛,难道未曾看见谷口所悬:‘此系死谷内有蛇虎’的告示牌么?”
    随着语音,从谷底一大块崖石之后,转出一位十八九岁的青衣少女。
    项小芸一抱双拳,含笑叫道:“这位姑娘,在下请教一声,此谷若系‘死谷’姑娘却又从何处来呢?”
    那青衣少女起初仅听得毕胜青的嘟嚷自语,以为入谷之人,只是一个糟老头儿,故而除了语气森然之处,连脸上表情,也异常冷漠!
    但如今既听得项小芸发话,又见发话人是位宛如玉树临风的翩翩美少年,遂立即换了副和悦神情,裣衽还礼地,含笑答道:“相公问得极是,此谷并非死谷,婢子便住在谷内只因家主人最厌俗客,遂悬牌谷口,藉减烦扰!”
    毕胜青一旁笑道:“小姑娘,你看我家相公,人品可俗能否带领我们去见令主人,借住一宵,免得餐风宿露!”
    青衣少女闪动剪水双瞳,向项小芸微一打量,含笑扬眉说道:“相公这等人品,自然超尘脱俗,绝世难逢,我主人必愿延为上客,请随我来,青娥敬为引路!”
    话完,立即转身,引领项小芸、毕胜青二人,走向谷底。
    到了谷底,这名叫青娥的青衣少女,伸手掀起了壁间的大片藤萝,藤下有个洞穴。
    她含笑招手,当先钻入洞内,项小芸与毕胜青,自然毫不犹疑地,随同进入。
    洞并不深,两三转折过后,随即出洞。
    项小芸顿觉眼前一亮,原来谷中有谷,洞外这片后谷,到处都是琪花瑶草,灵石飞泉,不仅景色绝佳,连地势也不知比那景色丑恶的前谷,宽大了若干倍数?
    高峰削壁之侧,飞瀑流泉之下,建造了一座异常精致的玲珑小楼,青娥把两人引到楼下,含笑问道:“相公怎样称呼?请赐告青娥,我好转报我家主人,出楼迎接!”
    项小芸摇头笑道:“最好还是在见着令主人后,彼此再互通名姓,我虽迷路饥渴,尚不愿来个报名求食呢!”
    青娥听他这样说法不禁柳眉微挑,正待发话,小楼之中,忽已有人以一种柔媚无伦的语音笑道:“青儿休要失礼,你随我多年,也该阅人甚多,像来客这等品貌,分明是人间凤鳞,怎能以常例相待?”
    青娥退到侧方,向项小芸躬身说道:“相公,我家主人出迎!”
    项小芸闪目看处,只觉香风微动,从小楼之中,走出了一位年约二十二三,容光艳绝的绿衣少妇!
    人家既对她夸赞甚重,自然她也执礼甚恭地,双手抱拳,深深一揖说道:“在下……”
    绿衣美妇不等项小芸发话,便摇手笑道:“天已入夜,相公长途急赶,饥渴必甚,且进我楼中,一面略进酒食,一面叙话便了!”
    项小芸与毕胜青均暗惊这“小迷楼主人”,好厉害的眼力!自己等脸上不红,胸头不喘,衣履间也无甚飞尘土,她却怎会看得出是经过了长途急赶?
    进入楼中,只见一切陈设,更是华而不俗,精雅绝伦。
    项小芸不仅暗叹“氤氲教”着实厉害,竟能拉拢各种人材,为其所用!
    绿衣少妇吩咐备酒之后,目光微注毕胜青,向项小芸笑问道:“尊仆是另外安排?还是……”
    项小芸摇手笑道:“他姓皮名仁,是我家三代老人,彼此间已无甚主仆之分,就在此安排一个座位,与我同饮便了。”
    绿衣少妇闻言,她那两道极美目光,又移注到毕胜青的脸上。
    毕胜青自经项小芸嘱咐以后,业已矜持自惕,敛尽锋芒,如今看去,委实是一副忠忠厚厚的龙钟老态!
