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剑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万斗柔情祸良宵
    朱一涛没有回答,目光落在门口那些风灯上。
    阮玉娇发现了,又道:“对了,你为何另行点上灯火。却让那些风灯照着外面院子?”
    要知他们刚才的一场激斗,叱咤如雷,自是惊动了不少人。所以照理说朱一涛应该拿开风灯,似兔照射着院子,让别人看见那具尸体。
    朱一涛道:“这是我的习惯,决不轻易移动现场任柯物事。当然这是指堪以匹敌的对手而言。看来我此举已经获益匪浅。”
    阮玉娇摇摇头道:“他们自从今天中午来到.直到现在,我都没有不妥。”
    朱一涛道:“那么咱们不妨瞧瞧,这两个人埋伏于此,有何用意,以他们两人之力,虽然不会轻易落败,但若是想杀死我或是生擒我,自然也谈不到,然则他们难道认为在门口的蓝火毒烟,便一定可以收拾我么?只怕也未必。”
    阮玉娇道:“天下之事,向来难有绝对把握。”
    朱一涛道:”不对,他们处于主动之势,自应力求万圭之策。尤其是他们眼下四大邪派中,有三派聚集一起,人手充足,力量强大,何以只派谢。牟二人出马?显然其中大有文章。”
    阮玉娇听他这样一分析,也不禁折服,点头道:“这话有理,那么这一些风灯,必定暗藏古怪了?”
    朱一涛点点头,突然从床上拿起一床铺盖,走到灯旁,小心翼翼地盖下去,过了一阵,才掀起棉被。
    只见那些风灯已熄灭,他把风灯拿到桌上,但见这盏风灯制作精巧,底座甚高,灯蕊部份并与常见的不同。
    朱一涛旋开底座,阮玉娇广望之下,面色剧变。原来里面安装着火药引.一望而知,爆炸力十分强大。
    他微微一笑道:“此灯设计精巧之至,第一次点上火,提在手中,没有一点儿问题。但如果放在地面后,再提起来,其时底座已经扣上暗锁,火药引突出来,马上就碰上火焰,而引发了爆炸。”
    他视察了一下,又道:“如果我贸然想用口吹熄此灯,灯焰受到轻微震动,其中有两三束倒下,亦能引发爆炸……”
    阮玉娇捏一把冷汗道:“用这等手段,真使人有防不胜防之感。”
    朱一涛淡淡一笑道:“比这等更厉害的手段,我也曾经遇过;如有一种是利用活人的,你听过没有?”
    阮玉娇消朱了紧张,自负地道:“活人我可不怕.除非不是男人。”
    朱一涛冷冷瞪她一眼道:“虽然是活生生的男人,可是已经半痴半呆。你脱光衣服人家也不会瞧你一眼。”
    阮玉娇皱起眉头道:“大爷你怎么啦?好像非把我骇死不可似的?”
    朱一涛声音中毫无一点儿感情,淡漠地道:“你早就知道我的用意何在,对不对?”
    阮玉娇摇头道:“我不知道。”
    朱一涛道:”如果你当真不知道,何以不趁我走开之时逃去?”
    阮玉娇道:“你还没有解开我的穴道,我逃也逃不走呀!”
    朱一涛仰天冷笑道:“我的点穴手法,并非恶毒难破的阴手。你这话只可唬唬外行人而已。”
    其实他也是最近才从夏少游口中,得知点穴法的奥秘,如若不然,他还以为名家各派的点穴手法,都自有妙诀。外人不能彼解的话,乃是合情合理之事。直到夏少游一讲完,他才得知点穴法是只分阴手和阳手,阴手易学难破,故此邪派多属阴手系统。阳手难学易破,正大门派均属这一系统。
    他所修习的点穴手法,亦属阳手,在理论上说,被禁制穴道之人,只要潜心推究,而本身功力亦有相当造诣的话,便不难破解了。
    阮玉娇一定是被他点破了秘密,面色大变,一时说不出话来。
    朱一涛又冷冷道:“我给你一个放手拼斗的机会,好叫你死而无怨。”
    阮玉娇忙道:“我不是你的敌手,不用打啦!”
    朱一涛道:“你不动手的话,可别后悔才好。”
    肛娇轻轻叹一口气道:“我后悔也好,不后悔也好,与你这铁石心肠之人何干?”
    朱一涛道:“你先换上一件不破烂的衣服。”
    阮玉娇服从地找出一件衣服,就在灯光之下换上。当她脱掉身上的破衣时,白皙的肌肤丰满肉感的身体,完全暴露在朱一涛眼前。
    她把衣服穿上之后,只见朱一涛仍然凝目注视着自己,好像有点儿入迷的样子,使她心中不禁惊讶诧异起来。但接着更使她惊讶的是朱一涛的命令。
    他道:“把衣服脱掉。”
    阮玉娇难以置信地瞧着他,没有动手。
    朱一涛道:“你没有听见么,我叫你把衣服脱掉。”
    阮玉娇驯服地把刚穿上的衣服又脱掉,房内登时春色荡漾,在她身上,除了一条短裤之外,别无他物。
    朱一涛又发出命令道:“闭上眼睛,向我走来。”
    阮玉娇身躯扭动一下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你怕什么,难道还有什么可损失的吗?”
    阮玉娇耸耸肩,胸前的饱满的高耸的双峰,因为这个动作而跳荡起来。
    她道:“好吧,你说怎样就怎样。”
    她闭上双眼,向前行去,才行了一步,猛觉得数缕劲凤袭到,她没有抵抗,顿时左臂被五只钢铁般的手指握住。
    这五只钢指上传出一股强大内劲,马上把她身上数处脉穴给封住了。阮玉娇登时浑身无力。
    朱一涛的声音在她耳边道:“不许睁开眼睛。”
    阮玉娇点点头,虽然不晓得他何以命自己闭上眼睛。
    她突然感到这个男人用敏捷的手法,把她下身仅有的遮掩物也扯掉了。于是她变成全身赤裸,而且还是在明亮的灯光之下。
    阮玉娇呸然一声,轻轻道:“你先关上房门行不行?”
    朱一涛将她平放在床上,在灯光之下,聚精会神地审视她全身,后来还把她转过身子,再度审视。
    阮玉娇直到这时,才突然醒悟了一事,那就是这个男人脱光了她的衣服,并不是打算占有她的肉体。
    她深心中一股恨念陡然升起,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摹然问转过身子,并且睁眼盯视对方。
    朱一涛的眼睛内射出冰冷的光芒,看来十分残忍无情,对于她的反应,似是一点儿不觉得奇怪。
    阮玉娇咬牙道:“你若不杀我,我迟早要取你性命。”
    朱一涛道:“这话可是当真?”
    阮玉娇恨声道:“你目下尽管侮辱我吧,总有一天,你会后悔。”
    朱一涛挥手一掌,扇灭了灯火,一面说道:“我不会后悔的。”
    阮玉娇发现这个男人已经躺下来,并且像一个真正的男人一般抱着她,内心登时一阵迷糊,冲天的恨意,霎时消失。
    过了老大一会儿工夫,床上已经风平浪静。
    朱一涛起身穿好衣服道:”我走啦!”
    阮玉娇柔声道:“你只有这一句话可说么?”
    朱一涛回头顾视,在黑暗中,仍然可能看见这个身无寸缕的美女,于是,刚才激情的动作,她那滑腻的肌肤,以及惹人逻思的香气,霎时又变成强烈的刺激。
    但他并没有移动,只道:“你也穿上衣服吧!”
    阮玉娇伸展双臂,做出迎接他的姿势道:“我们再躺一会。”
    朱一涛道:“现在不行。”
    阮玉娇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光滑的身躯,像蛇一般贴着他。
    她口气中带着兴奋的意味,急急说道:“那么什么时候?”
    朱一涛勾住她的纤腰,心中又泛起了情欲之火。暗念,这个女人真是天生尤物,有百玩不厌之妙。
    但他的理智却告诉他不可违背自己的规矩,因为这些看似冷酷无情的规矩,却是他能活到现在的大功臣。
    他的规矩,向来是对越漂亮的女人,越不留恋。普通一点的女子,他也许继续约会三四次之后,才断绝关系。但对人人公认美丽的女子,决不再订约会。像阮玉娇这等一代尤物,那更是一之为甚;岂可再乎。
    因此,他的理智提出强烈的警告,要他像以往一样,定须不同而去。
    可是在感情上,他却觉得对这女子不可如此绝憎。
    原来在这一度云雨之后,他丰富的经验告诉他,这个以狐媚艳色颠倒众生的尤物,敢情还是处子之身。
    他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等希奇之事,尤其是幻府出身的人,怎可能尚保持完壁?不过他想不通是一回事。感情负担的增加,却是不容置疑的事实。
    阮玉娇轻轻道:“你竟不肯召下后约么?”
    朱一涛下了决心,道:“我要留下后约,因为我们得好好谈一下。”
    阮玉娇失望地道:“只谈一谈么?”
    朱一涛道:“别的事到时再说,现在你赶快芽衣服,远远离开这个地方。”
    阮玉娇这时顺从地取衣而穿,一而问道:“你呢?是不是也走得远远的?”
    朱一涛道:“正是。”
    阮玉娇道:“陈仰白还在邻院呢,你有没有话交待他?”
    朱一涛道:“没有,我永远不会再去看他。”
    阮玉娇讶道:“为什么,他有什么问题?”
    朱一涛道:“他没有问题,但如果我去瞧他,适足害他。”
    阮玉娇道:“人家又不是不知你把他救出的,如果人家要对付他,你去不去瞧他也是一样。”
    朱一涛道:“你错了,假如我再去探看他,便变成有一种朋友关系存在,那些妖邪们对付我无所不用其极,一旦发现我有朋友,这个朋友准要倒霉,他们非把他掳去,用作诱我人陷阱的饵。”
    他停歇一下又道:“假如我不再与他往来,他的生死、我既不管,亦管不着,在这等情况下,那些妖邪们便不会动他的脑筋了。
    阮玉娇道:“这便是你孤剑独行的由来了,对不对?你到现在为止,天下没有一个朋友,更没有家小之累,你固然可使敌人对头找不到你的弱点。但这等生活,毫无情起,而又孤独,活着有何意义。”
    朱一涛耸耸肩道:“一个人活着的意义!并不是为了情趣,也不为了热闹。有些事情,说了你也不会了解。”
    阮玉娇已穿好衣服,道:“如果叫我像你一样孤独地生活,我宁可不活了。”
    朱一涛只淡淡一笑,决定不再谈论下去。
    他活到如今,已经是三十多岁之人,在年轻时并非像现在这样孤独。换言之,他也曾度过世借一般的生活。有家庭、亲戚和朋友。因此,他采取此种方式生活,乃是经过选择的,自然有许多道理支持他这样做法。
    但很多道理着非亲身体验过,往往不易说服人家。朱一涛基于这种看法,所以懒得与阮玉娇多说了。
    他们走到门口,阮玉娇勾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出去,轻轻问道:“告诉我,你有时候也感到寂寞么?”
    朱一涛道:“当然有啦!”
    阮玉娇道:“那么你在寂寞之时,便来找我,好不好?”
    朱一涛道:“我上哪儿找你呢?”
    阮玉娇道:”我找一处地方住下,屋子好好布置一下,你什么时候爱来就来。”
    朱了涛道:“若是被外人得知,你所住的地方,马上布满了我的仇家。假如我发觉了而不去探你,他们一定会杀你泄愤,你信不信?”
    阮玉娇柔声道:“我信,但我宁可冒这个险,也不愿永远见不到你。”
    她这几句话,说得柔情万种,使人感动。
    朱一涛一时之间,再也说不出拒绝之言。
    阮玉娇道:“就这样决定好不好?我将定居在风光明媚的杭州,就在西子湖畔,筑一座小楼,等你偶一光临。”
    朱一涛叹一口气道:“我就算答应了,一年也难得去探看你三两次,定会误你青春,如何使得。”
    阮玉娇把面靠贴在他肩膀上,幽幽道:“倘若是凡夫俗子,天天见面,也不过徒憎厌恶。你只要肯来,哪怕一年一次,我也认为没有虚度此生。”
    朱一涛道:“你这话说得大棒了,可是我却不愿意你为我这样苦守空闺,以你的美色才貌,自应花团锦簇,在罗苟金屋中,受知心人的供养。”
    阮玉娇叹一口气道:“好吧,以后我们有机会再谈吧。”
    朱一涛道:“对,等我跟智慧国师拼过,同时又收拾乔双玉之后,咱们再谈不迟。”
    他挺挺胸,下了决心地向房外行去。但见他一跨步,身形凌空而去,晃眼之间,已没入黑暗中。
    阮玉娇手扶门框,目注一片漆黑的天空,怔了一会儿.这才转身回去,动手收拾衣物。
    门外突然传来哈哈一笑,接着一个文士装束中年男子,飘然走进房来。
    阮玉娇回头一看,并不认识他,不禁眉头一皱道:“你是谁?何故闯入我的房间?”
    那中年文笑容满面道:“得啦,朱一涛都走了,你何必装出不认识我?我就是许士元呀!”
    阮玉娇道:“我这一辈子从未见过你。”
    许士元道:“好,就算从未见过,区区不打算与你争辩这件事。”
    阮玉娇面色一沉,冷冷道:“那么你给我滚出去。”
    许士元道:“慢着,刚才你与朱一涛的对话,区区都听见了。”
    阮玉娇道:“滚出去,不然的话……”
    许士元马上接口道:“请你稍安毋躁,你空自说了那么多的情话,缠绵无比,可是朱一涛心如铁石,居然不为所动,你可知是什么缘故?”
    他提出这么一个问题,阮玉娇可就不肯马上轰他出去了。
    她寻思了一下,又打量对方几眼,发现这个中年文士,自然而然的发出一种深沉多智的风度,显然不是凡俗之士。
    只见许士元点点头,又道:”区区这几句话,无疑已打动了姑娘的芳心,愿意聆听下去。如果区区没有猜错,那么我就坐下来再谈。阮三小姐意下如何?”
    阮玉娇不做声,一直瞧他四平八稳地尘好了,才道:“你是智慧门的第二号人物,对不对?”
    许士元道:“差不多已是如此,但自从与朱一涛斗上,区区地位便大受威胁,故此冒险前来,与你一谈。”
    阮玉娇冷笑一声道:“你想与我合作,对付朱一涛么?”
    许士元道:“是的,假如你不反对获得他整个人的话。”
    阮玉娇道:“算啦,与你根本谈不出什么结果。”
    许士元道:”姑娘不外是认为区区决计不会把朱一涛安然无恙的送给你。所以一口咬定没有结果。殊不知你的错误,正在于此。”
    阮玉娇实在很不服气道:“这话可笑得很,难道你肯让他全然无恙地与我在一起么?”
    许士元以坚决的口吻道:“当然啦,区区只要能够使他居有定所,心有所系,就等如赢了他。并不一定要伤害他才肯罢休。”
    阮玉娇一怔,开始觉得此人的理论,颇可采信。
    许士元又道:“他如果与你不再分离,则目前的外号便不存在了;此时他已有所顾忌,束手缚脚施展不开,敝派就不必提防他啦!”
    阮玉娇沉吟一下,才道:“但过一段时间,你们就会对付他了;对也不对?”
    许士元摇头道:“只要他不敢犯我,我们亦不愿惹他,区区平生不愿作迫人反噬之事。
    何况朱一涛不但是盖世高手,便你亦不是易与之辈,敝派干嘛自惹麻烦。”
    阮玉娇道:“朱一涛以前也没有侵犯贵派呀!”
    许士元道:“有些事情不能等到发生之时才设法应付。兵法所谓善战者无赫赫之功,试想凡有祸患,都消洱于无形的话,哪里还会出现激烈的战斗场面呢?”
    阮玉娇晓得他乃是解释智慧门为何要对付朱一涛之故,而这个道理,果然说得通,当下点点头。
    许士元又道:“这样说来,姑娘已愿意与区区合作啦,对么?”
    阮玉娇爽快地道:“只要我真能相信你们不是利用我以达到加害朱一涛之目的,我亦不反对合作。”
    许士元大有击节赞叹之慨道:“好极了,阮三小姐痛快得很,区区还以为须得多费唇舌,才可以说服你。”
    阮玉娇道:“许兄有什么妙计,竟可以使朱一涛愿意放弃独身的生活?”
    许士元道:“区区虽是已有了腹稿,可是朱一涛才略盖世,定须加倍小心应付,是以区区还须再想一想。”
    阮玉娇道:“只不知许兄要想多久?”
