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回人魔星君
    上回说到莫纹讥笑白衣书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后,白衣书生怒问:“我怎么是倒打一耙了?”
    莫纹说:“你明明在暗地里跟踪我,反而说我跟踪你,怎么我跟踪你了?”
    “你明明从我身后突然闪身出来,偷听我的自言自语,不是在跟踪我吗?”
    “你在小镇客栈里明明看见我,为什么要缩回房间里去?”
    “什么?那时你看见在下了?”
    “这下你没话可说了吧?说!你干吗要缩回去不敢见我?”
    “在下承认,的确怕见姑娘。在下怎么也想不到姑娘会在那问客栈里投宿。虽然这样,也不能证明在下跟踪姑娘呀!而且在下更疑惑,是不是姑娘在跟踪在下呢?要不,怎么会那么巧,我们会同住一间客栈?”
    莫纹摇摇头:“秀才,你怎么不去官府里当一名刀笔师爷,却跑到江湖上混?”
    白衣书生茫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能言善变,死的可以说成活的,不可惜了你的才能么?秀才,江湖上往往凭口才是不行的,得凭刀剑说话。”
    “那也不能不讲道理呵!”
    “好!我要你心服口服。你要不是跟踪我,干吗向客栈掌柜打探我的去向?而且还一路向人询问有没有看见我。你说说,这是不是在跟踪我?要不要我们一块回去,问问那掌柜的?”
    白衣书生呆了半晌,然后说:“想不到我日日打雁,今日反而给雁啄了眼睛。”
    “现在你承认在暗中跟踪我了吧?”
    “在下承认。”
    “谁派你来跟踪我的?”
    “一位武林老前辈。”
    “哦?谁?”
    白衣书生摇摇头:“在下也不知道。”
    “什么?你不知道?”
    “在下的确不知道。”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
    “姑娘!在下的确不敢骗你,因为在下与他交锋而败给了他,答应了他这个条件,要暗中跟踪着姑娘。”
    莫纹吃惊:“什么?你武功这么高超,可以与碧眼教主对掌而伤了他,却不能战胜这位武林老前辈?”
    白衣书生叹了一声说:“姑娘,在下武功与他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在下在他手下走不满三招便败了。”
    “你以前没见过这位老前辈?”
    “在下从来没见过。”
    “你怎么与他交锋了?”
    “在下性好湖光山色,留恋洞庭湖的迷人风光,正在湖边欣赏,突然间不知从哪里走出来一位白胡须的老人,叫在下暗中跟踪姑娘的行踪。在下说:‘在下凭什么要听从你的调遣?在下也不习惯鬼鬼祟祟的去盯踪别人。’老人说:‘你不去不行。’在下问:‘凭什么不行?在下不去就不去。’老人说:‘只要你能在老夫手下满十招而不败,那才任由你。’”
    莫纹问:“所以你就与他交锋了?”
    “姑娘!在下能不交锋吗?”
    “你真的在他手下三招就败了?”
    “在下自出江湖以来,可以说从来没碰过对手。这老人的武功真是深奥莫测,在下还没看清他怎么出手,便给他摔在地上,过手才三招。”
    “你不是骗我吧?”
    “噢,在下这些丢丑的事,姑娘不逼在下,在下也不愿说出来,这可不是光彩的事呀。”
    莫纹不由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这白衣书生,心想:以他的武功,就是当今少林寺的掌门人,也不可能三招就击败了他,这位武林老前辈是谁呢?是黑鹰?黑鹰不可能在三招就击败了他。不是黑鹰又是谁呢?莫纹问:“所以你就听从他了?”
    白衣书生摇摇头说:“叫在下干些违背侠义的事,在下就是死也不从。”
    “那你以后怎么又听从了?”
    “老人说:‘我只叫你跟踪她,在暗中保护她,使她别落到玄冥阴掌门人和其他门派的手中,这不是违背侠义吧?’在下说:‘既然不违背侠义之事,那在下就答应。’所以就一直跟踪姑娘。”
    莫纹又奇异了:这位老人是谁,干吗叫人在暗中保护我?是丐帮的金帮主?还是时老夫人玉罗刹等人?可是,她们可没有胡子呵!也不能出手三招就将这书生击败了。以书生的迎风柳步,别说三招,就是三十招也可闪避得了。莫不是这书生在胡编乱凑,世上根本就没有这么一位武功奇高的老人?
    莫纹冷笑一下,问:“他只叫你暗中保护我,没别的用意?”
    “他只这么吩咐在下,至于他有没有别的用意,在下就不知道了。”
    “他叫你永远跟踪我?”
    “这却没有,要是姑娘出了湖南、两广,在下就不必跟踪了。”
    “要是我不出这三个地方呢?”
    白衣书生耸耸肩:“在下只好跟踪了。”
    “我一辈子不出这三个地方,你就一辈子跟踪着?”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没办法,谁叫在下败在了他的手上,只好遵守自已的诺言。”
    莫纹想了一下说:“好!从现在起,你不必跟踪我了。”
    “为什么!?”
    “因为我要离开湖广。”
    白衣书生大喜:“真的?”
    “信不信由你。”
    “在下多谢姑娘。”
    “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不!在下得眼看着姑娘离开了才放心。”
    莫纹心想:好!我这就离开,看你跟踪不跟踪?你真的不跟了,我再转回来,去找衡山派的麻烦。莫纹想罢问:“你要怎么看着我离开?”
    “自然是跟在姑娘身后了。”
    “好!那你不用跟在我后面,跟我一块上路好了!”
    白衣书生又是大喜,一揖说:“多谢姑娘的照顾。”
    “那我们走呀!”莫纹心里却说,我倒要看看你的真假,我才不相信世上有这些奇人怪事哩。
    白衣书生说:“姑娘请!”
    于是莫纹再也不跟他客气,转路走昭陵、过醴陵,一路施展轻功,一天一夜,便出现在江西境内的湘东了。莫纹说:“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吧?”
    “姑娘真的不再回湖广?”
    “你是不是想再找藉口跟着我?”
    “在下不敢。”
    “那请走呀!”
    “是!愿他日山水有相逢,在下能与姑娘再相见。”
    “对不起,我可不想再见到你了。”
    “哦?在下这么令姑娘讨厌?”
    “不!我不想让别人保护我,更不想领阁下和那位武林老前辈之情。”
    白衣书生苦笑一下:“请姑娘原谅,在下也是迫不得已的。”
    “现在你已遵守诺言了呀!”
    “是!请姑娘今后多保重,在下告辞了!”书生说完,一揖而去。
    莫纹一直盯着他往西而去,心想: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怪人?也就回身往萍乡县城而去,一路上留神着书生有没有跟来。莫纹一直走到城里一家顺意客栈住下,果然没发现这白衣书生再跟踪而来,暗想:难道真的有这种怪事?但莫纹仍不放心,第二天,往东南方向走,来到了武功山。
    武功山,在中国这么多名山大川中,简直是排不上名号,就是在江西,也默默无闻,没有人会去注意,更不是武林人士所聚居的地方。虽然这样,武功山中也是山峦迭翠,林海苍茫,也有碧流飞瀑的美景,山中自然也有道观寺庙。
    黄昏,莫纹来到山中的白云庵投宿。这白云庵处于武功山十分清静的山崖树林中,主持的女尼绝尘师太十分惊讶莫纹这么一个单身少女前来投宿,目光略略看了一下,合什问:“阿弥陀佛,请问女施主从何而来,为何经过此荒山敝庵?”
    莫纹见她目光略扫自己一下,顿如一道冷电似的,令自己周身感到寒意。她暗暗惊震:难道荒山古庵的这位老尼,又是一位世外高人,武林前辈?不由警惕起来,裣衽说:“小女子从袁州府而来,到莲花县投亲,一时迷路,闯进这里,望师太行行方便,让小女子住一夜,则不胜感激。”同时暗暗打量老尼,只见她眉白如银,双目深邃,一脸皱纹如深沟,却是神蕴异常。
    老尼微微一笑:“出家人一向与人方便,女施主别客气,请进!”
    “小女子多谢师太了!”
    莫纹随绝尘师太走入庵内,分宾主坐下,有位小尼奉上香茶一杯。莫纹又连忙站起多谢,说:“师太别客气,小女子只求住宿一夜就行了。”
    老尼说:“难得施主光临,老尼怎敢怠慢不敬?老尼要是没有看错,施主并非一般乡村女子。”
    莫纹心有准备,反问:“师太看小女子是什么人?”
    “女施主虽然风尘仆仆,却神蕴飘逸,眉宇间自有一团英气。不是花木兰、梁红玉之类的巾帼英雄,也必然是红线、聂隐娘一流的江湖女侠。”
    莫纹笑道:“师太恐怕看走眼了,小女子怎敢与古人相比?更不是什么英雄、侠士。”
    老尼一笑:“施主瞒不过老尼的一双眼睛。施主钟灵秀气集于一身,身手不凡,脚步轻灵,行走无声。不身怀绝技,怎敢单身一人,在这虎狼出没、匪盗横行的武功山走动?”
    “这么说,师太也是一位武林高手了,要不,又怎敢在这荒山古庵中居住?”
    “施主别取笑,老尼只会念经拜佛,静心以修来世。”
    “难道师太不怕匪盗行劫?虎豹袭击?”
    “但凡生死有命,要是老尼该葬身于虎狼之口,死于匪盗刀口之下,这也是劫数,怨不得天,也怨不得人。”
    “看来师太死后必登仙境,小女子恐怕要入地狱了。”
    “施主何出此言?”
    “因为小女子的确不是一般人,而是一个杀人越货、独来独往的大盗。”
    老尼身旁的小尼姑听闻大惊:“你、你、你真是大盗?”
    “是呀,你害不害怕?”
    老尼微笑说:“云儿,似你这般生死看不破,如何静心参佛?施主真的是大盗。还这般客气向我们借宿吗?”
    莫纹笑道:“小女子是大鸡不吃碎米,你们这般清贫,叫我抢什么?我呀除非不抢,一抢劫,就是上万银子才动手。”
    小尼又问了:“真的?”
    莫纹反问:“你们没听说我的大名?”
    “没有呵!”
    “我是江湖上人称的青衣狐狸女妖,是黑、白两道上高手追踪的人,没听说过?”
    莫纹以此试探老尼的反应,不论老尼是哪一条道上的人,听了自己是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狐狸女,必然会有所反应。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武林中人谁不想得到?
    谁知老尼似听而不闻,毫无所动,只是仍然微笑。她那弟子却惊讶中带困惑,问:“什么?你也叫青衣狐狸?”
    “难道还有他人叫吗?”
    小尼笑起来:“原来施主在吓唬我。”
    “我怎么吓唬你了?”
    “前两天,也有一位女施主跑进我们庵里来,向我们借宿,说自己是青衣狐狸女。”
    莫纹惊奇了:“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她自称为青衣狐狸?”
    “是呀!她年纪比女施主大几岁,身穿一套青衣裤裙,背插宝剑,凶恶极了,哪有像女施主这般客气好说话。”
    莫纹追问道:“后来呢?”
    “第二天夜里走了。不久,又有两三个提刀拿剑的人追来,问我师父有没有看见过有这么一位女子来过这里,还在我们庵里搜查了一遍,把我们都吓坏了。”
    老尼问:“女施主,你是不是也来追踪她的?”
    莫纹摇摇头:“那女子朝哪个方向走了?”
    “她在夜里悄然离去,我们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莫纹暗想:谁冒了我的名,引诱人追来这里?这里又有什么阴谋诡计?于是又问:“追踪那女子的是些什么人?”
    小尼说:“其中一个自称是武当派的弟子,一个是昆仑派的弟子,说从衡山一直追来这里的。”
    莫纹一下敏感到,这恐怕是玄冥阴掌门人所为,不是扫雪使者,就是明月使者。玄冥阴掌门,只有她们是女子,武功极好。她们这样做,明显是引开中原武林各大派高手,好让碧眼教主这老魔一心一意对付自己。
    老尼这时说:“女施主虽然杀气颇重,但目光中却流露一股正义之色,绝不同先前的那位女子。”
    莫纹说:“我真的是狐狸女呀!”
    小尼问:“那先前是假的吗?”
    老尼说:“不管女施主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老尼不想过问江湖上的事,更不想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中去。女施主请用膳,早点休息。”说时起身,绝尘老尼似乎不想谈这些俗事了。
    莫纹心想:难道她是位世外高人,不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动心?还是她根本不相信自己是什么青衣狐狸?
    深夜,月光如水,洒满山野。凉风阵阵,林涛如浪。荒山古庵,显得分外的冷静,要不是庵中禅堂内传来木鱼声和老尼的念经声,这里几乎像死的世界,静得可怕。
    莫纹奔走了几天几夜,在这静得如谜样的古庵里,应该入梦才是。可是莫纹怎么也不能入睡。她思索万千,心事如潮。自己孤身离开时家大院,重在江湖露面后,虽然没有痴儿在旁令自己担心,能没牵挂地在江湖上走动,但却一下引起黑、白两道人的追踪,发生了一连串的事件,这种生涯,几时才平静得了?
    初时,莫纹在龙山小镇饭店里,听那三位汉子的高谈阔论,说什么自己挑衡山派、受中原几大门派的高手们追击,直逃到江西罗霄山等等,心里暗笑,认为这是江湖上以讹传讹的流言飞语,不以为意。后知道那三位汉子是玄冥阴掌门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的手下,更以为这是玄冥阴掌门人在故布疑阵,麻痹自己,在乱草堆上对自己下手,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去挑了衡山派这件事。
    现在听古庵的尼姑们一说,才知道真有这么一回事,玄冥阴掌门对自己,不谓不用尽了心机,自己最大的敌人,却是玄冥阴掌门。幸而白衣书生与碧眼教主对掌,而令眼碧教主丧失内力,远离中原。
    莫纹一想到白衣书生,不由又思疑起来:他真的是败在一位武林老前辈手下,而奉命暗中保护?还是白衣书生的话根本不可信,其中有更大的阴谋?莫纹对白衣书生的行动,始终不明白。以他的武功,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确不难。他的的确确似乎在暗中保护自己。可是,自己与他素不相识,他为什么要保护自己?真的受什么武林老前辈所托?而这位武林老前辈为什么要叫他来保护自己?这一连串的疑问,莫纹的确是想不通。而且一出湖广,这行为怪异的白衣书生,真的不再暗中跟踪自己了,说他对自己有什么意图吗?又不像。这就是莫纹不能入睡的原因。何况这古庵的绝尘老尼,更不是一般的老尼,而是目光如电、洞察人生、身怀绝技,隐于山林的一位武林奇人,是不是与世无争?莫纹还不敢完全相信,不能不十分小心。
    莫纹在床上略略运气练功,闭目养神片刻后,因思索万千不能入睡,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忍不住从窗口跃出,悄然来到庵外的松林中,打算在月下练一会剑,然后再回庵休息。
    不料有两条人影,从对面山峰上飞驰而来,落在白云古庵的大门外。莫纹心下奇异:这是哪一道上的人物?深夜来这里干什么?看来,他们的武功也算一流。莫纹不动声色,轻纵上树,看看他们有什么异常。
    来的人是一男一女,年纪在中年左右,男的长得异常雄伟,面目凶恶,身穿一件黑袍;女的生得十分娇美,目光流盼,神态媚人,身穿白衣白裙。他们两人,一黑一白,十分显眼。
    莫纹奇异了,这一男一女,莫纹从来也没有看见过,一身的装束,不同中原武林人士,似乎是从关外而来。莫纹心想:他们难道是玄冥阴掌门的人,追踪自己到这里来了?或者是来接应冒充自己的那个人,寻找她的踪影?
    男的正想朝白云庵走去时,女的拉住他,娇声娇气地说:“雄哥!你真的听人说,那狐狸女来到这里了?”
    男的说:“中原几大门派的人都说,那狐狸女是逃到这山里来了。”
    女的仍娇声娇气地问:“雄哥,你真的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赶来?”
    男的愕然:“我不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为什么而来了?”
    “嗯!你是不是听说那狐狸女生得千娇百媚而动心赶来?”
    “媚娘!看你说到哪里了?我有了你,怎么会对别人动心的?”
    “比我美的也不动心吗?”
    “媚娘,就是那狐狸女再美,在我眼里,也美不过你,我怎会动心的?”
    “嗯!我不相信,干吗你要深夜赶来,不告诉师父一声?”
    “媚娘!别喝干醋了!那狐狸女是不是来了这里还不知道,我们怎能告诉师父?万一弄错了,师父不生气?”
    “谁知道你的心哩!”
    “媚娘,你要不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嗯!我不管,要是真的找到了狐狸女,我不准你看她一眼。”
    男的似乎无可奈何地说:“好好,我不看,你去问她的话好了,我站到一边去。”
    “那你别去敲门,由我来叩门。不然,你会吓坏这庵里的尼姑。”
    莫纹听了也感到好笑。看来,这一双男女,既不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也不是中原武林中人,而是塞外一些黑道上的人物。想不到女的醋劲这么大,而男的似乎对女的十分忠诚,这对黑道上的人来说,已是十分难得可贵了。他们的师父是准呢?是塞外哪一个有名的魔头?我先不露面,看看他们怎样,也看看那生死有命的老尼,怎样应付这一双男女。
    这一双男女,正是江湖上人称的长白山黑、白双妖耶律雄和金媚娘。他们在江湖上双宿双飞,从不分开,与人交锋,往往也联手而上。凡是他们联手对敌,可以说是所向无敌,几乎从没有失过手。原因是他们一路上,未碰上真正的一流上乘高手。自从他们在紫竹山庄与无影飞盗俏郎君交锋一百多回合,仍不分胜负;想不到不满几招,便败在轻风使者的手下,自感武功不及,不敢再过问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悄然离开紫竹山庄,转回关外长白山,向师父人魔星君盖文投诉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经过。
    人魔星君为人横蛮霸道,动辄杀人,往往不可理喻,但最爱面子,一听自己两个心爱徒儿给什么蒙面黑衣人击败,不怪自己的徒儿武功不济,反而怪这蒙面黑衣人不给自己面子,登时大怒:“那蒙面黑衣人是谁?”
    黑妖耶律雄说:“师父,弟子当时不知他是谁,后来听人说,说是什么黑鹰,行踪神秘极了,武功也高得令人难以想像。”
    黑、白双妖当时的确不知道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更不知道是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但在回长白云的路上,听武林中人传说,最近江湖出了个神秘的蒙面黑衣人,自称为黑鹰,他的来历和面目,从来没人知道。黑、白双妖便误认为击败自己的人,就是神秘的黑鹰了。
    人魔道:“什么黑鹰、白鹰的,居然敢欺负你们,老夫去找他。”
    金媚娘说:“哎!师父!你老人家别生气呀!”
    “人家欺负了你们,为师能不生气吗?”
    “师父,这黑鹰也没有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哦?谁拿去了?”
    “听说是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少女盗走了。”
    “青衣狐狸?她武功比黑鹰还高?”
    “高不高,弟子就不知道了。但听人说,她人顶狡黠,机智百出,连丐帮有名气的哭笑二长老也叫她捉弄了,同时也将西域碧眼教主的四大护法,击得死的死,伤的伤。现在,她成为了武林中人追捕的对象,大家都想从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奇怪,为师在江湖上多年,怎么没听过有黑鹰、青衣狐狸这两个人物的?”
    黑妖耶律雄说:“师父,中原武林,新涌现出不少的高手。但以黑鹰最为神秘,以青衣狐狸最为狡黠。”
    白妖金媚娘撒娇地说:“师父!你老人家也去中原走走吧。要不,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为他人夺走了。”
    “你们不说,为师也要去中原会会黑鹰和青衣狐狸这两个新人物。”
    这样,人魔星君便带了两个爱徒来中原了。他们刚过黄河,就听到中原九大门派的高手和一些掌门人,在湖广追踪青衣狐狸,便星夜赶来湖广……
    最近,他们又听说青衣狐狸挑了衡山派,杀了衡山派不少的门人,逃往湘赣交界的罗霄山中,武当、昆仑、少林三大掌门人和其他门派的高手纷纷往罗霄山追去,所以今夜里,黑、白双妖出现在武功山的白云庵前,人魔星君却坐镇在武功山下新店小镇上。
    碧眼教主令扫雪使者扮成莫纹去挑衡山派这一计划,不谓不成功,使九大门派和其他武林高手,纷纷赶去罗霄山一带,连关外的人魔星君也上当了。由于人魔星君和黑、白双妖从北边而来,所以先到了萍乡武功山一带。
    再说白妖金媚娘去叩白云庵的大门,庵门打开,伸出一个光头的小尼,以惊异、疑惑的目光在月下打量金媚娘,问:“女施主深夜到此,也是求宿的吗?”
    金媚娘为人聪明,一听,便知道有人在自己之前来这古庵投宿了,连忙应道:“小师父,我正是来求宿,是不是有位女子,也在你这里求宿了?”
    小尼惊讶问:“你们是一路人?”
    “是呵!麻烦小师父带我去见见她。”
    小尼又打量着站在远处的耶律雄,问:“那一位也是女施主的人?”
    “是是,他是我的男人。”
    小尼犹豫一阵:“你们等等,我去禀告师父一下,我作不得主。”
    “那麻烦小师父啦!”
    小尼“砰”的一声,将大门关上,连忙去禅堂向绝尘老尼禀告。
    老尼说:“云儿,你不必说了,两位施主已经在你身后了。”
    小尼回身,睁大杏眼:“你,你,你们怎么进来的?”黑妖耶律雄只是以目观鼻,可能是受了白妖金媚娘叮嘱,他不敢去看任何的女人,那怕是老尼,也是如此。他立在金媚娘身后,不敢正视庵中的任何女尼。金媚娘娇笑道:“小师父,真对不起,我们害怕有什么吃人的野兽,不能在庵外呆着,只好跟小师父进来了。”
    “不!我是关了大门的。”
    “小师父,大概是你关不紧,我们轻轻一推,门就开啦!”
    小尼仍想辩白,老尼说:“云儿!还不给两位施主倒茶、看座?”然后对黑、白双妖说,“小徒不知礼仪,有慢两位施主,请施主原谅。两位施主请坐。”金媚娘笑道:“老师父,你很会说话的。”
    老尼一笑:“两位施主夤夜而来敝庵,不知有何要事?”
