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佛刀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章
    朱公明双目一闭,长叹一声,道:“不错,当时我焉能相信你们有本事找到襄阳来?况且即使找到了,我也预布了替身。只要不是纪香琼亲身出手,照我的估计推测,你们决计不会在大白天当众动手,我又知纪香琼快死了,没有法子陪你们来找我,所以我放心得很。”
    薛陵失色道:“你说什么?我那琼姊如何快死了?”
    朱公明道:“她跟金明池订下来生之约,岂不是等如说她非死不可?”
    薛、齐二人大感震惊,他们并非不知此事,而是从来不肯往坏处想。那朱公明是旁观之人,一言道破,使他们无法否认这道理。
    齐茵一巴掌掴在朱公明面上,怒道:“你敢咒我琼姊快死呢?”
    薛陵重重的叹息一声,道:“他的话并非全无道理,金明池知不知道?”
    朱公明道:“我可不敢告诉他,怕他心中一烦怒,就杀死了我。”
    薛陵道:“他现下在那里?可曾得到秘笈?”
    朱公明道:“我带他到少林寺去,取到那本秘笈,他看过没错,就扬长而去,我也不知他到何处潜修?”
    齐茵道:“这个人狡猾恶毒,阿陵别信他的话。”
    薛陵道:“我自然不会轻信,不过他在武功已失的情形之下,为了活命起见,大芭不敢施计暗算金明池。因此,我倒是相信金明池已得到了”无敌佛刀“的秘艺。”
    齐茵向朱公明道:“喂!你想不想痛快的死?”
    朱公明道:“当然想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却无能为力,这话信不信由你了。”
    齐茵道:“你怎知我有何条件?”
    朱公明道:“想来必是关涉到那些神功绝艺无疑,对也不对?”
    他眼见对方颔首,连忙又道:“据我所知,那天痴翁行踪奇秘,事隔百年,已无从查究。圆树大师的云游踪迹,都被我查得明明白白,但只知道其中”无敌神手“落在一个昆仑派的人手中,”无敌神刀“则秘藏少林寺藏经阁。”
    他晓得目下是自己唯一的机会,只要薛、齐二人听得舒服,就可能给自己一个痛快,所以滔滔而言。
    他略一停歇,又道:“那昆仑派之人当我查出此事之时,已被老师父抓去,大概老师父也查出来了,因此,可以说那一宗无敌神手的绝艺,已落在万恶派手中了。”
    薛、齐二人早已得知昆仑派有人失陷于洪炉秘区之事,现下总算是弄清楚了来龙去脉,明白方□那个同门何以会被万孽法师看中而加以拘禁,另一方面也可以证实“无敌神手”
    这路绝艺的的确确落在万恶派手中。
    齐茵暗暗变色,突然间,想到薛陵的处境实是危险非常。一个金明池得到了“无敌佛刀”,一个万孽法师得到了“无敌神手”。
    这两宗绝艺,都足以造就出可以跟前辈异人如欧阳元章、徐斯甚至她师父邵玉华相颉顽的高手,薛陵假使得不到别的绝艺,日后非遭杀害不可。
    她掣出短剑,抵住朱公明胸口,咬咬牙说道:“你想不想活命?”
    薛陵和朱公明同时一震,几乎疑惑是耳朵听错了。朱公明道:“姑娘这话是真?是假?”
    齐茵道:“当然是真的,你想不想活命呢?”
    薛陵沉声道:“齐姑娘,咱们能让他活在世上么?”
    齐茵道:“你暂且别管,我想听听他的答覆。”
    朱公明道:“姑娘何须下问?在下自然想活啦!”
    齐茵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还须断去两肢。这等情况之下,你还想不想活?”
    朱公明道:“在下可以不假思索的答覆姑娘,极乐意毁损两肢,只求能活下去。”
    齐茵道:“好极了,你己说出了”无敌佛刀“和”无敌神手“两宗绝艺的下落,现在你再说出”无敌仙剑“在那里,如何可以取到手,便饶你一命。”
    薛陵立刻道:“朱公明,她的话与我无关,咱们先此声明。”
    齐茵白他一眼,嗔道:“为什么与你无干?难道我的话不能算数?”:薛陵移开目光,不与她对视,轻叹一声,道:“自古道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咱们岂能忘掉亲仇不顾,却去换取什么武功………”
    朱公明倒是很希望齐茵发出小性子,定要包庇他不死,这一来他们发生内哄,自己可就有活命之机了。
    丙然齐茵重重的哼一声,道:“假如我定要坚持己见,你便如何?可是与我翻脸拚斗么?”
    薛陵道:“你未必决心当真一意孤行……我真想不通你为何会这样做?”
    齐茵固执地道:“不,你错了,这件事我已说出口,定要一意孤行到底。”
    薛陵道:“既然如此,我除非是已没有力量与你抗争,否则誓必反对!”
    他声音中显得有点激动,蕴含怒气,他虽是可以容忍齐茵对他殴打辱骂,但碰上血海深仇这件事,他是断断不肯让步的。
    齐茵也自面罩寒霜,道:“好,咱们就试试看。”
    朱公明忽然道:“两位不要争吵了,就算薛陵同意让我活命,甚至不毁我两肢,我也无法说出那”无敌仙剑“的下落。”
    齐茵讶道:“这话可是当真?”
    朱公明反问道:“我这话怎不真?难道我活得不耐烦了么?”
    齐茵道:“即使如此,你也可以坐山观虎斗,假如我们两人之中,伤亡其一,你总算是捞回一点本钱………”
    朱公明道:“此计大是不妙,要知你们两人乃是情侣,假如有一人伤亡,事情过去,心火平复,一定悔恨万分,这时自然会把满腔怒气发在我身上,那时候我再想求蚌痛快之死,定是比登天还难。”
    他这么一分析,合情合理,齐茵哦一声,道:“这话也是,不过你仍可以用拖延之计,例如说带我去拿秘笈,路上定有机会自戕。”朱公明道:“没有那么容易,你那时还不千方百计的防我逃走或自荆捍?总之,今日之局,我看得很清楚,用不着再使诡计阴谋,但求速死便于愿已足了。”
    齐茵道:“我答应过给你一个痛快,决不会食言,但你怎会查问不出那“无敌仙剑”的下落呢?”
    朱公明道:“我当日已查出两种绝艺的下落,认为已无须多费时间心力,这等神宝绝艺,能炼成其一,已是千艰万难之事了,贪多何益?唉!想不到昔年一时偷懒,今日却因而送了性命。”
    齐茵收回短剑,回头向薛陵道:“你给他一剑吧,你的仇恨较重,应该由你亲自动手。
    薛陵见她忽又如此的体贴知趣,心想:“女人心实是难测,真可以称得上。”瞬息万变“四个字。”
    当下掣出长剑,厉声喝道:“朱公明,今日我要动手取你性命,为先父母报仇雪恨。”
    朱公明颔首道:“你尽避动手,我只有一句遗言,那就是请你们检查我囊中各物,方可离去。但你们不肯这么做也就算了。”
    薛、齐二人心中都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似是己嗅由他这句遗言之内,暗暗蕴藏得有一件绝大的阴谋诡计。
    但他们却不答腔,薛陵仰天长叹一声,悲壮激越之极,紧接着手起剑落,当胸刺透,鲜血溅喷。
    朱公明身躯摇晃了几下,这才一跤跌倒,口中呻吟了数声,双脚蹬直,便自气绝身亡。
    一代奸雄,至此终于死于仇家剑下。
    虽然他的一死并不能抵偿如山如海的恶孽,但终究还是遭遇横死之祸,显示出“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道理。
    薛陵跪倒地上,放声痛哭,他虽是终于能够手刃两大仇人,足以慰父母家人在天之灵。
    但他却遭遇到情感上的痛苦,天老地荒,此恨绵绵。
    他正是万感交集,趁机一股脑儿哭出他的伤心情怀,尽情发泄,齐茵当然也恸哭不已,无暇理会他。
    好在白、方等人闻声而来,眼见朱公明已尸横地上,于是一人劝一个,极力地设词慰解等到他们哭声略减,方锡才道:“这厮虽是作恶多端,该当暴尸荒野,可是此处邻近人烟,只怕会发生瘟疫,还是把他埋起来的好,也可免得有人无辜受累。”
    薛陵摇摇手,阻止他搬动地点,接着抹去眼泪,向齐茵问道:“他的遗言咱们理是不理?”
    齐茵方寸已乱,摇头道:“我不知道。”
    薛陵长叹一声道:“非是我为人固执,事实上咱们岂能为了一门武功,竟忘了亲仇血恨,让他活在世上呢!”
    齐茵道:“现在告诉你吧!我可是为了你将来打算,才想得到那”无敌仙剑“,如若得不到这宗绝艺,我瞧你怎生应付那金明池和万孽法师他们。”
    薛陵楞了半晌,才道:“对不起,那时候我倒没有多想,不过,即便是这个理由,在下也恕难遵命。”
    他沉声一叹,道:“每个人的命运都不可知,咱们只能见一步行一步,将来被杀,那是将来的事,我也顾不了这许多啦!”
    齐茵道:“过去之事不用提了,现在谈谈他的遗言。”
    她转眼向方、白二人望去,道:“朱公明临死之时,说出遗言,却是要我们检查他囊中各物,此人的阴谋诡计,层出不穷,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把他埋掉最是妥当。”
    方锡道:“对啊!假如现下再遭了他的毒计所害,实在太划不来,我宁愿忘去他的遗言。”
    薛陵还未开口,齐茵忽又反口,道:“不行,还是检查一遍的好!因为他囊中可能就藏有那”无敌仙剑“的秘笈。”
    白蛛女道:“当真说不定,他也认为这么一说,咱们定然生怕中计,不去翻动囊中之物。于是我们一辈子也不晓得”无敌仙剑“秘笈的下落啦!”
