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剑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夜窥妙舞狐命销
    天忽然下起雪来,彤云满空,显得阴阴沉沉的。
    他们在房中生起旺旺的火炉,温暖如春,一整天都没有出去,不知不觉,又到了晚上就寝的时分。
    阮玉娇在灯光之下,竟将全身衣服脱掉,这才登床就寝。
    她虽是让对方看见整个身体,但她却没有作出半点儿挑逗的动作,亦没有故意在灯下多暴露一些时间。
    戒刀头陀一看不妙,当下和衣卧下,并不钻入被窝中。
    阮玉娇格格笑道:“你要是害怕,我就把衣服穿上。”
    戒刀头陀道:“我怕什么?”
    阮玉娇道:“你如是不怕,那就脱掉衣服,到被窝里弄。”
    戒刀头陀淡淡道:“这又有何不可。”
    他当真脱去外衣,钻入被窝中。
    这一夜,戒刀头陀凭仗着坚定湛明的禅心.过了这一关。
    他表面上是诈作与她赌气,故意不去碰她,所以,又度过了一夜。
    但戒刀头陀心中有数,由于双方接触既久,他已对这个女人熟悉了,便自然而然会减少了抵抗力。
    换句话说,当他熟悉了这个女子的声音,笑容,举止及气味等等之时,就减少了许多猜测揣想。这样,他分心之事既少,则注意她肉体魅力的机会就增加了,等如是抵抗力被削弱了。
    第二天,阮玉娇购买了几件乐器,日间无事,便一一奏弄消遣。
    戒刀头陀不能示弱,也试奏了萧和琵琶两种。手法虽是生疏,却也中规中规中矩。
    到了晚上,快要就寝时分,阮玉娇不声不响的加了几盏灯,把房间照得通明。
    之后,她请求戒刀头陀用琵琶奏一曲钧天乐。她道:“朱大爷,你奏过一曲之后,还有一件事,若是做了,我便五体投地服气了。”
    戒刀头陀心下迷惑,问道:“还要做什么事?”
    阮玉娇道:“最先是你奏乐,我起舞。到了一曲既终,你也脱光衣服。与我相拥登床就寝。你若是过了这一关……”
    戒刀头陀微笑一下,道:“原来这是你的美色销魂关,我如是度过,便又如何?”
    阮玉娇深深注视他一眼,轻轻道:“你著是过得,我从今以后,做你的婢妾,忠心相事,虽死不二。”
    戒刀头陀忖道:“她既然说明是一道关口,我当然可以过得。”
    于是点头欣然道:“你真心投降与否,是另外一件事。但这一关我却是要试一试的。”
    阮玉娇泛起笑靥,艳光四’射,迷人之极。假如她的对手,不是孤剑独行朱一涛,她当然不知道这个朱一涛,已换上了佛门高僧戒刀头陀,论起定力,只怕比朱一涛更有过之而无不及,则单单是这个倾国倾城的一笑,对方已无法抵拒她的魅力了。
    她拿起紫萧,随意吹奏了数声,便放下紫萧,望着戒刀头陀盈盈淡笑道:“假如你输了,我也有个小小的要求。”
    戒刀头陀忖道:”你的条件越苛越好,唯其苛刻,方能使我更为惕凛,不敢让我自己失败。”
    他点点头道:“你说来听听。”
    “我的要求是你要对待我好一点儿。”这个美丽的女郎,说话时的声音十分温柔,简直含有乞怜的意味。
    戒刀头陀哦了一声道:“要我对待你好一点儿.只是这样么?”
    阮玉娇点头道:“我只求你把我当作一个真正的女人看待,不要当我是洪水猛兽。”
    戒刀头陀的心一沉,忖道:”她这个要求,不但不能使我心理上加强防御力量,反而削弱了我的斗志。唉,这才是上乘的狐媚之道。”
    阮玉娇忽然又道:“我这一场艳舞,只有一个小小的忌讳。”
    戒刀头陀道:“你最好把所有的事情一齐说出来,不要零零碎碎的分为许多次。”
    阮玉娇认真地道:“当我一曲未终之时,不论有什么干扰,你也不可以中止,除非是你愿意认输。”
    她瞧住对方的表情,看看引起什么反应,又道:“所谓认输,那便是你须得与我同谐鱼水之欢,以及对待我好些。当然啦,假如这个干扰,足以危及你我的性命之时,便又当别论。”
    戒刀头陀本来恰恰想到这一点,打算驳她。可是她已首先点穿,声明在这种情况之下,使不算。因此,她显然是防范他在忍熬不住之时,惜故中止了这一场艳舞而已。
    他爽快的答应了,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挣琼的琵琶声倏然升起,起初是试一试弦音,接着就奏出钧天乐的曲调。
    这一曲钧天乐充满了欢欣的气氛,乃是描绘升平的年代,逸快欢乐,宛转靡丽之音,的确能令人壮志销磨,愿意老死于灯红酒绿的温柔乡中。
    戒刀头陀若是以原来身份出现的话,这等靡丽之音,根本就弹奏不出来。此刻他既是放荡不羁的朱一涛身份,情况就完全两样了。
    但见阮玉娇随着音乐,翩然起舞,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飞坠地上。
    戒刀头陀实在不明白这阮玉娇为何有这许多衣服,脱了好几件,才不过露出晶莹雪白的臂膀而已。
    阮玉娇举手投足之际,都合乎音乐节拍,体态和动作,都极是啊娜曼妙,美观动人。
    她忽而飘近戒刀头陀,忽而离去,单单是这近远之际,已使戒刀头陀生出反应。那是她像是一朵彩云般,挟着香风移近之时,便使人生出想伸手捕捉般,搂抱她的感觉。
    当她冉冉移开之时,立刻令人心情迷惆,生似她正随风而逝,一去而不复返,因而亦不得不把她拖住。
    当此之时,她身上的衣服,还算穿得很完整,只不过露出粉颈玉臂,以及赤裸着双足而已。
    戒刀头陀对于自己心中的反应,看得十分明白,当下忖道:“现下已经有如此强烈的感觉了,等到她把身上的衣服全脱掉之时,情况可想而知。”
    在另一方面,他心中不全是被诱惑的恐惧,他仍能以一种相当超然的态度,欣赏这等美妙的舞姿。
    他晓得自己如果不是化身为朱一涛的话,则这等魔女之舞,休想得见。他暗自忖道:
    “人生真是很奇妙难测,以我的身份,以我的修行,怎会有这等机会,来欣赏这等奇景呢?
    现在我不但有得欣赏,甚至还须得用风流不羁的心情来欣赏,不得视作苦事,若是被同门师友得知,不骇死他们才怪。”
    在他五指之下,琵琶弦上,跳跃出流畅的,迷人的音符。
    房外隐约传来低微而奇异的声响,这等声息传人戒刀头陀耳中,一听而知是有高手窥伺,并且不止一个。
    他对此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外面的人,如果有足以危及生命的情况出现,他马上可以丢掉琵琶,奋起应战。
    事实上他宁可发生这种情形,免得他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中。
    阮玉娇随着乐曲,连连旋转,薄薄的内裙,像伞面似地平张,修长裸圆的玉腿,呈现眼前。
    此外,她上身的短衣,又一件一件飞坠地上。
    但见她上半身,只剩下一件低胸的亵衣,丰满坚挺的玉峰,似欲裂衣而出,尤其是当她移动之时,颠颤不已,更使人担心会掉出来。
    一时之间,房内春色融融,那翩翩起舞的艳女,使那靡靡的乐曲,增添了无限的妖冶意味。
    这也是说,弹奏琵琶之人,心情受到感染,是以指下发出的乐声,也就渐渐含有淫靡的意味了。
    在明亮的灯光之下,阮玉娇身上每一部分,固然都看得清楚,就连她那醉人的表情,亦是纤毫毕呈。
    她的动作倏然停止,薄薄的内裙,恰恰坠下,盖住了她那双赤足。
    只见她媚眼流波,擅唇微张,双手伸到起伏得十分剧烈的胸脯,慢慢的解开那排扣钮。
    阮玉娇的动作,已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她要脱下身上仅有的亵衣。
    她目下已经够使人心醉魂销的了,上半身穿得那么少,下半身更少,绝大部分肉体都暴露在灯光下。
    假如她迅快地将亵衣脱掉,这份刺激一定减少了许多。
    正因为她动作甚慢,意图却十分明显,于是观看的人,不知不觉的集中了注意力,等候着她拿掉这件亵衣。
    只见她已将扣子统统解开,接着把那又少又薄的亵衣打前面揭开,露出整截上身。
    琵琶弦声高亢拔起,连珠疾响。
    阮玉娇冶艳一笑,又将衣服盖回胸口。
    戒刀头陀双眉皱起来,心中长叹一声,想道:“到现在为止,已经够啦。我不论是朱一涛的身份也好,是出家的苦行僧也好,原意为这个尤物,沉沦坠劫。我可以在行动上欺骗别人,绝不动她一下,但我骗不了自己,我随确动心了。”
    他正要停止弹奏,突然间门窗一齐砰然一响,打将开来。
    两个人跃人房中,动作都极为迅疾轻捷,一望而知武功已得真传,造诣甚深,定是时下的武林高手。
    他们都带着兵器,一是弧形长剑,一是霸王刀,挟着阵阵森寒杀气,罩住戒刀头陀。
    琵琶声登时为之停歇,阮玉娇的舞步,也中断了。
    戒刀头陀一瞥之下,己看清这两个挟着兵刃,闯进屋来的两入,俱是中年人,其一长相斯文,身穿长衫,用的是一把霸王刀,如若不是眉宇和眼中,泛起阴险凶毒之气,则必将认为他是个教书先生。
    另一个短打衣服,登靴带帽,长相粗矿,一望而知是北方人。此人拿的是一把精光耀目的弧形长剑。
    戒刀头陀在百忙中,还向阮玉娇迅快瞧了一眼。
    但见她娇靥上,并没有丝毫惊讶之容。
    戒刀头陀终是当代一流高手,头脑何等灵活,顿时恍然大悟,想道:“是了,阮玉娇分明想摆脱朱一涛布置好的尴尬情势,因此以天下妙舞,勾来这两个假扮夫妇,在店内监视我们之人。她并不一定指望他们能杀死我,但却主动地设法改变局势,打破僵持的现状。”
    要知他的恍然大悟,并不是凭空就冒出来的。是他先已经想到过一个问题,那就是阮玉娇明知朱一涛不怕她的诱惑,为何还要作此要求?谁都知道朱一涛根本不戒女色,她的诱惑成功了,亦不外如此。若是失败,岂不是徒增笑柄,让朱一涛得以嘲笑。
    这个疑问并不重要,是以戒刀头陀略略一想,虽然得不到答案,也就算了。
    如今方始得到答案,但她已经成功了,不论事情如何结束,总能达到她所打破现状的目的。
    戒刀头陀虽然发觉这两个敌人,不同凡响,但还不十分放在心上,现下最要紧的是,他如何扭转逆势,重把阮玉娇置于控制之下?
    要控制一个人,尤其是女人,上上之策,自然是从感情下手,其次方是成迫利诱的手段。
    戒刀头陀方自想到这一点,但见两个分别从门窗闯入来的敌人,已经举步迫来,气势极为凌厉。
    那个手持弧形长剑之人,看外貌等表征,显然是属于阴险诡诈的性格,不以霸王刀的那一个,尽是凶戾之气。
    照理说这个使弧形剑之人,在那等夹攻的局势之下,应当是落后一点儿,让另一个先打头阵。
    可是目下却不是这么回事,他不但没有丝毫坠后,反而奋勇争先,与另外的那一个并驾齐驱。
    霎时间双方已迫近到不得不发的地步,戒刀头陀胸中摹地泛起杀机,面上的神色,顿时变得极为冷酷。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触动过杀机,目下所以会如此,乃是对方凌厉无情的气势,包他激起自卫的本能.从而生出杀敌自保的反应。
    这赠经像是枯木顽石的得道高僧,现在却凶悍无比,双眼像豹子般。注视着两名敌手。
    那两人倏然一齐出手猛攻,刀劈上盘,剑扎胸腹。
    戒刀头陀一侧身,错开三尺,回手一掌向使剑之人劈去。
    这一掌不但手法精妙,而且掌风锐烈,发出像利刀破空之声。
    使剑的不敢硬接,只好错步让开。这一来把使刀之人给阻挡了一下,双方因而暂时分开。
    戒刀头陀冷冷道:“来人通名受死。”
    以他现下扮作孤剑独行朱一涛的身份,这句话可不算得狂妄大言。
    使剑之人应道:“本人追魂客倪不平。”
    使刀之人应道:“区区霸王刀胡炎便是。”
    阮玉娇哟一声,插口道:“敢情都是赫赫有名的高人,听说胡兄在穷凶帮中已经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
    霸王刀胡炎嘿嘿一笑道:“阮姑娘过奖啦。”
    追魂客倪不平哼了一声道:“胡兄名气虽大,但比起兄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
    胡炎凶睛一鼓,厉声道:“倪兄若是不服气,咱们先比划比划。”
    他确实凶得可以,话声未歇,长刀已经迅急划出,倪不平横剑封架,出手也不慢,可见得他早已防到对方这一着了。
    刀剑相触,发出铿的一声大响,两人各各退了一步。
    戒刀头陀心中暗喜,忖道:“这两个恶人先拼上一场,那才好呢!”
    念头刚刚掠过,已听得阮玉娇用媚荡的声音道:“哎呀,你们先拼上一场的话,朱一涛朱大爷岂不是乐得来个坐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利,捡了便宜去。”
    胡倪两人何尝不知此理。但他们一则性情凶毒狠毒,拼斗争杀之事,已是家常便饭。二则他们都想夺取阮玉娇,是以在她面前,淮也不肯稍有示弱。这也说明了为何阮玉娇一夸奖胡炎,倪不平就忍受不了之故。
    现下他们得到阮玉娇的活而下台,都趁隙向她望上一眼,但见她的娇躯,绝大部分是裸露着,几乎使他们移不开眼睛。
    戒刀头陀心头一动,灵光乍闪,忖道:“控制女人最好是利用情感,但对男人又何尝不然,目下要抢回主动之势,唯有这条路可以行得通。”
    他呵呵一笑,高声道:“阮玉娇说得是,你们应该同心合力,先把我对付了,才谈到别的。”
    胡炎和倪不平两人,马上都以刀剑遥指戒刀头陀,便若论气势之凌厉。比之起初之时,却稍有未逮了。
    戒刀头陀又道:“不过本人倒是相当感激你们的出现,你们听了这话。大概都不能置信。”
    倪不平冷冷道:“不错,你凭什么感激我们?”
    戒刀头陀装出诚恳的样子,解释道:“因为这个妮子的天魔销魂艳舞,实在厉害不过。
    本人虽然向来自诩定力过人,但刚才已感到抗拒不住她的魅力。如果不是你们出现打岔,我朱一涛今夜只怕已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请想想看,这事若被幻府一娇乔双玉得知,当不大大的嘲笑我么!”
    胡倪两人都为之一怔,暗暗感到后悔。因为他们原来就是想对付朱一涛,只要他失败,不管是什么方式,都已达到目的。
    不过,在另一方面,他们又大感宽慰。因为朱一涛这样说法,分明对阮玉娇并无占有之意,否则阮玉娇也不必施展出浑身风流解数了。既然他没有占有之心.也就是说他们少去一个情场的大敌。
    这个想法产生出另一个感觉,那就是在争夺阮玉娇这宗事情上,胡倪他们两人,才是真正的对头。
    戒刀头陀继续施展上乘的离问攻心之术,大大跨前一步,威风凛凛的道:“来吧,瞧瞧你们哪一个先毁在我手底?”
    胡倪两人虽然都作应战的准备,但奋勇争先,击杀敌人之心已经完全消失。因为戒刀头陀已提醒他们,哪一个先上而受创的话,就失去获得阮玉娇的机会了。
    不过他们也知道,以朱一涛的武功造诣,若不是两人联手,那是必败无疑。因此,他们目前又不得不联合起来。
    戒刀头陀出手先攻,拳捣掌劈,一连抢攻了四五招,只打得胡炎和倪不平两人团团直转。
    战况显示,这两人虽然互作策应,却都是消极的合作,毫无制敌取胜的意图。
    局势忽然完全改变,使得阮玉娇为之目瞪口呆,一时测不透其中的奥妙,更没有法子控制全局了。
    戒刀头陀的拳掌,有几次击中了对方的刀剑,那强大无伦的内力,只震得胡倪二人都险险兵刃脱手,他们都略略尝过苦头,戒刀头陀认为时机已经成熟,突然跃出战圈道:“你们如是单打独斗,都不是本人对手,这一场架不必打啦!”
    倪不平大感狐疑,间道:“不打又如何?”
    戒刀头陀道:“武林中的规矩,凡是印证武功,点到为止,咱们印证过了,还有什么好打的?你们哪一个想得到阮玉娇,须得失较量出武功强弱。强者可来向我要人。”
    阮玉娇接口道:“不,不,他到时不但不给人,还要你们性命。这叫做逐个击破之计。”
    胡倪一齐点头。
    戒刀头陀忖道:“我的计谋,岂是你轻轻一语,就可以破得的?”
