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剑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联手探敌龙风飘
    朱一涛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
    阮玉娇道:“我说什么你自家心中有数。”
    朱一涛移开手,走回书桌的对面坐下,凝视着她道:“你好像已知道很多事呢!”
    阮玉娇道:“当然啦,也只有名列四佛之一的戒刀头陀,才有本事与我同袋共枕好几度,还能够不动我。”
    朱一涛道:“我们谈谈别的,你一定恨我不与你见面,尤其是昨夜的情形。”
    阮玉娇耸耸肩道:“那也算不了什么,谁不知道孤剑独行乃是风流不羁之士。”
    朱一涛道:“假如你在门口引来那么一大群人,直到见了我面,种种行动为的只是告诉我这句话,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
    阮玉娇道:“我已告诉过你,我根本没有想到会看见你的。”
    朱一涛笑道:“这话你要我相信么?”
    “信不信由你!”
    朱一涛道:“我坦白告诉你,我一点儿都不相信。”
    阮玉娇修眉一皱道:”你以为我有心要见你,口中却不承认,是也不是?”
    朱一涛道:“好啦,你说不是就不算不是吧,争执何益?”
    阮玉娇反而不肯罢休道:“这是鬼影子娄东原前辈耍的把戏,他叫我在门口替他把风。”
    朱一涛惊异地哦了一声道:“娄前辈竟又复出江湖了?”
    阮玉娇道:“不错,你的下落,他早就晓得了。”
    朱一涛道:“昨夜也是他指点你去找我的,是不是?”
    阮玉娇道:“是的,他的跟踪之术,天下无双。”
    朱一涛大舒一口气道,原来我一直被这位字内第一追踪高手所跟踪,无怪经年以来,我老是有一种被跟踪之感,又无法摆脱。”
    阮玉娇道:“他是最近才出山的,而且从前也没跟踪你。”
    朱一涛怀疑地道:“不会吧,除了是他,还有什么人能这样紧紧跟踪我?”
    阮玉娇道:“那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他正被人跟踪着,明夭早晨,便知胜负了。”
    她说到这儿,索性就把了天厚与娄东原打赌之事说出来。
    朱一涛听了,沉吟道:“这样说来,智慧门竟有一种极高明厉害的跟踪之法,所以才敢与娄前辈这等人物打赌了。由此推想,我一直被智慧门跟踪,亦不为奇。”
    阮玉娇挑起了好奇心.因为她内心中偏袒鬼影子娄东原,当然不想他输,于是探问情形。
    朱一涛把从前被监视跟踪之感说了,最后道:“我虽是查不出端倪,然而我知道的的确确在某种监视之下,逃脱不得,这是决不会假的事。”
    阮玉娇道:“我家大姐去年告诉过我被人跟踪,她描述的情形,与你差不多。”
    朱一涛拍案道:“这就对了,一定是智慧门的把戏。”
    阮玉娇游目四顾,但觉这间书房内,除了墙上挂的宝剑外,尚有一张古琴,此外悬在壁间的字画,俱是名家精品。
    此外,尚有一些盆景,古雅淳朴,趣味盎然,一望而知俱是出自高手。
    她瞧了一阵,目光回到朱一涛面上,只见这个形貌剽悍的男人,一派沉思表情,眼中的神色,一时涩滞,一时烦躁,一时又闪耀出智慧之光。
    过了片刻,朱一涛突然开口,间道:“你左瞧右望,可曾有所发现?”
    阮玉娇反问道:“我应该有所发现么?”
    朱一涛耸耸肩道:“那倒不是这个意思。”
    阮玉娇道:“我只知道此室主人乃是雅逸之士,壁上这副对联写的是:此间只可谈凤月,相对何必问主宾。寥寥两语,已道出主人的精神。”
    朱一涛道:“对,他实在俊逸不瞩之士。”
    阮玉娇又道:“再看这盆景,无不大有山野林泉之趣,蕴涵天籁。这等高妙境界,纵是刻意求工,亦不能至。可见得此人制作之时,心融神会,纯出自然,由此看来,此人大概不是俗世中人,纵然他不曾出家,也一定曾经虔修性命之道,在名山中居住多年。”
    朱一涛击节赞赏道:“你观察人微,果然不愧是幻府出类拨萃的人物。”
    阮玉娇道:“你与其虚言夸奖于我,毋宁得对待我好一点儿,我更为感激。”
    朱一涛还未回答,阮玉娇轻轻摇头,以娇美的动作阻止他发言,又道:“但这种想法已成过去,从现在起,你对我好不好,都不要紧了。”
    朱一涛寻味了一阵,才道:“想不到你对我已经如此寒心.但这样也好,至少我可以多活几年。”
    阮玉娇不服气的瞪他一眼,问道:“我会使你减短寿命么?”
    朱一涛道:“当然啦,兵法有云:失其所强者弱,我的强大难攻之处,便是在于我独来独往,无人能测度我的动向。但有了你跟着我,或者你在某一处定居等我,至少我的动向有线索可循。我的强敌们只要利用这二点,我便难逃覆亡之祸了。”
    阮玉娇身子一震道:“唉,我也明白这道理,无奈春蚕自缚,情思交加,奈何奈何?”
    朱一涛也沉重地叹息一声道:“你我分开的话,我虽能保持独行之利,但深入再想,则大丈夫空自纵横当世,却不敢与心悦情好之人长相厮守,也未免显得太无能了。”
    他那副剽悍的面容上,流露出英雄气短的神情,使人格外感到同情扼腕。
    阮玉娇到了这时。忍不住问道:“昨夜那个女的是谁呀?”
    朱一涛轻轻叹一口气道:“她是我一个朋友的妻子。”
    阮玉娇心中火发,狱手一挥,啪一声掴在他面上。这个耳光只打得朱一涛皱眉苦笑。
    她温声道:“你太卑鄙了,淫人之妻,在世俗中已为人不齿,何况又是朋友之妻。”
    朱一涛摸摸面颊,仍然泛着苦笑道:“我记得没有跟你说过我与她有过不可告人之事呀!”
    阮玉娇冷冷道:“我亲眼看见了,用不着你说。”
    朱一涛道:“你只看见一个衣衫未整睡眼惺讼的女人,以及一张空的床榻而已,对不对?”
    阮玉娇哼了一声道:“是又如何?这等情形还不够证明你的丑行么?”“当然不够啦!”朱一涛大有忍气吞声的样子;慢慢解释道:“我当时挟走我那个朋友,使床上没有男人。”
    阮玉娇一怔道:“这话可是当真?”
    朱一涛道:“自然是当真的,当时我还发现有夜行人跟上来,当即加快速度,假如找得到这个夜行人,他必能证明我实是携带着一个人离开的。”
    阮玉娇对他的话焉有不信之理。因为朱一涛身份不同于一般的武林人物,再者他的性格敢作敢为,决计不肯打班。
    还有就是朱一涛提到的夜行人,那一定是鬼影子娄东风此事回头向他一问,便知真伪。
    她突然涌起一阵轻松愉快之情,心中恢复了蓬勃的生气,但觉这个世界多彩多姿,令人万分眷恋,何尝是像她寻先所感到那么灰黯悲淡。
    事实上她最欣慰的是朱一涛居然自行向她拆穿了昨夜的假局,他的用心,不问可知,这才是她至为兴奋的因素。
    朱一涛眼见她摹地变得容光焕发,美艳迫人,心下明白其中之故,当下也歉然一笑道:
    “你好像更漂亮了,请你记着,日后我若是对你的身份有所怀疑之时,你就来这么一下,我立刻可以分辨得出你不曾被人假冒。”
    阮玉娇嫣然一笑道:“只怕到时激发不起这种心情,岂不是反而自证是冒牌货?”
    她这一番话自然是说笑的成份多,朱一涛转个话题道:“智慧门跟踪之术,别有奥妙,只怕鬼影子类东原也难以摆脱。”
    阮玉娇道:“我也这么想。”
    朱一涛道:“我仔细想过,从前我还一直怀疑是智慧门利用某种药物或者什么手法,在我身上弄了永不消褪的线索。他们可以循这等特殊的线索,一直跟踪于我,但现在却不这么想了。”
    阮玉娇讶道:“何以现在不作如此想呢?”
    朱一涛道;“因为从你口中,得知乔双玉曾受此昔,还有鬼影子娄东原正与之比划,以我们这些人,其中有一个大意被弄了手脚,容或有之,但个个如此,便不合理了。所以智慧门的跟踪之术,一定别有巧妙。”
    阮玉娇一方面服气他的推论,另一方面为他们担心起来道:“无怪许士元夸口能在短短时间内,找到你的下落。”
    朱一涛道:“你提到许士元,参证以往的情形,我有一个很奇怪的感觉。那就是智慧门的跟踪之木,亦有不可克服的弱点。”
    他边说边想,接着道:“假如许士元那么有把握,则我这几日藏身在京城内,与他们相隔非遥,何以他们还没有找到我?甚至那丁天厚还须利用娄东原,找出我的下落,这种矛盾现象,一定是我恰好无意中碰上他们的弱点。”
    阮玉娇忙道:“是啊,他们何以找不到同在一个城市内的你呢!”
    朱一涛道:“假使我测得透这一点,智慧门的跟踪奇功,只好束之高阁啦!”
    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但到了院门边,便自停往,因此阮玉娇虽然望出院子,仍然看不见来人是谁。
    她惕然地伸手推推朱一涛手掌,向外面偏偏头,示意他注意。
    朱一涛笑一下,提高声音道:”书房内虽有客人,但吴兄不妨进来谈谈。”
    阮玉娇一听,才知道来人是朱一涛的朋友,相信他们之间另有暗号,故此朱一涛不必请问,便知来人是谁。
    步声再起,但见一个装束衣着俱与时下商贾无异之人行人来,不过他面上却用一条黑中蒙往,只露出两只眼睛占
    朱一涛介绍道:“阮玉娇,这一位就是本室主人吴兄,他一定是不愿惹上麻烦,才将真面目遮盖起来。”
    姓吴的蒙面人向她拱拱手,便道:“朱大侠想知道的事,恕我未能探查出来。”
    他声音沙哑,显然特地变了嗓音。
    阮玉娇冷冷地凝视着他,没有开口。
    朱一涛道:“玉娇你想不想知道我托吴兄去查探何事?”
    阮玉娇摇摇头,憎憎地托住香腮,神态极是娇柔动人。
    朱一涛道:“咦,你何以忽然失去了好奇之心?”
    阮玉娇目注吴兄蒙面人道:”我的心不够大,容纳不了太多的好奇,这位姓吴之人瞧着就很有问题,正考详他的隐秘。”
    朱一涛道:“你瞧出了一些什么呢?”
    阮玉娇道:“我没有瞧出任何线索,但我却有一个感觉,认为他是某一个人。”
    姓吴的蒙面人哑声道:“在下从未见过阮姑娘,请阮姑娘不要多疑。”
    阮玉娇道:“好吧,反正你不能干涉我的想法。”
    朱一涛接口道:“我请吴兄查探之人,正是你也很熟的陈仰自。”
    阮玉娇一听,不禁坐直了身子,问道:”他怎么啦?”
    朱一涛道:“我正如丁天厚一样,对陈仰白是否身怀上乘武功,感到十分怀疑。甚至可以说,我猜想他多半是个身怀绝技之士。”
    阮玉娇道:“你以前不是曾绎试探过他了么?”
    朱一涛道:“以前我的查探,着重在他身世的真实性,查探结果,他果是江南人氏,并且曾经应考,这一点已经无疑问,可是他纵然是应考士子,但并没有任何理由就认定一个曾经应考的士子,不许修习上乘武功呀!”
    阮玉娇点点头道:“甚是,我倒没有想得很多。”
    朱一涛神色肃然,又道:“同理,他虽是曾为了丁天厚所窘,却不一定就不会是智慧门的高手。”
    阮玉娇吃惊得站起了身道:“哎,这一猜可怕。”
    朱一涛道:“当然反过来说,他也不一定就是智慧门中之人。所以我须得设法查个明白,吴兄这许多天以来,都在替我负责调查。”
    姓吴的蒙面人歉然道:“可是在下有辱使命,实在惭愧之至。”
    朱一涛道:“吴兄好说了,如果陈仰白乃是智慧门中之人,你几天工夫就查得明白的话,那才是怪事呢!”
    阮玉娇道:“话虽如此,但查不出底细的话,终究于事无补。”
    朱一涛道:“现在陈仰白躲在何处?”
    姓吴的蒙面人道:“他就躲在距那客店不远的一处人家内,据我的观察,这一个地方竟早已布置好的,正如这个地方朱大侠你预先布置一般。”
    朱一涛道:“阮玉娇的侍婢甄小苹还和他在一起么?”
    姓吴的蒙面人道:“在一起,看来缠绵得很。”
    瞧了阮玉娇一眼,才又道:“在下说了阮姑娘别生气才好,以我的看法。甄小苹似是已动了真情,但陈仰白却没有入迷。”
    阮玉娇明白他为何叫自己别生气,因为她出身幻府,向来以迷惑众生自诩,如今甄小苹情真而陈仰白意假,站在幻府的立场,当然是觉得大失面子。
    她不但明白此意,还深入一层想到此人何以能够如此了解她的心情。又显得如此体贴她。
    她举步走向姓吴蒙面人,直到堪堪要碰上他,才停下脚步。
    她冷冷地仰视着他的眼睛道:“假如换了我阮玉娇,你瞧陈仰白又如何?”
    姓吴的蒙面人道:“换了你的话,陈仰白很难不动真情。”
    阮玉娇面上透出笑容道:“谢谢你的推许,可是着不是与我极熟,若或改变一个说法,即是未曾亲亩尝过我的手段的人,竟能对我这么有信心?”
    朱一涛道:“得啦,你心思又转到吴兄的来历上去了,这真是浪费气力。”
    阮玉娇道:“不,我已确知他是谁了,我要他揭开面上黑中,以真面目与我相见。”
    朱一涛道:“你何必迫他呢?”
    阮玉娇决然道:“他非这样做不可。”
    姓吴的蒙面人沉吟了一下,才道:“好吧,我出示真面目便是,只不知朱大侠意下如何?如果你反对,我就转身走开。”
    朱一涛耸肩道:“吴兄自有主张,何须小弟多言。”
    姓吴的蒙面人不再说话,抬手捏住面上黑巾。
    朱一涛又道:“阮玉娇,看来吴兄决定拿掉蒙面黑巾.你何不把心中请测先说出来?”
    阮玉娇道:“他是名列四佛之一的戒刀头陀,对不对?”姓吴的蒙面人叹一口气,拿掉黑中,果然正是戒刀头陀。
    他道:“阮姑娘大概是记恨贫僧冒充过朱大侠之举,所以一直不肯放过我?”
    阮玉娇一笑道:“别人都忙碌不堪,你却想独善其身,哪有这等道理。”
    戒刀头陀道:“贫僧这一重人江湖,只怕真是劫数已届,故此无法幸免。”
    阮玉娇讶道:“你别说得这么严重好不好?凭你戒刀头陀的神通绝艺还有谁能加害于你?”
    戒刀头陀道:“当然有啦,而且还不只一个人。”
    阮玉娇的确大感惊奇,问道:“这话怎说,作天我见你之时,还好好的。何以今夜就变得遍地都是强仇大敌的样子?”
    戒刀头陀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李太白这两句,恰是我的写照。”
    阮玉娇道:“你的话非谜非谒,实是叫人无法猜测。”
    戒刀头陀望了朱一涛一眼,见他含笑不语,大有在一旁看热闹之意。当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道:“昨天你走了之后,有人送来一个消息,竟是你幻府的乔双玉所写的,约我在三天之内见面。”
    阮玉娇听了这话,面色变得雪白.骇然道:“大姊她在此地么?”戒刀头陀道:“那就不得而知了,她虽是约我见面,却没有讲明地点。”
    阮玉娇向朱一涛望去,问道:“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朱一涛摇摇头道:“目前还无法打算,因为我首先须得知道她的处境和立场。”
    戒刀头陀道:“我本想俏然隐遁,对乔双玉之约不予理会。谁知碰上了你,方知劫数难逃,决不是可以一走了之的。”
    阮玉娇茫然不解道:“你隐遁与否,与我有何干系?”
    朱一涛接口道:”戒刀大师若是隐遁深藏,也不过能逃避一时而已,因为连你也认得出他,乔双玉就更不用说了。”
    阮玉娇恍然而悟,忖道:“是了,乔大姊从前必与戒刀头陀有过交往。当时他们关系之密切,当然不在我与他之下。所以他对乔大姊的魔力十分忌惮,同时亦因我认得出他而推知乔大姊也有此神通。”
    她嫣然一笑道:“别人想见大姊都见不到,但头陀反而甚不情愿,叫别的人得知,一定又羡慕又妒恨。”
    戒刀头陀道:“得啦,谁见到她,都兔不了一场灾难。定然只有朱大侠例外。因为他如见到乔双玉,反而是她的灾难。”
    阮玉娇道:“这便是你来找朱一涛的理由了,是不是?”
    戒刀头陀道:“你这种看法便冤枉我了,朱大侠乃是第三拨来找我之人。我本来帮他一直在调查陈仰白的。”
    阮玉娇道:“等一会儿再谈陈仰白.我说间一声,有朱一涛在此,你还怕乔大姊作甚?”
    戒刀头陀深深注视她一眼道:“有些问题必须自己解决,正如你和朱大侠的事,别人断断不能代为解决。”
    阮玉娇露出娇咳之态,轻咋他一口追:“你别扯到我头上,我和朱一涛没有问题。”
    戒刀头陀道:“那就最好不过,虽然我万万不能置信。”
    他说着说着,态度大见活泼,言语轻松,竟与阮玉娇、朱一涛开起玩笑来。
    朱一涛道:“吴兄豪情流露,可以想象昔年的真面目了。”
    戒刀头陀奋然道:“我既逃避不了,心中不觉涌起了斗志,是以露出了昔年狂态。”
    阮玉娇惊异地望着他道:“你现在一点儿也不似是道行深厚佛法精微的高僧了,倒像是个仗艺邀游江湖的豪侠之士,你自家可知道?”