    金媚娘说:“我有一位小妹子在这山中走失了,不知有没有来贵庵投宿?”
    “不知施主令妹是何模样?”
    “年纪比我小,但为人极聪明伶俐。我听小师父说,有位女子曾来求宿,我想看看这位少女是不是我的小妹子,望老师父行个方便,能否叫她前来见我?或者我去看看她也行。”
    “万一那女施主不是令妹,老尼不就得罪人了?”
    “老师父放心,万事由我担当就是。”
    “老尼认为,那位女施主恐怕不是令妹。”
    “哦?你怎么知道不是我妹子?”
    “老尼要是没看错,两位施主是关外之人,而那位女施主,却是地道的南方人,服装不同,口音不对,一南一北,远隔千里。两位要寻找令妹,最好到别处去问才好。”
    “那么说,老师父不肯行方便了?”
    “阿弥陀佛!出家人怎不肯行方便?老尼看两位施主是武林中人,我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两位施主要闹事,最好请到别处。”
    金媚娘不再理睬老尼了,对耶律雄问:“雄哥!你听到老师父的话没有?”
    “金妹,我听到了。”
    “他不让我们见妹子啦!怎么办?”
    “那我放一把火烧了这庵好不好?”
    “那不连我妹子也烧死了吗?”
    “金妹想要我怎样?”
    金媚娘一指小尼:“雄哥!我顶喜欢这小师父的,你将她捉来伺候我好吗?”
    小尼吓得缩到老尼身后,惊慌地说:“师父救我。”
    老尼说:“阿弥陀佛!两位别乱来。”
    金媚娘闪着一双媚眼笑问:“那你交不交出我妹子来?”
    老尼不出声。金媚娘继续说:“老师父,我雄哥性子粗鲁,再不交出人来,他真的会一把火烧了你这尼姑庵的。”
    “施主逼人太甚了!”
    “哎!老师父千万别这样说,你不交出我妹子,我只好要这小师父了,这怎么是逼人太甚呵!而且我还疑心老师父恐怕不是真正的出家人。”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尼怎么不是真正的出家人了?”
    “你不交出我妹子来,不能不使我疑心,你明是出家人,暗是诱骗良家少女的贼窝主,以后将她们拐骗到大地方,卖给大户人家为婢为妾,或者逼她们下青楼为娼。”
    “阿弥陀佛,施主这样说不怕下地狱么?”
    “我才不相信什么天堂、地狱的,只知道救我妹子出火坑。”
    “施主一定要老尼去叫那女施主出来?”
    “你不叫她出来,怎叫人不疑心?”
    “要是那女施主不是两位的令妹,你们会不会为难她?”
    “我们怎会为难她的?哎!你最好别胡弄一个女子出来,不然,那别怪我们不客气啦!”
    “施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金媚娘笑了笑:“老师父请原谅,我有点疑心你窝藏的不是一个少女,而是几个,你胡乱打发一个少女出来,那不把我们骗了?”
    金媚娘一是以武力相威胁;二是凭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无中生有,逼得老尼不得不就范。她知道一个真正的出家人,最怕人败坏了她的声誉。要是这里真的是一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庵堂,她可以放手铲平这尼姑庵,为江湖除一害。
    耶律雄、金媚娘以及他们的师父人魔星君,是亦正亦邪的人物,作风与侠义道上的人完全不同,那怕他们行侠仗义做好事,也往往不择手段。基本上,他们是黑道上的侠义人物,不同碧眼教主,完全是一邪派教主,野心极大,想君临武林。
    绝尘老尼虽然身怀绝技,凭武功,她完全可以将黑、白双妖打发走。但她一来求清静,不想卷入武林中的纷争;二来她真有点担心黑、白双妖会在江湖胡言乱语,败坏了白云庵几十年的声誉,能不生事就最好不生事。她所以不让莫纹出来,就是怕他们在白云庵里闹事,引起武林中人对白云庵的注意:所以她对小尼说:“云儿,你好好叫醒那位女施主,说有人来寻找她了。”
    “是!师父。”
    蓦然间,一条人影在灯光里闪身出来,说:“不用叫,我已出来了!”
    黑、白双妖一见莫纹,几乎同时都睁大了眼睛,因为眼前出现的容色绝俗的乡村少女,笑容可掬,端正大方,不由一齐问:“你是谁?”
    莫纹说:“你们不是说我是你们的大妹子吗?”
    耶律雄相顾愕然:“你就是在这庵里投宿的女子?”
    “是呀!不信,你们可以在这庵前前后后、里里外外仔细搜查一遍,看有没有别的女子在这里投宿,可别胡乱烧了这间古庵,害得我没地方睡觉。”
    金媚娘惊讶了半晌,才恢复常态:“哎!小妹子,你也真会说话呵!”
    “一个人不会说话,那不是哑巴吗?不过,我怎么也比不上大姐姐你能说会道,可以无中生有,硬说这里是什么诱骗良家少女的贼窝窝。”
    金媚娘娇笑说:“小妹子,看来你可不是一般人呵!”
    “是吗?我的出现,不知你们是失望还是高兴。不过,我敢说一句,你们找的不是我,而是一位身穿青衣裙、背插宝剑的少女,叫什么青衣狐狸,对不对?”
    金媚娘惊喜了:“小妹子,你见过她了?”
    “我没有见过她,不过,我也在寻找她。”
    耶律雄问:“你也在寻找她?”
    “哎!你别望着我,不然大姐姐会生气了!她不大放心你。”
    金媚娘笑起来:“小妹子真会说笑话,不过,我雄哥的眼睛不大老实……”
    耶律雄打断说:“金妹,你怎么这样说的?”但他的眼睛,的确不敢再看莫纹了。
    “雄哥,这里没你的事,你站到门外去,让我跟小妹子说话好了。”
    “是!”
    这位身躯雄伟、短髯如虬、面目凶恶的关外大汉黑妖,顺从得似头绵羊般的,真的转身到门外去了。
    莫纹看得又暗暗稀罕。金媚娘说:“小妹子,我们可以说话了。”
    “大姐姐,你不用说,我知道你想和我说什么了!”
    “哦?你知道?”
    “你一定想问我为什么想寻找青衣狐狸,对不对?”
    “小妹子真聪明。”
    “大姐姐,恐怕我找她跟你们意图不同。”
    “你不是想从她身上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我想问她,为什么要冒充我。”
    金媚娘惊讶了:“冒充你?”
    “你奇怪吗?”
    金媚娘打量了莫纹半晌,咯咯地笑起来:“小妹子是青衣狐狸?”
    “货真价实,半点不假。”
    金媚娘顿时收了笑容,困惑地问:“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我不像?”
    金媚娘又笑起来:“小妹子,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大姐姐,你还不相信哪!”
    “小妹子,我相不相信不要紧,但我却顶喜欢你的,你跟我们走吧。”
    “大姐姐,我也顶喜欢你的,不过,是你跟着我走。”
    “小妹子,叫大姐姐我跟你去哪里?”白妖金媚娘一边咯咯地笑着,一边出手了。她袖中飞索一扬,宛如白龙突现,一下缠住了莫纹。
    莫纹笑问:“你是这样跟我走吗?”
    金媚娘不由从心里佩服眼前娇美的少女,给人捆住了,仍不见惊怕,还能笑,要是自己真有这样的一个小妹子,那就太好了。她笑问:“小妹子,你不会怪我吧?大姐姐实在太喜欢你了,还是你跟我走的好。”
    莫纹暗运真气,一下将金媚娘的飞索震得寸寸俱断。这一下,金媚娘傻了眼,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发生的事,自己的兵器——飞索,柔软而韧,用白狐毛和银丝织成,别说人不能挣断,就是刀剑,也不能砍断。
    莫纹见金媚娘惊呆了,含笑说:“大姐姐,你别恼呀!你不是说你顶喜欢小妹么?一条飞索,难道还比我重要?”
    半晌,金媚娘问:“你真的是青衣狐狸?”
    “现在你相信了吧?”
    金媚娘喊道:“雄哥,你快来呀!”
    黑妖耶律雄一纵而至:“金妹,出了什么事?”
    “小妹弄断了我的飞索。”
    耶律雄由于在门外,眼睛又不敢看,不知发生了事,现在一听,也怔住了,问,“她怎么弄断的?”
    莫纹笑说:“你金妹的飞索,大概是用得太久而陈旧了,也不换一条新的,我只这么一碰,它就断了!”
    “什么?你一碰就断了?”
    金媚娘嚷起来:“雄哥!你还不快将她提起来!”
    黑妖虽然是黑道上的人物,但从不欺妇女,更不想与女子交锋,原因是金媚娘是个醋坛子,怕金媚娘不高兴。这个彪形大汉,对爱情是专一的,更不好色,眼睛里只有金媚娘一个人,再没别的女子。现在他听金媚娘叫自己去捉眼前这位娇艳的少女,一时不知怎么办,问:“你叫我捉她?”
    “是呵!”
    耶律雄眼睛不敢去看莫纹,对莫纹说:“小妹妹,我金妹子叫我捉你。”
    莫纹忍俊不禁:“那你捉呀!”
    “我、我不敢碰你,你自己就擒吧,看来我金妹顶喜欢你,你不该弄断了她的飞索,她才发这么大的火。”
    莫纹有意逗他:“我赔她一条好不好?”
    耶律雄问金媚娘:“金妹,她说她赔一条给你,怎么样?”
    “雄哥!世上有第二条我这样的飞索吗?”
    “好像没有。”
    “那你还不快去捉她,将她带到师父那里去!”
    “金妹,不用捉她,叫她跟我们走不就行了?”
    “你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去?”
    耶律雄转问莫纹:“你愿不愿跟我们去?”
    莫纹问:“去见你师父?”
    “是!”
    “你们师父是谁?”
    “我们师父,人称为关外人魔星君。”
    “哎!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两个是长白山的黑、白双妖。”
    “你知道就好了,我师父生性凶霸,却从不欺压妇女老幼,说不定我师父见了你,会收你为徒,你就成为我们的小师妹了。”
    金媚娘说:“雄哥!你知道小妹子是什么人?”
    “她是什么人?”
    “她恐怕真的是我们要找的青衣狐狸。”
    耶律雄又惊愕了:“真的?”
    “雄哥,你也不想想,我的飞索真的一碰就断吗?是她暗运真气震断的。她就算不是青衣狐狸,其武功恐怕也比真的青衣狐狸高,她会愿意跟我们去见师父?”
    莫纹说:“对了!叫你们的师父来见我吧。”
    “我们师父来见你?”
    “恐怕他不来不行了!”
    “为什么!?”
    “因为他不见我,你们其中的一个,必然会尸横武功山。”
    黑、白双妖吓了一跳,不由后退两步:“你要杀我们?”
    “哎!先别说得这么可怕,你们只是一个人留下来陪我,一个人回去通知你们的师父来见我,他要不来,这个人恐怕只好尸横武功山了!”
    耶律雄须眉皆张,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可怕:“你敢留下我们其中的一个人?”
    莫纹不理他,笑着问:“大姐姐,你看怎样?是他留下来?还是你留下来?要是他留下来,你一定不放心,说不定醋坛子会打翻了。大姐姐,还是你留下来陪我吧,让他回去叫你们的师父来见我。”
    金媚娘恢复常态,媚眼笑问:“你留下我们恐怕不容易吧?的确,我也顶想陪小妹子在一起的。”
    “看来,我们不交手,你们是不答应的了。这样吧,我们到月光下玩玩,别打扰了这佛门清静之地,我输了,就跟你们走;我赢了,大姐姐就留下来陪我,怎样?”
    一直不语的老尼说:“阿弥陀佛!女施主说得对,你们到庵外去交手吧,请别在这里打斗。”
    莫纹问黑、白双妖:“小妹素闻大姐姐和雄哥联手,天下少敌手,小妹真想开开眼界,领教一下。”
    耶律雄问:“你要我们联手?”
    莫纹反问:“你们不会心怯吧?”
    金媚娘笑起来:“小妹子既然这样,我们只好献丑了!”
    “请!”莫纹先跃了出去。
    黑、白双妖,本来就是一心一意来寻找莫纹,一看见她,便立即通知师父赶来。他们一来仍有些怀疑眼前的少女,是不是真的是青衣狐狸;二来,他们见莫纹那么自大,也咽不了这一口气,便跟了出来。
    月下,他们三人成品字形站着,莫纹环视一下说:“两位请出手。”
    耶律雄说:“不!还是你先出手。”
    莫纹说:“恐怕我先出手,两位就没出手的机会了!”
    金媚娘说:“小妹子,那姐姐不客气啦!”呼的一声,一掌拍出。
    以莫纹的武功,就是刚下梵净山时的武功,也足可应付黑、白双妖了,何况此时,她先后得到了“千年女鬼”和丐帮金帮主等武林前辈的传授和指点,可以说,要胜黑、白双妖,不用五招。她为了看清黑、白双妖的武功,故先不出手,以灵猴身法,闪过了金媚娘的一掌。
    耶律雄又从莫纹身后一掌拍来,掌劲颇为凶猛有力,也叫莫纹轻灵地闪开了。黑、白双妖在紫竹山庄联手战梵净山的一位逃奴——无影飞盗俏郎君,双方激战百招,仍战不下无影飞盗,他们又怎是莫纹的对手?所以莫纹闪过他们四五招后,心想:黑、白双妖的武功,顶多只可跻身于武林一流高手之列,连玄冥阴掌门下的四大使者的武功也不及。莫纹不想伤害他们,便以分花拂柳掌法相迎,出手三招,便点了金媚娘的伏兔穴,拍飞了耶律雄。
    莫纹笑了笑:“小妹得罪两位了!”
    金媚娘身不能动,惊问:“你想将我们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想请大姐姐留下来伴我,你的雄哥嘛,请他去请你们的师父来吧。”
    “你拍伤了我雄哥,叫他怎么能走动?”
    “这一点大姐姐放心,你雄哥半点伤也没有,我只拍飞他而已。”
    金媚娘问:“雄哥,你真的没伤吗?”
    耶律雄给莫纹一股阴柔之劲拍飞,自问自己必受重伤无疑。可是摔下来时,又仿佛有一股力托着自己似的,摔到地面时,好像平常走路不小心,跌了一交而已。他皮粗肉厚,真的连半点伤也没有。初时他仍不相信自己没受伤,听到她们的对话和金媚娘的问语,便运气调息,果然经脉畅通,身上已没感到有什么痛,这样的武功,他几乎不相信。他从心里佩服莫纹掌下留情,便连忙说:“金妹,我真的没受伤,小妹子的话没有骗你。”
    “她没有震伤你吗?”
    “没有呵!”
    “雄哥,你别糊涂了,你运气走动一下,看看伤了没有?”
    耶律雄又走动了一下,与平常一样:“金妹,我真的没有半点伤。”耶律雄见金媚娘蹲在地下,只说话而没有动,疑心了,急问:“金妹,你难道受伤了?”
    “雄哥,我伤是没有,可是给小妹子点了穴位,不能动了。雄哥!你快去请师父来吧,看来我不陪伴小妹子是不行啦,莫纹对耶律雄说:“你还不快走?我给你一天时间,你师父不来,你的金妹恐怕要永远与你分手了。”
    “不,不,你别杀她,杀我好了!”
    莫纹说:“你师父来,大姐姐不是就不会死了吗?”
    金媚娘骂起来:“糊涂的汉子,你还不去请师父来?你真的要我死吗?”
    “是是!金妹,我就去。”
    耶律雄连忙纵身往山下而去。金媚娘对莫纹说:“小妹子,你总不能叫大姐姐我在这里一动不动地蹲着吧?”
    莫纹笑着:“大姐姐。委屈你了!”说时,便伸手拍开了她的穴位。
    金媚娘几乎不敢相信莫纹拍开了自己的穴位,睁大眼睛:“你不怕我跑吗?”
    “大姐姐不会跑的?”
    “你相信我不会跑的。”
    “不相信,我拍开你的穴位干吗?你想跑,现在尽可以跑,我绝不会追你回来。不过,你们以后想找到我就不容易了。”
    “小妹子,不论斗智斗力,我真斗不过你,我算服了你啦!”
    “大姐姐,别给我戴高帽,我们进庵里坐下喝杯茶吧!我想你师父一定会很快赶来。其实,我不留你,你们也会不断跟踪我,不如一了百了,使你们不再跟踪我。”
    “你自问胜得了我师父?”
    “我不敢这样说,我只想碰碰运气。我知道,我这个人的运气一向不错。”
    金媚娘叹了一声:“小妹子,你走吧,别等我师父来了。”
    “为什么?”
    “小妹子,我感激你对我们这么好,你还是别与我师父见面,早点离开这里好。”
    莫纹含笑问:“你是担心你师父伤了我?还是担心我伤了你师父?”
    “我两者都担心。”
    “我走了,你不怕你师父生气?你今后也不再跟踪我?”
    “师父很听我的话,我劝他别再跟踪你了。”
    “多谢大姐姐的好意。不过,我还是想会会你师父,听说他在关外几十年,从来没碰上一个对手,我真想向他讨教几招。”
    莫纹所以这样说,并不想比武分高低;而是希望经过这一次交锋,使他们师徒三人,永远打消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意图,令他们知难而退。莫纹在梵净山庄时,已了解到关外人魔星君为人,知道他虽然身在黑道,却不时行些侠义之事,但只是杀人太滥,是近乎自己师父水中仙子一类的人物。同时也希望通过这一交锋,与人魔星君结为朋友,在武林中少一堵墙。
    莫纹与金媚娘转入白云庵,小尼惊奇地望着她们,忍不住问:“你们真的是姐妹?”她对武林中人与人的关系,简直不可理解,一时张弩拔剑,一时携手相笑,好像小孩似的,刚才还大吵大闹,转眼又在一起玩泥沙了。
    莫纹说:“我们当然是姐妹啦!”
    金媚娘说:“小师父,刚才我们没有吓坏你吧?”
    绝尘老尼合什道:“善哉!善哉!两位施主能化敌为友,真是善莫大焉。”
    金媚娘说:“老师父请原谅,刚才我们打扰了你的清静。”
    “施主言重了。”
    她们坐了一会,老尼突然在凝神倾听,莫纹不由也警惕起来,倾听了一下,笑问老尼:“师太,大概远处有人朝这里奔来了,是不是?”
    老尼点点头:“施主的内力,真令人佩服,的确是有人朝这里而来。”
    金媚娘惊讶:“真的?那恐怕是我师父和雄哥赶来了。”这时,她不但佩服莫纹,更佩服深藏不露的老尼:怪不得我和雄哥翻墙而入庵堂时,她半点也没有惊震,似乎平常见惯一样,幸而自己没有在庵里闹事。
    莫纹说:“大姐姐,我们到外面等你师父吧,让师太好安静休养。”
    “小妹子说的是。”
    她们又来到了刚才交锋的林边草地上,没有多久,便听到黑妖耶律雄情切切的叫唤声:“金妹,你在哪里?”
    金媚娘不好意思地对莫纹笑了笑:“小妹子别笑,我雄哥是个粗野而心急的人,老远就叫喊了!”
    “大姐姐,我真羡慕你有一个真心实意的伴侣,能为你而死。”
    “他呀,除了听我的话外,没一处好。”
    “大姐姐,你快回应他吧,不然,他以为我害了你哩!”
    的确,耶律雄又在呼唤了。金媚娘大声应着:“雄哥,我在这里呀!”
    不一会,两条黑影如流星般飞来,一个几乎轻而无声地飘落下来,一个是跃下来时,带起了一阵风。带起一阵风的是耶律雄,他一见金媚娘无海,才放下心,仍情不自禁地问:“金妹,你没事吧?”
    “我没事,小妹子对我很好。”金媚娘转向第二个来人下拜说:“徒儿叩见师父!”
    莫纹知道人魔星君是武林中成名的一流上乘高手,不由在月下仔细打量着他,可是见那人只是一个青袍的小道士,年纪顶多只十六七岁。莫纹想:这恐怕是人魔星君跟前的道童,想不到他轻功这么俊,显然是位上乘高手。那么说,人魔星君真不可小觑了。现在见金媚娘竟然向他下拜,口称师父,一下愕然了:难道这么一个小道士,就是大名鼎鼎、威震关外的人魔星君?
    小道士关切地打量金媚娘一眼,说声:“徒儿,你起来吧!”声音却异常的苍老,又宛如是位老人。
    莫纹不由怔住了。他真的是黑、白双妖的师父?以年纪看,黑、白双妖是他的师父还差不多。人魔!人魔!人中之魔,竟会是个声音苍老的小道士?不是亲眼看见,真叫人难以相信。难道人魔之名,因此得来?是他驻颜有术?还是长生不老?莫纹又听到他在问金媚娘:“徒儿,她怎么欺负你了?”
    “师父!小妹子没有欺负我呵!只不过点了我的穴位,雄哥一走,她便拍开了,并且对徒儿很好。”
    小道士“唔”了一声,盯视着莫纹,问:“你就是人称的青衣狐狸女?”
    这时,天色微明,远山近林,已可清楚辨认。莫纹再一次清楚地看到这小道士的面目了,不论面容、肤色、神态,都十足像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唯一不像的是声音苍劲。莫纹没有回答他的问话,疑惑说:“你就是他们两人的师父?”
    “唔!”
    “你是人魔星君?”
    “大胆!我问你是不是青衣狐狸?”
    “是呀!”
    人魔星君神态显然是不大相信:“丫头,你知不知道冒充了别人是很危险的?”
    “你不相信我?”
    人魔星君摇摇头:“不错!”
    莫纹笑道:“我也不相信你是人魔星君哩!”
    “你凭哪一点不相信我?”
    “因为小女子听说人魔星君起码也有五六十岁了!”
    “这又怎样?”
    “你有五六十岁吗?二十岁也不到,说话却老气横秋。”
    金媚娘笑说:“小妹,你不知道,我师父偶遇奇缘,无意中服下了一棵人形的千年人参,因此永葆青春,面如童子。”
    莫纹又是一怔:“真的?”
    “小妹,大姐姐我绝不骗你。难道师父也可以乱认的吗?”
    人魔星君本来有点恼怒,听爱徒与莫纹这么对答,不由微笑:“现在你相信了吧?”
    “我相信大姐姐不会骗我。”
    “丫头,看在我徒儿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你跟我回长白山吧。”
    “我凭什么要跟你?”