    当即仰天一笑道:“两位几时听过我朱某人说了话不算数的?”
    胡倪二人一听,也有道理,是以又连连点头。
    阮玉娇道:”可是……可是……”她本以为这话甚易反驳,哪知临到当真要驳之时,才发觉找不到一个有力的理由。
    戒刀头陀淡淡道:“阮玉娇,你用不着再鼓励他们,反正你顾着我,只有受罪的份,何不投入他们一个的怀抱中.好好的作乐一番,不致虚度了大好青春。”
    胡倪对望一眼,这两个著名的恶人,无须说话,已从对方眼中,瞧出了森森杀机。当下更不搭话,一齐退出这个房间。
    戒刀头陀等了一阵,这才冷笑数声道:“阮玉娇,你竟敢作怪与我玩起手段来,哼,哼,你大概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他想起这个妖女,曾经使佛门同道为之动了淫欲之心,道行大损。而自己也感到不容易抗拒,不由得泛起除去祸根之意。
    阮玉娇何等聪明怜俐,一瞧他的眼色,竟是如此残忍可怕,顿时花容失色,浑身发抖,心中叫声我命休矣,于是闭起双眼,等候最后的一刻降临。
    戒刀头陀向她行去,面上带着冷酷无情的笑容。
    霎时已走到切近,这时候即使有人搭救,也来不及了,只见戒刀头陀五指一拂,扫中了阮玉娇的面孔,这个女郎轻轻惨叫一声,仰跌地上。
    阮玉娇跌倒之时,双手掩面,是以那件已经解开扣子的亵衣,散垂两侧,胸前挺起的双峰便没有衣物遮挡了,雪白一片,完全暴露在眼前。
    戒刀头陀低头望去,但见她那曲线玲珑的晶莹肉体,像蛇一般横陈地上,仍然极富有诱惑力。
    他的目光移到她胸前,只见丰满雪白的胸脯,不住地起伏,除了更增摇曳颤荡的魅力之外.还可得知她尚未死亡。
    戒刀头陀的目光再往上移,只见她掩面的指缝中,渗出血迹。
    她一面急促地呼吸,一面发出呻吟之声,似是痛苦万分。
    戒刀头陀冷冷道:“这一点点皮肉之伤,你就受不了吗?”
    阮玉娇没有回答,戒刀头陀怒道:“你不说话是不是?”
    “啊,我说,我说……”她连忙回答,虽然双手仍然掩着面孔。
    “我不是受不了皮肉之伤的痛楚,而是……而是你的手段太狠毒了,你把我面孔毁去,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阮玉娇的话几乎是带着哭声说出来的,可见得她心中实是无限痛苦。
    戒刀头陀没有半丝几怜悯,还笑着道:“这样岂算是狠毒,你总算还活着呀!”
    阮玉娇悲吟数声道:“你干脆把我杀死吧,若然你还念着我们相聚了儿日的情份,那就解了我穴道禁制,好让我活下去。”
    “那不行。”戒刀头陀断然拒绝道:“咱们还要同袋共枕,若是解了你的穴道禁制,我岂不是等如自掘坟墓?”
    阮王娇道:“但是你不替我想想,我家主人如果看见我这副模样,一定杀死我,我失去武功,就连逃生的机会也没有了,求求你,解开我的禁制吧!”
    戒刀头陀淡淡道:“这事免谈,反正我会保护你就是。乔双玉若是前来,算她倒霉。”
    他过去将阮玉娇抱起来,放置床上,然后去吹熄灯火。
    阮王娇的悲切呻吟声,以及颤抖时床板的响声,都送人戒刀头陀耳中。
    这位高僧不但不怜悯或歉疚,反而十分高兴,忖道:“毁去她的容貌,乃是除去祸根的唯一妙法,只有这样做,才不必被杀或取她一命。”
    他吹熄了灯,回到床边。
    这时他心灵上一片澄明宁恬,毫无尘滓,正因如此,他才会感到一阵奇异的感觉,心中出现警兆。
    他一面迅快思索,一面向床上的女郎望去,虽然在黑暗之中,仍然可以看见她像蛇一般的嗣体。
    他迟疑了一下,才卧倒在她身边,那阵马上会有事情发生的感觉,越发强烈。
    戒刀头陀数十年苦行之功,发现警兆,心中不免暗暗嘀咕,大是不安。
    他躺了一阵,突然间侧的大穴,被锐物戳了一下。
    这一处大穴,可生由于这一下突袭,力道锐而不厉,是以只是禁制他的活动能力,并非取他命。
    身边的女人突然坐起来,手拿了一件衣服,遮住面孔。只露出一对眼睛,低头注视戒刀头陀。
    戒刀头陀仍能说话道:“唉、早该知道是你才对。”
    阮玉娇道:“这话怎说?”
    “你是乔双王,用不着装了。”
    “不,我是阮玉娇,你怎能看走眼?”
    戒刀头陀沉默了一下,才道:“我决不会看走眼的。”
    其实他心中大是迷惑,全然测不透个女郎,究竟是阮玉娇?抑是乔双玉?
    假如他当真不能肯定,而看错了人的话,那么对方一定会瞧出破绽,发觉他不是朱一涛。
    这一点十分重要,决计不可被她窥破了秘密。
    那女郎道:“你一直相信我是阮玉娇,为什么现在又不信?我哪里改变了?”
    戒刀头陀只好设法与她胡扯一阵,因为他已隐感到她好像有某一个破绽,但一时却想不起这个马脚,露在什么地方?
    他道:“以表面的理由来说,阮玉娇被我点住穴道,失去武功,如何能够暗算我?”
    那女郎发出笑声道:“我幻府之人,岂有那么容易就被制住的?”
    她停了一下,又道:“假如你刚才向我下毒手的话,哼,哼,我会让你活着才怪呢!”
    她不说这句话,戒刀头陀可能还想不起来。
    如今却触动了灵机,忖道:“见你的鬼,如果我下毒手,你业已身死,还能暗算我么?
    除非你是另一个人。”他的思路为之豁然贯通,迅快想道“当然她是另外一个人,一直躲在床下。刚才阮玉娇故意发出呻吟和震动床板,以掩饰她的声音。”
    现在他也明白了刚才走到床前,心灵所现的警兆,从何而来。敢情一换了人之后,由于她怀着暗算之念,充满了敌意,是以使他的禅心,发生感应,因而出现警兆。
    戒刀头陀在各方面估计了一下,包括双方的距离和姿势,都完全看清楚了,然后才说道:“好,我把证据提出来,阮玉娇现在躺在床底下,对也不对?”
    他一定是猜中了,是以对方为之一说得迟,那时快,戒刀头陀挥手一指,点中了她的背上穴道。
    床上这个裸体女郎,登时呆如木鸡,不能动弹。
    戒刀头陀哈哈一笑,先探头向床下瞧瞧,果然看见一个雪白的女人身体。
    他坐了起身道:“乔双玉,你服不服气?”
    现在主客之势大变,轮到戒刀头陀控制了局面,而乔双玉则成为粗上之肉。
    他伸手把乔双玉蒙面的衣服拿下来,眼前登时出现一张宜嗅宜喜的艳丽面庞。
    乍看起来,她与阮玉娇不同,年纪比她略为大一点,同时眉眼鼻子等线条,都较为显著突出。
    可是若是细看仍然有相似之点,那是基本上的轮廓与位置,都大提相同。
    正因如此,她们能互相变化,只须在五官上略加修改就行。
    乔双玉那对眼睛明亮,宛如秋水。只可惜带有妖冶媚荡的味道,一望而知不是正经女子。
    她的表情,教人说不出是惊讶抑是恐惧。轻轻说道:“我一向最服气的就是你了。”
    戒刀头陀忖道:“假如朱一涛晓得我第一次出马,就擒下了乔双玉,一定禁不住会嫉妒我的运气。”
    但他回心一想,幻府的高手,除了领袖全府的乔双玉之外,不仅有阮玉娇一个。因此,这个妖女,究竟是不是乔双玉,还难说得很。
    这个困难,实是无法马上解决。
    于是只好使一招故布疑阵的手法,先去点上灯火,然后回到床边,故意皱起眉头,向她左瞧右看。
    乔双玉道:“你敢是忘了我的样子么?
    戒刀头陀摇摇头,仍然看个不停。
    乔双玉又问道:“你到底瞧什么?”
    戒刀头陀道:“你像是像了,但有一点不像。”
    乔双王眼中闪耀出惊讶的光芒,急急问道:“哪一点不像了?”。
    戒刀头陀道:“但愿你自己知道,不须由我指出来。”
    乔双玉眼中泛起骤然之色,叹息一声道:“我明白啦,自古道是岁月不饶人,我敢情是老态毕呈了?”
    戒刀头陀道:“咱们虽然腰违已久,但以你的本事,绝对不在乎这一点点时光。”
    乔双玉疑惑地道:“那么你并不是觉着我老了?”
    戒刀头陀道:“当然不是。”
    乔双玉想了一下,仍然猜不出来,当下道:“我的朱大爷,只要你肯惠然赐告,我愿意给你叩十个响头,快点儿说吧,别把我急死了,于你也没好处。”
    戒刀头陀说道:“你急死了的话,我倒省点儿气力,如何不好,但我还是告诉你吧!”
    他虽然说是要告诉她,可是没有紧接说下去,乔双王急得睁大眼睛,假如她能动弹的活,第一个动作担保是伸长脖子。
    他停歇了一下,才又道:“俗语说,江湖越跑越老,胆子越老越小。这话乃是千锤百炼的至理名言,准不会错。你若是乔双玉,经过这些年来的亡魂逃窜,自应越发怕我,岂敢亲自动手暗算于我?”
    乔双玉道:“你这个理由.未免太勉强了。”
    这时床下一阵响动,阮玉娇爬了出来。
    她双手已不再掩面,但见双颊以及额头鼻梁间,呈现几道带血伤痕。
    这几道血迹未干的伤痕,便是戒刀头陀以指尖拂伤的,手法甚是奇奥,皮肉损破甚深,痊愈之后,必定会留下凹凸不平的伤痕。
    任是世上无双的花容月貌,一旦多了这几道疤痕,亦变成了丑女无疑。
    戒刀头陀抬头望去,恰好与她视线相触,但见她目光中,含着无尽的哀求乞怜意味,令人大为心软。
    他冲口道:“你想怎么?说来听听。”
    阮玉娇双膝跪倒,这个动作使得那对裸露出来的乳房,大大跳动几下。
    她哀声道:“求求你把我穴道解开吧,行不行?”
    戒刀头陀向她微微点头示意,表示答应了,但却没有立刻出手。
    他转向床上的美女道:“你可知她为何急于恢复么?”
    床上的美女沉默了一下,才道:“她想赶快逃跑。”
    戒刀头陀道:“这样说来,她恐惧的理由竟是真的了。”
    这个美女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你练了什么护身功夫,居然不怕我的暗算?”
    戒刀头陀不答心想:“我如果告诉你这是我的金刚神功,同时又算准了距离部位,知你必定点我颈侧大穴,所以预先运集全力,抵御你这一记,你若听了这话,当不是马上猜出我是个冒牌货么?”
    他转眼向阮玉娇望去,问道:“你可知道我将怎生对付她么?”
    阮玉娇道:“我知道。”
    戒刀头陀大感奇怪道:“你居然知道,这倒是大出我意料之外之事,那就请你说来听听。”
    阮玉娇道,“你必定是像对付我一般,毁去她的容颜。”
    戒刀头陀淡淡一笑道:”你把我估计得太仁慈了,我与乔双玉,有江海之仇,岂能轻易放过她。”
    阮玉娇道:“话虽如此,但你并不认为她是敝府的主人啊!”
    戒刀头陀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道:“你说得甚是,你倒是告诉我一声,她是不是乔双玉?
    抑是什么人假冒的?”
    阮玉娇迟疑一下,才道:“我说了你也不信。”
    戒刀头陀讶道:“难道你想告诉我,她真是乔双玉?”
    阮玉娇点点头,咬牙鼓勇道:“是的,她就是我的主人。”
    床上的女郎怒哼一声,阮王娇马上全身发抖。
    戒刀头陀的视线,又与阮玉娇的目光碰上,顿时又发现她哀求乞怜的意思。
    他定一定神,寻思道:“一个以美貌骄人的女子,一旦变成丑八怪,这种痛苦,已足以惩罚她任何罪孽了。”
    这么一想,慈悲之心大发,挥手一掌,击中她右边高高耸起的乳房。
    阮王娇呛咳数声,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过了好一阵,才恢复常态。
    她站起身,挨近床边道:“大姊,你别气恼,小妹实是不敢骗她。”
    乔双玉冷哼一声道:“你这大丫头,敢是爱上了这个魔王了?”
    戒刀头陀笑着道:“没有的事,我碰也没碰过她。”
    乔双玉道:“正因此故,她才会爱上了你。试想她从前所遇的男子,有哪一个见到她时,不是虎视眈眈,心怀不轨?你能够例外,这才使她倾心爱慕。”
    戒刀头陀讶道:“你以乔双玉自居,处处要使我不再怀疑,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你以为我会放过乔双王么?”
    乔双玉道:“我实在厌倦了被你天涯海角地穷追不舍的生活了,所以我决定找出一个答案,是生是死都好,总算有个了断和结局。”
    戒刀头陀记起朱一涛嘱咐之言,于是马上答道:“没有这么便宜的事,这回我暂不杀你。”
    戒刀头陀此言一出,不但阮玉娇愣了,连床上的乔双玉也有点儿傻了。睁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他耸耸肩头,道:“怎么啦,你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话,是也不是?”
    乔双玉道:“你今日不杀我,我当然感激万分,只不知以后你的态度如何?是完全放过了我呢?抑是仍然找我麻烦?”
    戒刀头陀心中一笑,忖道:“这是一场耐力的比赛,朱一涛与我讨论过。他说他厌倦和几乎想放弃了,当然在乔双玉这一边,亦因这无尽的担心和痛苦,压迫得濒临崩溃边缘,殆无疑问。换言之,不管是追杀的一方也好,被追杀的一方也好,都失去了耐性,烦厌万分。
    哪一面忍耐不住,便是哪一面失败。”
    这些想法说时罗嗦,但在他心头,却是一掠即过。
    现在他开始作更深的推论:“乔双玉刚才已表示过,她情愿供出真身份。好让我作了一断,是生是死,即可见个分晓。可见得她心灵,已承受不住这种永无了期的忧虑,以及逃窜不已的生涯,她受不了这等压力,决无虚付但她是不是乔双玉,仍有问题。”
    他仍然继续施予压力,才是上上之策。也就是说。他现下不妨释放她,但决不答应从此罢休。
    这才是唯一可以找出真正的乔双玉的办法。
    戒刀头陀何等深谋远虑,这种攻心之法,自是识得运用,当下决然道:“这回我不杀你,放你回去。但假如你一定想死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乔双玉马上问道:“什么办法?”
    戒刀头陀淡淡道:“我释放之后,你可与我决斗,不分出生死,两不罢休。这样你不死的话,便是我亡。咱们之间,任何恩怨,都一笔勾销了。”
    乔双玉道:“你明知我打不过你。”
    戒刀头陀道:“你乔双玉何许人物,我岂敢如此小看了你,说不走你已练成了某种绝技秘艺,总之,我定将全力出手,你也不必客气。”
    乔双玉沉吟了一下,才道:“决斗与否,全在于我,是也不是?”
    戒刀头陀点头道:“是的,我给你这个机会。但下不为例,而且我向天地发誓,下次我追上了你,马上杀死你,连话也不多讲一句。”
    乔双玉惊悸地道:“你不必发誓,我知道你言出必行,但现在我还是先回去,下次被你赶上,再举行这场生死之斗。”
    戒刀头陀道:“好,那么我放了你。”
    阮玉娇突然插口道:“朱一涛,你可想瞧瞧她的真面目,我弄给你看。”
    说着,伸出一手,似是要揭开乔双玉的假面目.然而临到切近,却一翻掌,击中乔双玉面门,乔双玉登时七窃流血。
    戒刀头陀虽是奔掣电般抓住了阮玉娇,但已迟了一步,未能及时阻止阮王娇下手。
    他双眉紧皱,怒气勃勃,厉声道:“你是什么意思?”
    阮玉娇被他铁钩般的五指,扣握着手臂,但觉痛彻心肺,不由连声悲切呻吟。
    戒刀头陀让她吃点儿苦头,才略略放松道:“快快从实招来。”
    阮玉娇过了一阵,才熬住了奇痛道:“她不死就是我死,所以……”
    “所以你就趁机下毒手么?哼,你别忘了,我也会杀死你的。”
    阮玉娇抗声道:“她是乔双玉,也就是幻府一娇,与你夙有怨仇,我杀死了她,等如为你报仇,你何故反而为了她而杀死我?”