    方□摇头道:“天下那有这等怪事?最好还是不要动他囊中各物。”
    薛陵朗朗道:“方兄太以谨慎啦,朱公明在生之日,尚且死在咱们手中。他目下尸骨将寒,难道咱们还要害怕不成?”
    齐茵也道:“对,咱们岂能被死人吓倒?”
    方锡道:“两位坚执要查看他的遗物,兄弟也不便多说了。不过兄弟却记起一事,只不知你们可曾向朱公明查问过?”
    薛陵道:“什么事呢?”
    方□道:“那就是梁奉之子梁克定,据梁奉说,倘得朱公明的指点,修炼无敌佛刀绝艺,那时咱们边说过非要到成都府一趟,以便斩草除根,对也不对?”
    薛陵道:“唉!我们虽是有询问及武功之事,却忘了问他可曾把无敌佛刀传授与别人。
    齐茵道:“假如那梁克定赋性凶恶,又学会了这等神功绝艺,咱们无论是为人为己,都得把他杀死,斩草除根。这件事不用多问了,咱们这就向成都府走,反正往大雪山也是要这么走的。”
    薛陵终究尚有戒心,掣出长剑,挑起朱公明的革囊中之物,但见囊内零星之物还真不少,如银两、金块、珍珠、几瓶药末、一块玉珏、一封密缄的信等等,齐茵突然一惊,道:
    “瞧!这封信写着阿陵的名字。”
    方□道:“不错,果然写着薛兄的名字,倘有亲启二字,里面定大有古怪。”
    薛陵深深吸一口气,收起长剑,取起那封信,撕开封口。这时,他已闭住呼吸,。衡得中了朱公明预放的剧毒。
    他缓缓抽出信笺,方锡和白蛛女搬移尸体,草草埋掉。
    回来之时,但见薛陵已变了样子,神情痴呆,宛如傻子一般,方锡大惊,又见那封信已经化为一堆灰烬。
    当下向齐茵询问地望了一眼,齐茵耸耸肩,表示不知。
    方锡扯住白蛛女,轻轻道:“薛兄敢是中了朱公明的毒手了。”
    白蛛女道:“奇怪,我看他倒像是受了莫大刺激,以致如此模样,假如是中了毒,便应别有徵象。”
    方□道:“也许在焚毁那信之时,才发出毒气,使他神志错乱。我且叫他两声,便可以知道了。”
    他吸一口气,抖丹田叫道:“薛兄,薛兄………”
    响亮震耳的声音,反而把白蛛女和齐茵两人骇了一大跳。
    薛陵缓缓转眼向他望去,道:“什么事?”
    方□道:“恕兄弟直言,你的神情似是有点不对劲。”
    薛陵振起精神,笑道:“没有什么,我只不过在读信之后,不由得想起了一些旧事而已。”
    齐茵突然插口道:“你想起的人是谁呀?”
    口气冷峭,妒意分别,薛陵却没有想到她已不该对自己发生呷醋的情绪,毫不思索的应道:“便是家母。”
    齐茵歉然地哦了一声,方□也略感放心,因为他刚才明明是泛起强笑之客,可见得必有心事。
    但如若是关涉到他的亡母旧事,当然开心不起来。
    他们再上征途,直趋成都府。一路上他们已放出那朱公明和梁奉两恶都已授首伏诛之事武林中的反应不一,但竟是毁多于誉。
    薛、齐等人虽然没有时间打听,可是从各地武林同道对他们都十分冷淡,甚至纷纷回避不见这等情形下,方可推测出一个大概。
    他们乐得无人罗唆,谁也不把这等情形放在心上。
    在路上走了七八天,大家都注意到薛陵时时露出失魂落魄的神情,而且寝食不安,以致精神萎靡,形容憔悴。
    只不过几天工夫,竟显出苍老得多。
    这天晚上,方锡私下向齐茵道:“姑娘可瞧出薛兄的情形有异么?”
    齐茵道:“我发觉啦,他是活该如此。”
    方□道:“姑娘可猜想得出其中原因么?”
    齐茵红唇一撇,道:“我才不管他呢!”
    方□也不理会她的负气话,沉吟片刻,才道:“兄弟有一句话,但望姑娘不要见怪,薛兄这般并状,你瞧会不会是因姑娘你而引起的。”
    齐茵怔一下,竟说不出狠话了。过了一阵,才道:“方兄何以作此猜测?”
    方锡道:“只因薛兄的痛苦烦恼发自内心,除了男女之情外,倘有何事足以如此?”
    齐茵定一定神,冷笑道:“我猜我还没有这种福气。”
    方锡寻思顿刻,才道:“他这样下去,别说到金浮图求取绝艺,只怕再过个十天半月,便得把自己折磨死了。咱们得想个什么法子,探出他内心中的隐情,并设法助他解决才行。
    齐茵应道:“是啊,我倒想知道他内心中,埋藏着什么隐情………哎!难道竟是这等缘故么?”
    方锡忙道:“姑娘快快赐告你的猜想。”
    齐茵道:“也许朱公明的信内,提起一件使他极为耿耿不安之事……例如……”
    例如什么她没有说下去。方锡道:“姑娘何妨坦白赐告?”
    齐茵迟疑了一下,才道:“你知不知道朱公明用他的美妾引诱薛陵之事?”
    方锡道:“知道呀!”
    齐茵道:“假如朱公明说那个美妾有了儿女………”
    底下的话,她实在说不下去了。
    方□惊骇地忖想了一会,才道:“兄弟决计想不到如此曲折的道理,不错,假如朱公明这般留言,则不论他有否言明那孩子的生父是谁,也足以令人大为烦恼不安了。不过……”
    他又想了一会,才道:“不过以我愚见测度,恐怕不是这回事。理由有二:一是薛兄似乎不会做出那等糊涂的事。二是即便有这等事,最多亦不过心中烦恼,不至于到了这等地步齐茵听了这话,顿时心平气和得多,回想一下,薛陵果然是不受女色诱惑之人。当下道:
    “如若不是,我可就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了。”
    方□郑重地道:“为了天下安危,兄弟拜恳姑娘尽力打听出来,但望姑娘答允?”
    齐茵见他十分郑重真诚,倒是不好一口回绝。想了一想,也觉得此事值得探问个。瑚白,看看他是不是为了别的女孩子,以致如此。
    她颔首道:“我尽力一试,假如不成功的话,你也得试上一试。”
    方□道:“兄弟自当遵命。”
    两人谈罢,各自归房就寝,一宿无话。第二日,他们已踏入陕境。
    这趟前往成都府,须从剑阁栈道南下,是以他们顺着官道西行,横越陕省,从汉中转入川境。
    大道上风沙扑面,地旷人稀,西北风光,迥殊东南。方锡一骑殿后,前面由许平御车。
    快到中午时分,方锡忽见薛陵身躯摇摇,似是要从鞍上跌坠,连忙一夹马腹,抢将上去。
    两马并驾齐驱之时,伸手抓住薛陵胳臂,问道:“薛兄,你不舒服么?”
    薛陵生似是梦中惊醒,瞿然一震,转眼道:“啊#夯什么,大概是夜里没睡好,有点困倦。”
    方□笑一笑道:“这儿还不要紧,到了南北栈道之时,可就得当心了,否则坠落深谷绝壑,以薛兄这一身武功,也是难以禁受。”
    薛陵苦笑一下,道:“多承关注,兄弟自当小心。”
    方□因与齐茵约好,所以在她未进行以前,虽然明明见他体力大有不支之象,也忍住不问,含笑退下。中午打尖之时,薛陵只食用了半碗面,便推筷而起,他似是须得避开他们,以便沉思,自个儿走出店外。事实上,他连日来朝思夕想,连觉也不睡,如何有这么多的事可想呢?此是方、齐等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大困惑。
    齐茵放下碗筷,向方、白二人道:“我待会拉他上车走一程,你们骑马吧!”
    许平目送齐茵也出店去了,不禁瞠目道:“方叔叔,他们是怎么啦?薛叔叔好像还没吃饱就走了,齐姑姑干吗也不吃呢?”
    方锡道:“你齐姑姑乃是去劝解薛陵兄,这事你别多管。齐姑姑既肯出言劝解,想必不成问题。”
    白蛛女道:“奇怪,薛兄为何怀着一肚子心事?”
    方锡道:“他的身世遭遇都很奇异,实在怪不得他怀有沉思的心事………”
    他说了这两句,自己也陷入沉思之中。
    他虽是出言解答白蛛女的疑惑,其实他自家却一点也想不通薛陵为何会心事重重?
    他们匆匆用过午餐,恰见齐茵便把薛陵推了上车,于是依照她的嘱咐,方、白二人乘马,许平到前座驾车。
    走了一段,齐茵眼见薛陵一直呆望窗外,闷声不响,实是忍耐不住,便推了他一下,问道:“你在瞧什么?”
    薛陵猛可惊醒,道:“我……我………没想什么?”
    齐茵道:“这几天,你的情形好像有点不对。”
    薛陵挺一挺腰,道:“多承关注,但我并没有什么不妥。”
    齐茵随时随地都会记起他拒婚之事,如逢想起,总是心如刀割火焚,怒气上冲。
    她已暗暗发过毒警,永远不会原谅薛陵,永不给他好面色看,也决不与他好言好语的说话。
    连日来她果然是这样子对付他,这刻她又记起了这件使她心碎肠断的事,怒气陡生。
    因此,她很恨自己居然与他好言好语的说起话来。
    她瞪视着他的侧面,那英俊挺拔的轮廓,她已是熟悉得无以复加了,现下显得相当消瘦在他的脑海中,谁也不知道正在转动着什么念头?
    齐茵沉默半晌,柔声道:“你似是怀有莫大的心事,这个心事可不可以告诉别人?”
    薛陵摇摇头,道:“我没有什么心事。”
    齐茵心中狠狠的痛骂自己没出息,还要跟他说话。口中却道:“你何必骗我,难道你有心事我都看不出来么?”