    朱一涛道:“吴兄本来就是一代大侠,三十余年之前,天下有谁不知万里飞虹吴刚吴大侠的英名。”
    阮玉娇啊了一声道:“原来你就是万里飞虹吴刚.无怪在四佛之中,号称为天下三位刀法大家之一,只不知你出家之故,是忽悟佛理呢?抑是另有原因?”
    戒刀头陀皱皱眉头,显然不愿谈到这些旧事隐情。
    阮玉娇看出他的心意,便又说道:“我们暂时不谈这些过去之事,陈仰白现在正在什么地方?”
    朱一涛道:“他和甄小苹在城外一农家借住。”
    阮玉娇道:“你们知不知道丁无厚对付他们之事?”
    戒刀头陀道:“当然知道啦,假如不是我暗中捣乱,丁天厚便不会直到现在还找不到他们了。”
    阮玉娇这才明白.心想,陈甄二人得到戒刀头陀这等当代高手暗助,怪不得能肌丁天厚手中逃掉。
    朱一涛站起身道:“咱们这就去找陈仰白,阮玉娇你去不去?”
    阮玉娇道:“在戒刀头陀未与乔大姊会面之前,我打算跟着你行不行?”
    朱一涛道:“行,但怕只怕你前来此地之时,已被智慧门之人跟踪。”
    阮玉娇道:“这倒是很有可能,我得想个法子摆脱监视才行。”
    戒刀头陀道:“外面果然有个汉子监视此地。”
    阮玉娇摇头道:“这一个汉子不是智慧门中之人。”
    朱一涛讶道:“何以见得不是智慧门中之人?”
    阮玉娇道:“因为智慧门之人十分厉害,个个学有专长,如果是他们在监视,实是不易发现。”
    戒刀头陀笑道:“阮姑娘未免把我看得太不济了。”
    朱一涛沉吟道:“她的话也颇有道理。”
    戒刀头陀道:”这个汉子并非形迹可疑,相反的他不论在衣着口音举止上,都没有一点儿破绽。这人现在正在店门外对面售卖零食,看起来确确实实是一名小贩。”
    阮玉娇道:“既然此人形迹全无可疑,你何以又认为他是智慧门派来监视之人?”
    戒刀头陀道:“因为数日以来,我已看遍附近所有的小贩,记下每一个人的样子,此人却未见过。”
    阮玉娇驳道:“难道整个京师的小贩你都认得不成?他可能从别的地方偶然来到这条街上做生意。”
    戒刀头陀道:“我当然认不得整个京师内的小贩。”
    阮玉娇这一下可抓到理由了,咄咄迫人地道:“你承认这一点就好办啦,既然你不认识圭京师的小贩,侧这一个偶然来到这条街上做生意,又何奇之有?”
    她面上含的笑容,眼中的表情,都显出她已以胜利者自居,这些质问,不过是好玩而已,假如能看出戒刀头陀受窘的样子,她将会更开心。
    朱一涛也颔首道:“吴兄容或别有道理,但若仅仅就早先所述,则那个小贩的嫌疑,尚不足以使咱们对付他。”
    阮玉娇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吴大哥,啊,对了,我叫你吴大哥行不行?因为你现在没有穿着僧服,叫你头陀怪别扭的。”
    戒刀头陀道:“无地万物尚且空幻不实,何况于名字。阮姑娘爱怎样称呼都行。”
    他言来意气从容,全无一点儿受窘后的形状。
    这么一来,朱阮而人都感到这位四佛之一的绝代高手,必定对那小贩另有见地,才指出该人有监视此地的嫌疑。
    阮玉娇长长的眉毛皱了一下道:“你究竟还有什么理由还未说出来?”
    戒刀头陀笑一笑道:“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个小贩所占的位置,所用的家具,都属另一个人的,换言之,他只是代替了原来的小贩,所以我敢确定他并非从别处偶然来此的。”
    阮玉娇一怔道:“你为何不早说?”
    戒刀头陀道,“你得给我机会开口才行呀!”
    阮玉娇道:“好吧,现在我给你机会说出如何对付这个监视者之法。”
    戒刀头陀沉吟一下,才道:“这方面朱大侠比我行。”
    朱一涛道:“吴兄昔年纵横天下,气吞湖海,什么人物没见过,区区一个智慧门下走卒,岂能难得倒吴兄?”
    戒刀头陀还未说话,阮玉娇接口道:“是呀,吴大哥说出一个计较,大家好斟酌斟酌。”
    戒刀头陀道:“老实说最佳之法莫过于除去此人,使对方的监视线索暂时中断。但我一个出家人实是不宜出这等杀机森森的主意。”
    朱一涛道:“吴兄这番人世,最好暂时恢复昔年行侠江湖时的面目。”
    戒刀头陀听了这话,不禁泛起了奋发慷慨之色。
    阮玉娇看了,心中若有所悟,忖道:“无怪朱一涛一直称他为吴兄而不称他为大师或头陀,原来是希望他暂时抛下出家人的种种顾忌。”
    朱一涛又道:“那个小贩让我去对付,吴兄和玉娇为我掩护,定可不留一点儿痕迹。”
    戒刀头陀这刻已经是箭在弦上,处于不得不发的形势之下,只好点点头道:“就这么办,我出去吸引住他的注意,朱兄你见机行事。”
    阮玉娇摇手道:“等一等,你们把我放在什么地方?”
    朱了涛道:“你用不着怕成这个样子,我们巴去一下,就可以办妥此事。”
    阮玉娇摇头道:“不,不,我不跟着你的话,就须得跟着吴大哥,反正我不独自留在任何地方。”
    戒刀头陀苦笑一声道:“你最好跟着朱兄,因为你怕的是乔双玉,而我呢,也是因为乔双玉所逼才重入江湖。假如是她出现的话,我可能良身难保,如何谈得到保护你?”
    阮玉娇道:“那不管,反正我不是独个儿受苦难担惊的就行啦!”
    这话若是出于男人口中,定要叫人身上发麻,可出之一个美艳的女子口中,却好像很应该似的。
    朱一涛道:“你一出去,势必使街上人人瞩目.所以万万不能跟我。”
    戒刀头陀道:“这样好不好,阮姑娘先出去,引起街上人人日目。这时,我才出去作出溜走之状,此举定可诱使那厮十分注意,甚至会跟踪我。”
    他目光转到朱一涛面上,朱一涛点头道:“好,以后归我负责。”
    计议既定,阮玉娇便首先出去。
    她往街上一站,登时引出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她竟不移动,也不左顾右盼,使人见了,都不知道她有何打算,因此在欣赏她艳色之余,又增添了好奇之意。
    戒刀头陀悄然溜出,他已换了装扮,头上的帽子压得很低。光是瞧他的身形,与朱一涛全无区别。
    对面街上那个卖糖果的小贩,婴然遥视,接着他从萝筐内取出一只黄色小狗,放在地上。
    那只黄毛小狗迅快奔过街道,追上戒刀头陀,可是只从他身边经过,便转个弯走向别处。
    朱一涛这时已站在卖糖果那人身后,他乃是趁对方眼神转动之际,闪身而出,悄然来到那人身后。
    由于那小贩锐利的眼神,以及放狗的动作,已证明他真是监视之人。
    但朱一涛却感到难以下手,因为这个小贩没有行开,在他身前身后都有人,若是向他下手,势必惊动了别人。
    不过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真正使朱一涛伤脑筋的,反而是那只黄毛小狗。
    假如他出手推下那名监视者,不论带到何处,那只黄毛小狗也会找到他无疑。故此问题的症结便在于那头黄犬现下往何处去?会不会很快就回来,如果它回来时,又带了别的人来,则他们想在无声无息中除掉监视者,不留一点儿痕迹的打算,势必变空。
    街上的阮玉娇突然消失无踪,她在无数目光注视下,等到有一辆马车驶过时,趁机使出身法,闪向一边。别人都以为她随车而逝,但像朱一涛这等人物,却看得见她溜进了那间五金店。
    自然这个智慧门派来的监视者,亦看得清楚。
    朱一涛这时反而移开一点儿,瞧他有何反应。
    阮玉娇忽然消失之举,表面上似是与预谋不符,因为她一隐没,这个监视者的注意力便从他那儿收回来,使朱一涛行事之时,平添艰难。
    但朱一涛却对她大表激赏,因为她此举正是在他没处下手之时做出来,由此可知阮玉娇已觉察他这边有着困难,因而当机立断,悄然隐退,好使对方收口了目光,但心思仍然集中在她那边,猜想她下一步的行动。
    朱一涛小心观察时,只见那小贩没有什么特别动作。相反的他还好像已放松了警戒,径自摇头晃脑地唱起某种小调来。他的脚尖踏地打拍,看起来大有自得其乐之态。
    过了一会儿,这个小贩突然走开,朱一涛退得更远些。以便有足够的距离查看这个人的行踪,又能暂时监视到舍下的那副糖果担子。
    这个人才走开十多步,便有一个汉子过来,接替了他的位置。
    朱一涛一望而知这人接替的汉子多半是个真正的小贩。很可能是预早讲好,叫他在旁边等候,待监视者一走开,这个真小贩就回到原位。
    此时朱一涛有两条途径进行他的工作,一是跟随那监视者,瞧他到什么地方去,何以会无任何交待就走了?
    第二条途径是过去抓住那个真小贩,洁问受人利用的详情。
    他考虑一下,心想:“智慧门之人利用了那个小贩之后,怎会留下任何线索?问他也是多余,倒不如暗暗跟踪那个监视者为上。”
    此意一决,当即尾随行去。
    走过两条街道,只见那监视者走人一间客栈。
    朱一涛脚步一停,忖道:“原来此处没有联络站。”但转念又想:”不对。此人一路行来,既不掩饰,亦未回顾过一眼,可见得其中大有蹊跷!”
    所谓蹊跷,意指这名监视者已变成钧饵,引诱朱一涛投罗网。
    朱一涛疑心一起,便又迅快行去,经过那间客栈时,瞧都不瞧一眼。
    直到走过几个街口,他才停下来,迅快向后面观察情形。
    他很快就断定没有人跟踪监视于他,这才折回去到了那座客栈附近、找个有利地形,藏起来查看。
    过了一会儿.那间客栈根本无人出入,故此谈不到发现可疑人物。
    朱一涛沉不住气了,忖道:“难道我判断错误?”
    要知道朱一涛一辈子独来浊往,仇敌遍地,是以对于各式各样的诡计阴谋,都有深刻研究。
    以刚才那人的行动看来,他必定是有恃无恐,才会头也不回地走人客栈。否则以他的身份和任务,不论在什么地方,都不会如此大意。
    朱一涛晓得有一种连环掩护法,例如以这个监视者为例,他行动之时。定是两个人一组,另一个人可能躲在另一条街,对于这个监视者所负的任务金不闻问,却负责检查同伴的行踪,看看有没有被人反跟踪。
    如果对方是采用此法,则朱一涛目下应该看见这个人进人客栈,告诉先前扮作小贩的同伴,说外面平静无事。
    朱一涛心情大为波荡,忖道:“如果我居然猜错,则智慧门这一批人马。当有深不可测的手段,只怕我也难以抗衡了。”
    方在想时,忽见一名汉子匆匆走人客栈。
    朱一涛长长叹一口大气,随即举步行去。
    他很快闪入客栈,而且不曾惊动任何人便来到后进院子,无声无息地站在一个房间的窗下。
    房内传出说话之声,一个声音尖锐,一个声音粗沉,正在交谈。
    声音尖锐之人一听而知是后来才人店的,因为他恰好强调外面无可疑人物,亦无值得注意的情况。
    粗沉声音的人道:“如此甚好,快点儿帮我动手收起这些埋伏。”
    声音尖锐之人过了一会儿才道:“每一回我收拾这些物事之时,心里都禁不住十分紧张,下次咱们改用别的埋伏不好么?”
    粗沉声音之人逍:”不行,咱们此后凡有任务,对付的都是一等一的人物。若然不是这等厉害埋伏,哪里有用?”
    尖锐声音之人道:“话虽是这么说,但万一咱们不小心,无端炸为飞灰,那才冤呢!”
    粗沉声音之人道:“得啦,这不是收拾好了么?现在就算把你丢到火堆中烧死,这些火器也不会爆炸。”
    朱一涛大步闯入去,那道房门好像是纸糊一般,被他震倒。
    房中的两人,都像木头一般,呆呆瞧着突然出现的朱一涛。
    他们心中都曾转过夺窗而逃的念头,然而朱一涛那股强大森寒的气势,却使他们如中魔术,动弹不得。
    朱一涛一掌劈去,左边的一人惨叫半声,扑开寻丈,倒在地上,动都不动。
    剩下未死的那一个,身上仍是小贩装柬,正是早先在五金店对面监视之人。
    朱一涛迫前一步,那人只觉魂飞胆裂,全身冷不可当,籁怎发抖。
    原来朱一涛乃是当代剑木宗师,目下虽然不曾掣剑在手,但心念神动之际,气势弥漫全室,故此对方如在冰窖之中,寒冷得违血液运行也不畅通了。
    朱一涛冷冷道:“你可是智慧门下?”
    那人连连颔首道:“小人是。”
    朱一涛道:“是许士元抑是丁天厚派你前来的?”
    那人道:“是二先生。”
    朱一涛道:“你已发现了什么?”
    那人道:“小人已报告上去,说是已掌握了您老的行踪。”
    朱一涛虎目中射出使人胆战心惊的光芒道:“你已报告上去了?”
    那人道:“是,是。”
    朱一涛道:“我的行踪如何在你掌握之中?”
    那人忙答道:“因为小人放出灵犬,它已嗅过您老的气晚此后凡是在十里之内.都能迅快找到您。”
    朱一涛道:“原来如此,那人你把灵犬交出,饶你一死。”
    “现在不行,要等到晚上。”
    朱一涛冷哼一声道:“好,先不管这件事,早先你监视的地方,目前可有人接替?”
    那人道:“有一个,就在五金店隔壁的杂货铺里,已买通了掌柜,坐在门内守候,他只负责跟踪阮姑娘。”
    朱一涛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道:”小人贱姓王,名叫立功。”
    朱一涛冷冷道:“姓王大概不假,名字却靠不住。”
    王立功讶道:“小人当真名叫立功,您老为何不信?”
    朱一“涛道:“因为你显然是负责整个跟踪行动之人,所以你知道的事很多。由此可知你在智慧门中,亦有相当地位。以你的身份来说,纵然从前的名字真是叫做立功,但现在也必定另改一个,决不会继续使用如此粗俗的名字,我凭这一点,便知你没说真话。”
    他凌厉地注视着对方,又道:“这一个被我所杀之人,的确是骇得不能行动。但你呢?
    我不信已没有抗拒三招两式之能。”
    王立功呐呐道:“小人如果能逃跑的话,哪有不走之理?”
    朱一涛道:“这正是你才智过人之处,当我一闯入时,你已醒悟我乃是听到火器已收起的话。因而你连带想到我未能从你们对话中.得知你的真正身份,于是你决定冒险不逃,当然你深知我不会杀死你,因为我必须先杀死那个身怀火器之人。”
    他分析至此,王立功已耸然变色。
    朱一涛又道:“你一开口就自称小人,无非想给我一个错误的印象,以为你是低贱之士,但你有一点犯了大错啦!”
    王立功忍不住问道:“我哪一点犯了大错?”
    他不再自称小人,已出言相询,已证实他正如朱一涛所猜测,并非真是低贱之辈。
    朱一涛道:“你们智慧门虽然很畏惧我,不敢小觑于我。但主要的还是忌惮我的武功,而低估了我的才智,因此你今日犯了大错,种下了杀身之祸。”
    玉立功忙道:“朱大侠,咱们谈谈。”
    朱一涛冷冷道:“你接得住我五招,咱们再谈不迟。”
    王立功面色发白道:“朱大侠的剑术天下无双,在下用不着试了。”
    朱一涛道:“你小心了,我说过五招,就是五招。”
    他一直等到王立功作势以待,才突然耸身跃起,右手直伸如剑,向王立功刺去。
    王立功双拳齐发,砰砰两声,都击中了朱一涛手臂。双方身形乍分,朱一涛飘落数步之外,冷笑道:“好拳法,但还有四招。”
    王立功双眉一耸,神情变得十分凶悍,厉声道:“好,我与你拼了。”
    喝声中但见玉立功抡拳猛攻,拳风激荡有声,威势惊人。
    朱一涛一望而知此人已尽全力,他本是存心要试出主立功的功力,这刻目的已达,便不必客气了。
    只见他双臂如剑,忽劈忽刺,砰扑连声,都是王立功的拳头击中他双臂。
    那王立功凶威咄迫人,双拳如风一连猛击了十二三记,但突然惨哼一声,踉跄后退。
    原来他最后两拳击中敌人双臂之时,忽感剧疼,几乎溅出眼泪。这时一看双拳,发现全部红肿起来,大部分指骨已经碎折。
    朱一涛冷冷道:“你叫什么名字?那头小黄犬在什么地方?”
    王立功连吸几口大气,才忍住椎心刺骨的疼痛,应道:“在下王良,字吟圃,在智慧门中排列第七,但却与丁天厚二哥属同一集团。”
    他虽在剧疼方过之际,但言语清晰,内容简洁,可见得此人头脑甚佳。
    “至于那只小黄犬,”他接着说:“目前实是无法找来,据在下了解,此犬现下必在丁二哥手中了。”
    朱一涛道:“我朱某人说话向来不打折扣,你可憧我的意思?”
    王良略感迷惑,道:“在下不大明白。”
    朱一涛道:“我早先说过,除非你弄来那只黄犬,方可活命,就是这么一句话。”
    王良面色大变道:“朱大侠若是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必有以报。”
    朱一涛摇头道:“你办得到的事,我都不稀罕。”
    王良道:“譬喻说在下能带朱大侠去见敝门祖师,朱大侠意下如何?”
    朱一涛心中晴暗冷笑,忖道:“这等计谋手法,我也有得出卖。”
    口中说道:“你如果能办到这件事,当然又不同说法了。”
    王良精神一振道:“敝祖师的阶在,实是仅有数人得知。朱大侠若是有心见他,找别的人还办不到呢!”