    戒刀头陀这刻完全以朱一涛的思考反应,对付这个诡奇变幻的局面。
    他仰天一晒,冷冷道:“第一点,你身为幻府之人,并非我的好友,是以杀她之举,并不算是为我复仇,只是为了你本身利害而已,而你不妨记着,乔双玉一死,就轮到你们幻府双狐了,所以我不会放过你。”
    他停歇了一下,便又接下去道:“第二点,此女究竟是乔双玉呢?抑是另外一个人?现下尚难证实。”
    阮玉娇沮丧地垂下目光,有气无力地道:“她是幻府主人,难道我还会看错么?”
    戒刀头陀冷冷道:“照道理说,你不该看错。但问题是你会不会故意看错而已。”
    阮玉娇垂首道:“你老是弄些问题出来,把人家弄得头昏脑胀。”
    戒刀头陀道:“乔双玉可能在幕后导演这一出戏,她一方面使这个死者。自认是乔双玉,如果我不下手,她就命你相机出手,将她击毙,以便绝了我再继续追杀她之心。”
    阮玉娇抬起头道:“不,假如她不是乔大姊,她岂肯自承,难道她愿意替乔大姊送死么?我们谁不知道,你的确有杀她之心。”
    这个反驳,坚强有力。
    戒刀头陀暂不说话,暗自寻思道:“除非乔双玉能令她手下,自甘为她送命。这当然不是完全办不到的事,但得看她支使的是什么人。如果是出道不久的女孩子,可能肯替她一死。但这一个,一定是幻府双狐之一,已经是老好巨猾之人,岂肯替乔双玉一死?”
    推论至此,似乎无懈可击,床上已死去的女孩子,必是幻府一娇乔双玉无疑了。
    然而戒刀头陀却感到不对,是以仍然凝神寻思。
    像目前这等情形,若在往时,戒刀头陀一定不会发生疑念。因为阮玉娇的理论,实在合情合理,无法置疑。
    退一步说,纵然戒刀头陀心有所疑,又既然找寻不出漏洞,亦将承认实是自己多心而不再追究。
    可是现在他乃是朱一涛的身份,他以朱一涛的为人性格行事,反应就完全不一样了。
    戒刀头陀的才智和经验,亦不亚于朱一涛,只不过各人的身份立场不同,所以做法就完全不一样。
    他的思想转了好几个圈子,突然有所触悟,当下微微一笑道:“假如你就是乔双玉,这个女子乃是你的属下,面对着你,岂敢不依你的命令行事、你怎么说?”
    “你说我就是乔双玉?”
    阮玉娇大吃一惊,抬头望着他。
    但旋即恢复镇静道:“我马上可以举出一个证据,证明我不是乔双玉。”
    戒刀头陀说:“那么你说呀?”
    “假如说出来,你无话可驳,便可如何?”
    她问道:“是仍然追不休,抑是放开我?”
    戒刀头陀道:“只要你能使我哑口无言,我一定放了你。”
    阮玉娇苦笑一下道:“你纵是放了我,我也快活不起来。”
    戒刀头陀道:“那么你并不想我放了你,是也不是?”
    阮玉娇道:“想不想是另一回事,我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变成一个丑八怪了,今后还有什么好的呢?”
    她那原本娇媚迷人的面庞,如今尽是血痕,行家眼中,一望而知当痊愈之后,必定留下一道道的疤痕,这样当然很难看。
    戒刀头陀催促道:“你快点儿把证据说出来,我还有不少事要做。”
    阮玉娇柔顺地点点头道:“好,我说,这证据就是我这张面孔。”
    戒刀头陀讶道:“你的面孔算什么证据?”
    “假如我是乔双玉的话。”她解释道:“则我岂肯让你毁损我的面庞?难道我不爱漂亮么?”
    这个理由,极是强而有力,基于女人爱美的天性,尤其是乔双玉,本来就以色相风靡天下众生的,自然更力珍视她的面貌,纵是为了生死的理由,也决计不肯贸然加以毁损的。
    他接着又说道:”据我所知,你见过乔双玉次数不少、难道我这副面貌如是假的,在这等伤势之下,还能不露出原形么?”
    戒刀头陀接不住她连续而来的攻势,只好松了手道:“你说得有理……”
    阮玉娇幽幽叹口气道:“要你相信真不容易,这代价实在付得太大了。”
    戒刀头陀关心地道:“这个女子如果真是乔双玉,那么她这一死,你就等如没有了管头。只不知你对今后,有何打算?”
    阮玉娇惘然道:“我不知道,也许我找一个老老实实的人,一嫁了事。再也不踏人江湖中了。”
    戒刀头陀道:“你当真要嫁人?”
    阮玉娇道:“如若不嫁,那就只好出家修行啦!”
    戒刀头陀仰天一笑道:“这话不像是你该说的。”
    阮玉娇道:”为什么?难道我罪孽太深,竟不可以出家修行么?”
    戒刀头陀道:“算了,你趁早积一点儿德吧,别要弄得清净之地,变成一片污秽。”
    阮玉娇耸耸肩道:“你的话也许说得对,我这个人心猿意马,实在不是出家修行的材料。”
    戒刀头陀心中大为歉疚,忖道:”她难得有仟悔之心,我不但不力劝她收心养性,好好的修行,反而嘲笑阻止,我佛慈悲,菩萨明鉴,贫僧我可不是有心阻她,而是在朱一涛的为人而言,他必定是这样做的,故此我也不得不尔,若是在出家人的观点,所谓佛门广大,无不度之人,她纵然罪恶满身,但仍可回心向善,得到成就的。”
    他这个念头,一掠而过,迅即就消失了。这是因为他正在扮演朱一涛的角色,如果不能无我,一定很快就露出马脚。
    他沉吟一下道,“我事情多得很,不能安居,所以我看你干脆跟随陈仰白.做他的一房膛妾,你意下如何?”
    阮玉娇笑一笑道:“你不必替我操心,陈仰白还是不能自保的泥菩萨之身,还能顾到我么?”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假如你不反对,我想暂时走开一下,清静几天,好好的想想以后之事,然后我会来见你一面。”
    戒刀头陀虽是点头赞成,可是他心中却感到不妥,因为她似是想早点几脱身,至少也有这等嫌疑。
    阮王娇别转身子,向门口那边行去。
    她走了数步,戒刀头陀突然恍悟,敢情有个绝大的问题尚未澄清。如果她当真是作及早脱身之想的话,那么她一定有问题。
    他心念一转,晓得不宜马上斥破,必须设法先把她再度擒下,才能查究这个破绽。当下柔声道:”玉娇,咱们分手在即.我有一件小礼物送给你。留为纪念,聊表寸心。”
    他的话声中,竟然含有浓厚的柔情蜜意,生似是由于永别在即,所以突然间涌起了无限伶爱。
    戒刀头陀自家也觉得奇怪,因为他从来没想到自己竟能变得如此狡猾,以及如此虚伪…
    阮工娇停注脚步,稍稍回转身子,艳丽的眸子中,射出脉脉情意:
    她大有受宠若惊之意,轻轻道:“啊,是真的么?那是怎样的小礼物?”
    戒刀头陀一手伸入怀中摸索,一面招手道:“过来,我拿给你看。”
    阮玉娇珊栅移步,花摇玉颤地走近了他。
    戒刀头陀把怀中的手抽出来,却握着拳头,一手伸到她面前道:“你一定猜不到。”
    阮玉娇道:“别忙,让我猜一猜好么?”
    “这敢情好,你猜吧!”
    阮玉娇泛起惊喜交集的笑容,轻咬檀唇,沉吟欲猜。
    这一刹那间,戒刀头陀忽然发觉这个女郎,虽然面上血迹斑斑,却仍是娇艳柔媚,甚是动人。
    他真不懂为河她在这等情形之下,看起来仍然会令人感到漂亮。
    只听阮玉娇之声道:“是不是一件玉器?”
    戒刀头陀大感惊讶,敢情他虽然六根清净,胸中全无嗜欲,但本性却喜爱玉石,而行脚天下之时.偶然得见罕有的玉石,便往往携归,琢为器饰等物。
    目下他惊讶的是这个女子,如何一猜就猜中他性之所喜而又囊中真个藏有此物。
    他忍不住问道:“你如何得知是件玉器?”
    阮王娇笑道:“一来你握着拳头,可见此物体积不大,如是金银之物,既无价值,亦乏意义,二来你囊中空乏,连买衣服的钱也是我出的,可知必非金银之物。三来你性喜玉器,这是最重要的一点。由于你自己很喜爱重视玉器,所以既是慎重其事地赠我礼物,当然也是玉器了。”
    戒刀头陀忙道:“我想知道的正是你如何晓得我性喜玉器之故,我记得没有跟你提过呀!”
    阮玉娇道:“这等事哪里要你提起,方始得知呢!我看见你的带扣,竟是西滇出产的墨玉。这等物事,如果不是喜爱玉石之人,如何会有。”
    戒刀头陀衷心赞叹道:“说得真对,我可想不到你也是玉石的行家……”他话声未歇,突然一翻掌,扣往了她的玉腕。
    阮玉娇大惊失色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戒刀头陀道:“我怕你跑掉。”
    “我决不跑,而且我为什么要跑呢?”
    她眼中尽是迷惑的神色,问道:“同时你手中也没有东西,敢情送礼之说,竟是诓骗我的?”
    “不错,我根本没有打算当真送礼与你。”
    阮玉娇听了这话,美眸中除了迷惑之外,还渐渐浮现出惊恐之色。
    她道:“这样说来,你竟是想对我有所不利了?”
    戒刀头陀道:“我倒是不想在你身上发生可怕之事,但若是情势演变成那样子,我也没有办法。”
    阮玉娇道:“只要你不伤害我,谁能迫你?”
    戒刀头陀道:“迫我伤害你的人,正是你自己。”
    阮玉娇又迷惑又惊怕道:“我几时迫你了?”
    戒刀头陀道:“假如你不是阮玉娇,而是幻府一娇的乔双玉,那么我只好取你性命,这样岂不是等如你迫我动手的么?”
    阮玉娇如释重负地透一口大气道:“唉,原来如此,你这样绕圈子说话,真把我的头都弄昏了。”
    戒刀头陀道:“假如你心中没有鬼胎,刚才决计不会有震惊之色。可见得你一定有问题。现在我便来求证一番。”
    阮玉娇连忙道:“好,好,怎生求证法?”
    戒刀头陀道:“求证之法,将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考你关于玉石的学问。”
    阮玉娇道:”这与我的身份,有何关连?”
    “当然有啦!”戒刀头陀道:“据我所知,乔双玉对玉石之道,所识有限。既然你是行家,必定可以回答一些深奥专门的问题,如果是她答不出来。”
    阮玉娇苦笑一下道:“如果我答不出来,便被认为是一项证据了么?”
    “那也不一定。”这个假冒为朱一涛的佛门高手道:“我还有第二项求证之法呢?”
    阮玉娇道:“好,请你考问吧。”
    “那么你听着。”戒刀头陀道:“在古玉中,大致上可分为传世古、上古等两种,请解释何谓传世古,何谓上古?”
    阮玉娇笑一笑,道:“这个问题太普通啦!”
    戒刀头陀将她推到椅边,让她坐下,点了她的穴道,自己也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
    坐定之后,才道:“那也不一定,如果不玩玉石之人,只知道有翡翠玛琐宝石等,则如何识得什么是传世古,什么是上古?”
    阮玉娇道:“所谓传世古,即是古五中那些一直在人间流传,从未人上者,称为传世古。这等古玉,有血丝如毛,铺满玉上,而玉色润净没有上斑。玉上的血丝,乃是人的精神,沁人玉器之纹理中。”
    她瞧瞧对方,见他连连点头,这才接下去道:“所谓土古,便是曾经人士而又出土所得的古玉,由于殓尸要用玉器,是以今世所得之古玉,多半是人过土的。”
    戒刀头陀道:“答得很好,只不知殓尸之古玉,以何者为上?”
    “那只能大略言之。”阮玉娇应声而答,不假思索。“在殓尸的古玉中,以含壁玉押为上,即是以许多美玉围于尸腰间的,即是玉押,其次是在上体的眼压、鼻塞、乳压、压胸,夹时之类。最次的是阴塞肛塞之类。”
    “都答对了。”戒刀头陀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道:“只不知传世古的玉器,如何伪做法?”
    阮玉娇道:“我听人说,把美玉琢为小器,割开活羊腿皮,塞置其中。用线缝好,数年后取出,玉上自有血纹,可以冒充为传世古。但此法灵是不灵,我可没试过。”
    戒刀头陀鼓掌赞道:“真是行家,我倒有一物,让你瞧瞧。”
    说着,取出一件小小物事,却是一枚方形印章,高约一寸五分,横径各七分,通体晶莹无暇,色作淡红,上有辟邪纹。
    他把此物送到阮王娇眼前,让她得以细细观看,过了一阵,才问道:“这样子可看得清楚?”
    阮玉娇凝目而视,又看了好一会儿,才叹一口气,道:“真是上佳好石。世之所稀,这一定是桃花水吧?”
    戒刀头陀得意地道:“不错,正是有名的桃花水。”
    阮玉娇道:“可惜没有定瓷盘在此,不然的话,我定要试一试,瞧瞧此石放在定瓷盘的清水中,会不会使清水呈现淡淡红色。”
    戒刀头陀道:“不要试了,我早就验过好多次。所以我常常反过来利用此石,验看一些磁盘是不是定瓷的呢!”
    阮玉娇悠然神往,道:“我竟没有这等眼福,太可惜啦!”
    戒刀头陀大为心动,忖道:“就让她瞧瞧,便又何妨。”
    这戒刀头陀此念一动,乍看只是一件小事,只不过让阮玉娇看着这枚桃花水的珍奇可贵的特征而已。但若是深入探究,问题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至少可以从这一意念上,看出了戒刀头陀对阮玉娇,已起了相惜之心,也就是说,由于阮玉娇对玉石方面的学问造诣,以及那种毫不虚怖的爱好,使戒刀头陀有着志同道合之感。

举报

第七章蝎女毒尸巧搬运
    他环顾房中一眼,突然哑然失笑,忖道:“在这旅舍中,焉能找得到定瓷器物?”
    要知所谓定瓷乃是在瓷器中,非常著名的一种。此窑建于宋代的定州,所以凡是这个窑烧制出来的器物,不论是瓶杯盘碗,都一概称为定瓷。
    这定窑所产器物,质薄而有光,花样有素凸花,划花、印花三种,通常是牡丹,壹草,飞风等,颜色只分为红白两种,而所谓粉定,便是白色的。
    在年代上划分,则有北宋时的北定,和甫宋时的南定。而北定因纹细光佳,所以胜于甫定。
    这等器物,已是鉴赏家珍藏之物,虽然在京师不难搜购得到,但在旅舍中,当然不会有这等物事。
    阮玉娇讶异地道:“你笑什么?可是我说错话了?”
    戒刀头陀摇摇头道:“不,我只是忽然想起另一件事罢了。”
    阮玉娇忙道:“那么这一关我过了没有?”
    “你已经过关啦!”戒刀头陀道:“刚才我考你的题目.都不是一般人所能懂得的。”
    阮玉娇欣然道:“那么你可以释放我了,是也不是?”
    戒刀头陀淡淡一笑道:“我不是说过有两个试验之法么?这后面的试验。才是最重要的。”
    阮玉娇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你的花样真多。”
    戒刀头陀道:“我只是不得不尔,凭良心说,倒是很希望你过得第二关。证明了你确实仅是幻府双狐之一的阮玉娇,而不是乔双玉,这样我就可以在有机会时,与你一同观赏历代的珍奇玉石。”
    阮玉娇道:“那么第二个试验是怎么回事呢?”
    “关键就在她身上。”戒刀头陀一面说,一面指着床上的尸体说:“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一点儿也不明白。”
    “好,我告诉你。”戒刀头陀转身走向床边,说道,“她是不是乔双玉,我设法查验便知,这是千稳百妥之计,即使我毁损了她的面庞,但她已经死了,一定不会抗议,也没有什么损害。”
    戒刀头陀说到这里,突然回头向阮玉娇望去,还来得及看见她残余的震惊神情。
    他淡淡笑一下,又道:“假如我查验出这个女人,不是乔双玉的话、你就有得好看啦!”
    阮玉娇道:“你打算怎样对付我?”
    “我正在盘算一个恶毒方法。”戒刀头陀应道:“定须使你感到比死还要痛苦。”
    阮玉娇无力地抗议道:“你为何不干脆杀死我?”
    戒刀头陀俯低身子,仔细地瞧着那个女人的面孔,一面应道:“你不肪假设为是不忍心亲自下手杀死你,假如你熬受不起痛苦,因而自杀,这是对咱们大家都最好的收场。”
    阮玉娇哼了一声道:“对我有什么好?”
    戒刀头陀没有理她,定睛看了一阵,才道:“初步的查看,已发现了破绽啦!”