    在她想来,这话如此委婉,大有低声下气求他说出真话之意,他无论如何也须答安。
    那怕是假造一件心事来敷衍她。
    只听薛陵缓缓道:“我真的没有心事。”
    这句话可惹翻了齐茵,她怒不可遏,恨不得当场把他的肉咬下来,吞到肚子里。她强忍怒气,道:“你瞧瞧这是什么?”
    薛陵回过头来,向她举起的手掌望去,却见她玉掌一挥,“啪”的一声,结结实实的打了他一个耳光。
    她嘿嘿冷笑连声道:“这滋味如何?”
    薛陵的目光昏昏沉沉地望住她,只深深的叹一口气。齐茵慢慢抬起手掌,那姿势一望而知又要打他耳光。
    但薛陵却呆呆地坐着,好像心身已然麻木,挨几个耳光,根本不放在心上,一点也不打算躲避。
    齐茵心中隐隐觉得有点蹊跷,但她怒气已发,顺手一巴掌掴在他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薛陵半边脸已经通红,但他连摸也不摸,只深沉地长长叹息一声,缓缓偏过脸去,望向窗外。
    齐茵激动地伸手把他的面庞板过来,怒嚷道:“你这种态度是什么意思?你竟敢不屑理我么?”
    薛陵身躯斗然一震,眼中已消失了昏昏沉沉的神情,他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巴,却终于没有开口,又长叹一声,别转头去。
    齐茵伸手再板过他的面来,狠狠的瞪着他,问道:“你到底会不会说话?”
    薛陵道:“当然会啦!”
    齐茵道:“那很好,我问你一句话,那是你一定能够回答的,你非回答不可,不然的话………”
    她眼中露出杀气,又道:“不然的话,我们就一同死于此车之内。”
    薛陵道:“我如若拂逆你的意思,你大可以把我杀死,何须连你自己也一同丧命?”
    齐茵恨声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我高兴陪你一道死,你管得着么?”
    薛陵道:“你定要如此,我自然管不着。”
    齐茵听他口气甚软,丝毫没有故意刺激自己之意,心火略降。她沉默半晌,才缓缓的道:“我要问你的是,你近几日来是不是为了别的女孩子而心事重重?”
    薛陵考虑一下,才答道:“我的答话如果有得罪你的地方,望你不要见怪。”
    齐茵心中十分着急,应声道:“我不怪你,只要你说出实话。”
    薛陵道:“好,我的回答是:这世上除了你之外,再无任何女孩子能令我烦闷伤情。”
    齐茵心中一阵甜蜜,呆呆的瞧着他,恨不得投身在他怀中,但她当然没有这样做,还矜持地道:“别开玩笑,我在你心里岂有这等份量?”
    薛陵道:“信不信由你,我已无从证明了。”
    齐茵很想问问他说,既然他只喜爱自己,再没把别的女孩子放在心上,然则何以又不肯娶自己为妻?这岂不是很矛盾费解之事?
    不过她深心中却又觉得他这话可信,是以反而不能放厚面皮,问他为何不娶自己为妻之事。
    她眼见他半边面红肿未消,心下歉然,柔声道:“我刚才出手一定太重了,现在还痛不痛?”
    薛陵眼中露出感激的光芒,说道:“一点都不痛。”
    两人都感觉到多日以来,在他们之间凝结如冰的情感,似乎已开始融化。
    在齐茵来说,由于薛陵的拒婚,所以弄成今日的局面,因此她很奇怪薛陵何以会有求她和解的意思?
    在薛陵方面来说,他认为前此既然如此的伤了她的芳心,这一辈子休想求她回心转意,与他恢复和好。
    但她却表示出很愿意和解,此是使他十分惊讶之事。
    齐茵幽幽道:“阿陵,不是我心狠手辣,事实上是你太对不起我了,你自己可曾知道么?”
    薛陵道:“我实是太对不起你,因此你打我骂我,反而使心中减轻不少罪疚,唉!咱们都是很可怜的人。”
    齐茵忍不住问道:“阿陵,你为什么要那样对待我呢?你既然没有别的心上人………”
    薛陵正要开口,斗然马车停住,传来许平叱问之声。紧接着蹄声从车边掠过,却是方、白二骑。
    薛、齐二人这时自然不能再谈下去,都探身出窗,向前面望去。
    但见七八个人站在大道当中,路边的树荫下,系着他们的坐骑。一望而知,这批人马特意早一步赶到此处,等候他们前来。
    这一群人当中,有三名六旬老者,个个双目神光充足。其余四个健壮骠悍的中年大汉。
    也俱是熊腰虎背,太阳穴高高鼓起。
    还有一个却是个二十左右的少年,方巾长衫,打扮得文质彬彬,背插长剑,面貌俊秀。
    方锡已迎了上去,抱拳道:“诸位拦住去路,不知有何见教?”
    那三名老者之一踏前两步,拱拱手道:“尊驾想必是昆仑名家方□兄了,老朽喻开江………”
    方□飘身下马,欠身道:“原来是归隐汉中数十年的喻老英雄,晚辈失敬了。”
    喻开江道:“方兄好说了、老朽岂敢当得老前辈之称?”
    他举手向左,道:“这一位是崆峒名宿卫群兄。”
    转手向右,又道:“这一位是剑阁名家范章兄。”
    方□欠身抱拳,道:“久仰卫、范两位前辈大名,如雷贯耳。”
    那卫群、范章二人,心知方□来头不小,身份甚高,竟是如此客气推重,心中甚喜,各各回礼谦逊。
    汉中名家喻开江道:“那边四位乃是西北道上大大有名的天水四雄。”
    方锡接口道:“在下东来中土之时,早就听闻天水四雄的威名了。在下还记得老大是沈沛,二雄是樊翔,三雄是丘健,四雄是段彬………”
    那四名骠悍的中年大汉,依次抱拳行礼,显然都很高兴。喻开江最后才介绍那个俊秀的少年,道:“这一位是峨嵋韦融兄,虽是年纪甚轻,但已甚得峨嵋剑术真传,有惊世骇俗之功………”
    方□为人一向沉实厚朴,欠身抱拳道:“原来是韦兄,幸会得很。在下前此曾经晤见过邢一龙前辈,乃是贵派高人,不知与韦兄怎生称呼?”
    韦融冷冷道:“我和他没有一点关系。”
    此言一出,连喻开江他们也不禁一怔,心想:邢一龙乃是峨嵋派着名人物,出道多年。
    这韦融提起他竟毫无敬意,不知是何道理?
    喻开江乃是极老练的江湖,当下接口笑道:“实不相瞒方兄你,这位韦兄乃是昨天才认识的………”,他略略一顿,才又道:“说起来也就关涉到目下耽误方兄行程之故了,只因老朽等昨日午间,在安康城内打尖时,谈起要向薛陵兄齐姑娘请教一件事,韦兄恰在邻桌,听了这话,便向老朽等说出也要找薛、齐二住,是以今日一同在此守候。”
    他三言两语,就将拦住去路之意说出,并且也解释清楚与那韦融的关系,果然是老练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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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方□哦了一声,道:“原来诸位前辈和韦兄我的是薛兄和齐茵姑娘,只不知找他们有何贵干?”
    他这么一说,不啻是表明他足以代表薛、齐二人。
    喻开江等人听说过他武功高强,乃是罕见高手,惦量之下,觉得他有资格这么说,都没有不满的表示。
    但他们还未答腔,那韦融已冷哼一声,道:“你自姓方,又不是姓薛姓齐,谁教你夹在中间了?”
    方锡面色一沉,道:“韦兄这话。有欠考虑,在下既敢动问,自然有代表他们的资格。”
    他目光转向喻开江面上,又道:“在下意欲先跟韦兄讲个明白,前辈意下如何?”
    喻开江道:“方兄请便,老朽等自当谨候。”
    方□道谢一声,便向韦融道:“韦兄有何见教?”
    韦融退了两步,仰眼望天,淡淡道:“我凭什么要听你摆布?我偏偏要等到你和他们弄清楚之后再说。”
    众人一听,敢情这韦融是个蛮不讲理的狂妄之士,对江湖规矩一窍不通,全凭喜怒行事,都生出啼笑皆非之感。
    方锡为人淳厚,也不放在心上,当下道:“这也使得。”
    转面向喻开江道:“前辈有何赐教?在下洗耳恭听。”
    喻开江道:“方兄言重了,老朽奉那卫、范二兄,还有天水四雄嘱命,代表说话,只想请问薛陵大侠一句话。”
    方□沉吟一下。道:“喻前辈即管下问。”
    喻开江晓得他已自忖过必能答覆,当下说道:“我们和朱公明大侠都有点渊源,也曾承蒙他仗义奔波,感恩于心。据我们所知,金刀大侠乃是当世大英雄真君子,但听闻朱大侠已丧身于薛、齐两位之手,不知这讯确也不确?”
    方□道:“不错,这件事在下亦曾在场。”
    喻开江等七人个个面色沉寒,卫群跨前一步,厉声道:“那就请方兄指出朱大侠应死之罪。”
    天水四雄比较沉不住气,激动地掣出兵刃,刀光剑气,映日生辉。
    方□诚恳地道:“朱公明确实是当世第一等大奸大恶之人,诸位大概还不知道,他竟是万恶派的高手。这万恶派以残杀生灵为目的,除了在武林中兴风作浪之外,甚至勾结鞑子倭寇,入侵中原,又扶助奸臣,败坏朝政,陷害忠良,使薛陵兄全家被害,都是朱公明一手做成,但他临死之前,犹无悔意,实是应该早早诛除。”
    话声未毕,对方已有两三人同声喝叱,大是忿恚。
    方□镇静如恒,但目光变得极为凌厉,扫瞥那喝叱的数人一眼,继续说道:“看今日的情形,在下纵是唇焦舌敝,亦不易使诸位相信。”
    对方一个人沉声应道:“方兄说得不错,若要我等相信,须得拿出证据来。”
    方□转眼望去,认出发话的乃是剑阁名家范章,天水四雄也同声附合,看来这一批人马决不是用言语便能劝得退的。
    换了别人,这刻定必忍耐不住,直接了当的请他们划下道来,爽脆迅快的作个了断。
    方□却念在这些名家高手,个个成名不易,是以不肯鲁莽决裂。
    当下提高声音,道:“那朱公明既能瞒过天下英雄,多少年来受尽武林尊崇,心计之工,手段之高,可当得盖世无双之誉,是以诸位要我们提出证据,实是不易办到。”
    卫群冷笑一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方兄何不让姓薛姓齐的现身出面?你是昆仑名家,何苦要参与其间?”
