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回青衣少女
    上回说到黑妖见俏郎君内劲深厚,震惊之余,说道:“小子,好功夫,再接两掌。”他一掌拍出后,跟着第二掌又拍战这连环双掌,是黑妖的绝技之一,真是掌劲如浪,一浪未到,二浪又汹涌澎湃而来。
    俏郎君内力虽然深厚,一时也难以招架这狂风怒涛般的掌劲。他立即腾空而起。可是白妖似乎早已料到他有这一着了,藏在衣袖中的软索骤然出手,直向俏郎君卷来。俏郎君不但机智过人,轻功也出色,竟然在半空中一个筋斗,险险避开了骤然卷来的软索。可是人刚落地,黑妖一掌又已拍到。他就地一滚,黑妖的掌力已将他刚才站立的地砖击得砖屑冲天而起,眼前的平地顿时成了一个尺多深的坑。金媚娘说:“小兄弟,身手的确不凡,竟然闪过了我们的两招。”
    俏郎君两次险险地闪过了黑白双妖的联手,暗想:这黑白双妖,果然名不虚传,联手的确少人能敌。便说:“看来,你们当真要取我的命了。”
    金媚娘娇笑着说:“小兄弟,我们可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太认真了。”一边说着,软索一边如怪蟒般飞扑而来。俏郎君一边接招一边说:“要是区区不认真,刚才的两招,我真的永远留在这里了。”
    转眼之间,这三位黑道上的高手,已杀得难解难分,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看得瞠目结舌。这也是紫竹山庄第一次的奇耻大辱。这三个黑道人物,全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在小燕灵堂上交锋,将灵堂闹得一塌糊涂,挽联纷飞,桌椅翻倒成碎块。他们三人就是想出手将打斗的人都赶了出去,亦自问武功不及,只有拚死护着灵台。
    这三位黑道高手,虽然交锋激烈,似乎还有点忌惮,不敢毁了慕容小燕的灵位。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你们都给我滚出去。”三位黑道高手不由同时跃开,一齐停下手来。一看,不知几时,灵堂一角,站着一位蒙面黑衣人。黑白双妖和飞盗同时愣住,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也愕异了。这个人是谁?几时走进来的?
    蒙面黑衣人又大喝一声:“我叫你们都滚出去!听到了没有?”
    白妖金媚娘首先发问:“叫我们都滚出去!口气好大哪!”
    黑妖瞪着眼说:“你是什么东西,敢对我金妹这般无礼?”
    黑妖话没说完,突然“啪啪”两声,蒙面黑衣人以快如电闪的行动和手法,给了黑妖两个火辣辣的响亮的耳光,接着只见黑妖飞出了厅外,像一只大黑熊摔在厅门外的石阶下。
    众人更是大吃一惊:白妖只出一招,便夺了范鞭手中的兵器,把人也摔到一边去。这个黑妖,武功就算略逊于白妖,也不至于像范鞭一样,一招就叫人拍了两个耳光,摔到厅外吧?白妖急忙奔出去扶起黑妖。
    蒙面黑衣人又目视飞盗俏郎君:“你还不给我滚出去?”
    俏郎君一声冷笑:“区区一向不喜欢受人威胁的。”说时,凝神应招,以防黑衣人突然出手。
    蒙面黑衣人“嗖”的一声,将剑拔出:“看来你武功不错,亮兵器出来!”
    俏郎君早已纸扇在手,问:“区区请教阁下尊姓大名,是那条路上的朋友?”
    黑衣人冷冷地说:“我要是说出了姓名,你就永远出不了这紫竹山庄的大门。在下刚才见你解了慕容庄主之危,才对你稍微客气。”
    “那区区荣幸得很哪。”
    “你滚不滚?”
    “区区不是说过,我不会在威胁之下而离开的。”
    “你这个飞贼,肆无忌惮地在紫竹山庄任意胡为,早该教训你了!”说时,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
    俏郎君一看,心内顿时悚然。来人一招剑法使出,已是一流上乘高手的剑招了,更不敢大意,纸扇一张,便接招还招。六七招后,黑衣人大喝一声:“给我撒扇!”跟着一条血箭飞溅,慕容墨父子等人一看,这个飞贼面如死灰,纸扇落地,手腕已中了一剑。他与黑白双妖交锋,斗了近一百招,仍略占上风,可是在蒙面黑衣人剑下,还没走满十招,便大败了。黑女双妖在外一见如此情形,早已双双而逃。
    蒙面黑衣人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收剑回鞘:“念在你往日为恶不多,我不杀你,滚!”
    俏郎君紧闭嘴唇,长叹一声,灰溜溜地走了。
    俏郎君一走,蒙面黑衣人朝慕容墨下拜说:“在下来迟,使庄主和少庄主受惊了,请恕罪。”
    慕容墨父子初时以为这个蒙面黑衣人也是黑道上的人物。一般来说,侠义上的人物,行为向来光明磊落,是不会蒙面的。所以见他赶走了黑白双妖和飞贼后,仍警惕万分。现在见他突然行如此大礼,父子两人慌忙下拜回礼。慕容墨说:“侠士快请起,我父子两人,正要拜谢侠士相救之恩。”
    “庄主快请起,不然,折杀在下了。”
    结果双双相扶起,慕容墨又问:“请问侠士高姓大名,能否以真面目相见?”
    蒙面人除下了面布,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一看,又惊怔了,脱口而说:“是你?!”
    原来这蒙面黑衣人不是别人,却是小燕剑下留情、放走了的那个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使者轻风。这怎不叫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惊怔?
    “正是在下。那日蒙小少庄主求情,老夫人不杀之恩,特此赶来相报。”
    慕容墨父子和老管家又是大感意外。想不到西域玄冥阴掌门中的弟子,能如此知恩图报,看来在这世上,得饶人处且饶人是有好处的。
    可是,西域的玄冥阴掌门与慕容一家有几代之仇,西域冷魔,为小魔女白燕燕所杀.他的隔代弟子红衣老魔,在四川青城山又为慕容小燕所杀。这两代之仇,难道玄冥阴掌门派的人不想报仇雪恨?而且他们的高手东方老儿,还死在紫竹山庄中。慕容墨父子惊疑交半,这个轻风使者前来,在报了恩后,就会为他的师门报仇了!不由又问:“你只是为报恩而来?”
    黑衣人轻风使者明白其弦外之音,诚恳地说:“在下的确为报恩而来,别无他意。要是那日不是老夫人开恩,今日也就没我轻风这个人了。”
    慕容墨感叹地说:“难得侠士如此高义,但愿从此以后,我们两家之间能化敌为友。”
    黑衣人长叹一声:“恐怕目前还不可能。”
    “侠士此话怎说?”
    “在下的确有如此心愿。可是我们的掌门人就不是这般想了。庄主,不瞒你们说,在下这次来,是奉了掌门人之命而来的,他不但想复仇,更想夺取你家的武功绝技。”
    慕容墨点点头,落落大方说:“侠士个人之恩已报过。现在请报师门之恨吧。”
    轻风慌忙摇手:“庄主别误会,在下虽是掌门人派来,也是在下自动请求要来的。一来报老夫人之恩;二来也通知庄主,早作准备。最好庄主一家,暂时迁移到其他地方去。在下担心掌门人派其他人来,庄主就危险了!”
    “那侠士怎么向贵掌门交代?”
    “请庄主给在下身上划上一剑。”
    慕容墨愕然了:“这干什么?!”
    “这样的话,回去禀报时,在下可说因武功不济,为慕容家人所伤,回去禀报,这或许可阻止我们掌门不再派人前来。因为在下若受伤,就说明紫竹山庄仍有高手,使他有所顾忌。”
    “这,这不行,我……”
    “既然慕容庄主下不了手,在下只好自己动手了!”黑衣人一下用剑划伤了自己的右臂,顿时血涌如泉。
    慕容墨一怔:“侠士,你——!明儿,管家,快为他包扎,将我家传九转金创还魂丹给侠士服下。”
    黑衣人说:“庄主,多谢了!九转金创还魂丹固然非常神效,但易为我们掌门人看出,在下自有我派的刀伤良药。”他服下了药,多谢了慕容明为自己包扎,又说:“庄主,请早作准备。据在下所知,恐怕还有一些黑道上的高手前来寻找麻烦,在下告辞了!”他一说完,便施展轻功而去。
    黑衣人走后,慕容墨摇头叹息,命管家范鞭派人重新收拾灵堂。慕容明默不作声,他一向自以为武功极好,在江湖上未遇敌人。想不到却连个疯丐也斗不过,更不用说黑白双妖和那个飞盗俏郎君了。他从自高自大,又一下跌到了自卑的心理状态。
    老管家范鞭说:“老爷,老奴看这黑衣人说得不错,老爷和少爷是不是先避一下,由老奴看守山庄好了。”
    慕容墨摇摇头说:“既然那些人是冲着我慕容家来,我更不能离开紫竹山庄。要是他们来不见我,必然会四处找寻,什么地方也避不了!老范,你还是护着夫人和明儿、智儿离开这里吧,我慕容一家,就拜托你了。”
    “老爷,你千万不能这样,我……”
    “老范,不要再说了。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只感到愧对祖先,无能力保护紫竹山庄。你立刻收拾好,护着夫人、明儿他们走吧。”
    慕容明说:“爹,我留下来,你和妈、弟弟走吧!”
    “糊涂的孩子!你怎么这般不懂事?我快五十岁的人了,你正年青,有更多的日子勤练武功。万一我有什么不幸,慕容家的担子就全落在你的肩上,你母亲和弟弟,都要你看顾,懂不懂?”
    “爹!”慕容明还想再说。却见母亲带了弟弟慕容智从灵堂布幔后面走出来,便说了一句,“妈,你怎么也出来了?”
    慕容夫人看了看灵堂上零乱不堪的狼狈情景,说:“老爷、明儿,你们都没事吧?”
    “妈,我和爹都没事。”
    “你们没事就好了。想不到那个黑衣人却救了我们慕容一家。”
    慕容墨一怔:“夫人,你早来了?”
    慕容夫人点点头,望了身旁的慕容智一眼:“都是这个痴儿,吵着要来看什么热闹。老爷,刚才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明儿,你爹说得不错,你和管家到四川陶家、洞庭丐帮或云南点苍山去,一来躲避,二来也求他们传你武功,总比在这里等死好。”
    慕容明惊问:“妈,你不去?”
    慕容夫人摇摇头:“我不能让你爹一个人留在这里,要是你爹有什么不幸,我也不会独生。明儿,我叫你去拜师学艺,并不是要你艺成后为慕容家报仇。江湖上的恩恩怨怨,怎么也消灭不了。但那位黑衣人的所为却给了你妈很好的启示:你奶奶临去世时也曾说过,叫我们不要卷入江湖中的恩怨仇杀,找一个地方隐居下来,改名换姓,退出武林。现在看来,我和你爹无论如何是不能退的了。只有你还可以。明儿,你和管家立即就离开这里吧。”
    范鞭说:“夫人……”
    慕容夫人苦笑着打断说:“管家,你别再说了,我知道你的心意。要是我也走,只会成为你们的累赘。就是这个痴儿,也不能随你们去。”
    “妈,为什么弟弟不能随我们的?”
    慕容夫人又望了慕容智一眼,叹了一声:“他这个样子,带在路上,不但会招来麻烦,更会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让他留在我身边的好。是祸是福,就看他的福气了。明儿,时间不多了,快收拾行装,连夜和管家离开山庄。在路上你们也要改名换姓,更别去多管闲事。”慕容夫人说完,又朝管家一拜。
    范鞭大惊,慌忙下跪说:“夫人,你不要这样,折杀老奴了。夫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老奴定万死不辞。”
    “管家,明儿年青气盛,一路上就多靠你了。他身负慕容和墨家的传嗣……”
    “老奴知道。”
    “你既然知道,我就不再多说了,你和明儿就去化装打点好,连夜走吧。”
    慕容墨也说:“老范,夫人说的不错,你们快去收拾一下,连夜从后山走吧。”
    是夜,慕容明和范鞭便悄悄离开了紫竹山庄,从后山往西而去。他们决定先去投靠点苍派白衣仙子。天亮时,他们走出树林,正要转上大道时,蓦然从一旁闪出两个人来,青衣劲装,身配腰刀。其中一位麻脸汉子打量了慕容明一眼,有点惊讶,一笑说:“慕容少侠,真是山不转水转,我们又在这里会面了。”
    慕容明也一下看清楚了这麻脸汉子,这是黔南更顶山的二寨主麻虎,曾是自己当日在江湖上行走时的手下败将,也有点惊讶,问:“你怎么在这里出现的?”
    麻虎笑道:“没什么,我们四家联盟,从现在起,注视来往孟英山的人而已。在下负责守在这一带。”’“守在这一带,注意来往的人,那你们要干什么?”
    “没干什么,只想为少侠一家效力,不容少侠家的武功绝学为他人夺去。少侠,你这一身打扮,要去哪里?”
    “随便在江湖上走走。”
    “少侠戴孝才几个月,便要到江湖上行侠仗义了,真是难得。不过,在下还是请少侠转回去,不要从这条路走了。”
    “为什么?”
    “没为什么,这是我们四家商议好的,怕少侠前去有危险。”
    老管家范鞭江湖经验老练,麻虎无端端的在这四处无人的地方出现,便知不怀好意了。他为不想招来太多的是非,忍着气说:“少爷,既然麻二寨主这样说,我们转走第二条路吧。”
    要是以往,慕容明早已出手教训这麻虎了,现在他想了一下说:“也好,我们走第二条路吧。”
    麻虎说:“第二路恐怕也不能走。就是少侠想转回去,嘿嘿,我们也想看看少侠的行囊。”
    慕容明忍不住了:“麻虎,你欺人太甚了。我的行囊能让你搜查的么?”
    麻虎耸耸肩:“少侠,对不起。”
    “好!你亮兵器吧!”慕容明将剑拔出。
    麻虎大笑:“好,好!我麻虎再次领教少侠的高招啦!”
    过去,慕容明出手四五招,麻虎就大败而去。现在的麻虎,竟能战四五十招,并且已明显占着上风。老管家一看不对,便要出手相助,而麻虎的同伴将刀一摆说:“老管家,最好我们各不插手,让他们单打独斗,以决胜负。要是你老出手,我也只好还招了。”
    “阁下是谁?”
    “大瑶山的阙云山。”
    “桂东悍匪鬼手刀阙云山?”
    “好说!好说!”
    “对了!你们说四家联盟,是哪四家?”
    “黔南更顶山、滇东禄布山、桂南大明山以及在下的大瑶山,四家寨主联盟,从今天起,不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流而已。在紫竹山庄的两三百里之内,东南西北,都有我们四家的人在各条路口守着。”
    “那么说,慕容家的人,要去别处,不论东南西北,都不能去了?”
    “正是这样。我们只放人入,而不准人出,除非他们能胜过我们手上的伙计。”
    “好!我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我。”
    他们正要交手时,突然从树林中飞出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两三招剑出手,便将麻虎刺翻倒地,然后向鬼手刀阙云山逼来。
    鬼手刀见这蒙面黑衣人的剑术简直不可思议,两三招就杀了麻虎,连连后退,惊问:“阁下是谁?”
    蒙面黑衣人双目如冷电,森森逼人,一挥手,喝令鬼手刀说:“滚!”鬼手刀吓得大气也不敢透,慌忙夺路而逃。
    慕容明和老管家又是惊讶异常,想上前拜谢,这个蒙面黑衣人似乎是个哑子,从出现到现在,从不哼一声,只是挥手示意,令他们远去,自己身形一闪,便如惊鸿般地飞入树林中去……
    慕容明讶然地问范鞭:“范伯,这蒙面黑衣人是谁?是不是昨天的那位西域侠士?”
    老管家范鞭摇摇头:“不是,是另一位蒙面黑衣人,论武功,似乎比西域的使者胜一筹。”
    慕容明更目瞪口呆了。两日来,他所见到的武林人士,武功一个胜一个,就是连眼前死去的麻虎,他的武功实际上也比自己强。这时,他才感到自己武功的微不足道了。
    范鞭说:“少爷,我们快离开此地。”
    慕容明仍呆若木鸡,不说也不动。范鞭问:“少爷,你怎么了?不是受了伤吧?”
    半晌,慕容明才说:“我身上没受伤,但一颗心却伤透了!”
    范鞭大惊:“少爷,你给麻虎的内力震伤了?”
    慕容明却急急问道:“范伯,你说,我家的那本剑谱,是不是西门剑法?”
    范鞭一下明白慕容明所说的“心伤”了,便说:“老夫人所传授给少爷的,当然是西门剑法。”
    “不!它不是真的,奶奶传给我的,不是真正的西门剑法。奶奶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
    范鞭微叹了一声:“少爷,以老奴看,老夫人并没有骗你,她传给你的,是西门剑法。”
    “那为什么飞贼俏郎君说是假的,为什么我战不过别人?”
    “少爷,我看那飞贼根本就弄不清什么是西门剑法。而西门剑法,要与内功和轻功相配合,才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力,而且只有内功深厚、轻功超绝,才能练出西门剑法中神奇变幻莫测的变化招式来。恐怕是老夫人见少爷内功不深厚,轻功也还没达到上乘的境地,所以一时没向少爷传授神奇莫测的变化招式。只要少爷今后苦练内功和轻功,恐怕会从老夫人的剑谱中,再细细参透老夫人平常传给少爷的口诀和手法,自然就能领悟其中的变化奥妙。”
    慕容明一下从重重的迷雾中看见了一线希望,问:“那么说,我以后只有练好内功和轻功,才可以发挥西门剑法的威力了?”
    “是这样的。少爷,我们走吧。”
    慕容明这才继续上路。他们谈话时,树林深处,也有两个黑衣人在高枝浓叶中轻轻地交谈,其中一个说:“你快赶回去,恐怕又会出事了。”
    “那他们呢?”
    “由我暗暗跟着他们好了,你快去。”
    接着,他们便在树林中分手,各奔东西。
    在慕容明和范鞭西去的路途上,每当他们碰上危险,蒙面黑衣人就会突然出现,解救了他们,将那些要害他们的高手和黑道上的魔头强敌不是杀了,就是砍去了手脚,就是从来不跟他们说话。蒙面黑衣人这些神秘怪异的行为,令他们一路狐疑,不知道这神秘人为什么要救自己,是否怀有其他用意。一直过了昆明,蒙面黑衣人似乎知道这里已是点苍派的地盘,再也没出现了。点苍派中,也有一位当今武林中的奇人一万里豹,在江湖上不时神出鬼没,专干除暴安良的侠义之事。范鞭猛然想起这人,对慕容明说:“少爷,莫非这蒙面黑衣人是当今武林中的奇侠万里豹,他在暗暗保护我们?”
    慕容明说:“要是豹叔叔,怎么不与我们对话的?”
    “少爷,江湖上的奇人异士,往往行为与众不同。或者你豹叔叔认为这样做,才会更好地保护我们也不一定。到了点苍山,是不是我们就清楚了。”
    再说慕容墨夫妇打发儿子慕容明和老管家走后,一颗心才略略放了下来。夫妇两人,横下了一颗心,准备与紫竹山庄共存亡。第二天,慕容墨又召集全山庄的家人、奴婢训话,说明目前紫竹山庄处境的危险,劝他们最好离开,另谋生路,以免作无辜的牺牲。
    昨天几个黑道上的魔头大闹灵堂,紫竹山庄一位守庄门的家人,也横死于疯丐的掌下,不少下人已感到惊恐。现在听庄主这么一说,要走的便有一大半,只有一小半下人,因感激慕容家待遇之恩,有的更感激老夫人和老太爷救过自己和全家人的性命,都不愿走,说愿随庄主、夫人共生死。其中有小燕生前身旁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有夫人跟前的两个丫鬟:阿蝉和阿紫,有痴儿的仆人小三子和慕容墨身旁的四位家人:福、禄、寿、禧等等,约二十多人要求留下,不管庄主、夫人怎么劝也不听。庄主将银两、衣服分给要离开的下人,打发他们走后,一时之间,全庄一百多人便散去了一大半,以往人来人往的紫竹山庄,顿时冷清下来,再也不像以前那么热闹了。
    不知为什么,这些离去的家人庄丁,在两个时辰后,绝大部分又都跑了回来……
    慕容墨见离去的家人都转了回来,愕异地问:“怎么?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再一看,其中有些人还眼肿脸青,嘴角流血,有的连衣服也撕烂了,奇怪地问:“你,你们与人打架了?”
    一个过去守庄门的家人说:“庄主,山下有人不让我们走,将我们都赶了回来。”
    “哦!什么人不让你们走的?”
    “庄主,我们不知道。他们不但不让我们走,还把我们所带的衣服、银两全抢去了,不论男女,全要搜身。小人们不服,便跟他们交手。可是他们三下五去二,便将我们打得头肿脸青的,阿木更当场给他们打死了。”
    这真是紫竹山庄的奇耻大辱。过去,紫竹山庄百里之内,武林人士经过,几乎大气也不敢透。现在这些人不但不将紫竹山庄放在眼下,更敢肆意在紫竹山庄境内行凶杀人。慕容墨一向是个纯厚仁慈的人,听了也不禁勃然大怒,问:“现在那些人在哪里?”
    “就在山脚下。”
    “好!你们带我去看看。”
    慕容墨吩咐家福、家禧两人看守山庄内外,自己带了家寿、家禄和几个返回的家人来到了山下,远远便看见一个青衣汉子守在路口上。这汉子一见慕容墨亲自带了人下山,一声呼哨,顿时两旁树林里窜出十多个一色劲装的大汉来,一个个持刀提棍,一字排开。其中一位大汉,短须突眼,脸上有一块紫红色的胎记,分外抢眼。显然,这个阴阳脸的短须突眼大汉,是这一伙大汉的首脑人物。他向慕容墨一揖说:“慕容庄主请了!”
    慕容墨见对方以礼相见,也只好忍住气,还礼说:“不敢!请问阁下高姓大名?”
    “在下姓冷,贱名栋。江湖上人称飞标鬼脸栋。”
    慕容墨极少在江湖上走动,除了一些知名人物外,对武林中的其他人物更不大熟悉,但对这个飞标鬼脸栋却是知道的,便说:“原来是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冷二寨主,失敬,失敬!”
    大明山的冷氏三雄,大寨主冷山,二寨主冷栋,三寨主冷梁,称雄桂南一带。虽是黑道上的人物,却也颇有侠名,专劫富商贪官,周济附近的贫苦山民乡妇,所以慕容小燕不去找他们的麻烦。往日,他们有时也派人送些财物前来孝敬紫竹山庄,都给墨明智冷冷地拒绝了,并劝告他们不得无辜杀害人命。在这一点上,冷氏三雄也的确做到了。想不到慕容小燕一死,墨明智悄然而去,他们眼见不少的黑道人物都在觊觎慕容家的绝学武功,也不由怦然动心,加上更顶山、大瑶山派人前来游说,便加入了四家联盟的行动。
    飞标鬼脸栋忙说:“庄主客气了!”