    “就凭我一句话。”
    “你是皇帝开金口吗?”
    “差不多。”
    “我不跟你去呢?”
    “武林中没有人敢违抗我的话。”
    “违抗了呢?”
    “别逼得我向你出手。”
    “好呀!我正想领教你的高招哩!”
    “你输了肯跟我回长白山?”
    “我输了我可以跑呀!”
    “你跑得了?”
    “你难道不知道我是一只狐狸?不但跑得快,也跑得狡黠。”
    “丫头,你太不自爱了!你出手,我让你见识见识。”
    “前辈请!”
    “你要我先出手?”
    “你是前辈嘛!当然得让你啦!”
    “丫头,你别后悔。”
    “小女子从来不知道后悔是怎么回事。”
    “丫头!看掌!”
    人魔星君这一掌拍出,只用了三成的功力,莫纹便已感到骤风突起,掌劲如浪,而且快如电闪。莫纹不敢大意,以灵猴身法闪避,顿时,人魔星君不但掌影重重,人影也重重,仿佛人魔星君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来,令她无法闪避。
    莫纹第一次碰上这般奇招怪式的武功,竟令自己的灵猴身法也几乎无法闪避,怪不得他能称雄关外了。一派宗师不愧为一派宗师,武功是有些斤两。奇怪,他武功这么好,可以与碧眼教主一战,怎么教出来的两个徒弟这般不成器,武功不堪一击?是他教得不得法?还是黑、白双妖偷懒或天资不高?
    莫纹不敢与人魔星君对掌,她知道人魔星君拍出的掌力,根本没用全力,这几成的功力,掌劲掌风已使自己受不了,论对掌,自己自问一身真气没有人魔星君这么浑厚,受重伤的必然是自己。所以莫纹在闪过人魔星君的十多掌之后,便想起出剑,地下岩洞那神秘老妇——千年女鬼所传授给自己的剑法,其中有一套,就是专门对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的。
    莫纹在闪过人魔星君最后拍来的两掌后,说:“前辈,小女子要用剑啦!”
    人魔星君说:“丫头,你早应该用剑了!”
    “前辈,小女子得罪啦!”
    莫纹说着,“嗖”的一声,盘龙宝剑出手,顿时剑气逼人,剑光在朝阳下四处流放。
    初时,人魔星君根本不在乎莫纹出剑不出剑。人魔星君在十五六岁时,得遇奇缘,服了千年人形的人参,不但青春永驻,武功也大增,一身真气浑厚无比,任何兵器在他眼中看来,只不过是废铜烂铁,不堪自己一击。可是莫纹抖的是玄霜冷月盘龙剑。
    人魔星君“咦”了一声:“你从哪里得来这把宝剑?”同时也停下手来。
    “这你不用管啦!”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
    “好剑必须有好的剑法才行,不然,陡遭杀身之祸。”
    “那你看看我的剑法好不好?”
    “丫头,你出手吧。”
    莫纹一剑抖出,用的是梵净山庄的剑法。
    人魔星君笑了笑,轻闪而过,说:“不错,剑法属上乘,恐怕还配不起这把宝剑。丫头,还是我来代你保管这把剑吧。”
    说时,伸手便想夺剑。
    莫纹身形一转,又是一剑从斜斜刺出。人魔星君虽然畏惧宝剑锋利,但却不畏惧莫纹的剑法,身形如闪电,三掌连环拍出,他自问仗着一身浑厚无比真气,完全可以将剑震开,用不了十招,就可以将剑夺来。
    可是莫纹剑法一变,再也不似先前两招飘忽、诡秘的剑法,而是快如流光逸电,剑尖招招直对准了人魔星君拍来的手掌,要是人魔星君不及时收掌闪开,剑尖就会刺穿了他的双掌。这正是西门剑法的破掌式。
    人魔星君心头大震,及时收掌,另一掌却同时拍出,功力已用到了八成,希望这一掌不拍中莫纹,也可以将莫纹手中之剑震飞。
    莫纹一身真气虽然没有人魔星君奇厚,但在武林中来说,已是少有的了,加上西门剑法破掌式奥妙莫测,是专门用来对付一等上乘高手的掌法,所以人魔星君的掌法快,莫纹的剑法更快,几乎身形没有什么闪动,只需手腕轻转,剑尖有如神助,招招直指人魔星君拍出的手掌。似乎莫纹的剑法,成了人魔星君的克星。人魔星君明明要拍的是莫纹的要害,却偏偏拍到莫纹的剑尖上去了,逼得人魔星君一连十多掌都收了回来,拍出的快,收回的更快。
    人魔星君本来似敏捷、灵巧、凶猛的豹子,偏偏碰上了似端然不动、浑身是刺的刺猬一样,无从下手,只有急得在莫纹四周乱转乱跳,一边惊怒地问:“丫头,你这是什么剑法?”
    莫纹说:“我也不知道呵!这剑法好不好,配不配得我手上的这把剑?”莫纹一边说,一边出剑。
    人魔星君怒道:“这不是剑法。”
    的确,人魔星君从成名以来,从来就没有见过西门剑法,就是莫纹,也不知道自己所抖出来的是西门剑法的破掌式。“千年女鬼”之所以传给莫纹这一套剑法,主要是用来对付玄冥阴掌掌法的,想不到却用来对付人魔星君了。莫纹一边出剑一边问:“这不是剑法,又是什么了?”
    人魔星君怒道:“这是邪法!”
    “你说对了!本来我就是一个邪派的人,剑法当然是邪法啦!”
    转眼之间,双方各抖出了六七十招。黑、白双妖在旁看得目呆口哑,他们只看见自己的师父忽进忽退,身影重重,掌影重重;而莫纹仿佛是个旋转极为迅速的光环,剑尖无处不是。
    西门剑法的另一特点就是,敌强亦强,莫纹越战越有信心。她在人魔星君激怒而为气短时,正式开始反击了。莫纹一反击,就不容人魔星君有还手的余地,剑刃、剑法招招几乎不离人魔星君的要穴和要害部位,逼得人魔星君节节后退和东闪西避。
    幸而人魔星君是绝顶的上乘高手,一身真气奇厚,要是别人,早已给莫纹的宝剑划伤了。眼见人魔星君快要败北,蓦然有一个慈祥而带有魅力的声音说:“莫施主,请剑下留情!”
    莫纹不由收剑跃后,定神一看,原来是白云庵的绝尘老尼,不知几时,扶着云儿小尼,站在一棵松树旁,沐浴在朝阳之下,僧袍在晨风下飘飘,合什而立,宛似活佛在佛光之中。
    人魔星君喘过一口气,望着绝尘老尼,惊讶愕然地问:“是你——?”
    绝尘老尼合什稽首说:“我佛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盖施主,你应该收手了!”
    人魔星君激动地说:“白玉!你怎么在这里落发为尼的?”
    绝尘说:“阿弥陀佛!老尼现是绝尘,白玉早已死去。”
    “不!不管你是绝尘也好,绝世也好,你永远是我心中的白玉。”人魔星君动情地说,“白玉,自从你失踪之后,我已找了你几十年呵!我没时不在想念你。”
    绝尘老尼叹了一声:“盖施主,过去的事,又何必重提?老尼心如死水,不想再过问世事。”
    人魔星君心情激动:“不!白玉,我知道你心里还有我盖文,要不,你就不出来了。白玉,我说得对吗?”
    绝尘老尼心情一阵起伏,长叹了一声:“看来,我孽情未满,不忍你败在莫施主的剑下。”
    老尼这一说,又激起了人魔星君的傲气:“我会败在她的剑下么?”
    老尼情切地说:“文郎,难道你还看不出么?当初我俩是怎么分手的?功名、声誉、成功、失败,只不过是过眼云烟,何必又看得这么重?莫施主的剑法,已达到心意气合一的最佳境地,有夺天地造化之功。文郎,尽管你内力深厚过莫施主,但你怎么也战胜不了莫施主的。”
    人魔星君这时才心平气静下来,叹了一声:“白玉,我武功是不及莫姑娘。”
    黑、白双妖和莫纹一直在旁惊讶地看着,要不是莫纹知道人魔星君曾服过千年人参,永葆青春,她简直不敢相信一位白眉的老尼,竟然和面如童子的人魔会是一双旧情侣,她更暗暗敬佩人魔星君对爱情的忠贞不渝,怪不得他的两个徒儿,对爱情也这么专一了。
    黑、白双妖这时问师父:“师父!她就是你老人家日夜常提的师母么?”
    人魔星君说:“你们还不叩拜师母?”
    黑、白双妖双双跪下,黑妖耶律雄说:“弟子耶律雄叩见师母,弟子粗鲁,得罪了师母,望师母宽恕。”
    白妖金媚娘更会说话:“师母,不但师父他老人家日夜在想念师母,弟子也是日夜在挂惦着师母,暗中不知祈祷了多少次,望师父早日能寻到师母。现在看来,上天见怜,今日在这里果然见到师母的慈容了。”
    绝尘老尼说:“你们起来吧!”
    “叩谢师母。”
    绝尘老尼对莫纹合什稽首说:“多谢施主剑下留情。”
    莫纹慌忙回礼说:“师太别这样,其实小女子怎么也伤不了盖前辈。”
    “施主这话怎说?”
    莫纹眨眨眼说:“要是师太与盖前辈联手而上,小女子就是剑法再好,也将会伏首就擒。”
    “施主客气了!再说,老尼绝不会联手,就是联手,恐怕也胜不了施主。”
    人魔星君也过来向莫纹拱手说:“多谢莫姑娘。”
    “哎!盖前辈,你多谢我什么呵!”
    “一是多谢姑娘,使我找到几十年失踪的白玉,令我夫妇相逢。”
    “这是前辈情感上天,关小女子什么事?”
    “不是因为姑娘,我是怎么也找不到我的白玉妹的。二是多谢姑娘剑下留情。”
    “前辈,你千万别这样说,小女子已全力应付了,怎会剑下留情?小女子在前辈的掌下,只求自保而已。”
    “莫姑娘,我一向从来没有佩服过任何人,现今惟佩服姑娘。对了,姑娘这一套剑法是什么剑法?初时看去,招不成招,式不成式,却全无破绽,令我无从下手。”
    绝尘老尼说:“不成招式,其实是有招似无招,令对手无从破解,这才是剑法最为上乘的化境。”
    金媚娘问:“小妹子,这剑法不能告诉我们么?”
    莫致说:“实不相瞒,此剑法是位武林前辈传给小妹的,连小妹也不知道。”
    人魔星君问:“这位武林前辈是谁?”
    “前辈请原谅,这武林奇人叮嘱小女子千万别说出她来,更不能说出她住的地方。”
    绝尘老尼困惑:“女施主不知此剑法之名?”
    “莫非师太知道?”
    “要是老尼没看错,施主这套剑法,实是惊震武林的西门剑法的破掌式。”
    “西门剑法?”
    不但众人惊震了,连莫纹也惊震了!
    半晌,金媚娘说:“师母!它真的是西门剑法?徒儿和雄,哥曾经到过紫竹山庄,见到慕容庄主和慕容大少庄主所抖出的西门剑法,只是形似和神不似的招式,没有莫姑娘这般出神入化。”
    绝尘老尼说:“你们哪里知道,西门剑法一共有九式,破掌法是其中的一式,此外还有破刀式、破剑式、破棍式等等。学西门剑法,必需要有三个条件才能学会,不然,就算是得了西门剑法剑谱,怎么也学不了。”
    “白玉妹,是哪三个条件?”
    “一是天资敏慧;二是内力深厚,轻功极好;三是必需要有人口传心授,也就是西门剑法的心法。单有上面两个条件,而没人口传心授,就是得了剑谱也没用。有人口传心授,而没有天资、慧根和深厚内力,也学不到西门剑法,三者缺一不可。慕容家的后人,所以学不到真正的西门剑法,恐怕缺的是天资敏慧与深厚的内力。”
    金媚娘又问:“师母,那么小妹三者都俱备了?”
    绝尘老尼点点头,困惑地说:“据老尼所知,慕容小燕驾鹤西归之后,武林中已没有人会西门剑法了,莫施主所学的剑法,又是谁人亲手传授的呢?”
    人魔星君问:“难道慕容家的人,就没一个人学到西门剑法?”
    “是!就是墨大侠也不会。而莫施主会,这正是老尼所困惑的地方。其实,世上根本就没有西门剑法的剑谱,真的剑谱,已为慕容家的先人——小魔女烧掉了。有,也只是西门剑法一些入门的招式。这些招式,恐怕就是你们在紫竹山庄所看到的,敌不了真正的一流武林高手。”
    “白玉妹,会不会是慕容小燕随身的奴仆,从旁偷学到了?”
    “不可能,西门剑法宛如流水行云,式无常式,招无常招,因敌而变。刚才你们都看到莫施主的剑法了,学到了没有?就算是同一招式,往往因敌而变化,使将出来就不同。”
    黑、白双妖说:“师母!刚才我们连莫姑娘的手法、身法也看不清楚哩!怎学会了?”
    人魔星君沉吟后说:“的确难以偷学到,因为莫姑娘抖出来的,不成招式,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剑法的绝招,往往有点似是而非。”
    “文郎,你能看到这一点,已是难得的了。剑术的最上乘化境,是身剑合一,剑随心发,宛如流水,因地势而变化,并无常式。有时渗入沙石之中,有时形成飞瀑喷泉,有时平静无波,有时滔天巨浪,有时凝结为水,有时化成细雨纷飞,别人从旁偷看,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因为流水,是随地形地势而变化,西门剑法的精髓,也是如此。”
    人魔星君问:“白玉妹,你怎么知道得这般清楚?”
    “文郎!我有幸与一代神医公孙茵茵相识,我们曾议论过当代武林中各派的剑法,她了解西门剑法最清楚不过了!”
    “莫不是莫姑娘所遇到的那武林奇人,就是一代神医公孙茵茵?”
    绝尘老尼摇摇头:“不可能,就是公孙茵茵,也不会西门剑法。”
    “白玉妹,你怎么知道公孙茵茵不会?”
    怎么会知道公孙茵茵不会西门剑法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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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白云庵前
    上回说到人魔星君问绝尘老尼,为什么公孙茵茵不会西门剑法。
    绝尘老尼说:“慕容家遵守祖宗的遗训,西门剑法,只传亲人,不传外人,就是亲人,天资不好,缺乏慧根的也不传。”
    金媚娘问:“师母,要是慕容家的子弟,没一个有天资的,西门剑法不就失传了?”
    “这不用担心,真的这样,慕容家会在武林中物色一位天资极好、品质极佳的女子,使她成为慕容家的人,然后再传她西门剑法。”
    莫纹在旁听了惊愕不已:真的是这样,难道那秘密地下岩洞中的神秘千年女鬼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她没有死?莫纹细想之下,又似乎不可能。慕容小燕老前辈真的没有死,她怎么能容忍黑、白两道上的人物到紫竹山庄捣乱和为非作歹?烧自己的庄园、逼害自己的儿孙?眼看着自己的儿孙四散逃避,无论从什么方面来说,都说不过去。其次,痴儿当时也在场,难道痴儿没认出自己的亲祖母?就是痴儿真的痴得连自己祖母也认不出来,那慕容小燕眼看见自己的孙儿也认不出来?由他跟随自己四处漂泊?只能这么说,那自称为千年女鬼的,必然不是慕容小燕老前辈,只是和慕容家有牵连而且关系密切的武林奇人。要是照绝尘师太那么说,她怎么会西门剑法?而且还传给了自己?这又叫人百思而不可其解了。
    这时,莫纹又听到金媚娘在问:“师母!莫非慕容小燕老前辈没有死,看上了莫小妹,将西门剑法传给莫小妹了?”
    这个疑问,也正是莫纹想要问的,她一时不出声,想听听绝尘师太怎么解释。绝尘师太不由瞧了莫纹一眼,低头想了一会说:“这样我也想不明白,只有两个可能。”
    “师母,哪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就是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没有死,莫施主碰到的那位武林老前辈,极有可能就是慕容小燕女侠。”
    不单是金媚娘,连黑妖和人魔星君都惊怔了:“她没有死?那她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诈称自己死了?害得墨明智大侠心灰意懒,悄然避开尘世,从而造成慕容家的大灾难?”
    绝尘师太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或许慕容小燕女侠这样做,自有她的长远用意。”
    金媚娘继续问:“师母,那第二个可能是什么?”
    绝尘师太转问莫纹:“莫施主,老尼请问一句,那位传你剑法的武林前辈,有多大的高龄了?”
    莫纹说:“恐怕有七八十岁。”
    绝尘师太点点头:“第二个可能,就是当年的小魔女白女侠,除了将西门剑法传给了自己心爱的孙女儿之外,极可能暗暗收了一位女弟子。”
    金媚娘问:“师母,你不是说西门剑法不传外人么?”
    “这个女弟子就是她的贴身丫鬟,那也算是慕容家的人。”
    莫纹惊讶问:“传给我剑法的,难道是当年惊震武林白女侠的贴身丫鬟?”
    绝尘师太说:“要不,谁能知道西门剑?”
    金媚娘问:“怎么她不见在江湖上出现和听人说过?”
    “我想白女侠在传她剑法时,一定要她立下重誓:不得在江湖上出头露面;不得展示自己的武功;在暗中护着慕容家的后人。”
    莫纹问:“白女侠为什么要这样做?”
    绝尘师太说:“这个,贫尼也难以知道详情。贫尼听说,慕容小燕女侠小时极为顽皮,不安心练武;另外燕女侠练过武后,在武林中锋芒太露,恐有不测,所以白女侠不能不作最坏的打算,暗暗将西门剑法,传给了一个极有慧根的贴身丫鬟。”
    莫纹不由暗暗点头,想起自己见这位自称千年女鬼前辈时,不但追问自己为什么要帮助慕容家,也说她曾受过慕容家的大恩,并且还吩咐自己今后要好好照顾痴儿慕容智。现在看来,极可能就是这位不露面的丫鬟了。
    金媚娘又问:“为什么这丫鬟又将剑法传给莫姑娘了?”
    莫纹一听,想到西门剑法不传外人,不由脸孔飞红。那就是说,这位自称为千年女鬼的前辈,已视自己为慕容家的人了。可是自己当时根本没有这样的念头,更不会将痴儿看在眼里,这只是以后师父逼自己,要杀痴儿时,自己才作出了这么重大的牺牲,可是别人不知情,不疑心自己贪图慕容家绝学,而宁愿委身给这个痴儿?怪不得江湖上有那些风言风语了。莫纹正在尴尬时,人魔星君却给她解了围,喝着白妖金媚娘:“这是莫姑娘有缘,你又何必问下去?”
    绝尘师太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恐怕有人来了。你们先进敝庵暂避一下,由贫尼来接待他们。”这下,才真正给莫纹解了窘态。
    莫纹凝神倾听,点点头:“远处的确有不速之客来了。”同时她更暗暗惊讶绝尘师太的内力深厚。人魔星君也说:“不错,是有人来了!我们不用避,请莫姑娘先避一下也好。”
    绝尘师太说:“文郎,难道你还这么争强好胜,要卷入无边苦海中?”
    人魔星君说:“好好,玉妹,我听你的。”
    金媚娘上前挽了莫纹之手:“妹子,我们进庵去避避。”
    莫纹本想不进去,想看看来的是一伙什么人,她听出来人的轻功颇好,绝不会是一般进香的信男善女,而是武林中的人。但一想到这批人可能是来寻找自己的,这样,势必就大开杀戒,给绝尘师太带来麻烦。而且,莫纹也不好意思拒绝人魔星君师徒的好意,便说:“姐姐,好的,我们进去避避也好,但愿他们不是来寻找我的。”
    金媚娘与莫纹手挽手踏入庵里,一边问:“万一是来寻妹妹的怎么办?”
    “这就看他们生不生事了。”
    她们前脚刚入庵中,便听到“嗖嗖”几声,从山坡下跃来了三个人,两女一男,轻功真的不错,三个都是青年。一个是昆仑派的女侠云中燕;一个是华山派的女侠方圆圆;那男的却是衡山派的弟子金鞭少侠钱少鞭。两位女侠,都是名门正派中有侠名的人物,钱少鞭在湘南、桂北之间,也颇有名声,是掌门人钱无璐的堂侄,他作为当地的主人,带着云中燕、方圆圆寻来这里了。钱少鞭和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的弟子,追踪莫纹来到萍乡,一早听到店小二说昨夜半夜里,有一位客人匆忙走了,说要赶去武当山。钱少鞭略一询问,说是要去捉一只青衣狐狸的。钱少鞭顿时大喜,急向中原几大掌门人报告:在武当山发现了青衣狐狸的踪迹,黑道上已有人追去了,同时自己先带了云中燕、方圆圆赶来。
    绝尘师太和徒儿云儿到庵大门外相迎。她一见来人是两女一男,都是武林中人,不由皱皱眉,上前合掌相迎问:“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一早来到寒庵,不知有何赐教?”
    云中燕、方圆圆没有答,钱少鞭抢先而答:“不敢,师太,在下想请问是不是先有一位青衣少女来了这里,后又有两个人追了来?”
    绝尘老尼合掌说:“是有一个青衣女施主来过寒庵,施主们来得不巧,她已经走了。”
    方圆圆问:“什么?她早已走了?”
    “贫尼不敢隐瞒。”
    绝尘师太的确没有隐瞒,身穿青衣的女子是走了,可是莫纹此时并没有穿青衣。
    钱少鞭不相信:“在下昨夜明明听到有人说,一个叫青衣狐狸的女子,曾经出现在这里,她几时走了的?”
    云中燕也问:“师太,你知不知道那青衣女子是什么人?”
    “贫尼从来不过问武林中的是与非。”
    方圆圆说:“那青衣狐狸危害人间,你也不过问么?”
    “阿弥陀佛!她真的危害人间,那也是在劫难逃。”
    钱少鞭说:“云女侠,方女侠,我们别跟这尼姑罗嗦,进去搜!”
    “阿弥陀佛!施主干万不可造次。”
    “老尼姑,你闪到一边去!”钱少鞭正要进庵,蓦然从庵中闪出一位童子,以电光火石般的行为,“啪啪”两声,掴了钱少鞭两记响亮的耳光,跟着又将钱少鞭扔了出去。
    这一刹那发生的事,云中燕和方圆圆一时间都愕住了,她们简直看不出这童子是怎么出手的,只知道这童子身法、手法奇快,是高手中的高手。
    绝尘师太不由叹息说:“文郎,你又何必出面?”