    方□微微一笑,道:“在下确知朱公明乃是天下间第一等大奸大恶之人,诸位坚不肯信,那也是没有法子之事。”
    白蛛女一瞧这形势非动手不可,当下纵身落地,奔将上去,与方锡并肩而立,神色冷冷喻开江道:“方兄纵然定要插手,也不妨请出薛、齐两位相见。听说他们俱曾得遇异人,武功之高,当世罕见。老朽等拦路之举,近于不自量力,但朱大侠的恩义,没世难忘,是以明知拦路之举,甚为不智,也不能不这样做了。”
    白蛛女可不管人家说得多么委婉,多么有理,冷冷叱道:“少说废话,你们过得我们这一关,自然可以见到薛陵和齐茵。”
    她那对碧绿的眸子已引起众人注意,而这一开口,吏使对方人人都无法不向她打量。
    天水四雄中的老二丘健厉笑一声,道:“这话倒也痛快,兄弟不才,敢请白姑娘指教。”。
    他横跃数丈,翻腕掣出长刀,左手拽起长衫角,掖在腰间。
    白蛛女道:“这就对了,有什么好说的。”
    举步飘飘奔去,赤手空拳,一迳欺迫上去。
    丘健运返数步,厉声道:“白姑娘何不取下兵刃?”
    白蛛女道:“等你抵御得住我双手招数,我自会亮出兵刃。”
    丘健久走江湖,身经百战,心中虽然大忿,却不敢有丝毫疏忽。当即挥刀疾劈,凶狠进击。
    但见他运劈五刀,幻出一片光华,竟把白蛛女迫住,无法还手反击。
    白蛛女心头大震,猛又提一口真气,掌指间运足真力,硬向敌人刀光中抓劈。
    丘健再度劈出的刀势,竟被她的掌指奇招迫得施展不出,急得大吼连声。
    他们天水四雄雄踞西北道上多年,平生大小数百战,罕有败北。如今竟被一个不见经传的女孩子,单用一双空手,就杀得堪堪败北。
    心中的忿怒着急,可想而知。
    其余的三雄看出不妙,但以他们的声名身份,岂能出手夹攻,以多为胜?方自焦急踌躇,忽听方锡叫道:“白姑娘请暂时退下。”
    白蛛女闻声即退,回到方锡身边,面不红气不喘,行若无事。
    天水四雄的老大沈沛,不等方□开口,便道:“这位白姑娘武功精妙之至,兄弟不自量力,还要向她请教。”
    旁边发出一声嗤笑,竟是那峨嵋派的少年韦融。
    沈沛等人都不禁怒目而视。
    韦融似是丝毫不把别人放在心上。
    目注白蛛女,道:“姑娘的眼睛如何竟是绿色?”
    白蛛女瞪他一眼,韦融又接着道:“奇怪的是你如此才益见美丽,只不知你的武宝是什么家派?”
    白蛛女性情率真,一听人家赞她美丽,登时化嗔为喜,露出笑容。
    方□微笑插口道:“韦兄不妨猜猜看她的武功渊源?”
    韦融道:“我若是猜得出,何须问她?”
    方□道:“韦兄说话甚是直爽,兄弟也不必兜圈子了,她的武功家派暂时恕难奉告。”
    韦融俊目一瞪,怒道:“你是她的什么人?我自问她,又没有问你。”
    白蛛女接口道:“他说的话就等如我说一般。”
    韦融喊了一声,道:“那么你是他的妻子了?”
    白蛛女玉面泛起红晕,转眼向方□望去,道:“这话让你回答吧!”
    方□当然晓得她的意思,当下道:“不错,她是区区未过门的妻子。”
    韦融点点头,道:“若然如此,自是没得话说。”
    他咄咄质问了半天,竟毫无发作出手之意,喻开江等人心中暗暗愠怒,认为他分。瑚是在捣蛋。
    但目下为势所迫,不暇向他计较。
    沈沛举步出去,身后又升起一声冷嗤,人人转眼望去,只见韦融掩口而笑,这等举动姿态,大有脂粉之气。
    天水四雄中的老四段彬怒道:“韦兄这一笑有何用意?”
    韦融道:“我笑你们这些人太不自量力,人家白姑娘的武功比你们高出甚多。”
    众人怒哼出声,白蛛女却笑道:“多承夸奖了。”
    韦融道:“我也没存什么好心,你不必高兴。”
    转回头向天水四雄道:“你们最少也得多出去一人,双战那姑娘,或可取胜。假如她取出兵刀,你们定须再上去一个,通通上去更妥。”
    段彬怒道:“我们天水四雄岂是倚多为胜之辈?”
    韦融淡淡道:“我的话信不信由你,其实你们用不着摆架子,你们就算一齐上去,人家也未必放在心上。”
    白蛛女格格笑道:“奇怪,你怎会知道我的心思呢?”
    韦融道:“不是我夸口,我比方兄还要了解你的心事。”
    白蛛女道:“哟!你这话不大正经。”
    韦融笑道:“我敢说你很喜欢我不正经。”
    他们公然打情骂俏起来,莫说是方锡,连喻开江等人也禁不住大皱眉头,觉得韦融实在不像话。
    此时天水四雄中的老四段彬,却觉得这韦融之言有理,大步走出,道:“白姑娘,咱兄弟联手向你请教几招。”
    韦融道:“这才像话,不然没有半点看头啦!”
    方锡向白蛛女道:“你务须多加小心才好。”
    白蛛女道:“放心,瞧我打发他们。”
    移步出去,道:“我们先讲好,假如你们输了,可不许再死缠。”
    沈沛道:“姑娘只要击败了我们,怎么说都行。”
    白蛛女掣出双刃,道:“一言为定。”
    揉身欺上,出刀先攻,但见她身法奇快,刀招诡毒,霎时间重重刀影,卷住沈、段二人那沈沛使的是亮银软鞭,段彬使剑,两人不但功深力厚,兼且擅长联手功夫,配合无间竟把白蛛女凌厉攻势挡住。
    这一场激斗似是一时三刻之内不能结束,那知韦融却大声道:“不行啦!樊翔、丘健你们快快上去,四人联手,才能取胜。”
    樊翔、丘健二人那里相信。
    莫说他们,就连方锡也觉得这韦融未免说得太快了。白蛛女虽然定可取胜,但决不是短短时间之内之事。
    马车内的薛、齐二人,把这一切情形尽皆看在眼内。
    齐茵失惊道:“阿陵,这厮决不是等闲人物,眼力之高,恐怕犹在我们之上。”
    薛陵淡淡道:“世上奇人异士多得很。”
    齐茵贝他又现出心灰意冷的神态,心中惶惑之极。但这刻自然无暇询问,道:“看来我得出去才行了,方兄一个人很难应付得了他们。”
    薛陵点点头,竟没有一同出去之意。
    齐茵轻叹一声,跃了出去,同许平吩咐道:“你薛叔叔不舒服,若然有敌人迫近,你须得出手卫护。”
    许平道:“小侄记住啦!”
    齐茵这才奔到方锡身边,目光凝注在韦融面上,其他的人都被战况吸引了注意,。夯有发觉齐茵出现。
    韦融却一直流盼四顾,见了齐茵,也直着眼睛向她打量。
    两人对望了好一会,齐茵心中忿然,想道:“这厮比金明池还要放肆大肥,哼!哼!待会儿有机会的话,决不放过他。”。
    白蛛女双刃连施毒着,但见刀光飞据理力舞中,蓦地攻入对手的鞭剑圈内,观战之人方自骇得变色。
    沈、段二人已踉跄而退,一个是大腿,一个手臂,受了刀伤,鲜血染红了伤处的衣服。
    但他们竟不退下,咬牙再行攻上。
    韦融冷笑道:“樊、丘两位如若还不出手,你们那两个兄弟定然有死无生。”
    这时樊翔、丘健二人可不敢不信他的话,各自掣出兵刃,疾扑而出。
    樊翔口中城道:“老大老四,暂且歇歇。”
    喊声中已加入战圈。
    方□勃然而怒,大踏步出去,喝道:“想不到天水四雄如此无耻,倚仗人多势众,不守武林规矩。”
    说话之时,伸手撤下长剑。
    齐茵道:“方兄暂勿出手,等白妹妹杀死这几个无耻之辈,咱们方作道理。”
    她的话声不高,但全场之人无不听见。
    喻开江等三人这才发现,个个转眼向齐茵望去。
    但见她长得杏眼桃腮,玉面朱唇,美貌之极。
    喻开江道:“姑娘可就是齐南山兄的千金么?”
    齐茵冷笑道:“家父没有你们这种朋友,你们最好别提他老人家的名字。”
    她想起了慈母乃是死在朱、梁二恶手中,这些人居然要替朱公明报仇,是以怒气勃勃,说的话难听已极。
    喻开江虽是极老的江湖,也不由得大怒,道:“假如齐兄在此,少不得要问问他如何教出来的孩子?”
    齐茵嗤之以鼻,道:“你们这些皂白不分,忠奸不明之辈,那里有资格管别人闲事。我且问你,今日之事如何才算了断?”