    慕容墨却不再客气了,问:“请问冷寨主到此有何贵事?”
    “特来拜访庄主。”
    一位挨打受了伤的家丁忍不住插口:“你既然要来拜访我们庄主,为什么不准我们过去?打伤了我们,又杀死了我们的同伴?”
    慕容墨点点头说:“请问冷寨主这事怎么解释?”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真对不起,这事纯粹出于误会。”
    慕容墨问:“误会?”
    “庄主,当时在下没有赶来,我手下的兄弟一时不明,不知是贵庄的家人,见这么多的人一哄而来,以为他们掠夺了贵庄的财物,所以不准他们过去。谁知两下言语不和,便动起手来,庄主,真对不起,既然是贵庄的人,凡受伤或死的,在下负责赔偿就是。”
    原先守门的家人问:“死了的人你怎么赔偿?”
    鬼脸栋盯视了他一眼,转向慕容墨问:“庄主,总不会叫在下杀一个弟兄来抵命吧?”
    慕容墨说:“这倒不必,人已死了,怎能再伤一条人命的?就请冷寨主厚抚他的家属就行了!”
    鬼脸栋一揖道:“多谢庄主宽宏大量,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庄主仁慈厚道,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他回头对一条大汉喝道,“还不过来叩谢慕容庄主!”
    这个大汉连忙跑过来,朝慕容墨叩头谢恩。慕容墨说:“不用了,希望你今后再莫出手伤人。”
    “多谢庄主大恩!”这条大汉又叩了一个头,起身退下。心里在暗暗哂笑:怪不得江湖上的人称无用慕容墨了,的确,什么宽厚仁慈,在黑道上人来看,完全是“无用”“糊涂”的代名词。
    慕容墨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现在误会已消,请放我庄的人过去吧。”
    鬼脸栋似乎有点为难地说:“这个——,请庄主原谅,这个在下作不了主。”
    慕容墨困惑了:“什么,你作不了主?”
    一直在旁不出声的家寿再也忍不住了,他感到自己的庄主太过软弱宽厚,明明是自家山下的道路,自己庄上的人不能自由来往,却要由别人来作主,这像话吗?简直是欺人太甚!要是老庄主、老夫人在,能容许他们做?便脱口而说:“我们紫竹山庄的人,走自己的路,要你们作什么主?”
    鬼脸栋一笑说:“请别误会。我们这样做,是出于一片好心。”
    “不准我们的人走,将我们的人打伤打死,赶了回去,是好心吗?”
    鬼脸栋顿时脸一沉,对家寿喝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是紫竹山庄的前庄护卫。”
    “我看你是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家寿大怒:“你敢对我胡说八道?”
    “你要不是卧底的,何必这样大怒?”
    “你—一!”家寿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慕容墨说:“家寿,冷静点,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你从小就是个孤儿,由老夫人带你回来,一直在紫竹山庄中成人,成家立室。我一向视你为心腹,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会相信的。”他转头对鬼脸栋说:“冷寨主的好心我谢过了,请你叫你手下的弟兄闪开,让我庄的人过去。”
    鬼脸栋说:“慕容庄主,你太厚道了!就算这位尊仆是你的心腹,但这些要离去的人,难道其中没有一两个是有人打发前来紫竹山庄卧底的?”
    “冷寨主,我庄的事,请你别来干预,是我叫他们离开的。”
    家寿冷冷地说:“冷寨主,要是他们真有人前来卧底,现在叫他们离开,不更好吗?”
    鬼脸栋说:“江湖上人心叵测,他们离去,难免会偷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去。”
    “你是不让他们走了?”
    “对不起,在下是出于一片好心。一旦让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魔头们得了去,那将是江湖上的一场血腥屠杀。”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一死,父亲离开,慕容家的武功绝技,便成了武林中的猎物。前不久,有岭南疯丐、长白山黑白双妖、飞盗俏郎君前来大闹灵堂;现在,大明山的冷氏三雄,更进了一步,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视为他们的囊中之物,前来紫竹山庄“保护”,不许他人染指。想到这里,慕容墨既自恨自己无能,也忿恨冷氏三雄欺人太甚,口气不由放重了:“冷寨主,我家的武功绝学,用不了你来操心,最好请你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
    鬼脸栋摇摇头:“慕容庄主,在下离开这里可以,恐怕你庄上的人,到了前面,一个个都会有生命危险。”
    “这话怎说?”
    “四十里之外,有另外一伙人,他们恐怕不像在下这么好说话。”
    “那伙人是谁?”
    “勾漏双恶。”
    慕容墨不由一怔:“是他们?”
    “不错,正是他们。勾漏双恶,一向心狠手辣,杀人如吃生菜。何况他们还与慕容家有过节。在下担心你庄的人到了他们的手中,恐怕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慕容墨一时不语。鬼脸栋又说:“慕容庄主,你不想你庄的人无辜丧命,最好还是带他们回去,别离开紫竹山庄,等我四家的掌盘人到齐,就不怕勾漏双恶前来挑衅寻仇了。”
    “四家!?什么四家的?”
    鬼脸栋一笑:“四家,就是我们的大明山、黔南的更顶山,滇东的禄布山和桂东的大瑶山,有我们四家联盟,别说勾漏双恶,就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们也不放在眼里。”
    慕容墨和家寿、家禄听了,不禁相视一眼,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虽然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知,但玄冥阴掌门轻风使者的武功,慕容墨却亲眼见过,不知高出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多少倍。现在鬼脸栋居然敢说不将玄冥阴掌门的人放在眼里,那么说,他们四家联盟,其武功又不知高出玄冥阴掌门多少倍了!要是这样,他们四家何不早日联盟,称雄江湖?还是他们深藏不露,直等到今天才露脸?
    的确,单是勾漏双恶,其武功已不在疯丐、黑白双妖和飞贼俏郎君之下,是近来黑道上新涌现的两个大魔头,令武林人士为之侧目。慕容小燕在生时,早想除掉他们,可是这双恶行踪不定,出没无常,勾漏山更是处处深谷峻岭,大大小小岩洞极多,加上森林密布,只要他们藏在任何一处不出来,就令人无法找寻。所以小燕一直无法除掉他们。要是这双恶真的来了,慕容墨自问要胜他们。恐怕不可能。再加上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到来,自己是怎么也保不住紫竹山庄了,慕容墨已抱着一死的决心,才遣散家人,着他们另谋生路。现在勾漏双恶既在前面,又怎能叫这些家人前去送死?
    鬼脸栋见慕容墨长久沉吟不语,微微笑道:“慕容庄主,还是听在下的一句忠告,带人转回紫竹山庄的好。”
    慕容墨还没有回答,一阵“的笃,的笃”的驴蹄声传了过来,接着在山道的转角处出现了一匹小青驴,驴背上骑着一位年约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一身青衫青裤青披风,头戴露髻遮阳斗笠,就是斗笠也是青色的。斗笠遮去她一半的面孔,只露出尖尖的下巴来,看不清她长得是美是丑,但她娇小玲珑的身段,已使人感到她的娇美了。她如一团青云似的,缓缓从山道那边而来。
    在这风云汇聚的孟英山下,突然出现了这么一个小姑娘,单身匹驴,不能不使人感到讶然。不但是紫竹山庄的人感到惊讶,就是连鬼脸栋二寨主和他的十多位手下弟兄,也莫不感到讶然,各自心里暗问:这来的是什么人?
    一个单身少女在江湖上出现,往往有两种可能,一是身怀绝技,才敢毫不畏惧地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二是天真无知,不知道江湖上风波的险恶,以为自己有一点武功防身,便一个人跑出来行走江湖了。这少女是前者还是后者?叫人一时看不透。
    这少女来近了,看见上山的路口站了那么一大群人,她跳下驴来,奇怪地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呀?怎么挡住上山路口的?”娇滴滴的嗓音宛如莺啼。
    显然,这少女是个初出道的雏儿,似乎是第一次行走江湖。因为稍有江湖阅历的人,一看当时的情景,便知道是武林人士在争执或要交手了,决不会这样问的。
    鬼脸栋一时不明少女的来历,问:“姑娘是谁?”
    “我呀!莫纹。”
    鬼脸栋一怔:“什么!?莫问?”
    “是呀!你认识我?”
    “那么说,姑娘是叫人不准问了?”
    少女格格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白玉般的贝齿,说:“哎!我怎不准人问呐!我姓莫,名纹,你千万别误会了。”
    “原来是莫姑娘,失敬,失敬!”
    少女睁大了眼睛问:“你失敬什么呀!”
    “失敬”两字,本来是江湖上初见面的一句客气语,这少.女居然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这样反问?要是故意反问,这少女明显地没将鬼脸栋看在眼里,在调侃鬼脸栋了。鬼脸栋素有江湖经历,仍摸不透这少女的用意,忍住气微笑问:“请问姑娘,到此何事?”
    “我来玩呀!你们不是也来这里玩么?”
    “你来这里玩的!?”
    “对呀!我听说孟英山有座紫竹山庄,顶好玩的,所以我顺路跑来了。你们不是来玩的么?要是来玩,我们一起去呀!不然我一个人去,连个伴儿也没有,好玩也变得不好玩了!”
    鬼脸栋冷冷地说:“我们可不是来玩的。”
    “哦!?那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鬼脸栋不回答,朝慕容墨一指说:“姑娘,他就是紫竹山庄的慕容庄主,你要去紫竹山庄玩,问问他让不让你去吧。”
    “什么!?他就是紫竹山庄的庄主?你怎么不早说呵!”少女向慕容墨裣衽说,“慕容庄主,小女子拜见你啦!”
    慕容墨一直在旁默不出声地注意这少女的行动,想弄清楚这少女的来意是什么。一听说她是顺便来紫竹山庄玩玩,心中便想,这少女不知是那一门派的弟子,难道她也是来谋夺我家武功绝学的?所谓“玩”,只是说得好听一点而已。武林人士嘴里所说的“玩”,就是交手过招的含意。这时见少女向自己施礼,也警觉地还礼说:“不敢!”
    “慕容庄主,小女子想去紫竹山庄玩一下,不知庄主让不让我去?”
    慕容墨心想:我紫竹山庄岂能让人随便来玩的?但见这少女直截了当地提了出来,为了不失面子和不甘示弱,忍住气说:“姑娘真的要玩,我也乐意奉陪。”
    少女高兴地叫起来:“这太好了!我真想看看紫竹山庄有没有我住的山庄好玩。”
    “哦!姑娘仙乡何处?”
    “贵州梵净山庄。”
    梵净山庄四字一说出,在场的人全都怔住了。梵净山庄的人,一向极少在江湖上抛头露面,更不与武林人士来往。论武功绝学,也不在慕容家之下。其武功的诡谲,变化莫测,简直令人难以置信。要是梵净山庄的人也要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恐怕当今武林,没有几个人敢与她们抗衡了。
    慕容墨说:“原来姑娘是梵净山庄的人,真是失敬了!”
    “庄主,那你是真的欢迎我啦!”
    “欢迎!欢迎!不知姑娘要怎么玩法?”
    少女睁大了一双美丽的眼睛问:“怎么玩法?当然是走走看看啦!”
    走走看看,在武林中人听来,就是要交手试招了。慕容墨还没回答,家寿已将剑拔出来,说:“姑娘要走走看看,小人先向姑娘讨招了!”
    少女一下愕然:“你拔剑干嘛?”
    “姑娘不是要和我家庄主走走看看么?只要姑娘胜得了我,再与我家庄主过招不迟。”
    少女茫然地问:“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要交手过招后才能去么?”
    慕容墨见少女的神情,完全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不是来紫竹山庄寻事的,便制止了家寿,问:“姑娘,你只是想看看紫竹山庄的景色?”
    “是啊。我听人说,紫竹山庄很美,很好玩,里面有山、有水、还有各种各样的亭台楼榭,尤其是后花园,布置得更美。才特地弯了过来看看的。”
    “那么姑娘原先出来想干些什么?”
    “寻找一个擅自跑出来的家奴。”
    “一个家奴!?他姓什么?”
    “姓黄,叫剑琴。”
    慕容墨一下傻了眼,“黄剑琴!是飞盗俏郎君?”
    少女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飞盗俏郎君。不过,我知道他轻功极好,我的几个姐姐和姑姑们,出来找他都找不到。”
    慕容墨暗想:或许这飞盗俏郎君与她逃走的家奴同名同姓也说不定,神州大地,同名同姓可多了,便不再问下去,说:“姑娘既然是想看看我紫竹山庄的景色,请!”
    “不要交手过招了吗?”
    “姑娘,我们一时误会了你的来意。”
    少女笑起来:“原来这样,刚才我心里还暗自嘀咕哩!世上怎么有这个规矩?不让人去看就不让人去看好了,怎么要交手后才让人去看的?”
    慕容墨一笑说:“世上的确没有这么个规矩。家禄,你先带这位姑娘上山进庄,莫怠慢了!”
    家禄应道:“是!庄主。”
    鬼脸栋这时突然说:“慢!”
    家禄带气地问:“你想干什么?”
    鬼脸栋懒得去理睬他,对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要去紫竹山庄么?”
    少女奇怪反问:“当然是真的呀,你以为我是假的吗?”
    “在下劝姑娘还是别去的好。”
    “为什么!?”
    “没为什么,在下只恐怕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今后会招来无穷的麻烦,甚至还有生命危险。”
    少女扬扬眉问:“有这么严重吗?”
    “在下说得半点也不严重,请姑娘三思。”
    “我特地跑来想去紫竹山庄玩玩,还三思什么的?”
    “那么说,姑娘是一定要去的了?”
    “是呀!”
    “既然这样,在下为了姑娘的安全,只好阻止姑娘的行动。”
    “你不准我去!”
    “对不起,姑娘,在下是为你着想,不想使你莫明其妙地枉死在别人手下。”
    少女秀眉又扬了一下:“谁敢杀我?”
    “只要姑娘去了紫竹山庄一趟,恐怕今后要杀姑娘的人就多了!”
    少女似乎是天生的犟脾气,越吓越不怕,她一笑说:“好呀!我真想看看今后要杀我的人有几多。”
    鬼脸栋手下的一个弟兄忍不住了,喝道:“小丫头,你走不走开?”
    “我不走开又怎样?”
    “老子就先杀了你!”
    少女笑起来:“原来要杀我的不是别人,却是你们!”她又慕容墨:“庄主,这些人是你庄上的人吗?”
    慕容墨苦笑一下:“姑娘,他们是这位冷寨主手下的弟兄。”
    “哦!?冷寨主?那么说,也是一个山贼的头儿,怪不得这么霸道凶蛮哩!”
    鬼脸栋脸色一沉,一张脸显得更难看了,喝道,“你说什么?”
    “你不是一个山贼的头儿吗?”
    刚才向慕容墨叩头赔礼的大汉怒吼一声:“小贱人!你找死了!”他窜出来,一刀向少女劈头盖脸砍下去。慕容墨一见大惊,刚想出剑,却见少女玲珑娇小的身形一晃,快似电闪,也看不清她是怎么出手的,不但夺过了这大汉手中的刀,纤纤玉掌更把大汉拍飞了,人摔下来时,已是一具死尸。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天殛掌。一掌便取人性命。
    鬼脸栋看得心头震惊:“你,你敢杀了我的人?”他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风吹也倒的少女,一招就取了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少女似乎没事一样,笑起来:“亏你还是一个山贼的头儿,这般不明道理。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呀!我问你,有人要杀你,你杀不杀他的?”说罢,她将夺过来的刀,暗运内力一震,竟断成了三四截,随手将刀柄一丢,直插入土石中,以至没顶。
    少女露出了这一手惊人的武功,令大明山的群匪瞠目咋舌,面色大变。鬼脸栋已知无力阻止这少女去紫竹山庄了,便萌退意,说:“好!你等着,我大明山的人不会放过你的。”他一挥手,“走!”群匪便赶快离去。
    鬼脸栋和群匪一走,少女对慕容墨微微一笑:“庄主,小女子给添麻烦啦!”
    慕容墨又惊又喜,连忙说:“莫女侠别这样说,就是你不来,他们也在找我们的麻烦哩!”
    慕容墨惊的是,已看出这少女武功之高,又在轻风使者之上,而且出手无情,比轻风使者更甚。要是她也是来算计自己家传的武功绝学的,恐怕紫竹山庄无人能挡了,喜的是,总算是将鬼脸栋暂时惊退了,自己遣散的家人可以离去,便转头对要离去的家人说:“现在你们可以走了。我知道你们的家,都在四十里之内,勾漏双恶不会危害你们的。”
    少女笑道:“勾漏双恶早已给我杀掉了!”
    慕容墨又是惊喜:“勾漏双恶已给你杀掉了?”
    “是呀!他们两个对我更无礼,没办法,我只好将他们杀了啦!”
    慕容墨想不到自己母亲没能除掉的勾漏双恶,却叫这少女除掉了,可以说为江湖除掉了两个黑道上的大魔头。这本来是一件惊震武林的大事,为武林人士所敬仰的荣耀侠义行为,可这事从这少女口中说出,就像是踩死了两只蚂蚁似的随便得很,根本不当什么一回事。慕容墨改容地说:“莫女侠,杀掉了这两个魔头,你可为平民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少女笑道:“我可没想到为什么人做好事呵!只是他们犯了我,我才杀了他们的。”
    “莫女侠过谦了!”
    “我不是过谦,我是说真的呀!”
    “不管怎样,莫女侠总算为江湖除了两个大祸害。”慕容墨又对家人说,“现在你们更可以放心走了。”
    要离去的家人们,本来于去留仍在疑惑害怕,现听说杀人不眨眼的勾漏双恶也死了,便放了心。他们叩谢了庄主和少女后,纷纷离去。慕容墨对少女说:“莫女侠,请!”
    “哎!庄主,你别称我什么女侠女侠的,我可不是什么侠义道上的人,我要是不高兴起来,不管什么人,我都杀的。”
    “莫女侠说笑了!”
    “庄主,我可不会说笑呵!”
    慕容墨一笑:“好,好,莫女侠,请!”心想:自己母亲在江湖上行走,又何尝不是这样?
    “哎!你怎么又叫我女侠了?你叫我莫姑娘不更好听吗?”
    “要是你不介意,我就叫莫姑娘了!”
    这位梵净山庄的少女,随慕容墨来到紫竹山庄。只见山庄前的一条大道,两旁尽是一色苍老盘屈的古榕树,浓荫遮日,一条山溪水,在山道旁的榕树之下,潺潺地流淌着,那怕在炎炎的夏天,踏上了这条山道,也会使人有一种凉爽出尘的感受。更难得的是,横跨大门溪水上的一座木桥两头,都是亭子似的建筑,依栏杆而设有座位,中央盖有顶篷可供来人歇脚纳凉,观赏桥两旁的山色水景,整座木桥,宛如一条长廊,挡雪遮雨,这完全是广西侗族人的古建筑物。
    少女看得大为高兴,说:“这桥建得太美太好了!我梵净山庄可没有这么一座桥呵!要是有,我会早早晚晚在桥上蹓跶的。”
    少女正说着,蓦然见一个青年从桥底下攀爬到桥的栏杆上,一脸的水渍沙泥,一身的衣服脏乱得很,笑嘻嘻地坐在栏杆上,年纪虽然有十八九岁,但神情完全像个大孩子。少女吃了一惊,问:“你是什么人!?”
    “嘻嘻,小姐姐,你生得很好看的。”
    少女剔了剔眉,正想再问,只听得慕容墨一声大喝:“畜生!谁让你跑出来了?”
    “没,没有谁让我跑出来,是我自己跑出来的。爹!这位小姐姐是我家的客人吗?”
    “畜生!看你成什么样子了!还不快给我滚回家去!?”
    “爹!这位小姐姐生得好看呵!她跟不跟我玩呢?”
    “畜生,不得无礼!”慕容墨转头对家寿说:“你将这畜生捉回去关起来。”
    家寿应了一声,对青年说:“小少爷,我们走吧!”说着,一手就将这青年提下栏杆来,牵着他先走了。
    不用说,这个大孩子似的青年,就是慕容家的痴儿慕容智。少女见他给家寿牵走的情景感到好笑,问慕容墨:“庄主!这是令郎?”
    慕容墨叹了一声:“家门不幸,生出了这么一个痴儿,这恐怕是慕容家几代杀人不少,才有此报。刚才小儿有什么得罪姑娘的,望姑娘莫怪。”
    “我怎会怪他的?庄主,令郎一向都是这样吗?”
    “一向都是这样。”
    “庄主怎不请人医治的?”
    “请了好几个大夫了,就连一代神医千面女华陀也医不了,看来他是没治的了。”
    “庄主,说不定令郎今后得遇奇缘,医好也不一定。”
    “但愿如姑娘所说的就好了。”
    说着,他们已走进大门,慕容墨夫人早已带了随身的两名丫鬟阿婵和阿紫在前厅的石阶上相迎了。
    慕容墨介绍说:“莫姑娘,这是贱内。”
    莫纹便上前施礼说:“小女子拜见夫人。我是不请自来,打扰了贵庄,请夫人见谅。”
    慕容夫人还礼说:“莫姑娘言重了。敝庄得姑娘光临,无限荣幸。如有什么招呼不周的地方,请姑娘原谅才是。”
    “夫人,你真会说话。小女子只来观赏贵庄,只要夫人不将小女子赶出去,我就高兴了,还管什么周到不周到的。”
    慕容夫人一笑:“姑娘才真的会说话哩!”
    “夫人,我才不会说话哩。在梵净山庄中,她们都说我是笨嘴笨舌的小丫头,一说话就得罪人,连自己也不知道的。夫人,你看我笨不笨?”
    “姑娘说笑了!”
    一两句交谈,慕容夫人打心里极喜欢这少女的坦率和天真。她亲切地挽了少女的手,双双步入大厅,分宾主坐下。慕容墨坐在夫人身旁相陪。
    大厅原先是设有灵堂神位的,因给疯丐、飞贼、黑白双妖一闹,已乱得不成样子。便将灵堂神位搬入到内厅去了,前厅仍然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小丫头捧上香茶,慕容夫人说:“莫姑娘,请用茶。”
    “哎!夫人,你们千万别对我这么客气。一客气,我反而坐得不舒服了,不如随便一点的好。我这个人,最怕就是别人对我客气。”
    慕容夫人笑道:“姑娘这样就更好了,我们家也是个粗人之家,不懂什么礼貌,请姑娘以后别见笑就行了。”
    慕容墨在旁陪笑不出声。他这时心情颇为复杂。他本想问问少女要在紫竹山庄呆多久,但感到这样问太没礼貌了,好像下逐客令似的。按他本意来说,的确想这少女早点离开紫竹山庄。一来,他虽然请了这少女入庄,但仍对这少女的来意摸不透。武林中这么多的人觊觎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少女只是想来紫竹山庄玩玩看看?不想要武功绝学?何况近几日来,各处黑道上的武林高手频频而至,紫竹山庄随时都会有刀光剑影的血战。这少女竟愿冒着生命危险,千里迢迢跑来紫竹山庄看看?二是倘若这少女真是来玩的,并没有其他野心,但如果黑道高手来到,而且都是心狠手辣、阴险残忍的魔头,这少女武功虽然极好,正所谓好手难敌四拳。万一有不测,因自己累及少女,他于心不忍。可是,慕容墨又不知该怎么把话说出来的好。
    饮罢茶后,慕容夫人问:“姑娘,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干吗?庄子这么美,我很想快点看看。”
    “姑娘一路来不辛苦?”