    许士元道:“区区所以改用讨论方式,把心中的计划检讨一下,便知还有没有漏洞。”
    他停歇一下,断定对方已集中注意力在自己身上,这才再度开:“根据区区窃听你们的对话,发现阮三小姐已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阮玉娇回想一下自己与朱一涛的谈话,疑惑的耸耸肩、想不通自己犯了什么错误。她虽然得知对方曾窃听自己与朱一涛在一块儿的动静,可知对方连颠鸳倒凤的声响也都听见了。
    但她却不像一般女子般感到害羞。
    她终于问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许士元道:“像朱一涛这等生活在危险中的人,你越是柔情万缕,他越是感到压力。换句话说,你应当表现得比他更不愿意长相厮守,甚至以后亦不想再有相逢的机会。这样他才不会感到你的压力。”
    阮玉娇不能不服气他的话,暗自琢磨起来。
    许士元等了一会儿.才又说道:“有一些话区区说出来时,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才好。”
    阮玉娇道:“许兄请说,我决不见怪。”
    许士元笑一下,道:“姑娘在床第间也不应该太放纵。你越是表现得销魂快活,他就越发感到你不会离开他的压力了。”
    阮玉片咬着朱唇,神态甚美。过了一阵,才道:“该死,你什么都听到了,是不是?”
    许士元道:“你说过不见怪,区区才说出来的。”
    阮玉娇道:“是的,我不怪你,但请问那等情形之下,世上还有什么人能控制得住自己呢!”
    许士元泛起一深意含有一抹的微笑,明显地暗示说有人可以办得到。
    阮玉娇耸耸肩,算是回答,但对方却不能从她这个动作中,确实把握她的意思。
    许士元道:“阮三小姐,别的话都不必说了,在下只请问一声,你想不想永远获得朱一涛这等男人?”
    阮玉娇道:“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
    许士元道:“想的话,本门助你达成心愿,同时答应你决不对付他,只要他不找上我们的话。”
    阮玉娇大为意动,虽然对方的允诺,毫无保证。
    许士元又道:“如果你不想得到他,那么咱们就没什么好谈啦!”
    阮玉娇道:“许兄似是毫不强迫我去做这件事呢!”
    许士元道:“这等事情,定须发自衷心才行。敝派纵然用手段强压,相信不会得到满意结果。”
    阮玉娇沉吟一下道:“我甚愿得到贵门派的赐助,使我能永远获得这个男人。”
    许士元道:“姑娘此一抉择,有一举三得之妙,真是明智之极。”
    阮玉娇道:“许兄打算如何助我?”
    许士元道:“敝派只须帮助姑娘找到朱一涛,其余之事,还须姑娘自己进行。”
    阮玉娇连连点头道:“能找到他就行啦!”
    许士元道:“阮三小姐敢情是已经下了决心?”
    阮玉娇道:“我已下了决心,许兄不相信么?”
    许士元道:“不是不信,而是准备向姑娘剖析利害。”
    阮玉娇讶道:“剖析什么利害?”
    许士元道:”老实说,敝派如是决心要除去朱一涛,并不是很困难之事。但要使朱一涛全然无恙,而又不敢与敝派为敌;这才是不易办到之事。”
    阮玉娇道:“许兄说得是,只不知贵派何故舍易而就难?”
    许士元道:“敝派之人,上至祖师爷下至新人门的弟子,莫不天聪过人,并且以才智自矜。因此,敝派喜欢做一些不可思议之事。例如朱一涛,便是一例。”
    阮玉娇听得大感兴趣道:“原来如此。”
    许士元道:“还有贵府主人,亦是例证之一。”
    阮玉娇吃一惊道:“我家大姐怎么啦?”
    许士元道:“幻府一娇与孤剑独行朱一涛齐名,是当世最难惹的人物之一,还有四大邪派结合起来的一股力量,可与上述两人,鼎足而三。”
    阮玉娇道:“听起来朱一涛最是势孤力弱呢?”
    许士元道:“你说错了,朱一涛保持孤独,正是他强过别人的地方。刚才我们谈到如何使你能获得他,也就是使他不能保持孤独,这在兵法上来说,正是失其所强者弱的用意。总之,当日武林中,著论这些不受任何武林规矩约束的人物,朱一涛、乔双玉和俞百乾,实在是鼎足而三。”阮玉娇虽是聪慧过人,但听了他纵论大势之言,反倒有点儿迷糊起来。
    许士元笑一笑,又道:“这等均势迟早必定发生问题,本门有见及此,特地从中加点儿刺激,使这均势早点儿破坏。”
    阮玉娇不解道:“只不知这样做了,于贵派有何好处?”
    许士元道:“本门之人素以才智自矜,这句话姑娘一定还记得。我们正是要使朱一涛等人打破了均势之后,要他们全都自然而然的不敢找上本门。”
    阮玉娇这时才稍稍明白道:“你们先是烧火又要使这熊熊烈焰,不要烧到你们身上,是不是这个意思?”
    许士元道:“大致上是这样。”
    阮玉娇连连点头,表示明白,其实她心中绝对不相信事情这么简单。
    许士元道:“已往之事,你也知道了不少,目下均势已经打破,以兄弟看来,朱一涛如果失去了独来独往,在世上全无牵挂的优势。他决计不敢向本门生事。”
    阮玉娇道:“许兄已经说得很明白啦!”
    许士元道:“然而对阮三小姐,兄弟却有几句话要交待清楚的,那就是本门帮助你找到朱一涛,你却必须能够获得他,你不离开他也好,他不离开你也好,总之要他不再是孤剑独行就行了。此是本门的要求,如果姑娘办不到,我们就把你送给乔双玉姑娘。”
    阮玉娇讶骇交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抑士元道:“兄弟说,如果你失败了,我们就把你送给乔双玉姑娘,这句话你竟听不懂么?”
    阮玉娇道:“不是不懂,而是觉得不合情理,我随时可以见到乔大姊,何须你们把我送去?”
    许士元道:“不见得随时可以见到她吧专况且自从你在京师露面以来,有哪些行动是得到批准的?”
    阮玉娇心神大震,呆了一阵,才道:“大姊已经落在你们手中么?”
    许士元道:“差不多是落在我们手中,只要她稍一不听话,我们就让朱一涛去收拾她,你自然也知道,她天不怕地不怕,只怕一个朱一涛,对不阮玉娇点点头道:“那么假如我成功了,你们如何对付乔大姊?”
    许士元道:“我们让她恢复自由,同时她将十分了解一种情势,那就是有你在朱一涛身边一天,朱一涛便不会追杀她,因此她固然不敢惹你,而你亦不可离开朱一涛。”
    阮玉娇定一定神,使脑子清醒一下,才道:“如果我刚才不是答应你,愿意尽力去缠往朱一涛,你也会把我送给乔大姊,对不对?”
    许士元道:“兄弟若是用这件事威胁你去做,那就没有什么意思啦,因为我希望你是发自真心的想得到朱一涛,这样,你一方面为了自身利益。另一方面亦为他打算,不会轻易让他出头生事的。”
    阮玉娇叹一口气,但觉自己像是粘在蛛网上的飞虫,被智慧门放出的蛛丝紧紧抽缚,已经无从挣扎了。
    她道:“许兄离去之前,我有两个问题,只不知你肯不肯解答?”
    许士元道:“是怎么样的问题“
    阮玉娇道:“第一个问题是,我和朱一涛在房内的一切动静声音,你如何能完全听见?
    因为据我所知,朱一涛的武功既高,人又机警无比,断断不会让你们潜行到近处:而尚不发现的。”
    许士元道:“问得好,请问第二个问题呢?”
    阮玉娇见他没有回答,料想一定是莫大的秘密,便不追问下去,说道:“第二个问题是:许兄亦是血肉之躯的男人,当你听到我和朱一涛在床上的声响,你居然全不动心么?”
    许士元道:“这个问题更妙了,你如何认定我不动心呢?”
    阮玉娇笑一下,媚艳无比道:“因为如果你曾经动心的话,你此刻对我的态度,便不该如此冷淡了。”
    许士元点点头。说道:“阮三小姐说得有理,但无奈刚巧碰上在下,竟是个不解风情之人。故此阮三小姐仍然难以令我动心。”
    换言之,许士元已自承是个天阉,对男女之事,有心无力。这种人当然不会有情欲可言。
    阮玉娇道:“这真是想不到的事,我竟撩起这等使人难过的话题,还望许兄大度看谅才好。”
    许士元道:“没关系,在下告辞啦!”
    阮玉娇忙道:“那么往后我们怎样联络呢?”
    许士元道:“朱一涛并非等闲人物,他的行踪去向,至少要有一无时间才查得出来。至于阮三小姐这方面,你爱上哪儿去都行,只要不故意隐藏起行踪,兄弟就能够随时与你联络,把朱一涛的去向奉告。”
    阮玉娇道:“这个地方已发生了命案,我看不宜再住下去。”
    许士元道:“随便你,不过外面命案现场已收拾干净,你就算住下去,亦不要紧。公门方面,我自会打点好。”
    他走了之后,阮玉娇不等天亮,也离开客店。不过她记得许大元叫她不可隐蔽行踪,以便有消息时可以通知她。故此她像散步似地走到另一间屋子,跃墙而人,一径走进一间上房内,登床就寝。
    这个地方乃是她未到京师之前,遣人租赁下来加以布置好,派有两名女仆和一个贴身侍婢居住,以备不时之用。
    以前她还得防范四大邪派和智慧门,现在形势大变,已经不须保持秘密。
    她一直隍黔日上三竿、才醒过来。起得床来,舒舒服服地吃了一顿丰富早餐,此外找出好些鲜艳适体的衣服,挑了一件穿上,还着意打扮过。自个儿揽镜顾影自伶了好一阵。
    她的恃婢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相貌秀美,这时欢然笑道:“三小姐,我们可是要回府去么?”
    阮玉娇反问道:“你何以有此一问?”
    那侍婢道:“如果不是要出门.三小姐怎会打扮得这么漂亮?”
    阮玉娇笑道:“你急什么?府里哪及京师好玩。”
    那侍婢道:“京师虽是繁华热闹,但哪及府里有伴儿谈笑的好。”
    阮玉娇道:“原来你感到寂寞,你别慌,我早晚替你找个好男人。”
    侍婢哈哈而笑道:“婢子一点儿不慌,等到实在练不成本府迷幻心法之时,才恳托三小姐随便赐个男人给我。”
    阮玉娇晔她一口道:“胡说,难道我收藏了一大把的男人不成?”
    那侍婢道:“以往三小姐的确没有,可是看你今天的神色,与往时大不相同,可知已经有了男人。只不知这个俘获了小姐芳心的男人是谁?”
    阮玉娇沉默了一下,才道:“便是本府的死对头朱一涛。”
    侍蝉显然吃了一惊道:“是他么?这样说来,三小姐这回献身,等如毫无所获啦?”
    阮玉娇点头道:“不错,但起先他甚至不碰我,唉,世上之事就这么奇怪,多少男人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求与我亲热一下。但我内心中却不屑一顾。可是这个男人,我把一颗红丸献给他,他还不想要……”
    侍婢泛起愤然之色道:“这家伙有什么了不起,居然不把三小姐放在眼中,以婢子看来,天下间已没有比你更美冈的女人啦!”
    阮玉娇道:“算啦,你也用不着感到不平。我告诉你,朱一涛的确是男人中的男人;虽然他已远远离我而去,但我永远不会恨他,也不会忘记他。”
    那侍婢呆了一下,才道:“三小姐,你敢是坠人他的情网了?”
    阮玉娇道:“唉,小苹,你虽是修习迷幻心功,对男人的心理反应有根深的了解,可是这一个男人,全天下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我如一点儿也不感到迷恋怅惆,那才是不合情理之事。”
    侍婢小苹面色变得很凝重道:“怪不得本府对他很是忌惮,原来他是男人中的男人,不过他既然弃你如遗,你又何必还眷念他呢?”
    阮玉娇摊一摊两手,做个无可奈何的姿势道:“我如果能够恨他,那就好了,至少我有机会可以杀死他。”
    小苹面色一变,低声道:“这怎么得了,着是大小姐得知,连婢子也活不成。”
    阮玉娇道:“大小姐焉能不知,不过目前还不要紧。”
    小苹讶道:“为什么目前还不要紧?”
    阮玉娇道:“因为我还有一线希望,可以缠住朱一涛。如果我能使他不抛弃我的话,大小姐自然高兴欢喜。”
    小苹道:”婢子一点儿都听不幢,只知道本府规矩是婢、仆须得殉主,万一大小姐把你治罪的话,婢子也活不成。”
    阮玉娇道:“你等着瞧吧,最迟明天,必定有朱一涛的消息。”
    小苹半信半疑地望着她,但又似是不敢多问。
    阮玉娇道:“对了,我们种的长春花现下怎样了?”
    小苹道:“长得好极了,若然三小姐要开炉炼丹,此花足供应用,婢子昨天才发现艳容丹已经所剩有限。”
    阮玉娇摇摇头道:“炼丹之事等一等再说。”
    她望曹外面蔚蓝的天空,以及那明朗的阳光,忽然感到阵阵怅恫,忖道:“这等和暖的阳光,晴朗的天气,合该与知心人携手出游,在青山绿水中,指点烟岚景色,倾吐衷情……”
    这时自然禁不住又想起了朱一诗,这个剽悍的男人,武功高强和才智过人,都不足为奇,最可惊诧的是他竟有了缠绵绸缨的情致,在春风骆荡的昨夜,勇猛时有如狮虎,但温柔时却有如羔羊,又极是细心体贴。
    除了忆念这个男人之外,她又觉得自己已陷人了人生另一阶段,少女的情怀已成过去。
    面对着同样的蓝天,同样的阳光,但感受又大不相同,至少已失去了无碍无挂的心境了。
    她也不知道呆坐了多久,脑中尽是朱一涛的影象,闪现不已。她从未像今日这样专心地思念一个男人,当她反来复去地追忆有关朱一涛的每一件事之时,突然发觉有一点相当费解。
    “朱一涛的武功才智不但冠绝一代,同时又是正在与乔大姐斗得紧急之际,日常的行动自是十分谨慎小心,提防遭受暗算。既是有了防备,又为何会被囚禁于秘寨的双绝关之中?”
    疑念一生,越想越是不明白,唯一的可能,只有朱一涛大意疏忽,才会坠人秘寨的陷饼中。她然而此一假设,实是不易叫人相信。
    她不想还没怎样,目下一旦发现有此疑问.顿时为之心神不宁,胸臆焦躁起来,当下忖道:“陈仰白在地牢中曾与朱一涛在一块儿.我何不找他间个清楚,或许可能从他们在牢内的详情细节中.问出头绪。”
    她左右也没事,现下又无须匿居深藏。于是命侍婢小苹雇了一辆马车。主婢二人登车而去。不一会儿,已抵达那间客店。
    阮玉娇暂不下车道:“小苹你先去问问。”
    小苹下了车,走入客店。但见一个店伙正在抹拭桌椅,显得笨手笨脚的。但个子却相当高大。
    她摇摇头忖道:“这家伙真是高大健壮,但干伙计这一行,早晚把饭碗碰掉。真是一丈高九尺没用。”
    那家伙终于听到她的步声,回头一看,顿时有点儿园瞪口呆的样子。原来小苹既年轻,又漂亮。外面围着一件貂皮大衣,平添几分高贵风度。竟使得这个汉子,一时看呆了。
    小苹眉头一皱,问道:“陈仰白在不在?”
    店伙正呆呆看她,没有回答,小苹恼道:“喂,我问你呀,陈仰白在不在?”
    这时那店伙才还了魂似地清醒了,呐呐道:“小……小人……不知道小苹不悦道:“你不会去瞧瞧么?”
    店伙又更为清醒一点了,应道:“小人意思是说,不认识您要找的那个人。”
    小苹道:“他是你们店里的客人,你去问问掌柜或者别人,不就知道了么?”
    那店伙居然有了表情,愁唇苦脸地叹一口气道:“您哪里知道,小店连日来都不大顺利,所以老板最先病倒。跟着掌柜也都生病,今天早上连伙计们也通通生病不干了。”
    小苹这时才恍然大悟;一笑道:“这样说来,你是今天才来帮忙的?”
    那店伙道:“您猜得一点儿不错,您想小人哪里认得店里的客人呢?”
    小苹故意问道:“这儿发生什么不顺利的事?”
    那店伙回望一眼,见没有旁人,才道:“听说有些客人忽然不见了,忽然又出现,半夜三更又有人打打杀杀的,总之怪事处处有,这儿特别多就是了。”
    小苹道:“你虽是不认识陈仰白,但你总知道东跨院吧,带我去瞧瞧就行啦!”