    他把手伸到靠近那具死尸的面庞处,屈起食指,在她面上弹了几下,似是听听所发出的声音。
    阮玉娇问道:“你发现了什么破绽?”
    “告诉你也不妨,因为我敢打赌,今晚不会把你放走的了。”
    他说话之时,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刀,用刀尖在死尸面上轻轻的刮着。
    这个已经气绝身死的女人,由于丧命不久,是以面上仍有弹性,同时还有温暖,离僵冷尚早。
    她的面皮在刀尖下凹人,但刀尖一过,马上就弹起来,恢复了原状。
    戒刀头陀惊赞道:“这个女孩子的肌肤,弹性十足,死后尚且如此,生前可想而知,真是了不起。”
    阮玉娇似是突然间恢复常态,以平静自然的声音道:“朱一涛,你须得知道,我们幻府有秘传驻颜之法,其中有一节是按摩面上的皮肤和肌肉,每天要做上四趟,每趟的揉擦超过一千次,因此,我们的面皮,大概都比常人厚上许多。”
    戒刀头陀健腕一沉,刀尖扎破了那女子的面颊皮肤,接着轻巧地一拉,割个一寸长的一道口子。
    他在伤口上检查了一下,便起身走回阮玉娇那边,面上含着微笑,凝视着她。
    阮上娇仍然保持平静地道:“你发现了什么,现在可以公布了吧!”
    戒刀头陀道:“当然可以,她不是乔双王,绝对不是,因此,你大概就是乔双玉了。”
    阮玉娇变得懊恼地道:“如果她真的不是,那就算我是乔双玉吧!”
    “算你是?”戒刀头陀也很不高兴了,在这等铁证之下,她依然不肯但白承认,这是连佛也会气得冒火,何况戒刀头陀只是号称为四佛之一,井非当真已修成佛果。
    “你真是够嘴硬的了,虽然你不要承认自己就是乔双玉,但至少你得坦白供认,床上那个女子,不是乔双玉,可是你连这一点也做不到。”
    阮玉娇道:“那么先请你解释一下,假如她不是乔双玉,为什么向你坚持自认是乔双玉?她活得不耐烦么?”
    这个问题,早先已经难倒过戒刀头陀了。现下再提出来,依然使他无法回答。
    阮玉娇又道:“其次,如果我是乔双玉,我岂肯任你毁我面孔,难道我突然不爱漂亮了么?”
    戒刀头陀再度哑口无言,虽然他的目光,锐利地盯视着对方,但他自己却知道,实在没有什么用意。
    阮玉娇又道:“老实说,我认为你今日的表现,太拖泥带水了,倒像是别人在冒充你朱一涛能幸亏我知道决计不会有人冒充你。”
    她虽然是用讽刺口吻说出来,可是戒刀头陀听了,却心中惕然。
    他伸手一掌,拍中阮玉娇胸部。阮玉娇咳了数声,旋即恢复如常。抬起头时,满面尽是喜色。
    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解了我的穴道,是什么意思?”
    戒刀头陀摊摊手道:“我也不知道,但不外是两条途径。一是放你离去。二是与你正正式式动手决斗,让你死而无怨。”
    阮玉娇霍然地站起来道:“你干脆杀了我吧,不要这样零零碎碎地析磨人家。”
    戒刀头陀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明白为何变得这样没有主意起来。”
    戒刀头陀寻思了一下,又道:“我隐隐感到有一个很好的方法,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他鼻子嗅到一股幽香,接着阮玉娇她那丰满的身躯,已椅偎在他怀抱中。
    只听她腻声道:“说不定你可以在我身上,找到解决困难的灵感,来吧,你不妨试一试。”
    她马上感到那个男人,有了明显的反应,因此,她把身子贴得更紧,双臂像八爪鱼似的,牢牢地缠抱着他。
    戒刀头陀低头瞧时,只见她那仰起的面庞上,虽然仍有斑斑血迹,可是她那对媚魅的眼睛,以及像火焰一般的红唇,却令人对那些血污,可以视而不见,因而感到她仍然是那么漂亮动人。
    他也抱紧了这个女人,吻在她的红唇上。
    这个美女在他怀中,像蛇一般蠕蠕扭动,使他享受到强烈的肉欲、快感,刺激得他全身血液为之沸腾。
    他们拥吻了好一阵,戒刀头陀突然推开她道:“你猜我想到了什么主意?”
    阮玉娇笑一笑道:“我做女人的,只能给你刺激,使你脑筋灵活转动,至于你会想出些什么念头,我哪里猜得到。”
    戒刀头陀道:“那么你听着,床上那个女人,我已查看过,断定不是乔双玉,但你却没有仔细看过,只凭一点印象和感觉,就咬定她是乔双玉,我说得对不对?”
    阮玉娇发现他不但没有敌意,甚至已经是与自己商量大计一般,心中不知如何,泛起了喜悦之感,应道:“你说得不错,但我敢打赌,而且赌什么都行。她一定是乔双玉。”
    “你错了,原因是我和你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可能有第三者,命此女冒充乔双玉。”
    阮玉娇大惑不解道:“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做?为了什么目?是不是为了使你停止追杀她?”
    “我也不知道。”戒刀头陀严肃地道:“可是这个第三者,却是可以肯定存在的,很可能真的乔双玉,已经在他掌握中。正如我当日被秘寨之人抓去一样,这个神秘的第三者,的确有这等不可思议的神通。”
    阮工娇恍然道:“敢情你早知道有一个神秘的第三者了,不过我仍然觉得一片迷惑,弄不清这是怎么回事,你现下要怎样做?”
    戒刀头陀道:“我要你过去检查一下,瞧瞧那个女人是不是真的乔双玉?”
    阮王娇道:“好主意,我为何一直没有想到亲自检查一下呢?”
    她举步行去,一面又道:“你可会怪我心狠手辣,竟把乔双玉杀死?”
    戒刀头陀道:“老实说,我心中对此甚是耿耿于怀。”
    他也走过去,接着道:“虽然你有理由可以解释,比方说你不杀她,她得杀你,但你仍然难逃恶毒的批评。”
    阮玉娇侧身坐在床边,在并不明亮的灯光下,瞧了一阵,抬头望着戒刀头陀道:“看来我不得不解释一下了,因为我如果在你心目中,有恶毒的印象的话,以后你一定处处提防我。”
    戒刀头陀道:“现下最要紧的,还是此女的身份。”
    阮玉娇摇头道:“不,我一定要先把话说个清楚明白。”
    戒刀头陀欣然道:“假使你能使我觉得你不恶毒,当然极好。”
    阮玉娇道:“你可曾注意到,刚才我一掌击中她的面门,她立时七窍流血而死?”
    成刀头陀道:“当然注意到啦!”
    阮玉娇道:“这是我幻府一种独门手法,挨打的人,亦有配合之法,所以一掌击落,马上七孔流血而死。其实当然不会死,只须骗过外人就是了。”
    戒刀头陀伸手摸摸那女人道:“她呼吸停歇,心脏不再跳动,难道还没有死么?”
    阮玉娇道:“照理说她应该未死,至于她所以能够像真死一般,并非我一掌之力,而是她口中已含有一种特制药物,服下之后,可以呈现死亡状态,达一个时辰之久。”
    戒刀头陀点头道:“无怪你刚才急于离开了,敢情是想让我赶快处理尸体,以免拖延下去,等到她忽然回醒,而露出了马脚。”
    “正是如此。”她道:“现在这个女人,一切的反应正如我们幻府的人一样,所以我认为她不可能是假的,除非支使她之人,完全晓得我们的秘密。”
    “那有什么稀奇,乔双王若是在她控制之下,则幻府的秘密,岂能保持不泄,说不定她自愿提供这等技术,以骗过我呢!”
    “大有可能。”阮玉娇真心承认道:“至于这个女子,细辨之下,果然不是乔大姊,若不是你要我验看,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种事。”
    “她会不会是双狐之一的黄连芳?”
    “不,也不是她,亦不是我幻府中的任何人。”
    戒刀头陀道:“天下间有人能冒充你们幻府之人么?”
    阮玉娇反问道:“为何不能?”
    戒刀头陀道:“以女人冒充女人,当然可以。但幻府能做视天下,成为诸邪之首,不仅是武力过人,而且那妖冶艳荡之术,能颠倒众生。如果没有学过这一门功夫,纵然是天生的妖媚尤物,比起你们,仍然要差上一截。”
    阮玉娇点点头道:“我也知道,你不用费唇舌向我解释了。”
    “可是这个女人。”戒刀头陀向床上指着说:“她不但有幻府的媚功妖力,而且她变化得与乔双玉十分神似,除了外形之外,还有她那种味道,这种味道,便是使你当时深信不疑的主要原因,何况她还得悉与你暗暗通讯的秘法阮玉娇着急地道:“你说得很对,可是又如何呢?”
    “我的意思是说,这个女人,既然与乔双玉十分神似,可见得必定曾受她亲自指点。”
    阮玉娇仍然感到茫然,道:“她曾受乔大姊指点便又如何?”
    “你想想看,乔双玉多少年来,苦心孤诣地建立幻府,但培养训练出来的人才,最好的只是你与黄连芳两人而已,因此,你对于这个女子,竟能如此神似乔双玉,不感到奇怪难解么?”
    阮玉娇果然大为震惊地寻思起来。
    她迅即又把床上的女人,细细检验一番,然后道:“她不是乔大姊,我敢用人头保证。”
    戒刀头陀道:“既然如此,我们不妨先下个结论,然后加以求证。以我的推想,这个女子,是由另外一个人训练出来的,同时亦受乔双玉亲自指点。此女由于是被那个更高于乔双玉一筹之人所训练,再加上乔双玉的心得,所以结果能够比你们的成绩更好,连你也简直当她是乔双玉,由此亦可证明乔双玉的处境比我更糟,因为她已被那个神秘的深不可测的敌人所控制。”
    他仰天一晒,又道:“我幸而还没有,因为我终于逃出了秘寨的双绝关,这一点相信连那神秘的敌人,也十分感到意外。但乔双玉却逃不出他的魔掌。甚至我们可以假定,那个神秘敌人,把乔双玉控制了很久一段时间了。”
    阮玉娇道,“这倒不见得,因为乔大姊最近与我联系过。”
    戒刀头陀只笑了笑,没有说话,心中却想到朱一涛目下不知在什么地方、有什么行动?
    假如今晚这个惊人的发现,让他知道了的话,相信对他的行动必定大有帮助,说不定甚至可以根据这种种资料,查到神秘敌人的下落。
    戒刀头陀也不知道自己将神秘敌人之事,泄与阮玉娇得知,是不是做错了,但忙深知一点,那便是他必须孤注一掷的争取阮玉娇,与她联成一气,因为在许多方面,他非获得她全力帮忙不可。
    他审度一下大局,才道:“你容颜被毁之事,我觉得十分抱歉。”
    阮玉娇耸耸肩道:“这等话不必提啦,只不知你现在有何打算?”
    戒刀头陀寻思了片刻,才道:“我打算尽快救出乔双玉。”
    阮玉娇讶道:“你要救她,为什么呢?难道你可以消释仇恨么?”
    “那倒不是。”戒刀头陀道:“但我们之间的仇恨,可以慢慢再算,我们若联合起来,对付那个共同的敌人,才是当急之务。”
    阮玉娇笑一笑道:“恕我多嘴,我却认为她必不肯与你联合。”
    “为什么呢?”
    “因为她纵然是在那神秘敌人控制下,但仍然不至于丧命,若是与你联合击败敌人,早晚仍须死在你手中,她怎肯自我麻烦?相反的,我相信她将全力帮助对方,希望能除掉你,以绝后患。”
    “这话不无道理。”戒刀头陀从容地道:“我何尝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但奇怪的是在我感觉中,那个神秘的敌人,一定十分可厌。”
    “就算很可厌,但比起死亡,他还是可爱的。”
    “那也不一定。”戒刀头陀坚持道:“那个神秘之人,年纪一定很老,而且他才智绝世,任何人的心思,他一望便知,对乔双玉的美色,亦不会动心,这种人与他在一起,不但全无趣味,而且万分痛苦。”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假如乔双王乃是被他擒去不久,自然尚可忍受。恒时间一长,她定必宁可将来与我拼个生死,也不愿再跟那种神秘敌人呆在一起。”
    阮玉娇突然变为同意,点头道:“是的,有时候与那些没趣之人在一起,倒不如在惊涛骇浪中挣扎求活的好。”
    “假使我能救出乔双玉。”戒刀头陀沉思地道:“凭我们两人之力,再加上一些朋友,大概可以赢得那个神秘的敌人了。”
    阮玉娇问道:“照你猜想,这个敌人的武功如何?”
    戒刀头陀断然道:“一定深不可测,当然我碰上他的话,仍然有一拼之力。可是以他的绝世才智,若是贸然遇上了他,形势一定对我万分不利,所以我目前绝不可碰上他,否则必定是有败无胜的结局。”
    阮玉娇伸伸舌头,惊道:“这世上真有如此厉害高明之人么?”
    戒刀头陀道:“这真是信不信由你了,现在咱们先弄清楚一件事,那就是这个假扮乔双王的女子,死了没有?”
    阮玉娇伸向她摸去,打算诊察她的脉息,以及从她肌肤上,试试温度。如果已经僵冷,自然是真死无疑。
    她的手快要碰到那尸体的腕脉时,戒刀头陀忽然挥手一拨,把她的手荡开,口中沉声道:“别乱摸。”
    阮玉娇讶道:“为什么?摸一摸她有危险么?”
    戒刀头陀道:“我不知道,但我们须得防范这一点,如果她没有死,自然没事。若是死了,我敢保证有古怪。”
    “你未免大多心了。”
    “咱们宁可小心些。”戒刀头陀道:“这个敌人既是才智绝世之士,自然不肯放过任何机会,假如此女事败之时.一定会死,则她的尸体岂不是大可利用?”
    “听起来有点儿道理。”阮玉娇服气地点点头道:“她乃是到你这儿来。如果身亡,你自然得埋葬她的尸体。不过你刚才也碰触过,却没有事发生。”
    戒刀头陀道:“刚才是刚才,若然是利用毒物的活,当然得等上相当时间,药物之力方能行开而发生作用。”
    戒刀头陀略一停歇,又道:“我们甚至不可坐得太近,你且躲到陈仰白的房间,让我独自应付这宗事。”
    阮玉娇点点头道:“好,我到他房里打个盹,只不知我一觉醒来,还能不能看见你?”
    戒刀头陀笑道:“一定看得见我,只要你不反对我去救乔双玉,你就跟着我。”
    阮玉娇素闻他是言出必行之人,所以放心相信,袅袅娜娜地走了。
    戒刀头陀换个地方,坐到靠窗边的椅上,一面遥遥注视着床上的女尸,一面凝神摄听外面的声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之久,床上的尸体,没有一点儿变动。而且望上去仍然那么生动娇艳,瞧不出一点儿死亡的迹象。
    但这时外面却传来了声响,有人越过屋顶,纵落院中。
    他不必转眼去瞧,也知道来的仅有一个人。当下问道:“是哪一位?”
    院中之人应道:“兄弟是倪不平。”
    戒刀头陀讶异地道:“只有你一个人回来么?据我的看法,你与那霸王刀胡炎,武功各有专长,功力造诣也差不多,应该斗个难分胜败才对。”
    百邪派的追魂客倪不平诡笑一声道:“朱大侠猜得很对。”
    戒刀头陀耸耸肩道:“你们哪一个得胜,我都不在乎。但这话如果给穷凶帮之人得知,定必不服气而向你找麻烦。”
    倪不平毫不在乎道:“教他们找麻烦好了,反正我也不是好惹的。”
    “你用不着吹牛。”戒刀头陀道:”据我的看法,霸王刀胡炎纵是认输。但也一定是输在你的诡诈手段上。当然啦,他口头上还是不得不认帐的。由此可得两个结论,一是胡炎心中其实并不服气。二是胡炎不但未死,甚至可能全未受伤。将来总有一天,他要找你算帐。”
    他分析之时,声音略略提高,因此连邻院的阮玉娇,也听见了。
    院墙上冒起一条人影,厉声道:”朱大侠说得是,咱胡炎没死,也不是败在他真才实学的武功下,只是中了他的诡计而已。”
    倪不平面色一变,喝道:”你为何还跟到此地来?”
    “还用问么?”胡炎粗暴地问道:“如果朱大侠认为这一场比斗,因是以诡计取胜,所以算数的话,老子还要与你干一场。”
    他说话之时,人已跃落地上,并且大步走到房门口。
    倪不平目光在床上的美女面上扫掠过,这时可真怕戒刀头陀宣布不算数,急急道:”他纵是作此评论,也不能推翻咱们的约定。”
    戒刀头陀哈哈一笑,伸手指指床榻,道:“她就在那儿,倪不平你请吧。”
    他说完这话,潇洒向门口走去。胡炎正要反对,突然瞧见戒刀头陀向他直眨眼睛,当下一愣,改口道:“朱大侠,你敢是认为他应当得到阮玉娇么?”