    朱一涛道:“好,你马上带我去。”
    王良道:“白天不行,要等到晚上。”
    朱一涛冷笑一声道:“等到晚上,称双手痊愈八九成,便可与我一拼了,对也不对?”
    王良面色木挛,显然朱一涛一言击中了要害,而且是他认为绝不可能被测破的玄机。故此他心中震荡极为剧烈,连他这等人物,也不禁变颜变色。
    朱一涛又道:“我早就告诉过你,你们太高估我的武功,以致低估了我的智力,目下又是一个现成的例子了。”
    王良过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他目下须得求缓死之道,只要拖延下去,多拖一会儿.就多一点儿逃生的机会。
    他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道:“在下诚然曾经犯了错估朱大侠的大错,但话说习来,以朱大侠的才智,能不维指出在下曾以何法,把监视所得的资料报了出去?”
    朱一涛忖道:“我如果不是测不透这一点,老早就把你给宰啦!”
    他并不正面答复,只道:“你报告了一些什么?”
    王良忙道:“在下的报告中,指出朱大侠已经溜走,阮玉娇在掩护你之后,回返五金店。但据在下的看法,五金店内还有高手,故此对付阮玉娇之举,不宜鲁莽。”
    他要言不烦地把内容说出,真正的用心是使朱一涛加以考虑,杀机自然在无形中减弱许多。
    之后,他才又说道:“在下甚至建议,应先收拾了朱大侠你,方可对付阮玉娇。”
    他停歇下来,等朱一涛询问。
    朱一涛果然问道:“这却是什么缘故?”
    王良道:“这是因为阮玉娇对朱大侠你,分明已生出真情,在朱大侠这方面,固然能够创舍,不受牵累。但感情还是有的,故此当你一旦得知阮玉娇遇害的话,势必不择手段地报复了。”
    朱一涛颔首道:“这话有理。”
    王良道:“假如拿下了阮玉娇作为胁追朱大侠的人质,以朱大侠一向的为人手段,只怕难收宏效。”
    朱一涛道:“你错了,目下阮玉娇的安危,已足以胁迫我啦!”
    玉良一怔道:“朱大侠敢是说笑!”
    朱一涛道:“我可以向天发膏,实是如此。”
    王良道:“这等秘密,朱大侠何以轻易泄露?”
    朱一涛面色一沉,冷若寒霜道:“因为我非杀死你不可。”
    王良方自骇然,朱一涛已一掌劈中他前胸,把他劈翻地上。
    房间之内,除了朱一涛之外,已没有活人。
    他把两具尸体塞在床底下,估计若非仔细搜索、还真不易发现。这才转身走出房外,耸身一跃,从围墙跃了出去。
    不久,他已来到五金店隔壁的杂货铺门口,目光一瞥,只见铺内除了一个掌柜,一个伙计之外,就只有三个人。
    这三个人倒有两名是女的,都作主妇打扮,正在选购东西。
    另一个则是个十五六岁的男童,看来很聪明秀气,别无异状。
    这三个人都不似智慧门中的人,朱一涛留心查看那个掌柜和伙计,都是从前见过的,亦不是生面孔。
    他浓眉一皱,忖道:“目前这种情形答案有二,一是王良之言不确。二是这个男童就是智慧门派来的人手。
    一时之间.实力不易判断哪一个答案是对的。
    朱一涛略一沉吟,便跨人杂货店内。
    那掌柜向他颔首为礼,朱一涛走到柜合前,说道:“我是隔壁五金店的人,你认不认得?”
    那掌柜连连点头道:“认得,你敢是要拿点儿什么用的?”
    朱一涛道:“不拿什么,但劳驾你过去一下。”
    那掌柜讶道:“叫我过去?”
    朱一涛泛起不悦之色道:“你的耳朵没有毛病吧,难道要我揪你过去不成?”
    他相貌凶悍,谈话时自有一股慑人气概。那掌柜的大惊道:“我……我过去……你……
    用不着揪扯……”
    但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时苦起面孔,又道:“您等一等行不行,我……我……”
    朱一涛一言不发,伸手就把他从柜台内揪了出来。
    但他旋即放手,虎躯一动,双目如电,凝视着那个男童,对于那些妇人的惊叫扰攘,全不理会。
    那个男童双眉一耸,目光突然变得很锐利,回视朱一涛,毫不相让,亦无一丝惧色。
    他点点头,道:“朱大侠如果不曾得到线索便看穿小子我的伪装,小子我马上跪下叩头服输。”
    朱一涛没有立刻回答,心想道:“这孩子年纪虽轻,但头脑灵活,胆气过人,将来定是一个可怕的人物。”
    那个男童又道:“是不是王七已落在朱大侠掌中?”
    朱一涛冷冷瞧着他,突然迫前两步,气势凌厉,看他退不退开。
    那男童上身微微仰退,但脚下不动,朱一涛瞧在眼中,心知自己的气势已足以令对方震惧,但他尚有自制之力,是以不曾真个往后退。
    在朱一涛的一生中.凡是与他为敌之人,无不是学有专长的高手,是以经验已丰,气势一发,便可大约测知对方深浅。
    这时他凶悍如虎,迫视对方,旁人都被他威猛的神态骇得连声音也发不出.店内登时寂静无声。
    朱一涛冷冷道:“你可知我心中有何决定?”
    那男童挤出一丝微笑道:”朱大侠杀机四射,谁都能够猜到你心中的决定。但小可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小可还有没有生机?”
    朱一涛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男童道:“小可韦通,祖籍大名府。”
    朱一涛道:“好,韦通你仔细听着,你若希望有活命的机会,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放弃任何反抗之心,让我拿下。”
    韦通眼睛一眨,问道:“是不是要我带你去见祖师爷?”
    朱一涛道:“此事谅你也办不到。”
    韦通道:“朱大侠说的是,除了这一桩之外,别的事小可都可以想想办法,您老请动手吧!”
    朱一涛一伸手,搭在他的肩头,内力从指尖涌出,攻人韦通脉穴,这才说道:“你藏在怀中的左手,拿着什么物事?”
    韦通先轻叹一声,感到自己能够开口,便道:“是一个特制的毒气囊。”
    朱一涛道:“原来如此,我倒是过于大惊小怪啦!”
    韦通道:“朱大侠此言差矣,这枚毒气囊非同小可,若是捏彼。纵是以朱大侠这等人物,亦禁受不起。”
    朱一涛笑一下道:“这一点等一会儿再说。”
    他接着高声道:“你这小孩子太可恶啦,口去非好好揍你一顿不可。”
    喝骂声中揪着韦通,扬长走出杂货店。对于那些瞪眼讶看着他之人,全不理会。
    回到五金店后的书房内,阮玉娇欢然的叫了一声,奔上来勾住他的臂膀道:“谢天谢地,你回来啦,这孩子是谁?”
    朱一涛道:“他是智慧门的高手。虽然年轻,但你不至于因此小看他吧?”
    阮玉娇一愣,神情变得很严肃,定睛瞧看韦通,看了一阵,才道:“不,我不敢小看他。”
    朱一涛道:“智慧门的威名的确了不起,连你这种人物,也深受影响!”
    阮玉娇道:“你这话有理,但在另一方面说,任何人受智慧门的威名影响,也不算是丢脸之事,对不对?”
    朱一涛道:“不可说任何人,只可说大多数人。因为至少我朱一涛就不承认会受到影响。”
    阮玉娇嫣然笑道:“好,好,我收回这句话就是了。你带了这个孩子回来,有什么打算?”
    朱一涛道:“我已经答应给他一个逃生的机会,所以只好把他带回来,假如你能替我解决了他,我将感激不尽。”
    阮玉娇用心思索起来,朱一涛把韦通点了穴,安置在椅上,接着搜他全身。但除了那个毒气羹之外,没有其他可疑物事。
    朱一涛拿着鸡卵般大小的毒气羹,审视了一阵道:“这里面的毒气虽不可见,但一定是麻醉性的毒液,见风即化,对也不对?”
    韦通身子虽不能动弹,却能说话,应道:”朱大侠竟是大行家,这真是想不到的事,不错,这种毒液小可很费了点儿工夫才配装出来,作用只能麻醉人畜,并不致命。”
    朱一涛道:“你的意思不外是希望我看在你这枚毒气羹不会致人于死的事情上,感到你还不是恶毒之辈,可能从宽发落地于你,对不对?”
    韦通但承道:“正是此意。”
    朱一涛道:“我答应加以考虑,只不知阮玉娇待会儿想出什么题目?你最好祈祷神明保佑,别让她想出狠绝的主意。”
    韦通道:“只要她不十分痛恨敝门之人,小可便有点希望。”
    阮玉娇接口道:“你们说个不停,叫我如何定得下心想主意?”
    朱一涛道:“我还以为你想得很人神,不会听见我们的对话呢!”
    韦通立刻道:“阮姑娘,请你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给我多点儿机会。我只活了十五年,实是不愿就此死去。”
    阮玉娇微微动容道:“才十五岁么?唉,实在年轻得很。”
    朱一涛道:”韦通,你智慧门之人,想法和行事与常人不同。只不知你曾经害死过多少人?”
    韦通沉默了一阵,才道:“没有,我从未害死过任何人命。”
    朱一涛虎目一睁,威势慑人,问道:”既然从未害死过任何人,为何不立刻回答?”
    韦通道:“因为小可生怕朱大侠不信,所以考虑是不是从实供出。”
    朱一涛哼了一声,冷冷道:“老实说,我不相信。”
    他转眼向阮玉娇望去,阮玉娇恰好眼睛一亮,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欣然道:“刚才你们谈到那个毒气羹,我从这件物事上,想出了一个主意。”
    朱一涛道:“什么主意?”
    阮玉娇道:“他不是说这枚毒气囊不会致人死命?那就让他试一试,如果他死不了,就让他回去。”
    朱一涛道:“这个主意不太妙,他乃是使用此物之人,本身有抗毒之能,亦不为奇。如此岂不是大便宜了他么?”
    阮玉娇道:“他才十五岁,就算做过恶孽,谅也不多。我希望你给他这个机会。”
    朱一涛道:“照事论事,他所谓毒气囊不能致人于死的话,根本是屁话。因为我如被麻醉了,送到智慧国师那儿,难道还有活路不成?”
    阮玉娇道:”你如果不同意,那就另外再想。”
    朱一涛道:“不,用不着再想了,就是这个办法。”
    阮玉娇讶道:”说了半天,你还是同意了,这究竟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我正在跟这小伙子斗智,他闷声不哼,全无反应,乃是不让我测出这个毒气羹到底能不能致人于死。”
    阮玉娇恍然道:“原来如此,现在你已认为这个毒气羹有问题了,是也不是?”
    朱一涛莫测高深地笑一下道:“走,我们到一个地方,马上着手试验,便知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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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春色摇神杀丑汉
    他揪起韦通,拿回那枚毒气囊,当先行去。阮玉娇也跟在后面走出五金店。
    他们出得街上,朱一涛一马当先,挟着韦通的臂膀,快步行去。旁人看、来还以为他们是父子或什么的,一点儿也看不出韦通竟然连站都站不住。
    不久,来到一处所在,屋字高广,气派宏伟,可是屋内却杏无人迹。
    他们在那布置得很富丽的大厅内停步时,阮玉娇讶道:“朱一涛,这不是秘寨的大本营么?”
    朱一涛点点头道:“谁说不是,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阮玉娇道:“要不要四下查看一下?也许秘寨还有人留守。”
    朱一涛淡淡道:“用不着啦,违俞百乾尚且不免,别人还敢留着等死么?相信没有那么大胆的人吧!”
    韦通突然插口道:“朱大侠何故不敢但白告诉她,说你已经来过,屠杀了不少人?”
    朱一涛不悦地哼一声,道:“你听谁说的?”
    韦通道:“没听谁说过,是小可猜想的。”
    阮玉娇道:“他说得不对?”
    朱一涛道:“完全错了,我来都没有来过,更谈不到杀人。”
    他仰天大笑一声,豪气飞扬地又道:“但我朱一涛却深信秘寨那些瓦鸡土狗之徒,定要都逃个精光。”
    韦通大概感到此话有理,没有做声。
    朱一涛冷笑道:“如何,这一仗你小败啦,对不对?”
    韦通不能不承认道:“是的,这一仗我输啦!”
    朱一涛道:“在我动手之前,还有一点你不可不知,那就是我前脚一走,你们的人后脚就到。你此后的生死祸福,与我无于。”
    韦通眉头深皱道:“朱大侠这话是什么意思?”
    朱一涛道:“我只是指出你智慧门中奉命监视我的人,见我和玉娇离开,留下了你,一定先进来瞧瞧。”
    韦通道:“这样的话,对小可有百利而无一害,朱大侠却特地指出提及,不知是何缘故?”
    朱一涛道:“笑话,应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才对。试想你既不能动弹,则人家要怎样摆布你都行。结果不是杀死你,就是把你带回去,而你这样子回去的话,终亦不免一死,试间利在何处?”
    阮玉娇插口问道:“韦通同门之人见他受制,自然救他回去,怎会杀他?再说著是带返师门.又怎会惨遭杀戮之祸?”
    朱一涛道:“这等情况,天下只有智慧门会出现。这是因为同门之人,个个以智谋诡计为能事,毫无恩义感情可言。韦通一旦失去能力,遭受妒嫉者暗杀的可能性很大。其次,如果带了回去,则一场重责,想必也高死不远。此所以智慧门中之人,都不择手段务求取胜,不能落败。”
    阮玉娇看了韦通的神色,便知道朱一涛没有讲钻。连她这种饱经风险忧患的人物,也禁不住连连摇头道:“幸好我不是智慧门中之人,这种活罪真受不了。”
    韦通叹一口气道:“此门一人,终身莫变。纵然感到痛苦后悔,也来不及了。”
    朱一涛冷笑道:“谁说后悔莫及,你自家役志气,却找借口推倭。”
    韦通讶然看他,间道:“只不知朱大侠著是在小可这等地位,有何办法可想?”
    朱一涛道:“我若是你,老早就脱离智慧门了。一个人像你那样活着连一个朋友都没有,活着有何趣味?”
    韦通道:“但如果小可脱离的话,立遭诛戮,形神俱灭,与其如此,不如偷生苟活了。”
    朱一涛道:“这正是你没有志气之处,换作是我,就想法子毁了这一门派,永绝后患。”
    他口气之豪,骇人听闻。即使以他孤剑独行朱一涛的身份地位来说,如果夸称要毁去智慧门,亦难使人感到可信可行,何况是区区一个童子的身份。
    韦通道:“得啦,朱大侠烧了我吧,小可不谈这个题目了。”
    阮玉娇也道:“是嘛,凭他怎敢生出这等妄想?”
    朱一涛道:”他可以默察天下大势,找出可以寄以希望之人,暗暗出力相助,这一来覆灭智慧门之举,便不是妄想了,对不对?”
    韦通没有做声,面上露出深思的表情。
    阮玉娇道:“原来如此,可是天下间可以堪作智慧门敌手之人,”只怕只有你和我家大姊了,韦通纵有勾结之心.也无从找到你们嘛!”
    朱一涛道:“你说错了,除了我和乔双玉之外,尚有三仙四佛,他们才是最佳桥梁呢!”
    阮玉娇笑道:“但现在已经不要经手别人啦,直接与你谈,岂不更好。对不对严朱一涛道:”不错,假如他有种的话。以他的年纪,尚有数十年大好光阴,可以在世上纵横,建立他功业;智谋过人之辈,当必能慎重考虑我的话?”
    韦通的面色忽阴忽暗,可见他心中正自波涛起伏,也等于告诉朱一涛说,他正在郑重的考虑他的建议。他的目光一时充满犹疑,一时恐惧,一时又很坚决,变来变去,最后落在阮玉娇面上,突然云消雾散,现出下了决心的神色。
    阮玉娇微微一笑,真有千娇百媚之态。接着说道:”你已有了决定么?”
    韦通颔首道:“我原本举棋不定,心中疑惧,几乎战胜了我的理智。可垦忽然从你的花容玉貌中,得到启示,便下了决心。”
    朱一涛奇道:“她的面孔如何能给你启示?”
    韦通道:“我说了出来,只怕你们会笑我。”
    朱阮二人齐表示绝不取笑他,韦通才道:“我忽见阮姑娘的容貌,美艳动人之极。心中忽然想起我这一辈子连妻子还未娶到,哪可就此死去,于是下个决心,定要尽力而为,纵然形神俱灭,也胜过现在便死去。”
    他虽然才智过人,但终是少年家:谈到男女之事,还是禁不住红了脸。垂下目光。
    阮玉娇心中很是受用,欣然笑道:”好,我负责给你找一个女孩子,先做做朋友。这个女孩子我保证只比我漂亮而不会差。”
    韦通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朱一涛间道:“别的话以后再谈,我有两件事要间你,一是你们似是有一种联络秘法,能在无法察觉憎形之下,传递详尽的消息。”
    韦通应道:“说穿了也没有什么稀奇,我们门中有一种密码,是用敲击节拍代替文字,而我们随时随地利用环境,例如早先在五金店后面,我们是利用水沟中的流水,传送节拍声响。在很远处收听之人;都能够很清楚的收听到。”
    朱一涛恍然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第二件我要问的,便是咱们目前的情况如何?你不妨猜测一下说来听听。”
    韦通凝目忖想了一阵,面色渐渐变得很凝重道:“朱大侠如果不问,小可决不会如此认真的猜想,咱们目前的处境,可能已万分不利。”
    阮玉娇对智慧门最有戒心,忙间道:“怎样一个不利法?”
    朱一涛道:“听起来相当严重,但韦通你不要着慌,慢慢道来。”
    朱一涛的话声沉着有力,充满了自信心,韦通登时受到感染,果然神色稳定下来,徐徐道,“大师兄可能会下令发动最恶毒的攻击,务求一举把你们两位歼灭。”
    朱一涛道:“此一攻击厉害到什么程度?”