    绿衣少妇点了点头,含笑说道:“相公既无主仆之别,我这做东道的,又怎会有上下之分?青儿多取一份杯筷前来并替这位皮老人家,也安排一个座位。”
    项小芸抱拳称谢,含笑问道:“主人怎样称呼,可否见告?”
    绿衣少妇娇笑答道:“我复姓宇文,单名一个珊字,相公尊名上姓?”
    项小芸笑道:“在下姓虞……”
    四字方出,宇文珊便满面惊容地,摇手叫道:“慢点,虞相公,让我来猜猜你的大名好么?”
    项小芸失笑说道:“宇文姑娘何必费心?我新近出道,在江湖间无甚名头,你怎会猜得着呢?”
    宇文珊又向他脸上,仔细盯了几眼,仿佛早已拿稳地,扬眉笑道:“我大概不会猜错,求精必‘小’,无欲则‘刚’,虞相公的大名,是否‘小刚’二字?”
    项小芸失惊叫道:“宇文姑娘,你怎会未卜先知之能,难道虞小刚竟若刘阮当年,误入了天台仙境么?”
    宇文珊微笑说道:“日月有珠传盛誉,胡麻无饭款刘晨!我不是有甚未卜先知之能,只是听见有人盛赞虞相公风华绝代,如今既睹容光,再听姓氏,自然猜得出你是谁了!”
    项小芸扬眉问道:“宇文姑娘是从何人口中,听他提起我呢?”
    宇文珊答道:“钟少强!”
    项小芸皱眉说道:“钟少强?此人非我旧识。我好像从未听说过这三个字儿!”
    宇文珊微笑说道:“虞相公怎么如此健忘?据钟少强说是他还和你赛过一阵马儿呢!”
    项小芸恍然笑道:“我明白了,宇文姑娘所说的钟少强,就是那一位在鞍边悬着华丽长剑的黄衣书生。”
    宇文珊点头笑道:“对了,就是他,他的来历不俗,是名满江湖的‘东剑’钟强之子!”
    项小芸点头笑道:“怪不得我也觉得他决非庸手,这样说来,我倒机缘不错,竟可算是已在‘七大剑客’之中,遇上了‘两大剑客’!”
    宇文珊问道:“还有一大剑客是谁?”
    项小芸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是号称‘西剑’的‘陇中神剑’邱萍!”
    宇文珊继椟问道:“虞相公是在何处与那‘陇中神剑’邱萍相遇?”
    项小芸笑道:“是在陕西韩城附近的‘龙门峡’口,群雄互夺‘日月双珠’之时!”
    这些事儿,“小迷楼主人”宇文珊早就知道。她故意再询问,就是要在答话虚实之中,揣测对方主仆二人的此来意?
    如今,项小芸毫无掩饰,句句实言,确实使这位“小楼主人”对她减去了不少疑忌!
    宇文珊听完项小芸所说,索性再加试探地,微笑问道“这样说来,毁去‘氤氲教’的‘金风寨’‘妙音庵’等两处分之人,均是虞相公了!”
    项小芸故意勃然变色地,目注宇文珊,扬眉问道:“宇文姑娘怎知此事?莫非你也与‘氤氲教’,有何关系?”
    宇文珊笑道:“在我答覆虞相公,我与‘氤氲教’有何关之前,可否先请虞相公答覆我,你与‘氤氲教’有何仇恨?”
    项小芸双眉一扬,朗声答道:“这事说来也妙,我与‘氤氲教’,本来并无一天二地之恨,三江四海之仇,但如今然弄得旧恨未消,新仇又结!”
    字文姗笑道:“虞相公,我要再罗嗦一句,你与‘氤氲教’的‘旧恨’从何而生?‘新仇’从何而结?”