    那店伙忙道:“小人知道,您这边走。”
    他替这位漂亮的姑娘服务,显然甚是愉快,当先带路,一直走到东跨院内,指着一个房间道:“那边的一间有客人住,待小的问一问便知道了。”
    小苹点点头,只见这壮健汉子快步奔到门口,从半开的房门内望入去。便马上哈腰行礼。小苹登时晓得房内有人。
    但这个店伙竟然没有做声,而且姿势滑稽可笑。因为他仍然哈着腰,刚刚昂起头向房内瞧看,便动也不动,好像忽然冻僵了似的。
    小苹疑惑忖道:“莫非他被人点了穴道?”
    但她自信还不至于看不出有人施展点穴手法,哪怕是隔空弹米打穴功夫,亦不会毫无所觉。
    因此她实在十分迷惑,当下轻轻一跃,落在那店伙身后,目光透望人去,登时也是一怔。
    原来房内正对着门口,有一个人直挺挺地坐在椅上,面向着房门,眼皮下垂,却没有完全闭上。他令人惊奇的乃是他右手提着一把长刀,刀刃上光华闪沼,锋快可知,这把刀却是横在在他自己喉咙上。此人这等架式,分明要抹脖子自杀。但他坐得纹风不动,喉间也没有鲜血流下来,可知刀刃还未抹开皮肉。
    但正因如此,更是诡异古怪,可就怪不得这个店伙整个人都给吓傻了。
    小苹瞧瞧房内之人的面貌和衣着,已经猜出必是陈仰白无疑。而据她所知的陈仰白乃是文弱书生,不懂武功,并无兵刃在身,所以这一把精钢长刀,当然不会是他的兵刃。
    从这一口长刀上面,小苹已经看出三件事,一是有人人房收拾陈仰白,这个人还在不在房间.尚未可知。
    第二点就是这个收拾陈仰白之人,必是时下高手,因为这一口长刀,不是一般在刀铺所能买得到的。以此刀的尺寸份量看来,着非高手,定难施展。
    第三点是陈仰白没有死,只不过被点了穴道。瞧他颔上仍未有青筋浮突,可知只是刚被点穴而已。
    小苹心中一动,纤手挥处,便向那店伙背上死穴拂去。指尖潜力激射。老早就罩往了那处死穴。
    她向这店伙下手之故,乃是忽然动疑,感到此人很可能就是摆布陈仰白之人,或者是党羽之一。
    故此她一来先发制人,只有便宜不会吃亏。二来也可借此凶毒手法,测一测此人的底纲。
    这店伙那么笨重的身躯,被她纤纤玉指扦中.登时横飞数尺,咕哆摔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叫,一时爬不起身。
    原来小苹指尖拂中到他身上时,见他尚无反应,心知对方若是高手,决计不肯把死穴交给她,可知此人既非摆布陈仰白之人,亦不曾修习过武功。于是内力迅变,五指变成五根钢条一般,硬是把店伙撬起摔开。
    她连望也不望那店伙一眼,凝神注视着房间内的动静,果然门后闪出一人,两下打照面,互相打量。
    此人年纪大概不会超过三十,高个子,相貌相当英俊,两道长眉和锐利的眼睛,显示十分聪明。
    他眼中旋即闪出惊讶的光芒道:“姑娘敢是阮三小姐么?”
    小苹微微一笑,问道:“你是谁?先告诉我好不好?”
    这个男人道:”区区丁天厚,听姑娘的口气,大概不是阮三小姐?”
    小苹不置可否的淡淡一笑道:“丁兄聪明得很,果然得天独厚,胜于常人。”
    她一面把他的名字拿来谈论,一面迅快忖道:”刚才他间我是不是三小姐,我役回答,反问他是谁,请他先告诉我,这两句话之中,哪曾泄口风,他从哪一点测知我不是三小姐?”
    念头这么一转,顿时感到这个长身玉立,相貌英俊的丁天厚,实是智力过人,深不可测。
    丁天厚道:“姑娘定必很想知道区区在下怎生猜到你不是阮三小姐之故。对不对,但你可曾想到,区区也许已认识阮三小姐,刚才的一问,仅仅是与你开个玩笑而已。”
    小苹更加感到他咄咄迫人的才智,到了这等时候,她立刻放弃了与他斗智之心.决定改用女人的武器,与人对抗。
    她嫣然一笑道:“反正我知道说不过你啦,丁兄你是让我进去呢,抑是要我站在门外说话?”
    丁天厚长长的眉毛微徽皱一下,感到相当困恼。因为这个美丽少女,似乎对于纵横掸阎的才智都不放在心上。甚至把本来那些问题都不愿听答案,正如一般凡惜的愚蠢的女子相似。
    他再度定睛打量这个美貌少女,可是从她的外貌,她的衣着,甚至她的眼色表情中,都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庸俗和愚蠢。
    那么她若不是心机极深,就是老天爷当真安排错了,给她一具没有灵魂的美丽躯壳。
    小苹对这个男人的眼光,毫不在意,等他细细打量过之后,才道:“丁兄,这回你看出什么道理?我知道你一定有所发现,虽然我永远也猜不到。”
    丁天厚道:“姑娘不是很有心机的人,假如你进来谈谈,区区欢迎之至。”
    小苹回头看一眼,便见那个高大的店伙,总算爬了起身,却以牙咧嘴地忍着疼痛,还有满面不知所措的神情。
    她忽然感到这个店伙傻得可爱。心主怜悯,向他一笑道:“对不起,我本来也不想伤害你的。”
    店伙张大嘴巴,说不出活来。可是有一点他不会错过的,那就是这个女孩的一笑之中.含着动人的柔情。
    小苹又道:“你去彻一壶茶来好不好?”
    店伙这一下精神陡振。因为过是他一定可以办得到的事情,连忙道:“好,好,小的这就去彻茶。”
    店伙走开之后,小苹才走入房内。
    丁天厚欠欠身,好象是主人一般,做了个手势道:“随便坐,这儿简陋得很。”
    小苹笑一笑,丁天厚又道:“你一向是如此多情的么?”
    小苹讶道:“我几时多情了?”
    丁无厚道:“你在笑容和语声中,放进去那么一点点情意,已经把那伙计迷住啦,这不是多情是什么!”
    小苹道:“原来你说的是他,我心中的确感到对他很抱歉,所以没有办法板起面孔说话,换了你呢?”
    丁天厚道;“若是我,说不定再给他一脚,叫他爬不起身。”
    小苹道:“你竟是如此残忍的人。”
    丁天厚道:“唉,这个世界根本就是弱肉强食的,怜悯慈悲等情绪,适足以害苦自己。”
    小苹点点头道:“不错,这世界果然如此。”
    丁天厚道:“当你已是强者,或者是很有办法之人,你才有这等闲心付论伶悯慈悲这些问题。如果你是弱者,求生存还来不及,哪有闲心管这些问题。”
    小苹道:“丁兄说得很对,不过在弱者之间,亦有怜悯慈悲等情怀存在,他们互济互助。这又是什么道理?”
    丁天厚道:“咱们不谈这个,假使再谈下去,我们不免要露出狰狞可怕的面目了。”
    小苹颔首道:“好,陈仰白是不是得罪了你?”
    丁天厚道:“没有,区区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小苹道:“那么你无端端这样修理他,是何缘故?”
    丁天厚道:”我正与他谈话,听到你在外面与那伙计说话,竟是来找他的,心里忽然一冲动,便这样子摆布他。请姑娘注意看看,区区这种手法,可以称得上旷古绝今,极尽奇妙之能事。”
    小苹讶道:“这等手法,何奇之有?”
    她仔细瞧过,但见陈仰白还是和刚才的姿势一样,挺直而坐,长刀横搁咽喉上,眼皮下垂,动都不动。
    但小苹又深信丁天厚不是大惊小怪之人:定须是有某种非常奇妙的作用,才会这么说法。
    因此她全神贯注地查看了一阵,最后才道:“唉,我看不出有什么稀奇的地方,如果你不介意的话,那就让我试一试,亦可以使他造成这种姿势。”
    丁天厚道:“姑娘难道还不知道区区是什么出身的么?”
    小苹道:“丁兄一定是智慧门中高手,对不对?”
    丁天厚道:“不错,而敝派之人向来以智力自矜,这一点谅姑娘亦所深知。”
    小苹道:“我知道。”
    丁天厚道:“故此区区的手法,必有出奇之处,这一点姑娘可曾想到?”
    小苹道:“我当然想到啦,但我看过之后,并没有出奇之处呀!”
    丁天厚笑一笑道:“姑娘的反应,早在区区的意料之中,因此区区此举,有一个妙用,那就是当姑娘情不自禁地着意观察之时,即可趁机出手暗袭,把姑娘拿下。”
    小苹道:“可是你没有这样做呀!”
    丁天厚道:“不错,因为区区自信不难拿下姑娘,所以不曾出手。”
    小苹道:“我越听越糊涂啦,到底你想说什么?”
    丁天厚道:“如果你是阮三小姐,那么区区一定不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换言之,这表示我认定你不是阮玉娇了。”
    小苹耸耸肩,姿势甚俏道:“说了半天,原来只不过证实你的想法而已。”
    了天厚道:“这又不然,陈仰白的姿势,的确含有奇妙变化在内。”
    小苹道:“你到底告不告诉我呢?”
    丁天厚道:“你可曾发现,他手中的长刀,并非固定不移么?这口长刀不但会移动,而且是向他咽喉勒紧。”
    小苹讶道:“他的咽喉岂不是会割破么?”
    了天厚道:“正是如此,他的手会慢慢的收缩,直到把咽喉割开根深一道口子,流血过多而死方会停止。”
    小苹暂不做声,转眼向陈仰白望去,突然心中一阵震动,原来那陈仰白虽然眼帘半垂,看不见眼珠,面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可是他显然知觉未失,把对话全部听见,得知自己可怕的处境,因而生出反应。虽然没有表情,却令人感到他好像很悲哀似的。
    这陈仰白长得眉清目秀,身穿懦服,自有一股文质彬彬的味道。小苹瞧了不知何放心弦大震。
    她马上醒悟在这个智慧门的男人之前,决计不可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情。当下淡淡一笑,徐徐道:“丁兄打算叫我瞧了陈仰白的下场,然后从他这等榜样,获得教训。这叫做杀鸡仪猴的手段,对不对?”
    丁天厚欣然道:“姑娘真是聪明得很,不错,区区正是这等用意,不过如果姑娘不忍眼见一个大好青年,不明不白地死在面前,你也可以救得他一命。”
    小苹讶道:“我为何要救他?你爱杀什么人,都与我无关。”
    丁天厚道:“话不是这样说,我杀别人固然与你无关,但这个青年却是为你而死,你焉能脱得了干系?”
    小苹道:“笑话,我今儿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他的生死,与我有什么相干?”
    丁天厚道:“请你想想看,如果我不是为了使你得到一个教训,使你体会这等手法的可怕,他就不至于发生这等不幸事件了。”
    小苹哦了一声道:“听你说来,果然与我有点几关系。那么我请问丁兄,如何方能救得此人?”
    丁天厚道:“这倒是不容易办到之事。”
    小苹道:“就算不易办到,丁兄说来听听,又有何妨。”
    丁天厚道:“好,我告诉你。”
    小苹插口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丁兄,请你先把陈仰白危机暂时延后一下,好不好?”
    丁天厚道:“使得,其实你用不着担心,因为我正与你商谈,假如他死了,对我来说乃是一大损失。”
    他一面说,一面先到陈仰白面前,在他后背心连击两掌。
    陈仰白姿势仍然没有改变,但手中的锋快长刀,显然已震开了两寸左右。
    小苹道:“陈仰白如着遭遇不测,丁兄有何损失可言?还不是照样收到杀鸡伐猴之效么?”
    丁天厚道:“话虽如此,但区区宁可交易成功,可以省了很多的麻烦。”
    小苹道:“现在丁兄有话请说吧,我在此洗耳恭听。”
    丁天厚道:“首先我要请姑娘说出你的姓名来历,然后再请教一两个问题。”
    小苹道:“丁兄所提的问题,如果我无法答复了,如何是好?”
    丁天厚笑一笑道:“姑娘未免把区区看得太低了,我不问则已,凡有所问,必是你能够容容易易回答的话。”
    小苹道:“怕只怕有些事情,彼此观点不同,以致发生意见。在丁兄认为很容易回答之言,在我可能全无所知,根本不能奉答。这等情况定会有的,所以丁兄还是先说出范围,让我考虑为是。”
    了天厚道:“区区还是坚持那句活,凡是在下询问的问题,必是你晓得之事。”
    小苹想了一下,才道:“好吧,我不答应,陈仰白固然活不成。我答应了而做不到,他也不过是一死而已。反正对我没有什么损失。”
    顶厚逍:“姑娘说得对极了,那就请把你的姓名、来历、身份等等。详予见告。”
    小苹道:“我是幻府之人,这一点你想必不会怀疑。”
    丁天厚道:“对,区区决无怀疑。”
    小苹道:“我姓甄,名小苹,在幻府之中.乃是入门未久的侍婢的身份。”
    丁天厚口中发出顷咬之声道:“幻府真了不起,仅仅一个侍婢,就足以颠倒众生,与世间高手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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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探拜书生识蟒客
    小苹道:“丁兄现下有什么问题呢?”
    丁天厚道:“且慢,你若是侍婢,服侍的可是阮玉娇?”
    小苹道:“是的。”
    丁天厚道:“你虽然名为侍婢,但以你的容貌和资质,分明不是一辈子屈居人下的人物。只不知幻府的规矩中,你有什么升迁出头之途?”
    小苹道:“我一方面须得在外立功,另一方面须得把本府的心法神功在限期内修完,便可以改变身份了。”
    丁天厚道:“幻府除了一娇之外,尚有二狐。这样说来,那二狐中的阮玉娇,亦是如你一般,从侍婢身份跃居高位的了,是也不是?”
    小苹道:“正是,丁兄问得如此详细,敢是打算介绍什么人到敝府学艺么?”
    丁天厚笑道:“算啦,区区若是提出介绍之言,那还不是自付没趣么?”
    小苹道:“既是如此,丁兄何以一直紧紧追问不休?”
    丁天厚道:“区区做事向来喜欢做得彻底,若能多知一点儿内情,不管目前有没有作用,也不放过,这叫做知己知彼,断断不可忽视。”
    小苹点点头,目光在陈仰白身上转过,但见说了几句话工夫,那口长刀,又已到了他的喉咙边。
    她指指这个青年,说道:“丁兄还是再下手把他手中之刀弄开一点吧!”
    丁天厚出手击了两掌,刀势登时移开了两寸。
    小苹道:“好啦,丁兄想知道什么事情呢?”
    丁天厚道:“你乃是随侍阮玉娇之人,这就最好不过了,据我所知,阮玉娇得到本派支持,将把朱一涛的行踪告诉她。现在我间你,第一点.阮玉娇现在何处?”
    小苹道:“你一共有多少个问题?”
    丁天厚道:“不多,不多,你回答吧!”
    小苹道:“我家小姐,现下就在店门外的马车中。”
    丁天厚眼珠一转道:“那好极了,你快去把她请进来,就没有你的事了”
    小苹道:“我们先把话说好,既然你只问我一个问题,我也答了,则等我把三小姐请人来时,你须得把陈仰白交给我,还须恢复他的自由。”
    丁天厚道:“那么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们何故来找陈仰白?”
    小苹道:“我不知道,如果你要我猜测的话,可能三小姐对陈仰白的印象根深,目前没事可做,特地来找聊天解闷的。”
    丁天厚道:“胡说,去吧,去把阮三小姐请来。”
    小苹道:“我这就去,但回来时你得把陈仰白放下,你可不能赖。”
    丁天厚道:“我对他没有太大的兴趣,你用不着害怕我抢走他。”
    小苹转身出去,外面的店面,只见那个店伙独个在发愣,一只手还捂住屁股,看来刚才那一跤摔得真不轻。
    他一见小苹出来,顿时现出不知所措的样子。
    小苹看他那么大的个子,在这等情况下却显得那么没用,觉得很滑稽。不禁向他嫣然一笑。
    她不笑已经够漂亮的了,这一笑之下,娇靥生春,更是艳丽迫人,那店伙登时加添了几分呆态。
    小苹没再理他,走出店个外。
    那辆马车停在一边,她走过去、叫道:“三小姐,三小姐。”
    车把式惊地间道:“姑娘没见到她么,小姐走人客店里,已有好一会儿工夫啦!”
    小苹心念一转,已晓得一定是在自己最初与那店伙夹缠询问之时,阮玉娇悄然人店。又既然丁天厚曾但认当时听到声音,曾经出来看过,然后才布署那等场面。从这些过程中,阮玉娇可能是当了天厚离开房间时,她恰好进去,两下也没有遇上。
    这一家小小的客栈,并没有多少通路,所以阮玉娇去找陈仰白.不曾与出来查看的丁天厚碰上,当然可怪。不过甄小苹心中有数,晓得那是因为阮玉娇人店时,无人发觉,她成心先瞧瞧小苹和陈仰白打交道的情形,故此她仗着熟悉地形,从别的院子绕追回墙过去,这一阴差阳错,恰好又避过了丁天厚。
    小苹向车把式点点头道:“我还以为她已经出来啦!”