    韦通道:“他训练了二十四个勇士,身上都有某种特别的功夫。据我所知,这二十四个勇士一齐出动攻击之时,虽然像朱大侠这等字内无双的高手,亦将化为灰烬,决无幸理。至于内情如何,我便不得而知了。”
    朱一涛寻思了一下,才道:“也许除了修练的功夫之外,尚有其他法宝,例如火器,毒砂等,但不管是什么,反正一定威力绝强就是了。”
    阮玉娇道:“何止威力绝强,以我想来,这些人手在训练时,简直是拿你做假想之敌,全部设计都是针对着你。”
    韦通泛起愁色道:“阮姑娘说得不错。”
    朱一涛问道:“你知不知道许士元要发动这个攻击时,会有些什么迹象?”
    韦通道:“他们人数众多,所以分为四队,由四人统率。这四个头目,必定最先出现在现场四周,这回人面目狰狞,十分惹眼,故此所至之处,人人惊疑指点。除非是在荒僻无人之处,不然的活,光是看看街上之人,就晓得这一帮勇士是不是已来到附近了。”
    朱一涛道:“这倒是极好的线索,玉娇,你去瞧瞧。”
    阮玉娇应声奔去。当然她晓得如何隐蔽自己,不被屋外之人看见。
    朱一涛和韦通几句话,阮玉娇就奔回来,道:“街上之人都有异状,八成是那些勇士包围了此地。”
    韦通面色大变道:“这便如何是好?”
    他接着解释道:“这些不要命的家伙一动手,纵然目标仅皇朱大侠;但与朱大侠在一起之人,亦得玉石俱焚。”
    朱一涛出手解开了他的穴道,徐徐道:“这正是我特地到秘寨这间空屋来之故了,我早已考虑到许士元、丁天厚可能硬干,为了避免殃及池鱼,才选择此地。另一方面咱们在此亦利于防守。”
    他沉吟了一下,又道:“对方的二十四勇士一旦现身,首先当然要全力对付我。所以韦通你和玉娇,要有可乘之隙,就逃出此地。”
    韦阮二人听了,稍感宽心。不过这当然也不是办法,因为等到朱一涛死后,大祸毫无疑问就要转到他们身上了。
    阮玉娇自先反对道:“这算是什么主意,难道你要我不顾你的死活,自行逃出不成?”
    韦通也道:“假如朱大侠不幸丧生,小可和阮姑娘也逃不了多远,因为敝门在追踪之道方面,最有心得。”
    朱一涛脑筋一转,六八种办法掠过心头,然而俱有不妥当之处,当下间道:“只不知这二十四勇士布下的凶阵,有什么法子可以破得?”
    韦通摊开双手道:“小可亦不知道。”
    朱一涛寻思一下,把早先想过的几种方法再想一遍,突然灵机一动,忖道:”虽然每一种方法都有缺陷,但着是合两法或三法为一,效力自然大大不同。”
    韦通见他在沉思中,微露笑容,立时明白其故,间道:”朱大侠敢是想出了对付之法?”
    但武功高强,性情复又悍不畏死,故此朱大侠万万不能以硬拼之法应应付。”
    阮玉娇插嘴道:“硬拼不行,我们便来软的。”
    朱一涛道:“最上之策,莫如软硬兼施。但咱们在这座厅堂内,地势对咱们不利,须得换个地方。”
    他起身行去,同时招手命阮玉娇、韦通两人跟来。
    转到第二进,朱一涛选了一个位于当中的房间,四面俱有房屋,右侧是个通天院落,墙角还有一株高大的槐树。
    阮玉娇奉命人房,推开窗户。韦通依什躺在廊上,靠近窗子下面。朱一涛自家藏匿在稍远处的槽底,恰能监视着整个通天院落。
    过了一盏热茶之久,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飞落院中。
    朱一涛看时,只见此人身材高大,面色青紫,还有两只燎牙突出唇外,形状十分狰狞可怕。
    这个大汉手提长刀,在院中站了一下,见四周没有动静,这才跨步向阮玉娇藏身的房间行去。
    阮玉娇已经得到朱一涛传声通知,在房内发出低低的吃吃笑声,所以那个大汉不但晓得有人,还得知她在房内的正确位置。
    他脚下全无声响,走到廊上,先低头瞧看挺卧不动的韦通,手中长刀尖垂下,指着地上这个人。
    假如他不是先从窗户向房内瞧一眼的话,看他的动作,一定沉刀刺戮韦通无疑。
    但这青面燎牙大汉为了先了解房内情况,以免无意中惊动敌人,便先向房内窥看一下。
    这一眼望去,恰好看见阮玉娇正在脱衣,罗裳半解,露出大半酥胸,双峰挺实,肌肤如雪。
    若是普通女子,纵是美貌,魅力仍然有限。阮玉娇乃是幻府双狐之一,就算规规矩矩的和衣而立,也已万分迷人,何况牺牲色相。
    那个青面燎牙大汉顿时一怔,目光再也收不回来,眼见玉娇又撩起长裙,露出浑圆的玉腿,方自目迷神摇之际,鼻中忽然嗅到一阵淡淡的臭味,还未及转念,头脑一晕,便失去知觉,一交跌倒。
    他跌倒了不打紧,在院落围墙的另一边,本来另有两名劲装大汉,一个提斧,一个持剑,都以一只手肘压着场顶,露头向对面房间窥看。及至看得见那大汉忽然躺下,都为之一怔,时上一使力,身躯往上升起。
    这两人当然不明白打前烽的那一个何故栽倒,心中惊疑交集,是以涌身升起之时,都不曾查看身后动静。
    朱一涛手挺长剑,就在这两人身后丈许处,猛可纵起,身剑合一,幻化出一道强烈光华,挟着风雪之声,向那两人卷去。
    那两人惊觉之时,朱一涛的剑光已经卷到,忽然往上升高数尺,从这两人头上掠过,落在院内。
    只听砰砰两声,从墙外传来。朱一涛沉声道:“韦通,玉娇走吧。”
    厕上的韦通固然一跃而来,房内的阮玉娇也应声纵了出来;她甚至连上衣还没有整理,兀自露着迷人的胸脯。
    他们三人越过围墙,那两名大汉横躺地下,动也不动。原来朱一涛剑光一掠而过之际,已经刺杀了这两个人。
    要知朱一涛剑木通玄,功夫深不可测。这两名大汉正面与他为敌,尚且不是敌手,何况朱一涛是趁他们心神分散之时,乘虚暗袭,自然一击便中。故此看起来虽是很简单容易,其实是其中已包含了上乘武功和过人的才智。
    他们三人一齐向这三名大汉进来的方向迅奔,越屋踏瓦而去。朱一涛身法如电,领先数步。阮玉娇也似是飞鸟一般轻灵,跟在后面。韦通此时便比较出武功稍差,落在最后。
    三人如串珠般冲出十余丈,朱一涛首先泻坠街上,这是一条僻静的街道、闽然无人。可是朱一涛忽然折转方向,朝左方飞驰而去。
    对面的屋顶上出现四条人影,齐齐扑下。用他们的动作时间,本可与朱一涛碰上,可是由于朱一涛突然改变方向.是以他们一扑落街上,便又忙忙转弯追去。于是这四名劲装大汉,也从一窝蜂的队形变为一连串的纵形队伍,向朱一涛追去。
    后面的阮玉娇斜斜冲落,身形迅若飘风,截击那四名大汉的最后一名。
    她身上带起的香风还未送到那名大汉鼻中,手中的金色短剑已脱手电射,直取这个距她尚有五六尺远的敌人。
    这口短剑的风声,被她身形及双掌所发的风声所遮掩,此是朱一涛事先指点之计,果然功效卓著。那名大汉才一回刀,短剑所化的金光已深深插入他腰间要害。
    阮玉娇刷地从这名大汉身边掠过,直到她超过这人数尺之远,那口短剑才又化为一道金光,突然飞回她玉掌中。原来在这口短剑剑柄未端,有一条极细的金链系着,另一端缚在她玉腕上,所以能发能收,不须用手拔取。
    那名大汉摔倒时,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走在他前面的一名大汉闻声回顾,去势稍滞。
    阮玉娇正好及时追上,宛如乳燕投怀,直向那大汉身上憧去。
    她的幻府心法果然妙绝,只见她不知如何已从那大汉身上旋开,那口短剑,正插在对方胸口。这一气呵成的动作,极尽缥缈幻妙的能事,使人瞧也瞧不清楚。
    那名大汉的惨叫声尚未发出,已经远达三丈处的朱一涛忽然回身发剑,猛袭当先那个紧紧追到的敌人。
    这名大汉挥刀封架,一片震耳的金铁交呜之声过处,但见他连入带刀,往后摔开寻丈,手中的长刀,竟然折为两截。
    朱一涛这一剑之威,惊世绝俗,排在第二的劲装大汉,目下也是硕果仅存的一个,亲眼目睹之下,不禁惊得愣了。
    此人并非胆寒害怕,而是感到十分意外。
    朱一涛杀气腾腾,压剑欲发,忽听莺声听听道:“杀鸡焉用牛刀,朱大侠且退,待我收拾此人。”
    那名大汉横移数步,与前面的朱一涛,后面的阮玉娇成为三角之势,因而能够同时望见这两人。
    朱一涛道:“阮三小姐这话未免太轻敌了,这一位仁兄虽然面目陌生。似是初入江湖之士,但他武功之高,不在同来的数人之下。”
    阮五娇道:“朱大侠何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以我看来,此人功夫粗浅,莫说是你,连我也必能在十招八招之内.把他击败。”
    朱一涛晒道:“阮三小姐未免太不把天下男人看在眼内啦!”
    那名大汉长得有一张丑脸,此时泛起怒气,嗅目道:“婆娘休得夸口,你可敢与老子单打独斗?”
    阮玉娇冷笑一声,道:“看来你武功虽不高明,但胆气倒是不弱,你即管动手,瞧我十招八招之内,能不能击败于你。”
    韦通也早就追上来,不过他却躲起来,没有露面,他听了朱、阮二人的话,便已晓得他们设巧汁激使那丑陋大汉纯以武功决斗。所以他们的说话很有分寸,尤其是阮玉娇,决不说出杀死取命之言,以免对方刺激之下,生出同归于尽的凶心。
    他眼见朱一涛巧使奇谋,发挥了三个人的长处,在眨眼间击杀了六名勇士之多,其中的一个,更是四名领队之一,这等才智手段,实有梭绝六合之概,当下信心情增,感到投向朱一涛这一方,并非全无对抗取胜智慧门的机会。
    只听阮玉娇娇叱一声,奔前数步,玉手扬起,短剑化作一道金光,电射敌人。她这一剑去势虽疾,但迎面发出,自然无法伤得敌人。却见她玉手连连抖动,那口金剑忽进忽退,忽前忽后,灵活无比,竟在七八尺外连攻数招。
    这名丑汉使的乃是钢鞭,已经挥舞开来,幻出一片鞭影,手法严密,招式神奇,把阮玉娇的几招飞剑尽行挡过。
    在朱一涛这一方定须速战速决,方可避免被其余的三队勇士追上围困之祸,因此朱一涛一看阮玉娇不能在三招两式中.把这名敌人收拾,不觉凶心陡起,举步行去。
    韦通突然跃了出来道:“阮姑娘衣裳未整,难怪无法发挥全力应敌。不如暂且后退,待小可看守这厮,好让你把衣服扣起。”
    他一现身,朱一涛便停下脚步,并且还见到韦通向他施眼色。朱一涛本是机智绝世之人,心念一转,已明其然,忖道:“不错,我若是上前,与阮玉娇并肩攻敌,这个大汉见我在场,必将使出同归于尽的手法,韦通的眼色,定是阻我上前。”
    此念掠过心头,当即不进反退,拉开一大段距离。
    那名丑汉果然微露失望之色,同时又因韦通提醒,目光不禁掠瞥阮玉娇敞开的前胸。
    他虽是憨不畏死,却仍然有男性的欲念,一望之下,春色映眼,登时心神摇动,鞭势力之滞缓。
    阮玉娇手中金剑一紧,鹰一声射破鞭影,深深插人那名大汉心窝。她玉腕一抖,收回金剑,回眸向韦通笑了笑,说道:“谢谢你的帮忙。”
    韦通愣了一下,才道:“姑娘艳名真不虚传,无怪那厮会着迷而失手丧命了。”
    阮玉娇扣好上衣道:“你这般年轻,居然也懂得利用你们男人的心理,真是有点儿使我难以置信。”
    他们在朱一涛相招之下,迅速奔去,韦通边走边道:“有些事情不一定要自己经历过才懂,对不对?”
    阮玉娇吃吃而笑,问道:“你究竟懂得不懂得呢?”
    朱一涛接口道:“你别逗他,他虽然只有十四五岁,但天聪过人,读书又多,身体虽未长成,但心理已经成熟,你招惹他可没有什么好处。”
    几句话工夫,已经奔出老远,来到热闹的街道上,所以他们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引起行人惊顾。
    朱一涛转头查看了一阵,才道:“智慧门的追踪线索已经中断啦!”
    阮玉娇道:”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作这等猜想。”
    朱一涛扬眉一笑道:“你要知道一点,许士元派出这二十四勇士,心中至少认为有九成把握可以除去了我,谁知咱们三人合力,在指顾之间把其中一队完全杀死,从这个缺口中逃出来占这等情况,他做梦也想不到,故此追踪线路忽告中断,何奇之有?”
    阮玉娇点头承认道:“你这话说得是。”
    要知他们三人各有所长,不但才智和武功都臻绝顶境界,还有艳绝当世的美色。因此这三大高手合力之下,举手之间毁去了一队勇士,殊不为奇。但在许士元方面,却是梦想不到的。
    他们不久已出了城,又走了一程,来到一座庄院门前。
    朱一涛忽然停步道:“韦通,请你特别注意=下四周,咱们可曾在某种高深莫测的监视之下?”
    韦通四下观察,沉吟不语。阮玉娇也看过前后左右,说道:“没有呀,除非有人躲在屋后,遥遥监视我们。”
    朱一涛道:“朋你看来,在院内可有人暗中监视着我们?”
    阮玉娇道:“没有,我看是没有,但也许我看错了。”
    朱一涛道:“你没有错,我也认为监视者不在庄院内。因为远在还未看得见这座庄院时,我已有了被人监视着的感觉。”
    韦通道:“朱人侠见多识广,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没有根据,但如果咱们老早已受人监视,这一路行来,却不见有可疑迹象。再加上一路上的地势。合起来推想,则如无人监视则已,有的话定是腾云驾雾的神仙,方能逃得过咱们的眼睛。”
    朱一涛道:”腾云驾雾的神仙就算有,亦不会受智慧门的驱策,对不对?”
    阮玉娇道:“说不定有人练成千里眼的神通,一时在我们目力所不及的远处,遥遥监视。”
    韦通道:“这一说不是没有可能.然而以咱们眼力来说,苦是比咱们更瞧得远的人,除非身在高处俯望,不然的话,由于两下相距太远,目光将被拱起的地面所隔阻。故此目力虽佳,也没有用。等他走近到目力可达的范围,咱们也看得见他了。”
    原来由于地形的关系,如果两下相距得大远,眼睛纵能锐利及远,却也因拱起的地面而隔断了卧光。
    朱一涛转眼向天空搜索,喃喃道:“身在空中,身在空中!”
    韦通道:“人非飞鸟.如何能翔游空中?”
    他也向天空看,突然失声道:“是了,在遥空中有一只鹞子,我先前也曾见到。”
    朱一涛定睛查看,疑惑地道:“鹞子也可以派出来侦察么?”
    韦通道:“要训练鹞子找寻目标并不难,难只难在如何使它辨认出目标。”
    他一面说,一面露出深思的表情,可见得他正翻寻记忆中所阅览过的典籍,找出有关这方面的知识。
    朱一涛和阮玉娇都不打扰他,只听他缓慢地道:“据我所知,飞禽走兽中,亦有聪明杰出遇异凡俗的。正如人类中的天才特异之士。伯乐相马,相的正是群马之中罕有的千里驹,故此若是能够识得相禽之道,亦可以在各种飞禽中,找出灵慧的而加以训练。”
    “可是要训练到这只飞肖能够辨认出某一个人,似乎是不可能的事吧?”阮玉娇道:
    “教它找出草丛中的野免、狐狸还不难,因为但须是野兽就可以了。可是要在许多人之中辨认出特定的一个,便太难了。”
    朱一涛道:“韦通可能想得出其中之故,请你稍安毋躁。”
    他们三人站在那座庄院门外,沉吟寻想,落在别人眼中,却一定会疑惑他们乃是寻亲不遇,又无去处,所以在门外徘徊。
    庄问右方的一道恻门,忽然走出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人,他瞧瞧朱一涛等三人,随即走过来。
    朱一涛即举步迎上去,把那人拦住在台阶前。由于朱一涛相貌剽悍,自有一股侵人气势,那中年人脚步一停,凝目瞧他,随即施了一礼道:“诸位流连敝庄门外,只不知有何贵干?”
    朱一涛反问道:“你贵姓呀?”
    那中年人道:“区区贱姓冯,草字元山,不敢请教尊驾高姓台甫?”
    朱一涛面上毫无表情,冷冷道:“你昔是认得我,无须动问,若然不识,间也无用。”
    冯元山讶然注视他,但转瞬之间,恢复如常,徐徐说道:“这话大有玄机,看来区区实在多此一问了。”
    他转眼向阮玉娇、韦通二人望去,朱一涛突然问道:“道长可认得这两个人么?”
    冯元山摇头道:“不认识。”他接着惊讶地回目望去,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朱一涛道:“我能点破你的本来面目,难道值得你大惊小怪了?”
    冯元山默然无语,过了一阵,才道:“朱大侠果然有过人之能,贫道自问平生素未谋面,又自问化装手法尚无破绽,如何瞒不过大侠慧目?”
    朱一涛道:“道长虽然有惊世骇俗武功,可是吃亏在出身正道,向来不太讲究这等诡诈手法,是以当初一开门出来,第一句话就露了破绽。”
    冯元山回想一下,道:“贫道第一句话是奉问大侠等诸位流连此庄门外,不知有何贵于,这句话哪有破绽呢?”
    朱一涛直到这时,才泛起一抹笑容道:“你指出我们流连门外,而不是停步在门外,可见得你早已窥看过我们的动静。但我们刚才曾注意查看过,居然瞧不出有疑,由此可见得道长不但身怀武功,而且是一流人物。”
    冯元山微吁道:“一句话就推论出这许多隐情,朱大侠果然名不虚传。”
    朱一涛淡淡一笑道:“道长还想不想知道朱某如何猜得出你是玄门中人这一点?”