    人魔星君说:“我不能容忍别人对你这般傲慢无礼。”
    云中燕、方圆圆在惊震之后,各自亮出利剑,问人魔星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们有资格问老夫么?给我滚!”
    云中燕、方圆圆以及刚从地上爬起来的钱少鞭一听人魔星君的语气,又惊愕了,怎么这个才十六七岁的童子,居然自称老夫的?不错,他声音是苍老些,神态也老气横秋,态度更是横蛮。他们三人不由又相视一眼,心想:难道这是武林怪人?云中燕她们,只是武林中的晚辈,从来也没有见过人魔星君,只闻过人魔星君之名,更不知道眼前的一个童子,竟然会是令武林中一些人闻名而惊震的人魔星君。云中燕又问了一句:“童子,你到底是什么人?家师是谁?”
    “老夫叫你们滚,你们没听见?”
    钱少鞭的九节鞭出了:“你这小子太过放肆了!”一鞭朝人魔星君头顶劈来,他无缘无故地给这童子掴了两个耳光,又给扔了出去,已感到在两位女侠面前大失面子,他这一鞭击下,已尽全力,声威凌厉,想一鞭击毙了这童子,挽回自己的面子。
    云中燕和方圆圆到底是名门正派上的侠义人士,见钱少鞭一出手就想致人于死,连忙说:“钱少侠,鞭下留情!”
    可是她们的话还没有说完,钱少鞭手中的九节鞭,不知怎么竟转到了童子的手中,钱少鞭的身子也横飞了出去,这一次跌得更惨,一口鲜血喷出。要不是绝尘老尼在旁,人魔星君想到自己的玉妹心地仁慈,会不满意自己杀人,所以只用了一成的功力来教训钱少鞭,不然钱少鞭早已去见阎王爷了。
    云中燕和方圆圆两人看得又是心头大震,双双出剑抢攻人魔星君,人魔星君一声长笑:“两个小辈,简直是不自量力。”他几乎身形未见闪动,伸手一抓,就将云中燕、方圆圆手中之剑抓了过来,扔入土中,跟着又想出手将她们两人抓过来,扔出去。绝尘师太急叫:“文郎!千万不可。”
    绝尘师太的叫声,才使人魔星君停下手,朝云中燕、方圆圆说:“这次要不是我玉妹出声,老夫早将你们扔了出去。还不给我快滚?”
    云中燕和方圆圆哪里看见过这等怪异的武功,再看看自己入土之剑,几乎没顶,只露出剑柄上的剑穗子,更是瞠目结舌,呆若木鸡。
    绝尘师太说:“两位女施主,还是快走吧,别再在这里了。”
    这时,一条人影,从山峰上飞也似地落下来,问:“云女侠,方女侠,出了什么事?”云中燕和方圆圆一看,是丐帮的笑长老赶到了,放下心来。心想:自己不敌这位武林怪人,笑长老总可以应付,方圆圆说:“笑长老,你来得太好了!我们碰上了一位不可思议的高手。”
    “哦?高手?什么高手,我老叫化倒想会会。”
    笑长老在湘赣边上的一个小镇子上,听本帮的一位弟子说,青衣狐狸在江西的武功山出现了,又听闻几大门派的掌门人也赶了去,不由吃了一惊。他担心莫纹吃亏,便匆匆忙忙赶了来,看看怎么在暗中帮帮莫纹的忙。想不到远远看见在一座小庵堂前,方圆圆、云中燕与人交锋,于是飞奔而来。
    方圆圆一指人魔星君:“笑长老,就是他。我和云姐姐出剑不到两招,他就将我们的剑都夺去了!”
    笑长老暗吃一惊,心想:云中燕和方圆圆可以说是中原武林的新秀,剑术极好,也曾战胜过不少成名的高手,是晚一辈中的佼佼者,怎么不到两招,两人的剑就叫人夺去了?这是哪一处的高手?他不禁朝人魔星君望去,一看,他更不由自主呆住了。云中燕、方圆圆见笑长老神色有异,急问:“笑长老,你怎么啦!”
    “不,不!我老叫化有点眼花,看不清楚,让我老叫化再看看。”笑长老真的用衣袖去擦擦自己的眼睛,再定神一看,惊愕地叫喊起来:“什么?小老弟,真的是你吗?”
    人魔星君一笑说:“我还以为你认不出我哩!”
    “我老叫化怎么认不出你来?你就是化了灰,我老叫化也能认出来!”
    云中燕困惑问:“笑长老,他是谁?”
    “不好说,不好说。”
    方圆圆惊讶了:“他难道不是人?”
    “是不是人,我老叫化也说不清。”
    “他总不会是妖怪吧?”
    “差不多!”
    方圆圆、云中燕骇然:“他是个妖怪?”
    蓦然间,一阵银铃似的女音从白云庵中传了出来:“你这臭叫化才是妖怪!”跟着便出现一个丰姿绰约、神态媚人的中年妇女,这是金媚娘。
    方圆圆和云中燕又是一怔,问:“你是谁?”
    金媚娘还没有答,笑长老却抢先说了:“好了好了!这一次,真正的妖怪跑出来了!”
    方圆圆、云中燕更是一怔:“什么,她才是妖怪?”
    金媚娘格格地笑起来,目光流盼,媚态横生:“我当然是妖怪啦!要不,江湖上人怎么称我为白妖?”
    方圆圆、云中燕这才明白,原来这个娇声浪气的美妇,是江湖上人称长白山黑白双妖中的白妖。那么,那位面如童子,老气横秋的怪人又是谁?
    笑长老对方圆圆、云中燕说:“我老叫化没说错吧,你们想想,黑白双妖的师父是谁?”
    “人魔星君?”方圆圆问。
    笑长老一指童子:“他就是人魔星君。”
    “他就是塞北大名鼎鼎的人魔星君?”
    “是呀!人魔人魔,你们说,他是人还是魔?叫我老叫化怎么说得清?”
    方圆圆和云中燕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暗想:原来是人魔星君,塞北的一派宗师,自己败在他的手下也不冤了。
    在他们谈话时,绝尘师太带着云儿去看看给人魔星君摔伤的钱少鞭,绝尘师太以凌空点穴的手法封了钱少鞭受伤部位四周的穴位,并命云儿给钱少鞭服下两颗治伤的药丸,然后说:“施主请原谅,你略略调息运气一会,伤便可痊愈。”
    这时的钱少鞭,真是又羞愧、又惊疑、又感激,不由说了句:“多谢师太相救。”
    “阿弥陀佛,施主千万别这样说,都是贫尼未能及时出声,令施主受伤,请施主宽恕。”
    当绝尘师太带着云儿转回来时,便听到人魔星君问笑长老:“你这叫化还有个完的没有?请带你的人离开这里吧。”
    笑长老说:“哎哎!我们一二十年没有见面,一见面话没两句,就打发我老叫化走,没有这样的好事吧?”
    “你想怎样?”
    “我老叫化没想怎样,只想弄清楚青衣狐狸现在哪里了,是不是在你的手中了?”
    金媚娘笑着说:“她当然在我们手中啦!”
    笑长老睁大了眼:“她真的在你们手中?”
    绝尘师太说:“媚娘!你怎么这样说话?”
    金媚娘说:“师母,我是逗这臭叫化的。”
    笑长老对人魔星君说:“小老弟,我们是人情归人情,事情归事情,青衣狐狸要是在你们手中,请你将她交出来。”
    人魔星君“哼”了一声。
    “小老弟,你总不会也贪羡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吧?”
    “我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感兴趣。”
    “小老弟不感兴趣就最好了,那就将青衣狐狸交给我老叫化。”
    金媚娘媚声浪气地说:“哎哟!我逗你的,你老怎么当真了?没有人,我们怎么交?要不,我跟你老去好不好?”
    “哎!你别跟我。”
    “那我们就没办法啦!”
    这时候,又有三个人凌空而来,似轻烟薄雾,飘落地面,轻功俊极了。在场的人急举目一看,是一僧一道一儒,个个神气不凡,恍若仙人。方圆圆、云中燕和钱少鞭见了惊喜万分。僧是少林寺达摩院的首座枯木禅师;道是武当派的掌门中原一剑青松道长;儒是云中燕的师父、昆仑派掌门鬼影大侠乐正谷,都是中原武林中的绝顶高手,一派宗师,在武林中极有声望和地位。
    绝尘师太看了暗暗震惊,心想:这么多大师高手们赶来,莫姑娘恐怕难逃此劫了。金媚娘再也不敢嘻嘻哈哈了,人也严肃起来,暗暗为莫姑娘担心,更为自己的师父担心,她了解师父服软不服硬的个性,此时的她真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果然,人魔星君傲然而立,视来人如无物。笑长老说:“好好,小老弟,我老叫化碍于情面,不敢向你小老弟硬讨,但他们三位可不像老叫化这么好说话了。”
    枯木禅师、青松道长和乐正谷虽然久闻人魔星君之名,但素未谋面,也像云中燕、方圆圆两女侠一样,不认识人魔星君。他们见一童子傲然而立,不理不睬,丐帮的一代长老,竟然称他为“小老弟”,感到惊讶。枯木禅师首先动问:“笑长者,这位小施主是谁?”笑长老说:“老和尚,你听清楚了,千万别吓得倒地。”
    枯木禅师更是奇异,一笑说:“阿弥陀佛,笑长老说笑了,老衲怎会吓得倒地的?”
    “他是人魔星君。”
    枯木、青松、乐正谷听了不禁相视一眼。他们也听闻过人魔星君之名,武功极高,是一位亦正亦邪的难缠人物,既行侠义之事,也干抢劫之事,黑、白两道皆不买帐。枯木问:“塞北人魔星君?”
    “老和尚,难道有两个人魔星君不成?”
    枯木禅师合什稽首说:“老衲枯木,有幸能会见星君。”
    人魔星君一听枯木二字,心也怔了一下。这是中原武林极有名望的人物,无论武功、人品、武德,在江湖上人人皆知,怒气稍退,见对手先行礼,也还礼说:“不敢!禅师名动武林,清德江湖称誉,小老久仰。”
    “星君客气,老衲愧受。来!老衲给星君介绍,这位是武当掌门青松道长;这位是昆仑派掌门乐大侠。”
    人魔星君也施礼说:“原来是两位掌门,小老久仰久仰!”
    青松道长和乐正谷忙回礼说:“不敢!我等也久闻星君威名。”
    “见笑见笑,小老有什么威名?臭名倒是远播。”
    青松道长和乐正谷心里虽然瞧不起人魔星君,但碍于礼节,仍客气说:“星君说笑了!”
    枯木禅师问:“不知星君,何事而来中原?”枯木禅师心里也明知人魔星君,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在追踪青衣狐狸,但也只能如此发问。
    笑长老却在一边说了:“狐狸不出,鹰会飞扬吗?”
    枯木禅师又问:“那么星君是为追踪青衣狐狸而来了?”
    人魔星君凛然而说:“不错!”
    “阿弥陀佛!老衲劝星君还是不插手此事为好。”
    “为什么?”
    青松道长忍不住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入旁门左道人的手中。”
    人魔星君冷笑两声:“小老可是旁门左道上的人,既来了又怎样?”
    绝尘师太说:“文郎,你怎么这样说的?”
    “玉妹,在名门正派人的眼中,我们不是旁门左道么?我可没有说错。”
    “文郎,你又何必卷入武林中的是非里去?”
    “玉妹,你能眼看着莫姑娘落入他们的手中么?”
    一个是面如十六七岁的童子,一个是白眉如霜的老尼,竟“文郎”“玉妹”相称,除了笑长老没感到稀奇外,枯木禅师听得又惊讶又皱眉,感到邪派上的人,行为说话真不可思议,叫得也令人恶心,心里说:“这真是邪派上的人物,行动违反常理,令人难解。但这些邪派上男女间的事,枯木禅师等人不想理,也不管。他们从笑长老口中,已知道青衣狐狸落在他们的手中了,这才是他们最关心的大事。
    青松道长进一步问:“是不是青衣狐狸在你们手中了?”
    人魔星君也傲然说:“在不在用不了你们来问,小老也说一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不能落在你们名门正派人的手中。”
    乐正谷不怒也不恼地反问:“星君,那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应该落在何人的手中才好?”
    “武林中的武功,武林中人人可得,谁先得到了就归谁所有。现在它为莫姑娘得了,就应该归莫姑娘所有。”
    乐正谷说:“先放下星君的谬论不提,在下正想问一句,既然归莫姑娘所有,星君千里迢迢,从长白山赶来这里干什么?”
    “乐掌门,小老喜欢去哪儿就去哪儿,用不了旁门多问。”
    “你不是为莫姑娘而来?”
    “小老喜欢跑来这里找莫姑娘比试武功又怎么样?碍着你.们了?”
    青松道长大怒:“长白人魔,这里可不是塞外,容不了你来撒野!”
    “武当杂毛,这里也不是武当,容不了你来这里狂叫暴怒!”
    青松“当”的一声,拔出了七星宝剑:“本掌门再问你一句,你交不交青衣狐狸出来?”
    “杂毛,你听清楚了,老夫不但不交人,你马上给我滚!”
    青松道长为中原武林一大门派的掌门人,在武林中,几乎无人不敬,就是黑道上的人物,见了他不是远远避开,也是敬而远之,谁敢对他不敬而冒犯,那简直是不要命了。现在,他哪里容得有人对自己近乎侮辱性的冒犯?竞喝自己滚!他双目锋芒如两道霜刀似的,盯着人魔星君,虽是怒极,仍是一派宗师的风度:“人魔,请亮兵器!”
    人魔星君冷笑:“老夫与人交锋,从来不屑动用兵器。”
    “请出招!”
    “好好,老夫久闻武当两代太极剑法世上无双,不知你这杂毛老道学得了几成。”
    “本掌门就算学得一成,也足以荡平一切邪魔歪道!”
    “好好,那老夫就领教你一成的功夫了!”
    绝尘师太叹了一声:“文郎!你就不能忍让一下么?”
    “玉妹,我已是够忍让的了!你不见这杂毛咄咄逼人么?”
    笑长老见他们快要交锋,却挂心莫纹的安危,便说:“小老弟,你就与道长交手吧,我老叫化可得先去看看青衣狐狸,别叫她跑了!”
    人魔星君说:“臭叫化,你敢踏入白云庵半步,我们以往的交情,从此就一刀两断。”
    笑长老嘻嘻笑着:“小老弟,我老叫化也跟你一样,不信邪!”
    笑长老正想进庵,突然给一剑逼了出来,跟着便跃出来一位俏生生少女,笑脸如花,体态轻盈,在金媚娘、云中燕、方圆圆之间,她更是艳压三女。
    笑长老“呵”了一声:“是你?”
    这位俏生生、明艳压芳的少女,正是武林黑、白两道上的人千方百计要捕捉的莫纹。
    笑长老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你这大胆的丫头,怎么还不快跑?你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莫纹一笑:“你别进来呀!不然,你就和星君没朋友做了!”
    莫纹的出现,人魔星君和青松道长的交锋暂时停了下来。青松道长、枯木禅师和乐正谷都没见过莫纹,一时不知这乡下打扮的少女是谁,乐正谷急问笑长老:“她是谁?”
    云中燕说:“师父!她就是我们要追踪的青衣狐狸。”
    乐正谷一怔:“什么?她就是狐狸女?”
    方圆圆说:“乐掌门,就是她了!”
    乐正谷仰天一笑:“哈哈,狐狸女妖,我真佩服你有这般胆量,居然没悄悄跑掉,敢跑了出来。”
    “我想见见你们这些名门正派有头有面的人呀!”
    “你现在见到了怎样?”
    “也不过如此,跟常人一样,没有三头六臂。”莫纹对人魔星君说,“多谢星君的关心,但他们都是来找我的,请星君别与他们作无谓的纷争,也别卷入这场是非中,一切由小女子来应付他们好了。”
    人魔星君说:“莫姑娘,老夫看不惯这些所谓名门正派头号人物的嘴脸。”
    笑长老听了感到奇异,心想:我老叫化还担心你落到人魔星君的手中,想办法进庵去救你,想不到你这狐狸顶有手段,将塞外赫赫有名的人魔,拉到了你这一边。好,好,我老叫化是白白为你担心了。便说:“狐狸女,看来你与我小老弟的友情很不错呵!”
    莫纹说:“当然啦!因为我和星君,在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眼中,都是邪魔歪道嘛!既然我们是邪魔歪道,又怎不在一起的?”
    青松道长“哼”了一声:“蛇鼠一窝。”
    人魔星君怒问:“杂毛老道,你说什么?”
    “贫道说你们是蛇鼠一窝。”
    “看来我们不交手是不行了!”
    “贫道随时奉陪。”
    “哎!星君,你先别生气。”莫纹说,跟着转向青松问,“我们是蛇鼠一窝,请问你又是什么了?”
    青松道长不屑一答。莫纹说:“我看你是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奸险的小人。”
    青松道长顿时逼视莫纹:“你说什么?”
    “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奸险的小人。杂毛老道,你要不要我再说一遍?”
    “大胆!狐狸女,就算是你今日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贫道也不容忍你在世上危害武林!”
    “那么说,你今日是非杀我不可了?”
    “不错!除魔卫道,是贫道的天职。”
    “你这伪君子,原来是想杀我灭口。”
    “贫道一生光明磊落,杀你是除魔,扯不上灭口。贫道可以让你在死之前,将话说出来。”
    “是吗?那我真要先多谢你了!”
    “女妖!你有话就快说,说完了好去死。”
    “好呀!我先问问你,你来找我是为了获得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是志在除魔?”
    “两者都有。”
    “你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怎样处理?”
    “那是我们中原武林几大门派的事,用不了你来多问。”
    “小女子看来,你是志在独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今后称霸武林。”
    “胡说八道。”
    “我半点也没有说错了你。要不,为什么你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暗向你通报消息?”
    “无中生有。”
    “要不我们去找慕容庄主问问?”
    “女妖,你别想借此延长你的生命。”
    “原来你不敢去对质!”
    “贫道对这种无中生有的事,又何须去对质?就算要对质,贫道杀了你,再去也不迟。”
    莫纹也冷笑一声:“杂毛老道,你能杀得了我么?你能不败在我的剑下,已算是万幸的了!不过,我不想杀你,留你将来去紫竹山庄与慕容庄主对质。”
    “女妖,你太放肆了!快亮兵器出来!”
    “你是一个人上,还是要与别人联手齐上?”
    “对你这女妖,贫道用得着与别人联手么?”
    “不错,你号称中原一剑,是应该有这样的自负才行。”
    “小女妖,快亮剑!”
    莫纹铮的一声,袖中盘龙宝剑出匣,通身透黑,闪耀寒光,剑气顿生。笑长老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咦!小丫头,你又去哪里偷来了这把宝剑?”
    除了人魔星君这一边人外,所有人都惊愕了。这个狐狸女妖,去哪里得来这么一件神兵利器?这又是一件武林奇珍。莫纹扫了枯木禅师等人一眼,笑对笑长老说:“你以为我像你这老叫化,专门去偷别人的珍宝?”
    “小丫头,你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敢偷,还有什么不敢偷的?这一下,你浑身是宝,黑、白两道上的人,恐怕更紧紧追踪你不放了!”
    莫纹也知道笑长老在好心提醒自己,今后更得小心注意。一笑说:“我才不在乎,看来你们名门正派的某些人,也跟黑道上的人物一样,一见奇珍异宝就起贪念,满口是仁义道德,肚子里是男盗女娼。”
    枯木禅师道:“阿弥陀佛!莫施主莫乱信口开河,污言脏语,罪过罪过。”
    “老和尚,我说错了吗?你们要不是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干吗像冤魂般的紧紧追着我不放?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追踪我,广西大瑶山的一伙山贼也追着我,什么少林、武当、峨嵋、昆仑、华山、恒山的人也追着我,还不是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弄到手?这又有什么区别?”
    “阿弥陀佛!老衲等人追踪施主,只是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在江湖上为非作歹。”
    “老和尚,别自欺欺人了!你们要是真的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干吗玄冥阴掌门的人大举侵入中原,毁了紫竹山庄,你们不去对付?大瑶山等四山的贼人包围了紫竹山庄,不见你们去解救?玄冥阴掌门的教主,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千方百计想盗取慕容家的武学,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也派了人去紫竹山庄卧底,想偷慕容家的武功秘笈。看来明的暗的,都跟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一样,只是他们更为公开、明目张胆;而你们却遮遮掩掩,打的是维护武林旗号,骨子里是一路的货色。”
    莫纹这一席铮铮之言,可圈可点,掷地有声,顿时说得枯木禅师等人哑口无言,愕然相视。人魔星君拍手称快:“莫姑娘,你说得太好了,老朽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人间正义之声。”
    青松道长说:“邪魔歪道,信口雌黄,快出招吧!贫道的容忍是有限的。”
    笑长老说:“道长,这狐狸女说的是有一些道理,虽然捕风捉影,却不是无中生有,我们在众贼包围紫竹山庄时,的确是赶去迟了!”
    “笑长老,邪魔歪道的言语,就是说得再好,也是邪魔歪道,不足以信。女妖,快出招,不然,贫道就先出手了!”
    乐正谷见莫纹面对枯木禅师、青松道长和自己,仍这么从容镇定,谈吐潇洒,暗暗称奇,后又听了她这么一席铮铮之言,更是暗暗点头。他自从跟踪莫纹以来,不论是听到的、看到的,莫纹在江湖上并没有什么劣迹,她除了滥杀一些山贼外,没有杀过一个好人,杀的都是可杀的人。她伤了一些名门正派的弟子,严格来说,都是出于自卫。现在他见青松道长急于要出手,不禁皱起了眉,说:“青松道长,我们不妨再听听这狐狸女还有什么话要说的。”
    “乐掌门,这女妖狡黠异常,牙尖嘴利,你不担心她逃走了么?”
    “有我们等人,她逃得了?就算让她先逃出半里之外,我也有办法追得她回来。”乐正谷这话不是自大和自负,他轻功绝顶,在武林中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所以才得了鬼影大侠之称。
    青松又看看枯木禅师,是在征求意见。枯木禅师说:“先听听莫施主的话也好,说不定我们有什么不足之处,也好改正过来,使她心服口服,但万万不能放她跑了!”