    她转身又走人客店,店伙似是稍稍恢复了平静,堆笑追上来道:“姑娘什么吩咐?”
    小苹道:“刚才摔痛了你,真对不起。”
    店伙道:“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小人一身厚皮贱肉,摔几下不要紧。”
    小苹道:“哦,你不怕摔,那么再试一次。”
    那店伙大吃一惊,连忙后退,差点儿把桌椅都撞翻了。
    小苹只是唬他一下而已,当下笑了笑道:“别怕,我跟你闹着玩的。”
    店伙骇得面色变白,呐呐道:“摔跤可不能闹着玩呀!”
    甄小苹道:“我说我是说着玩的。不是当真要你再摔跤。”
    店伙这才明白,透一口大气,问道:“房里那位客人,怎的拿刀子往脖子上抹呢?”
    小苹道:“他是被另一个人弄成这等样子,也是闹着玩的,你不必担心。”
    她看看时间已拖延的差不多,这才往里面走去。
    丁天厚见她独自回来,眉头一皱,问道:“阮玉娇呢?”
    小苹道:“她不想进来。”
    丁天厚道:“她是什么意思?”
    小苹道:“三小姐请你出去相见。”
    丁天厚道:“她摆什么架子,去把她叫来。”
    小苹道:“我家小姐不是摆架子,而是不想被旁人看见,认出她就是从前在此地住过的客人。”
    丁天厚道:“好吧,但咱们还要等一下。”
    小苹讶道:“等什么?”
    丁天厚道:“等陈仰白死了,咱们才可以走开。”
    小苹道:“他与你我都没有关系,为何要取他性命?”
    丁天厚道:“你年纪还轻,所以有些事考虑欠周。试想陈仰白这个人岂是简单之辈?”
    小苹讶道:“他哪一点不简单?”
    丁无厚道:“能够与秘寨之人,与朱一涛还有你我等这么多人接触,可见得他不是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的人了。”
    小苹失笑道:”原来如此,可是从前朱一涛已考察过他,据朱一涛的看法,陈仰白一点儿问题都没有。”
    丁天厚道:“那是朱一涛的看法,我却不然。”
    小苹道:“仅仅由于他曾与我们这些人接触,就认定他不简单,这等理论,不易令人心服。”
    丁天厚道:“唉,你想想看,他能入得秘寨的双绝关,已经不简单,又居然能逃出来,这就更奇怪不过了。”
    小苹内心中当真感到不服,因为她听阮玉娇说过当日的详情,于是反驳道:“丁兄可知道陈仰白的出身来历,以及他如何逃出来的经过详情么?”
    丁天厚道:“我当然知道,但你不可仅看表面,必须深入纫想,这陈仰白虽是仰仗朱一涛之力,逃出了秘寨双绝关,然而他还是这出来,而不是被释放的。这一点实是大大有得讲究。”
    小苹道:“如果他的确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还有得讲究没有?”
    丁天厚道:“所以咱们须得设法证明一下,瞧瞧他是不是真正的文弱书生了。”
    小苹道:“你用什么方法证明呢?”
    丁天厚道:“若论方法种类,不可胜数,甚至我只须考问一下他的文才,出个题目叫他作篇文章,便可得知。”
    小苹道:“这方法很好,丁兄打算用不用此法呢?”
    丁天厚道:“我不用此法,因为此人的生死。与我完全不相于,所以我将采用最激烈的手段,以便确知结果。”
    小苹对他的话大感兴趣,问道:“你的话已暗示说,在你的激烈手段查证之下,如果他是假的书生,马上可以知道。可是如果他是真的书生,结局就免不了一死啦,是也不是?”
    丁天厚道:“对,对,你看他手中之刀,已经到了危险边缘,再过片刻,刀锋再往内移动,即可割破皮肉。”
    小苹道:“这样表示什么意思呢?”
    丁天厚道:“我这等禁制手法,非常神妙。如果他精通武功,火候已有相当水准,便可以强行破禁起身。这时我就知道他不是文弱书生了。”
    小苹眼光投向陈仰白.露出忧虑之色道:“但如果他真是书生,不懂武功,便将断喉而死,这岂不太残忍了一点儿?”
    丁天厚仰天一笑道:“你身为幻府之人,如何这般迂腐,一条人命,算得什么!”
    小苹道:“虽然人命不值钱,可是陈仰白这个人,瞧来怪可怜的。”
    她说到这里,突然如有所悟,急忙又道:“丁兄,你的手段大错特错了,若是被贵门之人得知,你就糟了。”
    丁天厚讶道:“甄姑娘这话怎说?”
    小苹道:”你使用秘传手法,弄死陈仰白,此事本来很小,简直不足道也。但陈仰白之死,外人看来似是自刎,在贵门之人一听,便知道是你下的手。”
    丁天厚道:“我同门之人得知此事,有何相干?”
    小苹道:“以我猜想,一来你这等秘传手法,不该随便使用。二来你弄死陈仰白吵目的何在,不外与朱一涛有关,但目前贵门第一号人物许士元大先生,已与我家小姐谈妥条件,共同对付朱一涛。你这么从中一搅和,试想许大先生肯答应么?”
    丁天厚一掌拍落陈仰白后背,然后才道:“甄姑娘这话有理,我杀陈仰白之举,用别的手法就是了。”
    小苹道:“丁兄何必夹在当中搅和呢,倒不如等待有利时机,方始出手的好。”
    丁天厚淡淡道:“本门规矩向来是各逞机谋,各用手段。只要能达到祖师爷的目的,一切均不追究。因此你要放明白点儿,我可不是怕大师兄得知。”
    小苹忽然道:“原来你是怕秘传手法外泄,我们来谈个条件好不好?”
    丁天厚讶道:“你跟我谈条件?”
    小苹道:“可不是我跟你谈么?请你想想看,你的秘传的手法,事实上已经泄露了呀,如果我闭口不说,这个秘密就可以永远保持下去。”
    丁天厚道:“你要我怎么做,才答应永不泄密?”
    小苹道:“很简单,放了这个无用书生。”
    丁天厚道:“你对他未免太关心了一点儿啦!”
    小苹道:“丁兄不至于呷醋吧?”
    丁天厚笑道:“目前我与陈仰白都还没有呷醋的资格,但不管你怎么辩论,事实还是事实,这就是你很关心这个男子。”
    小苹瞧瞧陈仰白,但见他僵木如故,不过却使她感到似乎已解除了死亡威胁。换言之,他手中的长刀,似是已经不会向喉咙收勃了。
    她嫣然一笑道:“我关心他也没有什么不对呀!”
    丁天厚皱皱眉头道:“我忘了你出身幻府,根本不会怕羞的,好啦,闲话休提,我们出去看看阮玉娇姑娘。”
    小苹道:“丁兄当真不敢让陈仰白恢复自由么?”
    丁天厚沉吟一下,才道:“好,我解开他的穴道,只要你愿意把他带走。”
    小苹道:“为什么要我把他带走?”
    丁天厚道:“因为我虽不杀他,还是有人会杀他的,到时你把帐算在我头上,我太划不来。”
    小苹道:‘“行,我把他带走就是。”
    丁天厚笑一下,手掌落处,在陈仰白相应的穴道上击了一下,陈仰白先是吁一口气,接着手中之刀,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金石之声。
    这个书生抬头睁眼,望望房中的两人,露出畏惧的神色,赶快又把目光移开了。
    丁天厚道:“陈仰白.刚才你差一点儿就死了,知不知道?”
    陈仰白茫然道:“知……知道……”
    丁天厚道:“当然啦,话说回来,如果你身藏绝艺的话,自然不会丧命。”
    陈仰自满面迷惑之色,没有回答。
    丁天厚密切注意他的表情反应,这时大概已认为这个文弱书生,不会是身怀绝艺之人,当下又道:“你之所以能够不死,全是拜这位甄小苹所赐,至于她何故设法救了你,违我也不明白。你自己找寻答案吧!”
    他向房门行去,踏出门槛,忽又回头道:“陈仰白,你除非是身怀绝艺,不然的话,还是跟着甄小苹姑娘的好。因为我虽不杀你,但很多人要取你性命。”
    陈仰白骇然道:“谁要取我性命?”
    丁天厚道:“四大邪派之人,将不会放过了你,尤其是秘寨的凶手们。”
    他转眼向甄小苹望去,又道:“你就算有知心话与陈仰白说,也须等到带我去见了阮玉娇之后,对不对?”
    甄小苹道:“我家小姐就在门口的马车里,我带领你去就是。”
    她瞩咐陈仰白不可乱走,这才走出房外,与丁天厚一同行出店外。
    这甄小苹与阮玉娇相处很久,也可以说是搭档了多年,故此她很有把握,知道她一定会及时回到马车。
    他们穿过外面的店面时,竟没看见那个愣头愣脑的大个子店伙。
    丁天厚四顾一眼,冷笑道:“那小子不是好人。”
    甄小苹点点头道:“也许你说得对,不过丁兄你的疑心病未免太大了。凡是见一个人,都认为有问题。”
    丁天厚不言语,转眼向左方两丈远处的一辆马车望去道:“阮玉娇就在此车之内么?”
    甄小苹道:“是的,丁兄只须再走几步,就可亲眼看见了。”
    丁天厚道:“那马车车身微沉,可见得有人在车内,然而依我看来,车内之人,却不是阮玉娇。”
    甄小苹的惊讶发自衷心,间道:“丁兄何以有此一猜?”
    丁天厚道:“你想想看,阮玉娇能有多重,焉能压得车身微沉?其次那车把式不见影踪,加上那店伙,我大胆推测一下,车厢之内,正是这两个汉子。”
    甄小苹道:“他们没有理由都躲在车厢里呀!”
    丁天厚道:“姑娘如是不信,过去瞧瞧便知。”
    甄小苹当真很不服气,快步走去,到了马车旁边,探头一瞧,随即回转身子,遥向了天厚笑道:“丁兄猜错啦!”
    丁天厚脚下不动,仍然站在原处,应道:“本人没有猜错之理。”
    甄小苹道:“丁兄若是不信,何不过来瞧瞧?”
    丁天厚既不口答,亦不移步。过了一阵,大概是想通了个中道理,这才举步行去,口中说道:“本人深信没有猜锗,不过……”
    他在距马车还有三四步时停了步,甄小车问道:“不过什么?”
    丁天厚道:“我还是坚信没有猜错,唯一的可能只是有所遗瞩而已,譬如说阮小姐亦在车内,而我早先没有提及。”
    话声未歇,车厢内探出一张眉目如画,美艳迫人的面庞,盈盈含笑,正是幻府著名人物之一的阮玉娇。
    她微微颔首道:“丁兄不愧是贵门中第二号人物,佩服,佩服。”
    她从马车中出来,紧接着车把式和店伙也先后出来,他们都以佩服惊讶的目光,向丁天厚注视。
    丁天厚目光锐利似刀,盯住那高大店伙,说道:“阮三小姐,假如我是你的话,决计不肯站在这些人面前。”
    阮玉娇笑道:“丁兄真会说笑,他们有什么问题?”
    丁天厚道:“这个大个儿,如果不是武林高手,我把丁字倒过来写。”
    他说的如此肯定,阮玉娇可不能不信了,只见她柳腰一扭,似是向左方闪开,可是身子反而移到右边,快愈闪电.使的正是上乘迷踪腾娜身法。
    甄小苹看得清楚,那店伙巨掌疾捞,却捞了一个空。敢情阮玉娇的假动作,使他弄错了方向。
    她不禁失声道:“他真的是武林高手,哎呀,如果我不是亲眼目睹,万万不能相信。”
    丁天厚道:“你何故不信?”
    甄小苹道:“因为我刚才曾以恶毒手法,利用他的死穴,试探他会不会武功。他不曾闪避反抗,我在最后关头,方始改变手法和力道,仅仅摔他一跤。”
    丁天厚向那车把式道:“没你的事,你回到座位上,把马车牵过来,隔开街上行人的视线。”
    那车把式赶快上车,依言而做。
    丁天厚目光紧紧盯往那大个子道:“甄姑娘未免大小看这位老兄了,你的手法不能算是不高明,然而这位老兄却有三种情况,使你的手段失效。”
    甄小苹讶道:“竟有三种情况之多么?”
    丁天厚眼见阮玉娇,以及那假扮店伙的大个子,亦莫不露出惊诧之色。面上不觉微露得意之色,道:“不错共有三种可能,一是这位老兄身上怀有异宝,能封护死穴,你如是真下杀手,根本杀不死他。”
    甄小苹承认道:“丁兄这一说有道理。”
    丁天厚又道:“第二种情况是这位老兄练就了某种奇异功夫,这种奇功或是能封闭穴道,或是能颠倒穴道,无论是哪一种功效,都可以使你的杀手徒劳无功。”
    小苹不能不佩服承认道:“丁兄说得是,这真是想不到的漏洞。可是你说还有第三个可能性,实在叫人难以置信了。”
    丁天厚道:“第三种可能更简单了,那便是此人当时已躲不过你的杀手,故此根本上没有法子可想,只好任你下手。”
    丁天厚指出的第三个情况,乃是理所当然的一种情况,原是不足为异。可是阮甄等人,无不万分佩服,却是由于这种情况中,含有根微妙的错觉,不论是局中人或局外人,都不易发觉的。
    所谓错觉,便是大家认为那个店伙如是高手,应该能闪避及反击的假定。这个假定,在局外人如阮玉娇等,都深信甄小苹的判断,所以没有再行追究。在局中人的甄小苹,她恃以认为此人乃是高手之故,只不过是看了陈仰白的穴道受制的怪样子。
    其时她直觉地把陈仰自的情况,与这个被试验被探测的假店伙联在一起。他既能把陈仰白点穴弄成这等形状,自然是当代高手无疑。
    她便是从这一假定推论,殊不知此中并无必然的关联。莫说陈仲白不是这个假店伙做的手脚,即使是他,亦不一定就证明他就是当代高手,有能力在这顷刻之间,抵拒小苹的杀手。
    丁天厚高明之处,便在于能从平凡易于淆混的观念中,找出错误的根源。此一答案表面上看似平凡不过,可是事实上却是思维过程中最难找出的错误。
    阮玉娇击掌赞赏道:“高明之至,高明之至。”
    她转眼向那假店伙望去,又道:“你不至于不服气吧?”
    假店伙胸膛一挺,那种傻头愣脑的样子,完全消失。由于他身材高大。看来还真有点儿气概。
    她笑一下道:“在下很服气,老实说,这种动脑筋之事,我向来不大理会。现在我只想知道,丁兄刚才凭什么认出我是武林人物?”
    丁天厚毫不思索,应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不应该看破你的假面目?”
    假店伙一愣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丁天厚道:“这话也算是答案的话,咱们就不要谈啦!”
    阮玉娇从中排解道:“他问的也对,我刚才就没有看出一点彼绽,故此丁兄你凭什么断定的呢?”
    丁天厚道:“在下奇怪他何以能够自信没有破绽,这就是在下的答案了。”
    阮玉娇、甄小苹都各有所悟,但仍未参透,假店伙则连连摇头,表示他不懂。
    丁天厚这才解释道:“这位仁兄与车把式不同,车把式一来见闻已多,好多情况都能适应,他没有见到陈仰白的情形,也没有被甄姑娘摔一跤,所以他表现的恰好一个车把式身份,极为合理不过。”
    阮玉娇惊异地望着丁天厚,道:“你的推测使人不能不心悦诚服,告诉我,你们智慧门中之人,都是这般聪明的么?”
    丁天厚道:“姑娘过奖了,区区只不过使用一点儿观测之术,实是浅薄得很。”
    他转眼向假店伙望去,又道:“我可没有令你失望吧?”
    假店伙点点头道:“丁二爷是何等样的人物,焉会使在下失望?在下林元福。”
    他一报出姓名,大家都惊异地向他注视。
    阮玉娇道:“原来你就是蟒神林元福,那就无怪小苹虽是出手点你的死穴,林兄也不畏惧了。”
    了天厚道:“听说林兄身有锦鳞,护住要害,不畏刀剑袭击,只不知这话真是不真?”
    林元福张开大嘴,笑道:“丁兄最好等没有女孩子在场晚再询问这等事情。咱可不想打一辈子的光棍。”
    他块头虽大,但那巧妙的言词,邪诡的笑声,却使人无法不感到他是个胸有城府毒如蛇蝎之人。
    阮玉娇渭然媚笑道:“林兄虽是百邪派中近几年来最著名的人物,可是谅你也没有胆子,敢娶我们之一为妻。”
    甄小苹也盈盈笑道:”是呀、你敢么?”