    冯元山道:“当然想知道啦!”
    朱一涛道:“第一点道长你虽是衣冠楚楚,也不是剪栽不适体,但衣上折叠之痕犹新,一望而知是刚从箱子中取出穿上的。同时道长穿上这一身衣服,举止有点,、不大自然。这就使我想到这一身衣服,既非道长之物,平时又很少穿着一类的衣物。”
    他停歇一下,又道:“单是上述的理由,已足以猜到你不是俗世之人。何况第二点是你道气盎然,神字请朗,使人联想到道长若是率上了羽衣星冠,定必神仪外莹,如画中神仙一般。”
    冯元山趁他话声稍停之际,插口道:“朱大侠过奖了,贫道只不过是一个逃名遁世的练气士而已。”
    朱一涛道:“道长不要客气,关于对你的猜测,还有一点,那就是由于道长蓄发未剃,故此胆敢肯定你是玄门中人。”
    他分析至此,冯元山已无话说,点首道:“朱大侠乃是当世无双之士,只不知何事在此徘徊?”
    朱一涛道:“道长好说了,朱某在徘徊之故,乃是发生一件大大的烦恼,假如紫虚子真人肯指点迷津,不胜感激。”
    冯元山惊讶地凝视着这个一代,熔,有顷才道:“朱大侠如何连贫道的法号也猜得出来?”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却是从陈仰白身上得知的,他若不是三仙四佛亲传之上,怎能安然出人秘寨的双绝关呢?”
    冯元山道:“陈仰白的性命,乃是幸获朱大侠赐救,与三仙四佛何干?”
    朱一涛道:“他能使我救他,这就是他的本事了。冯真人跟他怎么称呼?”
    紫虚子冯元山道:“他是贫道不成材的师弟。”
    朱一涛啊了一声道:“想不到陈仰白竟是冯真人的师弟,瞧来还是智慧门的丁天厚眼力高明。此人若然不除,将是莫大后患。”
    紫虚子冯元山道:“朱大侠言语之中.一片杀机,虽是为势所迫,却叫出家人听了不能无动于衷。”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冯真人纵想置身事外,恐怕已办不到了……”他向天上指一指,又道:“答案已在天上,冯真人不妨参参看,也许能参悟此中消息。”
    紫虚子冯元山仰首看时,但见天上只有几片白云飘浮,晴空蔚然,间有鹰鸽之瞩,在苍冥中出没,并无异状。
    他静静地瞧了一阵,神色湛然,可见得他不论参得透参不透朱一涛之言,胸中都不会有尘赐桂碍。
    朱一涛心下大为折服道:“冯真人可曾看出什么征兆没有?”
    冯元山徐徐道:“好像有一只鹞子,飞来与众不同。难道这就是贫道的魔难么?”
    朱一涛大力惊叹道:“冯真人的眼力,实是当世无双。不错,我们正在观测那只鹞子,我有理由相信这只鹞子,乃是监视我行踪的。当初诚恐冯真人不相信,所以不说出来。”
    冯元山道:“鹰隼之属目力至为锐利,如是特异品种,更是厉害不过。再经过特殊训练的话,能辨认某一特定之人,也不是奇怪之事。”
    朱一涛点点头,高声叫阮玉娇、韦通过来道:“韦通,现在是你施展才智手段的时机了,咱们不管那只鹞于是不是派出来的监视者,也要设法杀死。”
    韦通应声道:“朱大侠既然得遇高人,何不一并请教杀鹞之法?”
    阮玉娇惊异地向冯元山打量,她眼力也不是常人可比,这一注意,便瞧出冯元山神字旷朗,风度洒逸,无疑是风尘中的高人异士。
    韦通又道:“事不宜迟,如有办法,还是赶紧进行的好。”
    朱一涛道:“韦通你怎知这一位冯先生,乃是高人?”
    韦通笑道:“他三言两语,就能使朱大侠十分肯定那只鹞子有问题,错非身份特异,孰能至此?”
    冯元山见他年纪虽小,但谈吐老练,思路敏捷,观察锐利,不觉十分惊异,连连向他打量。
    朱一涛道:“你没办法诱杀这头鹞子么?”
    韦通道:“办法不是没有,但已来不及啦!”
    朱一涛等人闻言向天空望去,只见那头鹞子,仍在冥冥遥空之中,当下都暗感纳闷,不明韦通之意。
    阮玉娇道:“就算太迟了一点儿,也不妨下手。除去此鹞,日后总是有益无害。”
    韦通道:“小可如果没有猜错,则此鹞飞旋的姿态,正在把我们的位置告诉它的主人,所以咱们纵能诱它低飞,加以扑杀。但我们的位置已经泄露啦!”
    阮玉娇皱起眉头道:“那怎么办,若不扑杀此鹦,我们也逃不了呀!”
    韦通道:“咱们不是怕这头鹞子,而是怕它的主人,对不对?所以惟有除掉鹞子的主人,方有太平之日。”
    朱一涛等人都讶然相顾,但觉此子想法,实是唯一可行之道L商且的确可以利用鹞子诱来它的主人。
    冯元山道:“这位小朋友的看法很对,可是这是清净之地,不宜有杀戮之事发生,这一点希望朱大侠原谅才好。”
    朱一涛耸耸肩道:“使得,我等就此别过。”
    他向冯元山拱拱手,转身便行。韦通和阮玉娇心中纳闷。却不便劝问,只好跟他行去。
    走出一段路程,朱一涛停下脚步,回头一望,那座庄院已被树木阻隔。这才向阮,韦二人说道:“你们想不想开开眼界?”
    阮玉娇道:“当然想啦!”
    韦通道:“朱大侠想逼得刚才那位高手不得不出手么?”
    朱一涛道:”正是如此,但咱们头顶的鹞子可恶的很,须得想个法子。使它暂时找不到咱们。”
    韦通道:“这倒不难,难的是这只鹞子若是一直盘旋不走,则咱们便无法离开了。”
    朱一涛道:“只须瞒过一时,我相信鹞子主人定必现身。”
    韦通道:“小可摆一个奇门阵法,咱们三人都藏身其中,鹞子便瞧不见咱仍了。”
    朱一涛道:“很好,你先折回去,在庄院附近摆好阵法,我们再过去。以便监视进入庄院之人。”
    韦通转身迅疾奔去,不一会儿便回转来道:“都部署妥当啦,位置甚佳。”
    他们折回去不久,天空中那头鹞子突然飞过来,在庄院上空忽升忽降。飞翔姿势与早先全然不同。
    过去一顿饭之久,大道上出现了六七骑,迅快驰来。
    这数骑来到庄院门口,便都勒住坐骑,向庄院打量。
    朱一涛等人在数丈处的树丛后,瞧得清楚,转眼一看韦通,果然见他大有震恐之色。
    阮玉娇低声道:“我们说话那些人一定听不见么?”
    韦通有点头,眼中惧意未消。
    朱一涛道:“看来他们真的要放手对付我啦,敢情智慧门门下高手居首次两席的许士元和丁天厚联袂而来,韦通,你可是见他们一齐来到,是以心中震惧?”
    韦通道:“是的,他们一向明争暗斗,从不和睦。这回居然联成一气,实是可怕得很。”
    朱一涛傲然一笑道:“你瞧凭他们联手之势,难道就能奈我何么?”
    韦通道:“纵然奈何不了朱大侠,但收拾我们,却是绰有余裕,对不对?”
    朱一涛笑道:“假如他们自顾不暇,岂有余力对付你或其他的人?”
    韦通没有做声,但显然并不膺服此言。
    阮玉娇道:“对呀,韦通,你不用怕,他们哪里有空对付你?”
    韦通勉强笑一下道:“以朱大侠的本事,当然可以不惧。可是大先生、二先生他们的确有鬼神莫测的神通,尤其是对付本门之人,他们都有秘传手法。”
    朱一涛插口道:“瞧,他们动手啦!”
    但见许士元和丁大厚按马不动,屹立门外宽阔的空地上,余下五骑,都从鞍袋中取出一些物事,分别绕庄驰去,一面将手中的物事频频抛掷向庄院。
    韦通道:“他们是用火攻之策,先在庄院四周投掷特制药物,然后一把火点燃,全庄四周的屋子都迅快着火,迫使庄内之人不得不逃出来。”
    朱一涛道:“这倒是反客为主的上乘手法,只不知冯真人如何抵挡?”
    韦通道:“冯真人是谁,他岂能与大先生等人抗手?”
    朱一涛笑道:“你真是有限不识泰山,冯真人法号紫虚子,乃是三仙四佛中的一位。许士元、丁天厚想收拾他,只怕很不容易得手。”
    韦通。阮玉娇直到此时方知冯元山乃是三仙之一,都不禁失声惊吃。
    韦通首先透一口大气道:“敢情刚才那一位高人,竟是三仙之一,有他为朱大侠助威,便不怕大先生他们了。”
    他话声方歇,智慧门五骑已绕庄一匝,回到庄门前面。
    许士元又吩咐了一声,登时有一人跃落地上,息步行去,伸手猛拍庄门,发出一片震耳响声。
    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当门而立,赫然是衣冠楚楚的紫虚子冯元山。他仍作俗家打扮,却掩不住流然出尘的风度。
    拍门的大汉长相奇丑,眼露凶光,看起来十分可怕。他瞪着冯元山,厉声道:“快叫朱一涛滚出来。”
    冯元山徐徐道:“刚才果然有一个人,姓朱名涛,意欲人庄歇脚,但忽又改变了主意,匆勿走了。”
    那个凶丑大汉怒道:“你若再支吾,老子先宰了你。”
    冯元山道:“尊驾如是不信,何不入庄瞧瞧?”
    凶丑大汉狞笑道:“老子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只须宰了你这王人蛋,不愁朱一涛不出来。”
    他手掌一起,五指箕张,正要向冯元山抓去,后面忽然传来许士元的声音道:“周运往手!”
    凶丑大汉煞住抓去之势道:“大先生有何指示?”
    许士元道:“你有几条性命,竟敢鲁莽出手?”
    周运泛起不信之色,但不敢顶撞,应道:“属下实是鲁莽得很,不知这位仁兄有什么来头?”
    许士元哼了一声道:“天厚,恐怕非你出马不可了。”
    丁天厚道:“大哥有令,小弟岂敢有违。”
    他飘身下马,走到台阶下,便不再往前移了。微微仰头望着大门口的冯元山道:“先生贵姓呀?”
    冯元山和蔼平静如故道:“在下冯元山,还未向列位请教,实在失礼之至。”
    丁天厚道:“区区丁天厚,家师兄许大元,乃是智慧门下。只不知冯兄可曾听过敝派之名没有?”
    冯元山点首道:“智慧门威震天下,只有妇人孺子才不知道。”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冯兄好说了,我等今日乃是冲着朱一涛而来,旁人一概不相于,冯兄怎么说?”
    冯元山道:“在下不知怎样说才好,如果丁兄认为朱一涛是在敝庄内。那就派人进去搜查,这是不二法门,谅丁兄不会见怪吧!”
    丁天厚冷笑道:“冯兄说得好轻松,朱一涛明明在贵庄中.你们用这等逐个击破之计,未免太可笑了。”
    朱一涛果然轻轻发笑,阮玉娇问道:“你笑什么?”
    朱一涛道:“我笑丁天厚在是智慧门中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居然也瞧不出冯真人的来历。”
    韦通道:“小可实在瞧不出来冯真人有什么破绽。”
    朱一涛道:“当然啦,他的破绽经我点破之后,已经小心弥补,故此不露马脚。”
    在庄门口的冯元山道:“丁兄既是认定朱一涛在敝庄之内,那也很好。咱们打一个赌好不好?”
    丁天厚道:“如何赌法?”
    冯元山道:“如果朱一涛不在敝庄之中,在下只要贵派一件物事。如若他在庄中,便任丁兄处罚。”
    丁天厚问道:“你赢了的话,想要什么物事?”
    冯元山道:“我要天空中那只鹞子。”
    他这话一出,连许士元也微微变色。
    丁天厚讶道:“冯兄果然不凡,竟瞧得出这只鹞子的来历。”
    冯元山道:“不瞒你说,这是朱一涛告诉我的。”
    许士元插口道:“这话当不会假,因为除了朱一涛之外,别人决不至于注意到天上的飞禽。”
    丁天厚沉吟一下,突然问道:“冯兄与陈仰白有什么关系?”
    这回轮到冯元山大为惊讶,问道:“丁兄何以忽然提到了他?你怎知我与陈仰白会有关系?”
    丁天厚道:“朱一涛用了不少手段,甩下本门跟踪之人.来到这个地方自然有某种目的,恰好冯兄又是当世高人,可见得你们之间必有某种牵连。不过既然你坚称朱一涛不在,那么你们之间的关系必属间接。因而陈仰白正是当中的关系人无疑。丁某信口猜测,不知对是不对?”
    冯元山乃是三仙之一,虽然未露本来面目,却也不便打狂,于是点点头,说道:“丁兄的智慧,实在令人佩服之至。不错,陈仰白与我有点儿关系,因此,他忽然带了一个女孩子前来,借地方歇脚时,我就留下了他们。”
    丁天厚道;“冯兄如果不见怪的话,我等想会一会陈仰白。”
    冯元山道:“诸位不是要找朱一涛的么?他刚高去不久,如果诸位不耽搁的话,不难追上他们。”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冯兄这话不无出卖朱一涛之嫌。难道你与他毫无关系,是以他的安危,冯兄你一点儿都不关心么?”
    冯元山老老实实地答道:“朱一涛据说已经是当今天下第一人物,故此我不必为他担心。”
    许士元在后面的马背上,高声接口道:“这位冯兄还有一个想法没说出来,就是他心想咱们若是追上朱一涛,恐怕还得吃点儿亏回去,是也不是?”
    冯元山又老老实实地道:“是的,所以我不须替朱一涛瞎操心。”
    许士元冷笑一声道:“可是朱一涛并没有离去,因此你不论是什么理由,亦难逃庇护之嫌。”
    冯元山问道:“依许兄之见,便当如何?”
    许士元迅速道:“咱们要搜查全庄。”
    冯元山道:“若果搜不到人,你们把鹞子给我。如果搜到人,你们打算怎样?”
    许士元冷冷道:“冯兄除非能赢我们,不然的话,贵汪之人,包括冯兄个内,今日只怕难逃大劫,不过……”
    他说了几句凶话,忽又峰回路转,口气变软,接下去道:“不过我希望冯兄知趣,这刻就说出朱一涛藏身之处,则贵庄既可无恙,这陈仰白那一对,我等也暂不相扰。”
    冯元山叹一口气道:”跟你们打交道实在不容易,既然你们不信朱一涛已去,那就请派人人庄搜查。如果搜不到人……”
    许士元道:“若是搜不到人,可见得我等所豢养的这头鹞子,已经没有用处,便送与冯兄也无妨碍。”
    冯元山侧身让出道路道:“好,许兄派哪一位人庄担查?”
    许士元道:“我等不怕朱一涛逃去,只怕他隐藏得好,搜不出来。我瞧还是天厚弟你亲自带两个人进去搜查才妥。”
    丁天厚道:“小弟遵命。”
    一挥手,召了两名大汉,向门行去。冯元山在后面略略提高声音道:“丁兄见到陈仰白时,可不能为难他。”
    丁天厚头也不回,应道:“敝师兄已经应允过暂不侵扰贵庄和陈仰白时。兄弟岂敢有违,你放心吧。”
    他带了两个人,迅即人庆。等了一顿饭之久,丁天厚才带着那两名手下出来,向许士元摇摇头,表示搜不到人。
    许士元双眉紧紧皱起,瞧瞧天空的鹞子盘旋而飞的姿势,分明指出朱一涛仍在此地。他原是根据这只通灵陷子的指示,方会深信朱一涛仍在庄中的。
    冯元山道:“丁兄一定已经仔细搜过了,朱一涛既然不在敝庄,这一头鹞子便请掷赐。”
    丁天厚道:“冯兄要这头鹞子何用?它不但不听你的命令,动辄还会伤人,我劝你还是不要的好。”
    冯元山不悦道:“丁兄此言怎讲,难道以两位在智慧门中的身份,讲过的话也可以不算数么?”
    丁天厚道:“兄弟只是替你着想而已,冯兄如果不信,那也不妨试试看,只要你能把它叫下来,它便属于你所有。”
    冯元山更为不悦,鼻子中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丁天厚还故意安慰他道:“冯兄不要过于气恼,如果你当真喜爱饲养鹞鹰,回头兄弟派人送几头来。目下这一头鹞子不听指挥,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
    冯元山口中发出一声清啸,声震云霄。
    许士元、丁天厚听他的啸声内力深厚悠长,绵绵不绝,都不觉大为吃惊,敢情这个对手,比他们估计之中更为高明。他们万万慰不到对方竟是三仙之一的紫虚子冯元山,故此虽然断定他是高手之流,却仍然稍稍走了眼。
    庄门的屋顶上突然飞起一个黑影,随着啸声向冥空疾射,去势绝快。丁天厚一眼瞥见,失声惊叫,道:“敢是一只乌鹊么?”
    许士元皱眉道:“这只乌鹊不似是凡物,是不是冯兄豢养的?”
    冯元山啸声已歇,颔首道:“不错,既然许兄和丁兄认为我支使不动那头鹞子,此物留之何用?所以我命阿喜将它赶跑,或者予以扑杀也未可知。”
    丁天厚冷笑一声道:“寻常的鹞鹰自然对乌鹊有点儿忌惮卜但乌鹊终究长的太小了一点儿,何况我等此鹞不是凡品。嘿,嘿!”