    戒刀头陀道:“不错,倘若你不服气,我就帮倪不平对付你。”
    胡炎真心地倒抽一口冷气,想到这等情形,井非没有可能。因此,不论他眨眼睛是暗示什么意思,也无法反对。
    他只好先行退院外,戒刀头陀走到门口,回头道:“倪不平,我平生说话算话,这个幻府的妖女现在交给你,假如你受不了而发生祸事,可别怪我。”
    倪不平也转头望着他,发出吃吃的阴笑声道:“绝不怪你,你老人家放心吧。”
    “好,你把她带走。”戒刀头陀道:“我负责要胡炎暂时留在此地,等你走远,才准许他离开,至于这个妖女,乃是服下迷药,大概两个时辰之内,不会回醒。”
    倪不平岂有不喜之理,连忙伸手抱起床上的美女,这时戒刀头陀已行出院外,倪不平出得院中道:“朱大侠,你老今日所作所为,小可十分佩服将来定必有得报答于你。”
    “那倒不必了。”戒刀头陀断然道:“你与胡炎都同样得罪了我,今天不算数,过了今天,你们若是碰上我,定教你们知道本人手段的利害。”
    本来胡炎还真怕对方等到倪不平离开之后,出手攻击自己。其时孤掌难鸣,定然无法躲得过这个天下知名的魔星,但戒刀头陀这么一声明,而他义听说过,孤剑独行朱一涛虽是亦邪亦正之人,但话出如风,从不食言。因此,他登时大为放心。
    倪不平得意洋洋地带着胜利品离去,院中只剩下胡炎和戒刀头陀。胡炎考虑了一下,才问道:“朱大侠,你刚才可是在暗示在下下与倪不平争执么?”
    戒刀头陀点点头道:“不错。”
    “为什么呢“胡炎用谦卑带敬的声音追问。
    “因为幻府之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瞧你为人虽然不能算好,但你总不失是爽直痛快之人,不似倪不平那么古怪多端,所以心中有点儿偏袒你,让他吃点儿苦头,可说不定连性命也保不住。”
    他停歇了一下,才又道:“其次,你可知道,阮玉娇为何昏迷不醒?”
    胡炎不觉伸长耳朵道:“在下不知道。”
    “连我也不知道。”戒刀头陀仰大笑道:“所以这个疑团让倪不平去伤脑筋,岂不其妙。”
    胡炎讶道:“但朱大侠你说过,她是服下迷药,至少要两个时辰之后,才会醒转的呀!”
    “不错,我是那样说过。”戒刀头陀承认道;“我并没有骗他,我的曾碰过阮玉娇,而她又是自行服药的,所以我觉得十分稀奇。你想想看,以一个幻府出身的人,难道会因为生怕被人奸淫而自杀么?”
    胡炎道:“那当然不会啦。”
    戒刀头陀道:“这就对了,她服药之举,必有无法猜测得出的道理存在。而且对别人而言,必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把这个祸胎,给了倪不平而不给你。”
    胡炎忖道:“如果我不相信他的话,那就一切都不必说了。若是相信他则他的理由,实是不能不承认。况且退一步想,他已在事实上守约将阮玉娇交出,何况亦不趁倪不平远去之后,向我下手,则我除了没有得到阮玉娇之外,还有什么损失,他何必帮着倪不平,而找出种种理由来骗我?”
    当他从正反各方面都想过,便衷心信服,拱手道:“朱大侠如此袒护在下,只不知何以为报?”
    戒刀头陀摇摇头道:“我向来言出必行,你今晚离开之后,小心别碰上我,如若碰上,我剑下决不留情。假如你听了不服气,不妨立刻向我挑战,这样我出手的话就不算是食言违约了,你怎么说?”
    胡炎忙道:“不,在下宁可下次碰到朱大侠时,才向你挑战。”他虽是穷凶帮中高手,片忙暴戾,悍不畏死。但面对这位被吾为天下无敌的人物,岂敢使气发横。
    为了保持对倪不平的诺言,所以戒刀头陀不叫胡炎回去,而胡炎也就乖乖的呆在院中,不敢走开。
    这时天色已经快亮了,本来彤云密布的天空,突然显得更加暗沉,不久,竟下起雪来。
    在这京师的另一角,有一座相当巨大的宅第,在外表上,这座宅第十分古旧残破,大门上的油漆,早已剥落无存,门角檐边,也尽是蛛网尘封。
    这是京师著名的鬼屋之一,数十年来,从没有人敢搬进去居住。即使是在大白天,任何人走进去,也会马上看到奇怪的现象,以及骇人的声音。由于百试百灵,许多人甚至因而生病丧命,证据确凿,所以现在当真没有人敢去尝试了。
    在这雪花飞舞的清晨,这座巨宅之内,更是泛动着惨厉可怖的气氛。
    在第三进的厅堂内,居然可以发现几道人影,一共是五个人,或站或坐,甚至有一个蹲在墙根下。
    这几个人简直与幽灵无异,因为一来每个人的样子都氏得怪里怪气,同时没有一个人面上有一丝表情,再者人人都纹风不动,似乎连眼皮也不曾眨动。
    这样静静地过好久工夫,厅内的光线略起,稍为暗了一点儿。原来在厅门口,出现一个黑色的人影。
    此人头扎纯阳害,面孔枯瘦如马,尽是皱纹。高高的身子上,披着一件黑色披风,双手略略撑开,是以变成一座尖长的黑色三角,把门外透人来的光线,挡了大半。
    这个黑衣人来的时候,没有丝毫响声或迹象。出现之后,便屹立在门口,宛如泥雕木塑一般,看他的样子,似乎决心要在门口站上一辈子。
    但事实上这个黑衣人有一对精光四射的眼睛,他虽然全身纹风不动,可是眼珠在滚来滚去,已将厅内之人一览无遗。
    在他左方的墙下,蹲着一个身形肥胖的人,他的面孔藏起了大半,但一身锦衣,以及满头白发,却是鲜明的记认。
    再过去的交椅上,坐着一个瘦小的人,全身裹在皮衣里,还有兜耳皮帽,以致全然瞧不出此人是老是嫩,是男是女。
    正对着厅门的墙边,站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悟的人。他身穿灰袍,满面胡须,两道浓眉,像刀一般斜人鬓角,双眼凶光四射,虽然不言不动,但那股凶焊之气,却是迫人而来,使人瞧见不由得心生畏惧。
    靠右边墙角,一个白衣人按刀挺立,他的相貌冷峻严酷,连身材及姿势都泛起了这等味道。
    靠近右边厅门这边,站着一个贵介公子打扮之人,头上金环束发,腰悬长剑。他的面孔显得很是呆板,神色灰暗,与他的装束很不相称。
    黑衣人的目光在这个贵介公子身上停留最久,一直到他似是已经发现了什么道理,这才收回目光。
    他举步走人厅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因为此人笔直走到厅堂当中,便忽然凝身止步。直到此时,整座厅堂之内,仍;日无声息气氛诡异之极。
    厅堂内的诡异气氛保持了好一阵,直到空气似是阴冷得快要凝结起来,那个黑衣人才耸眉发出一声桑鸣似的冷笑。
    任何人都没有法子从这一声冷笑中,听出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什么意思。
    黑衣人徐徐转身,向四下的五个人轮流看了一眼,才开口说话道:“时间已届,该来的人,想必都到齐了。”
    那五个人,都不答腔,以致这座高广阴冷的厅堂,泛起更为空寂的气氛。
    黑衣人从披风内伸出一只瘦长的手,但他的手掌,却白皙光润,极为秀气,看起来悦目,灵敏等感觉。
    他突然向当中穿着皮衣的细小个子指去,道:“你?”
    这细小个子应声道:”亥时属水,癸亥。”
    黑衣人指向满面胡须的凶悍大汉道:“你!”
    凶悍大汉应声道:“戌时属土,王戌。”
    黑衣人手指移向那个白衣人道:“你!”
    白衣人道:“酉时属金,辛酉。”
    黑衣人略略停顿,才突然指向金环束发的贵公子道:”你!”
    贵公子应声道:“申时属金,庚申。”
    黑衣人指向蹲在墙角,白发锦衣的胖老人道:“你!”
    胖老人头也不抬,先是诡邪地笑一声,才道:“未时属火,已未。”
    凶悍大汉接着鹰视,厉声道:“你呢?”
    他喝问的自然是当中的黑衣人了。
    黑衣人阴声细气地道:“我么?嘿,嘿,老夫俞百乾。只不知这儿可有哪一位不相信的么?”
    锦衣白发的胖老人站起身,露出他那张红润异常的面孔。他不但满头皆白,连两道眉毛亦是雪白。是以衬托起他婴儿般红润的面色,反而格外刺眼.而且有一般诡异的难测的味道。
    他溜了那白衣人一眼道:“谢老二,这一套我觉得烦透啦,你怎么说?”
    他的声音甚是尖锐刺耳,与他的外形大不相配。
    那个称为谢老二的白衣人应道:“莫老大别烦躁,这是大家公决的办法,照例每次聚会,都要来上一次的。”
    他的声音柔和悦耳,倒像是一个十分慈祥的老人的口气。
    这两人一问一答,已显示出他们是一对老搭档,而且从他们都具有的诡邪之气看来,不问可知乃是百邪派的人物。
    那凶悍大汉双眉一耸,像刀似的浓眉泛射出腾腾杀气,厉声道:“这套规矩,当初你们也是赞同的。”
    白衣人反而把按刀的手移开,以示没有敌意,笑道:“方兄的肝火越来越盛啦,这等小事,难道值得吵上一架不成?”
    “兄弟从不吵架。”姓方的凶悍大汉道:“要就是出手相拼,不死不休。”
    白发锦衣的莫老大道:“得啦,得啦,咱们正事未谈,就先打起来,像什么话呢?”
    他的声音本来尖锐刺耳之极,可是这刻却变得十分柔和,简直与谢老二一样,难以辨认出来。
    “你们究竟哪一个是山精莫问天,哪一个是木客谢人愁?为什么不像我这样,光明正大的露面呢?”
    白眉自发而又肥胖的莫问大哈哈一笑道:“兄弟可实在不敢认定你老哥就是霹雳手方雷兄,据我所知,你们穷凶帮中,有两位仁兄大可以冒充是你。”
    霹雳手方雷哼了一声,转眼望向黑衣人间道:“阁下自称是俞百乾兄,这一回只有你的手掌,与从前一样。老实说,兄弟很怀疑咱们的暗语,有多少证明身份的力量?”
    他虽是质问的意思,可是声音和态度,都大见缓和。使人感到这穷凶帮的代表人物,对这个秘寨的领袖俞百乾,实是十分尊重,甚至可说是相当忌惮。”
    俞百乾道:“这些活多次碰头,总不免会提一提。其实呢,我是俞百乾也好,不是也好,总是有资格参与聚会之人,凭这一点,也就够了。”
    这时厅堂内只有两个人未曾说话,一个是皮衣皮帽的细小个子,一是金环束发的贵公子。
    不过可没有人询问他们的来历,生像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如果人家自己不说出来,别人便置之不理。
    俞百乾的手缩回披风内,现在只能看见他那瘦长如马,布满了皱纹的面孔了。他的态度变得轻松起来,在厅堂随意地来回走动了四五趟,才道:“咱们邪凶秘毒四大门派,每次集会时,赴约之人,都属各派顶尖人物。何以见得呢,因为咱们每次,都有一个不同的方法,测验各人功力。在未通过试验以前,咱们从不谈论秘密。”
    别人都不做声,无不注意遵听。
    俞百乾停歇一下,才又道:“今天各位的暗号都答对了,兄弟在未举行测验之前,先报告一件事,就是咱们的共同敌人孤剑独行朱一涛,现下正是在京师地面,而且与咱们的穷凶帮,百邪派以及敝寨有过接触了。”
    俞百乾的话,自然只是开场白而已。所以在场之人,无不或多或少地改变神情,齐向这位领导秘寨,数十年来形迹隐秘无比的黑衣人注目。
    要知俞百乾乃是秘寨的第一号头子,此派以秘为名,不想而知凡是该派之人全都行踪隐秘,难得被人碰到的,而这一派的首脑,当然比别人更加神秘难测,事实上亦是如此,据说数十年来,江湖上还没有一个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秘寨人数不少,势力颇强,寨内高手甚多,是以在武林之中,被列邪凶秘毒四大邪派之一。
    在对外交涉往来之时,秘寨总是由第二号的尚人谋,第三号的牟通两人出面。俞百乾从来没有公开露过面。
    因此,在纷坛的传说中,其中有一则说秘寨根本没有俞召乾这样人物,乃是尚人谋和牟通创造出来的。
    但这一则传言,大凡是真有地位身份的名家高手,均不采信。因为俞百乾的成名,早在四十年前,而尚人谋,牟通二人,才不过是近三十年来,方继承主脑人物的地位。如果俞百乾是凭空捏造出来的,则必是尚牟二人前一辈之人所为。
    有一个最秘密的传说,则是说俞百乾在四大邪派之中,高居首位,而俞百乾本人,由于各方面都臻炉火纯青的境地,是以多年来都隐秘在某一个正大门派之中,并且还是三仙四佛中的一员。
    这个传说,朱一涛极力相信,因为三仙四佛中,最有威望的是法华上人。当日法华上人竟欣然同意朱一涛考察三仙四佛的身份。戒刀头陀是四佛之一,被考察通过试验之后,也表示欢喜。可见得连他们自己,亦相信此一传说的可能性了。
    俞百乾两道锐利如剑,精光似的目光,在众人面上都巡视过之后,才又说道:“由于他目下尚在咱们监视之下,是以今日咱们大会上,他不可能混得人来参加,除非他有分身的神通,否则决无可能。”
    那几个奇形怪状的听众,其中有两人听了竟点起头来,别的人虽然没有做出任何动作。
    可是在他们的眼神和态度上,显然都有轻松了不少的意思。
    俞百乾从怀中掏出一张白纸,一直走到霹雳手方雷面前,一语不发地交莫问天那张肥胖红润的面上,堆起诡笑,转眼向那全身上下都包裹在毛皮中的细小个子望去,厉声直“你尊驾一定是蛇蝎美人林幽姑娘了,是也不是?”
    那个小个子直到这时,才抬起头而把面孔完全露出来。纵是如此,众人也只能看见她面孔的大部分而已,尚有一小部分,被皮帽兜遮住。不过卑单露出来的部分。可看出她长得相当漂亮,特别是白得惊人。
    这个漂亮的女人说道:“莫兄如果认不出我的话,那么你一定是个冒牌货了。”
    莫问天道:“暖,别开玩笑。兄弟再长几个胆子,亦不敢跟你要好,自问也没有资格。
    所以纵然没认出林姑娘,仍然算不了奇怪之事。”
    蛇蝎美人林幽吃吃笑道:“好吧,莫兄有何见教?”
    莫问天道:“俞老哥交给兄弟一只锦盒,兄弟总算是勉强接住了,但是盒子内是什么物事,不但大家想知道,兄弟也想得知。只是自揣才疏学浅,实是浪得虚名而已,哪里有本事扫·开这只锦盒呢?兄弟想来想去,唯有林姑娘神通广大,法力无边。”
    林幽摇摇头,干脆地道:“这只烫手山芋,别丢给我。”
    莫间天诡笑道:“但只有你罩得住呀……”
    话声未歇,突然一扬手,那只锦盒,直向林幽飞去。
    人人看得清楚,只见那只锦盒,去势甚缓,而且有点儿颠摆,好像力道已尽,随时会掉在地上一般。
    事实上这枚锦盒当然不会中途掉落,莫问天乃是当众露了一手,而且是道道地地的百邪派秘传心法,在这枚小小的锦盒上,所蕴蓄的力道和势力,极是诡异难测,如是冒失伸手去接,不但难以接住,动辄尚有受伤之虞。
    蛇蝎美人林幽等到那锦盒已到了面门之时,才迅即仰头闪避,同时挥掌一拍,口中娇声喝道:“还是让别人打开吧!”
    她的手掌并没有当真击中盒子,却以一股内力,托住锦盒,呼一声向金环束发的贵公子飞去。
    众人看了她这一手,更无怀疑,晓得她必是大毒门最著名的首脑人物之一,纵然不是蛇蝎美人林幽本人,但无论在地位和功夫上,都不会比林幽低多少。
    要知若不是一流高手,岂能纯以内劲,就按下莫问天的诡奇手法,至于她转推给那个贵公子模样之人,其中却是大有文章。
    只见那全无表情的贵公子,一伸手就抓住锦盒,阴沉沉地扫瞥众人一眼,最后落在蛇蝎美人林幽面上。
    林幽吃吃笑道:“冯郎,我们有多久不见啦?”
    木客谢人愁接口问道:“这一位当真是你大毒门中的毒郎君冯不良兄么?”
    林幽故作不悦之态,问道:“他有什么地方不像了?”
    谢人愁道:“那倒不是不像,而是听、冯兄庄两年前,曾经与孤剑独行朱一涛会过面,兄弟不过是急于想知道这个传说可靠不可靠?如果真有其事,经过情形究竟如何?”