    林元福果然连忙摇头道:“咱有几条性命,胆敢动幻府的姑娘的脑筋,你们饶了我好不好?”
    甄小苹讶道:“我们从何饶起,目下还没有嫁给你呀!”
    林元福道:“你们一颦一笑,天下男人看了,都得魂飞魄敬。咱也是男人之一,岂能例外。”
    丁天厚道:“若是如此,林兄趁早回去蛰居的好,不然的话.还有不少美貌女子,会使你失魂落魄的。”
    阮玉娇不服气的道:“还有谁呀?”
    丁天厚道:“敝派亦训练练了好几个女孩子,功夫和相貌,都不比幻府逊色。”
    阮玉娇笑一笑道:“丁兄说的一定是三才神女她们了,是也不是?”
    丁天厚点点头道:“不错,可是她们碍上了朱一涛这种人物,却也感到束手无策,正如阮三小姐一般。”
    这丁天厚顺口嘲讽了阮玉娇一句,便又接着说道:“兄弟顺便请问一声,幻府除了最著名的一娇乔双玉之外,便是二狐了。阮三小姐乃是二狐之一,还有一位二小姐黄莲芳,何故从未听过她的消息?岂是已经不在人世了么?”
    阮玉娇呸他一口道:“我家二小姐好好的,你咒她作甚?”
    丁天厚道:“她现下在什么地方?”
    阮玉娇道:“我怎能得知呢?”
    丁天厚沉吟道:“依我看来,她就算未死,也差不多了。”
    阮玉娇又呸他一口,转眼向那外号蟒神的大汉望去,道:“林兄近年来声名鹊起,更在贵派的双妖之上,这回也在京师露面,可见得也想做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了?”
    林元福摇头道:“咱向来没有大志气,不敢梦想轰轰烈烈之事。何况咱们大家的对头又是天下无双的独剑独行朱一涛,咱老实说真不敢惹他。”
    丁天厚对他这句天下无双的评语,感到不悦,说道:“朱一涛没有什么了不起,本人若要生擒活捉于他,亦不是什么难事。”
    阮玉娇第一个不服气道:“丁兄说得如此有把握,我不敢不信。可是凡事最好有真凭实证,那就更能叫人信服了。”
    林元福也道:“阮小姐说得是,朱一涛乃是天下间最诡秘可怕的人物,连俞百乾大哥也败在他手底,这个人的不好对付,可想而知。”
    丁天厚仰天一笑道:“本人要擒下朱一涛,正如想揭掉林兄肚脐上那一片三角形锦鳞一般容易,林兄信是不信?”
    林元福面色大变,愕然望着这个智慧国师一众门下的第二号人物,但觉对方真有不可思议的能力。
    原来蟒神林元福果然天赋异禀,一出生身上便有鳞甲,而且正如外间传说一般,他这些稀落的鳞甲,恰好护住胸腹腰背各处要害。
    这些鳞甲全部坚逾精钢,不易侵袭,独独肚脐的一块,形状略有不同,而且是唯一揭得起的一片,也就是他致命之处。因此他虽是力大无穷,并且可仗着这些鳞甲之威,把任何人兽抱住勒死,正如巨蟒缠勒一切生物一般。但由于他肚脐上的致命弱点,所以他还是不大愿意施展这种蛮于的手法。
    当然他对此保持绝对的秘密,在目前来说,他认为世上除了他自己以外,再无一人得知此秘。谁知丁天厚随口道破,还把鳞甲形状指出,好像曾经亲眼目睹一般,这叫他焉能不震骇得魂不附体?
    阮玉娇笑道:“看你林兄的表情,想来了兄自称可以轻易擒下朱一涛之言,已经获得你相信了,是也不是?”
    林元福立刻道:“丁二先生有鬼神莫测之能.若要擒下朱一涛,实非难事。兄弟深信丁二先生不是吹牛的。”
    阮玉娇讶道:“这就奇了,林兄原本不大相信了兄之言,但他轻轻一语,便使你完全改变初衷,这是什么缘故?”
    林元福现出为难之色道:“这个……这个……”他这个了半天,还说不出道理来。
    丁天厚微笑道:“阮小姐最好别多打听人家的事,如果你仍然不信区区之言,倒也不难使你改变想法。”
    阮玉娇大感兴趣道:“丁兄如果能令我改变想法,我万分愿意听听。”
    丁天厚道:“假如区区对你说,我有秘技可以破得幻府的天命心灯大法。只不知阮小姐是欢喜呢?抑是忧愁?”
    阮玉娇一愣,好像傻了一般,直勾勾地望着这个中年文士。
    丁天厚向林元福道:“瞧,她的反应,与林兄也差不多。”
    林元福奉承地笑道:“当然啦,丁二先生的大智大慧,天下还有什么人能不惊服呢?”
    阮玉娇发完愣之后,才道:“二先生刚才说的话,究竟是真的抑是假的?”
    丁天厚道:“你可是问我究竟能不能破得元命心灯大法,是也不是?”
    阮玉娇点头道:“是,是,正是此意。”
    丁天厚道:“老实说,此举须得费一点几手脚,不过却有把握可以破得,这个答复希望能使阮小姐满意。”
    阮玉娇眼中流露出敬畏之色,但娇靥上媚态四溢,盈盈笑道:“二先生的神通,我现在才知道,真是该死。”
    这时只有一个甄小苹,对丁天厚谈不上服气。不过她却瞧出了一点,那就是林元福和阮玉娇,都对丁大厚改变了称谓,改叫他做二先生,大有不敢与他称兄道弟的意思。
    小苹心知这丁天厚一定很高明,否则焉能在谈笑言语之中,就使得当世的两名高手,为之五体投地,可是她却不知何故。对这个男人没有半点儿好感,明明晓得他高明,却不愿意佩服他。
    丁天厚做了一个手势道:“大家请到店内谈话,我有一个意见,相信两位都会赞成支持的。”
    林阮二人连声答应,这刻有阮玉娇在,甄小苹已无发言资格了。
    四人一同走人客店,阮玉娇四下打量一眼,心中不禁颇有感触,同时也闪现了朱一涛的影子。
    丁天厚瞅住阮玉娇,说道:“这叫做风景依旧,人面已非,阮小姐你说对不对?”
    阮玉娇大吃一惊,知道自己的心意,已从表情上泄露痕迹,所以被此人猜中心事。当下连忙收敛心神,并且牢牢记住不可再让表情泄露内心的秘密。
    林元福搬一张椅子过来道:“二先生请坐。”
    丁天厚淡淡道:“不用了。”
    口气之中,已隐然流露出主宰领导的意思。
    他接着又道:“咱们不妨先猜猜看,那陈仰白还在不在房间里?”
    阮玉娇首先道:“他当然在房中,这个人没有问题。”
    丁天厚转眼向林元福望去,问道:“你呢?”
    林元福用心思索了一阵,才道:“在下对此人虽然所知有限,但照种种情况看来,他应该还在房内才对。”
    丁天厚笑一下,才道:“有烦甄姑娘去瞧一下。”
    甄小苹应了一声,却不移步。
    了天厚道:“你可是想听完我的猜测才去对证么?”
    甄小苹见阮玉娇对他那么恭顺,故此她内心尽管不拿他当一回事,表面上却不露出来,应道:“是呀,假如丁二先生的猜测,与众不同,那就有趣不过。”
    丁天厚道:“我的猜测果然与他们不同,这个答案,你满意了没有?”
    甄小苹听了之后,不须他催促,放步飞奔而去。
    阮玉娇、林元福都惊讶不已,阮玉娇道:“如果陈仰自居然潜逃了,因而证明他不是地道的书生,那么我和朱一涛便都走了眼啦!”
    林元福道:“倘若连你们两位都看走眼,这个陈仰白一定是个非常高明的人物。”
    了天厚道:“陈仰白虽然很高明,而且还料到咱们会回头找他,所以潜逃无踪,但他却万万想不到咱们仍然会利用他。”
    阮玉娇讶道:“如果他已经潜逃无踪,我们还怎能利用他呢?”
    丁天厚道:“这是因为他潜逃之事,只有咱们几个人晓得之故。别人不知内情,不难中计人殷。”
    阮林两个都对这个智慧门的高手,打真心感到敬畏。但觉他的话总是奇峰层出不穷,令人无法测度得透。
    不久甄小苹已经回转来,众人一瞧她的面色样子,便知答案。
    甄小苹一面摇头,一面摊开双手,道:“陈仰白已不见影踪啦!”
    阮玉娇跌足道:“这真是叫人感到难以置信之事。”
    丁天厚不以为然地道:“为什么你认为这是难以置信的事呢?”
    阮玉娇道:”第一点是朱一涛已试探过,认定他的出身来历,全无问题。朱一涛用的试探之法,除了其他方面之外,还使了一记至为高妙的绝招。”
    林元福催间道:“他用的什么绝招?”
    阮玉娇道:“他在秘寨双绝关死牢中,问知陈仰白乡试得中.已是举人身分,马上就问他乡试的题目.而陈仰白能随口答复。”
    她用心注视丁天厚的神情道:“据朱一涛说,陈仰白如是伪装,不管他设想得多么周密,可是这等乡试的题目,不是真正应考之人,决计不会记在心中,亦不会想到这一点。”
    丁天厚颔首道:“他的话很有道理。”
    林元福实在困惑不已,问道:“二先生敢是赞同朱一涛的看法么?”
    丁天厚道:“是的,他没有错。”
    林元福道:“既然如此,陈仰白便是真正的读书士子了。可是现在看来,他却不是简单之辈。”
    丁天厚淡淡一笑道:“朱一涛的想法,本来完全正确,后面他却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陈仰白并不是自动地改变身份,同时制造情况,使秘寨把他关起来的。”
    阮玉娇道:“二先生这话,我实在听不明白。”
    丁天厚道:“简单的说,陈仰白是奉命伪装,经过别人的布署,才被秘寨抓去。而且他们算得很准,设计严密,陈仰白一定被关进双绝关死牢之中,得以与朱一涛碰上。”
    阮玉娇倒抽一口冷气道:“什么人有如此神通本事,能使陈仰白顺利地关人秘寨的死牢之内呢?”
    丁天厚道:“秘寨乃是职业凶手集团,只要有钱,就可以雇用他们。由此知这个幕后之人只要舍得花钱,自然也能使秘寨之人,答应把陈仰白关在指定的地方了。”
    林元福道:“当这个幕后人指定要把陈仰白关在双绝关死牢中时,朱一涛已在牢内,秘寨之人对这个特别的指定,不会感到怀疑么?”
    丁天厚道:“这一点我解释了,就等如揭开整个事件的秘密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以孤剑独行朱一涛的机苔和本事,你们可曾想至过,单以秘寨之力,如何能够擒获得他?”
    阮玉娇道:“敝府曾经出了高价,秘寨之人为了巨额的酬劳,冒险行事,却侥幸得手,这话说得过去吧!”
    丁天厚道:“朱一涛遍天下都有仇家,故此他时刻提防。秘寨之人,岂能侥幸得手。故此我相信这是一个圈套,换言之,朱一涛乃是在设计过的情况下,让秘寨擒获的。由于一切情况都极为自然逼真,所以连秘寨的头子俞百乾,也上了一个大当。故此他最后的下场,大家都看见了。”
    林元福道:“二先生会不会把朱一涛他们估得太高了?试想朱一涛纵是神通广大,武功高绝一代,然而被囚在秘寨的双绝关死牢中.可也不是闹着玩的事。”
    丁天厚道:“你这种想法,人人皆然,故此俞百乾会中什上当。”
    他向阮玉娇望去,又道:“朱一涛后来对付俞百乾时,你等如参与其事,你对他的作用,等如是一个证人,使俞百乾深信他尚在此一客店之中.因此虽曾对假扮毒郎君冯不良的朱一涛,发生怀疑,最后还是认定他真是冯不良。这一着之差,遂令一世英名,灰飞烟灭了。”
    阮玉娇一面回想,一面轻轻点头。可见得丁天厚的推论,已经使她渐渐信服了。
    丁天厚又道:“由于朱一涛是经过周密设计而被擒的,所以陈仰白的这一宗,便能早在朱一涛被擒之前,就安排好。也就是说,指定陈仰白必须囚禁在死牢中的约定,乃是在朱一涛被擒之前,故此秘寨绝对不起疑心。”
    这么一分析,果然合情合理,许许多多以前认为没有问题的事,现在都变成了有计划的行动了。
    阮玉娇想了一下,问道:“照二步生这么说来,安排陈仰白的幕后人,事先与朱一涛必有联络。可是这么一来,又有了问题啦,请间既然朱一涛已得知行动计划,他何须多方刺探考察陈仰白的身份?”
    丁天厚道:“这一点的确较为赏解,假如朱一涛只是假装刺探考察那陈仰白的身份,当然无话可说了。问题是朱一涛何须作此假装之举,他装给谁看?陈仰白又何须伪装?他装给谁看呢?”
    他自己提出了难以解答的问题,林阮等人更觉迷惑,自然也无法解答。
    丁天厚又道:“这一点我反复想了很久,仍然没有确切的答案。只有一点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这个安排陈仰白人牢之人,与朱一涛之间.决不是仅仅同谋的关系。其间定必尚有其他的情况,才会出现陈仰白伪装的局面。”
    阮玉娇道:“老实说,二先生这么一解说,反而使我更为迷惑了。幸而陈仰白的问题,与我们没有什么相于,不然就更伤脑筋啦!”
    丁天厚道:“不,陈仰白是一个关键人物,从他的身上,不但可以发掘出种种秘密内幕,并且咱们正要利用他,诱使朱一涛自投罗网。”
    林元福道:“朱一涛根本不理睬陈仰白,如何能诱他人网?再说咱们用什么罗网才可以稳稳擒下来一涛,亦大成问题。”
    丁天厚道:“罗网的问题,让我来伤脑筋。你们只要愿意真诚合作,本人保证你们终身受益无穷。”
    林阮二人听了他的许诺,心中各自明白。在林元福来说,那一定是关于他致命的鳞甲可以有法子改变。在阮玉娇方面,则是关于元命心灯大法之事。不过目下各有顾忌,暂时不便提出讨论。
    林元福毫不迟疑便道:“若是二先生有所差遣,在下愿意赴汤蹈火。”
    阮玉娇接口道:“我也乐意为二先生效劳。”
    丁天厚点点头道:“本人得两位相助,胜过千军万马多矣。”
    他的目光落在甄小苹面上,向她注视一阵,才道:”你大概正在奇怪我早先何以放过了陈仰白,是不是?”
    小苹点头道:“是的。”
    丁天厚道:“我不妨告诉你,如果我当时迫得陈仰白现出原形,出手拼斗,我却没有把握能独力收拾他。”
    林元福和阮玉娇顿时恍然大悟,都想:如果陈仰白不是文弱书生,而是乔装改扮的高手,则看他胆敢进入秘寨的双绝关死牢这一点,便可知是超凡绝俗之士。因此,丁天厚对他不敢大意,实是十分高明的判断。
    阮玉娇道:“二先生的神机妙算,果然不是常人所能梦想的,只不知现下有何差遣?”
    丁天厚转眼向甄小苹望去,道:“咱们这就出发,前往某一处,此行可韵找到陈仰白,或者找到朱一涛。甄姑娘无须跋涉,请你到后面去,守住陈仰白的房间。”
    甄小苹瞧瞧阮玉娇,见她颔首,这才说道:“好的,但我守候什么人呢?”
    丁天厚道:“主要是守候陈仰白,其次,如有别人来找他,你可冒充陈仰白之人,打探来人的底细。”
    林元福讶道:“陈仰白会回来么?”
    丁天厚道:“当然会啦!你们想想看,甄姑娘探视后回报说,那陈仰白己鸿飞冥冥。她只有这么一句,可见得陈仰白仅是人不见而已,房内各物。仍然未动。如果陈仰白把东西都收拾带走,甄姑娘的报告中,一定指出房内已空无一物这一点。”
    此人推测判断,无不依情据理,字字皆有来历,因此众人听了不能不服气。
    丁天厚又道:“咱们这一离开,陈仰白得知了,定必回到店中收拾。这并不是说他舍不得一些衣物,而是人性如此,越是智谋过人小心谨慎之士,就越会这样做,为的是回来顺便看看咱们可曾留下什么线索,也看看他自己是否大意地留下了足以败露他身份之物。”
    林元福道:“若是如此,咱们何不干脆在此等候?”