    项小芸为了取得对方信任,自然不肯有半句虚言,遂从实答道:“我与‘神行酒丐’艾皇堂两人因与‘酒糟扁鹊’庄七先生,极为交厚,听得他被‘氤氲教’人物劫走,不知祸福如何?自然四出查探!路过‘金风寨’时,一语不合,互相争斗,结果那位单掌开碑顾宏雇香主,自尽而死。‘翠衣罗刹’孟鹃,既‘双戟温侯’吕奉天,竟把这笔账儿,记到我的头上?我一怒之下,索性来个火焚‘金风寨’,这便是‘旧恨’之一!”
    宇文珊听得点头,项小芸继续说道:“途中路过‘妙音庵’,因而借宿,谁知那位‘双戟温侯’吕奉天,恰巧也在庵内,遂挑拨庵主含英女尼,用淫媚药物,对我暗下毒手,终于含英女尼死在她自设机关之下,‘妙音庵’又化劫灰,这便是‘旧恨’之二!”
    宇文珊含笑说道:“旧恨我已明了,关于新仇方面仍请虞相公见告!”
    项小芸冷笑一声,怒形于色说道:“新仇更莫名其妙,‘龙门’夺宝之际,我仗义相助,不顾得罪强敌,在‘陇中神剑’邱萍手下,救了‘子母金环’平念强的一条性命,谁知‘氤氲教’内三堂中的‘孔雀堂’堂主,‘铁心孔雀’尹鹏飞,竟不识好歹,反而约我于‘中元鬼节’左右,在‘潼关’附近,作一决战,否则,我也不会匆匆赶来,与宇文姑娘相遇的了!”
    扮作老仆皮仁的“蓝皮恶煞”毕胜青,一旁听得暗暗高兴,但也对于项小芸从容不迫,自自然然地应变能力,颇为惊奇!
    因为项小芸不仅侃侃直言,毫无虚语,并在话中处处暗为宇文珊留下调解地步,简直成了寓聪明于朴实之中的最高词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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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章坦陈释疑
    宇文珊听完项小芸所说,嫣然笑道:“我从虞相公所说以内,听出你与‘氤氲教’之间,根本无甚重大事节,所谓‘新仇旧恨’,都可以一笔勾销!”
    项小芸默默不语,把两道神威炯炯的目光,死盯在宇文珊的脸上。
    宇文珊笑道:“虞相公,你这样看我则甚?”
    项小芸冷然说道:“宇文姑娘,你不要忘了你适才允诺之语,如今该你答覆我,你与‘氤氲教’有何关系?”
    宇文珊目光一闪,扬眉笑道:“真人面前,莫说假话,光棍眼中,莫揉砂子,宇文珊不敢瞒骗虞相公,我与‘氤氲教’的关系,相当密切。”
    项小芸眉峰微聚,不放松地,接口问道:“密切到甚么程度?”
    宇文珊笑道:“密切到可以代表‘氤氲教’教主,做得三分主意!”
    项小芸目闪精芒,狂笑说道:“妙极,妙极,字文姑娘既然与‘氤氲教’教主的关系,如此密切,虞小刚便相请你答复我几个问题!”
    宇文珊点头笑道:“虞相公尽管请问,我在‘氤氲教’中算得是特殊人物,别人凛于教规,讳莫如深之事,我都可以直言无隐!”
    项小芸精神一振,注目问道:“贵教掳掠我好友‘酒糟扁鹊’庄七先生则甚?”
    宇文珊娇笑答道:“不是掳掠,而是延医,只因庄七先生,性情古怪,致使延医方法,略嫌霸道失礼!”
    项小芸道:“延医为谁疗疾?所治疗的又是甚么病呢?”
    宇文珊笑道:“是为‘氤氲教’教主疗疾,但关于是何病证一节,却恐连号称当代第一‘神医’的‘酒糟扁鹊’庄七先生,都迄今尚未看出。”
    项小芸“哦”了一声,扬眉又道:“庄七先生如今何在?”
    宇文珊毫不迟疑地,应声答道:“他在‘销魂堡’中,贵为上宾!”
    项小芸绕了半天圈子,如今才自自然然地,问到本题说道:“销魂堡何在?”