    青松道长点点头,对莫纹喝叱:“你有话快说!”
    莫纹说:“多谢开恩啦,让小女子在临死之前把话说清楚。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紫竹山庄,逼害慕容家后人,你们这些自称为侠义道上的人,平日里也或多或少受过慕容家的恩惠,为什么不去铲除他们,却苦苦地追踪小女子?”
    “女妖,我们为什么追踪你,你心里该明白是什么回事。”
    “为的只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不错!”
    “小女子得了有什么不好?你们得了才好吗?”
    “当然!因为你是邪魔歪道。”
    “要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夺了去呢?”
    “中原武林同样不放过。”
    “小女子是邪魔吗?邪在哪里?”
    “武林中人一看就知道,因为你是邪教之人,心狠手辣,杀人无数,以自己姿色,淫荡苟合,媚惑慕容家的痴儿……”
    青松道长说到这里,有人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众人一看,是绝尘师太。只见绝尘师太继续说:“莫姑娘至今仍是处子。冰清玉洁,何来淫荡苟合了?道长这么含血喷人,毁人名节,不怕下地狱么?”
    要是没有在神农架时家大院里呆过一段日子,得到了陶十四娘、玉罗刹、金帮主三位武林前辈的指点,在江湖上行走如何应付一切难堪之事,遇到这等毁名节的事,莫纹恐怕早已出剑,要割青松道长的舌头了。这时的她看得开,放得下。正所谓“世上哪个人前不说人?哪个背后无人说?”只要自己问心无憾行得正,坐得正,又何惧狂犬乱吠?要是襟胸狭隘,一点点难堪的事也受不了,那何必在江湖上行走?给人气也气死了,又怎么与罪恶之人交锋?莫纹先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绝尘师太一眼,然后又冷冷地对青松说:“亏你还是一派掌门,胡言乱语。你要明白,为这些话,以后必须付出可怕的代价。”
    青松道长不禁心里打了一个冷战,强镇定地问:“那你为什么带着那痴儿在身边?孤男寡女在啊一起,不是苟合是什么?”
    莫纹目视了方圆圆一眼,问青松:“方女侠经常与上官林在一起,你又怎么说?”
    方圆圆顿时一阵红霞上面,急切分辩:“我们几时在一起了?我们只是为了追踪你这狐狸,才有时在一起,跟你的行为完全不同。”
    青松道长说:“不错,方女侠是名门正派中人,与你不可同日而语。”
    莫纹问:“因为我是邪教中人,一切行为都令人怀疑对不对?小女子还以为侠义中人,个个都为人正直,讲究公道哩!”
    笑长老说:“哎!狐狸女,你别一竹竿打翻了一船人,我老叫化也看出了你是一个黄花闺女,也没听说你有什么有伤风化不道德之事。”
    枯木禅师和乐正谷也一眼就看出了莫纹的确是个处子,与淫妇荡娃扯不上。枯木禅师说:“阿弥陀佛,道长,有关一个女子名节之事,道长还是慎重才是。”
    “那痴儿为什么老跟着她?”
    莫纹问:“我喜欢这痴儿又怎样?”
    突然间,一个苍劲的声音说:“慕容家的痴儿为什么跟着莫姑娘,老夫最明白不过。”
    众人一看,只见一个身披黑披风,蒙了半边脸的人从白云庵的屋顶上飘了下来,目光凌厉威严如剑。莫纹一见,怔了一下:“是你?”
    “不错!是老夫。”
    笑长老也怔住了:“你是黑鹰?”
    “老夫正是黑鹰。”
    枯木禅师、青松道长、乐正谷以及云中燕、方圆圆和人魔星君等人,一听“黑鹰”两字,全都惊震了!因为最近江湖上传说,除了出了莫纹外,更出现了一个武功奇高,神秘莫测的黑鹰,凡是有莫纹出现的地方,附近必然会有黑鹰的出现,现在果然如此。
    枯木禅师、青松和乐正谷都凝神戒备了。青松道长持剑问:“你就是所谓的黑鹰?”
    “黑鹰就是黑鹰,没有什么所谓不所谓。”
    “你来干什么?”
    “老夫来干什么,你先别问。杂毛老道,你不是想知道痴儿为什么要跟着莫姑娘么?这一点,老夫最清楚不过。”
    “请说!”
    黑鹰一指衡山派的弟子钱少鞭说:“那痴儿为什么会流浪到江湖上,衡山派的人最清楚。是钱掌门派到紫竹山庄卧底的人,将这痴儿劫了出来,并且还想劫到衡山去作为人质,逼慕容庄主交出武功绝学出来,叫老夫碰上了。”
    枯木禅师等人一时又惊震:“真的?”
    “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钱无璐掌门。”
    钱少鞭嚷起来:“不可能,这是胡说!”
    黑鹰逼视钱少鞭:“什么不可能?一是你可能不知道;二是你存心说谎。你问过你掌门人没有?”
    “这——,我掌门人不会干这卑鄙之事。”
    “你去问问你掌门人,再来找老夫!”
    青松道长问:“你怎么知道?”
    “老夫是明人不说暗话,也想获得慕容家武功绝学,一直在暗中盯视。老夫之所以追踪莫纹,就是想从莫姑娘手中再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莫姑娘的一举一动,老夫最清楚不过了。痴儿给衡山派的人劫出,碰上了老夫,给老夫掌下击毙了,当时那痴儿却昏迷不醒。老夫看守了这痴儿一夜,第二天一早,老夫出去找吃的,谁知转回时,竟然不见了这痴儿,后来才知道他不知怎样,跑到了罗城,叫莫姑娘碰上了。莫姑娘,老夫的话没有说错吧?”
    莫纹说:“没错!怪不得你时时盯住我,要与我比武分高下。谁胜,谁就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笑长老好奇地问:“你们比过了没有?”
    黑鹰说:“比没比过,先不说,老夫现在要说那痴儿之事,请你别打岔。”
    “好好,你说,你说!”
    “当时痴儿流落在罗城,没吃没穿,又不会向人家讨吃,反而给人赶出城来。是莫姑娘见这痴儿可怜,带进城里,招呼这痴儿吃和穿的。可是那一夜,你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追踪来了,老夫要是没有记错,当时方女侠、云女侠以及你这个老叫化也在其中。”
    笑长老说:“不错,不错,那一夜我老叫化是在场。”
    “可是你们关心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根本没去想过慕容家的后人,那个形同小孩的痴儿,没有人想过去关心他的生死。”
    笑长老问:“当时那痴儿在么?”
    “可能你这叫化只想着怎样捉莫姑娘,没看见这痴儿在房间里。方女侠,你不是看见了吗?”
    方圆圆说:“不错!我是看见了,我当时叫他别乱跑,准备命人送他回紫竹山庄。”
    黑鹰“哼”了一声:“你们哪里是真的关心这痴儿了?急着要去追杀莫姑娘,丢下这痴儿在客栈中不顾。那一夜,莫姑娘用计摆脱了你们,可是在跌落西域阴掌门的杀手之中时,拼力奋战,身中毒器。”
    莫纹说:“你别说了!我多谢你那夜救了我,护着我到一处猎人家中养伤疗毒。”
    “莫姑娘,老夫救的不是你,而是慕容家的武功,你也不必领老夫之情。”
    “奇怪,当时你怎么不乘我之危,从我身上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也不持恩相胁,向我索取?”
    “老夫要取,就取得光明磊落,不屑去干这等卑鄙之事。再说,我还与一个人打过赌,要你这狐狸女心服口服地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老夫,除了武功决胜负,不能用其他的手段。”
    “怪不得你说等我伤好之后,要与我比试武功了。与你打赌的人是谁?”
    “一个自称‘千年女鬼’的武林奇人。”
    莫纹一怔:“是她老人家?”
    笑长老又忍不住问:“千年女鬼是什么人?”
    “笑长老,这是一位武林奇中之奇的世外高人,说出来你也不知道。”莫纹又转向黑鹰,“在我养伤时,你怎么将痴儿带来见我?”
    “这痴儿在罗城郊外哭着找你,老夫看了不忍,只好将他带来给姑娘了。而你却把钱给那一户猎人,请求他们夫妇两人带着痴儿回紫竹山庄,交回给慕容庄主。谁料他们还没到紫竹山庄,紫竹山庄已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夷为平地,连地皮也翻转过来。痴儿没家可归,那对猎人夫妇只好又带着他转回深山。莫姑娘,这时你在那猎户的茅舍之前,正与这些名门正派的人交锋。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四山的贼人也暗暗跟了来,施放毒烟,将你和名门正派的人全毒倒了,老叫化当时你也在场,对不对?”
    “对,对,我老叫化多谢那次你击败了那些山贼,逼他们交出解药,救了莫姑娘和我们这些名门正派的人。”
    枯木禅师念声:“阿弥陀佛!原来是施主救了老衲的竹木师弟,老衲在此向施主拜谢了。”
    “老和尚,你也别拜谢老夫,老夫主要是为夺取慕容家的武功,不让它落到了山贼们的手中,才顺手救了你们和莫姑娘。你别以为老夫好意,说不定等一会,我与你就成为交战双方的对手。”
    莫纹说:“小女子在那偏僻的山谷中养伤,你怎么又将那痴儿带到我身边来,不让他跟随那对猎人夫妇?”
    “莫姑娘,恕老夫擅自作主。一来痴儿无家可归;二来他不愿跟随猎人夫妇;三来猎户所住的地方已为武林中人所注目,极不安全;四来嘛,老夫更有些私心,要是有痴儿绊住了你,你就不会跑得太远了,等你伤完全好后,老夫再与你决胜负,所以才将痴儿带来给你。老夫怎么也没有想到,阴掌门的人居然找到了那深山谷。老夫赶回来时,不见了你和痴儿,但见山谷里遍地死尸和血迹,姑娘,那一次你杀的人真不少呵!”
    莫纹回忆当时山谷中战斗的险恶情景,痴儿不顾生死救了自已,叹了一声说:“我没有怪你,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莫姑娘,恕老夫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前辈有事请说好了。”
    “老夫看出那痴儿虽然形同小儿,什么也不懂,但他一颗心纯洁似白玉,心里分得出谁真心实意对他好,谁虚情假意关心他,故他才死心要跟随姑娘,一路上给姑娘添了不少麻烦,还有人在姑娘背后说三道四,抵毁姑娘的名节。”
    莫纹长叹一声:“前辈,过去的事,不必去说了。”
    黑鹰这时逼视青松,冷冷地问:“杂毛老道,这就是慕容家的痴儿,为什么跟着莫姑娘的原因,你听清楚了没有?别的无知人说这话还可恕,而你,是堂堂中原一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说这不感到惭愧?”
    黑鹰目光又巡视枯木、乐正谷等人一眼:“你们都是名门正派中所谓的侠义之人,你们侠在哪里?义在何方?一心只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却放着慕容一家的后人不顾。你们当中有谁像莫姑娘一样,不顾嫌疑,不惧艰苦,照顾这可怜的痴儿?要是莫姑娘是邪魔之人,她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不杀了这痴儿?就是不杀,要抛开这痴儿,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她要是真的是淫荡之人,世上比痴儿好的少年美男子多的是,她为什么不去迷惑?却偏偏去迷惑这什么也不懂的痴儿?图的是什么?图他是个白痴吗?”
    人魔星君拍手说:“黑鹰,你说得太好了,大快人心,老夫愿意与你交个朋友。”
    “星君,老夫也佩服你是一条真汉子,比老夫更胜一筹。”
    “黑老弟,我怎么比你更胜一筹了?”
    “星君,别自谦,你人品的确比老夫高,你来找莫姑娘,并不是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是来为救你的弟子,也想与莫姑娘比试武功。不同老夫,比武志在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星君要是不嫌老夫,老夫愿意交星君这么一个朋友!”
    “黑老弟,你这次来,也是志在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黑鹰摇摇头:“星君放心,老夫跟踪了莫姑娘好一段日子,摸清了莫姑娘的为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女子,老夫愿意拱手相让,再也不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人魔星君说:“好!不然,我也会与你为敌,便交不成朋友。”
    枯木禅师这时说:“阿弥陀佛,老衲等人来此,也不想为难莫姑娘,只要莫姑娘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衲等人马上离开。”
    黑鹰目光锋芒顿闪:“老和尚,你听清楚,老夫和星君虽然不想去夺取莫姑娘手中的武功绝学,但也不让别人得了去。”
    乐正谷轻咳一声:“两位不担心莫姑娘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今后会危害武林么?”
    黑鹰说:“莫姑娘的为人,老夫信得过。”
    人魔星君说:“我也信得过。”
    黑鹰又跟着说:“反而你们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老夫不放心。”
    青松道长说:“落在女妖手中,我们中原几大门派的人更不放心。”
    “你们不放心什么?”
    “女妖一旦学成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将来为害武林,将无人能制服。”
    黑鹰说:“要是莫姑娘真的心不存善意,为人邪恶,在与你们名门正派人交锋时,早已下手杀了,还能活到现在么?据老夫跟踪所知,莫姑娘杀的是西域阴掌门的人和一些为非作歹的恶人山贼,请问,她杀了你们哪一位名门正派的人了?”
    青松问:“她最近杀害了衡山派那么多弟子又作何解释?”
    “不错,莫姑娘的确想上衡山教训那钱无璐,并不想伤及无辜。最近挑了衡山派,杀了那么多人的不是莫姑娘,而是另有其人。是不是莫姑娘,”黑鹰一指钱少鞭说,“他最清楚了!”
    乐正谷不由问钱少鞭:“钱少侠,是不是莫姑娘挑了你们衡山派的?”
    钱少鞭为人颇为正直,摇摇头说:“不是这位莫姑娘,是一个自称青衣狐狸的女子,年纪似乎比这位莫姑娘大。”
    方圆圆仍不放心问:“钱少侠,真的不是她么?”
    “方女侠,在下绝不会说谎,那位挑了我派的女子,在下认得出来。”
    黑鹰盯着青松问:“杂毛老道,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青松说:“即使这样,女妖也得留下慕容家武功绝学不可!”
    “不留下,就兵戎相见?”
    “贫道极不愿看到这个结局。”
    黑鹰转身问莫纹:“莫姑娘,你听见道长的话了吧?”
    莫纹说:“我耳不聋,当然听到啦!”
    “看来,武林中没有什么公理可说,老夫还以为正派掌门,会讲些道理的,谁知也跟一些黑道上的魔头一样,强权就是真理,道理用嘴巴说不管用,得用刀剑来说。”
    “前辈,你现在才懂得不迟了吗?”
    “莫姑娘,你打算怎样?”
    “用刀剑说话呀!”
    枯木禅师合什说:“阿弥陀佛!莫姑娘,你不能化干戈为玉帛吗?”
    “老和尚,我很想化,有人却不愿意化解呵!”
    “姑娘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不就化干戈为玉帛了?”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是老和尚的吗?”
    “不是!”
    “那是武当派和昆仑派的了?”
    “也不是。”
    “那你们凭什么要我交出来?”
    “姑娘似乎不讲道理了,姑娘应该将强抢的东西交出来才是。”
    “奇怪,武功绝学不是你们的,是慕容家的,怎么不见慕容家的人向我索取,而你们却跑来向我索取?是慕容家的人请你们来,还是委托你们来索取?再说,我将慕容家武功绝学交给你们,你们学会了在武林中称王称霸,为非作歹,那我不害了整个武林?”
    “罪过!罪过!老衲决不是这种人。”
    “老和尚,你虽然不是,可有人是哩!”
    黑鹰说:“是呵!老夫就首先不放心武当山这个杂毛老道。”
    青松道长大怒:“黑鹰你说什么?”
    “老夫就是说你,你没听见?”
    “亮剑!别人畏你黑鹰,贫道可不畏你。”
    黑鹰不屑说:“你恐怕不是老夫的对手!”
    莫纹说:“对啦!杂毛老道,你能战胜了我,才与黑前辈交手吧,你不是想要杀我么?我也想杀你哩!以作为你含血喷人的代价。”
    “女妖,你能杀得了贫道么?”
    “哎,这句话等交锋之后再说的好。”
    “女妖!你太放肆了!快出招!”
    “是吗?那你小心啦!”莫纹一剑平平刺出。
    青松不屑地说:“此等剑法,也想与贫道交锋,真是太不自量了!”跟着一剑反击。
    乐正谷说:“道长,不可大意了。莫姑娘能杀掉西域阴掌门的两大护法,不是一般平庸之辈。”
    青松道长一听心头凛然,不错,这女妖生性狡黠,先以平庸的剑法麻痹我,我是不能大意了。顿时凝神运气,抖出了武当山的太极两仪剑法来。太极两仪剑法,惯以柔制刚,似拙实巧,能攻能守,借力打力。
    的确,莫纹先抖出的是梵净山的飘云剑法,的确先有麻痹对方的用意,飘云剑法,以柔为主,剑势飘忽不定,但奇诡无比,歹毒异常,对方一中剑就是致命之伤。
    青松不愧为中原一剑,太极两仪在他手中抖来,宛似闲庭信步,潇洒自如,一剑挥出,形成大大小小的光环,一个套一个,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全无破绽可寻。而且这些剑光环,埋伏着无限的杀机,使得莫纹的飘云剑法,只能东闪西避,一沾即走,可是在云中燕、方圆圆看来,只见两团剑光,不见人影,更看不出交锋双方是怎么出手。但乐正谷、枯木禅师和人魔星君等人看来,似乎感到青松的剑法略占优势,逼得莫纹无法进招,一味游斗。只是黑鹰双目含笑不语,并且敢肯定莫纹必胜无疑。果然,在交战近一百多回合后,莫纹剑式突变,抖出了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来。剑光几乎是流光电闪,破云而出。枯木禅师和乐正谷都是武学大师,感到莫纹的剑法与先时剑法风格迥异,莫纹所有在剑法中的歹狠、戾气全消失了,换来的是正气凛然的剑气。只见莫纹看准了青松换招的瞬息之间,剑尖直插入青松的剑光环之中,快得不可思议,跟着是青松“呀”的一声,又是“当”的一声,青松手中之剑早已落地,在人影剑光消失下,莫纹的盘龙宝剑已架在青松道长的颈脖上了,青松道长右手腕一道鲜血流出。
    武林中一大门派的宗师、中原一等一的上乘高手,竟然败在出道不满半年的少女手中,众人惊骇得不能出声。枯木禅师和乐正谷双双抢出,一边说:“莫姑娘,剑下留情。”
    鬼影大侠乐正谷身如幻影,已靠近莫纹身边,出掌想震开莫纹以救青松。谁知有条人影比他更快,恍如流星,接下了他这一掌,“蓬”的一声闷响,双双震飞。众人又是骇然、惊愕,定神一看,接乐正谷一掌的是那武功奇高的黑鹰。黑鹰落地时安然无事,而乐正谷落地时,心血翻滚,一丝鲜血从嘴角沁出来,云中燕、方圆圆双双拔剑(她们两人之剑,早已为乐正谷用掌力从地中吸了出来)。黑鹰厉声喝道:“谁也不许动,再动,老夫凶性大发,要开杀戒了。”
    枯木禅师也连忙喝住众人:“各位施主!千万不可乱动。”
    这些不过是刹那间发生之事,莫纹也在同时,出指封了面如死灰,闭目受死的青松身上的穴位,将剑收回袖内,奔回黑鹰身前关切地问:“怎样,前辈没事吧?”
    在那一边,云中燕也奔向乐正谷身边问:“师父,你怎样了?”
    黑鹰和乐正谷同时这么说:“放心!我没事。”其实两人都受了轻微的内伤,所不同的,乐正谷伤情外露,黑鹰伤情不露而已,从外表看,好像只有乐正谷受伤,黑鹰并没受伤。但双方都知道,是对方掌下留情。
    莫纹恨恨地说:“你没事就好,不然,我先杀了武当这老杂毛,然后再杀其他的人。”
    黑鹰喘过一口气说:“莫姑娘,千万不可滥伤他人,尽管他们其中一些人心怀叵测,用意不善,但大多数侠义上的人,的确是维护武林,害怕姑娘学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害武林,才追踪姑娘,不同于阴掌门的人。”
    枯木禅师合什说:“善哉!善哉!黑施主这一句话,仁心明理,令老衲钦佩。”
    笑长老从惊讶中醒过来。他也是一位武学大师,看出了莫纹后来的剑法,是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心想:这个精灵狡黠的小丫头,在短短的日子,竟然学会了慕容家的西门剑法,使得这般的纯熟老练,能击败了武林第一剑手——中原一剑青松道长,我老叫化是白白为她担心了,以她目前的武功,的确是少人能敌,用不了我老叫化在暗中护着。看来,金帮主恐怕也小看了这丫头,才这么叮嘱我老叫化在暗中护着她。
    莫纹这时问青松:“老杂毛,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青松道长想不到自己成名十多年,一生浸淫在剑法中,放眼武林,少人能敌,却一朝败在一个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剑下,早已万念俱灰,争雄好胜之心全消,生又如何?死又如何?生死已对他无关重要了,他反而异常平静地说:“贫道唯死而已,又何必多问。”
    “要不是黑前辈的话,凭你对我名节的侮辱,我真想一剑先割下你的舌头,令你终身不敢忘。不过,你是武当堂堂一掌门,目空一切,现败在我剑下,已令你终身难忘了!现在我不杀你,你走吧!”莫纹说着,凌空出指,便解了他的穴位。
    莫纹亮出这一手极为上乘的武功,又使众人惊愕。青松这时心如槁木,默然无语,感到自己在武林中已无立锥之地,也不望众人一眼,默默离开。他回武当山后,将掌门之位,交给了自己的师弟青木道长,寄情于山水白云之间,从此在武林中消失。
    莫纹又望着众人问:“还有谁要小女子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留下的?”
    枯木禅师和乐正谷不出声,云中燕、方圆圆更不敢出声。半晌,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莫姑娘,就是你现在交出来也没有什么用了!不如由姑娘保存的好。”
    云中燕、方圆圆和钱少鞭大吃一惊,云中燕急问:“禅师,这话怎么说?”
    “我们要莫姑娘交出来,只不过不想莫姑娘能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担心她以后为祸武林。老衲要是没有看错,莫姑娘已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刚才她使出的剑法,就是西门剑法中的破剑式。不然,青松道长怎能败于她的剑下,无颜而去?”