    丁天厚道:“不,一来咱们应该采取主动。二来万一陈仰白回来时,朱一涛恰也来了,咱们如何抵敌得过。”
    林元福道:“二先生着是早早使在下无所顾忌,则朱一涛纵是武功绝世,在下也敢与他放对一拼。”
    丁天厚道:“林兄用不着急躁,你的问题,包在兄弟身上。”
    他转眼向阮玉娇望去,又道:“阮三小姐也是一样,都包在兄弟身上。”
    甄小苹听到这里,才移步出门。
    丁天厚目送她转人院内.这才回头微笑道:“甄姑娘如果是聪明人,理应很侠就回转来,报告一件重要的消息。”
    阮玉娇讶道:“二先生这活是什么意思?小苹有重要的消息瞒往我们吗?”
    丁天厚道:“不错,如果她够聪明,从本人显示的智慧上,猜出我必能察破她的不忠,自应赶快悔悟改过,出来告诉咱们说,陈仰白尚在房里,此是亡羊补牢之计,当可得到本人原谅。”
    阮玉娇哼了一声道:“这个死丫头胆敢瞒骗于我,我岂能饶她。”
    林元福道:“阮姑娘,你看在二先生份上,不可固执追究。”
    丁天厚道:“不要紧,咱们根本谈不到原谅不原谅的问题。因为甄小苹不会侮悟改过的。”
    林元福道:“这样也好,事情比较简单一点儿,便容易处理,只不知二先生刚才对那陈仰白的一番分析,是故意说给甄小苹听呢?抑是当真的?”
    丁天厚道:“自然是当真的,陈仰白必非凡俗之辈,殆无疑问。只不过他的做法,并非如我刚才所推测的一定离开躲藏。说来可笑,这是因为此人有意与我较量一番之故。”
    林阮二人都惊异地哦了一声,阮玉娇道:“陈仰白如是这样想,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林元福道:“咱们还不进去,更待何时。”
    丁天厚道:“咱们行动以前,本人须得办妥一件事,方能放心得下。”
    林元福道:”二先生再拖延下去的话,只怕情势转变,对咱们不利。”
    他意思是说,时间越拖得久,朱一涛来临的可能性越大。
    丁天厚道:“这一点让本人操心,林兄不必多虑。本人先得办妥之事,就是对你们两位忠心相助的程度,须得有点儿保证才行。”
    阮玉娇笑道:“我们上哪儿去找保人担保呀?”
    丁天厚道:“别开玩笑,本人须得指出,咱们三人的利害一致,只要达成目标,咱们三人均有大利。反之,便有大害。”
    林元福道:”这一点相信阮三小姐与在下一样十分明白。”
    丁天厚从怀中掏出两件物事,分别交给林阮二人道:“这两宗物事,便是你们对我忠诚的保证了。”
    林阮二人都大惑不解,心想,保证之举,自应由他们自行提出,何以反转过来由了天厚提出呢?
    林元福看看手中物事,却是一个小小银瓶,盖得非常严密,不知盛放着什么东西?从银瓶的体积来看,只能盛载很少的东西,所以更猜测不出。
    阮玉娇一瞧手中之物,心中却有点儿明白。原来那是一块三指宽的古玉符,光色斑斓,一望而知至少是三代的古玉。
    这块玉符的刀法古朴雄浑,还有一条链子,可以悬在胸口。
    林元福问道:“二先生,这是什么?”
    了天厚向阮玉娇道:“请你回避一下。”
    阮玉娇退出门外,顺便把风。
    丁天厚才道:“银瓶之内,盛载着的是真龙胶,此胶釉力之强,天下无出其右。”
    林元福讶道:“莫非此胶可以粘合在下肚脐上的那片鳞甲,便不虞会被人揭下么?”
    丁天厚道:“不错,但有两个限制,一是瓶中的真龙胶只够用一次。二是此胶经人体体温所蒸,只有十天效力。”
    林元福点点头道:“在下明白啦!”
    丁天厚道:“等到咱们把朱一涛拿下,林兄你不但名震天下,并且可以获得无限量的真龙胶,永远不怕那一片鳞甲会遭敌人揭开。”
    林元福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丁天厚道:“你可能会奇怪何以晓得你的弱点,以及何以身上带有这一瓶真龙胶,生像是专门拿来应付你似的。”
    林元福道:“二先生肯赐告,在下不胜感激。”
    丁天厚道:“要知敝门之人,除了天聪异常之外,还得博览群经秘典,对天下古今之事,可说是无所不知,当然你也看得出来,敝门之人是以才智分等级的。所以身份越高,越是博学多才。”
    林元福道:“是的,是的,二先生胸中的学问盖世无侍,那是不容怀疑的。”
    丁天厚笑一笑,又道:“至于这一瓶真龙胶,由于动力极强,所以我一向带一点儿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倒不是为你而带的。”
    丁天厚解释过之后,便命林元福出去,把阮玉娇换人来。
    他首先间道:“三小姐戴上这块古玉符之后,有何感觉“阮玉娇道:“我戴了之后,大为不同。”
    丁天厚问道:“什么地方不同呢?”
    阮玉娇道:“我佩戴此符之后,心神大见安泰,深心中时刻存在的那一点惊疑不安,立时消失于无形。”
    丁天厚道:“这样表示什么意思?”
    阮玉娇道:“相信是此符的力量,已克制了敝府的元命心灯大法的威力。”主人乔双玉仍能随心所欲地控制你。”
    阮玉娇道:“我承认二先生说得一点儿不错,可是我们对大姊的忠心,并不是完全为了这等控制。”
    丁天厚淡淡一笑道:“我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至为微妙。你对她的忠心服从,开始时诚然不是因为这元命心灯大法。可是这一大法却足以使你永远不会反叛。”
    阮玉娇道:“我何以要反叛呢?”
    丁天厚道:“这就是女人与男人不同之处。尤其是绩年玉貌如你这种女孩子,多少男人为你倾心迷醉。反过来说,你有一天也会为男人倾心迷醉,所以你们反叛的可能性很大,不能不加以防范。”
    阮玉娇软弱的反驳道:“男人何尝不会为了女人而变节反叛?”
    丁天厚道:“我不否认有这个可能,可是男人在江湖闯荡,是因为这是他的事业。女的便不相同了,你们落叶归根,总要有一个归宿,对不对?”
    阮玉娇道:“好吧,我们不谈这个,现在我佩着这块玉符,是不是就可以不怕元命心灯大法的伤害?”
    丁天厚道:“暂时是的,此符的神秘力量,有一个限度。你若要永远摆脱幻府的控制,等到咱们擒获朱一涛,我便立即给你办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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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生死情关命数抛
    阮玉娇沉吟一下,才道:“我从来没有感到过自由竟是如此的可贵。”
    丁天厚道:“这是因为你现在想做一些与幻府利益相违背之事,才会感到被制的痛苦,你一旦获得自由.便可随心所欲做你想做之事了。”
    阮玉娇道:“但我还是落在另一种控制之中。”
    丁天厚笑道:“不,咱们是交易.我对你并无野心,亦不虞今后没有别的人可用。”
    阮玉娇默然寻思,一时不能答复。
    她脑海中想到的是朱一涛,这个曾经占有过她的男人,亦是她生命中第一个男人,已经成为她梦幻中的主要部分了。
    但目下她却须得听别人的命令,与别人合作对付他,在阮玉娇来说,当然是一件很费踌躇之事。
    不过自由也是她深感迫切需要的,因为假如她获得了自由,便可以随心所欲地跟着心爱的男人,像一切正常人一般成家立室,生儿育女了。
    丁天厚的声音送入她耳中.只听他说道:“有一点你须得从长考虑的,那就是咱们擒获朱一涛之后,我不打算交给你。”
    阮玉娇心头一震,抬目看他,问道:“二先生何以看中我呢?比我武功高明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丁天厚淡淡道:“据我所知,你已获得敝门大师兄许士元的支持。因此你很容易找到他。同时以你的关系,亦很易接近他,所以我看中了你。”
    阮玉娇道:“但二先生曾经说过,你想擒杀朱一涛,只是举手之劳而已,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丁天厚道:“你问得好,老实说,我若是一心一意要擒杀他,并非难事。因为他一来不知有我这个加害他之人。二来他有事要做,而我却以暗杀他为主,此中主客阴暗之势,已经很分明了。”
    阮玉娇当然听得懂,因为她深知蓄意暗杀,与一般的对垒争斗大不相同。任是再高明之人,若是被敌方不择手段的暗杀,实在不易逃得毒手。
    她问道:“那么二先生打算怎样?”
    了天厚道:”我将警告朱一涛,在某一期限之内活擒或是杀死他,而你便是我活擒他的最重要的一着棋子了。”
    阮玉娇念头电转,忽然下了决心,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丁天厚点点头道:“行啦,咱们可以开始动手了。”
    阮玉娇笑一笑道:“二先生好像早料到我的答复,所以全不惊异。”
    “不错,你势必作此答复,因为此举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朱一涛在你心中,固然有相当份量,可是这幻府的元命心灯大法,对你亦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倘若朱一涛对你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你纵是很眷恋于他,亦是无用。不如先抓紧我给你的机会,最低限度可以解除了死亡的威胁,此是骑牛寻马之计,有利而无害,所以我深信你一定愿意与我合作。”
    阮玉娇听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忍不住间道:”假如朱一涛肯要我,二先生不怕我投入他怀中.败露了你的计谋么?”
    丁无厚沂洒地笑一下道:“我的答案,只怕你不能相信。”
    阮玉娇道:“假如没有大妨碍,二先生何不说来听听?”
    丁天厚道:“著是朱一涛坚决不要你,显得无情薄幸,那么你不用说。一定会帮我擒下他,至少也不会泄露机密,对不对?”
    阮玉娇点点头道:“对呀,对呀,但如果他要我呢?”
    丁天厚道:“这时你便陷入一种很为难的境地中,一方面是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爱。另一方面则是性命交关的事,我倒希望你能遇上这等局面。”
    阮玉娇大惑不解,间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丁天厚道:”这是一个非常难得的机会,我要看看像你这等不平凡的女子,在这种为难的情况之下,将会作出怎样的选择。”
    阮玉娇道:“假如我以情爱为重呢?”
    丁天厚道:“那么我从头再来,另行设计擒杀朱一涛。对我来说,损失不算很大。”
    阮玉娇道:“如果我选择你这边呢?”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那么我收获就大了,因为朱一涛不单单是身体被击败,连他的精神方面,也有一部分被我击溃。也许情况演变下去,我甚至能赢得你芳心,亦未可料。”
    阮玉娇重新打量这个中年文士装柬之人,陡然发现这个男人另有一种魅力。
    她马上把这种缥渺的思绪抛开,道:“二先生打算如何开始?”
    丁天厚道:“首先咱们进去瞧瞧陈仰白在不在?”
    阮玉娇道:”二先生本来认为陈仰白尚在里面,目下增加了我和林元福二人,敢是打算动手把陈仰白拿下?”
    丁天厚道:“这可说不定,要看陈仰白与甄小苹的关系如何方能定夺。”
    阮玉娇恍然道:“怪不得你故意给他们时间。”
    丁天厚道:“正是如此,我还打算多给他们一些时间。”
    阮玉娇道:“你不怕他们跑掉么?”
    丁天厚道:“我瞧他们跑不了。”
    他的判断丝毫不爽,在后院的房间中,甄小苹正向一个男人劝说。她道:“刚才我明明知道你躲在隔壁房间,却故意告诉他们说你已不在。目下丁无厚认为你还在这儿,你最好快点儿离开。”
    那个年轻书生温文地笑一笑道:“我逃到哪儿去呢?”
    甄小苹叹一口气道:“陈仰白,你还是不承认你修习过上乘武功么?”
    陈仰白道:“我已奉告过,只学过一点点内功,也许气力比常人大些,体力比常人强健耐劳些,可是在你们眼中,我这一点点能耐,简直算不了一回事。”
    甄小苹道:“你是不是怀疑我设计诈出你的真相?”
    陈仰白道:”不,姑娘乃是真心实意关怀于我,这是假不了的。只不知姑娘何故这般爱护于我?”
    甄小苹道:“可能是我没见过世面,所以连你这种固执的人,也觉得很不凡。”
    陈仰白垂下目光,轻轻道:“我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姑娘这回看错了,我根本不值得姑娘为我费心。”
    甄小苹不悦道:“喂,你万万不可会锗意,我对你虽是一片好心,但没有别的含意。”
    陈仰白忙道:“是,是,我也不至愚蠢得自作多情,竟会误以为姑娘有别的意思。”
    他的目光避开她的注视,样子和声音隐隐流露出一种可怜的样子。
    甄小苹的心中一软,忖道:“他可能真是个文弱书生,不然的话,他何须弄成这等样子?就算丁天厚很厉害,他也用不着害怕得不敢还手啊!”
    不过她已知道自己这种想法,只不过是基于同情而发生了偏差,下意识中很希望能相信他所说的话而已,
    事实上丁天厚料事如神。处处显露绝世的才智,因而他的判断不可不信。
    甄小苹最不能了解的是:陈仰白如果是个身怀绝艺的高手,事到如今。还何必拼命地装下去?他这样子装下去,好处根本不会有,弊处却十分显然,动辄有丧命之危。
    她深信天下间再固执之人,亦不会拿宝贵的生命以坚持一件全无利益之事,那么,他真的不是当代高手么,
    陈仰自见她没有做声,抬头一望,突然说道:“我听说思想能催人老。你是个美貌心善的姑娘,最好少伤脑筋。”
    甄小苹道:“唉,亏你还有心情想到这种事,人家都替你急死啦!”
    陈仰白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急也是急不来的。”
    甄小苹道:“好,我不迫你走,但你最低限度得告诉我,你留在这儿。有何好处?”
    陈仰白道:“我不知道,根本上我没有地方好逃呀!”
    甄小苹道:“只要你肯逃,我替你安排。”
    陈仰白道:“若然我逃走的话,很多的人包括丁天厚在内.仍将穷追不舍,我岂不是变成一个亡命客了。”
    甄小苹道:“做人要识时务,为了保存性命,只好见一步行一步。”
    陈仰白摇摇头道:“逃亡的生涯,我是过不惯的。”
    甄小苹拉着他的手,柔声道:“走吧,我把你弄过院墙那边去。”
    她原想暗暗使劲,试试这个男人的反应,可是两手一碰触,她心泛起了一种陌生的兴奋感觉。
    甄小苹玉颊泛起了桃花般的娇艳颜色,不但双手无力把陈仰白托过院墙,甚至连站都有点儿站不稳的样子。
    陈仰白反而须得用点儿劲把她扶着,他面上泛起惊异之色,但却没有询问,有点儿发呆地注视她娇羞的艳丽得迫人的面靥。
    他旋即露出迷乱惆然神色,叹一口气道:“幻府中的女孩子,个个都像你们这么漂亮么?”
    甄小苹听了这话,登时记起了阮玉娇,因为他用的是你们的字眼,而不是单独指她。那么另外的女子,自然是说阮玉娇了。
    她一想起阮玉娇,立时又醒悟目前的局势。当下神智恢复清醒冷静,把双手收回,说道:“我很奇怪他们为什么不进来查看?”
    陈仰白道:“你说的可是幻府的人?”
    甄小苹道:“不,除了三小姐之外,最可怕是智慧门的丁二先生,其次是百邪派的林元福,也不好应付。”
    陈仰白道:“你认为他们一定会加害于我?”
    甄小苹道:“丁二先生乃是智慧门的第二号人物,他既是认定了你是武林高手乔装,你是也好,不是也好,如果被他有机会试探,这一试探下来,你非付出生命不可。”
    陈仰白道:“但他已经有机会试探过,难道还不算数?”
    甄小苹道:“他上回并没有彻底试探,为的是他人孤势革,试想你一露出真面目,与他相拼之下,他反而吃大亏。所以他现在才真正的要对付你。”
    陈仰白道:“那么他现在已有了帮手,是不是?”
    甄小苹道:“不错,我家三小姐和百邪派的林元福,都是他的盟友。”
    陈仰自道:“阮三小姐和朱一涛大侠的关系,不比寻常,而我是朱大侠救出死地的,三小姐焉能帮助丁二先生?”
    甄小苹道:“每个人都得为了自己最大利益打算,所以敌友之势,常常为了形势的改变,这又何奇之有。”
    陈仰白摇摇头道:“不,你错了,如果敌友之间,可以因形势而时时改变,则这等关系,只不过是基于利害的结合。如果道义之交,哪怕自己有杀身之危,亦不会改变初衷的。”
    甄小苹叹口气道:“我都懂得,用不着你教导我,更不该因这等迂腐的陈腔烂调而浪费宝贵的时间。”
    陈仰白道:“这种谈话,焉能视为迂腐无用。”
    甄小苹道:“试问你如是无声无息地死了,生前纵是满肚子的议论道理,又有何用?”
    陈仰白摇头道:“我不同意姑娘的说法,不过要反驳你,却是很不容易之事。”
    他突然眼睛一亮,微笑道:“是了,这叫做朝闻道,夕死可矣。只要彻底悟得人生的道理,虽死何妨。孔夫子就这样说过。”
    甄小苹又叹口气道:“难道你要去告诉他们说,你还在此处么?”