    原来鹞子在鸟类中,乃是猛禽之属,而乌鹊不过是鸣禽而已,体积大小亦相差甚远,所以两者相比,当然以鹞子占优。
    但乌鹊却根奇怪,不但见人不惧,有时还会保护田地庄稼鸡鸭小雏等,遇有鹞子侵犯,往往被鸟鹊赶跑。
    许土元,丁天厚虽是晓得,但自恃那只通灵鹞子不是凡品,是以并不把冯元山的鸟鹊阿喜放在心上。
    但见阿喜冲霄而起,飞行绝快.一眨眼间已飞到鹞子附近。
    两鸟随即在苍茫长空中展开搏斗,由于相距得远,两鸟体质又不大,所以缠在一起上下翻飞之时,无法瞧得清楚胜负的局势。
    许士元晴叫不妙,因为这头鸟鹊阿喜既敢攻击鹞子,定有胜算,当下仰大发出一声长啸,命鹞子速退。
    却见两鸟在天空中仍然缠斗在一起,翻滚上落,十分急疾。
    谁也不曾见过这两种鸟激斗的情景,是以人人仰首观看,瞧得十分入神。
    朱一涛是唯一能够不看两鸟拼斗之人,他推推韦通道:“你和玉娇速速绕道回返京师,如此这般,依计行事。”
    韦通微微变色道:“这么一来,岂不是与祖师爷干上啦!”
    朱一涛道:”我正是要直接与智慧国师面对面斗上一场,你的任务,便是帮我达到这个目的。”
    他的声音口气,强而有力,韦通受到感染,奋然道:“好,小可这就前去。
    阮玉娇执着朱一涛的手,妙目合情,凝望着朱一涛。韦通识相得很道:“小可先走一步,在前面等候阮三小姐。”
    韦通走后,阮玉娇低低叹口气,道:“我们真像流水中的浮萍一般,才一聚首,便又分离,唉!”
    朱一涛道:“我已是骑上虎背,须得尽力与仇敌周旋。若不是智慧国师灭亡,那就是我遭劫,现在已无法逃避了。”
    阮玉娇道:“若果革单是一个智慧国师,我的忧惶还有个限度。怕只怕我大姊二姊她们,见识不明,居然帮起智慧门来对付你。”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你放心.幻府一娇乔双玉虽然无人不怕,可是她碰到了我……”
    阮玉娇默默无言,但见她嫩脸生春,眉黛如画,娇艳欲滴,实是荡人心魄。尤其是那含着忧愁的一片深情,更是使人魂销。
    朱一涛拍拍她香肩道:“你放心去吧,我自会小心应付一切。”
    阮玉娇款款行去,走了几步,忽然奔回,扑入朱一涛怀中。
    朱一涛心中虽有难以割舍之感,但面上却泛现不悦之色,并没有出手搂抱她。
    原来一则他不想在分别之时,表现得太缠绵,以致不像是特立独行的英雄,也怕留下大多的哀感。二则目下尚是危机重重之际,这等行为举动,不免会令他分心。
    阮玉娇会得此意,轻轻道:“我回来只是告诉你一件事。”
    朱一涛严肃地道:“说吧!”
    阮玉娇道:“万一我居然怀了你的孩子……”她垂下头,红泛双颊,娇羞之态甚是动人。
    朱一涛问道:“你已经怀了孩子么?”
    阮玉娇道:“还不知道,但假如有了,我便躲到江甫,隐起行迹,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
    朱一涛点点头道:“很好,但最好是一个我找得到你的地方。”
    他的声音中已透露出关心的意思,虽然外表上和语言中仍然一如平时。
    阮玉娇道:“我将潜踪隐居于吴兴南门慈云庵后的那一幢小楼上,你如许久不见我出现,就到那边去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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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灵雀扑天斩神鹞
    朱一涛点点头,阮玉娇退了两步;向他微笑一下。他忽然感到启目的态度实在太冰冷了,虽说自己已在江湖上闯荡了半生,悲欢离合之事见得多。听以情也淡了,然而这种态度,对一个女人未免太那个了。
    他憾然摇摇头道:“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你不会怪我吧!”
    阮玉娇了解地道:“不,你对我已经很好了。”
    朱一涛道:“我实在应该对你好些,可是……”
    阮玉娇摆摆千,阻止他说下去道:“我都明白.将来即使我有了孩子。也不会缠住你的,你仍然可以像是闲云野鹤一般,要来就来,要去就去。”
    朱一涛眼中射出感激的光芒道:“你对我太好了。”
    阮五娇泛起一抹满足而又凄凉的微笑,徐徐转行去,不一会儿.身形已看不见了。
    朱一涛心中叹一口气,忖道:“莫非我真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么?”
    他转眼向七八丈外那一堆人望去,只见人人兀自仰头瞧看鹞鹊之争。但眨眼之间,空中的那场激斗己有了结果,先是那只鹞子飞坠下来,啪一声摔在尘埃。冯元山的阿喜仍在空际盘旋,显然完好无恙。
    许士元、丁天厚都默然不语,甚至瞧也不瞧数丈外地上的鹞尸,都凝目望着欣然含笑的冯元山。
    突然一名劲装大汉说道:“这位冯兄既能调教出如此高明的乌鹊,可见得他博学多才,属下打算过去向他领教几招,只不知大先生意下如何?”
    此人手中拿着的是一对点穴撅,面貌在凶悍之中含有阴毒之气,可见得他不但不是有勇无谋之辈,甚且连他的武功,也必定走的是刁滑恶毒的路子无疑。
    许士元道:“如果冯兄允许的活,你倒是不妨上去请益一番。”
    他转眼望向冯元山,又道:“这人姓邓名会,仑是兄弟手下诸将之一。但他颇能发奋刻苦,勤修不辍,著论武功成就,可能已高出于兄弟之上。冯兄若是愿意指教,便请示知。”
    他说得如此客气,冯元山可真不大好意思拒绝,当下道:“在下虽说也修习过几天武功,但全然谈不到成就。然而许先生训练出来的人,却一定不比等闲。在下之意,如是可免,就最好不要动手了。”
    许士元道:“冯兄不用客气,您是当世高人,这一点兄弟绝对不会走了眼。邓会,你向冯兄请益之时,切不可过于放肆。否则激怒了冯兄的话,你就有得瞧啦!”
    邓会上前向冯元山躬身行礼道:“小可请命出手,为的是想窥看高人绝艺,还望冯先生手下留情。”
    冯元山已不能再推辞,说道:“邓兄好说了,咱们印证武功,点到为止。你说好不好?”
    邓会欣然道:“那太好了!”
    他手中双撅一分,摆出阵式。冯元山手无寸铁,退了两步道:“等一等。让我去拿一口剑。”
    邓会笑道:“冯先生客气了,凭您的身份,何须使用兵刃,就用双掌指教吧!”
    他味味迫前两步,双饭欲吐,气势十分凌厉。
    冯元山皱眉道:”邓兄在这对点穴厥上,已有千锤百炼之功,我如何能空手与你放对?”
    邓会哈哈一笑,双撅连环疾刺,一眨眼已刺了十二三下之多,手法快逾闪电。这一轮急攻,凶毒之至,哪有一点儿印证武功的意味?便一般的颊斗,亦没有如此悍猛恶毒。
    冯元山被邓会双撅迫得连连后退,乍看简直没有招架之功,更别说出手攻击了。
    邓会武功的高强,别说身在局中的冯元山觉得不好受,连旁观的朱一涛亦大为惊奇,心想:此人武功之佳,内力之强,实是出乎意料之外,看来年列三仙之一的冯元山真人,今日当真是掉在陷阱中了。
    他惊讶归惊讶,却并非完全没有料中。因为这许士元和丁天厚已是智慧门下第一一、二号人物,他们岂肯轻易涉险,而今日此来又正是要找自己,当然身边所带的人,都是一流高手无疑。
    冯元山屈居下风,看看又被两只点穴撅迫退了四五步之多。
    朱一涛暗中摇摇头,忖道:“冯真人若是就此落败,则从今以后,三仙之名再也叫不响啦!”
    他念头将动,正在考虑要不要马上就现身出去。忽见冯元山奇招突出,先是右手虚晃一下,左手却惜身形掩蔽,遥遥作出拨抓之势。
    邓会双撅正使得顺手,突然受到阻滞,不但饭上劲力全然减卸,而且还拿不准部位,分别们开少许。
    冯元山长啸一声,袖拂掌拍,手法高妙空灵,一下子就把邓会攻退七八步之多。
    他接着一晃身跃出圈外道:“邓兄武功精妙,再斗下去,在下定然不支。”
    邓会一言不发,压慑欺身大步迫去,一望而知他全然没有停手罢战之意。
    冯元山道:“咱们不是说过点到为止么?邓兄的武功在下已经领教过,难道还要动手?”
    忽听许士元道:“邓兄,你一个人远远不是这位冯兄的敌手,我命沈泰助你一臂之力.好歹也得跟冯兄玩个百儿八十招才行。”
    他话声未歇,一名手持粗木棍的劲装大汉奔上来。冯元山只看了一眼,便皱皱眉头,心中微微惕凛。原来他这一眼已观察出这个名叫沈泰之人,不但阔面海口,体格横壮。尤其是那对持棍的小臂,肌肉虬突,在这位名列三仙的高人眼中,登时瞧出是个练过横练功夫的高手。
    冯元山当然不怕任何横练功夫,可是武功之道,有些像是配药方,明明是两味平淡无奇的药物,弄在一起,便会发生奇异效力。目下这邓会的阴毒神速手法,加上沈泰的横练,配合起来,定然别具威力。冯元山凛惕之故,正在于此。
    邓会闪到左方,沈泰横棍守住右边,形成合击之势。但却没有马上动手,敢情他们已得到密令指示,要他们小心找寻可乘之机,不得疏忽,致招败绩。
    双方对峙了好一阵,冯元山简直看不出有一点儿威势,然而他却使邓、沈二人觉得他有一种强韧无匹的力量,又好像是滔滔不绝的江河,不论是何等强猛凶悍的气势,都休想慑伏他。同样的,也很难从他的精神和肉体上找出破绽来。邓、沈二人既得密令在先,又亲自体会到对方这等固苦金汤的味道,更不敢鲁莽逞凶了。
    许士元向丁天厚道:“此人的丰神气度,清灵脱俗,天厚瞧他是什么门派出身?”
    丁天厚摇头道:“连大哥都猜不出,小弟更不必说了。”
    许士元道:“你我都猜不出的话,还有什么人行呢?”
    丁天厚迟疑一下道:“除了老师父之外,朱一涛一定猜得出,此外乔双玉亦有她的一套,相信也办得到。”
    许士元点点头道:“如果乔双玉猜得出,那就好了。”
    他摇摇头,比划一下,一个人走过来。但见此人一身短打装束,腰系青布带,身量不高,却有点儿肥硕,头戴遮阳笠,只看得见下半截黝黑的面孔。
    丁天厚对这个汉子本来认识,是以不加注意。可是由于刚刚提到幻府一娇乔双玉之言,不禁着实盯了这个人一眼,暗暗估测许士元命此人过来之故。
    许士元已低声道:“顾大权,你想法子给我查查姓冯的这个人的来历。”
    丁天厚方自讶异,顾大权已道:“是,小的这就查明回报。”
    但他仍然站着不动,唯一的动作是举起粗黑的手,将遮阳笠拉抵一点儿,连下巴一齐遮役。
    丁天厚实在大惑不解,忖道:“他把面孔遮起来,如果当真就查得出姓冯的来历,那真是匪夷所思了。”
    他念头才转过,只听顾大权低低道:“禀大先生,这个性冯的人,名列三仙之一,人称紫虚子的便是。他俗家姓名是冯元山,但罕为人知。”
    许士元对他竟能猜出冯元山来历一节,居然一点儿不表示惊奇。反倒是丁天厚完全弄糊涂了,忖道:“顾大权武功还过得去,但几时练就了这等奇异神通?”
    只听许上元问道:”原来是紫虚子,无俘武功有超凡人圣之能。只不知咱们如何才可以收拾了他?”
    顾大权道:”紫虚子道行深厚,是以意志之坚,无可摇撼。他的刀法,做视一代与万里飞虹吴刚等人,被推许为天下三大刀法名家之一。因此今日炮要击败此人,务须利用眼下的先手,万万不让他有得到兵刃施展刀法的机会。”
    许士元立刻传下密令,派下尚有四名劲装大汉,都纷纷上前,散布在四周。他们所奉的命令是阻挡格杀任何要拿刀给冯元山之人。
    顾大权又道:“沈泰和邓会二人,虽是刚柔互生,威力增加了不少。然而仅以他们两人之力,想击败紫虚子,仍然办不到,必须加派一位比邓。沈还高一点儿的人落场,方能稳握胜算。”
    丁天厚面上泛起了难以形容的表情,其中包含着惊奇、佩服,炉恨,恐惧等。
    朱一涛远远看见,忖道:“丁天厚见此人眼力如此高明,而且渊知博闻,精通武学诀要,定必感到地位大受威胁,是以露出这种表情。
    他自然也十分惊讶,想道:“这顾大权是谁?怎的如此了得?许士元依他的话去做,紫虚子冯真人虽是名列三仙之中,今日也将难逃大劫。”
    这时许士元的目光落在丁天厚面上,他虽然没有说话,可是丁天厚已知道他瞧自己是什么意思了。
    他迅即收振心神道:”大哥可是有意叫小弟出手?”
    许士元道:“此地除了二弟你之外,谁能高于沈泰、邓会两人?”
    丁天厚道:“顾大权他如何?”
    许士元道:“顾大权虽是认出紫虚子的来历,也说得出如何方能制服他,但若是命他出手,只怕难当大任。”
    丁天厚摇摇头道:“只怕不是吧!”
    许士元的态度居然毫无生气之意,问道:“二弟何故这样说?”
    丁天厚道:“以小弟的看法,顾大权将是大哥你最后一张王牌,须得等到连小弟也不支之时,方始使用。只不知小弟有没有猜错?”
    许士元微微一笑道:“二弟别多心.速速出战,以免贻误战机。”
    丁天厚道:“小弟遵命,好在已有四神将把守四方,放眼当世,谅也无人能轻易冲破他们的封锁线。”
    许士元颔首道:“这话甚是,假如二弟尚有话说,便说无妨。”
    丁天厚凌厉锐利的目光,在顾大权身上打转,可是他只能看见他的衣服,面目已深深隐藏在遮阳笠下。
    他道:“小弟想跟大哥谈谈有关顾大权的事。”
    许士元道:“什么事?”
    丁天厚正要接下去说,但却被一声清啸,打断了说话,这一阵洁劲亢亮的啸声,发自紫虚子冯元山,久久不歇。
    他们都转眼瞧去,只见紫虚子冯元山在啸声中,奇招迭出,虽然不能反败为胜,却把沈、邓二人的攻势遏阻,不像早先那么发发可危的样子…
    许士元沉吟道:“他这一声长啸,有何用意呢?”
    丁天厚道:“沈、邓二人显然受到啸声的影响。”
    顾太权突然说道:“沈、邓二人固然受到影响,可是冯元山一定另有用意,因为这阵啸声不但历时甚长,而且声调忽高忽低,有抑扬顿挫之妙。”
    许士元微微变色道:“照你这样说来,他的啸声,竟是一种复杂的汛号了?”
    丁天厚道:“如果是复杂的讯号,那一定是命人取刀给他使用。假如汉仅是召唤援兵,讯号何须复杂?”
    许士元沉吟一声道:“就算有人送兵刃来,我倒要瞧瞧来人怎生过得四神将的封镜线?”
    顾大权道:“这正是冯元山河以发出如此复杂讯号之故了。他心知封锁四方的必是好手,难以冲破,所以才通知他的人,指示如何能把兵刃送到他手中之法。”
    丁天厚大惊,眼睛虽是向冯元山看,其实却在盘算寻思道:“这顾大权才智之高,实是惊人,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何以一宜肯屈居人下:”
    只听许士元道:“二弟,速速出战,兵刃之事,让我来伤脑筋。”
    他这道命令,已表示他完全相信顾大权的推测。以许士元这等人物,竟也深信不疑,则这顾大权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可想而知了。
    丁天厚应了一声,大步行去。来到战圈,折扇遥指正兔起仍落的冯元山。登时一股锋锐的劲力,从扇端发出,射向冯元山。
    冯元山袖影一拂,一股内力如山涌出,接住丁天厚那一道劲气,一面朗朗说道:“丁天厚,你们不守武林规矩,纵是赢了山人,也不光彩。”
    了天厚扇内的真气源源射出,以分散冯元山的力量,口中应道:“冯真人乃是当代高人,我等纵是人多取胜,传出江湖,亦不会受人嗤笑。须便请问一,冯真人何以忽然自露马脚,口称山人?”
    冯元山道:“你们在这那边说话,声音很大,山人不是聋子,如何听不见。”
    丁天厚忖道:“我们在那边说话之时,沈,邓二人已经跟着动手,冯元山在情况不利之下,居然还听得到我们讲话,可见得他对付沈、邓二人之时,实是尚有余力,并非当真不支。”
    此念掠过心中,登时更感到顾大权的可怕,因为他老早已指出沈,邓二人不能击败冯元山了。
    他更不寻思,折扇一挥,欺身扑去,加入战圈之中。
    丁天厚这一加人,一柄折扇使得神出鬼没,而且功力深厚,轻时宛如羽下,重时有若泰山。
    冯元山马上就显出危急之势,显然这丁天厚的一身武功,非同小可,多他一个,压力剧增数倍。
    朱一涛瞧得心中一急,正要挺身出去,突然间一桩奇事出现,使他愕然惊顾,不但是他,连许士元那一方所有的人,无不惊凛交集。正在动手中的丁天厚等三人,亦分心查看。
    原来空中一道精光,划空而至,闪耀出眩目的光芒,并且疾射战圈,宛如迅电,声势惊人之极。
    紫虚子冯元山长笑一声,待得众人看清楚是怎样一回事时,他手中已多了一柄精光闪闪的长刀。
    只见一团黑影冲天而起,却是那只通灵鸟鹊阿喜。原来起先那道划空长虹的刀光,乃是阿喜衔刀飞来。由于声势诡奇,丁天厚等人都分心查看而略略松懈,冯元山乃得以趁隙接过长刀。
    紫虚子冯元山长刀在手,登时平地涌起阵阵寒气。但见他横刀作势,不但门户森严,而且令人感到他这一刀的后着变化,幻炒无方,无法测度。
    朱一涛看了,心中喝一声彩,忖道:“果然不愧是天下三大刀法名家,单单是这一招,旁人一辈子也练不到这等境界。”
    果然丁天厚。沈泰、邓会等三人,虽是分三面包围着冯元山,却不敢妄动发招。
    双方对峙之际,许士元第一次愁眉深锁道:“唉,想不到未搜到朱一涛,先碰上这等强敌。这便如何是好?”