    笑长老说:“不错!不错!是这样,我老叫化也看出来,那的确是西门剑法。”
    方圆圆问:“那我们怎么办?”
    笑长老说:“怎么办?我老叫化看只有两个办法,一个办法,我们拍手离开,不去招惹这个狐狸女。”
    “第二个办法呢?”
    “合我们几人之力,杀了这狐狸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抢回来。不过我老叫化自问武功不及,又怕死,不敢去冒这个险。”
    “阿弥陀佛!”枯木禅师说:“长老,这个办法不可取,伤人命有违天理。”
    “哦!你老和尚还有更好的办法?”
    “老衲阅人不少,略为知人。老衲仔细观察过莫姑娘,虽一然莫姑娘出身于梵净山庄,但眉宇间隐藏着一团正气和英气,为人不邪,狡黠而慧,在人品上,有些是我们正派中人所不及的,尤其在照顾慕容家那个痴儿上更显仁心仁德。”
    莫纹慌忙裣衽说:“禅师过奖了,小女子哪及云女侠、方女侠那般侠义?”
    枯木禅师说:“莫姑娘莫自谦,老衲并不是胡乱恭维人的,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自下山以来,多方打探姑娘的行为,见过了江南一剑公孙施主等人,他们之所说,正如黑施主所说的一样,莫姑娘确没有伤及无辜,反而出手相救,某方面比名门正派中人更具有仁心仁德。慕容家武功绝学落到了姑娘手中,老衲颇为放心。”
    “多谢禅师这么信任小女子。”
    枯木禅师问乐正谷:“乐掌门意下如何?”
    “禅师所说极是。在下从桂北、岭南一路跟踪莫姑娘,所见所闻,的确如此。莫姑娘剑下所杀之人,都是黑道上的魔“头、巨盗和淫贼,却从来没有杀害过一个名门正派和侠义道上的人。只不过在大瑶山阚家寨和岭南甘子坑时,杀山贼略多而已。希望莫姑娘在可杀可不杀的人中,尽量少杀,让他们有重新做人的机会。”
    莫纹说:“小女子今后当遵乐掌门的教导,不敢滥伤人命。”
    “教导不敢,乐某只请莫姑娘今后得饶人处且饶人而已。”
    “是!”
    枯木禅师又说:“莫姑娘,老衲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莫姑娘愿听否?”
    “禅师请说!”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请姑娘别再传给他人,不知可否?”
    “小女子一定办到。其实,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小女子并没带在身上,而是藏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万一有人以死相逼姑娘呢?”
    “小女子唯死而已,绝不会说出。”
    “这样,老衲就更放心了。莫姑娘,今后有事需要老衲相助的,莫姑娘尽管出声,老衲会率少林弟子,相助姑娘。”
    “小女子在这里先多谢禅师了。”
    乐正谷说:“莫姑娘,我昆仑派也是一样,有事尽管出声好了。”
    “多谢乐掌门。”莫纹说时,又望望云中燕和方圆圆,问:“要是乐掌门不嫌弃,小女子愿拜云女侠、方女侠为姐姐。”
    乐正谷问云中燕:“燕儿,你不会拒绝吧?”
    云中燕顿时欢笑:“师父!弟子羡慕莫姑娘!只是不敢高攀。现莫姑娘不嫌弃弟子,弟子正求之不得哩!”云中燕又问方圆圆,“方女侠,你意见怎样?”
    方圆圆说:“我也跟姐姐一样。”
    乐正谷“呵呵”大笑:“好!好!那你们三人就对天地,拜结金兰好了!”
    云中燕、方圆圆和莫纹顿时就地拜结金兰。论年纪,云中燕为最大,莫纹最小,于是她们姐妹相称,众人皆喜。
    武林中的事,真是风云突变,瞬息万千,刚才,双方还是壁垒森严,敌对的双方,转会就义结金兰,情为姐妹。枯木禅师捋须欢笑:“好好,这才是真正化于戈为玉帛,比老衲想象中的更完美。”
    绝尘师太也合掌说:“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但愿江湖也能如此美满。各位施主,请到寒庵小憩,待老尼准备斋饭素食,以贺今日武林之喜。”
    莫纹望了望四周,不由“咦”了一声。云中燕急问:“三妹,出了什么事?”
    “他怎么不声不响地走了?”
    “谁走了?”
    “黑鹰呀!”
    人魔星君奇了:“我刚才明明还看见他,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笑长老也怔了一下:“什么?他走了?我老叫化正想掀开他那蒙面黑布,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莫纹说:“哎!你千万别这么干。”
    笑长老愕然:“为什么?”
    “他说他的面目极丑,不愿让人看见。”
    “看了又怎样?”
    “小女子就说不准了,可能他会杀了你灭口,也可能弄哑弄瞎了你,使你以后不能说出来。”
    方圆圆说:“三妹,不可能吧?他刚才还劝你别杀人,怎么自己反而会那么残忍?”
    “二姐,不瞒你说,我也摸不准他的性格,一时乖戾可怕;一时又十分仁慈。”
    “三妹,你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
    “没有!”
    笑长老问:“狐狸女,你那么狡黠,怎……”
    方圆圆叫起来:“嗨!笑长老,你怎么还这么称呼我三妹的?”
    云中燕也说:“笑长老,你再这么称呼我三妹,我会对你不客气了!”
    莫纹笑了笑:“两位姐姐别这样,我无所谓。而且笑长老给小妹捉弄过一次,恐怕还一直耿耿于怀呢。”
    方圆圆笑起来:“是不是在桂南山中,三妹曾将他和哭长老双双吊起来的事?”
    “哎哎!你这方丫头,真是那壶不开提那壶,好!我老叫化算怕了你们了!”说着,笑长老抢先几步,到枯木禅师、乐正谷和绝尘师太那里,与他们搭话了。莫纹却忍不住笑起来。
    云中燕感兴趣地问:“对了!我也曾听二妹说过,说三妹曾经在桂南将哭笑二长老悬空吊在一株大树上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纹笑着:“说起来很简单,他俩老因急于想捉小妹,小妹就事前装了一个假人,披上小妹的衣服,装得好像跑累了,依在树干上,他们不察觉,双双扑上去,小妹就在树上出其不意跃下来,凌空出手就封了他俩的穴位,他俩不能动,小妹就将他们吊起来了。”
    方圆圆问:“三妹,当时你怎么没杀他们呢?”
    “二姐,小妹虽然是邪派中人,可不敢乱杀人。何况哭笑二长老在江湖上极有地位,为人好义任侠,游戏人间,实在有趣,小妹怎么会杀他们呢!江湖上要是少了他俩,那就不知少了多少乐趣。也幸好小妹当时没有伤了他们,后来小妹在一处树林中碰上了西域阴掌门的四大护法——金银铜铁四位番僧,他俩不顾自己生死,与小妹联手一致对付,才逃过了险境,再后来黑鹰又赶来了,才打跑了阴掌门的人。”
    云中燕说:“看来黑鹰对你不错呵!”
    “可以说,他是个真君子,但也只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像哭笑二长老一样,害怕小妹落到了阴掌门人的手中,才出来救我。”
    “三妹,不对吧?他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可不感兴趣呵!”
    “他是最近才改变,以前却不是这样。不过,我今天才知道,他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不过与一位武林奇人——自称千年女鬼的人打赌而已。”
    “三妹也见过千年女鬼?”
    “在一偶然的机会见过这位奇人。”
    “三妹,她是什么人?武功奇高?”
    “大姐,她武功太好了,小妹在她剑下走不满十招就败了。至于她是什么人,请二位姐姐见谅,她曾经叮嘱小妹千万别说出她来,小妹也答应了,所以不敢违背诺言。”
    云中燕、方圆圆听了骇然:连三妹也不能在千年女鬼手下走满十招,自己恐怕一招也走不了,深山大野之中,隐藏了不少的奇人异士,只是自己没缘分碰上而已。
    众人在白云庵用罢饭后,枯木禅师、乐正谷、笑长老和钱少鞭相继告辞。枯木禅师在临走时拉着莫纹到静处,语重深长地对莫纹说:“莫姑娘,老衲盼你自重,莫辜负上天好生之德。”
    枯木禅师为什么会对莫纹说出这般话来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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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湘西道上
    上回说到枯木禅师对莫纹说出一番语重深长的谈话后,莫纹说:“小女子不敢忘。”
    “阿弥陀佛,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姑娘手中,恐怕是上天的安排,看来从此武林有幸,人间有幸。”枯木禅师又接着说。
    笑长老也走过来眨眨眼皮:“狐狸女,我老叫化好羡慕你呵!”
    莫纹问:“你羡慕我什么?”
    “想不到你居然得到枯木禅师和乐掌门的垂青。早知这样,我老叫化也去偷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莫纹笑起来:“你可以去偷呀!”
    “现在叫我老叫化怎么去偷呵!”
    桔木禅师说:“老叫化,别打岔了。老衲知道,就算是有人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其他武功或者可以学会,但西门剑法是怎么也学不会的,即使学到其中一些招式,那是没用的。”
    “那狐狸女怎么又学会了?”
    “这恐怕是莫姑娘另有奇缘,得到一位熟悉西门剑法的高一人指点,对不对,莫姑娘。”
    不但笑长老惊愕,连莫纹也惊愕了。笑长老问:“真的?”
    “老衲不会凭空而说。”
    笑长老问莫纹:“喂,小女娃,是不是这样?”
    “诚如禅师所说,小女子是遇上了一位高人,蒙她口传心授,才学到几下招式。其实小女子根本没有看过慕容家的绝学,在那位高人教我之时,也不知道这是西门剑法。”
    这回轮到枯木禅师惊讶了:“莫姑娘没有看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小女子不敢欺骗禅师。”
    “姑娘既然不看,花那么大气力要它干什么?”
    “小女子的心情也与禅师一样,担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居心叵测的奸险小人手中,会为祸武林,而且当时,在明处虎视眈眈地觊觎慕容家武功绝学的,是四山的巨盗们和西域阴掌门的人;暗地里,也有一些所谓名门正派的人在紫竹山庄下手。以慕容庄主的武功,实难以应付。所以小女子用计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盗了出来,代为保存,而不敢去学秘笈上的武功。”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姑娘,你冒的风险太大了,你知道吗,你已经把自己的生命置于凶险的刀光剑影之中,随时都会丢掉性命。”
    “实不相瞒,小女子一家。曾深受墨大侠的大恩,本希望借此一来,引开黑、白两道上的人,不再去逼害慕容家的后人,同时也保存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枯木禅师听后,不由以敬佩的目光看着莫纹,就是一向玩世不恭的一见笑长老,也不禁改容相视。枯木禅师合什稽首说:“阿弥陀佛!莫姑娘的行为和用心,令人敬佩。我佛说,有什么因,结什么果。看来姑娘得遇奇缘,皆因大仁大义大勇所报。”
    笑长老也说:“我老叫化一生没真正敬佩过人,唯独敬佩姑娘。古人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老叫化以为世人根本没有谁会做得到,能知恩相报已经算好了,何必涌泉相报?今日所见,姑娘何只是涌泉,涌的是姑娘身上之血!”
    “两位前辈如此说,小女子怎受得起?小女子只是尽心尽力而已。”
    乐正谷与云中燕在那一边与人魔星君、绝尘师太交谈一阵后,扬声问:“禅师,我们可以走了吧?”
    禅师应着:“老衲可以了。”
    乐正谷又叮嘱云中燕相伴方圆圆回恒山,然后才再次向绝尘师太告辞,便与枯木禅师、笑长老两人走了。
    随后,云中燕、方圆圆也双双告辞。莫纹问:“大姐、二姐,怎么不与小妹多相聚一夜?”
    方圆圆说:“三妹,你怕我们今后没相聚的日子么?我所以急于赶回恒山,就是要将今日之事向师父禀明,使恒山派不再与三妹为难。”
    云中燕笑着说:“三妹,你二姐与上官林少侠相约在岳阳楼上会面哩!”
    莫纹说:“是吗?那我不敢留姐姐了。”
    方圆圆“啐”云中燕一口:“大姐说话好没来由,谁跟他相约了?”
    莫纹说:“二姐,其实上官林少侠为人可好了,二姐喜欢他,就大大方方的,何惧人言?”
    “哎!”方圆圆戳了莫纹额头一下,“你这小妞子,人细鬼大,我不跟你们说了!”但她心里却感到十分甜蜜。
    云中燕拉住她笑着说:“二妹,我们走吧。”
    云中燕、方圆圆一走,莫纹心中顿时怅怅的。的确,莫纹自从给梵净山庄驱逐出师门后,心中好不凄楚。她想到父母早死,自己一个人在江湖上,可以说是举目无亲。好不容易与云中燕、方圆圆结为姐妹,可是她们又走了。过去有痴儿在身旁,而为了保护痴儿,也不及想到其他的。现在痴儿不在身旁,刚结义的两位姐姐又走了,这种怅怅的空虚就明显起来。
    莫纹这次出来,就是想端掉衡山派,现在衡山派却给阴掌门的人扮成自己,端了去,自己也不必再去衡山。莫纹再计算一下日子,感到返回时家大院去见痴儿的日子已近了。若不回来,这痴儿在时家大院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万一他又跑出来找自己,那不危险?要是痴儿不是自己的夫婿,她将痴儿交给了金帮主等人,完全心安理得,没牵没挂,自己也对得起墨大侠的后人了。但现在痴儿已是自己名份上的夫婿,可不能将自己的夫婿丢给别人照顾,自己也该回去看看他才是。何况现在少林、丐帮、昆仑、华山四大派已消除了对自己的误会,再不会与自己为敌;阴掌门的碧眼教主也带伤而走。阴掌门给自己这么一闹,元气已大伤,这段时间恐怕也不敢与自己作正面的冲突。趁这个时候,正好回去看看痴儿。
    莫纹想到这里,也就向人魔星君、绝尘师太告辞。人魔星君有点不舍,尤其是金媚娘,已将莫纹看成了自己心目中崇敬的人,更舍不得和莫纹分开,说:“大妹子,好容易我们有缘在一起,你怎么不和我们多相处一段日子?何况天色也将黑下来了,你要去哪里?”
    “金姐姐,小妹有些事,不得不和你们分手了。再说,今天这么一闹,已引起了武林的注意,我再不离开,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人魔星君说:“怕什么?他们敢来找麻烦,我有好颜色给他们看。”
    “多谢星君的好意,小女子可不愿星君为了我而得罪了武林中人,从而卷入江湖上的纷争中去。小女子今后有机会,一定去长白山拜访星君、耶律大哥和金姐姐。”
    金媚娘说:“那小妹子千万要来看我们呵!”
    莫纹向绝尘师太说:“师太,小女子有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阿弥陀佛,施主有话请说吧!”
    “师太不会怪小女子直言吧?”
    “贫尼怎会怪施主的?”绝尘师太心里疑惑:“你有什么话会令我怪你的?”
    “师太,今日的事,必然会在江湖流传开来,今后,白云庵恐怕不是一个安静地了,黑、白两道上,一定会有人涌来,打听小女子的去向;而且师太与星君分别几十年才在此相会。依小女子说,师太不如随星君到关外,一来师太与星君不再分离;二来也避开无谓麻烦,不知师太意下如何?”
    绝尘师太还没有答复,人魔星君首先赞好:“玉妹,莫施主的话很好呵!我们一块回长白山去,别呆在这里了。”
    金媚娘也说:“是呵!师母,你随我们去长白山吧,我也好日夜伺候你老人家。”
    耶律雄也说:“师母,你老人家喜欢住庵堂,徒儿就在长白山修建一座大大的庵堂给师母住。”
    人魔星君说:“玉妹,就这样吧,我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要是不走,我也不走了!生生死死,都伴随着你。”
    “文郎,我现在是出家人了,你还伴随我干吗?不怕人笑话?”
    “我才不管那一套,谁敢笑的,我就割下他的头来。”
    莫纹说:“师太请三思,别让星君滥伤无辜。”
    绝尘师太叹了一声:“看来贫尼遇上了你们,恐怕是尘缘未尽。为了免伤无辜,贫尼不得不离开这里了。”
    金媚娘大喜:“师母,你老人家答应啦?”
    耶律雄说:“师母,那我们今夜里也离开这里吧?”
    莫纹向人魔星君道喜说:“恭喜星君,你们这对人间奇情侣,今后不会再分离了。”
    星君说:“我能这样,应该先感谢姑娘的好意。”
    耶律雄对金媚娘说:“金妹,你帮师母收拾行装,我来一把火烧了这庵堂。”
    绝尘师太连忙说:“阿弥陀佛!你可不能乱来;”
    “师母,既然不住了,不烧掉干吗?”
    莫纹说:“耶律大哥,这庵留下来,或许有其他的远方僧侣来到这里,也好有个住宿地方,平日里,让樵夫猎户有个歇脚处也好,又何必一把火烧掉?”
    绝尘师太说:“施主果然是仁心仁德,善哉!善哉!”
    是夜,他们先后离开了白云庵。莫纹告辞先走,其次是绝尘师太带着三位弟子和金媚娘离开,人魔星君和耶律雄最后走。人魔星君和耶律雄果然在长白山的深山密林中,建起了一座白云庵,让绝尘师太安享晚年,这是后话,就不多说了。不过绝尘师太和人魔星君在关外却创立了长白山剑派,在武林中独竖一帜。
    再说莫纹离开武功山后,往西而去,再次进入湖广,走株州,过湘潭,转而北上益阳,打算走桃源,过慈利,取路横过长江,回到巴山的时家大院。莫纹不想在途中再生事,一心一意回去见痴儿。湘西一带都是大山大岭,较少人烟,施展轻功赶路方便。谁知莫纹刚踏入常德府桃源县的壶头山时,蓦然从树林中窜出十多个黑衣大汉来。这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了,莫纹极不想生事,但事却偏偏找上门来。
    莫纹停下脚步,环视四周十多个黑衣大汉一看,见一个个面目狰狞,凶悍异常,有老有少,老的有五十多岁,少的也有二十来岁。手中的兵器,有刀有剑,有鞭有棍,还有链子枪的,无论从兵器看,还是从衣服穿着来看,似乎不是同一门派的人。尽管衣服都是黑色,有的是短褂,有的是长衫,有的是劲装,有的却似道袍。莫纹皱皱眉,心中自问:这伙是什么人?是湘西山贼?还是哪一门派的人?
    莫纹问:“你们是什么人?拦我干吗?”
    一位手提九环大刀,单眼的凶悍大汉说:“少废话!给老子先将西门剑谱留下来,老子可放你一条生路。”
    “哦?要我将西门剑谱留下?”
    “唔!你留不留?”
    莫纹故作惊讶:“什么?我有西门剑谱吗?你们别弄错人了!我东门剑谱却是有一本的,你们要不要?”
    一老者嘿嘿笑起来:“青衣狐狸,别故意装蒜了,老夫从益阳一直盯‘着你来的。”
    莫纹心想:看来他们早已知道我的身份,在这里埋伏等着我的。便说:“对不起,我可没有剑谱。”
    凶悍大汉扬扬九环刀:“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老者也说:“莫姑娘,老夫劝你交出来的好。”
    莫纹问:“你们既然知道了是我,怎么还敢阻拦我?你们没听说西域阴掌门的金护法是怎么死在我剑下的?”
    “老夫还听闻你在江西武功山击败了武当派掌门青松道长哩?”
    “那么说,你们的武功在他们之上了?”
    凶悍大汉“哼”了一声:“他俩算什么东西?狐狸女,剑谱你留不留下?”
    “你们只要西门剑谱,慕容家别的武功绝学不要吗?”莫纹已全神备战了。
    “当然要,但老子先要剑谱。”
    “好!我给你!”莫纹出其不意,先一掌拍出,是梵净山的一般掌法。莫纹不首先使出杀招,主要想看看这伙人的武功是哪一门派的。虽是一般掌法,却很刁钻。
    凶悍大汉略为闪避,九环大刀啷啷砍来,一边说:“你这臭丫头,是想快点死了!”
    九环大刀声威如虎,刀劲逼人。莫纹一招灵猴身法跃开,人在空中又是一掌拍出,直拍这凶悍大汉头顶上的大穴。
    凶悍大汉吼声:“好心狠的臭丫头,想摸老子的天灵盖么?”说着,刀光如练,横扫盖顶。
    莫纹与他试过两招,心里暗纳闷:这么样的刀法,简直不堪一击,怎么敢大言不惭的?莫非这伙贼人是井底蛙,没见过外面的世道?还是夜郎自大?小看了一切人?跟这伙山贼再缠下去真是无聊,单凭梵净山庄的所学,足可以打发他们了。莫纹再也不客气,身如幻影,直抢入大汉的刀光之中,轻出玉掌,就将这凶悍大汉似败草般拍飞了出去,好笑地说:“这样的武功,也跑出来献丑,还口出狂言,真是太不自量了!”
    老者见莫纹不满五招,就将身如壮牛的凶悍大汉拍飞了出去,不由楞住了眼。莫纹含笑说:“你们走吧,趁我心境还好,不想杀你们。”
    老者愕然问:“你怎么拍飞了他的?”
    “你要不要试一下?”
    “你来拍拍老夫一下试试。”
    “是吗?”莫纹闪身欺近,想一手抓过他来,扔了出去。想不到这老者身轻如猿,闪身走避,反而一掌拍出,掌风中含着一股令人难闻的腥臭气。莫纹不由急往后跃开,问:“老贼!你敢用毒?”
    老者喝声手下:“给我齐上,先放倒了这小丫头再说。”
    十多条黑衣汉子,顿时嗷嗷叫着,持各种兵器齐上。莫纹说:“看来,你们逼得我要杀人了!”