    陈仰自道:“如果姑娘打桩也不能使人家相信离开,那么你还是说实话的好,好在在下是真金不怕火。”
    甄小苹沉吟一下,才道:“好,我出去啦!”
    她伸手握住对方手掌,摇撼几下,又道:“虽然我一点儿不赞成你的理论,但至少你愿以生命坚持你的想法此一决心,我还是很佩服的。”
    这回两人的手儿虽是相触,却是没有早先那种神秘美妙的感觉。大概是由于他们的心思都用在重要的问题上,所以无暇产生别的感觉。
    甄小苹刚走出院门,便见丁天厚领先,后面跟着阮玉娇和林元福,正向这边走来。
    甄小苹向阮玉娇望了一眼,见她点头示意自己回答,这才说道:“我劝了陈仰白老半天,但这个固执的书呆子,就像驴子那么固执。”
    丁天厚道:“陈仰白果然还在么?”
    甄小苹道:“是的,上次我进来查看时,他恰在别的房间中。”
    丁天厚道:“那么甄姑娘劝他做什么呢?”
    甄小苹道:“我劝他逃走,可是他执意不从。”
    林元福笑一声道:“这真是驴子脾气,牵嘛不走,打嘛倒退。”
    阮玉娇道:“你老兄别一派幸灾乐祸的样子好不好?”
    林元福笑一笑,没有开口。
    丁天厚问道:”陈仰白何故不走?难道你没有把利害得失分析得清楚?”
    甄小苹道:“我已经分析得很清楚明白.可是他坚称自己不遭武功,同时更怕逃亡的生涯,所以执意不逃。”
    丁天厚道:“好,咱们去瞧瞧。”
    阮玉娇道:“二先生等一等,也许这人真是个书生,根本不晓得你手段的厉害。”
    丁天厚道:“等到他知道时.悔之已晚。”
    阮玉娇道:“正是这样呀,就算他是修习武功之人,可是他竟如此的不识时务,应逃而不逃。这等人的成就,可以不思过半了。”
    丁天厚道:“难道阮小姐真的劝我放弃么?”
    阮玉娇道:“我只是照事论事而已。”
    丁天厚道:“咱们还是先瞧瞧陈仰白,很可能他特地造成这等形势,使咱们判断错误。
    如果当真是他故意这样做法,则此人之才智胆勇,至少可与朱一涛相提并论了。”
    他当先走人跨院,一眼就看见陈仰白在门口发怔。
    丁天厚招手道:”仰白兄,请出来谈谈。”
    他口气越是斯文有礼,就越发叫人感到他的狠毒深沉的心胸。
    陈仰白走出来,神情看起来既迷惑又有点儿畏惧。
    他一眼望见后面的阮玉娇,登时勇气大增,加快了脚步,向阮玉娇行去。
    丁天厚冷冷道:“站住。”
    陈仰白不敢有违,连忙站住。
    丁天厚道:“你虽是与阮三小姐是相熟朋友,可是我告诉你,在今日的情况下,你就算被杀,她也不会帮你的。”
    陈仰白轻轻道:“他的话可是当真的?”
    阮玉娇道:“是的,我为了某些原因,不但无法帮你,甚至可能出手杀死你。”
    林元福道:“你要不要问我的立场?”
    陈仰白道:”你一定帮着他们了,是不?”
    林元福仰天大笑道:“算你小子猜对啦!”
    他这等话在平时定可惹人发笑,但现下却不然,没有一个人有反应的。
    丁无厚道:“至于甄姑娘,她乃是阮三小姐的属下,纵然有助你之心。但形格势禁,以致有心无力。”
    陈仰白道:“二先生不外是说我将得不到任何的帮助,而你则恰好与我相反而已。可是事实上你一个人也就够了,何须别人帮你?”
    丁天厚道:“如果你确确实实是个文弱书生,我当然不须别人帮忙。”
    陈仰自眼色古怪地望他一眼,问道:”那么丁二先生你认为我是文弱书生呢?抑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丁天厚淡淡道:“你应当是身怀绝技的高人。”
    他答话之时,一面猜测对方何以露出古怪的神色,可是以他智慧之高,也无法得到肯定的答案。
    陈仰白道:“假如二先生居然猜错了,只不知在下有没有机会证明?”
    丁天厚道:“你虽然有证明的机会,可惜的是无法两全其美。换句话说,你蛔果的确是道地的书生文人,证明了我的错误时,你已经命丧黄泉了。”
    陈仰白道:“为什么你要使用如此决绝的手段呢?”
    丁天厚道:“因为你既是存心伪装为书生,当然难以找出破绽,除了用极端的手段之外,别无他途。”
    陈仰白又以奇怪的眼色瞧他道:”这样说来,我唯有一死,方能证明你的错误啦!”
    丁天厚道:“不错。”
    心下忖道:“难道你肯打算自杀,用自己的性命来证明我的错误?抑是准备露出原形?”
    总之,陈仰白奇怪的目光,所表示的意思不外这两点。
    陈仰白目光一转,掠过阮玉娇,最后落在甄小苹面上,悲哀地道:“甄姑娘,我很后悔刚才没有听你的话。”
    甄小苹芳心一阵战栗,却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陈仰白又道:“在下虽是难逃大劫,不明不自的死去,但若泉下有知,仍然十分感激姑娘的一片好意。”
    他说到这里,显然是说他自己难免一死,但丁、阮,林三人,至此仍不可能相信他真的要死,除非他马上自杀,方可算数。因为陈仰白尽管说得可怜,却说不定忽然露出原形,出手相搏。
    这时只有甄小苹一个人深信陈仰白不是假的,她迅即走前数步,插在惭仰自与丁天厚之间。
    丁天厚惊讶地道:“甄姑娘此一行动,敢是想阻止本人动手?”
    甄小苹坚决地点点头道:“是的。”
    丁天厚淡淡一笑道:“阮三小姐准你这样做么?”
    阮玉娇应声道:“这丫头胆敢放肆,我决定驱逐她出府,从今以后,她不再是幻府之人。”
    甄小苹面色丝毫不变道:“婢子实在很对不起小姐。”
    阮玉娇道:“你为了情爱,胆敢叛出本府,若然丁二先生居然让你逃生。但本府的规矩,你不是不知道的,我仍然执行,决难彻私,这一点你想必也料得到。”
    甄小苹道:“婢子省得。”
    阮玉娇微微叹一口气道:“怪不得本府须得有元命心灯大法了,如若不然,早晚一哄而散。”
    丁天厚冷冷一笑道:“你明白就好啦!”
    林元福插口间道:“阮三小姐,贵府对叛逆之徒,作何处分?”
    阮玉娇道:“自然是诛杀不赦了。”
    林元福道:”甄姑娘如此娇艳,又正当青春年少,这等美人,不可多睹,若是一刀杀却,岂不可惜?”
    阮玉娇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乏事,可惜亦不中用。”
    林元福道:”兄弟斗胆讨个情,如果三小姐肯把她卖给我,任何代价。都可商量。”
    阮玉娇笑一笑道:“敝府倒是有这么一条规矩,可以把她出售,但价钱大高,林兄恐怕出不起。”
    林元福道:“贵府不能索价黄金十万两吧,你能不能说出价钱来听听?”
    阮玉娇道:“这又有何不可,敝府规矩是如果有想购买像她这等叛逆之人,须得拿一条性命作抵。”
    林元福道:“只要不是指定要用我的性命,这个价钱也不算高昂!”
    阮玉娇道:“林兄乃是聪明人,定能猜出敝府这条规矩,要的是什么人的性命?”
    林元福咋舌道:“如果要我付出一命以换回甄姑娘的,这件买卖不必谈啦!”
    阮玉娇道:“敝府的用意,正是不想叛逆有葡延赐吧的机会。”
    丁天厚这时才插口道:“既然甄姑娘已被幻府逐出,则阮三小姐已失去控制之权。换言之,在阮三小姐执行府规以前,甄姑娘爱怎样做,阮三小姐都管不着。”
    阮玉娇颔首道:“正是如此。”
    丁天厚面色一沉,冷冷道:“但反过来说,无论什么人,用任何手段对付甄姑娘,阮三小姐也管不着。”
    阮玉娇应道:“这个自然。”
    丁天厚道:“倘若你后来发现甄姑娘仍然活看,你便执行府规,将她处死,对也不对?”
    阮玉娇连连点头,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莫不优雅动人。
    林元福突然道:“若然阮三小姐违规被逐,兄弟很可能愿意为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阮玉娇嫣然一笑道:”谢谢你,但我相信林兄没有这等机会。”
    丁天厚道:“纵是有这等机会,但以林兄的为人,相信也不肯冒性命之险,拯救阮三小姐。”
    林元福摇摇头道:“二先生对小弟为人,知之不深,这个判断也或有误。”
    丁天厚微微一晒道:“那是后话不提,目前本人打算出手拿下甄小苹姑娘,此举有没有人反对?”
    林元福、阮玉娇都摇摇头,表示不反对。
    陈仰白忽然鼓勇开口道:“我反对。”
    丁天厚讶道:“你?”
    甄小苹忙道:“你不要开口,除非是我看错了,也就是说你竟是身怀绝技之士。”
    陈仰白苦笑一下道:“我如果身怀绝技,老早就出手把这些人撵走。”
    甄小苹向他甜甜一笑,柔声道:“是啊,你既然无拳无勇.那就暂时置身事外,等我来应付。”
    众人都惊异地注视着这个幻府出身的美貌少女,尤其是阮玉娇,她深知甄小苹有多大气候,明明远远不是了天厚这等人物的对手,可是她却能临危不惧,比任何时候都冷静镇定,也好像忽然之间完全成熟了一般。
    她这种转变,自然是爱情的魔力,虽然在事实上,甄小苹与陈仰白还是今天才认识,上共相处了没有多少时间,可是情之为物,就是如此奥妙神奇,使人不能测度。
    陈仰白默然退开几步,长长叹一口气。这一声叹息中,包含了无限的悲愤和痛苦之意。
    只听丁天厚道:“甄小苹,本人若是亲自出手,对你来说,可以说是喜忧参半。”
    甄小苹讶异地望着他,问道:“这话怎说?”
    丁天厚道:“因为本人身份攸关,如果五招之内,不能擒杀于你,便只好放过你了,这是你喜的由来。”
    甄小苹果然泛起喜色道:“当真只限五招么?”
    了无厚做然道:“本人话出如风,决不更改。”
    甄小苹欣然道:“好,那就请二先生赐教。”
    丁天厚冷冷一晒道:“但事实上本人有十分把握,可在五招之内.取你性命,这便是你忧的由来了。”
    没有人敢认为丁天厚这句话乃是吹牛,连甄小苹亦是如此。
    因此她喜色乍隐,换上了忧色道:“二先生若是没有这等把握,当然不会说出来。”
    丁天厚道:“这个自然,不过本人多说几句话,却是另有用意,你要不要听听?”
    甄小苹忙道:“二先生请说。”
    丁天厚道:“咱们一旦动手,你与陈仰白的命运,便有如命中注定,不能更改了。因此假如你深信本人之言,并无虚夸,你最好马上投降,任我摆布。”
    甄小苹狐疑道:“你要我投降任你摆布?”
    丁天厚道:“不错,此举你可能救得陈仰白一命,本人也许把你收入本门之内,这样幻府亦将无奈你何。”
    丁天厚这番话,宛如奇峰突起,使局面急剧转变。弄得每一个人都感到很迷乱,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甄小苹呐呐道:“有这许多好处么?二先生何以肯给我这等机会呢?”
    丁天厚道:“原因你不必问,咱们一言立定,你现下说一声,降是不降?”
    甄小苹迷惘的目光,转到陈仰白面上,只见他皱眉凝目,显然正全神贯注地寻思此事。
    她再瞧瞧阮玉娇和林元福,但见他们都泛现讶且疑的神情。
    丁天厚催问道:“甄小苹,你决定了没有?”
    甄小苹忖道:“以小姐和林元福这等人物,居然也没有寻思的表情,可见得他们都深信无法测度丁天厚的用心。但陈仰白却全神究想,则他无疑比三小姐、林元福都高上一筹,并不畏惧丁天厚的绝世才智。”
    她念头掠过,便有了决定,当下摇摇头道:”二先生虽是赐予良机,却恕贱妾不能接受。”
    这甄小苹的答复,不但阮、林二人为之一愣,连丁天厚也大感意外,惊讶不置。
    甄小苹又道:“世上每一个人的生死夭寿,都有定数,我如是往定该死,纵是百计逃避,亦将徒劳无功。”
    阮王娇接口道:“可是目下之事,并非注定的命运,你可以随心选择呀!”
    甄小苹谈淡道:“与其拖泥带水不由自主地活着,我觉得活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
    丁天厚点头道:“很好,你小心了,本人要出手啦!”
    陈仰白突然高声道:”且慢!”
    丁无厚道:“怎么啦,你敢是打算把她替下?”
    陈仰白道:“在下无力抗拒,这是实情。二先生信与不信,现在都不关重要了。在下只要求二先生一件事,那就是让在下和甄姑娘说几句话。”
    丁天厚道:“你的意思是私底下说几句话,是也不是?”
    陈仰白道:“正是。”他面上流露出悲凉的微笑,声音软弱无力。
    阮玉娇和林元福两人,这一刹那间忽然都深信这个文弱书生,决不是身怀绝技之士。
    丁天厚沉吟一下,才道:“人实是好奇不过,定要瞧瞧陈兄与甄姑娘交谈后,情势有何变化,是以决定让你们有私谈的机会。”
    他回头向阮、林二人道:“咱们且退出房外。”
    等到房中只剩下陈仰白和甄小苹时,陈仰白走前两步,握住甄小苹的玉手。
    甄小苹泛起甜甜的笑容,轻轻道:“是不是与我告别?”
    陈仰白摇摇头道道:“不,我的确有话要跟你说。”
    甄小苹道:“是不是很令我惊奇的话。”
    陈仰白道:“说不定,也许你会惊奇,但也许不会。”
    甄小苹忙道:“那么快告诉我行不行?”
    陈仰白道:“我当然要告诉你。”
    但他却没有马上说出来,相反的话声收歇,凝目深深注视着甄小苹。
    甄小苹起初与他对瞧,心中情绪复杂得说不上来。不久,她渐渐感到对方的目光甚是炙热,似是燃烧着熊熊的情火,使她芳心大是温暖,同时又禁不住垂下眼睛,不能和他对瞧。
    又过了一阵,陈仰白才道:“你竟肯冒性命之险。力图拯救于我,恩情如山,实是教我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甄小苹轻轻道:“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这样做法,你说可笑不可笑。”
    陈仰白道:“假如咱们逃得此劫,你肯永远和我在一起么“甄小卒娇躯一震,抬目望着他道:”我们逃得此劫吗?”
    陈仰白道:“假如逃得,你便如何?”
    甄小苹想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
    陈仰白苦笑一下道:“虽然没有拒绝,但至少这句答话,已显示含有不肯与我永远厮守的可能性了。”
    甄小苹道:“目下我是千肯万肯,甚至愿意连一辈子也跟着你。可是一旦我们真的厮守在一起对,天长日久,谁知道我们合得来合不来。”
    陈仰白道:“说得甚是,我倒是错怪你啦!”
    甄小苹低声道:“你不会怪我吧?”
    陈仰白道:“不,不,你对我说出真心话,不肯有丝毫相瞒,可见得你对我何等情真意切了。我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怪你呢?”
    甄小苹道:“我的想法好像很怪异,对不对?”
    陈仰白道:“我认为你的想法很新颖高超,不过一般的人,只怕不易体会和谅解。”
    甄小苹望着他,美眸中真情洋溢,道:”想不到你竟是我的知己。”
    陈仰白道:“你过奖啦,说不定你将来会发现我只是个俗不可耐的蠢物。”
    甄小苹嫣然而笑道:“不会的,绝对不会的。”
    陈仰白道:“将来之事,咱们暂时不谈,还是先谈一谈目前的情况,队及寻求逃过大劫之法。”
    甄小苹道:“如果你信任我,不怀疑我是刺探你的活,我倒是要问问你。你究竟修练过上乘武功没有?”
    陈仰白叹一口气道:“有是有,但也等如没有。”
    甄小苹又惊又喜道:“丁天厚果然不同几响,居然算准你是当代高手的人物。”
    陈仰白道:“若以武功而论,我可当不起这等夸奖。”
    甄小苹讶道:“那是怎么啦,难道你的武功,忽然遗失了不成?但这不是像别的东西一般可以遗失的呀!”
    陈仰白道:“说出来令人泄气,我的武功,本来也可以勉强称得上高手了,谁知贪功猛进,有一天突然走火入魔,险险送了性命。”
    甄小苹的心一沉道:“那么你现在已没有武功了,是也不是?”