    喻开江道:“很简单,我们打算召开南北英雄大会,由大众判决是非曲直。假如你们提不出证据,便须拿性命抵偿。”
    齐茵冷笑道:“这想法倒是挺美的,嗯!我们拿性命去诛杀了大奸大恶之人,反而须得受你们这些糊涂蛋审判,天下焉有是理?我劝你们若是识得好歹进退的话,速速回家,如若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喻开江跨步出去,撤出长刀,厉声道:“好狂的丫头,有本事就先杀死老朽。”
    韦融冷笑道。:“杀死你还不是跟杀猪一般?”
    喻开江大怒回头,喝道:“你说什么?”
    韦融道:“我是老实说出实情,以齐茵的武功造诣,取你老命,易如反掌。我们用不着闹出窝里反的好戏,你只要嫌命长的话,不妨跟齐茵出手一拚。”
    范章接口道:“韦兄如若眼力这般高明,可知道咱们这些人当中,谁能抵敌齐姑娘?”
    韦融道:“都不行,除了我之外,谁上去都是送死。”
    范章道:“那么韦兄可有出手的打算?”
    韦融道:“我迟早定必出手,除非他们把金浮图之钥双手奉上,我或者可以袖手不管。
    范章道:“原来韦兄志在金浮图之钥,听说此物至为不祥,得者必有奇祸,韦兄还是不要贪心的好。”
    韦融冷冷一笑,道:“那金浮图之钥落在凡夫俗子手中,自然带来奇祸,即使斑明厉害如朱公明,也不免惨遭灭亡,但落在我手中的话,便又大大不同。”
    齐茵忍不住问道:“在你手中又有什么不同?”
    韦融道:“只因我并不觊觑那金浮图内的武功和财富,得到金钥之时,立即当众沉弃放大江中。”
    齐茵道:“这话恐怕不易教人置信,你若然得到那金浮图之钥,我敢说你一定突然失踪,等机会独自前赴金浮图,决计不肯像我和薛陵,公开邀约天下名家高手,共鞍金浮图,各凭缘份,学取绝艺。”
    范章冷笑一声,道:“姑娘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否属实?抑是另有阴谋毒计在内,谁也不知。”
    齐茵怒道:“笑话,我和薛陵就算不交出金钥,谅天下之士也无可奈何,岂须使用诡计手段?”
    喻开江道:“姑娘这话太以不把天下之土放在眼中了……”
    他话声顿顿,又道:“例如这位韦兄,他就第一个要强夺金浮图之钥,假如姑娘斗不过他,什么话都不必说了。”
    他到底是老奸巨猾,见风转舵,设法让那韦融与齐茵斗上一场,这个主意虽好,无奈齐茵和韦融都不上当。
    韦融首先道:“齐姑娘,我们的事用不着别人操心,你说是也不是?”
    齐茵道:“对,待我先教训教训他们。”
    玉手一扬,乌风鞭划出尖锐刺耳的劈风之声,她等到喻开江摆开门户,这才向他抽扫过去。
    喻开江刀法稳健严密,功力甚强,实是高手气象。
    齐茵连攻三鞭,都没曾攻入去。
    口中喝声采,道:“果然有两下子,怪不得敢替朱公明出头。”
    但见她鞭势加急,招数奇奥,呼呼呼一连六七鞭,竟把喻开江攻得连连后退,已无还击之力。
    韦融笑道:“老喻不好啦,你们不上去帮他的话,十招之内,定必伤败。”
    范章不敢不信,撤下一对判官笔,一跃而出。
    这时白蛛女力斗天水四雄,兀自攻多守少。
    方□估计她纵然失手落败,当必也在数百招之后。
    是以暂时不理会她,提剑步出,拦住范章,道:“诸位在武林中盛名赫赫,如何一味凭仗人多?”
    韦融突然一晃身,到方□面前,道:“我来瞧瞧昆仑派的剑法,老范即管去帮老喻。”
    他一点也不尊重这些人,老喻老范的乱叫,只气得范章直瞪眼睛,不过他既然出手,此时此地,未便跟他吵骂。
    方□长剑挺指对方,举手投足之间,神定气闲,与寻常高手大是不同。
    韦融点头道:“单看你的气度,便足以使人敬重了。”
    他伸手拔下背上长剑,涮地迎面刺去。剑光一闪,宛如奔雷掣电,凌厉无匹,大是使人震骇。
    方□严阵以待,挥剑封架,锵的一声,抵住他这一剑。
    范章向喻、齐二人那边奔去。齐茵斗然跃退数步,向他们打个手势,意思说先瞧瞧方、韦二人交手。
    范、喻二人都同意了,各各退开。
    方□长啸一声,身形凌空而起,驭剑下击,他已使出昆仑派独步天下的身法,在空中进退自如,盘旋屈折。
    手中长剑不断的下击,招数之奇奥,功力之深厚,实是武林罕见。
    范、喻、卫等三人见了他的剑术,无不大为失色,都想这方锡剑术如此了得,功力如此深厚。
    如若单打独斗,定非对手,这么一想,登时大觉气馁,因为从种种迹象看来,方□还弱于齐茵。
    还有一个薛陵尚未露面,以对方这等实力,简直无法对抗,是以不由得不大大馁怯。
    他们转念之际,那韦融已连接了方□十余剑之多,他的剑法并不眩目奇诡,功力亦不见得出众。
    但剑剑恰到好处的挡住敌人攻势,长衫飘拂,步态轻灵,潇潇然大有神仙之数。
    齐茵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场罕见的斗剑,那韦融的剑法,看上去没有什么出奇,但剑剑都极是空灵超绝,全然找不到来踪去迹。
    方锡虽是绝招全出,仍然占不到一点上风。
    要知他自从那一次借重金明池的力量,把昆仑派最难炼成功的“借物传力”上乘宝夫炼成。
    自那时起,他的功力已陡见精进,比起薛、齐二人,也只在伯仲之间,齐茵心中有数。
    因此眼见方锡用尽全力,尚未能胜,登时大为震凛。
    那边厢白蛛女力斗天水四雄,已略占上风,忽见方锡与那韦融打得难解难分,急着要看他们的激斗。
    是以突然连使毒招,又砍伤了段彬。
    趁他闪退之时,跃了出圈,奔到齐茵身边。天水四雄合力出手,连一个女孩子都打不过,反而伤了三人,那里还有颜面邀斗?
    人人垂头丧气的退下,一面敷药包扎,一面观看方、韦之战。
    白蛛女很快就看出方锡很难取胜,大惊失色,碰碰齐茵,问道:“那厮是什么家派呀?
    我从未见过这等剑法。”
    齐茵道:“我也没见过,亦瞧不出他的出身家派。”
    白蛛女道:“我得出手帮方锡才行。”
    齐茵道:“方兄一定会不高兴的。”
    白蛛女道:“为什么?难道还怪人帮他么?”
    齐茵道:“不错,他会怪你的,因为你这样做法,对他昆仑派的声誉大有影响。他宁可战败当场,亦不愿你出手。”
    白蛛女唉了一声,道:“这又何苦?刚才人家还不是四个人打我一个。”
    齐茵觉得一时之间很难使她明白这等江湖上很讲究的面子,当下道:“昆仑派乃是天下武林皆知的大门派,岂是天水四雄可比。因此,方兄宁可光明磊落的败下阵来,也不愿你出手助他,以致有损师门声誉。”
    白蛛女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这时方锡攻得更急更猛,可是任何攻势一挨上敌方剑圈,登时消解于无形。
    但见方□突然虚晃一招,倏然退出圈外,朗声道:“韦兄剑法实在高明之至,兄弟只好认输了。”
    韦融横剑凝身,微微一笑,道:“名门高手的风度,果然与众不同。”
    他这话已不啻承认了对方,那范、卫、喻三人暗觉奇怪,都想方□尚无败象,如何就开口认输了?
    韦融目光转到齐茵面上,道:“齐姑娘,该你出手啦!”
    白蛛女哼一声,抢着道:“你神气什么?人家其实还未曾输给你,待我来瞧瞧你的剑法有何惊人之处?”
    她迅即奔出去,齐、方二人拦阻不及,只好让她出手试一试。
    白蛛女双刃幻出重重刀影,潮卷而去。
    韦融轻描淡写地劈出一剑,顿时破去了她的刀势。
    他口中笑道:“你不行,还是换齐茵上来吧!”
    白蛛女那肯服气,挥刀猛攻,她的刀法以迅快恶毒见长,但见她连攻七八招,刀刃都是中者必死的招数。
    韦融从容破拆,一面笑声不绝地道:“啊呀,好厉害,姑娘这岂不是成心想要我的命么?”
    白蛛女那里不知他故意取笑,气得蛾眉倒竖,恨声骂道:“我非宰了你这小畜生不可。”
    韦融吃吃笑道:“只怕你心愿难偿呢?唉!这般美貌的姑娘,我岂忍心杀死?那不变成辣手摧花了么?”
    白蛛女双刃更加凶毒急疾的攻去,骂道:“小畜生………小畜生!”
    齐茵低声道:“方兄,你可曾瞧出那厮的剑法来历?”
    方□道:“兄弟瞧不出,真是惭愧得很。”
    齐茵摇手头,道:“想不到武林中还有这般高明的剑术名家,当真是骇人听闻。唉!我上去也是赢不了他,这厮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方锡念头一转,道:“齐姑娘,请你准备出手替下阿珠,兄弟到那边问问,或者可以找出一点线索。”
    齐茵道:“这话甚是,你去吧,这厮交给我,他纵然赢得我,也须在数百招以后。”
    方□点点头,却暂不动身,凝眸而思。
    他乃是回想起早先动手时的情形,这韦融的剑法外表上看起来,除了潇洒空灵之外,便毫无出奇之处。
    但他其时身在局中,却感到他的剑法深不可测,自具一种无与伦比的威力。
    不论他以什么手法,从任何角度进击,总是被那强大的抗力抵住,休想抢占到丝毫机先似他这等剑法造诣,简直是匪夷所思,大概可以称得上是天下无双的剑术了。
    方锡从武当想起,各大剑派的手法都想过了,甚至连薛陵的“巨灵六式”也都想饼,却全无线索可供查究。
    大致说来,这韦融的剑法有武当之空灵飘逸而无其迂,有巨灵六武之威而无其霸,有崆峒剑法之迅快而无其急,有峨嵋剑法之辣而无其毒,有昆仑之精博而无其杂。
    总而言之,他的剑法几乎是集天下各剑派之长而去其短,同时又另具一种潇洒出尘,不食人间姻火的气韵。
    方□想了一遍,心下茫然。
    举步向那汉中名家喻开江那边走去,喻开江等人见他全无敌意,便也任得他走到。烘前,不加喝问。
    方□道:“在下特地来向诸位请教一件疑难之事。”
    喻开江首先抱抱拳,道:“方兄有何事见教?”