    “夫人,我可没有这么娇嫩呵!”
    “姑娘既然这么说,那我便陪姑娘往各处看看。”慕容夫人说时站起来,吩咐阿紫将晚餐摆在后花园湖边的倒影亭中,为莫姑娘洗尘。
    莫纹说:“夫人,你叫一位姐姐陪我去走走就行了,不敢劳烦夫人尊驾。”
    “姑娘第一次来,我不陪怎行?姑娘,我们一块走吧,别客气。”
    慕容夫人又挽了她的手,由阿婵引路,往后园而去。刚要进后花园时,慕容智又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仍然是一副大孩子的神态,笑嘻嘻地问:“妈妈,你陪这位好看的小姐姐去花园里玩吗?”
    慕容夫人咦了一声:“智儿,你怎么跑来这里了?小三子呢,他没跟着你?”
    “妈妈,小三子说花园里有鬼,他不敢来,所以我来了。”
    慕容夫人不由一怔:“你胡说什么?花园几时有鬼了?”
    “妈妈,是真的呀!小三子说,他看见了一个大头鬼。”慕容智转问莫纹,“小姐姐,你怕不怕鬼?”
    莫纹笑问:“你怕不怕?”
    “怕呀!”
    “怕,你怎么还来这里?”
    “因为我见你和妈妈来了呀。”
    “所以,你就不怕了,对不对?”
    “对、对,我也很想看看那个大头鬼是什么样的。”
    “那么说,你没有见过大头鬼了?”
    “看见了,我还来干吗?”
    “那你没看见,怎么说真有鬼的?”
    “是、是、是小三子说的呀!”
    慕容夫人说:“你去叫小三子来。”
    “妈妈,他躲起来了。”
    “这个该死的奴才,他躲在哪里去了?”
    说时,小三子从躲藏的地方站了出来,战战兢兢地说:“夫人,小人在这里。”
    莫纹一看,是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小厮,人颇生得伶俐?慕容夫人带怒地问:“你在花园里看见什么大头鬼了!”
    “我、我、我,夫人,是我、我哄骗小少爷的。”
    慕容智睁大了眼睛:“你干吗要骗我?”
    “我、我、我怕小少爷跑去花园里玩。”
    “我们去玩不好吗?”
    “这、这……”小三子望着夫人,不知怎么说才好。
    慕容夫人皱了皱眉:“你什么不好说的,怎么却说花园里有鬼?”
    “夫、夫人,因、因为小少爷怕鬼。”
    “好了,好了,下次不许胡说,你带小少爷走开吧。”
    这个痴儿,竟然像小孩般撒起娇来:“唔!妈妈,我不走开,我要跟你去花园里玩呀。”
    慕容智已是十九岁的人,长得比她妈妈还高出一个头,完全是个青年了,撒起娇来,就特别显得不伦不类,莫纹在旁看得忍不住暗笑起来,慕容夫人叹了一声:“痴儿,你已是十九岁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的不懂事?你和小三子到别处玩去,别跟着我。”
    “唔!我不同小三子玩,我要跟妈妈到花园里玩。”
    莫纹微笑地说:“夫人,就让令郎跟随去花园里玩吧。”
    慕容智高兴得跳起来:“小姐姐,你真好!到了花园石山里,我捉只蛐蛐给你玩,好不好?”
    慕容夫人喝道:“痴儿,别丢丑了!”
    莫纹却笑道:“好呀!我多谢你啦!”
    慕容智拍起手来:“妈妈!小姐姐都说要了,我怎么丢丑呵!”他又问莫纹,“小姐姐,你还要不要小鸟儿?要,我和小三子也捉一只给你玩。”
    “你能捉到鸟儿吗?”
    “能,能呵!今天一早,我和小三子就捉到一只黄嘴绿毛的鸟儿,挂在我房间笼子里,好玩极了,它还会唱歌哩!”
    “哦!?你怎么捉的?”
    “用手呀?”
    “用手?它会飞,你怎么能捉到?”
    “它自己从窝里掉下来的,不会飞。”
    莫纹笑起来:“那么说,这是一只雏鸟儿,还不会飞吧?”
    “对、对,它毛还没有长齐哩,要是它会飞,我和小三子就捉不到它了。小姐姐,我还知道一窝小鸟在一棵高高的树上。它们都不会飞,小姐姐要,我和小三子就爬到树上去捉它们下来。”
    慕容夫人说:“痴儿,别再作孽了!今世你已成这样,难道还希望来世也成这样?不准去捉它们。”
    莫纹说:“多谢你,我不喜欢鸟儿。”
    “那小姐姐喜欢什么?蛇,你喜不喜欢?”
    莫纹虽然武功极好,可以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姑娘,但她也有一般女孩子的心理,顶怕蛇的。现在一听到这痴儿说蛇,连忙说:“我不喜欢,你别捉给我。”
    慕容夫人也沉下了脸:“痴儿,你再这般胡闹,我就叫你爹将你关起来。”
    慕容智害怕了:“妈妈,你别叫爹爹关我,我没有胡闹呵!”
    “什么捉蛇捉鸟儿,还不胡闹?万一你给蛇咬伤了怎么办?”
    “妈妈,蛇不会咬我的,它只咬坏人。”
    “你还胡说!”
    慕容智吓得不敢出声了,慕容夫人又瞪视了小三子一眼:
    “你就是这么陪小少爷?”
    小三子畏畏缩缩地说:“夫人,小、小少爷几次要捉,是、是小人将他拉、拉开了。”
    慕容夫人不再出声,对莫纹说:“姑娘,让你见笑了!”
    莫纹说:“夫人,别这么说,令郎生性如此,他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我怎么会笑呢?”
    慕容夫人摇摇头:“有此痴儿,真是家门的不幸。姑娘,我们进园吧。”她又携了莫纹之手,步入后花园。慕容智和小三子也默默地跟在她们之后。
    当他们在花园里走了一会儿,已是夕阳残照啦,只见花园中的一切景色,都抹上一层殷红的颜色,亭台楼榭,曲径回廊,青山绿水,显得格外的美。尤其是倒影在湖水中的景色,更是格外的迷人,看得莫纹羡慕不已,心里暗想:我梵净山庄,也可以说是人间的仙境,论峻险雄伟,比之似乎有余;但摆设之典雅,却又不及紫竹山庄了。
    她们走到湖边的倒影亭时,只见晚霞满天,归鸟投林了。这倒影亭坐落在一处悬岩峭壁之下,背靠悬岩,面临湖水,亭下的湖面上,还有一个宽阔的平台,三面都有石雕的栏杆。这不但是一个观赏景色的好地方,平台上更是练武习剑的好场地。丫鬟们在阿紫的指挥下,早已在亭子摆好桌椅,正在等候他们。
    慕容夫人说:“姑娘,看来今日是看不完了,委屈姑娘在敝庄留宿一夜,明天再看怎样?”
    莫纹说:“就是夫人不说,小女子也要求夫人让我住一夜了。”
    “姑娘别客气,现在我们到亭子里坐一会,然后用膳好么?”
    “好呀!我还想到亭子里看看这里一带的山色水景哩!”
    走进倒影亭中,阿紫命小丫鬟捧上香巾和香茶。慕容夫人问阿紫:“莫姑娘住的地方安排好了没有?”
    “夫人,婢子已安排好了。莫小姐的休息处,就在飞霞阁上。”
    慕容夫人点点头,对莫纹说:“姑娘,今夜你就住在这花园里的飞霞阁好不好?”同时朝湖对面的丛林里一指,“飞霞阁就在那处丛林中。”
    莫纹看了看,见丛林里隐现飞角画檐,说:“那太好了!”
    痴儿这时说:“小姐姐,飞霞阁很好玩的,以前,茵婆婆就喜欢住在那里。”
    “哦!?茵婆婆?”
    慕容夫人说:“就是当今的神医公孙茵茵,她一来我家,就喜欢住在那里。”
    莫纹惊喜了:“就是人称千面女华陀的公孙茵茵。”
    “是!姑娘认识她么?”
    “我不认识,但我知道,公孙一家,与我梵净山庄极有渊源的。公孙一门的武功,与我梵净山庄同出一脉,论辈分说,我恐怕要叫她师叔祖哩!”
    慕容夫人说:“这么说,姑娘与我慕容家也不是外人了。”
    突然,湖畔亭外阿婵一声喝叱:“你们是什么人,竟然闯到这里来了?”跟着,是一阵咭咭的怪笑声:“这园子里其他人来得,我们来不得么?”
    慕容夫人一怔,对阿紫说:“你快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园子里来了。”
    也正在这时,一下从园子围墙、悬岩上跳下二十多个劲装的大汉来,都是提刀带棍,成半月形将倒影亭包围起来,莫纹放眼一看,其中的一条汉子,正是大明山寨的冷二寨主鬼脸栋,便微笑一下说:“夫人,不用问,这伙贼人大概是朝着我来的。”
    “姑娘,他们是什么人?”
    “大明山的强盗。”
    “强盗?”慕容夫人一时不由慌了手脚,慕容夫人虽然是紫竹山庄的主妇,却不会武功。就是跟前的两个贴身丫鬟阿婵和阿紫,尽管得慕容小燕传授的一套剑法,但顶多只能打发武林中的三流人物,且仅可自卫而已,对付这伙强徒,是怎么也不行的。
    痴儿慕容智更吓得大叫起来:“妈妈,我怕。”竟躲到桌子下面去了。
    莫纹一看他们母子的情形,已知他们不会武功。相反阿紫倒从容不迫地将剑拔出来。莫纹问:“姐姐,你会武功?”
    “莫小姐,婢子略懂一点。”
    “好!你保护好你家的夫人和少爷,这伙贼人,由我来打发他们。”
    “莫小姐,你一个人去?”
    莫纹一笑:“别说这伙贼人,就是再来几个贼子,我也不放在眼里。”她又对慕容夫人说,“夫人请放心,他们伤不了你母子的。”
    慕容夫人虽然一时慌了手脚,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她尽管不会武功,但却是一庄的主妇,也见过不少的打斗场面。何况她已与丈夫横了一条心,要与紫竹山庄共存亡。既然已抱了死的决心,就不害怕了,说:“姑娘,这么多贼人来,你一个人难对付他们的。姑娘既然会武功,最好早一点脱身出去,别管我们母子两人了。”
    莫纹扬扬眉:“我走了,他们不杀害你们吗?”
    “姑娘,古语云: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我母子两人合当横死,姑娘怎么也救不了。你还是早一点脱身出去的好。”
    莫纹微笑道:“既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要当死,走出去也是一死,不如和他们拼一下。夫人别多说,快找地方躲避一下,提防流箭暗器飞来,我去打发他们了。”说时,身形一晃,人已飞出了亭子外。
    湖边山峰下转角处倒影亭的山径上,阿婵正与一个贼人交手。阿婵使的是贞女剑法,这套贞女剑法,轻灵飘忽,宛如游龙,虽然不是一等一的上乘剑法,但也是上乘剑法之一,最适合少女使用。在内劲上,阿婵无法与这个贼人相抗;而在剑法的招式上,却略占优势,一时间双方战成平手。交手十多回合后,阿婵便处于下风了。而这时,莫纹凭空而落,一招流云飞袖,便将贼人逼退,解救了阿婵。初时,阿婵还以为是阿紫赶来,一看,是莫姑娘。她惊喜地问:“莫小姐,是你?”
    莫纹一笑:“姐姐,你回去保护夫人少爷,这里有我够了。”
    “莫小姐,这些贼人找的正是你。”
    “我知道,你快上亭子吧。”
    “莫小姐,就你一个人,婢子怎能走?”
    “放心,你上去吧。”
    阿婵见她只轻轻一挥袖,便将贼人逼退了,看来这莫小姐武功必定极好,自己在这里,说不定反而分了她的心,妨碍了她的手脚,便说:“婢子遵命,莫小姐小心了!”便返身上凉亭。
    阿婵一走,莫纹鄙夷地朝鬼脸栋看了一眼,问:“我来了,你打算怎样?”
    鬼脸栋说:“莫姑娘,现在你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也不会与你成为敌人的。”
    “我当然会离开紫竹山庄的。”
    “那太好了!姑娘请!”
    “你请我干吗?”
    “姑娘不是要离开吗?”
    “是呀!不过我不是现在就离开。”
    “姑娘要几时才走?”
    “等到我在紫竹山庄玩够了看厌了才走。这段日子,三四天说不定,十天半个月也说不定,一切得看我高不高兴离开。”
    “要是这样,你不但害了慕容一家,也会将紫竹山庄毁于一旦。”
    “哦!?这话怎说?”
    “姑娘,你知不知道我们四家来了多少兄弟?”
    “有多少个小贼?”
    “二百多人。”
    “这又怎样了?”
    “姑娘,我也知道,在下等人不是你的对手。但是你不马上离开紫竹山庄,我们便杀了慕容一家,放火烧了这紫竹山庄,来个鱼死网破,谁也得不到。”
    “得不到什么呀?”
    “姑娘?你别跟我装糊涂了,你来紫竹山庄,不就是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
    “原来这样,怪不得你们不准我来紫竹山庄玩,还要我马上离开这里呢。”
    “姑娘明白就行了。”
    “那好呀!我现在就离开这里。”
    “姑娘请!”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愿意马上离开这里的?”
    “这——!”
    “因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早巳拿到了。”
    鬼脸栋一怔:“真的!?”
    “你想不到吧?”
    “慕容家的人,就那么轻易给了你?”
    “说轻易也不轻易,因为我神不知鬼不觉的在他夫妇身上下了毒,同时又出手封了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鬼脸栋困惑了:“你既然下了毒,为什么又封他们身上的两处奇穴?”
    “因为我知道慕容家有世上千金难以买到的玉女黑珠丹,一能化解万毒。我下的毒,怎么也毒不死他们。”
    “所以你就封了他两处奇穴,就是服下玉女黑珠丹也没作用?”
    “你说对了!这样,他们才将武功秘笈交给了我,这不是既轻易又不轻易吗?”
    “姑娘,在下以前真看错了你,想不到你年纪轻轻,这么阴险狡猾,老谋深算。”
    “要不,我会千里迢迢跑来这里玩吗?”
    “姑娘,你知不知你犯了一个大错误?”
    “哦!?我犯什么错误了?”
    “你不应该将这一切情况告诉我。要是你刚才一走,就谁也不知道了!”
    “我一走,怎么谁也不知道的?起码慕容庄主夫妇没有死,他们说出来,不是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么?”
    “可是姑娘说出来,你想我们会放你离开紫竹山庄吗?”
    “我要走,凭你们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吗?”
    “你那么自信?”
    “那我们走着瞧吧!”
    “好!姑娘,你就看看吧!”鬼脸栋一声呼哨,顿时在暮色苍茫之中,湖的对面,一下站出了十多位手提强弓利箭的汉子,就是倒影亭的悬岩上,也有人把守。鬼脸栋冷冷地说:“姑娘,只要我一声令下,不但是你,就是亭子里的所有人,也没一个能走掉。”
    莫姑娘到底能否走掉,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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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风云突变
    上回说到鬼脸栋一声呼哨,一下子涌出了十多位手提强弓利箭的汉子,拦住去路。鬼脸栋还冷冷地说:“所有的人,休想跑掉一个。”
    莫纹一笑:“这些人恐怕拦不住我。我还听出,你们还有人在山庄的前厅将慕容庄主缠住了,庄的围墙外四周,也有人埋伏着,我没有说错吧?”
    “在下真佩服姑娘的内力深厚。”
    “你想,我在黑夜走,这些人能拦住我?”
    “姑娘,你恐怕不会想到,我们四家,一共来了多少人?”
    “你不是说二百多人吗?”
    “那只是在紫竹山庄内外的三分之一。”
    “那么说,你们一共来了六百多人了?”
    “不错,他们都埋伏在紫竹山庄五十里之内,并且扮成各种各样的人,只要一发现姑娘,就会发出信号。就算姑娘真的走脱了,只要在下说出去,姑娘恐怕也难以在江湖上立足,就是梵净山庄,也恐怕永无宁日。黑道上的兄弟不敢去招惹,但武林中的九大名门正派的侠义之士,都会去找梵净山庄的麻烦。”
    “是呀,正因为这样,我才不急于离开紫竹山庄。我打算不让人知道是我拿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姑娘要是不说,刚才一走了事,不是没人知道了?”
    “哎!你怎么这般的糊涂?我一走,慕容家的人不会说出去吗?还有,你也知道呀!我想,只有死了的人,才不会说出去。”
    鬼脸栋一怔:“你想杀了我?”
    “要不,我为什么在紫竹山庄等候你来?”
    “你就算杀了我,我手下的弟兄也知道。”
    “恐怕在亭子四周的,没有一个活人。”
    “你能全部杀死了我们?”
    “我只要杀死你和身边的人,其他的人,根本听不到我们的谈话。”
    “你不怕我下令放箭?”
    “他们伤不了我。我还巴不得你下令哩!这么一来,你们杀了慕容家的人,我杀了你们,就没人知道我拿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且我还可以在江湖上扬言,是你们杀了慕容家的人,放火烧了紫竹山庄,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么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去找你们四家,不来找我啦!再说,你们兴师动众而来,除非武林中人个个是聋子瞎子,才不知道。”
    “姑娘,你失算一着棋了。慕容庄主不在亭子里,而在前面大厅上,他不会向我们的人说出去?”
    “他已受我制服,生死在我手中。还有,他夫人和孩子,也在我手上,怎么敢说出去的?”
    “姑娘,你太狠毒了!你才是当今武林中一个可怕的女魔头。”
    “你现在知道不嫌迟了吗?”
    鬼脸栋已示意手下的一个弟兄去前面通知大厅中的人。这个人刚转身跑开,只见眼前人影一晃,胸口就挨了一掌,一声惨叫,便摔倒在鬼脸栋的脚下,暮色中鬼脸栋见莫纹含笑问:“你们走得了吗?”
    要是按事先计划,鬼脸栋早下令手下弟兄从四周射箭发暗器了。可是现在不行,这样一来,就会落到这小女魔头的圈套中,他大吼一声:“你们都给我快跑,走得一个是一个,我跟这小女魔头拼了!”
    这二十多条汉子,除三四个鬼脸栋的贴身护卫外,其余的人都一哄而散,向四面八方跑开。莫纹身形似飞魂幻影般地拍倒了七八个人,让十多个人跑掉了。加上天色已暗,又给鬼脸栋五个人缠住,要追杀他们已来不及,当她将鬼脸栋等五人制服后,拾起一把刀架在鬼脸栋的颈脖上,问:“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鬼脸栋怨恨地说:“你要杀就杀,何必多问。”
    “噢,你没有什么话要交待吗?”
    “我要交待的,逃走的人,自然会说。”
    莫纹叹了一口气,将刀丢下,拍开他被封的穴位:“算了!杀了你也没有什么用,你走吧。”
    鬼脸栋奇异地问:“你为什么不杀我?”
    “我本来不想人知道我的事,现在已有人知道了,我还杀你干吗?快走开,莫等我再起杀意。说不定,我杀意再起,真会杀了你解恨的。”莫纹说完,又一一拍开了躺在地下、湖边等人的穴位,一挥手,“你们都给我快滚。”
    这十多个山贼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跟随着鬼脸栋狼狈地走了。、莫纹在月色中转回倒影亭,慕容夫人等人,都以迷惑不解的目光迎接她,她笑了笑:“好了!贼子们都走了,大家可以放心啦!”
    慕容夫人困惑地问:“姑娘,你为什么要那么说?我可没有将什么武功绝学交给你呵!”
    莫纹用眼色示意,轻轻说:“小心,附近还有高手潜伏着哩,莫让他们听去了。”
    众人一下又愕然怔住了。阿婵轻问:“小姐,这些贼子没有走完么?”
    “我听出,他们不是山贼那一伙人,是另外来的。”莫纹说完,向慕容夫人眨眨眼睛,提高了声音说:“不错,你没有给我,你不想毒发身亡,得赶快说出来。”
    痴儿慕容智一下叫起来:“你,你不能毒死我妈妈爸爸,我说出来,它就藏在这亭子的石凳里。”
    莫纹愕然,轻问慕容夫人:“令郎说的是真的?”
    “这个痴儿是胡言乱语。”
    莫纹不由奇异地望了慕容智一眼,暗暗高兴他无意中的胡言乱语配合得极好,立刻大声说:“那太好了!等我得到了手,自然会解了你爸爸妈妈身上的毒。”说着,便搬动石凳,跟着又惊喜地说:“它真的藏在石凳里呢!好!夫人,请你喝了这杯茶,身上之毒马上便会化解得干干净净。”
    其实,石凳里什么也没有,茶也是原有的茶,目的是说给潜伏在附近那几位高手听。慕容夫人以感激的目光望着莫纹,轻问:“姑娘,你这样干不危险吗?”
    “我呀!专喜欢干一些危险的事。”
    “姑娘这样做为了什么?”
    “好玩呀!夫人,对不起,我该走了。”
    慕容夫人愕异莫纹为什么一下子要走,正想挽留。蓦然见两条人影,如疾鸟投林似地从悬岩上跃了下来,落下亭子前的湖面平台上。其中一个稽首合什道:“阿弥陀佛,贫僧来迟一步,令慕容夫人受惊了!”另一个说:“贫道清和子,拜见夫人。”
    慕容夫人在月下一看,一个是少林寺的枯木禅师;一个是峨嵋派清和子道长,她惊喜地说:“禅师、道长,是你们来了!”
    这两个人,可以说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令黑道上的人物折服、闻名而心怯。有他们的到来,慕容夫人心定多了。
    的确,当日丧事一过之后,前来紫竹山庄的,都是一些黑道上的人物,一个比一个厉害。慕容夫人深知自己丈夫的’武功,难敌任何一个一流的上乘高手。自己儿子更不行。那时,她多么期望武林中的侠义人士来到紫竹山庄援助丈夫。不管怎么样,当日婆婆老爷在世时,对这些名门正派,总多少有一些恩惠。慕容夫人并不想这些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前来报恩,但紫竹山庄在危难之中,他们总应该来看看呀。难道他们不知道紫竹山庄有危难么?还是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就凉了?现在,她终于盼到名门正派的人赶来了,这又怎么不叫她惊喜?
