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八回三位老妇
    上回说到莫纹知道有人要进来,忙叫痴儿把药藏好。痴儿说:“姐姐,我知道了。”
    “兄弟,别心慌,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说着,外面铁锁打开,跟着铁门也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又走了进来,说:“你们吃了没有?等会儿,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来看你们了。”
    莫纹“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痴儿问:“我们有什么好看的?”
    绿衣少女笑说:“好看,好看,怎么不好看呢?”说时,二边给他们收拾了碗筷。
    痴儿问莫纹:“姐姐,我现在骂她们,叫她们哭好不好?”
    莫纹连忙制止说:“兄弟,别胡闹。”
    绿衣少女笑问:“你怎么骂我们?”
    白衣少女也笑着问:“你会骂人吗?骂来听听。”
    正说着,几天不露面的帮主进来了,她身后果然跟着两位老夫人,一个穿青衫,一个披藕色披风,年纪都有七十多岁,尤其是披藕色披风的老夫人,目光流盼,风韵犹存,无论从身材和面部轮廓都可以看出,这位老夫人年青时一定是位丰姿绰约的美人。
    莫纹又看得暗暗惊讶:七十多岁的老妇人了,走路既没要人扶,也没用拐杖,脚步轻盈稳健,目光神蕴异常,显然,这是一流的上乘高手。她们身后,又有几位少女跟随着,带了三张软凳,在莫纹对面墙壁下摆放好。
    帮主说:“二位贤妹请坐。”
    三位老妇面对莫纹、痴儿坐下。这两位老夫人,都以惊奇、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莫纹,像看一个稀有的珍品似的。首先,目光流盼的老妇含笑问:“秀姐姐,这小丫头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狐女了?”
    帮主笑着回答:“玉妹,你总不会怀疑我捉错了人吧?”
    青袍老妇点点头:“这丫头眉目传神,身段轻巧,尤其是嘴角眉梢,都含有一种迷人的风韵,怪不得慕容家这个痴儿,一个心眼儿跟着她跑了。”
    痴儿突然说:“我当然跟着姐姐跑啦!我难道会跟着你们跑吗?”
    莫纹一下怕极了,以为这三位老妇必会大怒,那痴儿_二定有好受的了,不给掌嘴,舌头怕也难保。可是这三位老妇听了却相视一笑,不以为意,也不与痴儿计较,莫纹才放下心来。
    目光流盼的老妇又说:“秀姐姐,我算服了你。听说这狐女武功不错,人又狡黠机警,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的高手人物,都没办法能捉住她,不是给她伤了,就是给她溜掉了。秀姐姐略施小计,就轻轻巧巧将她活捉了过来。真不愧是我们的好姐姐。”
    莫纹轻蔑地抛了一句话过来:“使用诡计,江湖上下三滥的手段——下毒,算什么本领?”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姐,看来这丫头不服气哟。不知她用诡计,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盗走了,又算什么本领了?”
    帮主笑着说:“大概这丫头认为自己使的是上三滥的手段了。”
    青袍老妇对莫纹说:“丫头,武林中人用计取胜,这是常有的事,你别不服气。秀姐能用计活捉了你这机灵过人的丫头,你看是上三滥还是下三滥?”
    莫纹说:“我只是一时不慎,误中奸计罢了。”
    “丫头,你下山时,难道你师父没叮嘱过你?一个人在江湖上行走,应随时保持高度警惕,提防别人暗算,一时的不慎,会付出血的代价。现在我秀姐姐不杀你,也没伤你,你不感激还不服气,这又算什么了?”
    莫纹问:“那么说,我还应该感激你们将我关在这铁笼里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说:“丫头,这是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你当然该感激了。”
    “小女子多谢啦!要是我有机会能出去,将会报答你们的恩赐。”
    “你怎么报答?”
    “我会弄一个更大的笼子,将你们都关起来,让你们到时再好好感谢我。”
    帮主“哼”了一声:“丫头,恐怕你没这个报答的机会了!”
    “那么说,我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你们也不会放我走了?”
    “丫头,就是放你走,老身也会废去了你一身的武功。”
    “多谢你提醒了我,看来,我还是不交出来的好。”
    “丫头,你就不想活命?”
    “废了武功,形同废人,我活着干吗?换句话说,我要是废去了你们的武功,你们愿不愿活下去?”
    三位老妇不由相视一眼。青袍老妇说:“秀姐,看来这丫头用计用智,不下于你,她用话一激,就将你的话掏了出去。要是这丫头真的能出去,我们真要小心提防她了!”
    目光流盼的老妇摇摇头说:“我看这丫头还不够老练。要是我有这样的打算,就不会事先说出来。她这一说,不就把自己送上了绝路了?”
    莫纹一笑说:“我就是不说,你们会放我吗?人老精,鬼老灵,小女子怎么再聪明,也瞒不过你们,不如说出来痛快,你我之间,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岂不更好?”