    方□掠视他们一眼,缓缓道:“在下此举容或过于冒昧,但除了向诸位请问之外,别无良策。”
    他语声略略一顿,又道:“此是武学上一大疑问,诸位名家相信不相信那位韦兄乃是峨嵋派剑客?”
    喻开江支吾道:“他自家是这么说的。”
    方□道:“以在下愚见,他的剑招直是超越过天下各大剑派,以是之故,在下对于他的真正出身,极感兴趣。”
    众人都见过他的武功造诣,心中无不暗暗惊佩。目下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大感兴趣了。
    崆峒高手卫群道:“方兄当真认为那位韦兄的剑法,可以超越武林各家派么?”
    方□道:“在下斗胆这么说,还望卫兄不要见怪。”
    卫群摇摇头,道:“方兄既是这么说,定然大有根据,这倒使兄弟生出探究底蕴之心了。”
    方□道:“诸位既是与他一道来此,当必略略查问过他的来历,或是从他的举动言谈中,曾经发现过异常之处。”
    喻开江道:“咱们把话说在前头,目下查究韦兄来历是一回事,关于朱大侠又是另一回事,方兄想必明白老朽之意。”
    方锡道:“这样很好。”
    回头一瞥,只见齐茵已摇鞭上前,迫近战圈。
    当下又道:“诸位万万不可疑惑在下乃是借故引开你们的注意,让齐姑娘出手夹击韦兄。事实上那白姑娘还不是韦兄对手,是以齐姑娘非替下她不可。”
    他说得十分坦诚,使人不能不信。
    喻、卫、范以及天水四雄等七人都吃了一惊,只因白蛛女的武功如此高强,但方锡竟说远非韦融对手,实是骇人听闻。
    喻开江道:“好吧,我们把有关韦兄之事说一说。他昨天在饭馆听到我们要找薛、齐二位,便过来插上一脚,当时他露了一手内功,果是功力精深,但我们都没见过他的剑法,是以想不到他竟然如此高明………”
    方□道:“诸位俱是老练人物,难道不曾暗中套问过他的出身师承么?”
    喻开江道:“怎会没有呢?他自称是峨嵋派门下之时,曾经提出证据,我等才不能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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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方□讶道:“哦,以诸位的经验阅历,他一定提出极有力的证据,方能使诸位深信不疑了。”
    喻开江道:“不错,他取出峨嵋派信符乌银笺,我们当面验过不假,是以无不深信。”
    方□道:“峨嵋派的乌银笺乃是天下闻名的重宝,既然在他手中,自然可以确信他必是峨嵋门下无疑了。”
    他略一停顿,又道:“闻说那乌银笺大小如人掌,其薄如纸,通体乌黑,笺上有突起的篆字,最惊人的是这么薄薄的一片,却无法拗使弯曲。”
    喻开江道:“不错,老朽暗运指力,竟没法子使之弯曲,晓得必是真物无疑。”
    方□沉吟道:“既然如此,则韦融兄竟是峨嵋派高手了,但奇怪的是他的剑招以至身法,居然没有一招是峨嵋心法,这又如何解释呢?”
    喻开江道:“其实我们业已感到奇怪,因为昨夜投店之时,他有好些举动令人难以推测,例如他坚决单独占据一个房间,又在店外做下暗号等等………”
    方锡面露喜色,道:“好极了,他既然留过暗号给什么人,我们便可以从侧面查探,只要找到那人便行了,假如在下猜得不错,用不着多久,咱们就可以见到他的伙伴了。”
    他向喻、范等人拱拱手,道谢一声,这才退开了。
    齐茵一直在战圈外绕行,乌鞭轻摇,但迟迟不曾动手,似是找不到可以插手的空隙,以致如此。
    方□定睛瞧了一会,但见白蛛女竟然尚无败象,反而时有凌厉攻势,而那韦融也没有早先那等从容自在了。
    方□见了,为之大惑不解,瞧了好一会,这才发觉敢情齐茵其实业已助战,她虽是没有挥鞭出手,但她一直绕圈窥伺。
    迫使韦融不得不极力防备她的攻击,以至分散了大部份的力量。如此与真正出手全无差别。
    齐茵所踏的方位奥妙之极,方□看了甚是惊服,然而那韦融居然防守得万分严。很,全然无懈可击。
    一面还得对付像白蛛女这等高手,这般造诣,更是骇人听闻。方□自问换作自己上阵的话,定然无法办得到。
    又过了一阵,齐茵忽然冷笑一声,道:“韦融,你小心了,我可要当真出手啦!”
    韦融道:“不要客气,即管出手好了。”
    齐茵道:“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韦融道:“怎么啦,你主动出手,权不在我,还有当上的么?”
    齐茵道:“当然有啦,你的剑法擅长利用敌人弱点,施以反击。”
    韦融道:“如此又有什么不妥呢?”
    齐茵道:“假如我出手攻入,你便可以利用白妹妹来牵掣我,哼!哼!我才不会上你这个大当呢!”
    韦融沉默了一下,这才笑道:“果然很厉害,当今之世,能瞧出这一点的人,真是寥寥无几了。”
    齐茵道:“你先收剑让白妹妹退出,我才出手。”
    韦融道:“这话甚是,但只怕这位姑娘心中还未服气,还认为她必能嬴得我呢!”
    齐茵道:“那是另一同事,老实说她还有一些厉害的绝艺未曾施展。她一旦施展的话,你能不能逃生,还是大大的疑问。”
    韦融冷笑道:“这话我倒是很难相信,其实应该反过来说,是我还有毒手未曾施展才对。”
    方锡朗声道:“少吹牛,兄弟刚才已领教过,你除了来来去去这几招之外,还有什么毒手绝艺?”
    韦融道:“你若是不怕你的妻子被杀,不妨再出言相激一下,瞧瞧是真是假?”
    他这么一说,方锡可就不敢乱开口,迳自凝眸寻思。
    齐茵冷冷接口道:“你如若不相信我那白□□真有绝艺未曾施展之事,也不妨出言激一激我们,瞧瞧是真是假?”
    韦融纵声笑道:“听你这么说,好像真有其事呢,既是如此,我怎能随便开口,待我查看一下,便知真假了。”
    他一面说话,一面瞪大双眼,细细打量对方。
    他这一放弃防范齐茵出手之意,长剑威力陡增,立时抢回了主动之势,杀得白蛛女团团直转。
    众人都看得出他确实比早先厉害了不少,长剑上隐隐透出杀气,这是他方才所没有的。
    齐茵心中大凛,高声叫道:“阿平,到这里来。”
    马车上的许平丢下缰绳,飞奔而至。
    齐茵退开六七步,低声问道:“你薛叔叔可有讲过什么话?”
    许平道,“没有呀!”
    齐茵道:“那么你去问问他,能不能助我出战此敌?”
    许平道:“你自己打不过他么?”
    齐茵道:“若是打得过他,还要找你薛叔叔帮忙么?”
    许平道:“薛叔叔好像很虚弱,那能打架拚命,不如让小侄帮你吧!”
    齐茵怒道:“快去问,罗嗦什么?”
    许平见她生气,果然不敢啃声,转身奔去。
    转眼间就奔回来,向齐茵道:“小侄问过薛叔叔啦,他说你最好不要出手了,假如一定要出手的话………”
    罢说到这儿,白蛛女突然惊叫一声,骇得齐、许二人一同转眼望去。但见白蛛女仍然挥舞双刃,奋力厮杀。
    但她身上衣服却有两处被敌剑划破,想是因此而发出那一声惊叫。
    齐茵忙道:“阿平,薛叔叔到底怎样说?”
    许平道:“他说假如你一定要出手,他也没有法子帮你的忙。”
    齐茵面色一沉,道:“这太糟了,只有我和他联手出击,方可获胜。”
    许平热血沸腾,挺胸道:“让小侄上去吧!”
    齐茵眉头一皱,道:“我早就说过你不行了,别说是你,连方叔叔帮我也不行。”
    她眼见许平显得很失望,便又道:“这是因为我和你薛叔叔合力应敌,特别厉害,换了别人上阵,就差得多了,何况你方叔叔认输过,说什么也不能再出手了。”
    许平道:“是啊,方叔叔若是出手,岂不是变成撒赖了。”
    齐茵转身迫近战圈,厉声道:“你到底姓什名谁?”
    韦融道:“姑娘问得好奇怪,我何须改姓换名?”
    他反问一句,齐茵无话可答。她皱起眉头,又道:“你现在已瞧出真假没有?”
    韦融道:“瞧出来啦,颇觉难辨真假,因为白姑娘一身武功已尽于此,目下我已随时可以取她性命,假如她真有毒手,恐怕与武功无涉,正因此故,我才测不透是真是假?”
    齐茵道:“你回答了等如没答。”
    韦融道:“乱讲,我举个例子,你就明白我为何难分真假,此方你告诉我说,白泵娘炼过一种奇怪武功,能够在死后变成厉鬼,取敌性命,则这等功夫在可信不可信之间,是也不是?”