    全场之人,包括俞百乾在内,都注视着毒郎君冯不良,显然每个人对这件事,都感到莫大兴趣。
    冯不良道:“兄弟如果不奉告的话,谢兄可敢去问问朱一涛么?”
    他的声音态度,都十分阴险,叫人听了感到很不舒服。
    谢人愁发出一阵和蔼的笑容,若是只听其声,必定以为是个忠厚可亲的长者,但事实上他只是百邪派中,著名的“双侠”之一,他笑完之后,才道:“如果冯兄不肯见告,可想而知那过程一定毫不精彩,兄弟听不听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恰恰相反,那一次的见面,简直可称为精彩绝沦,如今回想起来,兄弟虽然略有挫败,但毫不丢人。”
    蛇蝎美人林幽接口道:“你意思是说,当日与朱一涛那一次,竟是虽败犹荣么?”
    “是的。”冯不良道:“不怕各位见笑,兄弟自问斗不过这个恶人,因此,那一次我与他拼斗了三日三夜之久,自感实是平生杰作。”
    众人显然都大感兴趣,个个侧耳住目,厅堂内原是阴森森一片,至此气氛为之大变。
    领袖群邪的俞百乾当下开口道:“冯兄既是曾与朱一涛激斗三昼夜之久,当真是值得自傲之事了。假如冯兄肯说出当日经过,则以后咱们对付起这厮之时,可以知己知波,定收事半功倍之效。”他轻易不说话,这一开口,纵然是强横自傲之辈,亦不得不卖他几分面子。
    毒郎君冯不良向俞百乾点点头,道:“俞老哥问到了,小弟岂敢不坦白奉告。三年以前,朱一涛突然在山西太原地面出现,兄弟刚好从塞外采药返家,也是路经该地,但兄弟常年在北方行走,是以当地有些耳目,查悉朱一涛出现之事。”
    在场之人,无不知道大毒门分为南北两支,南支是蛇蝎美人为首,手下男女俱有,用毒之法,走的是阴柔诡秘的路子,北支则以毒郎君冯不良为首,用毒功夫以猛笃为上。
    事实上所谓阴柔或猛骛的路子,只下过是他们毒门中人自家区分而已,在外人看来,毒郎君冯不良这一支,使毒之际;仍然十分阴诡不测,怎样也找不到一丝猛骛之气。
    这会儿没有一个人做声,以免岔开他的话题。
    毒郎君冯不良向林幽望了一眼道:“可惜那时候来不及通知林师姊你,所以小弟所摆下的诸天神蛊大阵,终于没能将朱一涛制服。”
    林幽不知不觉中面色一变,口中道:“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旁人都发现她变色之举,因而晓得冯不良提到那个什么大阵,必定内有古怪,有些入甚至敏感地猜测,这个大阵,定然极为难摆。故此林幽一听冯不良有此功力,便不由得面上变色了。
    冯不良泛起冷傲之色道:“朱一涛在太原府,行踪并不十分秘密,是以兄弟一查之下,连他正在打听的事情,也详细查出,因此,兄弟在他必经之路上,设下十二道大关,最后一道,便是那诸天神蛊大阵。”
    霹雳手方雷极力装出友善的口吻,问道:“冯兄起初提到,在这一场拼斗中,你略受挫,这样说来朱一涛那厮,居然有百毒不侵之能了?”毒郎君冯不良道:“正是如此,这个恶贼的本事,实在令人不能不服气。他不但武功强绝,机警无比,同时那些古怪手段,更是层出不穷,有些叫人简直难以相信他办得到,但他往往办到了,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他骨子里那股得意之色,仍然叫人感觉得出,众人晓得他在挫败之余,必有所获,否则他有什么好得意的。
    冯不良停歇一下,又道:“朱一涛每过我一关,都承认他实是意料不到,可是他破关的手段,亦是令我意想不到的,故此在这一点上,我们只算是平手。最后他冲出我的大阵,显然已筋疲力尽,甚是狼狈,不过,兄弟因占了地利人和,预先设伏,居然也制服不住他,是以不得不认栽。”
    “这样说来,冯兄所谓挫败,不过如此而已。”百邪派的山精莫问天问道:“只不知当时朱一涛既是狼狈力尽,而冯兄则并无损伤,在这等情况之下,冯兄为何不趁机出手,决一死战?”
    毒郎君冯不良道:“这个问题,兄弟已问过自己百数十趟。当时我的确想与他硬拼一场,可是另一个想法是:这朱一涛出道十几年来,只身孤剑纵横天下.未逢敌手。据说他剑下没有三合之将,当时虽然在中伏被动的情况下,费尽全力,方始脱困。然而此人有神鬼莫测之机,老谋深算之极,会不会是诱我现身之计?”
    众人都在心中揣摩这个问题,并且都觉得很有道理,假如冯不良一直是以各种埋伏对付他,则虽是曾经对面说话,但必定不曾于朱一涛以动手拼斗的机会。因此,朱一涛可能装出力竭之状,想诱出对手,来一场货真价实的决斗。
    当然纯以武力拼斗的话,朱一涛自是出色当行,必能击败毒郎君冯不良无疑。
    方雷道:“冯兄终于没有现身么”
    毒郎君冯不良点点头道:“兄弟作此决定,可有哪一位认为做错的没有?”
    方雷首先应道:“冯兄错过了这个机会,甚为可惜。”
    百邪派的莫谢双妖也道:“方兄说得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太可惜啦!”
    毒郎君冯不良的目光,转到蛇蝎夫人林幽面上问道:“林师姊怎么说?”
    林幽嫣然一笑道:“我虽然素来佩服你的才智,但在这一件事上,你可能做错了。”
    厅堂内只剩下为首的俞百乾尚未评论,冯不良没有放过他,转目注视,无言地征询他的意见。
    一般说来,这是极为自然的趋势,凡事总是先听取了地位略低之人的意见,才由最高之人,作一总结。
    俞百乾亦不能推辞,先点点头,才道:“冯兄作此决定,不贪便宜,避免与朱一涛作殊死之斗,实是十分明智之举。兄弟斗胆下句断语,假如冯兄当时以为朱一涛当真力乏,己无有拼斗之能而加以追击的话,则今日咱们之会,冯兄就不能参与了。”
    他说得如此肯定,叫人一听而知他对这个看法,决计不会更改,所以无论接纳不接纳这个意见的人,都不打算与他驳辩。
    冯不良见众人都没有言语,当下如释重负地透一口大气道:“幸而俞老哥支持小弟的看法,这些年来,小弟却为了此事,时时烦恼不安。因为小弟一直未能证实当日的决定,是不是做对了。”
    方雷道:“既然俞兄这么说,八成错不了,你可以放心啦!”
    冯不良点头道:“是的,现在可以放心了。话说回来,兄弟当臼的确给朱一涛一顿难忘的教训,这是兄弟感到虽败犹荣的原因。”
    话说到这里,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但俞百乾摆摆手,使众人都注意他,随即说道:
    “据兄弟所知,贵门中形形色色的使毒手法,似乎有不少须得辅以武功,方能发挥威力。只不知当日对付朱一涛之时,有没有施展这一类的手法?”
    冯不良道:“自然有啦,小弟曾施展敝门一种称为探囊取物的手法对付他。”
    俞百乾道:“只不知冯兄可不可以略略解释一下个中奥妙?”
    冯不良道:“这门手法,乃是利用地形,预先设下各种毒器埋伏。对方一旦踏人预定方位时,诸般埋伏发生作用,环攻敌人,当此之时,小弟趁机出手,施展毒掌功夫,恰恰迫得他非出手抵挡不可,但由于四下有其他埋伏环攻,因是之故,对方又不能全力与我相拼。因而毒掌的威力可以十足发挥。此时杀敌致胜,易如探囊取物。”
    众人听了,都觉得这等手法,虽欠光明公平,但不失是极力厉害的绝招。因为取巧的程度很有限,定须武功高明之人,方能施展,尤其是面对这等当代无双的强敌。
    俞百乾道:“冯兄既是施展这门手法,则朱一涛抵御之时的武功手法。兄弟大概可以猜得出来。”
    冯不良道:“这倒是很有趣味的事,请问俞老哥,朱一涛用的是什么手法呢?”
    俞百乾环顾众人一眼,但见大家的表情,都不外是好奇之意而已,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露出震惊的神情。
    要知此地所有的人,无一不是各邪派顶尖角色,个个都是老好巨滑,一肚子坏水的人物,是以不论在何等情形之下,他们都很少有表情变化。
    但俞百乾一来是群邪之首,深悉各人的底细,诸如脾气性格等,无不洞悉。二来他擅长观测,服力不是一般之人可比。
    是以纵然好猾老练如在场的群邪,他们内心的情绪反应,仍然瞒不过这个秘寨首领的双眼。
    在他预期之中,如果有人震惊,则可以窥知这个人在武学上的造诣,已超出高手的程度。
    这是因为在理论上,俞百乾除非深知在武学领域中,有哪一些手法,可以抵挡毒郎君冯不良的探囊取物功夫,才得以设想出朱一涛如何招架。至此问题便出现了,俞百乾纵是见多识广,武功绝世,但如何可以得知武林中各门派的秘传手法?
    假使有人震惊,则他不但在武道上,学力已高出一般高手,同时尚须获悉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愈百乾已是三仙四佛中的一个的传说。
    现下这些人既然只是好奇而已,愈百乾暗暗松一口气,说道:“朱一涛如若能够以护身神功,硬接诸般毒器袭击,而出手封架冯兄的毒掌的话,则冯兄当时不易全身而退,至少亦须被他缠住,作一场武功的拼斗。既然情况并非如此,可见得朱一涛闯过这一关时,甚为勉强。”
    冯不良不禁接口道:“愈老哥说得是,他过我这一关这时,相当吃力。”
    “从这一点上的推测。”愈百乾说道:“可知朱一涛不敢拿肉身硬接毒器,而是施展泼水不透的手法,护住全身。当此之时,冯兄趁隙攻到的毒掌,定然使他有手忙脚乱之感,说不定当时朱一涛还吃了亏。”
    冯不良双掌一拍,大声道:“对,对,正是如此。”

举报

第八章鬼屋魔聚阴火烧
    蛇蝎美人林幽终是女人家,气量窄浅,眼见连俞百乾对冯不良也有推崇之意,她与冯不良原是死对头,不禁暗暗妒嫉道:”可惜呀,如若冯郎你当时把朱一涛擒杀了,今日的集会中.你可神气啦,请想想看,每个都得向你奉献一件最佳礼物。”
    方雷接口道:“假如冯兄业已擒杀了朱一涛,兄弟定必奉上敝帮珍藏多年的藏宝图,决无吝啬。
    百邪派的莫问无嘻嘻笑道:“冯兄要什么东西,敝派都可以弄来献上,只除了那幻府一娇乔双玉这个女人我们可惹不起。”
    别的人都吃吃地笑起来,只打林幽绷紧了那张粉面,不言不笑,她心中的确十分懊恼,首先是同门中的死对头冯不良,抢尽了风头。现下莫问天又提起了乔双玉,这幻府一娇的妖艳声名,自然亦压倒了她。
    俞百乾接口道:“兄弟不妨夸个海口,哪一位如是擒杀了朱一涛,倘若想获得幻府一娇,包在兄弟身上。”
    众人都惊异地向他望去,方雷洪声道:“俞老哥这话可是当真?”
    俞百乾道:“兄弟几时有说过不算的话。”
    他这句话,算是直接有力的答复亦可,算是强词夺理,亦无不可。
    别人没有做声,反倒是毒郎君冯不良说道:“俞老哥的话,小弟不敢不信。然而幻府一娇乔双王,声名更在咱们各大门派之上。正如那孤剑独行朱一涛一样,咱们都承认斗不过他,是以败在他剑下,说出来似乎不伤体面。”
    “乔双玉与咱们虽然不算仇敌,但亦非朋友,而她排名既在咱们之上。俞老哥当能轻轻易易就降住了她?”
    他刚刚受俞百乾的褒扬,依理说目下不该提出询问。但这一群邪恶之人,好像没有什么交情可以讲究,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俞百乾果然没有一丝一毫怪他之意,说道:”兄弟敢于夸这等海口,有两个大理由,第一个理由是乔双玉最近被朱一涛紧紧追杀,从天南逃到地北,仍然躲不过朱一涛的威胁。因此,咱们拿朱一涛的生死,要她以身体为酬劳,必获答允。”
    他略略一停,又加一句道:“而且她将是万分欢愉地答允献出肉体。”
    几个男性都发出笑声,林幽却哼了一声,表示不满,但她实在也不敢得罪所有的人,所以没说什么。
    谢人愁问道:“请问第二个理由呢?”
    “第二个理由是乔双玉目前功力已大不如前,假如咱们突然向她下手的话,定可将她制服。”
    这回兴奋的是蛇蝎美人林幽,她急急问道:“为什么她功力大减?”
    “因为她长久以来,被朱一涛紧追穷迫,本身武功既疏练习,复又神魂不定,心志不能集中。因是之故,咱们略布疑阵,稍施手段,便可以从她这个弱点将她击败制服。”
    这番理论既大胆又玄妙,但是细加推想,却又是稳妥可行,成功的机会,高达八成以上。
    群邪都为之愕然,惊喜交集。
    林幽尖锐的声音,冲破了静寂,说道:“哪一位要是查得乔双玉的下落,我赞成马上把她擒下。”
    方雷以洪亮的声音道:“林姑娘之言甚是,兄弟第一个赞成。”
    百邪派的山精莫问天、木客谢人愁相继道:“对呀,咱们这次集会,实是不易,如果趁大家都在之时,擒下了乔双玉,就大有意思了。”
    俞百乾连连点头,目光转到毒郎君冯不良面上,问道,“冯兄意下如何?”
    众人突然感到形势已发生急剧变化,原来这毒郎君冯不良在大毒门中,地位向来比林幽稍有未及,尤其是对外之时,照理说既然是林幽提出的意见,冯不良纵然不赞成,亦不可公开表示。
    推而论之,别人亦无须在林幽表示意见之后,再向冯不良征询,否则便是暗示说,林幽目下不能代表大毒门.尤其是俞百乾的地位,更须顾虑这一点。
    因此之故,众人发觉形势已变,在目前来说,大毒门的领袖,竟已变为毒郎君冯不良了。
    只听冯不良道:“兄弟绝不反对此说,但问题是谁能知道乔双玉的下落呢?”
    俞百乾道:“冯兄正好是问到节骨眼儿上,不错,问题是谁也不知道乔双玉的下落。”
    蛇蝎美人林幽感到那冯不良不但地位已超过了她,甚至好像已变成第二号人物,除了俞百乾,就轮到他了,心下大是不忿,当即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意见,高声道:“这样好不好,咱们原本议定,擒杀朱一涛之人,便有奖赏。对于幻府乔双玉,亦可援例办理。”
    方雷道:“你的意思说,哪一个查出乔双玉下落,而又证明不误的话,将获咱们全体奖赏,是也不是?”
    俞百乾接口道:“林姑娘正是这个意思,此计甚佳,如若无人反对,咱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至于奖赏方面,诸位可各自在纸条上,画上花押,还要捺上指印,将来凭押印领赏。”
    霹雳手方雷扬一扬手中的白纸,问道:“敢情俞老一早就预料到目前的结果,是以交下这张白纸,准备给大家记事画押的么?”