    谁知宇文珊先前不仅有问必答,并答得直爽异常!但如今项小芸问到主题,她竟绕了个小小圈子,不答反问地,含笑说道:“虞相公询问‘销魂堡’何在之意,是否想前往一行?”
    项小芸傲然答道:“宇文姑娘猜得不错,虞小刚正是此意!”
    宇文珊柳眉一挑,娇笑说道:“既然如此,虞相公便不必问了,只要你想去‘销魂堡’,敢去‘销魂堡’,少时酒饭之后,宇文珊愿作向导,奉陪一游。”
    项小芸拊掌狂笑说道:“多谢宇文姑娘,慢说小小‘销魂堡’,就是布满刀山剑树,油锅炮烙的十八层地狱之中,虞小刚也敢一层一层地,闯它一闯!”
    她说这几句话之际,霸王豪情,霍然呈露,那股英风,那身傲骨,那份爽朗神仪直把位“小迷楼主人”宇文珊,看得芳心突突,惊为生平仅见的第一人品!
    等她话完,宇文珊立即风情万种,妙目流波地,含笑点头道:“难怪‘铁心孔雀’尹堂主,要把虞相公邀来一会,虞相公英风傲骨,果是罕世奇才,真所谓两间灵秀,钟毓一身的了!”
    项小芸听出她言外之意,轩眉问道:“听宇文姑娘这样说话,难道尹鹏飞约我‘潼关’一会之举,竟还别有用心?”
    宇文珊点头答道:“氤氲教主立愿把天下英才,一齐网罗于‘氤氲教’下,尹堂主与虞相公定约之意,也就在此!”
    项小芸秀眉轩处,“哼”了一声,冷笑说道:“氤氲教主虽然有意网罗天下英才,但既称‘英才’,必具傲骨,谁又会甘心他人网罗?”
    宇文珊微笑说道:“我若站在虞相公的立场,也会有如此想法,但也就是我要陪虞相公,同往‘销魂堡’中一游的用意所在!”
    项上芸双目一翻,看着宇文珊,晒然笑道:“我听得懂宇文姑娘的弦外之音,你是说只要虞小刚一游‘销魂堡’后,便会甘心情愿,俯首归诚!”
    宇文珊含笑说道:“虞相公方才说得极对,凡是‘英才’必具‘傲骨’!但也应该知道,凡是‘俊杰’,必识‘时务’,任何人遨游‘销魂堡’后,便知武林霸业,非此莫属,顺之则荣逆之则辱,除却冥顽若石愚拙不堪者外,只要稍为灵性,必会在荣辱之间,作一聪明选择。”
    项小芸听完话后,向宇文珊看了两眼,忍不住秀眉双挑,仰天狂笑!
    宇文珊被他笑得有些怙掇起来,惶然问道:“虞相公为何如此狂笑?莫非我说错了甚么话儿?”
    项小芸摇头笑笑道:“宇文姑娘那里会说错话儿,我之所以发笑,是佩服你口若悬河,舌如利刃,唇角间更朵朵生莲,端的是女中张仪苏秦的一流角色!”
    宇文珊失笑说道:“虞相公太会讽刺我了,须知我并非信口开河……”
    项小芸不等对方话了,便接口问道:“宇文姑娘既非信口开河,难道还有甚么事实根据?”
    宇文珊微笑说道:“那位钟少强的根骨风神,虽然尚非虞相公之比,但是位相当高傲的铮铮铁汉!”
    项小芸点头笑道:“宇文姑娘说得不错,我觉得他似乎比我还要骄暴一些!”
    宇文珊在眉宇之间,微露得意神色地,嫣然笑道:“钟少强来时,也根本不把‘氤氲教’看在眼内,但由我陪他同游‘销魂堡’后却立即改变原意,不仅自己领受法印、血誓归诚,并回转‘东海’他父亲‘东剑’钟强,也担任本教护法。”
    项小芸听得钟少强已受“氤氲教”拢落,不禁暗吃一惊,目中微闪神光,向宇文珊淡然笑道:“宇文姑娘,钟少强与我不同,他肯俯首归诚,我也许会使宇文姑娘失望。”
    宇文珊讶然问道:“虞相公此话怎讲?”