    而莫纹,这个为正邪双方视为邪派的少女,她望了慕容夫人一下,又睨视了枯木、清和子两人一眼,便想闪身而去。枯木禅师突然把她叫住:“女施主,请慢走一步。”
    莫纹停下来,侧头问:“光头大和尚,你是在叫我吗?”
    “光头大和尚”五个字一出口,慕容夫人和阿婵阿紫都愕然相视,怎么莫姑娘对枯木禅师这般不尊敬?还是她不知道枯木禅师是少林寺的高僧,武林中有名望的高手?枯木禅师也一时愕然。因为在武林中,从来没有人对自己这般不尊敬的,就是一些黑道上有名的魔头,也不敢这么称呼自己。但他仍不失为少林寺的高僧,修养极好,合什说:“阿弥陀佛!正是贫僧清女施主留步。”
    “你要留我干吗?”
    “贫僧请女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哦?你现在才来不迟了吗?”
    “那么说,女施主是不愿交出来了?”
    “是呀!我这么辛辛苦苦取得,会交出来吗?你们想要,为什么不早点来呢?”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贫僧岂敢有此贪念。”
    “光头大和尚,你既然不想要,干吗又跑来这里的?”
    “贫僧赶来,是不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邪魔歪道人的手中,以免为害武林。”
    “那么说,只能落在你们正道人的手中了!可是。我交出来以后,我又怎能不担心你以后会不会为害武林呢?”
    “阿弥陀佛!贫僧有此恶念,当不得好死,天诛地灭。”
    “你别老说什么虾米豆腐了,一个人死了,分什么好死恶死的,你发的誓,我半点也不相信。”
    清和子在旁再也忍不住了,喝道:“你到底交不交出来?”
    “你这么大声大气干什么呀?你想吓死我吗?”
    莫纹这话一出口,令阿婵阿紫几乎忍俊不禁。她们既佩服莫小姐的武功,也喜欢莫小姐这一种性格。她们似乎看到了老夫人——慕容小燕在世时的影子。但是她们不明白莫小姐为什么要这样干。她可是千真万确没有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呀。不单是她们,连慕容夫人也迷惘了。她几次想把真相说出,但耳朵传来一种似蚊蚋的细声,说:“夫人,你千万别说真相,不然,我的一片用意全白费了!”她一听,便知道是莫姑娘用一种极为上乘的功夫——密音入耳之功对自己说话了。慕容夫人虽然不会武功,但对武林中的各种功夫是知道的。她更是暗暗惊讶,莫姑娘年纪轻轻,看样子不过十五六岁,她怎么练出这么好的一手武功呢?要是自己的儿子,其中一个有莫姑娘一半的武功,紫竹山庄就不会落得像今天这样的惨状了!想到这里,不禁望了自己身旁的痴儿一眼,长叹了一口气。但是,她从莫姑娘与枯木禅师的对话中,也听出了弦外之音,暗想:是呀!为什么名门正派的人不早点来?直等莫姑娘打发了贼子们走后才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名门正派的人就不想染指?婆婆在世时,对一些名门正派的人也看得十分不顺眼,常嘲弄那些人的假仁假义。何况名门正派之中,也出现了一些作恶多端的歹徒。正像莫姑娘所说,要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他们手中,就不会为害武林?所以慕容夫人几次想出声都没说出来,她要看看眼前的变化到底会怎样。
    清和子从莫纹的语气中听出,她根本不将自己看在眼里,也冷冷地说:“你刚才面对冷二寨主的二十多个人,面无惧色,贫道能吓得你死么?”
    “哦?!你看见了?”
    “贫道眼睛并不瞎。”
    “怪了!你们既然是来维护紫竹山庄,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落到邪魔恶道之手,怎么不下来帮手?”
    “你们黑道上的人相斗,我们才懒得去插手!”
    “慕容夫人和她令郎的生死,你们也不管了?”
    “贫道知道他们并没有危险。”
    “我要杀慕容夫人,你们救得及吗?”
    “你要危害慕容夫人,一进花园,早就出手了,也不用等到现在。不过,只要慕容夫人一有危险,我们就会立即出手。”
    “原来你们早已来了,一直藏在暗地里不露面。”
    “贫道不想惊动慕容夫人。”
    “那么说,来的不只是你们两位了?”
    “不错,我们中原五大派都有人来。女居士放聪明一点,最好将慕容家的武功秘笈交出来。”
    “我不交出来呢?”
    “请女居士别逼贫道出手。”
    “对了!我还没有请教你这道士是中原哪一派的,是华山还是恒山?”
    “峨嵋山。”
    “这个光头大和尚大概是少林寺的了。”
    “贫僧正是少林弟子。”
    “好呀!久闻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一直是武林中的泰斗。峨嵋派也代代都有俊杰出现,是武林中一大剑派。小女子想跟两位讨教几招了。你们是联手齐上,还是要单打独斗?”
    慕容夫人等人又相顾失色。清和子道长是当今武林中后起的新秀,中原武林有名的剑客,连婆婆在世时也提及到。而枯木禅师更是少林寺达摩院中的高僧,伏魔掌惊震武林。莫姑娘怎么这样大胆呢?果然,清和子微怒了:“女居士,你太放肆了!”
    枯木禅师也说:“阿弥陀佛,贫僧不想与女施主交锋,只求女施主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贫僧保证半点也不伤害施主,施主可以任意离去。”
    莫纹说:“我们还没有交手,胜负未分,怎能说放肆了?你们没感到话说得太早了一点吗?还有三位呢?怎么不出来?”
    清和子忍住气说:“对付你,还用得着他们三位来吗?”
    枯木说:“他们在前面保护慕容庄主,不在这里。”
    莫纹说:“他们大概不知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我的手里,不然,也会赶来的。”
    清和子动气了,一下将宝剑拔出来:“女居士,请亮兵器。”
    慕容夫人急了,说:“道长……”
    莫纹道:“慕容夫人,请你别管找们的事,不然,小女子可不客气啦!”她又对清和子说,“我一向怕提刀弄剑,担心不小心会伤了自己。因此与人交手,从来不用兵器。”
    “你凭一双空手接贫道的剑?”
    “这对你来说,不更好吗?”
    清和子不禁犹豫起来。自己是个已成名的人物,对手只不过是一个在江湖上未见过面的小姑娘,即使双方用兵器交手,亦有以大欺小之嫌;现在对方竟然要用一双空手与自己过招,就是胜了也不光彩。可自己一身的武功,全在这把剑上,掌法不是自己所长。而这姑娘身段灵巧敏捷,掌法莫测,万一败在她的掌下,自己又有何面目在武林立足?他不由望着枯木禅师。
    枯木禅师已看出清和子既不愿与青衣少女用剑交锋,但又不善于用掌的尴尬,便说:“女施主,既然不用兵器,还是贫僧先来向你讨教几招,望女施主掌下留情。”
    “光头大和尚,你不是说不愿与我交手吗?怎么现在又争着与我动手了?好呀!你们谁先谁后,我都不在乎。不过,我得说明,小女子出手不知轻重,万一伤了和尚莫怪。你说,是你先出手还是我先出手?”
    “请女施主先赐招。”
    “和尚,那我对不起啦!”
    莫纹说罢,身形如灵燕飞起,一掌轻轻拍出。这一掌轻弱无力,好像一片树叶随风飘至,飘飘荡荡,摇晃不定,看来是要拍枯木禅师前胸神封、膻中、鸠尾、通谷等几处要穴。别看这掌轻而无力,若给拍中,就会令人重伤。
    枯木禅师说声:“女施主小心,贫僧出手了。”便举掌相接。可是他刚一举手,莫纹那轻飘飘的掌力,骤然一闪,竟出乎人意料之外,一下直拍枯木禅师腰部的章门穴。章门穴,是足厥阴肝经脉的一处大穴,在胁下第十一条肋骨的前端,本来极难拍中,一般武林高手出掌,绝不会去动这一穴位。因为章门穴处在身体的两侧腰部,为手臂遮挡;二来只要对手身子微微一扭,任你再迅速的掌法也拍不中,反而会造成对方反击还手的机会,可是青衣女子莫纹的掌法超乎常规,趁枯木禅师举掌相迎的一刹那,直拍枯木的章门穴,这是枯木禅师怎么也想不到的。章门穴一给人拍中,不但顿时丧失了战斗力,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莫纹出掌之刁,变化之奇,使枯木禅师心头大震。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了。枯木禅师想收掌相格已来不及了。但倘若不收掌,固然能拍中青衣少女,然而自己必然重伤,甚至当场毙命。
    枯木禅师到底是少林寺的高手,临敌经验丰富,身形骤然后跃一丈,险险避开了青衣少女的掌法,说声:“女施主,好凶狠的掌法!”但不管怎样,莫纹轻出一招,便将一位少林寺的高僧逼得后退,已使人大吃一惊。清和子看得心头悚然,暗想:要是自己不用剑,也空手与这青衣姑娘过招,光是她的这一招自己就避不了。
    莫纹说:“光头大和尚,你闪得好快,不愧为少林和尚。”
    “女施主,你怎么一出手就是杀着?”
    莫纹格格地笑起来:“光头大和尚,你怎么这般糊涂?出手不想制敌,那出手干吗?”
    枯木禅师一时语塞,说:“这可不是侠义人士的所为。”
    “哎!我可不是侠义道上的人,你难道不知道么?光头和尚,小心,我第二招又来了!”
    枯木禅师初时仅抖出自己五成的功力,只想在几招之后,制服了这青衣少女,而不想伤害她。因为他早已看出,这位青衣少女在与大明山的人交手时,只杀了一个人,并不滥丧众生,同一般杀人魔头不同,所以才没有用出自己的功力。可是一招之后,他不敢大意了,便凝神运气,准备接这少女的奇招怪式,说:“女施主,请!”
    莫纹身形又骤然跃起,在空中优美灵巧地滚翻,又出人意外地跃到枯木的身后。人未落地,掌已先发,纤纤玉掌,要拍枯木禅师脑后的玉枕穴,这才是致命的杀着。
    枯木禅师早有准备,身形一矮,双掌齐出,这是伏魔掌法中的一招“双莲接魔”,正与青衣少女拍来的掌相碰,“蓬”的一声闷响,枯木禅师给莫纹的掌力震得向后翻了一个筋斗,而莫纹也给枯木禅师的掌力震得直往湖中飞去。眼看得她快要摔入湖中去了。只见她玉掌轻拍水面,身似飞魂,又飞翻回到了亭下的平台上,动作的优美轻灵,令人拍案叫绝,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武功。
    枯木禅师看得傻了眼,心头一怔,急问:“请问女施主,你跟墨大侠和慕容燕女侠是什么关系?”枯木禅师从莫纹空中飞翻的动作看出,这是墨明智、慕容小燕惊震武林的灵猴百变身法,已疑这青衣少女是墨明智的衣钵传人了。不但枯木禅师,清和子、慕容夫人也看出来了,慕容夫人心里暗喜:难道莫姑娘是婆婆老爷的传人么?怎么从来没听两老说过的?是故意不说,以免令武林人士注目?要是这样,紫竹山庄有救了。怪不得她要那样做了。就连痴儿慕容智也瞪大了_双惊疑的眼睛,打量着莫姑娘。
    其实,大家都看错了,墨明智、慕容小燕的灵猴百变身法得自九幽老怪,而九幽老怪的灵猴百变身法,又来自星宿海一派的武功,梵净山庄更是星宿海一派的传人。莫纹是地贤夫人的第五代传人,当然会灵猴百变身法了(详情请看拙作的《神州传奇》和《江湖传奇》)。莫纹根本没见过墨明智和慕容小燕,更谈不上什么关系。莫纹只会灵猴百变身法,而不会西门剑法和分花拂柳掌法,就等于墨明智、慕容小燕会灵猴百变身法,而不会梵净山庄其他武功一样。顶多说,在灵猴百变身法上,他们是同出一源而已。
    莫纹不明白枯木禅师为什么会这样问,反问:“我跟他们是什么关系?我与他们什么关系也不是。”
    枯木禅师认为她有意不说,便说:“女施主既然不方便说,贫僧不敢再问。看来,我们之间不必再交锋了。”
    “光头大和尚,我们还没分胜负哪!”
    “不必分了,贫僧自认不是施主的对手。”
    “那么说,我可以走啦?”
    枯木禅师叹了一声:“但愿女施主得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造福江湖,便是功德无量。”
    “我呀,才不管造福不造福,一切由我喜爱。我恼起来,谁也会杀的。光头大和尚,你以后千万别惹恼了我呀!”
    “阿弥陀佛,希望女施主仁厚为上,便知武林中天外有天,人中有人。”
    “光头大和尚,你别吓唬我。”
    “贫僧是一片肺腑之言。”
    “好啦,我不跟你这些吃虾米豆腐的光头和尚多话了,我走啦!”
    清和子木然不语,他感到,要是这青衣少女的确是墨大侠夫妇的传人,她拿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这是他们师门之间的事,旁人干涉不得。一干涉,不就显出了自己想贪图慕容家的绝学武功的用意?所以他只有眼睁睁望着青衣少女从容地闪身而去。
    青衣少女莫纹刚离开,便有一群人举着火把奔进花园中来。枯木禅师和清和子一看,为首奔来的是慕容墨庄主,他身后的是华山派弟子上官林少侠,恒山派弟子方圆圆女侠,武当派的青风道长以及紫竹山庄的家人。
    痴儿慕容智一见父亲奔来,便迎上去说:“爹爹,你现在才来,刚才可好看极了!”
    “咦!你怎么跑来这里了?”
    “我跟妈妈玩呀!”
    “快回房去!”
    痴儿懵了,不知道父亲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小三子奔过来拉着他的手说:“小少爷,我们回房里去吧。”拉着他往园外跑去。
    来的五大派高手,都知道这是慕容家那个智商如八岁小孩的低能儿,不以为怪。华山派上官林少侠一眼便看见枯木禅师和清和子,奔过去问:“是不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给一位青衣少女夺去了?”
    清和子奇异:“你们也知道了?”
    “是大明山鬼脸栋说的。”
    原来鬼脸栋等人捡回命跑到山庄前大厅时,见大哥冷山,大瑶山鬼手刀阙云山,更顶山的大寨主刁龙和滇东禄布山的陆海带着弟兄正与慕容墨庄主等人在混战,他大声喊道:“大哥、阙寨主、刁寨主、陆寨主,你们别打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给那位青衣丫头夺去了!”
    交战双方一听,全都停下手,望着鬼脸栋。冷山问:“二弟,这是怎么回事?”
    刁寨主也同时问:“就是你说过的那位闯道上紫竹山庄的小丫头?”
    “不是她是谁?”
    陆寨主接着问:“你没有拦住她?”
    “小弟几乎丧在她的掌下。她武功之高,小弟怎能拦住她的?”
    冷山急问:“她现在呢?”
    “恐怕已走了。”
    这四座山的寨主,带了这么多的人来紫竹山庄,目的是破釜沉舟,倾尽全力,誓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夺不到也要将紫竹山庄夷为平地,杀尽所有的人。总之,不让慕容家那惊世的武功为别人夺去,现在听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为青衣少女夺去了,气得他们直瞪眼,再杀人,放火烧掉紫竹山庄已没有什么作用了。何况紫竹山庄已来了武当等派几位高手,要杀人放火也不容易。冷山吼道:“快!快撤走,发出信号,通知各处的弟兄,别让这青衣丫头走掉了!”群匪于是一哄而散,离开了紫竹山庄。
    慕容墨和武当等派的三位武林高手,一直惊疑地在旁听着,群匪离开后,武当派的青风道长首先发问:“慕容庄主,是不是有位青衣少女来了贵庄?”
    “是有这么一位姑娘。”
    恒山派女侠方圆圆问:“你家的武功绝学真的叫她夺了去?”
    “我也不知道呵,她与贱内在一起的。”
    “别是令夫人已遭不幸,武功绝学才叫她夺了去的?”
    慕容墨一听,神色大变:“快!我们去看看。”于是,慕容墨便带人奔进花园来了。
    慕容墨奔到倒影亭下,见痴儿迎面走来,再往上一看,自己妻子安然无恙,一颗心放了下来。这时,他又听到上官林少侠问清和子:“那青衣少女呢?”
    “走了。”
    除了枯木禅师,其余各大门派的弟子都吃了一惊,几乎同声地问:“走了!?”
    “是!她一走,你们就来了。”
    恒山派方圆圆追问:“你们没有拦住她?”
    清和子看了枯木禅师一眼,说:“她是墨大侠和慕容燕女侠夫妇的传人,我们不方便拦她。”
    不单几大门派的弟子,连慕容墨也愕然吃惊:“什么!?她是我父母的传人?”
    武当派弟子青风道长疑惑地问慕容墨:“慕容庄主,那位青衣少女是令尊令堂的传人吗?”
    慕容墨茫然说:“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令尊令堂没向庄主提过?”
    “从没说过。”
    “庄主也没问过这青衣少女?”
    慕容墨说:“我根本就不知道她会是家父先母的传人。她只说她是梵净山庄的人,没说与家父先母有任何关系。”
    “梵净山庄!?”
    众人更是惊怔了,梵净山庄?那是邪派,武功一向莫测,素为名门正派人所忌。尽管梵净山庄的人不与任何门派来往,也极少在江湖上露面。在江湖如若一旦露面,便有血腥之事跟踪而来。墨大侠夫妇怎会有梵净山庄的传人?这不可能。众人几乎没一个会相信这话的。
    青风道长疑惑地问清和子:“清道兄,你怎知那青衣少女是墨大侠的传人了?是她自己说的?”
    “她没说,是贫道和枯木禅师从她的武功看出来的。”
    “什么武功?”
    “灵猴百变身法。就连掌法,也极似六合掌。这可是慕容家的绝学,任何门派也不会的。”
    众人又惊疑不已。突然,枯木禅师叹了一声,说:“贫僧自作聪明了,被这青衣女施主骗了。”
    “禅僧何出此言?”
    “贫道不知道她是梵净山庄的人。据贫僧所知,灵猴百变身法和六合掌法,出自星宿海一派的武功,这女施主会这两门武功,自然不足为怪。”
    枯木禅师不愧是少林高僧,武学知识渊博,一下便想到了这一层。清和子一怔:“那她不是墨大侠夫妇的传人了?”
    “从她的行为上看,肯定不是。”
    “那我们快追。”清和子急说道。
    青风道长也说:“是啊!要是让她再习得西门剑法,此后武林中恐怕无人是她的对手了!无论如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到梵净山庄人的手中。”
    方圆圆问:“那青衣女子往何方向走了?”
    清和子说:“西北方向。”
    上官林说:“那我们还不快追?还等什么?”
    这五大门派高手,一齐向慕容墨夫妇告辞,急往西北方向追去。
    一直在旁惊疑、困惑、迷惘的慕容墨,待众人走后,才有时间问身边的妻子:“夫人,这是怎么回事?莫姑娘将我家的武功绝学抢走了?”
    “老爷,妾身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莫姑娘并没有取走什么武功绝学的呀。”
    “哦?那他们怎么说莫姑娘抢走的话?”
    “这是莫姑娘自己说的,妾身也不明白莫姑娘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这么说。看来是莫姑娘有意解我慕容家的危难。”
    “夫人,莫姑娘这样做极危险的。现在,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踪她了。当时你怎么不说明白呢?莫姑娘与我们非亲非故,我们可不能为了自身的安危而害了莫姑娘的呀。”
    “老爷,妾身何尝不想说出真相?可是莫姑娘用密音入耳之功叮嘱妾身:千万别说出来,不然就辜负了她的一片用意。”
    “她是什么用意?”慕容墨不由沉吟起来,“莫非家父先母对她有恩?前来报答?还是另有别的意图?”
    蓦然间,一个似夜枭般的声音咭咭怪笑着,慕容墨夫妇只感到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人凭空从地下冒了出来。慕容墨借月色仔细一看,不由打心里感到一股凉气透出来。这突然出现的不是别人,却是前日突然而来又突然而去的岭南疯丐。慕容墨惊愕地说:“又是你?”
    疯丐又是咭咭大笑:“没想到吧?慕容庄主!我疯丐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手,怎会舍得离开?”
    “你现在想怎么样?”慕容墨拔剑在手,凝神应变。
    “没什么。只要慕容庄主将武功绝学交出来,我疯叫化立刻便走。”
    “不交出又怎样?”
    “那别怪我疯叫化心狠手辣了!慕容庄主,我杀人从来不会手软的。今夜里,可以说是老天爷给我疯叫化一个好机会。初时,我真的还以为你家的武功绝学给那青衣小妞儿抢了去,原来不是这么回事。好,好,真是太好了!我……”
    疯丐话没说完,又一个人从湖中冒了出来,接着说:“不错,不错,是真的太好了!”
    疯丐回身一看,愕异地问:“是你?”
    因为这个人正是飞盗俏郎君,又是一个去而复回的黑道人物。
    俏郎君微笑说:“你也没想到吧?”
    “你怎么又来了?”
    “跟你一样,我想要的东西没得到手,怎舍得离开?”
    “我劝你还是离开的好。”
    “对不起,在下也是奉劝你这么一句话。”
    疯丐咬着牙说:“那你是自寻死路了。”
    “在下不大喜欢杀人,更不喜欢给人杀。这样好不好,我们之间来做笔生意。”
    “什么生意?”
    “在下只要西门剑法和玉女黑珠丹,其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全归你,怎么样?”
    疯丐想了一下:“好!我们就这么办。”
    “疯叫化,你可别想在我身上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在下虽不喜欢杀人,到时也会无可奈何了!”
    疯丐狞笑一下,心想:只要慕容墨将武功绝学交出来,到时我疯叫化再杀你不迟。不但杀了你,这里的人,一个也走不了。便说:“我也劝你别打什么歪主意。”
    “好说,好说,那我们谈妥了?”
    “你们谈妥了!我可没有谈妥哩!”一个苍老冷森森的声音从亭顶飘了下来。声落人现,一个蒙面黑衣人,仿如一只大鸟,悄然飘落,全无声息。单是这份轻功,已令人吃惊了。
    俏郎君一股凉意从心头透出,脱口而说:“是你!?”
    “你见过我么?”
    不但是飞贼俏郎君,就是慕容墨也以为这蒙面黑衣人是西域的轻风使者。但听他这么一问,又显然不是了。慕容墨更惊疑不定,暗道:难道是西域玄冥阴掌门下的另一高手来了?看来今夜里,紫竹山庄是劫数难逃了。别说这位蒙面黑衣人出现,就是他不来,单是疯丐和飞贼俏郎君,自己和家寿他们就应付不了。
    俏郎君皱皱眉问:“阁下是谁?”