    俞百乾徐徐道:”虽然不是预测得毫厘不差,但大致上还是依照兄弟的估计演变。”
    他的目光投向毒郎君冯不良,旁人与他一般,转眼注视着这位大毒门北宗的主脑人物,原来他们斗了半天心机,说了无数的话,可是人人心中还记挂那只未曾打开过的锦盒,而这只锦盒,正是在冯不良手中。
    冯不良见大家都注视着自己,当时举掌高及胸际,那只锦盒,平托在享心,让大家都看得见。
    他显然亦不敢冒失打开锦盒,说道:“俞老哥的雄才大略,天下无双。是以这一只锦盒之内,藏有什么玄机,谁也猜不出来。”
    全场之人,莫不同意毒郎君冯不良这句话,但正因大家都相信那俞百乾有莫测的玄机,是以对于这个小小锦盒之内.藏放的究竟是什么物事,更加渴想得知。
    冯不良道:”以兄弟看来,这个锦盒,体积既小,复又密不透风,自是不可能藏放着剧毒蛇虫之物。再以俞老哥的身份威望来说,这个小盒之内,亦不可能装设着奇巧恶毒的机关。只不知兄弟这一猜,可有道理?”他没有指定任何一个人询问,是以谁也不答腔。
    阴暗的厅堂内,静寂了好一会儿,俞百乾才道:“假如冯兄不打算开此盒,那就交还与我。”
    冯不良迟疑了一下,才道:“好吧,兄弟虽是认为此盒没有古怪,但还是那句老话,俞兄你的玄机实是神鬼莫测,我还是不要沾手的好。”
    他举步向俞百乾行去,旁的人都感到失望,因为这个盒如果交还给俞百乾,由他亲自打开,就没有什么好瞧的了。
    要知在场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今四大邪派的首脑人物,个个身怀奇异绝技,复又老练诡诈无比。是以他们在平时生活中,罕得会有危险发生。换言之,若在平时,只有他们危害别人的份,自身决计不会陷入危险之中。
    故此像今日这等机会,实是极为难得。一旦平平淡淡的过去了,焉能不感到可惜。
    冯不良走向俞百乾时,才跨出三四步,突然翻掌一拨,掌上托着的那个锦盒,呼一声向林幽飞去。
    蛇蝎美人林幽当然不愿收下这个锦盒,她能够在大毒门中成为第一人物,又在江湖上纵横了多少年,未遭挫败,当然有她的一套。但是今日的形势对她来说,实在相当糟糕。
    这是因为一向屈居次席的北宗,似乎已经爬起来。毒郎君冯不良不但曾与朱一涛交过手,而且今日的表现,显然比之往日高明得多,可以说是挥洒自如,才智出众。
    目前她必须给大家瞧瞧,她的确不怕冯不良任何使毒手段。然后她再想其他方法,务求压倒冯不良。
    这些情况分析起来虽是罗嗦,但林幽判断决定之际,只不过是心念一动而已。
    但见她一伸手,那只洁白的手掌,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抢眼。她一下子就接住了锦盒,随即掌势略沉,消卸了盒上那股强韧的内力。
    摹然她感到有点儿不妥,掌心无端发烫起来。
    她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因为这正是中毒的征兆。
    直到现在,她还不知道这个锦盒上的古怪,究竟是俞百乾使的手脚呢,抑是毒郎君冯不良放的毒在外表上,谁也看不出这个漂亮的娇小女子,心中正是波涛万丈地震撼不已。
    俞百乾道:“诸位既然部不愿打开此盒,那就让兄弟效劳吧!”
    他做个手势,要林幽抛给他。
    林幽没有理会,使大家都惊讶起来。
    俞百乾笑道:“如果林姑娘想打开此盒,亦无不可。”
    林幽一面苦苦推想这盒上使了何种毒药,为何能使她这个全身皆毒的人,也中了毒,一面应道:“我正在想,这个锦盒之内,究竟是什么物事?”
    冯不良接口道:“林师姊这样说法,当然是已经有了眉目,快快说出来听听如何?”
    林幽跟他胡扯道:“恰恰相反,我初步的结论是,这个锦盒之内,所藏的物事,一定是我们大家决计猜不出的东西。”
    莫问天居然一本正经地道:“林姑娘此言甚是,俞兄一直不肯宣布,可见得他已认定咱们都猜不中的。”
    方雷道:“如果俞兄存心要咱们猜不中,以天下之大,物品之繁,随便塞一样在盒内就算请出智慧国师,他老兄也猜不中。”
    谢人愁于咳一声,用含有警告意味的声音道:“方兄别提到他老人家,咱们江湖之人的恩怨是非,不必扯到他老人家头上。”
    莫问天接口道:”咱们还是先商讨一下这个锦盒的问题,大家别把话题岔开。”
    他这话有两重作用,第一个作用是避免再提到智慧国师。第二个作用是使大家的矛头,再度集中指向俞百乾。
    要知他们刚才已隐隐形成了合力对付俞百乾的情势,这是相当难得的机会,所以莫问天希望继续下去。
    毒郎君冯不良却道:“咱们共只有六个人,就算谈论到智慧国师,难道他也能够知道不成?”
    莫谢二人不便再说,因为他们终是一大邪派的代表,岂能过于示弱。
    方雷欣然道:“冯兄说得是,咱们从来不敢提起此人,其实有什么关系?”
    冯不良道:“只要俞老哥不反对,咱们素性大大的谈上一谈,如果有人不敢听,尽可以离开。”
    莫谢二人当然不能撤退,只听俞百乾道:“咱们谈上一谈,亦不打紧。不过为防隔墙有耳,还是换个地方的好,因为咱们这个秘密集合之地,早已不成其为秘密了。”
    方雷问道:“俞兄这话怎说?”
    俞百乾道:”实不相瞒,兄弟多年前已故意透露了这个地点。当然我经过种种安排之下透露出去的,是以闻悉此一秘密之人,决什想不到是我故意这样做的。”
    莫问天道:“俞兄此举有什么作用呢?”
    俞百乾道:“以我想来,咱们的敌人对头,当然千方百计的想参加这个集会,若是如此,咱们正好趁着人手足够之时,一举将敌人除去。”他的声音和态度,已透出森寒迫人的杀机,似乎已查出了混人此间的敌人,马上就要动手一般。
    在场所有的人,无不凛惕地注视着俞百乾的动静,同时暗暗运聚功力。以免淬然发生了事故时,由于没有提防而吃上大亏。
    蛇蝎美人林幽道:“俞兄别吓唬我们好不好?你这一来,弄得大永邹疑神疑鬼的……”
    她虽然只说了几句活,但已费了不少气力。原来那只锦盒带给她的烦恼,真是说也说不尽。她的万毒不侵之身,现下居然被某种奇毒所侵,虽是危险可怕,但她绝不能说出来,因为她目前尚是大毒门的第一人物。如果她承认中了毒,当然此毒是毒郎君冯不良施放的,则她不啻承认自己已比不上冯不良了。
    尚幸所中之毒,虽是奇奥莫测,但来势不猛,她自知可以支持相当一段时间,所以仍然留在当地。
    她为了要表现出若无其事,故此开口说话。正因这样,她须得费不少气力,才令别人不察觉她有异。
    俞百乾道:“林姑娘说错了,兄弟并无故意制造事端,使大家觉得不安之心。事实上的确可能有敌人混人咱们这儿.举个例说……”
    他拉长了声音,使得大家都为之心急如焚,但急于听听他举的是什么例子?并且是哪一个人被用在例子中。
    俞百乾那两遭闪电般的眼神,在众人面上打个转,最后停在毒郎君冯不良面上。
    冯不良干笑一声道:“俞兄瞧看小弟,敢是认为小弟有嫌疑么?”
    俞百乾点头道:“不错,冯兄可别见怪,你的的确确是嫌疑最重之人。”
    “为什么呢?”冯不良问道:“还望俞兄公开提出来,让小弟也听一听。”
    “当然得提出来才行,不然岂不是对冯兄太不敬了。”俞百乾道:“原因是只有你与朱一涛碰上过,并且曾作一场生死之斗。”
    他扫瞥众人一眼,又道:“假如朱一涛能够混人此地,自然只有冒充冯兄你了。无论在年岁上,在体形上,他都可以冒充为你。正好咱们有一条规矩,准许隐蔽真面目参如此会,所以朱一涛如是冒充冯兄,当真是易之又易的事。”
    毒郎君冯不良倒抽一口冷气道:“只不知俞老哥现在是不是认定小弟是朱一涛假扮的?”
    别人也和冯不良=般,急于得知俞百乾的答案。是以除了暗中运功防备之外,同时又恻耳聆听。
    俞百乾道:”那倒不是,因为朱一涛现下投宿客店之中,咱们已有多人监视,故此可以断定朱一涛目下不在此处,换言之,冯不良没有嫌疑啦!”
    毒郎君冯不良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幸而俞兄已将朱一涛行踪查明,不然的话,兄弟就糟糕了。”
    俞百乾转眼望着蛇蝎美人林幽,说道:“第二个有嫌之人,便是林姑娘林幽惊道:”俞兄别开玩笑!”
    她怕的是这一群人,本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是以他们只要认为有必要,对任何人都可以下手。
    俞百乾道:“这是因为此地仅有你是女性,因此幻府一娇乔双玉不混人来则已,如果她不怕危险,混人来听听机密消息,便只好冒充你了。”
    谢人愁道:“俞兄说得极是,只不知林姑娘是不是乔双玉改扮的?”
    “亦不是。”俞百乾说:“故此剩下来的,就只有智慧门这一派之人了。”
    “他们怎么啦?”冯不良惊问:”难道智慧国师要对付我们么?”
    “不错。”俞百乾道:”智慧国师本来就是咱们的强敌,是以支使门下使出离间之术,并不稀奇。”
    他兜了一个大圈,又回到正题上。
    莫问天道:“如果是智羹国师出马,他才智绝世,必定有过精密的安排,咱们绝对查不出来。”
    俞百乾点点头迫:“莫兄说得很对,如果智慧国师已直接对付咱们,则咱们不论以何方法防范,亦将属徒然。”
    方雷道:“连俞兄也承认无法防范智慧国师的话,问题就严重了。”
    他的目光射向冯不良,又道:“假如冯兄是朱一涛冒充的话,兄弟甚愿第一个向你讨教。”
    毒郎君冯不良摊开双手,作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道:“幸亏我不是,所以不须与方兄对垒。”
    俞百乾道:“诸位大概不会忘记一件事,那就是那只锦怠,仍然在林姑娘手中。”
    林幽马上趁机将锦盒递给俞百乾,口中道:“俞兄何不把此盒打开,让我们得知那是什么物事?”
    俞百乾接住盒子道:“使得,这只锦盒之内,乃是上等朱砂制成的印泥,好让大家打下指模。”
    他嘿嘿冷笑两声,才又续道:“可有人反对捺下指模之举么?”
    山精莫问天首先道:“大概不至于有人反对吧?不过俞兄此举,有何作用呢?难道你老兄能够在指模上,看出什么道理么?”
    俞百乾道:“这句话如果林姑娘回答得出来,就可以证明她不是幻府一娇乔双玉了。”
    他转目注视着这个娇小玲珑如香扇坠的美貌女子,又道:“诸位请准备一下,如果她是乔双玉,免不了有一番恶斗。”
    蛇蝎美人林幽笑一笑,掀掉头上的皮帽,整个面庞都露出来。众人看时,只见她长得明眸皓齿,玉面朱唇,艳光照人,果然不愧有美人之称。
    木客谢人愁道:“假如林姑娘是乔双玉所扮,则目下出示全副面目之举。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大家务须多加小心。”
    霹雳手方雷道:“谢兄之意,可是指她若是乔双玉,便将施展幻府媚惑之术,以图脱身么?”
    谢人愁道:“正是如此,如果她不露出面孔,则纵然媚惑之术再高明些。但咱们全都瞧不见,请问有何用处?”
    方雷、莫问天以及毒郎君冯不良,无不露出翟然之色,警戒地注视着这个美女。
    林幽美目流盼,把所有的男人逐一看过,才道:“听说幻府一娇乔双玉姿容绝世,字内无双。妾身虽然向来颇为自负,但自问比起乔双玉,定然大有不如,只不知诸位对此有何评论?”
    俞百乾向毒郎君冯不良道:“冯兄与林姑娘,谊属同门.自然比咱们这等外人,对她要知道得多些。只不知冯兄对她的意见有何话说?”
    冯不良面上全无一丝表情,那是因为他戴着人皮面具之故。他道:“俞老哥此言差矣,小弟一向在北方行走,而林师姊却在南方活动,是以我们相见的次数,只怕还比不上俞老哥呢!”
    他停顿一下,又道:“不过以小弟的看法,林师姊并无被人冒充顶替的事情。”
    莫问天道:“冯兄这样说法,自然是有所根据而云,若然冯兄把这根据说出给人家听听,那就更可放心了。”
    冯不良耸耸肩道:“那也谈不上什么根据,只是感觉得她不假而已。这等说法,定教莫兄见笑了。”
    莫间天道:“恰恰相反,这样才更令人相信。”
    当下众人的目光,再度完全集中在蛇蝎美人林幽面上。
    方雷打破沉寂,纵声道:“林姑娘若是不想说话,亦不妨说出来,咱看大家这样迫你,也是不对。”
    谢人愁马上道:“这可是俞兄的意思,方兄别弄到别人身上。”
    方雷向俞百乾望去道:“俞兄请匆见怪,小弟有一个想法,就是俞兄出的点子,准知林姑娘回答得出来么?”
    俞百乾道:“她如果回答不出,就是乔双玉或其他之人所扮,如果是货真价实的林幽姑娘,走然能够回答。”
    方雷听他说得肯定,实在不便多说了,否则就等于宣布不信任俞百乾。苦然如此,后果将必十分严重。
    林幽态度从容,微微一笑道:“俞兄敢是要我说出十年前的一件旧事,便可以证明我的身份么?”
    俞百乾点头道:“你已答对一半了。”
    林幽道:“十年以前,我们曾在此地见面,想来我在这十年当中,外表不致有大大变化,何以俞兄还认不得我?难道俞兄这般健忘?抑是当时与我见面的,并非你本人?”
    她突然问施展反击,众人都大感兴趣,无不侧耳聆听。
    俞百乾立刻道:“十年前林姑娘方自含苞待放,青春焕发。看起来还是个小姑娘,不似现下明艳照人,因此之故,兄弟认为还是小心一点儿的好。”
    他的目光扫向其他的人,接着道:“诸位自然也知道,幻府一娇的通灵变化本领,古今无双,要变谁就像淮,兄弟岂敢以外貌作判断?”
    方雷道:“但冯兄的感觉,难道亦不可靠?”
    俞百乾郑重地道:“诸位如是相信感觉,实在不大妥当:要知乔双玉高人一等之处,正是在于这一点,不但面貌能变得唯妙惟肖,同时还能在气质上,学得七八成。比方说她若是假扮林姑娘,则不但与她形貌相肖,还能须学得林姑娘的毒功,以便在气质上,与她一般无二。”
    冯不良道:“俞兄这话虽是合理,但据诸事实,却不易办得到。不是兄弟自夸,敝门的一些小功夫,并不是三年五载就练得成的。”
    逾百乾道:“话虽如此,但假如林姑娘已落在乔双玉手中,生死之权,操于她手,则林姑娘在这等处境之下,自是不能不助她速成。进一步说,乔双玉既假扮林姑娘,当然已将林姑娘掌握在手中,方可不致露出马脚。”
    俞百乾的道理,甚是浅显有力,当下连霹雳手方雷亦不敢再出言帮助林幽,以免万一她果真是乔双玉假扮的话,将给他带来无穷后患。
    冯不良应声道:“俞老哥说得对,林师姊如果想释群疑,最后赶快回答俞老哥的问题。”
    林幽白他一眼道:“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冯不良道:“话不是这么说,俞老哥才智盖世,若论今日咱们这几个家派,还能够保持兴盛气象,实是俞老哥的功劳。也唯有在他领导之下,咱们可以对付什么孤剑独行朱一涛。
    幻府一娇乔双玉、三仙四佛,以及无形无声的智慧门等强敌。”
    他向四下之人望了一眼,又道:“今晚这个集合,相信俞老哥一定尚有妙计玄机,咱们得以接着行动。所以小弟不希望林师姊浪费时间。”
    百邪派双妖莫问天、谢人愁齐声道:”冯兄此言甚是。”
    方雷也连连点头,要知他穷凶帮向来讲究行动,不尚空谈。所以冯不良这番话,正好搔到他痒处。
    俞百乾道:“冯兄加誉兄弟之言,实是愧莫敢当。不过兄弟承蒙各位看得起,多少年来都很给我面子,在个别的一些行动上,都能配合兄弟的通知,因是之故,咱们这四派表面上虽是看起来各行其是,其实却深得呼应互助之妙,使天下任何人物,都不敢轻视咱们。”
    这一番话,听得大家都很舒服,只听他接着又道:“今晚咱们的确还有一些行动,只要诸位喜欢,差不多都可以任意选择。例如大家决议一齐去收拾朱一涛,先除去这个强敌,这个心愿,马上可以付诸实现。”
    林幽接声道:“然”!大家若是决议先去对付乔双玉的活,俞兄也办得到了,是也不是?”
    俞百乾诡笑一声道:“在林姑娘未曾证明自己身份之前,这一点恕不透露。”
    林幽笑道:“假使我是幻府一娇乔双玉,只怕诸位纵是不顾一切,做出联手合击之事,也未必能动得了我。”
    俞百乾道:“姑娘此言差矣。”俞百乾对她的称谓,已减去了姓氏,显然是认为有点儿问题。“要知幻府一娇虽然名列于我等之上,但只是单打独斗的情势之下,方是如此,若是像今晚这般,各派高手均在此地,乔双玉任是如何通灵变幻,亦将难逃罗网。”
    霹雳手方雷厉声道:“喂,你究竟是林幽呢,抑是乔双玉?”
    林幽应声道:“我不是乔双玉。”
    方雷松一口气道:“那就好了。”
    俞百乾冷笑一声道:“姑娘为何不回答说是林幽,却仅仅回答说不是乔双五?莫非你既非乔双玉,亦不是林幽么?”
    这一推论,简直有点儿像是无中生有,使人大感惊奇,可是又不能说没有道理。
    冯不良开口道:“不可能吧,除了乔双玉,谁还能假扮林师姊?”