    项小芸傲然笑道:“我认为钟少强纵然不游‘销魂堡’,也会对氤氲教拜手称臣!”
    宇文珊越发诧异问道:“虞相公方才不是还说他相当骄暴高傲,不肯轻易服人的么?”
    项小芸笑道:“话虽是这么说,但钟少强既遇见宇文姑娘如此风华绝代之人,他也只好把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了!”
    宇文珊听出项小芸的语意,柳眉双扬,含笑问道:“虞相公认为宇文珊的姿色不俗?”
    项小芸点头笑道:“修短适中,身纤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
    人,谁不爱美?尤其是美人,更爱受人言词得当地,加以赞美!故而项小芸话犹未了,宇文珊便得意笑道:“虞相公太过奖了,你或具子建之才,我却决不敢当洛水神仙之誉。”
    说到此处,忽又妙目流波,用两道美极媚极眼神,盯在项小芸脸上,情意绵绵地,柔声笑道:“虞相公,你呢?你会不会像那位钟少强一样,与我缔交于这小楼之中,把百炼金钢化为绕指柔呢?”
    项小芸摇头笑道:“我和钟少强有些不同!”
    宇文珊愕然问道:“不同之处何在?”
    项小芸答道:“虞小刚不解风情,钟少强风流倜傥,故而有些不同,我是:书生原本心如铁,他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宇文珊听了项小芸这几句话儿,又见对方脸上,果未流露出丝毫情思欲念,不禁又是佩服,又是不服!
    她佩服的是对方如此人品,如此风神,居然能够淡于色欲,老成持重。
    她不服的是自己向以容光自负,为何今日对于虞小刚,便失去了引诱之力?
    所谓“长处”,无非“内才”“外貌”两者,宇文珊见项小芸未为她“外貌”所诱,遂想表现“内才”,加强魅力!
    所谓“内才”,自然又可分为“文才”“武才”,宇文珊善于阅人,看出项小芸英气勃勃,遂想在“武才”方面,博得对方的惊奇心折!
    她主意既定,向项小芸摇头笑道:“虞相公有所不知,那钟少强起初也颇鄙视‘氤氲教’,但与我略作较量之后,方大感惊奇,自动要去‘销魂堡’,瞻仰瞻仰到底是甚么藏龙卧虎之地?”
    项小芸闻言,确实略感惊奇地,扬眉问道:“宇文姑娘也和钟少强交过手么?你们所较量的,是甚么功夫?”
    宇文珊娇笑答道:“挽弓挽强,用箭用长,我是和他较量几招剑法!”
    项小芸秀眉忽扬,微笑说道:“宇文姑娘,我来猜猜你们这场斗剑的结果如何好么?”
    宇文珊点头笑道:“虞相公请猜,但你却未必猜得对呢?”
    项小芸好似成竹在胸地,缓缓笑道:“我猜你们是约莫斗到一百招左右,仍告秋色平分,未见胜负,遂一笑罢手!”
    宇文珊惊奇欲绝地,讶然问道:“虞相公这桩事儿,除了我与钟少强外却根本无人知晓,你……你,怎会猜测得如此准确?”
    项小芸微笑答道:“这道理极为简单,因为钟少强乃‘东剑’钟强之子,对于‘剑法’一技,是渊源必深的传家武学,决不会轻易败在宇文姑娘手下!”
    宇文珊点了点头,项小芸继续说道:“至于宇文姑娘也决未败在钟少强手下,否则你不但不会主动提起此事,眉宇之间,也不会现出一种怡然自得神色!”
    宇文珊笑道:“虞相公心思敏捷,猜得真高,但你却怎样知道我与钟少强所斗招数?”