    “黑鹰!”
    “黑鹰!?”
    不但是飞贼俏郎君,就是岭南疯丐,也一时感到愕异。黑鹰,可从来就没在江湖上听闻过,更谈不到有什么惊人之举,难道是位世外高人,不曾涉足武林,今夜里也来染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俏郎君又问:“阁下能否赐教尊姓大名?”
    “不是说了吗?黑鹰,我就是黑鹰,黑鹰就是我的大名。”
    “阁下前来,有何意图?”
    “跟你们一样。"
    “你也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好说!不过,我可不愿别人分了去。”
    “阁下一人要独占己有?”
    “承如所说。”
    俏郎君一声冷笑:“恐怕不容易吧?”
    疯丐骤然从蒙面黑衣人背后拍出一掌,说:“你到阎王面前去独占吧!”他满以为这一掌,就取了黑衣人的性命。谁知蒙面黑衣人以意想不到的身法凌空跃起,在空中一个筋斗似幻影般闪到疯丐身后。这时他要是猝然出手,无疑顿时可把疯丐置于死地。但他并没这样做,双目如冷电般一扫众人,傲然地说:“人说,岭南疯丐,人疯武功也疯,我倒要见识见识。来!我让你再拍三掌,看你能不能拍中我。”
    疯丐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骤然的一掌,竟拍不中黑鹰。他也不说话,身影又一滚,在电光火石之间,已欺近黑衣人前面,双掌一齐拍出。此时,他已知来人武功之高,不在自己之下,出掌不单抖出了自己的绝学,也用足八成功力。只见掌劲如狂风怒浪,使一旁的飞贼俏郎君也不能不退后几步。可是蒙面黑衣人以奇异的身法略略一闪,又使疯丐的双掌拍空,掌劲的余风,竟将湖面冲起了一道巨浪,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湖中。
    蒙面黑衣人冷冷地说:“这是第二掌,你还有两掌。”
    疯丐瞪大眼问:“你这是什么身法?”
    “避疯狗身法,听说过没有?”
    疯丐大吼一声,身形骤起,一连拍出两掌。这是疯丐一身的绝技精华,名为“鬼哭神泣鸳鸯夺命掌”,哪怕是任何一流的高手,也难闪避这两掌。只因掌影重重,使人分不清那两掌是真的。由于疯丐是凌空跃起发的掌,你即使想跃起闪避也不可能,滚地避开也不可以。疯丐的“鸳鸯夺命掌”,别看只出手两掌,但已组成了一个掌网,从四面八方拍来,别人怎么闪避也避不了的。可是蒙面黑衣人的身法、步法竟然能从疯丐重重如山的掌影中闪身而出,疯丐连他的黑色披风也没有拍中。这时,疯丐才心生恐惧。
    黑衣人哂笑一声:“好!你四掌一过,该看我的了。”说时,也不容疯丐回答,人到掌出。疯丐只闪避得一招,便马上给黑衣人拍中了。疯丐一声惨叫,人似败草般地凭空飞起,“啪”的一声,刚好摔在俏郎君的脚下,胸骨齐断,内脏全裂。俏郎君看得心头大震,问:“你、你、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双目如电:“现在轮到你了。”
    “你也要杀在下?”
    “就算不杀,也要废去你一身的武功,要你变哑变瞎变聋。”
    “我们可一向无仇呀。”
    俏郎君自视甚高,一向不将有名望的武林人士放在眼里。但他见这蒙面黑衣人先让疯丐出手四招,然后才出手。可是他出手两招,就杀了疯丐,武功又比自己所遇到的第一个蒙面黑衣人高出一筹了。自感不是黑衣人的对手,他不得不软下来,傲慢之色不复再现。黑鹰冷冷说:“因为我不想任何人知道武林中有我这么一个人。”
    “那么你不但想独占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也要杀人灭口?”
    “不错!你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条是死,一条是变成又聋又哑又瞎的残废人?”
    “你不愧是位聪明人。”
    “既然这样,在下选择第一条路好了。”
    “不错,像你这么风度翩翩的飞贼,变得又聋又哑又瞎,的确不是好受的。”
    “对不起,在下先出招了。”
    “请!”
    俏郎君手中纸扇一指,使出的竟是判官笔的诡异招式,一笔封八穴。蒙面黑鹰身形一闪,轻轻松松地闪过他这一招,一边说:“既然我能让疯丐先出手四招,我也让你先出手四招,不然你死了不服气。现在是第一招,你还有三招可使。”
    俏郎君又是一招使出,这一招是虚招。他趁黑鹰闪身避开时,跟着一着致命的实招已点到黑鹰的膻中穴,逼得黑鹰仰后一个倒翻出去,口里说:“不错,你武功是比疯丐高一筹。”可是俏郎君身形一闪,已跃到了悬岩之上,说声:“对不起,在下不再陪阁下玩了。”刚想纵身逃命,蒙面黑鹰似幽魂般已立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俏郎君身轻似燕,来去如飞,转眼之间,便不见人影,当今武林,几乎没人能追得上,因而人称“飞盗”。他自问自己要逃走,是轻而易举之事。可怎么也想不到,碰上了在江湖上不见经传的黑鹰,不但武功,就连轻功也比自己高。蒙面黑鹰只轻出一掌,便将他逼下了悬岩,跃回到亭下湖面的平台上。这时他才感到大惊,急向湖中跳去,希望能借湖水逃命。
    俏郎君刚纵身下水时,发现自己的身子已给黑鹰提了起来,摔在平台上。俏郎君绝望了,他几疑这黑鹰不是人,而是魔鬼。一个人,绝不可能有这样不可思议的武功。
    黑鹰立在他的跟前,声音是那么苍老、阴沉,问:“你现在打算怎样?”
    俏郎君闭上眼睛:“你杀死我好了。”
    “你还有两招可以出手。不过,你别打算逃跑,你是怎么也逃不了的。”
    俏郎君叹了一声:“我出手也死,不出手也死,我还出手干什么?你要杀,就痛痛快快给我一掌好了。”
    “好!你既然想死,我就成全你。”
    蓦然间,一个俏生生的清脆的声音从湖边的树上飘了出来:“哎!你杀了他,我怎么回去交待?”跟着一条轻盈的身影掠到平台上。慕容墨夫妇一看,惊喜极了。这是莫姑娘么?她没有离开紫竹山庄?
    黑鹰一时也愕然了:“你没有走?”
    “我走干嘛?我走了,你不将他杀死了?”
    “你要救他?”
    “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他是什么人,不是飞贼?”
    “他是我梵净山庄的一个奴仆。”
    “什么!?他是姑娘的奴仆?”
    “是呀!我这次出来,就是为了捉他回去。你杀了他,叫我怎么回去交待?”
    慕容一家,更是傻了眼。一个纵横在川、黔、滇、桂一带鼎鼎有名的飞贼、令黑白两道人无可奈何的俏郎君,竟然是梵净山庄的一个奴仆,梵净山庄其他人的武功之高,可想而知了。
    黑鹰阴沉地说:“姑娘怎么交待我可不管,只要姑娘能胜得了我,这飞贼任由姑娘带走。不然,只好将他的鬼魂带走了。”
    “好呀!不过我带走的不只是他,连你也一块带走。”
    “你带走我?”
    “是呀!你武功不错,我梵净山庄正缺少一个看后山的奴仆,你去正好了。”
    黑鹰一声冷笑:“姑娘败了怎样?”
    “我败不了的。”
    “姑娘这么自信?”
    “一个人没一点自信,还跑出来干嘛?”
    “好!那我领教姑娘的高招。”
    “看来,你也是让我先出手了?”
    “正是这样。”
    莫纹正要出手,黑鹰又说:“慢点!”
    “哦!?你后悔了?那你先出手也行。”
    “我不是这样。我是说,你我两人交手,这飞贼跑了怎么办?”
    “好办得很。”莫纹说完,一出手,就是一股劲风,隔空便封了俏郎君的穴位,令俏郎君再也不能动。
    俏郎君惊恐地说:“三小姐,你放过我。”
    “闭嘴!你给人家当老鼠般地玩耍,我面子很光彩吗?梵净山庄简直给你丢尽了丑。”
    “三小姐,你杀了小人吧!”’
    “我要杀你,还等到现在吗?”
    “不!三小姐,小人害怕回去。”
    “既然害怕,当初你何必跑出来?现在你后悔也晚了!”莫纹说完,衣袖一挥,将这飞贼拂到了倒影亭内。俏郎君只觉得整个人轻飘飘,仿佛给一阵风托着,轻轻地摔下来,身体丝毫没受到伤害。单是这用力恰到好处的袖功,已令人震惊。
    黑鹰不禁点点头:“姑娘好俊的袖功。”
    莫纹一笑:“不敢,献丑了!”她又扬声对慕容墨夫妇说,“庄主、夫人,麻烦你们派人看住这奴才,别让人杀了他。不然,小女子无法回去交待。”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放心,你可要小心了。”显然,她极希望莫姑娘能赢了这个凶残的黑鹰。她又轻轻对慕容墨和阿紫、阿婵说,“要是莫姑娘有什么不妥,你们可是尽全力相助才行。”
    慕容墨苦笑一下:“夫人,他们两个武功高不可测,恐怕我们帮不了什么忙。”
    “老爷,不管怎样,我们总不能看着莫姑娘有危险。”
    “夫人,我们尽力就是。”
    这时,莫纹与黑鹰早已交手了。月光下,只见平台上两团人影骤合倏分,人们简直看不清他们是怎么出手交锋的,更看不清他们的招式。他们也不知交锋了多少个回合。蓦然,黑鹰叫了一声:“你——!”便突然掩面而去,宛如夜空一道疾飞的流星,霎时便消失得无踪无影。而莫纹也呆若木鸡,站在平台上不动,随后软软地坐了下来,闭目盘腿调息。
    慕容墨夫妇看得大惊。首先是慕容墨纵身而来,跟着慕容夫人扶着阿紫,也急奔而至。夫人担心地问:“莫姑娘,你怎么了?受了伤没有?老爷,你快将我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给莫姑娘服下。”
    慕容墨轻说:“夫人,莫姑娘在运气调息。别打扰她了。”
    慕容夫人也知运气调息时,是万万打扰不得的,便屏息静气立在一旁。此时,只要任何人侵犯莫姑娘,她会舍身相救的。
    半晌,莫纹张开了眼睛,见慕容墨夫妇和阿紫环守在自己身旁,内心一阵激动。的确,在她运气调息时,只要略会武功的人想杀她真可以说是易于反掌。就是不动手,大声恐吓,也会使她经脉错乱,成为废人。她一下从地上一跃而起,朝慕容墨夫妇和阿紫深深一拜,说:“小女子多谢庄主、夫人和姐姐相护,现在我没事了。”
    慕容夫人关切地问:“莫姑娘,你伤在什么地方?我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可是医治内外伤的良药。”
    “多谢夫人,小女子已全好了。”
    慕容墨问:“莫姑娘内伤真的全好了?”
    “庄主,其实我并没有受伤,只是心力几乎用尽,这个黑鹰,武功太好了!这是小女子自出江湖以来,第一次碰上的一个厉害可怕的强手。”
    阿紫说:“这黑鹰再强,也败在小姐手下了。”
    莫纹摇摇头:“他没有败。”
    阿紫愕然:“他没有败?不是受伤而跑了吗?”
    “他更没有受伤。”
    众人更怔住了:“他没败没伤,怎么突然跑了的?”
    “我也不知道,小女子在撕下他面上蒙面巾的刹那间,他便掩面跑了。”
    这事真不可思议,面巾给人撕下就逃跑了?难道这个黑鹰生得奇丑不能见人么?还是他怕人看见了他的真面目?但这也说不过去。黑鹰武功那么高,还怕人见的?阿紫说:“莫小姐,一定是你在撕下他面巾时,也抓伤了他的脸,才吓得他跑了的。”
    “我根本没碰着他的面孔,只是扯下他的面巾而已。”
    慕容夫人问:“莫姑娘,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也看不清楚。面巾一落,他立刻就用手掩了面孔。但我敢说,这黑鹰绝不是一个老人。”
    “不是老人,那声音怎么这般苍老?”
    “他是故意装出来的?”
    慕容墨问:“莫姑娘,你以前有没有看见过他?”
    “没有!是第一次,恐怕我以后碰上了他,也会认不出来。”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这个人这么害怕你看见他的面目,一定是你认得他,他才这么害怕。”
    慕容墨点点头:“莫姑娘,他会不会是你梵净山庄里的人?”
    “梵净山庄极少男人,即使算上这个逃跑出来的飞贼,全庄男人也只有三个,全都是负责巡山的。”
    “莫姑娘,他会不会是其中的一个?”
    “不可能,他们的武功,根本接不了我三十招。而这个黑鹰,交锋一百多招,仍不露败迹。说句心里话,再交锋下去,我会斗不过他的。”
    慕容墨夫妇又是愕然相视。要是连莫姑娘也胜不了这突然出现的黑鹰,放眼当今武林,恐怕能胜黑鹰的就不多了。
    莫纹说:“好了,总算他走了,没事啦!”
    阿紫担心地问:“莫小姐,他不会再来么?”
    “他要是再来,我不跟他交锋啦,只去撕他的面巾就行啦!”
    慕容夫人和阿紫不禁好笑起来。莫姑娘又眨眨眼说:“他以后来了,你们也可以像我一样,别与他交手,想办法去撕下他的面巾,他就会吓得跑开的。”
    慕容墨心想:一个武林高手,没有不相上下的武功,要想撕下他的面巾能办得到么?阿紫却天真地说:“对了!我和婵姐,再加上云妹和月姐,想办法撕下他的面巾。”
    慕容夫人笑道:“小丫头,你们能撕得下吗?”她又对莫纹说:“莫姑娘,我记得你还没吃饭的,咱们这就去吃饭。”
    莫纹笑着:“夫人,听你一说,我真有点肚子饿了。”
    慕容墨说:“夫人,酒菜摆到现在,早就凉了,不如叫人热过,再请莫姑娘吃。”
    莫纹说:“不用啦!庄主,冷的才更好哩!现在恐怕不会有人再来了,我们可以放心享受一下了。”
    话虽然是这样说,慕容墨夫妇还是打发人将酒菜端了去温热,同时也命人上灯。莫纹走入亭中,灯光下见俏郎君仍躺在地上,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红色药丸。俏郎君一见大恐,哀求道:“三小姐,你饶了我,奴才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害怕什么?我又不会杀了你。”
    “不、不,我……”
    莫纹趁他张口说话之时,手中的红色药丸激射而出,投入了他的嘴巴里,同时出手如风,封了他的人迎、廉泉、天容三处穴位,便端起石桌上的一杯茶,灌进了他的嘴里。过了一会,拍开了俏郎君被封的所有穴位,问:“现在好了,你是跟着我,还是自己一个人先回梵净山庄?”
    慕容墨夫妇和阿紫阿婵等人都困惑不解,这样,这飞贼不跑了么?
    飞贼俏郎君再也不复有以往一派斯文潇洒的风度了,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神态异常颓废,说:“奴才不敢自主,任由三小姐吩咐。”
    “你很大胆,知道我来了紫竹山庄,仍不远走高飞,居然在我身旁行动,你以为我不知你在这里么?”
    俏郎君苦着脸说:“奴才受三小姐骗了,以为三小姐真的走了。奴才怎么也想不到三小姐不怕那五大门派高手的追踪,又会转回来的。”
    莫纹一笑:“我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哩!”
    “不过奴才实在为三小姐担心。”
    “你为我担心什么?”
    “三小姐这样一来,恐怕不能再在江湖上露脸了,就是回去的路上也将十分危险。”
    “这不更好玩吗?”
    “三小姐武功虽好,但江湖上人心险恶,奸诈百出,各种意想不到的手段都会使出来。三小姐又不是经常在江湖上走动,恐怕防不胜防。”
    “看来你很关心我呵!”
    “奴才是担心三小姐如有不测,奴才就死定了。”
    “原来你是在担心你自己。”
    “奴才不敢说假话。”
    “好呀!那你先别回去,跟着我。你知不知道怎么跟着?”
    “奴才明白,在三小姐四周,暗中伺候三小姐。”
    “不错,你很聪明,怪不得这两年来,你在江湖闹出一个不小的名堂来。梵净山庄的人一直都找不到你。”
    “但奴才怎么也斗不过三小姐。”
    “好啦:你别给我吹了。你现在可以走了,给我想办法打听黑白两道人的动向。”
    “是!三小姐。”
    俏郎君一说完,身形一闪,跃出亭子,便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阿紫不明白地问:“莫小姐,他这一走,你不怕他远走高飞,不回来了吗?”
    莫纹一笑:“他怎敢走远的?你不见我刚才给他服下了一颗药丸么?”
    “哪是什么药丸?”
    “勾魂仙丹。”
    “勾魂仙丹!?”
    “这是我梵净山庄特别的奇药,谁服了,谁的魂就给我勾住了,想离开我也不敢了。”
    “要是离开呢?”
    “他的魂就没有了。你说,一个人要是没有魂魄,会变成怎样?”
    “会死?”
    “比死更可怕,会全身骨裂肉烂,痛苦异常,比死更难受百倍。你想,他敢离开我远走高飞吗?”
    “他不离开你就不会死?”
    “当然不会死,因为我每隔半年,就给他一颗追魂丹。”
    慕容墨听了不禁黯然。暗想:怪不得名门正派的人说梵净山庄是邪教,行为作事,果然带邪气。
    阿紫不知厉害,说:“莫小姐,要是你这勾魂仙丹给刚才那个黑鹰服一颗就好了。”
    莫纹笑起来:“这种仙丹是不能给外人服的。”
    “哦!?外人服了会怎样?”
    “那他的魂儿就不是我勾去了,是阎王爷勾去啦!再说我这种仙丹名贵得很哩,要用一千三百六十种药才能配制而成,一颗价值不下千金,我们总共才配制成五颗,能乱给人服用吗?”
    “那么莫小姐现在只有四颗了?”
    “对!这四颗也不在我的手中,而是由我们庄主保管着。我这次出来只能带上一颗。要不是这奴才轻功极好,人又狡黠,我真舍不得给他服下这么一颗名贵的丹哩!”
    谈话中,家人已将温热好的酒菜端了上来,他们一边吃一边谈话。慕容墨问:“莫姑娘,你怎知尊介在敝庄中?”
    “本来不知,只是顺道上贵庄玩玩而已。可是一踏进贵庄前厅,我就发觉这奴才来过这里了。”
    慕容墨奇异了:“姑娘从什么地方发觉?”
    “在前厅的柱上和墙上,都留下他武功的痕迹。”
    慕容墨不禁点点头。飞贼与黑、白双妖交锋时,扇子的劲力劲风,的确是在大厅的柱子和墙上留下了不少的痕迹。又问:“姑娘,我有一句话,不知该不该说。”
    “庄主别客气,有话请说。”
    “姑娘既没有得到我家的武功绝学,为什么要向人说得到的?”
    “因为我喜欢跟人闹着玩的。”
    “姑娘,这恐怕不是理由吧?”
    “庄主,你看,我该是什么理由?”
    “姑娘不想要我家的武学?”
    “我想要,庄主愿意给吗?”
    慕容墨一笑:“我是不愿意给的。”
    “就是庄主愿给,我也不想要。”
    慕容墨又是愕然:“这为什么?”
    “庄主,不是我看不起你家的武功,我梵净山庄的任何一门武功,都不比你们家的武功差。梵净山庄的武功,我学一世都学不了,还要你家的武功干嘛?”
    “那么说,姑娘真的是闹着玩的了?”
    “是呀!”
    慕容夫人说:“莫姑娘,你这玩笑可闹得太大了。诚如尊介所说,现在黑白两道的高手,都在追踪姑娘,那很危险呀。万一姑娘有什么不测,叫我们一家人怎么安心呢?”
    “这是我自己找的,关你们什么事了?”
    “我知道姑娘好心,想解除我一家……”
    “哎!夫人,你别将小女子看成什么正派侠义人士了,我只是喜欢跟那些黑、白两道上的人开开玩笑,其他的我什么也不管。”
    是夜,莫纹在紫竹山庄住了下来。第二天一早起床,从窗外向远处望去,只见紫竹山庄花园中的亭台楼榭、花草树木在薄雾的笼罩下,十分好看。她正要细细欣赏眼前的美景,突然楼下花木中人影一闪便不见了。莫纹惊讶:什么人一清早闯来飞霞阁?莫非是在盯踪自己?她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从窗口悄然飘落,也隐藏在一片花木中,看看来的是那一路上的人。来者显然不是紫竹山庄的人,否则也用不着这么鬼鬼祟祟的了。
    她见那人伏在树下草丛中,一动也不动,目光既不是在打量飞霞阁,也不东张西望,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树根。莫纹心里又纳闷起来:这人显然又不是在盯踪自己的。那他伏在草丛里干什么?当她看清楚那人的面目时,不由好笑起来。这不是庄主的那个痴儿么?我还以为什么高手哩。便从隐蔽的地方走出来,站在痴儿身后轻咳一声。这一声,把痴儿吓了一跳,回头一看是她,傻嘻嘻地一笑:“你,你怎么也躲在我后面了?”
    莫纹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捉宝贝。”
    “哦?捉宝贝?什么宝贝呀?”
    痴儿“嘘”了一声:“嗨!你别大声,不然,它不出来的。”
    莫纹只好轻轻问:“是什么宝贝呢?”
    “蛐蛐。”
    “蛐蛐!?”
    “是呀!一只红头大蛐蛐。”
    莫纹好笑地问:“你捉它干嘛?”
    莫纹好笑地问:“你捉它干嘛?”
    “跟小三子的蛐蛐打架呀。小三子有一只黑头蛐蛐,我好几个蛐蛐都打不过它。”
    “所以你就来捉这只红头蛐蛐了?”
    “是呀。”
    “这只红头蛐蛐能打得过小三子的么?”
    “打得过的。”
    “你怎么知道它打得过呢?”
    “它叫声大,头大身子也大。”
    莫纹饶有兴趣地说:“头大身大不一定就能打得过,往往一些头小身小的更好打哩。”
    “不!我知道这只红头大蛐蛐一定好打。”
    “你那么肯定?”
    “因为这只红头蛐蛐跟一条蛇住在一起,叫蛇蛐蛐。”
    “什么!?它跟蛇住在一起?”
    “小姐姐,这还是一条很毒很毒的大毒蛇哩,听说,这条大毒蛇教了这红头蛐蛐不少的功夫。”
    莫纹一听是毒蛇,吓得后退了几步:“你快走开,小心毒蛇咬了你。”
    “我不怕它咬。”
    莫纹尽管武功极俊,但到底是个少女,什么都不怕,就怕蛇,何况这还是一条大毒蛇哩,又怎不害怕?她又后退了几步说:“你怎不怕它咬的?”