    齐茵道:“你举的例我听不懂。”
    韦融笑道:“简单得很,要知道我随时随地可以要了她的校狐。因此,她除非炼饼死后还能杀敌的功夫,否则有何用处?”
    齐茵不能不承认他这话有理,当下挥鞭发出尖锐的响声,更迫近战圈一些。
    韦融又笑道:“对了,你早就该亲自出手啦,等你们一一落败之后,可把金浮图之钥奉上,换回性命。”
    此人口气甚大,似是全然不把齐茵、薛陵放在眼中。
    齐茵却一点也不着恼,暗自盘算道:“他分明想激怒我,使我快快出手,我偏偏不中他的诡计,故意迟些出手,瞧他的奇奥剑法,眼下随时随地可以杀死白妹妹,我可又不能不出手,免得万一这厮动了杀机,把白妹妹杀死………”
    她既瞧不出这韦融的武功路数,自然也无从猜测他的用心和性情。
    他会不会突然下毒手杀死自蛛女?他真的为了金浮图之钥而来的!
    要知齐、薛已公开宣称要把金浮图之密公诸世间,任何家派的人都可以去学那金浮图的武功。
    因此韦融实在用不着夺取金浮图之钥,况且以他的一身成就,假如不是另有缘故,例如像薛、齐他们,为要对付万孽法师及金明池,根本不必再贪图别的武功。
    自然最使齐茵狐疑诧骇的还是此人的上乘剑术,以他这等造诣,连金明池也不可能不是他的敌手。
    武林中居然出了如此杰出高手而天下无人得知,岂不是大大的怪事?
    韦融突然纵声笑道:“齐茵,何故还不出手?”
    齐茵哼了一声,道:“你不收剑退开,我如何能出手,难道要我做出以众欺寡之事?”
    韦融道:“原来如此。”
    突然振腕连攻两招,幻化出大片剑光,杀得白蛛女香汗淋漓,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韦融轻轻松松地跃出圈外,道;“现在你可以动手了吧?”
    齐茵先向白蛛女道:“白妹妹,你到方兄那边去。”
    白蛛女道:“姊姊小心,这厮剑法好生了得。”
    一面说话,一面喘息,大有筋疲力尽之象。
    齐茵道:“我晓得,你即管退下。”
    白蛛女应声退开,齐茵转眼望住这个年轻高手,但见他姿容俊逸,隐隐有姣美的风致。
    韦融也直着眼睛打量她,他的态度很放肆,恣意平视,面上泛起一股似笑非笑的表情。
    齐茵问道:“你为什么要夺取那金浮图之钥?”一韦融道:“你为何不给我?”
    齐茵道:“天下武林同道,皆知此事,现下都群集大雪山,等候我们前去,这事你也不是不知道,是以这金浮图之钥焉可交给你?”
    韦融道:“你如何向别人交待那是你的事情,我只要得到那枚金浮图之钥,目下是不是在你的身上?”
    齐茵道:“目下不在我们任何人的身上,这话你信也不信?”
    韦融道:“岂有此理,你分明撒谎。”
    齐茵笑道:“我何须向你撒谎?”
    韦融想了一下,颌首道:“不错,你目下还用不着打诳,因为你和薛陵两人联手出斗,未必会败在我剑下,但那枚金钥在什么地方,你当必知道。对也不对?”
    齐茵道:“我不知道。只有薛陵晓得,我从来没问过他。”
    韦融居然相信,道:“很有可能,因为你们一定不会分开,他知道等如你知道,薛陵可是在马车里面?”
    齐茵道:“当然啦,他不在车子里在那儿?”
    韦融道:“你已见过我的剑法,自己觉着能不能赢我,假如自问不敌。咱们就无须动手了,你说是也不是?”
    齐茵道:“赢得你赢不得你,还须一拚之后,方能知道,不过假如可以不必动手的话,我也可得省点气力。”
    韦融道:“我老实告诉你,今日你们不论怎样挣扎,甚至通通一齐出战,也难逃伤败的结局,所以你最好识相一点,劝薛陵交出金钥,咱们还可以不伤和气,那时候我也可以把身份来历告诉你。”
    齐茵摇头道:“交出金钥之事,万万办不到。”
    韦融眼中露出怒色,但稍现即逝,仍然平静如常均道:“你不肯交出,也是情理中之事,好吧,你把薛陵叫出来,你们联手合力跟我打上一场,咱们以那金浮图之钥作赌注,假如你们败北,便把金钥献上,若是我赢不了你们,自然无话可说。”
    这话听起来似乎很占便宜,因为他战败的话,全无损失。但事实上大大不然,细论起来,反而是韦融吃亏。
    因为他是只身孤剑邀斗当今武林两大高手,根本上就对他大是不利,一旦落败,说不定连性命也没有了。
    齐茵注视他顷刻,才道:“你口气未免太大了。”
    韦融笑一笑道:“你们别以为已无敌于天下,其实上是井蛙之见而已,我若无几分把握,焉敢作此挑战?”
    齐茵道:“你从未见过我和薛陵的武功,如何便自以为定能取胜?”
    韦融道:“问得好,但要知你们的武功源流各有所本,我只要见识过邵玉华和欧阳元章的武功,也就足够了。”
    齐茵怒道:“胡说,你今年才几岁,竟敢夸口见过家师和欧阳师伯?”
    韦融笑吟吟的道:“我一点也没有胡说,只怪你没想到而已,我不一定要亲自见识过他们的武功,假如我的师长曾经与他们交过我,把这经验告诉我,岂不是与我亲自见过他们一样么?”
    齐茵皱皱眉头,道:“这个弯子太大了,据我所知,数十年来,天下间还没有堪与家师或欧阳伯伯匹敌之人,你的师长是谁?”
    韦融道:“你的话没有夸口,他们果然是天下杰出举世无匹之士,但此一时彼一时,假如他们现在碰上我,可就够他们受了,根本用不着我的长辈出头。”
    齐茵平生最敬崇师父,听了这话,不由得勃然大怒,举脚连跨数步,迫近对手,冷笑道:“好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且尝尝我的鞭子………”
    嗤的一声,挥鞭扫击,左手已掣出一把短剑,光华闪闪,伺机出手。她自从出道以来,罕得取出这口短剑。
    由此可知她心中是何等的重视这个敌手。
    韦融出剑招架,但见他招式身法极是空灵飘逸,如行云流水一般拆解了齐茵连环七鞭。
    突然间振腕出剑,反击齐茵。这一着反击,乃是在齐茵鞭势最盛之时出的手,大出齐茵意料之外。
    全然不明白他如何能办得到,是以鞭法微乱,眨眼间竟被韦融迫退四步之多。
    韦融笑道:“你早就该出手,省去了许多口舌。我只要击败你,不愁薛陵还敢故作姿态,竟不露面。”
    齐茵竭力摄神定虑,一连换了六七种鞭法。
    仍然不能挫阻敌人剑势,但觉这韦融的剑法超妙空灵之极,大有不饮人间烟火之势。
    这只是粗枝大叶的说法,若是仔细分析她的感觉,这韦融的空灵飘逸又可分为两方面。
    一是纯以剑法为主,也就是说当他运剑攻守之时,招式间含蕴得有这等意味。另一方面则是从他身法中表现出来。
    不时他单以身法闪避进退,并不出剑,这时候他的身法步式,也有一种飘渺无迹的境界齐茵虽是尽施绝艺,竟然无法有一招能向敌人用上十足功力的,这好比抓住了一条泥鳅,但滑不留手,使人空自运劲用力,却全无作用。
    方□等人都瞧得目瞪口呆,大有叹为观止之感。
    自然方锡等数人心中十分焦急,因为齐茵分明已用了全力,竟无法击退敌人,再斗下去,当然只有败北一途。
    白蛛女突然恨声道:“真急死人了,说来说去都得怪薛陵不好………”
    方锡讶道:“薛兄那里不好?”
    白蛛女道:“假如他不是变成这般羸弱,便可以拔剑帮助齐姊姊了,你说是不是应该怪他,我真急死啦!”
    方锡道:“他难道想变成这个样子么,你怎么怪他呢?幸好那韦融剑法虽然高妙之极,真是天下无双,但杀气不盛,只要齐姑娘不要迫人太甚,最多是受伤落败,不致于有性命之虞。”
    白蛛女道:“怎样算是迫人太甚?”
    方锡道:“假如齐姑娘久战无功,一怒之下,使出一些两败俱伤的恶毒招数,这就叫做迫人太甚。其时韦融为了自保,剑法上自然而然生出相等抗力。齐姑娘若是封架不住,可就难保性命了,此所以我只望她平心静气地打,万万不可发急乱来。”
    他说这话之时,齐茵竟已生出毒念,果真打算使出最凶毒的手法,孤注一掷,以便分出胜败。
    她晓得对方剑法虽是高妙无比,但驭剑时的功力还未达到至高境界。
    若然单单较量功力造诣,他大概还差了一点。全是由于他的剑法太以奥妙,以致如此。
    因此她打算施展左手短剑,作那最凌厉的一击。
    这一招称为“白日升天”,须得硬欺进敌人剑圈之内,滚入对方怀中,以短剑刺死敌人大凡高手相拚,绝对不会让敌人贴身。因此齐茵想要滚入对方怀中,谈何容易,定须先作某种牺牲,方能得手。
    她的牺牲就是须得先受敌剑刺体之厄,才抢欺得人敌人怀中,以此她迟迟不肯使出这招定须等到实在山穷水尽,完全没有别的法子之时,才肯作此两败俱伤的打算。
    目下她已等如是山穷水尽,那韦融的神奇剑法有不可思议的威力,使她深知再斗下去,实是有败无胜。
    与其如此受辱,倒不如先发制人,拚个两败俱伤。
    她美眸中闪射出杀机凶光,韦融瞧得真切,登时大为警惕,着意提防,但齐茵的乌风鞭实在神妙无方。
    两人又激斗了十余招,齐茵好不容易觅到机会,蓦地一鞭扫出,运足了全身功力,务必要卷住敌剑。
    使他剑法露出空隙。
    鞭丝嗤一声划出,果然缠住剑身,鞭上强大的内劲也同时向剑上压去。
    韦融一点也不知道对方用心,因此长剑虽是被鞭丝卷住,却毫不着慌。心中电急转念忖道:“你发急横来,岂不是自取其辱么?”