    项小芸道:“这是由于常识,因为你们的一身武学,相当高明,也必相当好胜,决不肯在十招八招之下就承认无法压倒对方。”
    宇文珊叹息一声说道:“好胜争名,好像并不限于宇文珊,及钟少强,业已成了武林人物的一般通病。”
    项小芸微笑说道:“但你们又非甚么大敌深仇,非拚个你死我活不可,故而战到百招左右,定会相当知难地,含笑住手!”
    宇文珊对于项小芸判断得如此精确敏锐,好生惊佩地,秀眉微扬,含笑说道:“虞相公,上次钟少强是逼着我不得不从地,和他比剑百招,如今我却想向你竭诚求教!”
    项小芸摇头笑道:“他是名父虎子,家学渊源,尚未能胜得姑娘,我这不见经传的武林末学后进,何必还要献丑?”
    宇文珊娇笑说道:“满瓶不动半瓶摇,就从这深藏若虚的一端看来,虞相公也比那钟少强,强得多了。”
    项小芸一面目光微注身边的“蓝皮恶煞”,向毕胜青征求意见,一面向宇文珊含笑问道:“宇文姑娘,你当真要我显露薄技?”
    宇文珊点头笑道:“因所愿也,才敢请耳!”
    毕胜青所扮苍头也微微颔首,表示对于宇文珊要求切磋之事,可以答应!
    项小芸见状之下,扬眉笑道:“既然宇文姑娘有此雅兴,虞小刚只好奉陪,但对于过招方式,我却有桩建议!”
    宇文珊笑道:“虞相公有何高见?”
    项小芸微笑说道:“我们是否可以身不离席,用箸代剑?”
    宇文珊闻言之下,先是愕了一愕,旋即点头笑道:“好主意!虞相公这‘身不离席,用箸代剑’的法儿,想得着实高明可佩!”
    她边自说话,边自取了一双牙箸,向项小芸含笑递过。
    这时,毕胜青佯做举杯饮酒,却在遮蔽了嘴唇动作以后,暗运“蚁语传音”功力,向项小芸耳畔说道:“虞老弟,不必顾忌,胜之无妨!”
    项小芸随意取了一根牙箸,心中正为或胜或负,或是保持和局之事,暗暗盘算,忽然听得毕胜青这样说法,主意遂定,向宇文珊扬眉笑道:“宇文姑娘,常言道得好:‘当场不让步,举手不留情’,姑娘千万莫存客气。只管放手施为,对我多加指教!但虞小刚倘若有所得罪之时,也请宇文姑娘,莫加怪罪才好。”
    宇文珊听出项小芸的语气,似谦实傲,遂粉面含笑地点了点头,持箸斜举胸前,凝神壹志。
    俗语云:“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项小芸见了宇文珊这份神情,立即知道此女果然不俗,是罕见内家高手!
    她不敢过份傲慢,也自抱元守一,纳气凝神并扬眉朗笑叫道:“宇文姑娘请进招,虞小刚恭领教益!”
    宇文珊知道对方决不肯先行进手,遂嫣然一笑,玉腕微振,挺着手中牙箸,向项小芸迎面点去!
    她出手时似甚缓慢,但那根小小牙箸,微一颤动之下,居然幻起了无数光圈,向项小芸飞旋而至。
    项小芸扬眉笑道:“好手法,这是‘越女剑法’中的‘万花齐放’,我只好用招‘独占鳌头’,试加消解的了!”
    一面发话,一面挺起手中牙箸,略凝内力,向那迎面飞旋而来的无数光圈中央,轻轻点去!
    说也奇怪,分明宇文珊运用内功,已将手中牙箸由一化十,由十化百地,旋成大片光圈,但却被项小芸这看来漫不经意地,挺箸一点,把箸尖点个正着!