    陈仰白道:“是的,我完全是靠运气的,恰恰碰上家师采药归来,不但获得及时急救,而且还因为家师采到的一本灵药,使我免去半身不遂的活罪。可是我一命虽是保往,但一身武功,却永远不能恢复了。”
    甄小苹安慰地道:“能保存性命,而且还不落个残废,实在已经很够幸运了,你用不着惋惜失去那份武功了。”
    陈仰白道:“假如我武功尚在,今日哪须受这些人的恶气。”
    甄小苹道:“你既然武功已失,为何还卷人江湖是非之中?若然你躲得老远,不问世事,今日也不会遭遇危险了。”
    陈仰白双眉一轩,豪气飞扬道:“我武功虽失,但智慧尚在。既然智慧门之人,可以凭才智在武林占一席位,我难道就不可以。”
    甄小苹道:“他们虽以才智自炫,可是仍然修习上乘武功,不敢偏废武学。”
    陈仰白道:“我知道,可是如果我能不仗武功而纵横于江湖中,岂不是比智慧门之人更胜一筹?”
    甄小苹道:“眼前这一关,你已经没有希望过得,可见得你的想法行不通的。”
    陈仰白道:“我一点儿也不悲观,除非了天厚不要脸而食言,不然的话。我定可过得这一关。”
    甄小苹现出喜色,道:“你有何妙计?”
    陈仰白道:“他不是夸过海口,要在五招之内,便收拾了你么?现在就让他试一试。”
    甄小苹恍然大悟道:“不错,你本身武功虽失,但眼力学问尚在,可以指点我几招,应付他的杀手,是也不是?”
    陈仰白道:“正是如此。”
    他沉吟忖想了一阵,才道:“丁天厚身为智慧国师座下第二号人物,无疑除了才智过人之外,还博识天下各派武功,他本身的造诣火候,自然差不了。”
    甄小卒怯法道:”你别唬我好不好?”
    陈仰白道:“不,我不是唬你,而是分析情况。”
    他停了一下,又道:“不过你要知道,一个人虽然可以博识天下形形式式的武功,便本身却只能专精两三种而已。所以丁天厚决不能每种武功都能精擅。”
    甄小苹心中大力佩服,因而也稍稍放心。要知她也是超凡绝俗的人物,这刻一听之下,已明白陈仰白找到了丁天厚的弱点了。
    陈仰白泛起了微笑,道:“假如我是丁天厚,心目中将以什么人为敌手呢?这个答案,你想必能够回答。”
    甄小苹道:“当然啦,丁天厚心目中的假想敌人,除了朱一涛之外,别无他人了。”
    陈仰白道:“朱一涛实是当世奇才,丁天厚以他为假想敌人,实是合情合理。”
    甄小苹忙问道:“你可熟诣朱一涛的武功么?”
    陈仰白道:“我和他一同闯出双绝关,其后又相处了一段时间,当然晓得朱一涛的武功路数,至少我所了解的,不会比丁天厚少。”
    甄小苹喜道,”那么你能够从未一涛的武功上,从而测料丁天厚的强弱长短么?”
    陈仰白道:“我能够,除此之外,我深信丁天厚对你们幻府的武功秘艺。吓深所了解,故此才敢夸下海口,要在五招之内,取你性命。”
    甄小苹道:”若是如此,我哪里还有机会?”
    陈仰白道:”你别泄气,有我在此,他万万难以讨好。”
    外面传来了丁天厚的声音道:“陈仰白,你的后事交代完了没有。”
    陈仰白应道:”等一等。”
    接着向甄小苹道:“你瞧这厮多狂,全然不把你我放在心上。他今日如果失败,原因正是他太狂做大自信之故。”
    过了一阵,丁天厚等人听到陈仰自的招呼,使先后人室。
    阮玉娇向甄小苹望去,但见她垂眉瞑目,正在专心一致提聚功力。
    她的目光转注陈仰白面上,陈仰自似是愁绪满怀,眉头不展。
    这两人的情形,一望而知失败的成份多,幸兔的机会很少。
    阮玉娇心下不忍,因为一个是她的贴身侍婢,相处多年,孰能无情?另一个则是与朱一涛有关系之人,何况这陈仰自本身又相当具有吸引力。
    她正要设词使丁天厚放弃原意,另用别法。却听丁天厚道:“甄姑娘,你既肯为情而死,本人决定成全你的心愿。”
    甄小苹眼睛徐徐睁开,却先向陈仰白望去。两人对觑了一会儿,她才转眼瞧看丁天厚,道:“我若在五招之内,死在你手底,虽死不怨。”
    丁天厚道:“甄姑娘这话说得豪气迫人,想必是一番密谈之后,陈仰白给予你莫大的鼓励。”
    甄小苹嫣然一笑,甚是美丽动人,可是眼中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坚决味道。
    她点头应道:“是的,陈仰白曾经给我很大的鼓励。”
    丁天厚本来想说什么,可是显然改变了主意,转身走出房外。
    甄小苹首先跟着出去,接着阮玉娇、林元福和陈仰白,莫不出来,不过只有丁、甄二人是在院落中.其他的人,都在廊上观战。
    丁天厚面色其寒如冰道:“甄小苹,本人预先警告你,这一动手,招式扣紧,定是欲动不能之势,你纵是不死,亦得重伤。”
    甄小卒反问道:“二先生现下还说这话做什么?莫非你还想我投降,而任凭你摆布么?”
    丁天厚道:”这当然已是不可能之事,不但你不肯投降,便本人亦不能接受了。”
    他泛起冷酷的笑容,又道:“本人只不过顾惜身份,所以提醒你一声,五招之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假如你全力以争,也说不定可以捱过这一关。”
    甄小苹摇摇头道:“你是什么人物?奢无十二万分把握,岂肯自动给我这等机会,故此我心中并无丝毫妄想。”
    丁天厚微感惊讶,道:“那么你竟是准备葬送性命的了。”
    甄小苹道:“当然我将全力以赴,如若被杀,我总算已尽过力,别的事不必多想了。”
    丁天厚颔首道:“像你这种想法之人,世上虽然不多,却也不是没有,是以不足为奇。”
    他打袖中取出一把尺许长的漆黑描金拆扇,刷地打开,接着啪一声又收拢,动作纯熟美妙。微笑道:“这便是本人随身的兵器了。”
    甄小苹道:“这一定是把铁骨折扇,对不对。”
    甄小苹一面询问,一面把身上那件貂皮大鳖解开。抛在地上。
    她身上穿的是紧身衣裤,筋袖束腰,既婢停而又利落,腰问有一口两尺来长的短剑,看来英姿勃勃。
    所有的男人,眼中为之一亮,但觉她宛如鲜花艳放,在这朔风凛冽之际,益发令人心醉神迷。
    丁天厚道:“不错,我此扇扇骨乃是精钢打制的。”
    甄小苹道:“除了扇骨之外,扇面恐怕也不是凡品。”
    丁天厚道:“你又猜对了,我这两幅扇面,的确是稀世奇珍,古今以来,持折扇当作护身兵刃之人,不在少数,却断断没有我这一把珍贵。”
    甄小苹掣出短剑,银光灿然,左手探入怀中,拔出来时手掌上已多了一个金属的掌套。
    她已准备妥当,随时应付敌人攻势,口中间道:“那是什么物摹珍贵稀罕,”
    丁天厚道:“宋代南渡时有一个人,姓李名唐,你知不知道?”
    甄小苹茫然摇头道:“我没听过。”
    廊上的陈仰白说道:“李唐是大画家。”
    甄小苹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个画家。”
    丁天厚道:“这李唐在南渡后人画院,受尽前人之学,成为院内的第一人,与刘松年等人井称南渡四大家。”
    甄小苹道:“左右不过一幅画而已,有什么了不起。”
    丁天厚道:“你不好此道,又无机会观赏研习,当然不觉得了不起,可是我扇上这一幅李唐的山水扇面,碰上识货之人,便是价值违城的一件宝贝了。”
    陈仰白插口道:“不错,李唐山水,最是得势,被许为南渡第一人。这幅扇面,的确是稀世之珍。”
    丁天厚道:“本人扇上另一面,乃是苏东坡题的字。”
    甄小苹道:“苏东坡我晓得,’也读过他的文章和诗词。”
    丁天厚道:“那么就让你瞧瞧他的墨宝。”
    他刷一声打开了折扇,但见其上疏落落的题了两句诗。
    甄小苹念道:“人似秋鸿来有信,事如春梦了无痕。啊,对了,这也是他作的诗。”
    丁天厚冷冷道:“你今日此身一灭,从前种种,亦将是事如春梦了无痕。”
    甄小苹反唇相讥道:“谁又能够例外?你呢?你就算活上一百岁,称雄一辈子,但到头来又如何?还不是事如春梦了无痕么?”
    丁天厚没有回答,其他的人,亦默然寻思。
    过了一阵,丁天厚才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再说下去,也没有益处,还是动手见个真章吧!”
    他刷一声收起折扇,潇洒地迈步向甄小苹行去。
    甄小苹见他对自己的兵器,尤其是左手的掌套,形式特别,金光夺目,居然全不注意,登时心中有数。忖道:“陈仰白一点儿没猜错,此人熟知幻府底细,武功兵器均所诸识,是则我左手的金掌套,丝毫不放在心上。”
    她暗暗窃幸得到陈仰白的指点,不然的话,定必在五招内,为丁天厚所杀。
    丁天厚欺到已可以动手的距离内,双目如炬,射出慑人的光芒。
    甄小苹的剑掌已护住前身,等候敌人来攻。
    了天厚冷冷道:“甄小苹,你已铸下大错,但可笑的是你自己还倍然不知。”
    甄小苹道:“我铸下了什么大错?”
    丁天厚道:“幻府的武功,本人无有不识,不管你造诣多么深厚,今日仍将过不了这一关。”
    甄小苹道:“你现在才告诉我有什么用。”
    丁天厚道:“你又会错意了,本人说你铸成大错,并非指这一件事而言。”
    这话一出,陈仰白、林元福和阮玉娇都惊异不已,自然甄小苹也十分迷惑不解,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丁天厚面上。
    甄小苹道:“我究竟何事竟铸成了大错?”
    丁天厚道:”告诉你也不妨,那就是你与陈仰白的密谈一番之后,你反而注定了必死的命运。”
    甄小苹讶道:“为什么呢?”
    丁天厚道:“因为他曾经指点你武功之故。”
    阮玉娇大讶道:“陈仰白曾经指点她武功么?”
    丁天厚道:“当然啦,不然的活,他们还有什么好谈的?”
    林元福道:“二先生这话一定错不了。”
    阮玉娇道:“这话怎说?”
    林元福道:“因为二先生请识幻府武功这一点,大凡是有点脑筋之人。都能猜得出来。”
    阮玉娇道:“就算人人猜得出来,但未必就有办法可想呀!”
    林元福笑一笑道:“换作三小姐,自然无法可想。因为你本身的武功,就是从幻府得来的,但换了兄弟,至少路数不同,还可以勉强试一试。”阮玉娇道:“好,就算你说得对,然而武功之道,何等深奥,哪有三言两语就传授得的?小苹天资虽然不错,可能记得住,但施展之时,便大有问题啦!”
    林元福耸耸屑道:”这个兄弟就不知道了。”
    丁天厚接口道:“正因为武功之道,难以速成,所以本人才认为甄姑娘已注定了死亡的命运。”
    众人这时才恍然明白,甄小苹冷笑一声道:“二先生虽是才智绝世,可是令回也走了眼啦,陈仰白并没有传授武功与我,正如你所指出的,他纵是有能力传授我武功,我也用不上。”
    丁天厚皱皱眉头道:“这是立刻可见真章之事,而你居然还坚持丰得传授之说,可见得不是信口开河。这样说来,难道我竟猜错了不成?”
    他口气之中,能使人强烈地感到他那种难以置信的意味。
    这也难怪,以丁天厚这等人物,向来料事如神,故此对于他自己所推断之事、自是极有信心。
    他微微一晒,又道:“好,空言无益,出手一试便知。”
    甄小苹连忙摄神定虑,严阵以待。
    丁天厚跟中杀机森然,面色严冷。折扇起处,直向甄小苹面门点去,口中沉声道:“这是第一招,名为仙人指路。”
    林、阮二人看在眼中,发现丁天厚这一招的手法,与一般的仙人指路的手法迥然不同。
    林元福迅即侧眼望去,但见阮玉娇美丽的面庞上,泛起了惊惧之色。当即得知丁天厚的这一招,对幻府武功路数,果真有特殊克制之妙,所以阮玉娇才会那么震动。”
    甄小苹剑劈掌挡,手法幻妙,看来竟然真是使出幻府的手法。
    丁天厚扇势欲变未变,突然掣回兵刃,冷冷凝视着对方。
    阮玉娇问道:“二先生,你第一招就这样结吏了么?”
    丁天厚道:“这一招自然算数,嘿,嘿,她突然有封死我的后着变化,看来她的武功,已经青出于蓝,更胜过阮小姐你了。”
    阮玉娇也大是诧讶,应道:“是呀,这真是稀奇之事。”
    丁天厚折扇开阎一下,发出声响,接着再向阮玉娇面门点去,虽然所攻部位与上一招相同,但手法却有了变化。
    只听他口中道:“第二招,这是画龙点睛。”
    甄小苹碎步闪开,丁天厚的扇尖如影随形追击,只是由于对方身子转动之故,点溅的部位,已变为后脑侧的大穴。
    只见甄小苹头也不回,反手一剑刺出,银光闪闪,奔袭敌人手臂她这一剑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可是奇事又发生了,敢情她的剑势居然快了一线,竟然先威胁到敌人。
    丁天厚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手臂往人家利剑上碰,只好收回折扇,这一招便因而告终。
    他高深莫测地冷笑一声,再度出手攻击。
    入人都看得出他这一扇,乃是根据甄小苹那一招“不堪回首”而施展的拆攻手法,由于有迹可寻,甄小苹的招式变化,便被局限于“不堪回首”这一招的后着变化之内。除非她另有绝学,这也就是说,甄小苹除非从陈仰白处,学得别的家派的武功手法、否则她只有施展幻府的技艺。
    却见甄小苹柳腰扭折之间,宛如惊鸿般翩然闪计,掌剑齐施。
    丁天厚的折扇连续点戳了十次以上,俱被甄小苹及时封死,无法得逞。
    阮玉娇目瞪口呆,林元福一伸手,拿住她玉腕上脉穴时,她才惊醒,只是这时真气涣散,全身乏力,已失去了抗拒之能。
    她转眼向林元福望去,只见他面含邪笑,拉着她拄外面走去。
    陈仰白全神贯注在院中的拼斗,丁天厚亦分心不得,故此简直无人晓得林元福出手制服阮玉娇的一幕。甚至他们出院去了,也无人得知。
    林元福暗运真力,拉着阮玉娇,迅快奔出客店。旁人看来,他们似是一对情侣.牵手而行,一点儿也瞧不出此中大有文章。
    出得店外,林元福把她拉上马车,就是阮玉娇乘坐来此的那一辆,嘱咐车把式一直向前驾,随便上哪儿去都行。
    马车只驶行了十余丈,林元福抱着阮玉娇,无声无息地跃人一条巷街之内。但车把式没有发觉,继续驶车驶去。
    林元福在巷子里左绕右转,突然跃人一道围墙之内,却是人家的后园。花木扶疏,甚是幽静。
    阮玉娇一屁股坐向草地上,原是林元福忽然撒手之故,她哎地叫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己能说话。
    林元福阴笑一声道:“三小姐,你目下只能发声说话,还不能行动自如,因此……”
    阮玉娇流波打量四下,口中应道:“因此怎么样呀?”
    林元福道:“由于你失去行动之能,故此你最好别大嚷大叫,亦不必妄想逃出本人掌心。”
    阮玉娇道:“我并不是识时务之人,可是你这样做法,有何益处?”
    林元福道:“我不喜欢变成丁天厚的手下,你呢?”
    阮玉娇道:“假如我和你在一起,身份亦不过是你的俘虏或丰下的话,那么在你这儿,抑是在丁天厚身边,却没有什么区别了。”
    林元福道:“话虽如此,但至少我没有丁天厚那么多的心眼,对不对?”
    肛娇道:“这也不见得,只看你能在刚才那种情势之下,把我制住。还将我掳到此地,可见得你的心眼也不少,决计不是简单之辈。”
    林元福哈哈一笑,蹲下身子,伸手在她面颊上捏了一把,态度甚是轻狂,说道:“我当然不是简单之辈,说到我比丁天厚强胜之处,便是我对女人有欲念,尤其是美貌如你这种女人,更是千方百计都想弄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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