    剑锋微微一歪,竟自以最精妙上乘手法,卸了敌人大半劲道,同时之间,含宝聚劲,随时发剑伤敌。
    当此之时,他的剑刃略略歪开,果然有一道缝隙,齐茵可以趁机欺进,滚入他怀中。
    但她这么做的话,定须被韦融刺中一剑或两剑,这是因为韦融之剑已具反击之势,自然而然会封闭这道空隙。
    若是往常,齐茵当然不会硬闯,但眼下她乃是蓄意如此。是以空隙乍露,她身子微挫,双脚运力,便要冲入剑圈之内。
    。和觉腕上一紧,敢情是乌风鞭系腕的皮带传来了敌人剑上的劲道,竟然强大绝伦,前所未见。
    她心中大大失惊,一口真气透过丹田,硬是把身形钉住在地上,煞住了冲去之势。
    一道剑光在她身侧掠过,没有伤着她。
    但假如她依计进行的话,对方这一剑便将刺入她的小肮,生死存亡,事前无法推测。
    齐茵如何不明白刚才的一招,实是奇凶至险,生死真是一发之隔,不由得骇出一身冷汗那韦融就在她心灵大震之时,左手遥遥一点,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制住她的穴道。
    他回头望去,只见方锡变色,白蛛女骇然,那体粗壮健的大男孩许平则忿忿握拳,似是要冲上来。
    他立刻机伶地举剑抵住齐茵胸口,冷冷道:“你们那一个敢上前来,我先杀死了她。”
    此言一出,方、白、许三人当然不敢妄动,韦融见他们果然受制,心中甚感得意,仰天一笑,道:“方兄乃方正君子,早已若不是在被迫无奈之下,决计不肯以败军之将的身份,同我动手,白姑娘则已服气了我的武功剑术,如非不得已,亦不会出手,只有这个莽撞的家伙,定必不顾一切冲上来,我如若一出手对付他,则方兄和白姑娘自无袖手之理,这一来又得鏖战一场,殊为可厌。”
    方锡大声道:“然则韦兄有何打算?”
    他对此人脑筋之机伶,应变之快速,极为惊心。
    韦融笑道:“我要带齐姑娘找薛陵说几句话,只要你们留在原地,并且不让别人前来打扰我们,我自当尽力不伤及他们。”
    这个条件与其说是要求,毋宁说是命令。方锡不能不答应了,眼睁睁看着韦融勾住齐茵腰支,向马车走去。
    韦融一手搂住齐茵纤腰,生像是好色之徒般紧紧把她拥抱着,到了马车旁边,伸出长剑,拨开车门。
    此时,方锡以及卫群、范章、喻开江等人都远在六七丈以外,遥遥观看这韦融的一举一动。
    车门开处,只见坐位上有一个人,以懒散的姿势瘫坐不动,也没有转眼向车门外望来。
    韦融道:“薛陵,你当必已瞧见一切经过了…;。”
    那人动也不动,韦融不禁停口,皱起双眉,但他只停顿了一下,便又道:“你最好别装模作样了,我早就探听明白你的服饰样貌……”
    那人仍然没有一点反应,韦融不禁又停口不说,面上神色变化不定,双目凌厉的望住车中之人。
    饼了一会,车中之人居然还不移目向外瞧看,韦融可就光火了,暗暗提聚功力,口中冷冷的道:“喂,你是否是薛陵?”
    车中之人懒懒地点头,道:“我就是了。”
    声音显示出有气无力,但又似是不屑理会对方那等冷淡懒散的味道。韦融辨不出他究竟何意,怒道:“想不到名满天下的薛陵,竟是个懦夫。”
    薛陵缓缓转头,那苍白瘦削的面庞以及无神的双眼,虽然已失去昔日龙腾虎跃般的丰采活力。但却掩不住他天生的浚豪,甚至由于他出奇的憔悴,反而另有一种丰姿,使人泛生出奇异的感觉。
    韦融呆了一呆,才道:“听说你和金明池都是罕见的美男子,这话果然不差,只不知那金明池比得上此不上你?”
    薛陵没有开口,可是他已看清楚那韦融竟是把齐茵亲热地抱在怀中,含有淫亵的意味。
    他双眼之中,慢慢现出光芒,似是这等景象已刺激起他的潜能,使他陡然间大为振作起来。
    他挺直了身于,但仍然在座位上,没有移动,道:“你是谁,阿茵怎么啦?”
    韦融笑一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在阳光之下,反射出眩目的光辉,甚是美貌好看。
    薛陵不由得想道:“他这一排牙齿假如是长在女孩子口中,配上他灵活的眸子………”
    这么一想,便也注意到此人一身新制衣服,甚是适体大方,皮肤甚白,真是玉树临风,丰姿飘逸。
    韦融答道…“她已败在我剑下,现在她的人已属于我而不是你的了。”
    薛陵深深吸一口气,道:“尊驾这话,我不懂。”
    韦融不悦地道:“你好像还不知道我的姓名呢?”
    薛陵心知此人是因一声“尊驾”引起,但他的确不知对方姓名,当下道:“兄弟确实不知,你贵姓大名?”
    韦融恨声道:“好啊,你只有那末一点道行,居然如此托大自傲,全然不把天下之人放在眼中。”
    薛陵道:“我可没有这等意思。”
    韦融道:“还说没有,简直是瞪眼讲瞎话。”
    薛陵见他一定要当自己是个骄傲自大的人,一时难以分辨得清楚,便懒得多说,只道:
    “你到底肯不肯把姓名赐告呢?”
    韦融道:“再说一次又有何妨,我姓韦单名融,这回你好生记住了。”
    薛陵道:“我会记着的。”
    韦融道:“照你的讲法,你简直不曾瞧看我和齐茵动手的情形了?”
    薛陵点点头,道:“很抱歉,果然没有瞧看。”
    韦融双眉一皱,道:“你如此的狂妄自大,无怪竟要把金浮图公开于世,你们想是深信天下之人纵然把金浮图内的武功完全学会,也赢不得你们,是也不是?”
    薛陵道:“这只是韦兄你的说法,我们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韦融气不过似地哼了一声,道:“很好,我说什么都不对,这且不管它,现在齐茵已落在我的手中,只不知薛陵你有何打算?”
    薛陵面上掠过激动之色,猛可起身,车门外的韦融禁不住微微往后一退,那知薛陵突然坐下,没有跃出来。
    他沉思了一下,才道:“我先请问韦兄有何打算?”
    韦融佯笑道:“我把她带回去,当作一名侍妾也好,当作奴婢也好,总而言之,我不会杀死她就是了,焚琴煮鹤之事,我也做不出来,你瞧如此可好?”
    薛陵沉吟一下,才道:“韦兄既然能把她生擒活捉,武功之高,自是更在我之上。再说韦兄的品貌风姿,亦是举世罕有匹俦………”
    韦融现出怀疑之色,插口道…
    “你猛送高帽子,有何阴谋诡计,须知我韦融可不吃这一套。”
    薛陵道:“以韦兄的武功和风度,可知必是大有来历,决非寻常家世,只不知韦兄已经娶妻了没有?”
    韦融似笑非笑的瞅住他,道:“滑稽透顶啦,难道你想替我做媒不成,对象是齐茵呢?
    抑是另有女人?”
    薛陵道:“韦兄还未赐答呢!”
    韦融道:“你既然很有诚意,那么我就告诉你,我还未曾娶妻,但此生也不打算娶妻,但假如碰上美貌娇娃,玩一玩没有关系,决不娶为妻室。”
    薛陵道:“韦兄文武兼资,丰采照人,自是眼高于顶,不愿轻言婚嫁,兄弟对韦兄之言,一点也不觉着奇怪。”
    韦融道:“哟,又是一顶高帽,我真吃不消啦,但我的话却是千真万确,此生决不娶任何人为妻。”。
    薛陵道:“假如韦兄碰上一个合意的人,便不敢这么说了。”
    韦融道:“不,纵是仙女下凡,我也不改此心,还是一句老话,玩一玩则可,娶之则万万不能。”
    薛陵道:“兄弟当真有意为韦兄说媒,但韦兄竟拒人于千里之外,为之奈何?”
    韦融道:“我索性当天发个誓,你总可以相信了吧?”
    当下果然立刻发了一个五马分尸又全家死绝的毒誓,神情严肃认真,似是全无虚假。
    薛陵大惑不解,道:“韦兄你何须发这等毒誓呢,好吧,兄弟已不能不信了。”
    韦融笑道:“总算让你相信,真不容易,现在咱们谈一谈齐茵之事,天下武林都传说你们将成为神仙眷属,但今日碰上了我,却不免大生波折啦!”
    薛陵振作一下,便精神集中贯注对方,一方面努力与肉体上的疲劳软弱抗争,不让对方瞧出。
    他道:“江湖上的传言时时是以讹传讹,未必可信。但不管我和齐姑娘之事是真是假,却不知与韦兄有何关系,竟要介入其间?”
    韦融道:“说来很简单,我只要金浮图之钥。你如是爽快交出,我一高兴就把齐茵清清白白的还给你。假如你不知趣识相,惹恼了我,哼!哼!你们休想走得到大雪山,齐茵也难保清白之身,我的话你懂不懂?”
    薛陵心想:“就算是傻子也听得懂,唉!这便如何是好?”
    口中却应道:“原来韦兄要的是金浮图之钥,这件事或者有得商量,老实说,我可没有什么兴趣跑到大雪山去………”
    他停歇了一下,又道:“你可否让我跟齐茵商量一下,方始奉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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