    “因为我家有玉女黑珠丹,吃了它,我什么毒都不怕了。小姐姐,你要不要,要,我给你几颗,就不怕毒蛇咬了。”
    莫纹听了又是好笑,这个傻人,简直不知道玉女黑珠丹是武林至宝,千金也难买到。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除了想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外,也垂涎这武林至宝。这个痴儿,竞随随便便就给别人。看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异宝,就算是慕容庄主这一代能保住,到了这痴儿这一代,是怎么也保不住了,自己只好竭尽全力,以报墨大侠的大恩。
    正所谓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十年前,莫纹刚满六岁,父母是勾漏山下的一户猎人。家里突然遭一伙山贼的洗劫,那伙山贼的首脑,正是勾漏双恶。他们见人就杀,见物就抢。莫纹父母拼死与几个山贼相战,眼见一家便要惨死在山贼的刀下。墨明智刚好路过勾漏山,听到人声惨嚎,火光冲天,便飞身赶来。他一出手就将那几个山匪拍飞,不但救了莫纹一家,也救了全村寨的人。勾漏双恶一见是名震武林的墨明智大侠来了,吓得拔腿飞逃……
    后来莫纹为梵净山庄的庄主看中,收为弟子。莫纹临别父母之时,父母口口声声一再叮嘱,莫忘墨大侠相救之恩。莫纹在梵净山庄苦学十年,尽得梵净山庄的武功精髓,是同辈姐妹中的佼佼者。于是,梵净山庄主便打发她下山追拿逃走的奴才——飞贼俏郎君;二来也让她在江湖上走动,增长见识。这时,她父母早已去世了。
    莫纹拜过父母的坟,一出江湖,便听人说慕容一家的事,不论黑白两道,都有人在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不同的是,黑道上的人来得明显,白道上的人却是在暗中进行。莫纹心想:这是我报墨大侠大恩的时候了,因而绕道前来孟英山,刚好又碰上了勾漏双恶。她一举而杀了勾漏双恶,总算是为乡亲、父母报了仇。
    莫纹来到紫竹山庄,不想让墨大侠的后人知道自己是前来报恩的,只说好奇来玩玩而已,同时更有意让黑、白两道上的人知道自己也是来谋夺慕容家的武功,并且扬言自己已把宝物取到手,以解救紫竹山庄之危,使武林人士只追踪自己,再也不去为难慕容一家,这就是莫纹的良苦用心。
    当下莫纹摇摇头对痴儿说:“我不要。”
    “你不要?那毒蛇咬了你怎么办?”
    “那我们快离开这里,别叫它咬着。”
    “不!我要捉红头蛐蛐!”
    “你不离开,我去告诉你爸爸妈妈了!”
    “不,不,你千万别告诉我爸爸妈妈,他们会将我关起来,不准我再来园子里玩的。”
    “那你快离开呀!”
    痴儿十分留恋地看了树下一眼,又哀求说:“小姐姐,等我捉了这只红头蛐蛐就离开好不好?”
    “毒蛇咬了你怎么办?”
    痴儿忽然一本正经地轻轻说:“小姐姐,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我爸爸妈妈知道。”
    “你告诉我什么的?”
    痴儿到底要告诉莫纹什么事情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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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刀风剑雨
    上回说到痴儿要告诉莫纹一件事情。痴儿说:“我偷了爸爸几颗玉女黑珠丹,带在身上,所以蛇咬了我也不怕。”
    “好呀!看你傻头傻脑的,还会偷东西呀!”
    痴儿立刻慌起来:“小姐姐,你千万别大声嚷嚷,给人知道了,爸爸会打死我的。”
    莫纹问痴儿:“你知不知道,给人知道了,更会有人要杀你哩!”
    痴儿睁大了眼睛:“谁要杀我?”
    “凡是知道你身上有这种丹的,都会杀你。所以,你千万别乱说出去。”
    “我不说,我不说。”
    忽然,这痴儿不说话了。他看见了树根中的一个洞口,伸出了两条红触须来,还在摇动着。一会儿,蛐蛐瞪着小眼睛,露出半个身子来了。痴儿等不及了,一下像饿虎扑羊般地扑过去。“蓬”的一声,痴儿蛐蛐没扑到,头却撞在树头上,给弹了回来,痛得他捂着头滚在地上,呀呀直叫。
    莫纹先是吓了一跳,继而好笑,但又害怕毒蛇这时会窜出来,马上拖了这痴儿便跑,远远离开那毒蛇出没的地方。
    痴儿挣扎叫喊,甚至哭起来:“你别拖我,我头好痛呵!”
    莫纹看了看他撞伤的头部,只不过撞青了一点点,既没伤骨,也没流血,这在武林中人看来,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一回事。她见痴儿却像小孩般地哭叫,感到好笑,说:“你哭呀!哭大声一点,头就不会痛了。”
    痴儿反而不哭了,睁大双眼:“哭,头就不会痛吗?”
    “是呀!”
    “那我刚才哭,头还是痛的?”
    “因为你还哭得不够大声。”
    痴儿真的大声哭起来,莫纹直抿着嘴笑,一边说:“不错,再大声点,这样,你爸爸妈妈就会跑来看你了。”
    痴儿一听到爸爸妈妈会跑来,吓得不敢哭了。莫纹笑着问:“咦!你怎么不哭啦?”
    “我、我头不痛啦。”
    奉夫人之命伺候莫纹的阿紫和两个小丫鬟,刚听到痴儿哭叫时,吃了一惊,急忙起身,从飞霞阁走出来,见到莫小姐拖着又挣扎、又哭叫的小少爷跑,不知是怎么回事。后听了莫小姐的解释,不由得一齐笑起来。阿紫笑着说:“莫小姐,你真有办法医治我们小少爷的哭呵,要不,他一哭起来,没有半个时辰是不会收声的。”
    莫纹笑道:“紫姐姐,你快看好你的小少爷吧,他捉蛐蛐玩,叫蛐蛐咬了头了。”
    痴儿又睁大了眼睛:“蛐蛐会咬人吗?是我自己撞到树上的。”
    阿紫说:“小少爷,你也不怕莫小姐笑话,自己撞着了还哭呢。”
    一个小丫鬟说:“小少爷,你撞着了哪里,让我看看。”
    “我不给你看。”痴儿说着,跑开了。
    阿紫摇摇头:“小少爷这么大了,仍像个八岁的孩子。就是八岁的孩子,恐怕也比他懂事些。莫小姐,你这么早就起床,是不是我家的小少爷将你惊醒了?”
    “他没有惊醒我,只是我看见一个人影在花木中一闪而逝,以为又来了一位武林高手,便跟踪去看,想不到是你家的小少爷在捉蛐蛐儿。”
    “莫小姐,你要不要再上楼睡一会儿?”
    “不睡了。”
    “那我给小姐打水梳洗。”
    “不用,我自己来。”
    “哎!这怎么行,夫人知道会骂我们的。”
    “你们别将我当千金小姐,我在梵净山庄也是跟大家一样的。”
    “不管怎样,小姐来到紫竹山庄,总是我们的客人。”
    “姐姐既然这样说,我也不推却了,那就麻烦姐姐啦!”
    “小姐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莫纹梳洗完毕,用过早餐,正打算向慕容墨夫妇告辞离去。又听到远处有人急促地叫喊:“小少爷,你快将它给小人。”跟着又是那痴儿的声音说:“我不给,我要和它玩。”
    莫纹心想:这痴儿又在闹什么玩意了?阿紫却说:“小少爷也真是,这么跟下人争东西的?”
    莫纹问:“你家小少爷跟什么人争东西玩了?是小三子?”
    “不是,是厨房里打杂的家人,叫阿顺。”
    正说着,奔跑的脚步声朝飞霞阁而来了。又听到痴儿叫喊着:“你快放手,要不,我告诉我妈妈去。”
    阿顺哀求地说:“小少爷,我求求你,你将它给我,我再给一只好看的给你。”
    “我不要,我就要这一只。”
    莫纹感到奇怪,这个叫阿顺的家人有什么要紧的东西给痴儿抢去了?便说:“姐姐,我们出去看看你家小少爷抢了阿顺什么要紧的东西吧。”
    “小姐不说,婢子也正想出去看看哩。”
    她们一出去,便看见痴儿跟阿顺在争夺一只白鸽。阿顺气急败坏地揪着痴儿的衣服,而痴儿挣扎着将白鸽高高举起。阿紫看得不禁皱了眉头,喝着阿顺:“你怎么这样没大没小的,跟小少爷争鸽子?还不放手!?”
    阿顺一见是阿紫,无可奈何地松了手,说:“紫姑娘,这只白鸽……”
    “一只白鸽那么要紧?给小少爷玩玩不行吗?”
    痴儿说:“是嘛,我只是捉它玩玩,又不是要你的。”
    莫纹一下看出了这只白鸽不是一般的鸽子,而是一只信鸽,也看见了白鸽的腿上绑了一截小竹筒子,心里顿时生疑,便含笑地说:“这只白鸽顶好看的,小少爷,你拿给我看看好不好?”
    痴儿高兴起来了:“小姐姐,你也喜欢这只白鸽吗?好!我给你看看。可是,你可得还给我,不能让它飞走了。”
    阿顺一听神色大变,骤然出手,去抢白鸽。莫纹行动比他更快,玉掌一伸,凭空将痴儿手中的白鸽吸了过来。这是梵净山庄的绝技之一,名为“摄物掌”,掌力以阴柔之劲发出,不但是别人手中的物,就是空中飞的鸟,水中游的鱼,都可以摄到手。
    莫纹将白鸽吸在掌中,手掌张开,白鸽振翅欲飞却飞不起。她说:“这只白鸽真好玩呀。”一边顺手将白鸽腿上的小竹筒摘了下来,又说:“怎么在白鸽腿上绑个小竹筒呢,怪不得它飞不起了。”
    痴儿说:“是吗?怪不得我这么容易捉到它了,原来它脚上还有个竹筒子,我没有看见呵。”
    痴儿突然感到自己的脖子一下给人箍住了,同时一把白晃晃的匕首贴在胸口上,他吓得大叫起来。
    原来阿顺见事情已经败露,便不择手段,抓住了这个痴儿以威胁,说:“莫小姐,你快将竹筒子给我,不然,我就杀了他。”
    阿紫给这突然的变化震愕了,一下将剑拔出来,厉声道,“阿顺,你快将小少爷放开!”
    “紫姑娘,你千万别走近一步,要不,我杀了他,顶多我赔他一命而已,那紫姑娘怎么向老爷、夫人交代?”
    阿紫急说:“阿顺,你别乱来,我求莫小姐将竹筒子还你就是。”
    “不!将竹筒绑在白鸽腿上,让白鸽飞走。”
    阿紫以目光望着莫纹,意思是求莫小姐依言而行,以救出小少爷。莫纹含笑问:“姐姐,要救你家的小少爷?”
    “小姐!小少爷的性命要紧。”
    “姐姐,这么一个痴儿,生不如死,还救他干什么?他这么傻傻痴痴的,我看他迟早总会死在别人的刀下,不如现在让他给人杀了倒干净。”
    “小姐,我家小少爷虽然痴,本性却极善良的,婢子不忍心他死在恶奴的手中。”
    “放心,他杀了你家小少爷,我就会剥了他的皮,将他的肉一块块割了下来,给你家小少爷报仇。”
    阿顺见自己的威胁只能吓倒阿紫,却骗不了莫纹,心早就有点慌了,叫道:“紫姑娘,我再数三下,不照我的话做,我就杀了小少爷。”
    莫纹说:“你杀呀!我在杀人之前,也顶喜欢看看别人是怎么杀人的。”莫纹说完,顿时出手如电,阿顺还看不清是怎么一回事,自己手中的匕首不但丢了,人也给提起摔到一边去,摔得他一时在地上爬不起来了。等他意识到要爬起来时,阿紫的剑尖已贴在他的喉头上了。莫纹掸掸衣袖,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态,说:“你这样的功夫,简直不入流,还想威胁人哩,真污了我的手。”
    阿紫狠狠地说:“恶奴!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老爷、夫人平日对你那么好,你竟生出这样的心。说!谁叫你这样干的?”
    “紫姑娘,饶命!”
    “饶命!?刚才你怎么对小少爷?”
    “我,我知错了!”
    莫纹说:“姐姐,你放他起来,犯不着用剑对付他。”
    “小姐,放了他,他不跑了?”
    莫纹一笑:“放心,他什么地方也跑不了,只能够跑到阎王殿去。”
    阿紫收了剑,踢了他一脚:“给我滚起来说话。”
    阿顺颓丧地爬起来。他知道自己在青衣少女莫纹跟前,是怎么也跑不了的,只有老实地站着。一直给吓呆了的痴儿这时跳了起来,对阿顺叫嚷着:“你怎么这样凶恶?不就是一只白鸽,我只是玩玩,又不是要了你的。早知你这么凶恶.我才不玩哩!”
    阿紫说:“小少爷,你站开点,提防他又抓了你去。”
    痴儿一听,真的吓得跑到远远的地方,躲在两个小丫鬟身后,嘴里说:“紫姐姐,你千万别让他过来抓我,你叫小姐姐将白鸽还给他吧,我不玩了。”
    一个小丫鬟说:“小少爷,白鸽在我这里呢!”
    “那你快还给他。”
    “小少爷,紫姐姐说这是一只信鸽,不能让它飞走,当然更不能还给他啦。”
    “什么!?信鸽?它不是白鸽么?”
    “小少爷,信鸽你也不懂么?这是会给人送信的一只白鸽。”
    痴儿奇怪了:“白鸽还会给人送信么?”
    众人听得不禁好笑。连莫纹也莞尔,对阿顺说:“你抓到了这么一个痴儿为人质又有什么用?现在你可以说了,谁打发你来这里的?”
    阿紫说:“小姐,这不必问他,我知道他是武当派掌门人青松道长推荐来的。”
    莫纹感到有点意外:“武当派!?那不是响当当的名门正派吗?一向与你家极好,怎会派人来卧底的?”
    “这个,连婢子也不知道了。”
    莫纹又问阿顺:“这字条是给武当掌门的?”
    “不是。”
    “给谁?”
    “南丹城里的绸庄老板。”
    “你不想说实话?”
    “小人说的是真的。”
    “绸庄老板是什么人?”
    “小人不清楚。小人只知道他姓纪,城里人人都称他为纪老板。”
    “你为什么要给他送字条?”
    “他答应给小人二百两银,每送一次,再添五十两。”
    “二百两银子,你就将你主人出卖了?”
    “小人该死,小人再也不敢了。”
    “你知不知道,你有半个字假话,会遭到什么样的后果?”
    “小人知道。”
    “奇怪,一个生意人,怎么会关心慕容家的事情?”
    “小人不知道,他只叫小人告诉他老爷家传的武功有没有给人抢了去,给什么人抢了去就行了。”
    “他没要你将慕容家的一切细节都告诉他么?”
    “没有。”
    莫纹心下疑惑:难道这绸庄纪老板是武当派的人,只关心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有没有给人抢了去?就算是武当派的人,也用不了要花二百两银子呀。要不是武当派的人,难道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或是大明山等山贼的线眼?于是又问:“你来紫竹山庄前,认识纪老板吗?”
    “不认识,小人只在半年前,进城里买厨房用品时,才认识他的。”
    莫纹不再问话了,阿紫问:“小姐,他的话可信吗?”
    “可信不可信,恐怕要派人去城里查问一下了。”
    “那婢子禀告老爷,请老爷派人查去。”
    “也好,这里是他写的字条,你带给你家老爷看看。”
    “是!小姐,他写了些什么?”
    “只有六个字:人在,武功也在。”
    “人在武功也在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仍在紫竹山庄,没有给人抢了去吧!”
    阿紫问阿顺:“是不是这个意思?”
    阿顺连忙说:“是。”
    阿紫又问:“人在又怎么说?”
    “小人是说,莫小姐也还在,没有走。”
    莫纹说:“姐姐,你快去告诉你家老爷吧,忘恩负义的奴才就先留在飞霞阁里,等慕容庄主来再问他也不迟。”
    “是!”阿紫飞跑而去。
    莫纹隔空点了阿顺的穴,衣袖一拂,又将他拂到了阁楼外面的石阶上。她见痴儿呆若木鸡仍站在那里不动,侧头问:
    “你怎么了?刚才没吓坏了吧?”
    “没、没有,小姐姐,你真好功夫呵!”
    “你想不想学?”
    “想呀!小姐姐你教我好吗?”
    “你以前有没有学过功夫?”
    “学过,学过。”
    “你学过什么功夫了?”
    “我学过五功、六功、七功、八功了。”
    莫纹奇怪:“什么五六七八功的?”
    “五功就是学剑,六功就是学读书,七功是学青蛙跳,八功是学鸟儿飞,还有九功十功的,我也记不清楚了。”
    莫纹听得莫名其妙,但斜眼看见两个小丫鬟在偷偷抿嘴笑,一时也弄不明白,只好说:“你学的功夫真不少呵!”
    痴儿却苦着脸说:“可是我一样也没有学到,奶奶老是骂我胡闹,不准我学。”
    “那你一样也没有学会了?”
    “不!我学会了青蛙跳和猴子翻筋斗。”
    “好呀!你能不能抖两手给我看看?”
    痴儿茫然:“什么叫抖两手的?”
    “哎!就是你将学会的功夫使出来给我看看。”
    痴儿高兴了:“好呀!”他极其认真地双手双脚蹲在地上,像一只青蛙似的,说声:“跳”,双手双脚离地而起,既跳不高三寸,也跳不远半尺,嘴里还一连说:“跳,跳,跳。”跳了三下,便跳不动了。
    莫纹睁大了眼:“这是什么功夫?”
    “青蛙跳功夫呀,不像青蛙跳么?”
    一旁的两个小丫鬟,早已笑得前仰后合的了。莫纹也好笑地说:“像,像极了!不过,好像青蛙比你还跳得高跳得远呢。”
    “是呵,我身子可是比青蛙重。”
    “那猴子翻筋斗呢?又怎么翻的?”
    “猴子翻筋斗更容易啦!小姐姐,我翻给你看看。”
    痴儿真的在地上翻起来,可翻得认真卖力哩,一连翻了四五个筋斗,弄得满身尘沙草屑。莫纹给他逗得笑起来,暗想:这么一个痴儿,别说墨大侠没法教,就是孔明再世,也教不了。怪不得燕女侠老前辈骂他胡闹了。
    痴儿爬起来,问:“小姐姐,我翻得好不好?”
    莫纹笑着说:“好,好!”
    “小姐姐,你要不要我再翻给你看?”
    “行啦,你不辛苦吗?”
    “我不辛苦,我还可以翻十个八个筋斗,要是我以后翻熟了,说不定我会一个筋斗,翻去十万八千里,那比鸟儿飞得更快。”
    “哦!?一个筋斗能翻去十万八千里?”
    “是呀,我听人说有个猴子叫孙悟空的,他一个筋斗就翻去了十万八千里。”
    莫纹忍住笑说:“你现在也翻得不错嘛,没有十万,也有八千的。”
    痴儿惊喜了:“小姐姐,我真的有这么远吗?”
    “有呵!但不是八千里,是八千分远。”
    两个小丫鬟早已捧着肚子笑开了,一个说:“我的妈呀,我肚子可笑痛了!”一个说:“莫小姐,行行好,别再逗小少爷了。”
    痴儿还在问:“八千里和八千分,谁远?”
    “差不多,大家都是八千嘛!好啦!你看你爸爸妈妈都来了。”
    痴儿一听慌起来:“小姐姐,你千万别说我在这里,我还想跟你学功夫呢。”说完,他慌忙躲藏在花丛中。
    不久,慕容墨夫妇随同家寿、家福、阿紫、阿婵来到飞霞阁前。慕容墨首先抢上一步一揖说:“多谢莫姑娘从恶奴手中救下了犬儿。”
    莫纹还礼说:“庄主别客气,说起来还亏了令郎,才发现这恶奴的真面目。”
    慕容夫人四下望了一下,问阿紫:“小少爷呢?他不在这里?”
    阿紫说:“夫人,婢子走时,小少爷还在这里的。”
    莫纹不忍痴儿受责,只好说:“令郎已回去了。”
    “这个痴儿,他没受伤吧?”
    “夫人放心,令郎半点也没事。”莫纹转对慕容墨说,“庄主,恶奴已摆在那里,庄主最好能亲自去审问他,但千万别放他走了。”
    家寿说:“这个卖主贪财的东西,我先挑了他的脚筋,看他怎么走!”
    慕容墨说:“家寿,不得胡来,审问清楚了,我们还是将他交回给青松掌门才好。”
    “老爷,你太宽仁了。”
    慕容墨微微叹了一声,命家寿、家福将阿顺提到飞霞阁内审问。审问的结果,跟莫纹所问的一样,没有什么出入。慕容墨只好先将阿顺关起来,派人去城里打听绸庄纪老板。
    莫纹站起来说:“庄主、夫人,小女子也该向你们告辞了。”
    慕容夫人一怔:“莫姑娘,这么快就走,不多住几天么?”
    “夫人,小女子再不离开,恐怕黑、白两处的高手风闻后,又会给紫竹山庄添麻烦,还是早走的好。不过,小女子临走之前,想跟庄主和夫人找一处安静的地方谈话。”
    “莫姑娘,到书房中谈怎样?”
    “行呵,只要四周无人能听到就行。”
    “莫姑娘放心,我可以命人守着四周,任何人也不能走近怎样?”
    “这样就更好了。”
    慕容墨夫妇一时不明莫姑娘要跟自己谈什么话,难道是什么机密,不能让别人知道?慕容夫人便打发阿紫阿婵先去书房中看看有没有人,然后守住通往书房的道路。慕容墨也对家寿说:“你也去吧,没我命令,谁也不准进入书房。”
    “是!老爷。”
    家寿和阿紫阿婵先走了。慕容墨夫妇便伴同莫纹,一齐往内院的书房而去。
    莫纹和慕容墨夫妇足足在书房里谈了整整一个上午,仍不见出来。阿紫和阿婵守在通道口上,感到奇怪,心想:快要吃午饭了,怎么还没谈完呢?阿婵说:“紫妹,我们要不要去问问?”
    “老爷不是说过,没他的叫唤,谁也不能走近么?”
    “已晌午啦!老爷他们不肚饿?”
    “哎!他们谈完,自然会叫唤我们的,你着急什么?婵姐,你是不是肚饿了?你肚饿,就先去吃吧,我一个人守在这里行了。”
    “我不饿。我是担心夫人和莫小姐肚子饿。”
    “他们当然是在谈重要的大事啦!要不,怎会不让我们听,又不急着下楼吃饭的?”
    这一对姐妹正在谈话时,家禧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阿紫和阿婵连忙拦住:“哎!你要干什么的?”