    两根牙箸箸尖,虽然略合即分,但宇文珊的持看的右臂,已承受了极强内力,微有酸麻感觉。
    这位小迷楼主人,不禁大吃一惊,柳肩轩处,再度凝足内劲,挺箸猛点。
    这次,宇文珊未曾把牙箸幻成炫人眼目的无数光圈,她是老老实实地,挺腕点来,但在牙箸之上,却贯注了十一成的内家真力。
    但项小芸艺高胆大,故意炫技,这次她却把手中牙箸,幻成无数光圈,布满正面。
    宇文珊的所持牙看,刚刚点入光圈,便觉出有种奇强吸力,吸得与项小芸所持牙箸在一处粘。
    这种情况,令宇文姗好不羞赧,她知道对方只要略加内力,一引一震,自己所持牙箸,便将脱手飞去!
    她惊羞交迸之下,目光一闪,扬眉叫道:“虞相公功力太高,宇文珊自知不敌之下,只好稍弄狡猾,虞相公当心一二!”
    语音方了,右手五指突然松却,改夺为送地,向外猛力一推。
    如此一来,那根牙箸便疾如电掣地,向项小芸的面门飞去。
    两人持箸代剑,不仅身未离席,连站都不曾站起,全是坐在椅上。距离更近在咫尺,对于这等意料之外的猝然袭击,自然极难闪避!
    但项小芸却毫不慌忙,微一张口,便用齿尖噙住箸尖,使那根牙箸,在她两唇之间,只剩下一些微微颤动。
    宇文珊虽知项小芸身手极高,但却想不到功力已臻如此境地,睹状之下,不禁花容失色!
    项小芸张口一喷,牙箸化为一线白光,凌空电闪,“夺”的一声,深深钉入墙内。
    他“哈哈”一笑,尚未发话,宇文珊却已向身边侍婢,扬眉说道:“吩咐备轿。”
    项小芸笑道:“宇文姑娘备轿则甚,是要送我进入‘销魂堡’么?”
    宇文珊以一种惊佩万分的神色,陪笑答道:“虞相公功力通神,宇文珊那里还敢不知进退地,弄斧班门?自然立即恭送相公去往‘销魂堡’,与我家教主,互相见面的了!”
    说到此处,向毕胜青看了一眼,含笑问道:“虞相公,尊仆是随你同去‘销魂堡’?还是在我这琼花谷等待?”
    项小芸欲擒故纵地,目注毕胜青,扬眉笑笑道:“老皮,你虽也功力不弱,但毕竟年纪已老,不必再争胜图强,还是在这琼花谷中……”
    毕胜青不等项小芸说完,便自接口说道:“相公,我老皮奉了老夫人嘱咐,随侍相公游侠江湖,无论是刀山剑树,虎穴龙潭,何曾离开半步?尤其如今蒙宇文姑娘接引,有机会进入举世武林人物均视为神秘圣地的‘销魂堡’,自然更应该追随相公,前去见识见识。”
    项小芸听他说得煞有介事,不禁心中暗暗好笑地,向宇文珊皱眉说道:“皮仁是我家三代老仆,固然对我忠心耿耿,但脾气却着实倔强!他既要同去观光,宇文姑娘可否请多赐一乘小轿?……”
    宇文珊点了点头,含笑吩咐侍婢准备三乘小轿。
    展眼间,小轿已备,轿夫则每轿两人,全是体态妖娆的年轻美女。
    项小芸心内暗觉高兴,因来时以为必会在所谓“小迷楼”中,消受不少风流阵仗,谁知宇文珊居然颇为识相地,并来施展甚么令人头痛的勾魂伎俩。
    宇文珊见轿已备妥,遂向项小芸含笑说道:“虞相公,我们这就前往‘销魂堡’,但宇文珊却有桩不情之请!”
    项小芸笑道:“宇文姑娘有话尽管请讲,不必如此客气!”
    宇文珊娇笑说道:“国有国法,教有教规,氤氲教有桩规定,就是带领外人进入‘销魂堡’无妨,但却绝对不许泄漏进出路径。”
    项小芸闻言,向那三乘小轿,看了一眼,见轿制作特异,密密低垂,便自会意笑道:“我懂得宇文姑娘的言外之意,虞小刚负责保证,在到达地头之前,决不自揭轿帘如何?”
    宇文珊点头微笑,便即裣衽躬身,请项小芸主仆,上轿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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