    突然问,一条人影从树林中如流星般而来,手起剑落,将扑来的两三个黑衣汉子放倒,一边说:“小姐,快拔出剑来,手掌千万别碰他们身上的衣服。他们衣服有僵毒。”
    莫纹一看,来的人竟然是时家大院的小丫头小芹。小芹身似轻燕疾鸟,兼两种不同的武功于一身,一是玉罗刹成名的追魂剑法;二是时不遇的西藏奇诡的剑法。人也似当年的玉罗刹一样,对奸险邪魔之徒,下手绝不心慈手软。只见她忽东忽西,上下翻腾,指东打西,指南扫北,刹那间挑下七八条黑衣汉子。
    这群凶悍的汉子似乎不惧死的一样,仍朝莫纹、小芹扑来。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能接近莫纹、小芹,就可将莫纹、小芹用毒放倒,他们不但衣服上有毒,就连兵器上也含了毒。
    莫纹一听骇然,也不手软了,盘龙宝剑出袖,也像小芹一样,身形飘忽,以西门剑法中的一招天仙散花,将其余的贼人刺翻挑飞了出去。
    老者和使九环大刀的大汉(莫纹不想取他性命,只用分花拂柳的掌法将他拍飞而已),一看不妙,吓得掉头往森林中逃去。小芹紧追不放,直追入森林。
    莫纹赶上去拦着她说:“小芹,别追了,不是说遇林莫追么?”
    “小姐,少爷可在树林中呵,我担心这两个贼人伤害了少爷。”
    “少爷?你们的时少爷?”
    “不!是小姐的慕容二少爷。”
    莫纹一旺:“是痴儿?”
    “是呵!”
    “快!我们快进林看看。”莫纹紧张起来,万一这个什么也不懂的痴儿,落到了贼人的手中,作为人质威胁自己怎么办?至于痴儿和小芹为什么会跑到桃源,莫纹顾不得去想了。
    莫纹极害帕发生的事偏偏发生了。痴儿见两个贼逃入树林中,从隐蔽处跳了起来,竟然去拦他们,一边还叫喊着:“不准跑!不准跑!我姐姐要捉你们,你们还跑?”
    凶悍大汉逃命要紧,见有一个傻乎乎的青年要拦住自己,提起九环大刀,恶狠狠地一刀横劈过去,意图将他一刀劈成两截。
    这个痴儿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横扫过来,吓得“呵呀”一声,仰面翻倒在地,竟无意中避开了这一刀。小芹和莫纹在远处看得心胆俱裂,以为痴儿给贼人劈死了,快如电闪般地赶到。莫纹落在两个贼人的前面,小芹落在两个贼人的后面,形成前后包围。莫纹不敢去看倒卧在草地上的痴儿,咬着银牙说:“本姑娘要将你们千刀万剐才解恨!”
    小芹却急着叫道:“少爷!少爷!你怎么样了?”
    痴儿卧在草地上不敢爬起来,抱着头叫喊:“姐姐,快来救我,我怕!”
    莫纹、小芹一听到痴儿的叫声,顿时放了心。看来这痴儿受重伤倒地了。老者一听小芹叫这青年为少爷,顿时一脚踏在痴儿身上,喝道:“你们别过来,不然,老夫一掌先劈死了他。”
    老者这一威胁,果然生效,莫纹和小芹顿时不敢上前。小芹说:“你放了我家少爷,我可以让你们走!”
    老者阴森森地说:“没那么容易,你们先退出十丈远的地方,不然,老夫就先毙了他。”
    小芹问:“我们退了,你就放了我家少爷吗?”
    “不错!不过得将你们手中之剑丢下。”
    “我们退了,你杀害我家少爷怎么办?”
    “你们不丢下剑,不退出到十丈远的地方,老夫就杀了他。”
    这老者话没说完,莫纹右脚一踢,老者惨叫一声,仰面,翻倒了。凶悍大汉一看,一截树枝从老者眉心直插入脑中。原来莫纹在老者与小芹对话时,以飞线穿针之功,不过不是用手发出,而是以脚代手,踢起一段枯枝,直插入老者的眉心,行动也只在刹那之间。这位奸险阴骘的老者,满以为有痴儿在手,便有恃无恐,准备下一步就挟带痴儿而去,再以痴儿要挟莫纹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想是想得美了,怎想到莫纹以这_武林中没见过的绝技,而取了自己的一条命?
    凶悍大汉见老者一死,惊得整个人呆了,就在他惊呆的刹那间,莫纹人如飞电,已扑近他跟前,盘龙宝剑一挥,连人带刀,直将他劈为两截。
    莫纹在瞬息之间便杀掉了持刀大汉和老者,才吐出了一口大气。她问痴儿:“兄弟,你伤得怎样?让我看看。”
    小芹见莫纹一口气杀了两个贼人,也一时惊呆了。但她很快便惊喜得欢叫起来,奔了过去,要扶起痴儿。
    莫纹说:“小芹,别乱动!我先看看他伤得重不重?”
    原来莫纹在杀老者和凶汉时,两个贼子的血,一半溅到了痴儿身上,莫纹情切莫察,以为是痴儿给刀伤溅出来的血。
    小芹吓得不敢扶起痴儿,问:“少爷,你伤在什么地方了?”
    痴儿说:“我,我的胸口好痛呵!”
    莫纹小心翼翼地检查,发觉痴儿身上没有伤痕,衣服上的血,都是贼人的血溅上去的,一颗心便放了下来。暗想:这个冤家,总算是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生命。他胸口之痛,看来只不过给死去的老者用脚踏着而已,而且也没伤着骨头。奇怪,这个痴儿不会武功,拦人的动作也毛手毛脚的,怎么能闪过贼子那飞快的一刀?莫不是贼人一刀横扫过来,刚好他就翻倒了?事情总不会那么巧吧?他怎么会翻倒的?是害怕得脚软站不起来?还是想逃跑不小心滑倒了?但不管怎样,痴儿没有死,总是令人宽慰的。
    痴儿躺在地上,睁大眼睛楞着问:“姐姐,我伤在哪里了?”
    莫纹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反问:“你自己伤在哪里也不知道么?”
    “姐姐,我心口好痛,是不是给刀划破了?”
    莫纹怕痴儿今后大胆妄为,便有意恫吓他说:“是呀!划破了!连肠子也流出来了!”
    痴儿惊恐起来:“姐姐,我,我,我不会死吧?”
    “谁知道呢!”
    莫纹有意的恫吓,使天真无邪的小芹睁大了眼睛:“少爷的肠子流出来了吗?我怎么没见到?”
    莫纹扑嗤一笑:“你这傻丫头!他是吓破了胆,半点伤也没有。”
    “少爷没有伤?他怎么叫痛的?”
    “胸口给人踩着,哪有不痛的?不过这样也好,使他今后不敢大胆妄为,冒冒失失地去拦住贼人。”
    小芹说:“是呵,刚才几乎将婢子吓死了!少爷,你怎么冒冒失失的去拦人呢?”
    莫纹说:“兄弟,快起来吧!你没有受半点伤。”
    “姐姐,是真的吗?”
    “你可以坐起来看看自己呀!”
    “不,不,我怕看见自己的肠子。”
    “好呀!你不爬起来,我和小芹可要走了。”
    痴儿一下吓得跳了起来:“姐姐,你不能走?”
    “这下,你相信自己没有受伤了吧?畅子也没有流出来吧?”
    “是,是,我没有伤,胸口也不痛了!”
    莫纹顿时沉下脸来:“兄.弟,你怎么不听我的话?”
    “姐姐,我听呵!我几时不听姐姐的话了?”
    “你听话,干吗跑出来?”
    “我,我想姐姐呵!”
    “我不是说我会回来的吗?”
    “我,我害怕。”
    “这么大个人了,还怕什么?”
    小芹忍不住在旁边说:“小姐,你别怪少爷了,他在担心小姐的安全。小姐走后不到一个月,少爷就哭着叫喊起来,说姐姐有了危险,便急着要出来找寻小姐。老夫人和婢子好不容易劝得少爷不哭不闹,谁知第二天,就不见了少爷啦!”
    莫纹一怔:“他不会是一个人跑了出来吧?嗯?”
    “小姐,婢子说出来,你不会怪少爷吧?”
    莫纹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点点头:“你说下去,我不会怪的。”
    “少爷的确是跑了出去,老夫人四处派人寻找也找不见。谁知过了几天,有人送少爷回来了,大家才放下心来。”
    莫纹不禁担心地问痴儿:“那几天你跑到哪里了?”
    “我出来找姐姐呵!”
    “兄弟,你知道去哪里找我?”
    “我,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胡乱跑出来?”
    “我,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姐姐在一个水池边和一个老人家打架,那个老人家好凶恶呵!以后不知怎样,又梦见姐姐在一场大火中跑不出去,我吓得哭起来,不知怎么就醒了。我担心姐姐,便悄悄起身,爬墙头出来找姐姐。”
    莫纹一听,想到自己以前每到有危险降临时,这痴儿总会有梦发生的,不禁怔住了。痴儿刚才所说的梦境,不正像自己在岳麓山下与碧眼教主交锋的情景?这是巧合?还是痴儿有种预知凶险的预兆?或者这痴儿将一颗心全放在自己身上了,达到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境地?我一有危险,便在他的心灵敏感地反应出来?
    莫纹想到这里,想起痴儿的一片心、一片真情放在自己身上,时时刻刻牵挂着自己;自己反而责怪痴儿,似乎太过分了,不由语气温柔起来,说:“兄弟,你以后可不能这么胡乱地一个人跑出来了!”
    “姐姐,我惦挂你呵!”
    “兄弟,这次你又怎么跑出来的?还将小芹一块拖了出来?”
    “姐姐,我没有拖她呵!”
    小芹说:“小姐,这更不能怪少爷了,是老夫人打发婢子跟随少爷出来找小姐的。”
    莫纹不由又皱起眉来。一个是什么也不懂的痴儿;一个是天真的小姑娘。不错,小芹虽然武功颇好,剑法一流,究竟是个未经世面的小姑娘呵,出到江湖上不危险?问:“小芹妹妹,老……”
    “哎!小姐,你别这么叫婢子呵!叫我小芹或芹儿好了。”
    莫纹一笑:“芹儿,老夫人怎么让我兄弟出来,是不是他在时府闹得太不像话了?”
    “小姐,少爷本来安安静静过了一段日子的,最近闹着要出来找小姐,关也关不住,劝也劝不听,所以老夫人便打发婢子跟随少爷出来。”
    “你们出来没碰上什么危险吧?”
    痴儿说:“有呵,有人想劫我们的衣服和什么什么子的。”
    小芹说:“少爷,是银子。”
    “对对,是银子,都给小芹打跑了!”
    莫纹不由带歉意地对小芹说:“我兄弟实在太麻烦你了。”
    “小姐,别这样说,婢子今后是小姐身边的人了。”
    莫纹愕然问:“你怎么是我身边的人了?”
    “因为老夫人对婢子说,要是找到了小姐,我就永远跟着小姐,伺候小姐。”
    “哎!这怎么行呵,芹儿,你还是回到老夫人身边的好。”
    “小姐不要婢子么?”
    “哎!不是,不是。我是说,你跟我会很危险的,吃没定时,住没定处,又辛苦。”
    “婢子不怕危险和辛苦,就怕小姐不要婢子。”
    “你真的不怕?”
    “小姐,婢子连死也不怕,还怕什么?”
    痴儿说:“姐姐,小芹顶好的,就是姐姐与人打架,也多一个帮手呵,不好吗?姐姐,就让她跟着我们吧。”
    莫纹暗想:小芹虽是天真无邪,没经历过江湖上的风浪,但武功不错,人也机灵,有她在自己身边,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再说,自己与人交锋,有她照顾痴儿,自己就更放心。便说:“芹儿,既然你不怕危险和辛苦,那就跟着我好了。你要是想回时家,什么时候都可以回去。”
    “小姐,婢子是不回时家了。”
    “哦?怎么不回去了?”
    “老夫人说,婢子今后,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婢子今后只晓得一心伺候好小姐和少爷了。”
    莫纹一听小芹这么说,又想到小芹曾经救过自己,真是又喜欢又痛爱,说:“芹儿,难得你对我这么好,今后我俩就姐妹相称好了,别小姐小姐的,以免引起江湖上人的注意。”
    痴儿也说:“是呵,我姐姐不小了,比你大,你怎么称小姐?跟我一样,叫姐姐多好?”
    “小姐,这可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你要叫小姐,就别跟我们了!”
    “不!我今后就是要跟着小姐。”
    “那你还叫我小姐?”
    “那婢子斗胆叫小姐为姐姐了。”
    “芹妹,这才是嘛!好!我们现在离开这林子。”
    痴儿问:“姐姐,我们去哪里?”
    痴儿这一问,又将莫纹问住了。去哪里好呢?莫纹本来打算回时家大院去见痴儿,现在痴儿出来了,难道再回去?那不给人家添麻烦?不回时家大院,又去哪里?梵净山庄,自己是不能回去了,紫竹山庄吗?也给阴掌门的人毁为废圩,自己总不能带他们两人在江湖上乱跑。莫纹不由问他们:“你们说,我们去哪里好?”
    小芹说:“姐姐去哪里,芹儿就去哪里。”
    痴儿说:“姐姐,你不是说要去海岛么?还叫韦老伯等我们。我们去海岛玩玩好不好?”
    莫纹迟疑着说:“事隔那么久了,不知他会不会在那里等我们呢?”
    “姐姐去看看不行么?”
    莫纹一想也是,自己曾在武功山露面,说不定今日一战,迟早也会为武林人士知道。不如转回广西,先避开武林人士,同时也顺便寻访痴儿的父母。万一寻到了他们,自己有个交代也好。便说:“好!那我们寻访韦一江这老头儿去。”
    于是莫纹带了痴儿、小芹离开树林,取路南下安化县。一路上,小芹的天真,痴儿的无知,倒也平添了不少乐趣。走了不久,莫纹蓦然想起一件事来,问小芹:“芹妹,你怎么知道那些黑衣人衣服、兵器上有毒?”
    小芹说:“因为我和少爷在一处小镇上用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哦?他们说些什么?”
    “他们说姐姐快要来到壶头山了,主人吩咐,吃完饭赶去壶头山树林里等候姐姐。”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身上有毒?”
    “也是他们说的。”
    “哦?”
    “那老头子说,尽管姐姐武功高得莫测,但大家衣服、兵器都洒上毒粉,只要姐姐一碰上,就束手就擒,便立大功了!”
    “为什么我掌拍飞了那提九环大刀的凶汉,手掌却不见中毒的?”
    “姐姐,那凶汉身上却没毒,是那老头子以他为铒子,先麻痹姐姐,令姐姐不疑心其他人身上有毒,放心以掌交锋。”
    莫纹不禁说了一声:“好阴毒的老头子,要不是妹妹事先知道,我可能中他们奸计了。怪不得那凶汉武功平庸,却大言不惭,原来志在激我出手,落入他们的圈套。妹妹,你知不知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对付我?”
    小芹摇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那伙人都称那老头子为言三爷。”
    莫纹一怔:“湘西言家?”
    “姐姐认识?”
    “我不认识,但听人说过,湘西言家有一门武功,至邪至毒,称为僵尸掌,一拍中人,立刻使人变成一具僵尸,以后又取这僵尸制成僵尸毒,使人中毒昏迷不醒,没言家独门的解药,谁也化解不了。怪不得那老头子一掌拍出,就有一股令人难闻的腥臭。”
    小芹一听,不由往痴儿望去。痴儿奇异:“你望着我干吗?”
    “少爷,我担心你给那老头子踩着,不知有没有中毒了?”
    痴儿怔住了:“我中毒了又怎样?”
    “你没听姐姐说,会变成僵尸呀!”
    “不,不,我不是僵尸。”
    “少爷,你要是中毒了,可以服下你家的玉女黑珠丹呀,不就解了毒么?”
    “是,是,我马上服下两颗,就不怕了。”
    莫纹笑说:“兄弟,你别胡来。”
    “姐姐,小芹说我中了僵尸毒,我不想变成一具可怕的僵尸。”
    “兄弟,你要是真的中了毒,早已变成僵尸了,还等到现在?”
    “小芹怎么说我中了毒呢?”
    小芹也问:“那老头子脚没有毒么?”
    “芹妹,僵尸掌是练在双掌中,而没有练在脚上,所以没有毒。”
    痴儿嚷起来:“小芹,你怎么吓我了?不怕将我吓死么?”
    小芹说:“少爷,对不起,我不知道呵!”
    “你不知道,干吗胡说?”
    莫纹笑着:“好了!兄弟,芹妹是好心,别再嚷嚷了。”她又对小芹问,“你怎么知道他身上有玉女黑珠丹?”
    “是少爷告诉我的。”
    “芹妹,这事千万别对人说出去,这是慕容家的奇珍异宝,一颗价值千金。不然,就引起别人的觊觎了,会暗中害了他的。”
    “姐姐,我不会说出去。”
    痴儿听了可慌起来,连忙将在怀中装有玉女黑珠丹的小瓷扁瓶掏出来,递给莫纹。莫纹问:“兄弟,你怎么啦?交给我干吗?”
    “姐姐,我怕人暗中害我。”
    莫纹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为兄弟保存也好。”
    “是呵,姐姐保存就太好了,以后我和小芹中了毒,姐姐就喂我们服下。”
    “哎!兄弟,别胡说。”
    莫纹想了一下,又自言自语说:“奇怪,湘西言家,自从一百年前,给当时的公孙小蛟和红衣女侠甘凤凤端了窝后(详情见拙作《江湖传奇》),便消声匿迹,再没有在江湖上出现过,怎么现在又出来了?”
    痴儿问:“姐姐,他们不会是僵尸吧?”
    “兄弟,他们怎么是僵尸了?”
    “一百年没有出现过,现在才出现,不是僵尸是什么?人有这么长寿吗?”
    小芹又说话了:“少爷,怎么没有?时家大院附近山里的一个猎户家中,就有一对老夫妇,男的一百三十多岁,女的也有一百二十岁哩!有学问的人都称他们是人瑞。”
    “什么,人睡!?他们常常睡觉吗?”
    “哎!人瑞,就是老寿星呵!不是睡觉的睡,是瑞祥的瑞,少爷!”
    “怎么这样叫的?叫老寿星不好吗?”
    “有学问的人是这么叫呀!”
    莫纹听了他们的争吵,不禁又笑起来,说:“好啦!你们别争啦!湘西言家人在这一带露了脸,恐怕以后还会出现,我们在路上千万小心点,别又碰上了他们。”
    小芹问:“姐姐,我们碰上了怎么办?杀不杀他们?”
    “他们要是再敢找我们生事,那就杀了,也为江湖中人除了害。”
    “好的。”
    他们一路走着,说着,痴儿一下看见大路远处树下有间饭店,便说:“姐姐,我饿了,好不好去那间饭店吃饭?”
    莫纹不由朝那间饭店打量一下,又环顾一下四周的山形地势,都是些高山大岭,奇岩怪石,前后不见人家,怎么有间饭店开设在深山路旁?她不由想起了在岭南金菊顶山下的旧事来,便点点头:“好吧,但我们要小心点,别又给人将我们当猴子似的关进铁笼里,那就太可怕了!”
    痴儿害怕起来:“姐姐,那我们别去了。”
    “你肚子不饿么?”
    “我饿,但我怕。”
    “兄弟,只要我们小心防着,就什么也不怕了。”
    小芹问:“姐姐,我们怎么小心防着?要不要在饭里、菜里用银簪试试看有没有毒?”
    “这是最起码的。不过,我们得装成素不相识的,暗中才有个照应。芹儿和兄弟一起,我单独一人去。要是有人向我下手,你们最好别出面,暗中监视其他人,一切由我对付。”
    “姐姐,要是有人先向我下手呢?”
    “你就还手呀!我在暗中护着你们。”
    痴儿说:“那我跟姐姐在一起。”
    “那芹妹呢?让她一个人?一个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胆敢在外面跑,不引起人们的注意么?再说,你们衣服穿着相近,以兄妹之称出门,就没什么人注意了。”
    “姐姐一个人?”小芹问。
    “是呀!我一身山里人打扮,跟你们在一起,不更叫人生疑么?”
    小芹转对痴儿说:“少爷,我们就在一起吧!”
    “那你得叫我做哥哥。”
    “这一一!”
    莫纹说:“芹妹,你既然叫得我为姐姐了,怎么不叫他为哥哥?今后我们就这么称呼好了。现在你们先走,我随后就来。”
    “姐姐,你不会抛开我们吧?”
    “哎!兄弟,我怎会抛开你们呢?”
    小芹天真烂漫,究竟还是个孩子,天性好奇好玩,她往日在时家大院,就像一只活泼的鸟儿,给关在笼子里。自从时老夫人玉罗刹打发她跟随痴儿出来,像鸟儿冲破竹笼似的,感到外面的天地大极了,也好玩极了,事事都感到新鲜。现在听莫纹说,扮成互不相识的人去那间饭店吃饭,本来明明认识,扮成了不认识,那不更有趣好玩吗?所以她拉了痴儿一下:“少爷,我们快去呀!”
    痴儿似乎舍不得和莫纹暂时分开,但给小芹拉着,也只好跟随小芹走,说:“你别拉拉扯扯的,我不会走吗?”
    “那少爷干吗不走!”
    他们两个一同来到了路边树下的饭店。说是饭店,其实是个卖饭卖酒的竹寮,十分简陋,店内店外随便摆放了一些桌子、条凳。因有大树遮荫,风从山谷吹来,十分凉爽,不失为过路人歇脚的好地方。
    店小二见痴儿、小芹一身丝织绸缎的衣服,认为是城里人的富贵人家子女,连忙笑脸哈腰地迎上来问:“少爷、小姐,要喝酒吗?请随小人来。”
    这个痴儿,不见了莫纹,事事由小芹作主。自见了莫纹后,他好像要取得莫纹对他的好感,认为他懂事多了,抢着说:“我们喝酒干吗?”
    店小二楞了楞,心想:这位阔少爷可不好说话呵!又连忙应着:“是!是!少爷要用饭也行。”
    “我们来,当然要吃饭啦!不吃饭,我们跑来干吗?”
    “是,是,小人不会说话,请这边坐。”
    “唔!”
    痴儿和小芹随店小二到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给他们端来杯子,又泡上茶,痴儿又扬着脸说:“快!我肚子饿了,快给我端几碗饭来!”
    店小二又怔了怔,心想:怎么这位富家少爷说话像个孩子似的?还是他在家里娇纵惯了?又笑脸相问:“是,是,少爷要不要叫菜?”
    “没菜,你叫我吃白饭吗?”
    “对对,不知少爷要什么菜?”
    痴儿一时傻了眼,心想:这个店小二怎么这般的罗嗦,菜就菜嘛,还有什么菜的?不就是鸡呀肉呀的,这也得问?便说:“菜不就是下饭的菜么?还有什么菜的?”