    “两位姑娘,我要见老爷。”
    “不行!老爷、夫人正在与莫小姐商议重要的大事,谁也’不能去打扰。”
    家禧奇怪了:“莫小姐!?莫小姐不是早走了么?”
    阿紫阿婵更愕然了:“莫小姐走了?莫小姐几时走了的?”
    “莫小姐骑着青驴,走了已有一个时辰了,是我送她到庄门外的。”
    阿紫说:“你别是大白天见鬼了。莫小姐和老爷、夫人一直在书房里没出来过。又哪来的莫小姐了?”
    “我见的,的确是莫小姐。”
    “那奇怪了!难道有两个莫小姐?”
    家禧比较有江湖经验,一想这事蹊跷有古怪,说不定老爷、夫人在书房里出事了,急忙说:“我们快去书房看看。”
    阿紫说:“不行!没有老爷的叫唤,谁也不能进去。”
    “我的紫姑娘!我担心老爷、夫人在书房里出事了!”
    阿婵也说:“紫妹,这事是透着古怪,我们去看看。”
    阿紫说:“老爷责怪,我们怎么办?”
    家禧大声说:“紫姑娘,老爷责怪,小人担当好了!”说时,推开了她两人,直往书房奔去。他一走进书房,整个人顿时怔住了,眼也直了。
    阿紫和阿婵随后跟来,也整个人惊怔住了。书房中的书籍,翻乱得满地都是,所有的暗龛、抽屉、箱子,全打开,翻得乱七八糟。夹墙门也撞烂了,老爷和夫人双双给绑在柱子上,嘴里塞了一团布,而莫小姐,更不见人影。
    她们急忙给老爷、夫人松开绳索,取下布团,扶老爷、夫人坐下,阿紫首先问:“老爷,夫人,你们身子没有事吧?”
    半晌,慕容墨才摇摇头,缓缓地说:“我没什么,你们快看夫人怎么了。”
    慕容夫人说:“老爷,妾没事。”
    “夫人没事就好了!”慕容墨又叹了一声,“都是我无能,令夫人担惊受险。”
    “老爷,你怎么这样说?都是妾不贤,不能相助老爷。”
    这一对夫妇,真是相敬如宾。他们在生死患难之中,没有互相抱怨,而是相互体贴、关心、自责。阿紫、阿婵和家禧惊疑地相视一眼,阿婵忍不住问:“老爷、夫人,是谁这么干的?莫小姐她呢?”
    慕容墨说:“你们别问了!先扶夫人回房休息吧!”
    夫人说:“老爷,你也别太难过,东西不丢也丢了,这样也好,婆婆在世时也曾说过‘我们家应退出武林,找个地方隐居下来’,难道你就忘了?”
    “夫人说的是,看来我们是应该退出了。”
    阿紫她们一听,已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定是那莫姑娘绑了老爷、夫人,令他们不能出声呼救,然后翻尽了书房的每个角落,将武功秘笈取走了。
    家禧说:“老爷,小人带人去将莫姑娘追回来!”
    慕容墨摇摇头:“别去追了,以我们的武功,怎么也不是她的对手。再说,她已走了多时,轻功又那么好,追也追不上。就算是能追上。将丢了的东西追回来,恐怕我们以后也无力能保住。夫人说的是,丢了就丢了,别去枉送了性命。家禧,你快去看看家寿在那边怎样,有没有危险。”
    家禧一怔:“家寿他怎样了?”
    慕容夫人说:“他好像觉察书房有异,想奔过来看,给莫姑娘突然从窗口跃出,封了他的穴位,摔到假山后面去了,你快去看看。”
    家禧急从窗口跃出,往假山奔去。
    慕容夫人又说:“阿紫,你也去看看,要是家寿没有死,在运气调息,你可千万别惊了他。”
    “婢子知道。”
    “阿婵,你扶我回房休息吧。”
    “是!夫人。”
    阿婵过去扶了夫人,阿紫也从窗口跃出去了!她轻步奔到假山时,便听到家禧的声音问:“你现在可以行动了吧?”
    “可以了。老爷的武功绝学是不是叫那姓莫的女子取去了?”
    “看来是的。她连书房的夹墙,暗龛都知道,要是她没取走,会悄然而去?”
    “那么,我们无法满足掌门人的希望了。”
    “我看,武功绝学得不到,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也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我们想办法要得到才行。”
    阿紫听到这里,不由大吃一惊。想不到老爷视为心腹的信亲,也是武林中一个门派打发来卧底的。这才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了!我还是赶快回去告诉老爷、夫人。阿紫正想回身,不料一把利剑横在自己脖上了,跟着是家禧冷冷的声音轻说:“紫姑娘,你千万别乱叫乱喊,不然,我对你不客气了。”
    阿紫故作惊讶:“禧哥!我是夫人打发来看寿爷的呀!你这是干什么?”
    “既来了,为什么往回走?你最好跟我到假山后去。”
    阿紫没办法,只好到假山后去。家寿对她笑说:“紫姑娘,对不起,谁叫你听到了我们谈话。要是你刚才不移动脚步,回头要走,弄出轻微的响声,我们还不知道哩!”
    “你们想对我怎样?”
    “没办法,我们只好委屈你暂时藏几天。”
    “你们不怕夫人、老爷找我吗?”
    “这不用你担心,我们自有办法应付。”家寿说时,出手就封了她几处穴位,令她既不能动,也不能说话,便将她丢进了假山石洞的黑暗处,然后与家禧先后离开。
    阿紫试运气冲开被封的穴位,可是家寿的点穴手法很怪,自己怎么运气也运不来。正着急时,又见洞口人影一闪,一个人走了进来,阿紫以为是家寿家禧转回来了,可是再一看,是痴儿慕容智。
    这个痴儿,好像与人提迷藏玩似的,在洞里东躲西躲,西蹲蹲,总感到不妥当,便摸到阿紫藏身的地方来了。他还没有看见阿紫躺在地上,身子一蹲下,手肘无意中竟冲开了阿紫的哑穴,使阿紫能开口说话了。
    痴儿无意撞了阿紫一下,吓得跳了起来:“你,你是什么人?”
    “小少爷,是我。”
    痴儿看清是阿紫了,惊奇地问:“紫姐姐,你怎么在这里的?刚才吓了我一跳,你也在跟人捉猫猫玩吗?”
    阿紫虽然给痴儿无意中撞开了哑穴,但其他穴位没解开,不能动弹,便着急地说:“小少爷,你快去向老爷、夫人报告,家寿家禧,他们是奸细。”
    痴儿似乎感到茫然,问:“紫姐姐,什么叫干洗的?”
    “小少爷,他们是曹操、秦桧!”
    痴儿又困惑不解了:“紫姐姐,张妈说,他们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活着在一起了?”
    阿紫真是又气又急:“我的小少爷,他们和厨房里的阿顺一样。”
    “真的?他们也那么凶恶,要杀我?”
    “对对,你快去告诉老爷、夫人知道呵!”
    痴儿一下站起来,又迟疑了:“唔!紫姐姐,我正在和小三子捉猫猫玩的,出去不给他捉住了?紫姐姐,你去告诉我爸爸妈妈吧。”
    “小少爷,我不能动呵!”
    “你干吗不能动的?很累吗?”
    这才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阿紫心里说:老爷、夫人一生为人极好,怎么却生了这么一个痴儿!只好说:“小少爷,我是给家寿这奸贼点了穴,不能走动呵!”
    痴儿虽然痴,但生长在武林世家,对点穴封穴却知道是什么回事,问:“紫姐姐,他点了你哪里?”
    “伏兔穴和曲池穴。”
    “伏兔穴和曲池穴在什么地方?”
    “一个在大腿,一个在手臂上。”
    “紫姐姐,我给你拍开好不好?”
    “小少爷,你别胡闹了,你是拍不开的。”
    “我会拍开的。”
    “我的小少爷,你先别管我,你快去告诉老爷、夫人呵!不然,就来不及了。”
    “紫姑娘,你说对了,是来不及了。”
    阿紫和痴儿一看,是家禧这奸贼不知几时,不声不响地走进洞来。阿紫是因为慕容智遮挡了自己的视线,而慕容智又背着洞口,两人又顾着说话,所以竟没有发觉这奸贼几时走了进来的。
    这个奸贼,与家寿离开假山后,家寿先奔回自己的房中,装着受了重伤躺着,家禧却转回书房,向老爷禀报,说家寿受了重伤,由紫姑娘扶他回房休息了。
    慕容墨正在收拾一些散乱的书信,对散在一地的书籍却置之不顾,听了家禧的报告后说:“你快叫阿紫向夫人讨两颗九转金创还魂丹给家寿服下,也叫他好好调养,不要再走动了。”
    家禧听了暗喜,看来慕容家的这两种奇珍异宝,仍没有给青衣少女夺去,便连忙应“是”,又说:“老爷,你也要休息一下才是,这个书房,由小人打发一些人来收拾吧。”
    “唔!这些书也不用怎么收拾,堆放到一角去就算了。”
    “是!小人知道。”
    这样,这个奸贼在慕容墨走后,便转回到假山来,打算将阿紫弄到别的地方去,以后找个借口,说阿紫贪生怕死,私自逃出庄去了。他看准了慕容墨夫妇是不会追究的。当这奸贼走近假山时,便听到了阿紫和小少爷在说话,不由暗吃一惊,心里便暗暗骂着家寿怎么出手这么轻,让阿紫冲开了哑穴。幸而还没有冲开伏兔穴,不然,自己的面目也像阿顺一样暴露给老爷知道了。这真是大幸,让我及时赶来,这个阿紫,是不能再留下她了。于是,便轻轻地摸进洞去……
    阿紫一看是家禧走进来,不由抽了一口冷气,叫着:“小少爷,你快跑。”
    家禧却一脸是笑:“小少爷,你别听她胡说。”
    痴儿仰着脸问:“你不是坏人吗?”
    “嗨!小少爷,我怎么是坏人了?你看,我像是一个坏人吗?”
    痴儿望了望他的脸:“你是不像坏人,坏人一脸凶霸霸的。”
    家禧更是大笑了:“小少爷,这就对啦!所以你不用跑。”
    “那你怎么点了紫姐姐的穴,让她躺在这山洞里?”
    “小少爷,我是跟紫姑娘闹着玩的。”
    “你跟她闹着玩?捉猫猫玩?”
    “对对,是捉猫猫玩。”家禧说着,又一步步走近来。因为阿紫和白痴儿在黑暗处,他担心自己看不准,一击不中,让他们大喊大叫也不妙,万一让痴儿跑了,更糟糕了。
    阿紫已看出家禧的用意,急得大叫:“小少爷,你快从另一洞口跑呵!他要杀你的。”
    痴儿又吓了一跳。他这一跳,竟然踩着了躺在地上的阿紫的大腿,自己也翻倒在阿紫身上。事情也那么的巧合,痴儿的手,又拍中了阿紫手臂上的曲池穴,这两处被封的穴位,给痴儿这么一踩一拍,又全拍开了。
    家禧见他们这样狼狈,哈哈大笑起来。阿紫给这痴儿压着,又羞又急,双手用力一推,将痴儿推飞,直向家禧撞去。家禧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突然起变化,给痴儿一撞,竟一下撞倒了。撞倒了还没怎样,可是自己肋下的章门穴,又偏偏给痴儿的手肘撞中,不啻点了他的要穴,倒在地上不能爬起来。
    阿紫一下跳起来,这才发觉自己身上被封的穴位全解开了。她仍不知道是痴儿拍开的,以为是自己刚才一急,一股莫明的暗劲将被封的穴位冲开了,纯是意外。阿紫一下将剑发出,准备与家禧交手。可是,她看到的是小少爷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呆在一旁,而家禧却躺在地上不能动。阿紫不知道这奸贼已给封了章门穴。章门穴是人身上要穴,不及时拍开,不死也会残废。阿紫以为他故意躺在地上,不知要耍什么阴谋,一边凝神应变,一边急叫:“小少爷,你快走开,提防他抓住了你。”
    痴儿这下才醒过来,急忙跑到阿紫的身后躲着,嘴里说:“紫姐姐,你要救我,别让他用刀杀我。”
    “小少爷,你快从另一洞口跑呵!”
    “紫姐姐,我怕,我跑不动了!”
    阿紫只好用身子挡住痴儿,盯着地上的家禧。看见他仍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下,脸上肌肉痛苦地抽搐着,显然不是故意的,暗想:难道这奸贼给小少爷这么一撞,就撞伤了么?便纵身过去,出剑如电,剑尖贴紧家禧的喉头,咬着牙说:“奸贼,你想不到会落得这样下场吧?”
    家禧以怨毒的目光望着慕容智:“我,我一时大意,叫这痴儿毁了!紫姑娘,你杀了我吧。”
    阿紫又感到愕异,暗想:难道他给小少爷撞在要害的地方了?连一点挣扎之力也没有?但仍不敢大意,出手用剑尖一点,先点了这奸贼肩上的云门穴,令他双手不能动,然后收了剑说:“哼!你想死得这么容易吗?”
    “紫姑娘,你想对我怎样?”
    “给我滚起来!跟我到老爷、夫人面前说去。”
    “我,我的章门穴给封住了。”
    阿紫一怔:“什么!?谁点了你的章门穴?”
    家禧狠狠地说:“你怎不去问问这痴儿?”
    阿紫讶然:“问他!?”
    这时,阿婵在外面呼叫:“紫妹,紫妹,你在哪里?”
    阿紫见阿婵来了,便放了心,立刻跃出洞口,高声应道“婵姐,我在这儿!”
    阿婵寻声而到,看见阿紫鬓发紊乱,衣衫不整,惊问:“紫妹,你怎么了?”
    “婵姐,我几乎见不到你了!”
    “紫妹,这是怎么回事?”
    阿紫一五一十将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阿婵气得柳眉直竖,咬着牙说:“我杀了这背主的无耻小人。”说着,提剑朝家禧走去。
    痴儿慕容智惊叫起来:“你们怎么杀人哪!我怕。”
    阿紫说:“婵姐,别吓坏了小少爷,我们将他带给老爷、夫人处置好了。”
    可是要带走家禧就麻烦了。一来,她们拍不开家禧被封的穴位;二来,她们都是大姑娘,不愿去碰男人,尤其是家禧这么一个叛主的无耻小人,她们更不愿去碰他了。另外,她们又担心另一个叛主的无耻小人家寿对老爷、夫人不利或溜掉,于是阿紫想了一想,说:“婵姐,你去提家寿,我去见老爷、夫人怎样?”
    阿婵说:“这样也好。那么这奸贼呢?让他躺在这里,万一他跑掉了怎么办?”
    “叫小少爷看着他好了。”
    痴儿慕容智害怕地说:“我看着他?他不会杀我吗?”
    阿紫说:“小少爷放心,他的章门穴给封住了,没有一个时辰亦恢复不过来。他连动也不能动,又怎会杀你的?”
    “真的!?那你们快来呵!”
    阿婵说:“小少爷,你最好站远一点看住他,以防不测,我们一会儿就转回来。”说完,阿婵为了谨慎,又封了家禧身上的两处穴位,才与阿紫分头而去。
    阿婵和阿紫一走,痴儿慕容智真的站得远远的看着家禧,家禧叹了一口气说:“小少爷,你受她们骗了。”
    “我怎么受她们骗了?”
    “其实,她们才想夺取老爷、夫人身上的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她们这一去,老爷和夫人可危险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真的!?那我快告诉爸爸妈妈去。”
    “小少爷,你去没有用,说不定你还没到她们就会杀了你。”
    家禧这些话,只要是头脑健全的人都听得出来,这完全是假话。阿婵阿紫真的会这样做,何不一早将痴儿和家禧一块杀了?哪有一走了事的?但偏偏这个痴儿却相信了,惊恐地问:“哪、哪、哪我怎么办?”
    “小少爷,要是你能拍开我的穴位就好了,我可以去对付她们。”
    “我,我能拍开你的穴位吗?”
    “小少爷,你不妨试试,用力在我的章门穴拍下。”
    “好吧。”
    慕容智走过去,真的用劲在他的章门穴拍一下,竟然将章门穴拍开了。家禧真是又惊又喜,暗想:这个痴儿,人虽然痴,内劲可不小呵。连忙说:“对,对。小少爷,你再在我的云门穴拍一下,我的手就能动了。”
    痴儿举掌想拍,又歪着头想了一下,便停住手。家禧说:“小少爷,你快拍呵?”
    “我,我拍开了你,你不会杀我?”
    家禧说:“小少爷,我怎么会杀你呵!”
    “那紫姐姐怎么说你会杀我呢?”
    “她们是骗你的。”
    “你和阿顺不是一样的人?”
    “我怎么会和阿顺一样了?我是想去救老爷和夫人呵!小少爷,你快拍开我的穴位,不然就赶不及了。”
    “她们会很快回来么?”
    “会,会。她们一回来,我和你都会给她们杀死。”
    “真的?”
    家禧几乎要骂出来:你这个白痴,稀里糊涂的,只要穴位一解开,我就首先杀了你。但现在他不得不好言好语去哄痴儿,说:“我的小少爷,你快拍呵!”
    “好,好,我拍。”
    痴儿真的一一拍开了他被封的穴位,家禧真是喜出望外,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痴儿惊喜道:“你能跳起来了?”
    家禧一声狞笑:“小少爷,我多谢你了。”
    “你,你快去救我爸爸妈妈呀!”
    “对,对!”家禧想出手杀了痴儿。蓦然听到阿紫的声音说:“老爷,他就在假山的岩洞里。”他一想不妥,万一杀这白痴不死,他叫喊起来,我还能走得脱吗?不如将他作为人质,就是慕容墨和阿紫追上来,也不敢贸然出手杀我。于是便说:“小少爷,对不起了。”一手就将慕容智抓过来。
    痴儿惊问:“你、你……”
    家禧又出手点了他的哑穴位,挟起他飞也似的逃出岩洞,转入竹林里,然后翻墙逃离了紫竹山庄,连他的同伴家寿的死活也不管了。
    阿紫带着老爷慕容墨和家福赶到假山岩洞时,不但不见了家禧,连小少爷慕容智也不见了。阿紫大吃一惊,顿时呆住了。
    家福问:“紫姑娘,人呢?”
    阿紫说:“我离时,他和小少爷还在岩洞里的,怎么不见了?”
    家福问;“难道给他逃掉了?”
    “不可能,他身上几处穴位给封住,怎么能逃掉?除非他们另有同伙,将他救走。”
    “那小少爷呢?”
    慕容墨一见这情景,心已凉了半截,要是真的有人救走了家禧,那么这个痴儿,不给他们杀了也必会带走,便着急地说:“你们快四下寻找,看看这个痴儿是不是给他们杀了,将尸体丢在隐蔽之处。”
    阿紫一听,心里更慌,连忙奔出去在假山四周的竹林、花草丛中寻找。家福比较冷静,先在岩洞里搜查一遍,见岩洞地上没有什么血迹,然后奔出来寻找。他们搜遍假山四周的每一处地方,也没有发现痴儿的尸首。阿紫难过地说:“我去问问小三子。”
    家福问:“你去问小三子干吗?”
    “小少爷原先与小三子在这一带捉迷藏玩,我想,要是小少爷没给家禧他们捉去,恐怕是跟小三子到别处捉迷藏了。”
    家福点点头:“小少爷不懂事,有这个可能。那你快去,我到庄外树林里寻找。”
    阿紫带着一线希望在后花园中找到了小三子,小三子说:“紫姐姐,我也在找小少爷呵!”
    “你没有与小少爷捉猫猫玩?”
    “有呵!我不知道他躲到哪里去了。我在花园里找了他一个时辰也找不到。”
    “你找了他一个时辰?”
    “是!紫姐姐,出了什么事了?”
    显然,这个痴少爷不是给家禧杀了,便是给捉去。阿紫一跺足,二话不说,立刻返身越出围墙,到庄外去寻找。
    家寿被擒、家禧逃走和小少爷的失踪,一下便传遍了紫竹山庄。人们既惊愕又担心。惊愕的是莫小姐突然夺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家寿家禧两人的叛主,连老爷身边最信任和认为最忠心的人,也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派来卧底的奸细;担心的是,一个无知的痴儿,也被家禧捉了去,生死不明,人们也不等老爷、夫人吩咐,纷纷四处去寻找小少爷了,连守护着灵位的慕容小燕生前的两个丫鬟,碧云和冷月,也出动去找痴儿了。
    一连寻找了三天三夜,紫竹山庄附近四周一带的山山岭岭、森林草坡,几乎都找遍了,人们仍然找不到痴儿慕容智,也不见家禧的踪影。直到第四天,碧云和冷月在离紫竹山庄五十多里外的一个深谷中,找到了家禧的尸体,可仍找不到痴儿的踪迹。
    慕容墨夫妇绝望了,认为这个痴儿多半是必死无疑。不是给山中野兽叼了去,就是给家禧杀了埋了。即使痴儿仍然活着,这个痴儿智商如同八岁小孩。根本不可能在山野独自生活,饿也会饿死的。所以慕容墨对他的生存,已不抱任何幻想,对家人说:“你们不必再去寻找他了,看来他已不在人世了。”
    阿婵阿紫突然双双在慕容墨夫妇面前跪下,慕容夫人愕异问:“你们两个要干什么?”
    阿紫难过地说:“老爷,夫人,都是婢子不好,叫小少爷看着那奸贼才出此不幸,自知罪难饶恕,婢子两人愿意一死,相随小少爷在地下。”说时,双双便拔剑自刎。
    慕容墨大惊:“你们两个千万别胡来!”
    在慕容墨的惊叫声中,早已有两条人影一闪而至,出手如电,一下将阿婵阿紫手上的剑夺了下来,说:“你们两个怎。么这般想不开的?你们以为一死,就能赎罪吗?你们怎么不想想,你们这么一死,其罪更重?”
    众人一看,出手夺剑的人是碧云和冷月。
    碧云和冷月,一向是伺候慕容小燕的贴身丫鬟。在紫竹山庄众家人奴仆之中,身份最高,更受人敬重。一来她们两人的武功由慕容小燕和墨明智亲自传授指点,其武功在慕容墨之上。刚才她们夺剑的手法,就是折梅手法。只是她们平日深藏不露,也从不与人交手。所以紫竹山庄的人只知道她们武功好,而不知她们的真功夫。其次她们平日为人和顺,从不依仗自己是老夫人跟前的人而欺凌任何家人。所以她们深得人们的敬重。就是连慕容墨夫妇也对她们敬重三分,不将她们当下人看待,称她们为云姑娘、月姑娘。
    自从慕容燕去世之后,她们两人几乎足不出内院,守着慕容燕住过的房间,房中的一切摆设,依然原样丝毫不敢移动。在疯丐、黑白双妖等人大闹灵堂后,她们将慕容燕的灵位迁入内院中去,日夜亲自护卫着。这次,要不是痴儿的失踪,她们恐怕也不会走出来。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举止神秘莫测的莫纹所抢去,发生这等大事她们为什么不出来?因为她们知道,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早已被墨明智带走了,紫竹山庄根本就没有什么武功绝学。有,也是假的。所以她们听了只是一笑而已,半点也不为所动。
    其实,只要武林中人冷静地思考一下,以慕容小燕这样一位聪明绝顶的奇女子,难道还不明白自己的后人,无法能保住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不作好周密的打算?要是这样,她就不配称为“技压江湖,慧冠武林”的女中豪杰了。
    再说,碧云冷月双双突然出现,出手夺了阿婵阿紫手中的剑。慕容墨夫妇不由透了一口大气,听了碧云的话,又暗暗点头。阿紫不明地问:“我们以死相报,怎么其罪更重了?”