    顾大权道:“大先生若是亲自出手,合四人之力,有胜无败。”
    许士元道:“我知道,但回头再找到朱一涛之时,我们这个阵式就不能派上用场啦!”
    顾大权道:“敢问这是什么缘故?”
    许士元道:“因为我一出手,施展我们的阵式,沈泰、邓会二人非陪着冯元山一同丧命不可。”
    顾大权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一种自残的阵式,那就怪不得大先生踌躇不前了。”
    只听紫虚子冯元山朗朗道:“山人修真多年,向来与世无争,今日被尔等所迫,宝刀启封,说不得只好大破杀戒,取尔等性命了。”
    他的声音并不凶悍猛恶,但却有一种慑人的森冷杀气,许士元哼了一声,举步行去。
    顾大权突然纵声而笑,他的笑声一出,连紫虚子冯元山这等人物,也惊愕得偷眼瞥看。
    原来他的声音宛如银铃忽震,娇脆悦耳,乃是不折不扣的女子声音。
    只听这个改扮男装化名为顾大权的女子说道:“紫虚子,你的狂言未免发得太早了一点儿吧?”
    她把遮阳笠掀去,首先是一头黑发垂下来,长可及腹,鸟光鉴人,极是悦目。又见她举手在面上一抹,登时出现一张白皙如玉的面庞,黛眉含春,那对剪水秋瞳,流盼生波,摄人魂魄,竟是一个世所罕见的千娇百媚的女子。
    紫虚子冯元山诧骇交集,露出一付心神情恍惚的样子。当此之时,如果丁天厚和邓会、沈泰等人趁机出手,定可抢制先机,说不定还可以立即伤毙了敌人。然而他们却轻易错过了这个机会。敢情他们也曾闻声偷觑,这一眼看罢,都忘了对付敌人这回事。
    紫虚子冯元山呐呐道:“乔姑娘,你不在幻府纳福,却和这几人来到此地,是河缘故?”
    众人一听,原来这个美貌无比的女子,就是天下最有名气的人物幻府一娇乔双玉,无怪她的媚态魅力,能够令人浑忘一切。
    即使是丁天厚这等人才,脑中还记得搏杀冯元山之事,也晓得目下正是大好机会。然而他的眼光,硬是离不开乔双玉的面庞。
    乔双玉忽然在原地旋转数匝,长发直飘,好看之极。没有一个人,包括她的死对头朱一涛在内,晓得她旋转是为何缘故?
    等她转完站定,众人还是不明其故。只觉得忽然平添了几分魅力,使人为之心醉神摇,恨不得上前把她拥在怀中才好。
    乔双玉嫣然一笑,媚态横溢,轻启朱唇,说道:“冯真人别来无恙。只不知你为何不在名山大川修道,却躲在京哉地面,还作俗家装束?难道你已还了俗不成?”
    冯元山涩声道:“你把来意说出就好,不要扯到别的话题上。”
    乔双玉道:“哦,你怕我谈起这些问题?那你一定有了麻烦。好吧,我们不谈这个。”
    他那种体贴温柔的味道,使在场的男人,差点儿都嫉妒得忍不住了。
    冯元山道:“你既然露面,那么贫道走开就是了。”
    乔双玉面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不高兴,旋即消失。但眨眼间又现出不悦情绪,她的喜怒之情,在面上流露变化之时,宛加以笔写字一般,清楚明白之极,无人能不会意,是以也格外强烈感人。
    邓会大喝道:“乔仙子,这厮若是得罪了芳驾,只要吩咐一声,小可便活劈了他。”
    乔双玉微笑一下,敛去不悦之色,但目光望都不望邓会一眼。
    说也奇怪,她不悦之色一消,邓会的忿怒登时如雪向火,霎时化得无影无踪。别人也有同样的反应,只不过不似邓会那样强烈得说出来而已。
    乔双玉道:“我既然露面,你应该伸手帮我才是呀,何以反而要走开呢?”
    邓会厉声道:“对,他是王八蛋,全然不识进退。”
    许士元看不过眼,沉声道:“邓会,这儿用不着你多嘴,站到一边去。”
    他再一眼望见沈泰也有沉不住气之象,便又道:“还有你,沈泰,给我站在一边。”
    邓会,沈泰二人突然惊醒,恢复神智,自知不妥,连忙欠身应了,移步走开两三丈之远。
    丁天厚道:“冯真人,乔姑娘的意思摆得很明白,你如果对她还有一份关心,最好帮她了却某些心愿,以免她奔波辛劳,不能安居于幻府中。”
    乔双玉道:“二先生道得正是,紫虚子,你怎么说?帮不帮我的忙?”
    紫虚子冯元山道:“你若是有事要我帮忙,只要我能力之所及,一定遵命。可是……”
    乔双玉接口道:”你总是不于不脆的,难道名列三仙的紫虚子冯元山、也有办不到的事么?”
    冯元山苦笑一下道:“贫道办不到的事可多啦,乔姑娘太捧我了。”
    乔双玉道:“你所谓办不到之事,只是为长者折枝之类,决计不是挟泰山而超北海。也就是说你,仅仅是不肯做,不是不能做。”
    冯元山道:“贫道何能,蒙姑娘如此见许,真是十分惭愧汗颜。”
    他所显示的样子,好像甚是怯懦,使人感到以鼎鼎大名的三仙中人,竟然向乔双玉低头示弱,实是不可思议,也足以证明乔双玉的厉害,正如武村盛传多年的那一首歌诀中所指出的头两句,那便是:“变幻通灵属一娇,三仙四佛不逍遥”。冯元山目下见了她,果然丝毫不能逍遥。
    但朱一涛冷眼旁观,却另有所感。他觉得冯元山实是深得黄老之道,以至虚至柔应付这等局面,任她狐媚之力盖世,他也坚韧地忍熬不动。
    乔双玉鼻尖皱一下,虽是作出生气之状,却另有娇俏动人之态。
    她娇嚏地数落道:“瞧,你还是这一副不死不活的死相。已经这么多个老脾气还是改不掉。”
    冯元山无可奈何地道:“乔姑娘究竟要贫道干什么?”
    乔双玉道:“很简单,把朱一涛揪出来给我。”
    冯元山笑一声道:“揪出来给你,别开玩笑好不好,贫道虽然有点儿虚名,但比起你们两位,那是差得太远啦!”
    乔双玉道:“你别顺口乱扯,这一套我可不吃,你说说看,肯是不肯?”
    乔双玉道:“如果贫道知道他在何处,而又豁得出去,便依姑娘之命,亦无不可,只是他目下在什么地方,贫道圭然不知,这叫我如何下手?”
    乔双玉肯定地道:“他一定在此。”
    冯元山道:“朱大侠的确来过,但接着就走了。乔姑娘坚不肯信,贫道也没有办法。何况你亲自搜过全庄,难道他能逃过姑娘的慧眼不成?”
    乔双玉摇摇头道:“你不要打杠,我知道他还在这儿。”
    冯元山耸耸肩,没有言语。
    丁天厚微微一笑道:“乔姑娘,区区倒是有一个办法,可以找出朱一涛,只不知你可愿听听?”
    乔双玉堆起一脸媚笑道:“丁二先生有什么妙计?”
    丁天厚道:“咱们二人合力出手,把冯真人生擒活捉了的话,哪愁找不到朱一涛呢!”
    乔双玉讶道:“紫虚子若是不知,活捉了他也没有用呀!”
    了天厚道:“姑娘既然深信朱一涛在此,可见得一定是冯真人把他藏起。因此,他们之间有某种关系,自不待言。假如冯真人落在咱们手中,你放心吧!朱一涛除非不知,不然的话,非出面营救不可。”
    他嘿嘿冷笑两声,又道:“朱一涛铁定会知道的,因为咱们将告诉他有这么回事发生。”
    乔双玉恍然道:“二先生说得是,好,我们合力活捉了他。”
    丁天厚笑道:“好。”
    声音未绝,折扇突然幻出三团扇影,分向冯元山面门和胸口大穴点去,出手如电,极尽狠毒险恶之能事。乔双玉也娇叱一声,玉手中多了一把短短金剑,配合丁天厚的攻势,向冯元山划去。
    冯元山一闪身,刀光飞洒,当当两声,竟在同时之间,发了两刀,分别把丁天厚。乔双玉的攻势封住。
    他这一招护身却敌手法,讯快之中仍可看出功力十足,毫无匆忙发招以致粗疏草率之病,果然不愧是天下三大刀法名家之一。
    接着只见刀光矫夭旋舞,空灵倚逸,在扇影剑光环攻之下,进退自如。
    宛如行云流水,毫无挂碍,流露出一派不食人间烟火的风味,使人为之神往。
    不一刻工夫,两方已激斗了三十余招,紫虚子冯元山不但没有败相,甚至看起来还像是未尽全力似的。可是在丁天厚和乔双玉,却显然攻势越盛越急。这一来双方所造成的形势,便呈现一种很奇异的现象。
    乔双玉吃吃笑道:“紫虚子,你的刀法和功力,如今越见精湛啦,如果是单打独斗,只怕我全无获胜之机了。”
    她口中说着话,玉手中的那把短短金剑,激起了点点霞彩,犹如落花缤纷,从四方八面攻击对手。
    丁天厚也全是欺身迫攻的手法,而他的扇招,无一不是当今名门大派的秘传心法,可以说是没有一招不是大有来历的。
    冯元山徐徐应道:“乔姑娘过奖了,山人在你们两位联手围攻之下,已是汁穷力竭,全无侥幸获胜之机了。”
    乔双玉道:“废话一大堆,你如自问没有取胜机会,何不设法逃走,或者束手投降。你自家也知道,如果你肯投降认输,我们绝不会为难于你。”
    任何人听了她的声音,势必以为她这时怒不可遏,所以声音中才透出如许气愤之情。可是事实上她玉面含春,全无怒色。
    许士元瞧了,皱眉不语。但那沈泰和邓会二人,却瞧得呆了。原来正因乔双玉声音显得很生气,表情却无怒色,反而春风满面,这两种截然不同的喜怒之情,产生一种特别的力量,使人心迷神醉。沈、邓二人当然没有许士元那等定力,故此看得呆住。
    冯元山道:“乔姑娘别生气,山人被迫出手抵抗而已,倒不是胆敢与你为敌。”
    乔双玉冷哼一声道:“你在称得道之士,却和世上那般口是心非之人全无区别。”
    冯元山道:“何以见得呢?”
    乔双玉道:“你如不敢与我为敌,何以拿刀狠拼,这叫做不敢么?”
    冯元山笑道:“姑娘有所不知,你若是独自前来,并且不是受别人指使的话,山人定当万分尊重,怎样也不会动刀拼斗的。”
    乔双玉哦了一声道:“你意思是我目前要听别人之命,所以你……”
    冯元山突然一刀横劈,正是乔双玉手中金剑,当的大响一声,把她震开数尺之远。假如不是丁天厚的折扇已恶毒地攻到,他便可从容跃出圈外,或是趁机追击了。他刀势一变,接住丁天厚的扇招,口中道:“不错,你目下听人之命行事。如果山人听你的,岂不是等如听命于别人?是以你一日不恢复自主独立,山人一日不会尊重你。”
    许士元冷冷插口道:“就算得到冯真人你的尊重,又有何用?乔姑娘这些年来,受尽朱一涛恶气,几曾见你现身帮忙?”
    冯元山道:“这样说来,乔姑娘乃是获得智慧门之助,所以反过来向朱一涛寻仇,是也不是?”
    乔双玉道:“放眼天下,除了智慧门之外,还有什么人能护庇于我?”
    冯元山道:“乔姑娘之言虽然也是实情,们你是从另一角度来看,则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可曾考虑过?”
    乔双玉怒道:“放屁,我和他纠缠了这些年,什么办法没有想过?还用得着你来教我?”
    冯元山微微而笑,也不再说。
    他们已攻拆了百招以上,乔双玉还不怎样,却是那丁天厚越战越勇,那把析扇购奇招妙式,宛如波滴云诡,又如万里长江,滚滚而来,教人感到简直无有穷尽之时一般,而且越战越强,足见潜力十分深厚。
    冯元山乃是一代宗师的身份,今日若不是遇上这两个字内一等一的高手,哪有被困之理,话说回来,如果不是他这等人物,实在也不易再找到一个可以抵敌乔双玉、丁天厚联手之威的人了。
    他已瞧出了丁天厚天分绝高,加上根基扎得好,所学极为博杂,是以在这种淬而夹磨之下,反使他的武功在短短时间之内.大有精进。比起初时动了的程度,已经超了一大截。
    这一点令他泛起了惊心动魄之惑,忖道:“原来了天厚禀赋和武学都极好,但由于未逢过真正强敌,是以很多诀窍尚在似通未通之间,直到出手印证之后,他才一一超越了这些微妙精奥的阻碍,真正达到一流境界。”
    他等如替敌人造就人才,而且是十分杰出可怕的人才,祸患无穷,所以他为之惊心动魄不已。
    邓会忍不住向许土元低声问道:“大先生,这紫虚子冯元山如此了得,咱们何不一拥而上,赶快收拾了他?”
    许士元摇摇头道:“天下许多事往往是欲速不达,再说有时人多未必就能增强力量,他们两个人合力对付冯元山,应该足够了。”
    沈泰接口道:“以属下的看法,冯元山的刀法已达到出神人化之境,只怕二先生和乔姑娘无法破得他的刀阵。”
    邓会也道:“是呀,冯元山还是跟起初时那么潇洒团逸,他这一路刀法,谁也破他不得。”
    许士元道:“你们看二先生和乔双玉姑娘现先的表现如何?”
    沈泰道:“说来有点儿奇怪,他们为何攻势越来越强呢?可是冯元山也没有落在下风呀!”
    邓会接口道:“是呀,尤其二先生,扇招更是精妙,可是冯元山仍然不见得有受制迹象,这是怎么回事呢?”
    许士元淡淡一笑道:“我告诉你们吧,冯元山的刀法天下无双,他就是这副样子,就算被敌人的剑插入胸膛,也还是这飘洒出尘的样子。”
    沈,邓二人都恍然明白,但也十分佩服。因为一个人能把武功修练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天下武林高手都梦寐以求的境界。
    许士元没有看错,紫虚子冯元山不幸碰上了这种敌手,二百招拼下来,他已感到支持不下去了。
    但见他连连遇险,形势危殆。不过正如许士元所言,这位名列三仙的紫虚子冯元山,在外表上,依然空灵飘逸,一点儿找不到手脚忙乱的迹象。
    这时朱一涛已经不在原地观战了,他只看了一阵,便悄然离开,绕庄潜行。
    在此庄后面,有两名智慧门的人巡逻看守,以防有任何人逃出来。
    他们所奉的命令十分简单,那就是如果出庄之人不是朱一涛,便上前拦截擒下。如果是朱一涛,马上以特制的火炮,通知许士元等人,不必上前送死。
    可是他们却想不到朱一涛不是从庄内出来,却是从庄外潜行未袭,是以这两个智慧门的高手,竟在不知不觉中,被朱一涛先后刺杀了,没有弄出半点儿声息。
    朱一涛诛除了巡守之人,这才人庄,很快就在一座布置得幽雅的院落,发现了陈仰白和甄小苹。
    他们在庭院中,携手站在一排花架前面,在头上的树枝还挂着一只乌笼,两只不知名的小鸟,偶尔鸣叫,声音很好听。
    幽静的庭院,浴在阳光下,花架上的叶子虽然已经零零落落,却仍然散发出阵阵草木之香,上面数声呜啼,随凤荡漾,这一对年轻男女,默默地站着,好像正全心沉浸在浓浓的诗意中。
    朱一涛在院门外瞧了一阵,暗暗叹口气,但觉自己一生奔波劳碌,仇敌遍地,只怕这一辈子休想享得到这种清福了,念头转过,便自干咳了一声,举步跨步庭院门内。
    陈仰白和甄小苹仍望着花架那边,朱一涛的于咳声,好像什落大海,引不起一丝涟崎。
    朱一涛耸耸肩,大步行去,直到距他们只有五尺左右。陈仰白和甄小苹身子都齐齐震动一下。原来来一涛故意发出森厉的剑气,向这两人涌扑。他的剑术字内无敌,这股气势非同小可,是以陈仰白和甄小苹当之不住,身子为之震撼。
    他们齐齐回转头瞧看,目光到处,见到来人竟是孤剑独行朱一涛,不由惊讶得目瞪口呆,做声不得。
    朱一涛冷冷道:“你们还认识我么?”
    甄小苹连忙行礼道:“我们怎想得到是朱大侠呢?”
    陈仰白也深深一揖道:“晚生拜见朱大侠。”
    朱一涛浓眉紧皱,虎目射出不悦的光芒道:“陈仰白,你可真会装腔用势啊,想不到紫虚子冯真人便是你师兄,想来你的武功,也差不到哪里去。”
    陈仰白叹一口气,并不置辩。
    朱一涛眼光移到甄小苹面上,冷冷道:“你可知道现在是谁缠住了冯真人?”
    甄小苹大惊道:“朱大侠特别提出来说,敢是幻府主人驾到?”
    朱一涛点点头,泛起一副幸灾乐祸的笑容,道:“算你聪明,可猜对啦!”
    陈仰白柔声道:“小苹,别害怕。”
    朱一涛不悦道:“别害怕?哼,你能保护她么?”
    陈仰白摇摇头道:“晚生早已不能在武功上逞强称能。莫说是幻府主人乔双玉驾到,就算是普通的武林好手,晚生亦非其敌。”
    朱一涛更觉不悦,嘲声道:“就算你说的是真话,岂不是更应害怕才对?难道她得你空言相慰,就当真不怕了?”
    陈仰白苦笑一下道:“这要怎样解释呢?”