    “天下之事,无奇不有。”俞百乾道:“冯兄小心戒备就是,万万不可不心。”
    这座阴暗森冷的厅堂内,顿时弥漫着阵阵杀气,所有的人,无不运功蓄势,准备出手。
    林幽的目光迅速地向门口掠过,俞百乾马上道:“姑娘若想遁逃,我等自是尽力拦阻,纵然拦阻不住,但相信你出此门之后,仍然不易生还,只不知姑娘信是不信?”
    林幽道:“俞兄是领袖四大邪派的人物,所说的话,妾身岂敢不信?”
    “那就最好不过。”俞百乾道:“请问姑娘究竟是什么身份?”
    林幽微晒道:“俞兄如果能够先行证明妾身不是林幽,再问这一句话不迟。”
    俞百乾冷冷道:“这又有何不可,好在此地就有两人可以作证,因为他们俱是参加过十年前的集会的人,方兄,我说得对不对?”
    方雷叹口气道:“不错,兄弟真不愿作此证人。而且以兄弟看来,她的确是林幽,只不过稍为长大和成熟而已。”
    俞百乾道:“这一点也大有文章,待会儿再行讲究。”他的目光向百邪双妖望去道:
    “两位谁愿作证?”
    谢人愁道:“当然是莫老大作证,他十年前参加过这个集会。”
    俞百乾道:“很好,那么请莫兄说一说十年前,有关指模之事。”
    莫问天道:“兄弟还记得,那一次参与集会之人,比今晚还多了三位。”
    俞百乾马上道:“这三位是什么人?请方兄提一提,但无须说出姓名。”
    方雷道:“这三位是当年百邪派,大毒门和敝帮的领袖。”
    “很好,请莫兄说下去。”
    众人都明白那俞百乾忽而叫莫问天说,忽而又叫方雷说,目的是仔细考证他们是不是都知当日的情形。换言之,他正是利用一切机会,证实每个人的身份。
    莫问天道:“在那一次集会中,三派的掌门人,都交给俞兄一份重要文件,俞兄也出示贵寨的相同文件,最后由俞兄保管收起,留待日后之用,但当时已经言明,这一次集会的经过,均不许泄漏。俞兄还编了另外一套,作为那次集会的经过,要大家记熟在心中。”
    谢人愁讶道:“不许大家泄漏,尚可理解,但另编一套经过,有什么作用呢?”
    俞百乾发出得意的笑声道:“万一与会之人,遭受外力所迫,须得供出每一次集会的详情的话,兄弟编的这一套,就派上用场了。而且大家都熟记于心,对证之下,这个被迫说出经过之人便不会露出马脚而被采信了,想下到十年之后,兄弟这一着居然发生了妙用,哈哈!”
    人人都听得目瞪口呆,但觉这个俞百乾心机之深,当真是天下少有。
    他们直到俞百乾解释之后,方始明白有些事情,仅仅是守密还是不够的,俞百乾深明此理,所以特地编造另一套说同,而这一套假的,并不禁止大家泄漏,因此,敌人多方探听之下,得悉了若干,这样一来,对于被迫但供的人的活,认为与事实相符而加以采信,“殊不知已中了俞百乾十年前摆下了的计谋了。
    冯不良道:“俞老哥的神机妙算,真是举世无双,小弟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啦。”
    林幽显然受到很大的震惊,有点儿发愣地瞧着俞百乾。
    莫问天大声道:“俞兄,还要说下去么?”
    俞百乾沉吟一下,才道:“好,请说吧。”
    莫问天道:“各派的重要文件,乃是一份指模,根据俞兄的指示,在不知不党中,印取了各派几个最重要及最有希望成为领袖之人的指模,以便有朝一日.须得凭这四份文件,核对身份。”
    谢人愁道:“原来如此,兄弟直到如今,才知道已有了一个指模印在俞兄手中。”
    毒郎君冯不良也道:“这真是做梦也想不到的奇事。”
    他没有望着俞百乾,但却发现这个群邪之首,向他深深注视了一眼。
    冯不良心知不妙,因为这个群邪的领袖,任何举动说话,莫不含有深意,决计不会无缘无故地望自己一眼的。
    俞百乾说道:“现在大家都听到莫兄的话啦,也因此这位姑娘是不是蛇蝎美人林幽,其实不必多费手脚,只须核对一下指模,便可得知了。”
    林幽道:“好吧,我先打个指印,如果跟你俞兄手中的文件完全一样,那么我就不是冒牌的啦!”
    俞百乾道:“据我所知,没有一个人的指纹是相同的。但天下之事,难说得很,万一居然相同,岂不坏事?所以本人利用好些办法,能使每个人证实自己的身份。如果你是林幽,则当年明明是你亲手把其他两份文件,都收了来交给我的,如何会忘记呢?当时我还低声向林幽说了几句话,没有别人听见,你如是林幽,应该可以告诉我,当日我说什么来着?”
    林幽道:“事隔多年,我都给忘啦!”
    “不可能的,因为林幽已依照我的话做了,是以你一露出面孔,我就知道你是冒牌货。”
    这俞百乾的话,简直是越说越奇,连曾经参与那一次集会的方雷和莫问天,都诧讶瞠目。
    方雷道:“兄弟可没有看见俞兄向林幽说话呀!”
    “我也是。”莫问天道:“俞兄乃是众人注目的中心,如果有这等情事,我等岂能没有看见?”
    俞百乾道,“这也怪不得你们,因为当时我是以传声之法,向林幽说的。我告诉她说,你既已练成了无相怪功,形貌在百年之内,永不改变,除非你有意改变,或是为势所迫,以致毒功灭退,才会像常人一般,随岁月而变化。”
    他的眼中射出锐利凌厉的光芒,盯住面前的美女,冷冷接着道:“林幽今年是三十五岁之人,你看来只有二十余岁,以林幽的一身绝艺,看起来比常人年轻,实是合情合理,可是她其实应该还像二十年前那么年轻才对。所以我一看了你的面孔,就心知不妥。你虽是根据林幽目前的形貌变化,与她一模一样,然而我却晓得,她已处于失去自由的情况下,是以一则毒功减退,二则她亦有意变得年纪大一些,好叫我瞧出来。”
    那个自称是林幽的美貌女子,至此已没有法子装下去了,冷笑一声道:“我承认是假扮林幽,但你们如伤了我,她也活不了。”
    俞百乾道:“她纵然活不了,我们也不能放过你。”
    那美女哼了一声道:“只怕毒郎君冯不良不能同意这话。”
    俞百乾道,“是么?待我问问他。”
    他转向冯不良道:“冯兄在表示意见以前,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方雷等人都觉得稀奇,同时又知道其中必蹊跷,因而纷纷在心中揣测。
    冯不良道:“俞老哥尽管下问。”
    俞百乾道:“冯兄好说了,兄弟只想听你亲口赐告一声,那就是在贵派那份指模文件上,有没有你的指印模?”
    这一问如奇峰突出,分明又是暗示这冯不良的身份有了问题,是以俞百乾才会考问他。
    冯不良沉吟未答,那美女尖笑一声道:“哈,你也是个冒牌货么?”
    除了俞百乾之外,那方雷和莫间天谢人愁等三人,虽是当今邪派中顶尖人物,却不由得骇然色变。
    霎时间厅堂内,出现了刀光剑影,原来这三个邪派高手,都齐齐掣出了兵刃,一派如临大敌之状。
    要知早先俞百乾曾经分析过,冯不良如果被人假冒.那个人必定是孤剑独行朱一涛。此人实是非同小可,所以方雷等人,无不掣出兵刃,严阵以待。
    毒郎君冯不良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看起来此人似是深藏莫测,诡异可怕得很。不过众人却都晓得,此是他面上带有人皮面具之故,不足为奇。
    他瞧都不瞧那个假扮蛇蝎美人林幽的女子一眼,凌厉的目光,笔直投注在俞百乾面上。
    这两个对瞧了一阵,气氛益发显得古怪,竟没有人猜测得出他们何故拼命地互盯,是以人人心下纳闷。
    但却没有一个人肯稍稍松懈警戒,他们皆是当代一流高手,警觉性高人一等,只要一旦决定了一个目标,不论情况变化得何等奇异,都不会忘记了原先的决定。目下正是如此。
    那个美貌女子反而不能忍耐,尖声道:“喂,你们搞什么鬼?还有就是莫问天,谢人愁,你们为何还不动手?他就是孤剑独行朱一涛呀!”
    众人虽然已在心中假定过,这冯不良如是冒牌货,则必是朱一涛无疑。但此刻听到美女提起了孤剑独行朱一涛的名字,却仍然禁不住心头一震,仿佛被人一拳打在心头似的。
    霹雳手方雷沉声道:“姑娘你且别在当中打岔,俞兄的意思,想是等解决了冯兄这一件事,才轮到你。如果你此来说得出合理情由.无甚大碍的活,兄弟甚愿帮你向大家疏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谢人愁接口道:“方兄本是铁石心肠,霹雳手段之人,忽然变得这般多情,真是教人恿到奇怪。何况你连人家的姓名来历还一无所知,就贸然表达愿意助她之情,此举也是大违你平日为人的作风。”
    那美女应声道:“我叫元丽,是三才神女中的地女。依谢人愁你的话听来,好像说方雷可能也是个冒牌货了?”
    谢人愁道:“照今日的情况看来,方兄亦被人冒名顶替的话,也不算十分出奇之事。”
    方雷怒道:“笑话,谁能冒我之名?”
    他们口中虽然发生冲突,可是没有一个人曾把注意力从毒郎君冯不良身上移开过。
    莫间天为了缓和情势,插口道:“哪一位听过三才神女的没有?”
    谢人愁道:”听起来似是共有天地人三个之多,而她是其中的地女,我可没有听过这么一号人物。”
    毒郎君冯不良收回了凌厉的目光,插口道:“兄弟也没有听说过。”
    他的忽然加上一嘴,使大家都很诧异。地女元丽立刻道:“俞百乾,他一定是冒牌货,你别放过他。”
    俞百乾阴沉地道:“假使冯不良兄乃是冒牌货,对大家的影响如何,尚未可知,元姑娘为何不愿本人放过他呢?”
    地女元丽愣了一下道:“难道你已确定他的身份了么?”
    俞百乾道:“假如你心中肯定他是冒牌之人,便不会以这等口吻说话了。因此,本人有理由相信你已知道他不是冒牌货。不过,本人仍然不能轻率从事,虽然冯兄已施展过他本门秘传的鬼眼摄魂之法,足以证明他的身份。”
    他停歇了一下,转眼向冯不良望去,又道:“冯兄可以赐答刚才的问题了吧?那就是在兄弟手中的文件上,有没有你的指模?”
    冯不良道:“小弟虽是奉答了,但只怕俞老哥亦难以置信。”冯不良道:“小弟不知道有没有指模,在俞老哥之处?”
    俞百乾向元丽望去道:“怪不得他说我会难以置信了,依你的看法,这话可说得通吗?”
    元丽道:“谁知道你们在变什么戏法?”
    俞百乾仰天晒道:“这话适足以证明你的才智,只达到某一限度而已。须知关于指印之事,咱们已前前后后谈了不少,尤其是此举已迫得你自行承认假冒林幽姑娘,可见得此事非常机密。因此,只要你稍为细心想想,如此机密之事,若是公而开之的印取各人指模,岂不是马上泄露?是以冯兄不知道我这儿有没有他的指印,才是正确答案。你若是够聪明的话,也答得出来。”
    地女元丽道:“这样说来,他竟没有指印在此了?”
    俞百乾道:“你又说错了,他非有不可,因为他是大毒门北宗的领袖,岂能缺漏?”
    元丽仍然不服气,驳道:“假如他是朱一涛,此人的才智绝伦,已是众所周知。以是之故,他猜对了答案,亦不为奇。换言之,他目前仍然可能是假的,你还须设法再加以证明才行,现在且别得意。”
    俞百乾淡然道:”只要一核对指印,就知分晓,元姑娘不必为我们操心。不过大致上说,冯兄不会是冒牌货了。”
    方雷等人,全都松一口气,但马上又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这个三才神女之一的地女身上。
    俞百乾宣布道:“诸位请先把指模印在纸上,待兄弟一一核对过,再继续咱们的会议。”
    地女元丽道:“对呀,先核对过指模,再悦别的,可说不定这一核对之下,会发现一两个冒牌货。”
    俞百乾道:“你这话倒像是提醒我暂勿核对,以免找出大多的冒牌货时,形势大变,以致不能控制全局,是也不是?”
    元丽道:“我本无此意,经你这样一提,倒是后悔不该多嘴了。”
    俞百乾道:“不错,在你的立场来说,局势越混乱越好。你只须得到一个冒牌货支持,就足使我们大感困扰了。”
    元丽认真地问道:“困扰到什么程度?你们尚有四人,以众敌寡,复又占有地利。我纵然得人支持,亦将无济于事。”
    俞百乾冷笑道:”都是废话,其实这儿哪一个心中不明自,如果还有冒牌货,定必是孤剑独行朱一涛无疑。只要是他,别说与你联手,纵使不然,咱们亦未必能收拾得了他。”
    地女元丽瞠目道:“这样说来,我应该希望朱一涛出现了?”
    俞百乾道:“当然啦,可惜事与愿违,朱一涛现下在什么地方,本人了如指掌。”
    莫问天接腔道:“假如俞兄认为此地之人,已无可疑,何不省点儿事,赶快解决了此女,办咱们的正经公干?”
    俞百乾点头道:“这话很有道理,不过咱们如果更进一步的想,既然大家已无问题,则纵然核对指模,亦不会发生变故,只不过多耗赏一点几时间而已。”
    方雷道:“兄弟赞成俞兄的看法。”
    冯不良也道:“俞兄说得极对,反正大家都没有问题,何不索性再把这道手续办完,便更万无一失了。”
    俞百乾将印泥托在掌中道:“哪一位首先捺下指印?”
    方雷道:“兄弟甚愿争先出手。只不知俞兄的意思是先拿下了这位元姑娘,然后再印取指模呢?抑是就此赶快捺下指模,暂时不管元姑娘?”
    俞百乾道:“你恐怕一旦举步,以致形移势改,可能诱使元姑娘夺门而逃,是也不是?”
    方雷道:“正是此意。”
    俞百乾道:“方兄大可放心.她插翅也休想飞出此宅。”
    方雷道:“兄弟正是不想她涉险,以致招惹杀身之祸。”
    谢人愁尖声笑道:“嘿,嘿,方兄如此多情,真是教人想不到呢!”
    冯不良也道:“方兄小心点儿,若是不幸陷人情网中,只怕惹祸上身。无能自解。”
    方雷暴声道:“咱自有分数,不须旁人操心。”
    俞百乾及时插口,以免他们冲突起来道:“元姑娘已明白咱们业己布下天罗地网,想来不会学那扑火的灯蛾,自招焚身之祸,对也不对?”
    地女元丽道:“我不知道,如果有机可乘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围逃走?”
    莫问天道:“这就奇了,元姑娘为何这样回答,似是有意迫使我等先向你下手,只不知利在河处?兄弟实是百思不得其解。”
    元丽盈盈一笑道:”你伤伤脑筋吧,我不会告诉你的。”
    方雷道:“好吧,咱们先印下指模。”
    他正要举步,外面突然传来两声桑鸣,声音阴森刺耳。
    俞百乾马上举手阻止方雷道,方兄请等一等。”
    众人都晓得那两声桌呜,必有原因,一时都紧张起来,各各运功戒备。
    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代高手,这一运功戒备,顿时杀机弥漫全屋,一片森厉寒冷,足以叫人为之战栗胆寒。
    莫问天沉声道:“俞兄,什么事?”
    谢人愁接口道:“假如咱们这儿,真有冒牌货的话,目下一定松一口气。至少还可拖延一阵,才被拆穿假面目。”
    冯不良道:”得啦,两位老兄不必再提什么冒牌货了。反正如果是朱一涛混人此地,正如俞兄也说过的,他根本不怕咱们。纵然拆了他的假面目,也不过如此,没有什么好紧张的。如果根本没有冒牌货,则谢兄之言,便是白说了。”
    他向俞百乾望去,又道:“小弟的话对也不对?”
    俞百乾道:“冯兄说得很对,兄弟须得出去一下,因为敝寨送来重要的消息,不可耽误。”
    他举步向门口行去,地女元丽的身形一晃,宛如一缕轻烟般,也向门口飞去。在黑暗中,快捍叫人看不清楚。
    然而左右两方,各有一股力道及时夹击拦截。但最快的还是俞百乾,他头也不回,挥手一拂,衣袖向身后卷挥,砰的一声,竟把元丽硬给震了回去。
    俞百乾露的这一手,已显示出他功力之精纯深厚,实是已臻化境。
    地女元丽为之花容失色,微微喘气。
    黑暗的大厅内,突然升起火光,照亮了四下。
    这团火光,竟是从俞百乾手上发出,乃是一杖特制的火折。
    众人在火光下,都向地女元丽望去。就这一晃眼间,俞百乾已失去踪影,那枚火折,却钉在墙上。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7 02:37 , Processed in 0.15625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