    冷月说:“两位妹妹怎么这般糊涂?现在小少爷只是生死术明,说不定他为一位武林高手救了,不久将会回来。你们这么一死,不死得冤枉吗?又怎对得起老爷、夫人对你们的大恩?”
    “冷姐姐,你怎知小少爷仍在人间?”
    “我和碧云姐在深谷四周观察了一遍,那里没有打斗过的形迹。再检查家禧这奸贼的尸体,这奸贼已死了三四天了,而且是给人当胸击中一掌,胸骨全碎,摔下深谷而死的。这就说明,奸贼之死,是死在他逃走的那一天,从胸骨全碎来看,那人击他的掌力极为深厚凌厉,武功极高,要是小少爷真的被奸贼劫走,也必定被这高手救走了。”
    阿紫又问:“这位高手怎么不将小少爷送回来?”
    “不送回的原因可能有两点:一是小少爷根本没有给奸贼劫走,而是自己冒冒失失追这奸贼走失了;二是小少爷给他劫走,这位武林高手杀了奸贼之后,或者有别的原因,将小少爷带到其他地方,一时间没能送回来。但我敢肯定,小少爷一定还在人间。”
    冷月这么一说,不但打消了阿婵阿紫自尽的念头,也使慕容墨夫妇在绝望中燃起了希望。碧云又说:“退一步来说.就算小少爷不幸了,你们这么一死,叫老爷、夫人心里不更难过么?夫人今后的安危,又有谁人来护卫?慕容家对我们姐妹四人情深似海,恩比天高,从举目无亲的孤女抚养到我们长大成人,传给了我们防身的武功。现在,紫竹山庄正是多难之时,正需要人手,你们这么一死,怎对得起老爷、夫人?其罪不更重?”
    阿婵阿紫两人一听,恍如焦雷击顶,顿时猛醒过来,连忙叩谢道:“多谢两位姐姐的指点,我们两人今后再也不敢贾然轻生了!”
    慕容夫人动情地说:“你们两个丫头,刚才的举动几乎将我吓坏了!”
    阿紫又跪下说:“婢子一时糊涂,惊了夫人,请夫人宽恕。”
    慕容夫人扶起她说:“丫头,以后别再这么糊涂了。我没有女儿,我心中早已将你们当作我的女儿了!云姑娘、月姑娘说得对,你们一死,我心里不更难过么?”
    慕容墨说:“好了!你们与夫人一同回房去吧,不要再为那不争气的畜生担心了。一个人生死有定,这事不能怪你们,你们也不必为这事难过。其实夫人有你们在身边,胜过那畜生多了。”
    说着,家福进来请示说:“老爷,家寿这奸贼我已审问过,他是衡山派的弟子,来紫竹山庄想偷学武功。现见情况变了,才起心想夺取玉女黑珠丹和九转金创还魂丹,再没别的原因。老爷,你看,怎么处置他?”
    慕容墨叹了一声说:“将他放了吧,叫他回衡山去。”
    阿紫愕然问:“老爷,你怎不杀了他?放他回去?”
    家福也说:“老爷就是宽仁,放他回去,也得在他身上留下一些记认才是。”
    慕容墨摇摇头:“算了。既然放了他,又何必留记认?”
    家福暗暗摇摇头,只好遵命而去,将家寿放了。家寿反而感到愕然,问:“你真的将我放了?”
    家福说:“不是我放你,是老爷放你,你最好快点离开,别等老爷改变了主意。到时,就是不杀你,也会废去你一身武功。”
    家寿朝家福一拜说:“请福哥转告老爷一声,小人多谢老爷开恩。”说完,便越过围墙,远离紫竹山庄,朝衡山而去。
    不久,江湖上便纷纷传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已为行动莫测,狡黠异常的青衣女子夺了去。她先以调虎离山之计,将几大门派的高手和大瑶山等人骗走,然后再来一个回马枪,绑起了慕容墨夫妇,轻而易举地夺取了这些秘笈……这一震动武林的消息不胫而走,黑、白两道上的人大为愕然,尤其是枯木禅师、青风道长等人,更为震惊。青风道长一跺足说:“好狡猾的女妖,我们又一次被她骗了!”
    华山派的上官林说:“我们要拦截这女妖,别叫她转回梵净山。”
    消息传到了玄冥阴掌掌门碧眼教主的耳中,他不由也怔了半晌。这次他率众而来。目的就是要将慕容家的绝学夺到手,想不到竟为梵净山的人捷足先得,顿时大怒,对手下人说:“快!你们给我四处打听青衣女妖的下落,一定要将她活捉过来。我在南丹绸庄店里等候你们。”
    “是!教主。”他手下众弟子便分头而去。
    这样一来,紫竹山庄被黑、白两道的人搁到一边去了,他们的目标全放在青衣少女莫纹的身上……
    所有黑、白两道的高手,都云集在通往贵州各处的要道上,以为莫纹夺了慕容家的绝学秘笈,必定转回梵净山。谁也想不到莫纹却悄然沿龙江东下,往宜山而去。等到人们知道她的行踪时,她已从沿江一转,直取山路,奔往宜山东北角的罗城县。
    罗城县,属于柳州府管辖的一个县,坐落在九万大山的山脚下,是名副其实的一个小小的山城。北面,更是一望无际的崇山叠岭,有的直插云雾,终年望不见山顶。
    莫纹骑着一匹青骡,的的笃笃在盘旋的山道上徐徐行走。这时,已是五月过去,六月来临,大地渐渐炎热。尽管红日当空,但山道上,不时树荫夹道,浓叶遮天,山风阵阵,使人感到分外的清凉,这条僻静的山道,极少人行,只有莫纹孤单一人一骡行走。不久,红日西偏,罗城山城远远在望。莫纹走出一段浓荫山道,举目远眺,岭下村庄稀稀落落,山野田地,不见人迹。只有一条山溪水,在阳光的反射之下,分外耀目。它像一条鳞光闪耀的白龙,在山间原野蜿蜒盘旋移动,间中有些小桥,横架在它身上。再看前后山道,古树枯藤处处,不禁使人想起了这么一首词:
    “枯藤老树昏鸦,
    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
    夕阳西下,
    断肠人在天涯。”
    莫纹并不是什么断肠人,她为了报答墨明智相救自己一家的大恩,毅然冒武林大忌,故意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夺了过来(当然,这些什么西门,剑法、六合掌法、灵猴百变身法以及迎风柳步法等等,全是假的,她一下就看出来了),希望从此将黑白两道上的人引到自己身上,免却了紫竹山庄的麻烦。由于这样,她不能返回梵净山,以免给梵净山庄招来是非,而独自浪迹天涯,闯荡江湖,成了一个孤身的天涯浪客。
    她现在暗想:自己离开紫竹山庄已有七八天了,紫竹山庄是否因此平安无事?最近一两天来,她隐约发现自己周围,不时出现一些行迹可疑的人物。看来自己的意图已达到了,紫竹山庄想必已无人再去打扰了。她仗着自己十年苦学的绝技,没将这些可疑人物的出现放在眼里。只要他们不明显来挑衅,自己也不必去打草惊蛇。不然,自己做得太过明显,说不定反而引起一些老奸巨猾、经验丰富的人怀疑。
    她正沉思着,蓦然从山道旁的树林中闪出一个人来,她一看,是梵净山庄的家奴,以轻功极俊而名动江湖的俏郎君无影飞盗黄剑琴。她有些愕然:“是你?!”
    无影飞盗俏郎君说:“三小姐,是我。”
    “又有什么动向了?”
    “三小姐,你不能再往罗城去了。”
    “为什么?”
    “黑白两处的高手已在罗城等候三小姐了!”
    莫纹扬扬秀眉:“都是些厉害的人么?”
    “其他的人并不怎样,但有两个人,是比较难缠的。”
    “谁?!”
    “玄冥阴掌门的轻风使者,小的在他的剑下走不了十招。”
    “唔!另一个呢?”
    “华山派的上官林少侠,江湖上人称铁剑无敌。三小姐,是不是要避开他们一下?”
    “你看,能避得了吗?”
    “是避不了。”
    “既然避不了,我避开干什么?再说,我就是能避开也不想避,我正愁他们不来哩!”
    “三小姐是要在今夜里见他们了?”
    “你这话不嫌多余?你要是没别的,可以走了。”
    “小的担心三小姐……”
    “哎,我的事,你最好别露面,恢复你在江湖上原来的面目——无影飞盗,有人处别接近我,懂吗?”
    “是!三小姐。”
    “好!你可以走了。”
    “那三小姐小心了!”
    俏郎君说完,身形一闪,顿时在树林里消失得无踪无影,真是来而无声,去而无息,不愧为无影飞盗。
    莫纹再凝神倾听一时,发觉四周无人,便喝骡朝罗城而去。在殷红的晚霞中,她出现在离县城不远的山坡上。果见山坡一棵树下坐着一个衣服破烂的青年,她不由暗暗警惕,以防意外,一方面也在暗暗打量着这个衣服破烂的青年。谁知这青年一见是她,如获至宝,高兴得忘情地跳起来,奔过来喊道:“小大姐,小大姐!”
    莫纹一看,不由惊讶起来:“是你?!”
    “小大姐,是我呀!我现在肚子好饿呀!饿得都走不动了。”
    这个衣服破烂的青年不是别人,正是紫竹山庄失了踪的小少爷、痴儿慕容智。莫纹来罗城没碰上什么武林人士,而首先却碰上了他。
    莫纹惊讶地问:“你怎么跑来这里了?”说着,便跳下骡来。
    “我,我不知道呀!”
    “什么?!你怎么来也不知道?”
    “我,我用脚走来的。”
    这不是废话吗?当然用脚了,难道还用手爬来?可是从紫竹山庄来这里,至少也有四五百里路,这个痴儿怎么一个人跑了来?莫纹望了望四周,问:“你一个人来这里?没有人带着你来?”
    “没有人带我来,要是有人就好了。”
    “你怎么一个人跑来这里了?”
    “小大姐,我,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只好见路就走。小大姐,现在见到你好了,你带我回家吧。”
    莫纹有点犯难起来,自己已为黑、白两道的人注意,带他转回紫竹山庄,一路上不危险?可是更不能丢下他不管呵!莫纹沉思了一会,说:“好!我带你回家。不过,你一定得听我话,不然,我就不带你了。”
    “我听,我听,小大姐,不论你说什么话,我都听。”
    “好!那我们先到城里找一个地方住下。”
    “不!小大姐,我不去,城里的人好凶,他们打我骂我,会将我赶出来的。”
    “哦?!你去过城里了?”
    “我去过。我肚饿,向他们讨些吃,他们不但不给我,还打我骂我什么大懒虫、二流子,小大姐,我是大懒虫吗?二流子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明白呀!”
    莫纹一听,不由心生怜意。这个痴儿,怎么无端端的跑了出来,受这种罪?这几天来,他不死已算万幸的了。便说:“你放心,跟着我,他们不敢再打你骂你了!”
    “真的吗?”
    “要是他们敢打你骂你,我就会砍下他们的手,割下他们的舌头。”
    痴儿吓了一跳:“那他们不流血吗?”
    莫纹眨眨眼皮:“流不流血我就不知道了!”
    “不,不!小大姐,你别砍他们的手,割他们的舌头,你打他们一下好了,我怕血。”
    莫纹问:“那他们打你骂你怎么办?”
    “你打他们呀!打得他们痛了,他们就不敢打我骂我了。我过去在家里骂人,奶奶就打我,打得我好痛,我就不敢再骂人了。”
    “好吧,那我打他们好了!我们走吧。”
    “小大姐,你真好。”
    莫纹皱了皱眉:“你怎么老称我为小大姐的?小就小,大就大,小大姐,那多不好听。我姓莫,你叫我莫姐姐好了。”
    “叫你姐姐?你比我大吗?我奶奶说,我已经十八岁啦!你有十八岁吗?”
    “那你怎么叫我小大姐的?”
    “因为你比我小呀!”
    “那大姐又怎么说?”
    “妈妈说,看见女孩子,应该尊称‘大姐’。但你比我小,我、我只好叫你小大姐了!”
    “小大姐,那多难听。”
    “那,那我叫你莫妹妹,好不好?”
    莫纹暗想:论年龄,自己的确比这痴儿小一岁多,叫妹妹也未尝不可。可是这白痴人虽然长得比自己高出半个脑袋,但一脸孩子气,在人们面前称自己为妹妹多别扭,更为人注意,便说:“不行,你得叫我为姐姐,不然,我就不带你进城了!”
    痴儿害怕了:“好、好!我叫、我叫,你千万得带我呵!”
    “唔!那你骑骡吧。”
    “骑骡?不、不,我害怕跌下来。姐姐,你骑吧,我跟着走行了。”
    “你不是说你饿得走不动了吗?”
    “我、我,姐姐,我一见到你,就走得动了!”
    “哦?那么你也不肚饿呵!”
    “这样,我们都不骑骡,一块走路进城好了!”
    于是莫纹牵着骡,与痴儿双双步入罗城。罗城,虽然是个小小的山城,街道也不多,但却是进九万大山中各村寨的必经道路,一些小贩行商,往往进山收购皮毛、山珍、药品,而带进山的是盐和糖,所以山城人来人往的,却也热闹。
    莫纹在一家鸿源客栈门口停下,店小二立刻从店里跑出来,笑脸相迎问:“两位要住店么?”
    莫纹问:“有没有上好的房间?”
    “有,有,我店内院房间,宽敞明亮。”店小二说时,不由又看了看慕容智,“只是价格贵一些,小姐……”
    莫纹挥手打断说:“给我们两间。”
    “行,行。请小姐随小人来。”
    “我这骡子,你们要好好喂养。”
    “小姐只管放心,小人自会打点。”
    痴儿却问:“姐姐,我们不吃饭吗?我肚子好饿哦。”
    店小二不由愕异地望望慕容智,他见慕容智衣服破烂,蓬头垢面,正不知他是这位俏姑娘的什么人,一时不知怎么称呼他才好。现听他叫这俏姑娘为姐姐,当然愕异了,心想:这一对是什么姐弟呵!
    莫纹问:“小二,你店里有饭吃么?”
    店小二连忙应道:“有,有!就是办八大碗的酒席,我店也办得来。”
    “好!你就给我办一桌八大碗的酒席来,摆到我们的房间去。”
    店小二愕然:“八大碗?!”
    “你刚才不是说办得了吗?”
    “不,不,小人是说,八大碗一桌酒,你们吃得了吗?小姐,你是不是还有人来?”
    痴儿茫然问:“姐姐,我们还有人来么?”
    莫纹却对店小二说:“吃不吃得了,你就不用问了,你给我办来就是。”
    “是,是。”
    说着,人已进了内院。莫纹一看,是个四合院式的内院,院中有不少花木、石凳,倒也静雅。店小二带他们到东面的厢房里,打开了门,莫纹略略扫视了一眼,的确是干爽光亮,窗明几净,点点头:“这一间房还可以,还有一间呢?”
    “就在这问的隔壁。”
    “你打开给我看。”
    店小二又打开了隔壁房间的房门。这房比刚才那间更为宽敞,房中还摆了一张酸枝木的八仙桌,另外还有凳椅茶几的。店小二问:“小姐,这间满意不?”
    “好!”莫纹丢给店小二一锭十两重的白银,问:“这够不够房钱和酒席钱的?”
    “小姐要住多久?”
    “顶多两天。”
    “小姐,那有多了!”
    “你记住,菜要上好的菜,酒要上等的酒,还有,给我这兄弟弄一套上等料子的衣服来。”
    “小姐,就是这样,也还有多呵!”
    “有多的就打赏给你。”
    店小二大喜:“小人多谢小姐。”
    “好了!你快去给我准备吧!酒菜,要越快越好,我兄弟肚子可饿了。”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准备。”店小二高兴得立刻走了。他想不到这位小姐出手这么阔绰,将她当财神似的敬奉了。
    店小二走后,莫纹问慕容智:“你想住哪个房间。”
    “我跟姐姐一块住。”
    莫纹一听,脸顿时沉下来:“你胡说什么?想找死了?”
    “姐姐,我一个人睡害怕。”
    “你怕什么?”
    “我、我害怕鬼。”
    “你这么大的人还怕鬼,在家里你不是一个人睡?”
    “在家,有小三子和二位姐姐伴着我住一间房子的。”
    “你跑出来几天,也有人伴着你睡么?”
    “这——!”痴儿说不出话了。
    “去!你到隔壁房间里睡去!”
    “姐姐,有鬼我怎么办?”
    “你不会叫喊么?我就在你隔壁房间里。”
    “姐姐,你睡着了怎么办?我叫喊,你会醒来么?”
    莫纹感到好笑,一个学武的人,那怕是睡了,只要外面有半点动静,都会惊醒过来。哪会大叫而不会醒的?何况现在是在江湖上行走,这城里又有黑、白两道上的人,能不分外保持警惕?要不是这样,就是有十个脑袋也给砍下来。但她一下想到这痴儿虽然是十八岁了,智商仍如八岁的小孩一样,不由放缓了口气,温和地说:“别怕,我会醒的。”
    “姐姐,你不会骗我吧?”
    “哎!我骗你干什么呀!你快过去吧。”
    “姐姐,我还没吃饭哪!就过去睡吗?”
    莫纹不由又瞅了他一眼,心想:这么一个痴儿,我怎能带着他的?别枉送了他的性命,得想办法早点送回去才是。可是,我怎么送他回去呢?她不由想到了无影飞盗黄剑琴来,对!就打发这奴才送这痴儿回去好了。想到这里便说:“那好吧,吃了饭,你得去睡。”
    “唔!”
    这时,店小二端了茶水和挽了一桶热水进来,说:“小姐,少爷,请先洗把脸,饮杯茶,酒菜随后就到。”
    莫纹说:“好!你放下,酒菜快点送来。”
    “是!小姐。”店小二又告辞而出。
    莫纹对慕容智说:“兄弟,你也回房间去洗脸吧,你这张脸脏得像个叫化。”
    “姐姐,我没毛巾,怎么洗脸的?”
    莫纹心想:这个痴儿,真难伺候,但想到这痴儿的爷爷对自己一家有救命之恩,便从行囊中取出自己的毛巾丢给他:“好了!你拿去洗吧。”
    “姐姐,那我不弄脏了你的毛巾吗?”
    “这是我给你的,以后,它就是你的了。”
    “姐姐,我在这里洗好吗?”
    莫纹点点头:“你总不会要我给你打水端水吧?”
    痴儿憨憨笑了笑:“我会自己倒水的。”
    这痴儿真的自己倒水洗脸。他一边洗一边说:“姐姐,你这毛巾好香啊!”
    莫纹皱了皱眉:“别胡说八道的。”
    “姐姐,是真的香呵!我没有胡说。”
    莫纹不再去理他。这时,夕阳早已西落,暮色已临大地,一弯残月,升在东边。莫纹点亮了茶几上的油灯。痴儿说:“姐姐,我洗完啦!”
    莫纹在灯光下看了他一眼,不由心里一动,这张面孔,颇为英俊潇洒,酷似恩人墨明智,只是一脸的稚气,那神态、动作,乃至所说的话,仍同八岁小孩。心下暗想:这痴儿长得不俗,只可惜是个绣花枕头。他一家几代行侠仗义江湖,怎么生出了这么一个痴人来?这天老爷也太不公道了。
    痴儿说:“姐姐,你也洗脸吧,我给你倒水。”
    “不用了!我自己来。”
    莫纹略略洗了脸,见这痴儿怔怔地在望着自己,不由问:“你看我干什么?”
    “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这句话,要是别的男人说的,莫纹早将他的头砍下来了。可是这说话的是个不懂事的白痴呀,只好一笑说:“我长得好看吗?”
    “好看极了!比我家里的几个姐姐妹妹都好看。”
    “别胡说了,听,店小二送饭菜来了。”
    果然,店小二和另外一个人,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进来,有鸡,有鸭,有无蹄扣肉等等,其中还有一碟八宝饭,真真是民间办酒宴的八大碗。八大碗外,更有一大碗海参鸡丝鲜汤。
    痴儿一见有这么多的菜,高兴得跳起来,不知是饿极还是高兴得忘情,一手就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大口咬着吃,令店小二看得傻了眼,问:“少爷,你不喝酒么?”
    莫纹问:“什么酒?”
    “贵州茅台。小姐要是不喜欢,小人再去换别的酒来。”
    莫纹一向生长在贵州,怎么不知道自己家乡的名酒?便说:“这酒很好,不用换了。”
    “小姐、少爷,待小人给你们斟酒。”
    “不用,我们自己来。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小姐不用小人伺候?”
    “这是我们姐弟两人用饭,用不了别人伺候。”莫纹实在不愿意别人看见痴儿吃饭的不雅。这个痴儿,已几口吃完一条鸡腿,又再抓起一块扣肉送进了嘴里。
    店小二说:“那小人们告退。”便与厨工退出来,顺手掩上了房门。
    莫纹问痴儿:“你吃饭不能斯文一点么?”
    慕容智茫然:“斯文?!什么叫斯文?”
    “你在家吃饭不用筷子,用手抓?”
    “我,我跟小三子吃饭都是用手抓的,只有跟爸爸妈妈吃饭才用筷子。姐姐。你要我用筷子吃?”慕容智说完,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伸手去抓另一条鸡腿了。看来,他真是饿极了。
    莫纹皱皱眉,用勺子装了一碗八宝饭吃,一边说:“你以后吃饭得用筷子,不能再这么用手抓来吃了。”
    突然,慕容智叫起来:“姐姐,我、我头有点晕。”一双油腻腻的手在捂着脑袋。
    莫纹一怔:“什么?!你脑袋痛?”
    “姐姐,这酒、酒、酒里……”痴儿说着,蹲在地上了。
    莫纹一看,显然这痴儿中了毒。不用说,不是菜里有毒,就是酒有毒了。暗暗怪自己忒般大意,急说:“你中毒了!快屏息别动,我给你运气排毒。”
    慕容智是不是中毒?到底怎样才能排毒?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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