    朱一涛冷冷道:“不必解释了,反正你的话我决不置信。”
    甄小苹忙道:“朱大侠,仰白他当真已失去武功,他本想凭仗才智,跟智慧门之人斗一斗。”
    朱一涛嗤笑一声道:“这叫做其志可嘉,其愚也不可及。但你们放心。我下会对你们怎样,而且我想瞧瞧陈仰白跟智慧门怎生斗智法?”
    甄小苹泛起一抹凄惋的微笑,轻轻道:“我们已决定一死解脱世间所有的痛苦,啊,这是真心话,朱大侠请别耻笑我们。”
    她声音哀惋动人,使朱一涛也不由得微微变色。
    陈仰白爱怜的看了甄小苹一眼道:“小苹,别气馁。”
    朱一涛道:“想不到爱情竟有这么大力量,智慧门要是真的垮在一个文弱书生之手,那将是天下奇闻。”
    陈仰白道:“晚生虽无胜算,但我知道光凭武力无发解决天下间所有问题这个原则,纵使智慧门高手如云,又何惧之有。”
    朱一涛一晒道:“陈仰白,你敢是忘了智慧门除去拥有强大武力外,还有智计也是天下无双的吗?”
    陈仰白道:“这个晚生自然知道。”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那么你舍本逐未,以己之短攻人之长,妄想以智取胜,岂非自取灭亡?”
    陈仰白不假思索,反问道:“朱大侠凭哪点判断晚生的智计不及智慧国师?”
    朱一涛愣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道:“就凭你这种妄图以螳臂当车,不知天高地厚的念头,就可以看出你气候有限。”
    甄小苹突然插口道:“这样也不见得一点儿胜算也没有呀!”
    她发觉朱一涛有听下去的样子,于是又道:“比如说攻其不备,不也一样可以奏效。”
    朱一涛露出很感兴趣的样子,道:“如何个攻法?”
    这回不待甄小苹开口,陈仰白立刻答道:“智慧门目前以朱大侠为第一大敌,再就是以三仙四佛及四恶等正邪高手为假想敌,万万想不到还有我陈仰白一个人暗图剪除他们。”
    朱一涛道:“你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利用智慧门全没有防范你的机会,斗垮智慧门?”
    陈仰白与甄小苹两人都点了点头。
    朱一涛又道:“连甄小苹都相信你有此能力,可见得你陈仰白也许有些智谋也未可知,我越想瞧瞧你打算怎生与他们斗斗。”
    甄小苹道:“智慧门势力庞大,以朱大侠之能.都有应付不来的感觉,凭我和仰白两人之力,想弄垮他们,当然希望更加渺小,不过,我们都已决心一死相拼,这种决心将是无坚不摧的武器。”
    朱一涛点点头,像是同意她的说法,然后道:“这倒是事实,一个人只要能豁出命来,其势必然凶悍无比,但我还是认为以你俩之力,与智慧门机较,也不过萤火之光,微小得很。”
    忽听前院突然传来一声历久不断的长啸,传到朱一涛等三人耳中,使正在谈话中的三人,都耸然动容。
    朱一涛振衣而起,走了三步之后,突然停止,朝陈仰白看了一眼道:你既有意斗一斗智慧门,为何不到前院帮你师兄一臂之力?”
    陈仰白看了甄小苹一眼,像是征询甄小苹的意见,然后走下石阶,随朱一涛之后走向前院。
    朱一涛含着神秘的笑意,又停止开口道:“你自己仔细想想,此举有无鲁莽之处?”
    陈仰白道:“晚生知道朱大侠的意思,莫非怕我此去成事不足,反成师兄累赘。”
    朱一涛道:“算你聪明。”
    陈仰白道:“有朱大侠及师兄在场,晚生此去当然有恃无恐,否则我躲得远远的,也没有用处。”
    朱一涛道:“你可知道智慧门高手之一的丁天厚有意取你性命?”
    陈仰白道:“晚生晓得。”
    朱一涛闻言不由大感兴趣,问道:“那你为何自投罗网,难道想自求速死?”
    陈仰白道:“这也不见得,要是我猜测没错,智慧门率众进庄之举,定是搜你而来,当然他们必然有制服你的把握,这点想必朱大侠也已经知道。而朱大侠此刻不走反现身迎敌,一定也同样有了胜算,我与朱大侠前往,不是可万无一失吗?”
    朱一涛道:“看不出你还真有一套,去吧!”
    说罢,当先飞身而起,投向前院战场。
    这时战场上三人仍激战成一团,紫虚子冯元山以一当二,主乔双玉及丁天厚强攻之下,已落下风。
    可是冯元山的刀法依旧没有紊乱的迹象,尤其在险象环生的局面中,但见冯元山出手拆招,超俗俊逸,令人一见,果然有一代宗师的风范。
    错非在场观战的人都是武林行家的话,但看乔、丁两人合攻之疾,及冯元山从容进退防守,定必认为双方目前的战局,应是战成平手。
    但是事实上冯元山已感到敌人攻势压力大增,久战之下,已心余力继。
    乔双玉攻至四百招之后,突然娇叱一声,十指倏忽比划,冯元山始收摄心神,因为在乔双玉十指幻影中,冯元山但觉心神受制甚大,刀法也为之阻滞不前,丁天厚那面的攻势,顿时暴增数倍威力。
    乔双玉娇笑一声道:“冯元山,你还不认输投降?”
    此刻冯元山已无暇还嘴,只暗自长叹一声,更用心的出招防守。
    乔双玉不觉怒火高涨,十指舞动更疾,眼看冯元山在乔、丁两人围攻之下,已大难难逃。
    朱一涛这刻悄没声息的掩至,等到在场的人发现朱一涛出现时,朱一涛已冷冷道:“乔双玉,你可真大胆呀!”
    在战场中的乔双玉,听到朱一涛熟悉的声音,不觉两手一滞,内心泛起惧意。
    她这一阻滞,冯元山已趁机跃出战场,丁天厚不敢贸然追击,因为他发现乔双玉竟是愣立当场。
    朱一涛缓步走到乔双玉面前,淡淡一笑道:“乔双玉,想不到你这一向托庇智慧门,害得我一阵好找。”
    乔双玉咬咬牙道:“你别以为我无路可投,今天我要不自动出来搜你,你休想找得到我。”
    朱一涛露出不信的神情,道:“哦,那么说你已有与我决一死战的把握了?”
    朱一涛漫问一声,两道凛凛目光,有意无意在场中遣巡一番,然后又停在乔双五的脸上。
    乔双玉这回就像刚才冯元山见到她时的神情一样,被朱一涛两道逼人的目光,看得不由自主的微低臻首,竟不知如何回答朱一涛的话。
    这时许士元,丁天厚等人,也发现乔双玉瞬息即逝的反常,许士元心中大为震骇,插口道:“乔姑娘,朱一涛不逃反来送死,正是姑娘了断十数年心事之时呀!”
    丁天厚也道:“朱一涛,你已步人本门布下的天罗地网中,还不束手受缚。”
    朱一涛晒道:“你们两个不要妄想用言语激起乔双玉的斗志。”
    说罢,举步走舒陈仰白面前道:“甄姑娘那边你已安顿好了?”
    陈仰白点点头,朱一涛又道:“那么那四名智慧门高手就由你们师兄弟斗斗看,乔双玉交给我。”
    朱一涛说完;掣出长剑,森厉的剑气立刻涌现,使在场的人都觉得空气突然凝结起来,冷如严冬。
    乔双玉一阵心悸道:“且慢动手。”
    朱一涛根本就不加理会,大踏步的走到乔双玉之前,冷冷说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乔双玉幽幽叹了一口气道:“你明知我无力与你一拼。”
    朱一涛冷峻的接口道:“那是你自己的事,你无须还手,我也一样狠得下心肠一剑刺死你,你信不信?”
    乔双玉道:“我相信你做得到。”
    朱一涛道:“那么你打算奋起反抗呢?或是任由我宰割?”
    乔双玉还没说出她的打算,智慧门的邓会却大声道:“乔姑娘,请你站开一旁,由我先会会他,看看传言中的孤剑独行到底有何能耐?”
    乔双玉用征询的眼光投向朱一涛,朱一涛理也不理道:“乔双玉,你别装出那种惹人怜悯的神态,诱使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出场替你受死。”
    邓会怒道:“你骂我是小子?”
    朱一涛道:“骂你又怎样,我劝你还是省点儿力气,留着对付冯真人师兄弟的好。”
    邓会还待说话,丁天厚已道:“邓会,闭上你的嘴。”
    邓会强忍一口怒气,闭口不语,许士元道:“朱大侠,在你没有和乔姑娘动手之前,我是不是可以和乔姑娘谈几句话?”
    朱一涛不假思索,便道:“可以,但我不听也可能猜出许兄想说的话。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许土元面露讶色道:“那就不用说了。”
    他这句话的口气,充满相信朱一涛所言之意。
    朱一涛道:“许兄反应之快,显见智慧门确非浪得虚名。”
    许士元道,“过奖。”
    朱一涛道:“许兄别得意,智慧门虽是奇才辈出.但还不在我朱某眼内。”
    他顿一顿又道:“比方说,以你在智慧门中的地位,智慧计谋的运用当然已得智慧国师的真传,可是在我面前,你仍然有不知如何用计对付我的感觉,只不知我猜错了没有?”
    许士元未置可否,只听朱一涛滔滔不绝的继续说下去:“就拿刚才你装出有话与乔双玉商量的一事来讲,就可以得到证明,证明你心中已烙下我智慧高你一等的印象,对也不对?”
    丁天厚不甚服气道:“依朱大侠之言,家师兄自动放弃与乔姑娘谈话的举动,竟是一大失着,以至于白白失去反击的机会。”
    朱一涛道:“当然。”
    他迅即又道:“乔双玉,你不必再装下去。”
    乔双玉闻言脸色微变,道:“好,是祸是福,今日终须了断,你发招吧。”
    丁天厚猛地扬手向空中打出一个黑色铁九,就在这个时候,场中剑气暴涨,朱一涛身剑合一已卷向凝神待敌的乔双玉。
    乔双玉短剑一挥,叮的一声,抵住朱一涛这一剑,手法之奇奥幻变,天下无双。
    丁天厚所打出的铁丸,在半空中炸开,发出一声脆响,朱一涛听了,只冷笑一声,剑势一紧,向乔双玉攻出了三剑。
    乔双玉一见空中铁丸爆炸,胆子一壮,奋力在朱一涛剑气中,左冲右突,居然没有怯意。
    智慧门的许士元、丁天厚,邓会及沈泰四人,纷纷掣出兵刃,陈仰白见状,立刻叫道:
    “师兄,挡住他们,以防他们与乔双王联手。”
    紫虚子冯元山应声择刀,划出一道长虹,气势滔滔不尽,封阻了许士元等人的去路。
    失一涛与乔双玉两人霎时又攻拆五招,朱一涛长剑一收,屹立如山,哈哈一阵大笑道:
    “乔双玉,你们妄想施展围魏救赵之计,用暗号通知庄后两名手下,叫他们纵火,哼,哼,我今日叫你自食其果。”
    许士元大为震骇道:“朱一涛,胜负未分,作想逞口舌之能。”
    丁天厚眼看恶战难免,于是暗令邓会、沈泰两人阵式摆好,连同力它的许士元,四人各占一个方位。
    朱一涛全不理会许士元那边的举动,举步逼向乔双玉,森厉剑气涌去。直逼得乔双玉内心中也感觉出来一涛这一次的攻势,强大得可能在三招两式中,把自己置于死地。
    在另一方面由于智慧门的埋伏已失效,她已别无所恃,胸中便只剩下逃走了一个念头了,但用什么法子逃走?能逃得了吗?她当真全无信心。
    朱一涛长剑抖处,呼的飞起一朵剑花,人随剑走,但见剑光精芒电掣,迎面射向乔双玉。
    乔双玉腰肢一软,上半身略为向后弯,摇颤不定,突如风中杨柳,使人难测去向,而又十分好看。
    朱一涛却看得真切,长剑原式刺去,堪堪刺中乔双玉时,剑尖所指的却她的左肩。
    只见血光一现,乔双王哼也不哼一声,趁势疾退,忽然间已脱出对方的剑圈,掉头飞奔逃逸。
    来一涛冷笑一声,像一阵旋风似的卷去道:“乔双玉,你逃得掉么?”
    乔双玉格格笑道,“朱一涛,咱们后会有期。”
    她奔逃时也像一阵清凤似的,朱一涛驭剑疾追,比她更快,两人的距离越缩越短,直到剑光已触及乔双王后颈,朱一涛忽然眼前一花,失去了乔双玉踪影,但耳中仍闻乔双玉银铃似的长笑,渐去渐远。
    朱一涛身在阵中,心中又是生气又佩服,气的是这回又让乔双玉逃出,佩服的是幻时一娇果真设计周详,心思细密,事先布下这么一座奇门阵人的确是一招绝妙逃命之计。
    目下他虽然无法分清四周的景物,但他却清晰的听到许士元等人,与紫虚子冯元山动手的声音。
    他凝目四下略一打量,随即分辨出这座阵法的方位门路,于是举步走出阵外。
    广场中紫虚子冯元山一把长刀敌住邓会、沈泰及丁天厚三位智慧门高手的夹攻,光看战场中尽是刀气激荡,就可以知道冯元山对付那三人,实是绰有余裕。
    朱一涛略一迟疑,便绕回庄后,走到后院花园,在一座假山石洞之前停步道:“甄姑娘,乔双玉已经走了。”
    洞口红影一闪,冒出一条窈窕人影,微带惊疑的甄小苹怯生生走出洞外道:“仰白他们呢?”
    朱一涛道,“还没有打发智慧门的人,不过没事。”
    甄小苹突然娇弱不胜,倚向石壁,双手抚着胸前,大大的吁了口气,那种动人的情态,使铁石心肠的孤剑独行朱一涛,也看得微微一呆,于是柔声问道:“你放心好了,陈仰白有他师兄在场,许士元等人欺负不了他的。”
    顿了一顿,又道:“我还有要紧事,可要先走一步。”
    甄小苹急急道:“您有什么事呀?”
    朱一涛反问道:“你不是怪我擞下陈仰白不管吧?”
    甄小苹被他说得脸上一红,朱一涛看了,面色立刻柔和下来,又道:“好,我告诉你吧,你的娇柔神态和真情,使人大为心软,所以我要赶去看一个人。”
    甄小苹料不到以孤做闻名江湖的朱一涛,也会说出这般荡人肺腑的话,不觉如痴如醉,只听他继续娓娓说下去:“我一向认为,一个人若是心中有了牵系,便有碍手碍脚或患得患失的顾忌,在这种情形下,要这个人把一切看开,谈何容易?唉!”
    甄小苹心中会意,轻轻道:“那么你决定去看的那个人,一定是常常使你牵肠挂肚,永系心胸的了?”
    朱一涛微现尴尬之色,道,“还没有达到那么严重的地步,不过坦白讲。一个女人能被我朱一涛时时想到,也就不是个平凡的女人。”
    甄小苹微微一笑道:“让我猜猜如何,您不会生气吧?”
    朱一涛没有做声,甄小苹便又道:”阮姊姊,对不对?她的确是个人间仙子,我在她的身边服侍了五年,她从来就没有把我当下人看待。”
    朱一涛哦了一声,显然已感兴趣,于是甄小苹又道:“就拿我的武功来说,要不是阮姊妹尽心指点,休想有今日的成就,挤身幻府高手之林。”
    甄小苹神秘地又道:“阮姊姊丽质天生,我要是能有她的一半,该多好。”
    朱一涛含笑不语,甄小苹又道:“只是我这一生,恐怕没有与阮姊姊重聚的机会了。”
    朱一涛听到她的话后,脑海中立刻涌现出阮玉娇那娇艳的面庞,这一刹那,心中突然有一股冲动,以及一种迫不及待的感觉,催促他非得赶快到江南寻访阮玉娇不可。
    他忖道:“以前心中只有追杀幻府一娇乔双玉的念头,没想到阮玉娇如今已在我心中占有一席之地。”
    甄小苹道:“我知道朱大侠心中正在想念阮姊姊,对也不对?”
    朱一涛微微一笑道:“正是,不仅想念她,而且我已决定现在就去找她,我先走一步了。”
    甄小苹点点头道:“希望你尽快找到阮姊姊聚首,唉,我真羡慕她。”
    她目送朱一涛英俊的背影,走出院子,然后微微叹了一口气,走出藏身的石洞,快步走向庄前。
    甄小苹赶到庄前之时,紫虚子冯元山已与智慧门三大高手激战一百多回合,只见冯元山一把长刀,舞得满天光影,煞是好看。
    而智慧门的丁天厚、邓会及沈泰三人,在冯元山的刀光之下,兔起鹊落,应接不暇,竟然全是守势。
    甄小苹略略一望,已明白那朱一涛放心离去之故何在,敢情以紫虚子冯元山师兄弟再加上她之力,的确足以对付许士元等人有余。
    许士元没有出手参战,一直在旁边观察冯元山的绝世刀法,眼看丁天厚等三人实在无法解决三仙之一的冯元山,当下盘算着是否发动四人联手之阵,来对付冯元山。
    他的眼珠微微滚动时,陈仰白远远看见,开口道:“许兄敢是打算加入战团,以解今日之厄?”
    许士元骇然忖道:“想不到我心念一动,陈仰白便立时看出,一言道破我的心思。”
    他冷冷的打量并肩而立的陈仰白及甄小苹一眼。
    心中念头飞快打转,口中应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谅你一定也会有同样的打算,因此,你的猜测一点儿也不足为奇。”
    陈仰白晒道:”可是许兄要是知道在下已想出克敌制胜之计时,相信你一定大为震惊。”
    他停歇一下,马上又接下去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许兄和激斗中的三人,一定已练熟一种联手攻守之阵,因此,今日只要我能设法使你无法下场出手,那么你们必将全军尽役,对也不对?”
    许士元阴沉一笑道:“陈兄虽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可惜你却无法阻止我不出手,可见胜券仍在我手中。”
    陈仰白看了甄小苹正好道:“小苹,许兄这句话,说得不是太过自信么?”
    甄小苹颔首道:“是呀,他简直不相信合我们俩人之力,可以阻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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