    “少爷,敝店的菜,有好多种,不知少爷喜欢要哪几种?”店小二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嘀咕着:他是刁蛮无理取闹呢?还是什么也不懂的白痴?
    痴儿似乎是江郎才尽了,问小芹:“我们喜欢什么菜?”
    小芹笑着说:“少爷喜欢吃什么,我也喜欢吃什么。”
    “我喜欢吃鸡吃肉。”
    “那好叫鸡叫肉呀!”
    “对,对!那就来碟鸡、来碟肉。”
    店小二又愕然了,他们是主仆?不是兄妹么?是主仆,除了男女衣服不同外,衣料、颜色都一样,有这样的主仆吗?而且这位阔少爷对这位少女也不像是主人的神态。是兄妹,怎么女又称男的为少爷?
    的确,玉罗刹在打发小芹跟随痴儿出来时,也想到这痴儿什么也不懂,一路上得靠小芹照顾。小芹虽然天真,懂的事不多,但人却极为机灵。在明代,主仆的关系极为严格,主人说话,仆人是不能插嘴的,只能服从。于是玉罗刹将小芹打扮成小姐模样,叮嘱他们在人前人后以兄妹相称。可是小芹一向叫惯了痴儿为少爷,改不过口来。尽管刚才莫纹也吩咐他们今后兄妹相称,小芹一时还是改不了,一出口就是“少爷”。这就引起了店小二的疑惑,最后忍不住惊奇地问:“你们是主仆?”
    痴儿叫起来:“去你的,什么主仆了?”
    小芹机灵地说:“我喜欢这样叫他,你管得着吗?”
    “是,是,小人不该多嘴!”
    小芹问:“你还不去给我们端饭菜来?”
    痴儿说:“你想饿死我们吗?”
    “是,是,小人就去。”
    店小二虽然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但却清楚,他们是第一次出门的富家子女,娇纵惯了,什么也不懂。于是不敢再多说。便擅自给他们作主,叫了一碟辣椒炒鸡块,一碟红烧牛肉。果然。没听他们有什么意见。
    这么一来,痴儿和小芹就引起店里店外所有人的注意了,都在交头接耳地议沦他们是什么人。其中两个獐头鼠目的人,见他们不暗世事,年纪又轻,便暗暗在打他们的主意了。一个绿豆眼似的汉子走过来和他们搭讪:“两个要去哪里?”
    小芹打量着他,不出声。痴儿却说:“你管我们去哪里不好?”
    “噢?少爷,话不是这么说,小人是好心关照两位。”
    “哦?你好心关照我们?”
    “是呵!这一条山道上不平静,有劫匪,也有骗子。专门抢劫、拐骗人的珠宝金银。”
    痴儿惊震了:“真的?在哪里?”
    绿豆眼不由一笑,心想:这真是一对雏儿,看来是第一次出门,容易上手。便说:“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怎么躲开?”
    “躲是不用躲。”
    “哦?他们不抢不骗我们的金银财宝?”
    绿豆眼不由打量了他们的行囊一眼,又看见他们身上佩金戴玉,故意闪烁其辞说:“你们不是有很多的珠宝金银吧?”
    “有……”
    小芹制止地说:“少爷!”
    痴儿连忙改口:“我们没有,我们没有。”
    绿豆眼惋惜地说:“你们要是没有,恐怕连性命也没有了。”
    “什么?我们连性命也没有?”痴儿吓得跳了起来。
    “他们抢不到钱,骗不了银子,那不杀了你们解恨?”
    痴儿急问:“那,那我们怎么办?”
    绿豆眼说:“你们最好找人结帮成队而走。人多,他们就不敢抢、不敢骗了。”
    痴儿又问:“人多,他们就不敢抢不敢骗了吗?”
    “不错。”
    “我,我们去哪里找人结帮成队?”
    绿豆眼说:“所以我来问你们要去哪里了。”
    痴儿望望,见莫纹没有来,便问小芹:“我们去哪里了?我不记得了。”
    小芹一指南方:“我们往南下呀!”
    “对对,我们往南下。”
    绿豆眼问:“长沙府安化县?”
    小芹说:“是呀!”
    “那太好了,我们也去安化县,结伙同行一块走,就不怕劫匪、骗子了。”
    “好,好,我们跟你们一起走。”痴儿高兴起来。
    绿豆眼又看看四周,故作神秘地轻轻说:“不过,你们有什么金银珠宝的,最好交给我给你们收藏着。”
    痴儿睁大了眼:“哦?给你们收藏?你们不怕抢不怕骗?”
    “个把劫匪、骗子恐怕不敢碰我们。再说,我将你们的金银珠宝收藏在烂衣服当中,就不引人注意了。”
    “不错,不错。”痴儿几乎忘情地叫起来,对小芹说,“快,快将我们的金银珠宝交给他收藏起来。”
    小芹问:“少爷,你给我的那颗珠子,也交给他收藏吗?”
    “交,一块交!”
    小芹从怀中掏出了一颗晶莹洁白带光彩的珠子,这是在时家大院时痴儿给她的一颗夜明珠,珠子在阳光下闪闪生异彩。绿豆眼眼睛虽然如绿豆小,却非常识宝,知道这是一颗价值干金的珍珠,不禁大喜欲狂,心里说:真是天灵灵,地灵灵,财神爷爷降门庭,该老子发横财了!连忙说:“快给我,快给我,千万别叫人看见。”便伸手欲取。
    小芹“哎”了一声:“你急什么哟!”手掌轻轻一推,就将绿豆眼推得踉踉跄跄地往后翻倒,同时收起了夜明珠。
    痴儿惊愕:“你怎么将人家推倒了?”
    小芹说:“少爷,我只叫他别心急。”
    绿豆眼害怕事情闹大。尽管他是这一带的地头蛇,乡下山里人畏他三分,也不敢让人知道这女娃娃的身上有这么一颗价值千金的珠宝,连忙爬起来说:“不关事,不关事,是我不小心滑倒了。”
    这时,店小二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来。痴儿一见饭菜,将刚才的事忘掉了,就想端碗举筷。小芹又“哎”了一声:“先别吃呀,你忘记了?”
    绿豆眼还以为小芹要提刚才发生的事,又连忙说:“不忙,不忙,你们先用饭,以后我们到前面树林子再说好了。”绿豆眼说完,便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芹是怕饭里菜里有毒,取下银簪一一试试,见银簪没变色,才说:“现在可以吃啦!”
    痴儿便大口大口地吃起来。绿豆眼在那一边与同伴交头接耳地轻声商量,准备等痴儿、小芹吃完饭,带他们到前面树林里,摘了他们身上的金银珠宝,然后又将他们骗到深山里藏起来,写信叫他们的父母用银两前来赎人,最后到长沙府去做大富翁。这个绿豆眼,真可说是瞎了眼睛,小芹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也没醒过来,仍在做白日梦。
    他们正低声交谈时,发觉四周所有的人突然全部静下来,静得鸦雀无声,目光一齐集中到一位来人身上。绿豆眼和他的同伙循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原来是来了一位怯生生、美如天仙的少女,她的风度、笑容,将饭店所有内外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这位俏生生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莫纹。不知莫纹是否天生具有这种迷人的风采,引人注目的风度,无论到了哪里,都引起所有人的注目,使人仰慕、亲近、生爱的情感交炽在一起,分不清自已是仰慕呢?还是想亲近?是生爱呢?还是不敢去仰视莫纹。
    莫纹难进饭店,目光四盼,令众人静得不敢出声。她选了一张桌子坐下,与痴儿、小芹遥遥对望。店小二慌忙迎上来,抹桌、摆杯、斟茶,问:“姑娘,请先饮杯茶歇歇,再叫饭菜不迟。”
    店小二称莫纹为姑娘,而不称小姐,不知是生意人的本能——先敬罗衣后敬人,还是这样称呼才感到亲切些。
    莫纹怯生生地说:“多谢小二哥啦!”
    “不,不,别客气,这是小人应该做的。”
    莫纹又问:“这里的饭菜贵吗?贵了我可吃不起。”
    “不贵,不贵,姑娘想吃些便宜之菜,来碟红烧豆腐,两碗白饭,才不过五文钱。”
    “是吗?麻烦小二哥就给我要一碟豆腐和两碗白饭好啦!”
    “是,是!小人就去给姑娘张罗饭菜。”
    店小二说完,转身进去。一些客人以羡慕的目光望着店小二,羡慕他能与莫纹说话,真希望自己是店小二,能亲近莫纹,与莫纹说说话就好了。
    绿豆眼真是贼心未息,色心又起了,便借故走到莫纹桌边坐下搭讪,涎着笑脸问:“姑娘从什么地方来?”
    莫纹大大方方地说:“桃源呀!”
    “姑娘想去什么地方?”
    莫纹还没有说,痴儿在那里叫起来:“姐姐,他可是一位大好人呵!说这一路上有什么劫匪、骗子,专抢劫人身上的金银珠宝,叫我们和他成群结队在一块走路,就不怕什么劫匪、骗子了。”
    莫纹故意装惊恐:“真的?”
    “姐姐不信,可以问他呀!”
    本来绿豆眼只是低声轻语对痴儿、小芹说话,现在给痴儿嚷了出来,变成人人都知道了,吃饭的客人都惊讶地望着绿豆眼,一下弄得绿豆眼尴尬异常。他真恨不得给这个富家公子两个耳光,怪他捅了出来。果然有位外商说:“我常来常往这条路,可没听说有什么劫匪劫人财物呵!”
    店小二也说:“是呵!这条来往山道,一向极平静,一些骗子是有,可没有什么大盗劫匪的。”
    痴儿愕然:“没有?那他为什么这么说,叫我们将金银珠宝交给他收藏?”
    店小二和店老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绿豆眼是这一带的地头蛇,偷抢拐骗,无所不干。可是他有一个妹夫在言家寨中做事,言家寨在当地极有势力,是谁也不敢得罪的,所以才对绿豆眼畏惧三分。店老板圆滑地说:“少爷,恐怕他是跟你闹着玩的,故意吓唬少爷,叫少爷路上小心罢了。”店老板这话,更暗示痴儿小心,别叫绿豆眼骗了。
    绿豆眼眼见一笔天大的财富和一位美女从手中溜掉了,一瞪眼盯着店老板,阴着脸说:“老子才不是跟他们闹着玩的。这两天来,的确出现了一股劫匪,信不信由你们。店家,你出言要小心,别害了人家的性命。”
    痴儿又惊恐了:“真的?”
    “公子,你想活命,最好信我的话。”
    绿豆眼的同伙说:“郭三哥的话没有骗你们,你们最好跟我们成群结队上路好。”
    原来绿豆眼叫郭三。
    痴儿慌忙说:“我相信,我相信,我们跟随你走好了!”他转头问莫纹,“姐姐,你跟不跟他走?”
    莫纹装出害怕的神态:“多谢公子关心,我也跟随你们一块走吧。”
    绿豆眼郭三暗喜:“姑娘,那你快吃饱,我们一块上路。”
    “你们可要等我呀!”
    “等,等,我一定等姑娘。”绿豆眼喝着店小二,“你还不快端饭菜来给姑娘?”
    店小二不敢出声,只好将饭菜端了上来。
    莫纹慌忙吃饭。绿豆眼又好心说:“姑娘,你慢慢吃,别呛着了,我们会等你的。”
    莫纹含笑:“你是一个好心人,那位公子没有说错你。”
    绿豆眼也笑说:“这一带,谁不知道我郭三最肯帮人了?”
    店老板听了直摇头叹息,看来这一对富家子女和这位山里姑娘,要毁在郭三的手中了。老天爷怎么这般的不长眼,尽让好人受灾受苦,恶人得势,小人横行?
    店老板和店小二眼看着莫纹、痴儿、小芹跟随绿豆眼等三人而去,不敢出声,更不敢制止。世上正因为有店老板、店小二这样贪生怕死,不敢挺身而出的人,才使得为非作歹之徒有机可乘,助长了他们的气焰。
    绿豆眼和两个同伙带了莫纹等人来到树林,便不走大道,往小路而走。天真的小芹问:“怎么我们不走大道,尽往小路走?”
    绿豆眼嘿嘿笑着:“小姑娘,大道的远处,正是劫匪出没的地方,走小路反而最为安全,你跟着我们没有错。”
    “这里能去安化吗?”
    “能去能去,而且路还近呢,不过难走一点就是。”
    小芹又问:“劫匪不会在小路上?”
    莫纹说:“小妹子,要是有,他们会带我们走这条路吗?”
    痴儿说:“是呵是呵,我们快走。”
    走了一段路后,便到了一处极为偏静的地方。绿豆眼一看前后没人,便要向莫纹等人下手了。他笑嘻嘻地对小芹说:“小姑娘,快将你身上的金银珠宝交给我。”
    “现在就交?”
    “对对,趁现在没有人看见,交出来最好了。”
    小芹问痴儿:“少爷,交不交?”
    “交!交!怎么不交呵,由他们给我们收藏起来,不更好?”
    小芹无可奈何地解下自己背着的长长背囊,又打开来。背囊中真的有不少的银子和一些金叶子,贼人看得几乎花了眼。绿豆眼一心惦挂那颗价值千金的珠子,问:“你身上的那颗珠子怎么不交出来?”
    “交呵!”小芹又把珠子取出来。莫纹却轻舒玉臂,一下将珠子拿了过来,像看新鲜似地打量着珠子,一边问:“这是什么珠子,怎么这般好看的?”
    绿豆眼急了,伸手要去抢珠子。莫纹略一闪避开:“大叔,你让我看看嘛!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珠子。”
    绿豆眼急说:“姑娘,小心别打碎了!”
    莫纹向小芹眨眨眼:“小妹子,这颗珠子交给我来收藏好不好?”
    小芹说:“好呀!”
    绿豆眼顿时傻了眼:“什么?你收藏?”
    莫纹笑着反问:“你没听小妹子说么?再说,我也顶喜欢这颗珠子的。”
    “不!你快把珠子给我。”
    “哎!大叔,这颗珠子又不是你的,是小妹子的,她答应交给我收藏,你怎么来抢呵!”
    小芹说:“是呀,姐姐收藏不好吗?”
    绿豆眼的两个同伙不知道这颗夜明珠价值千金,以为不过是一颗珍珠罢了,怎及得小芹背囊中的金银,一同说:“郭三哥,别去要这珠子了,这些金银我们怎么分?”
    绿豆眼喝着:“你俩傻乎乎的简直不识宝,你们知道这颗珠子值多少钱?”
    一个问:“值多少?”
    一个说:“顶多不过值一百几十两银子,不及这行囊中的三片金叶子。”
    绿豆眼说:“一百几十两?一千几百两也不止哩!”
    两个贼人顿时睁大了眼:“真的?”
    绿豆眼“哼”了一声:“我们有了这颗珠子,可能买下安化的整个县城来,你们看看值多少?”
    莫纹故作惊讶地问:“真的?值那么多的银子吗?那我更要帮小妹子好好收藏了!”说着,将夜明珠收藏在自己的怀中。
    绿豆眼和两个骗贼顿时成三角形,将莫纹包围起来,不去管行囊中的金银了。
    绿豆眼喝着莫纹:“你快将那颗珠子给老子拿出来!”
    “哎!你那么凶恶干吗呵!”
    一个贼人凶狠狠扑向莫纹,莫纹只轻出一掌,便将这不知死活的贼子拍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三丈远的地方,摔得这贼子“呀呀”直叫,原来莫纹略运体内的一成真气,已拍断了他胸口的两条胸骨。
    绿豆眼吓了一跳,更傻了眼:“你,你,你是什么人?”
    小芹也天真地问:“是呵!你们是什么人,怎么争着收藏这颗珠子哪!”
    莫纹含笑说:“小妹子,你到现在还看不出他们是什么人吗?”
    “哦?他们是什么人?”
    “一伙凶恶的骗子,不但想骗你们身上的金银珠宝,更想拐骗你们,当猪羊似的卖了出去。”
    痴儿吓了一跳:“什么?他们是骗子?”
    绿豆眼和另一个同伴顿时露出了本色,他们为了争夺珠子,顾不了去理会被摔出去同伴的死活了。在他们心里,少一个人分赃就更好。他们狰狞地拔出了藏在身上的匕首,步步逼向莫纹,绿豆眼问:“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
    莫纹含笑:“你们不是说这一条路上最近出现了劫匪吗?”
    “那又怎样了?”
    “没怎样,因为我就是劫匪。”
    两个骗匪又一时愕然:“什么!你是劫匪?”
    “对啦!你们还看不出来么?我一路化装盯上这两个小财神爷,怎能给你们骗了去?哪我不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么?”
    绿豆眼说:“好好,就算你是劫匪,你也不去打昕一下,我郭三是什么人?”
    “你不过是一个心狠手辣的骗子而已。”
    “嘿嘿,老子的妹夫,是湘西言家的二管家。”
    “什么?湘西言家?”莫纹有点意外了。她想找言家问罪,正愁言家寨不知在什么地方,想不到这个骗子竟然与言家寨沾亲带故的,怪不得他公然敢为非作歹了。
    小芹也同莫纹一样感到意外,人虽然天真,却机灵。她早已知道绿豆眼是个坏东西,心里不怀好意。她见莫纹同意跟这坏人走,想小姐必有用意,也就不反对。要是单是痴儿,小芹在饭店时早就给这绿豆眼一个狠狠的教训,令他打消痴心妄想,更不会跟着他走来这里。现在一听这绿豆眼的妹夫竟是湘西言家的人,心想:原来小姐是想套出他的来路,才跟他来这里。其实莫纹并没有这种打算,只是想除掉这令人讨厌的坏蛋,不愿惊恐他人而已。
    绿豆眼见莫纹有点意外,误认为自己将湘西言家抬出来,吓震了莫纹。得意洋洋地说:“现在你知道老子是什么人了吧?还不将珠子交出来?”
    小芹说:“噢!你们别争,我这里还有一件值钱的宝贝。
    绿豆眼“哦”了一声:“小姑娘,你还有什么值钱的宝贝?”
    小芹从长背囊中拔出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绿豆眼吓了一跳,连忙后退几步,急问:“你这是干什么?”
    小芹说:“这是宝贝呀,你看好不好?”说时,将剑一抖,顿时划成了一个圆形的剑光圈,剑气又将绿豆眼逼退了两步。
    绿豆眼连忙说:“小姑娘,别乱挥,小心划伤了人。”这个贪婪的骗子,还不知道大难已经临头。
    莫纹笑着:“小妹子,不知你这剑管不管用的!”
    “当然管用啦!”
    “不知能不能杀人的?”
    “姐姐,你不信它能杀人?”
    “你人这般矮小,我才不相信哩!”
    “要不要我杀给你看?”
    “好呀!我真想看看小妹子是怎么杀人的!”
    小芹突然出剑,是西藏异域的剑法,也是时不遇的剑法,奇诡异常.明明剑指向了绿豆眼,却将另一边的贼人挑翻倒地,一剑就挑断这贼人右脚经脉,令他翻倒,不但站不稳,连爬也爬不起来。这还是小芹剑下留情,没有一剑取了他的性命。跟着寒光一闪,又将绿豆眼握匕首的手削了下来。
    痴儿全然呆若木鸡,莫纹也感到惊讶,她想不到小芹的剑法,竟然是这般的奇诡,杀人、伤人在瞬息之间。
    小芹的剑尖又贴在绿豆眼的胸口上,问:“姐姐,要不要杀了他?”
    莫纹连忙说:“噢!小妹子,你千万不可杀了他,他是与湘西言家有关系的人哪!”
    小芹倏然收剑,对绿豆眼说:“姐姐叫我不杀你,我就不杀你啦!你别害怕。”
    绿豆眼和两个同伙,根本不是武林中人,也不会武功.他们身带利刀匕首,只是用来吓唬善良的人们。他们只是这一带山区的流氓、无赖兼骗子,在武林中人看来,简直是不屑一顾。山区一带会武功的人,由于顾忌言家,故才不去教训他们。但他们也颇为自知,也不敢去招惹会武功的人。今天,也是他们的报应到来,鬼使神差般,他们竟招惹了莫纹和小芹。偏偏莫纹和小芹,一向不以名门正派侠义人自居,而且还带些邪气一一是恶必除,不留情面。
    绿豆眼给小芹削去了一只手掌,已是痛彻入心,当剑尖贴在他胸口时,更吓得魂飞魄散.连痛也喊不出了,几乎要跪下来。现在见小芹收了剑,才算收回了魂魄。他惊恐地问:“你,你,你们是一路人?”
    莫纹说:“哎!这你就别问了。我问你,青家寨在什么地方?”
    “你们要去言家寨?”
    “你不愿说?小妹子,来!割下他的一只耳朵来。”
    小芹也真听话,剑光一闪,不偏不倚,果然削下绿豆眼的一只左耳来。又痛得绿豆眼入心入肺。
    莫纹说:“你这只耳朵没有用,不会听话,所以割了。我再问你,言家寨在什么地方?不说,你的右耳也割了。”
    吓得绿豆眼连忙跪下来,叫道:“我的姑奶奶,我的小祖宗,别割我,我说了。”
    小芹说:“那你快说呀!”
    “在,在,在浮坭山。”
    “浮坭山在什么地方?”
    “从,从,从这里往西走四十多里路,就望见了。”
    “好!你起来,带我们去。”
    突然,痴儿叫起来:“姐姐,有人骑马朝这里来了!”
    莫纹一听,果然有十匹马,马上坐着十多个劲装佩刀的汉子,飞也似地从树林中奔了过来,马蹄扬起了满天的尘土。
    一匹黑马,骑着一个三十多岁的麻脸汉子,首先奔了过来。绿豆眼一见,跟着叫喊起来:“言二少,快来救我呵!”
    言二少早已见到绿豆眼、莫纹等人了,所以立刻勒紧马缰绳,黑马一声长嘶,前蹄扬起,言二少人似疾鸟,跃了下来,问:“郭三,是谁将你弄成这样了?”
    绿豆眼左手一指莫纹,又指小芹:“是她们两个。二少,你要给小人报仇,杀了她们。”
    这时,后面十多个骑手,也纷纷落下马,一下将莫纹、小芹和痴儿包围了起来。
    莫纹、小芹和痴儿他们的命运会怎么样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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