    “丫头,那你是存心不想活了?”
    “哎!你别威胁我。小女子自从卷入江湖纷争尤其是卷进了慕容家这一漩涡里,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问这话是多余的。”
    “你以为老身会随便让你死吗?”
    “那就更好了!”
    “老身可以令你生不如死!”
    “小女子可不在乎。”
    目光流盼的老妇一笑:“秀姐,这丫头有意用话激你。况且这丫头抱着一死决念,有什么话也威胁不了她的。”
    “那我们怎么才能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秀姐姐,小妹有一个办法。”
    “哦?玉妹,你有什么好办法?”
    “秀姐姐,这丫头机灵过人,我们到外面去说吧!”
    莫纹笑着说:“是呀!你们在外面商量好了后,再来对我说吧。”
    目光流盼的老妇笑起来:“秀姐姐,你看,这丫头怪不怪?怎么反而赶我们到外面去说话了?”
    帮主说:“大概她还嫌关在笼子里不够舒服。”
    “秀姐姐,你没感到有点反常么!”
    青袍老妇问:“玉妹,难道这丫头还会玩出别的花样来?”
    莫纹一听,不由暗吃一惊。这叫玉妹的老妇,似乎比帮主还来得机敏,我可不能再大意了。的确,莫纹想使她们快一点出去,取到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早一点化解自己身上的毒,恢复功力,然后再想办法出去。自己要是不恢复功力,就什么也办不成,那时就真正任人宰割了。于是,装得若无其事地说:“你们不怕我听到,在这里说也可以呀,我更高兴。”
    玉妹老妇人笑道:“丫头,你别想用话激我。这个办法,我过去用得多了。”
    “小女子怎敢用话激你?”
    玉妹老妇不再去理莫纹了,对绿衣少女说:“你和小白两个,先将这痴儿带走!”
    莫纹一怔:“你要带我兄弟去哪里?”
    玉妹老妇微笑地问:“哦?你那么关心这个无用的痴儿?”
    “他虽然是慕容家的二少爷,但不会武功,又是一个痴儿,你们将他关起已太过分了,还想要折磨他,不感到惭愧么?一旦传扬到江湖上去,中原几大门派能放过你们?”
    “丫头,我们也跟你一样,才不在乎什么几大门派的。再说,这事只有这里的人知道,谁又敢多嘴了?”
    痴儿在笼子里喊道:“我不跟你们去!我要跟着我姐姐!”
    玉妹老妇问痴儿:“你愿意永远关在这铁笼里?”
    痴儿说:“我当然不愿意啦!”
    “那我放你出去不好么?”
    “那我姐姐呢?”
    “她只好关在这里了!”
    “不!姐姐关在这里,我也愿关在这里。”
    “你不想出去?”
    “姐姐出去,我就出去。”
    “这恐怕由不得你啦!”
    “由不得我,难道由你吗?”
    “当然由我们了。”
    “由你?你是我家什么人?是我奶奶吗?”
    这真是小孩子说的话,众人不住笑起来。玉妹老妇一缕劲风,隔空就封了痴儿的穴位,令痴儿不能乱动,笑问:“这一下你由我们了吧?”
    莫纹大惊:“你将我兄弟怎么样了?”
    “没什么,他太不听话了,我只想他乖乖地听我的话罢了。”
    “你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出手,不害羞吗?”
    “我人老了,面皮也老了,也就不懂得什么害羞不害羞了。”
    莫纹咬着牙说:“要是你们伤了我兄弟的一根头发,放着我不死,我会以一报十,闹得你们鸡犬不宁,杀死了你们才解恨!”
    “丫头,这事以后再说好了,我也像你一样,不受威胁。”
    “你欺负一个弱者,到底是不是人?”
    “我们不是人,是什么?总不会是鬼吧?鬼也不会在白天出现呵!”
    “你们是一群残忍的老畜生!”
    玉妹老妇顿时变色,冷冷逼视莫纹,半晌才说:“丫头,你为这话会付出可怕的代价,你知不知道?”
    “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我有更恶毒的话要骂出来!”
    “好呀!我想听听你这丫头有什么新鲜的恶毒的话要骂出来。我们一个个在年青时,已听过不少恶毒话了,最好你拣新鲜的,别拣那些老掉牙的恶毒话。”
    玉妹老妇这一段话,反而弄得莫纹骂不出来,说:“你——”
    “骂呀!你怎么不骂了?”
    痴儿虽不能动,却能出声,这时他说:“姐姐,你别骂,我来骂她们!”
    玉妹老妇笑问:“你这痴乎乎的小混蛋,也会骂人么?”
    “我怎么不会了?”
    “那骂呀!”
    痴儿瞪着眼,望着这好看的老夫人,想了半晌,转问莫纹:“姐姐,我用什么话骂她才好?”
    众人先是愕然,继而“哄”的一声,全都笑了起来,连莫纹也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这个痴儿,连骂人的话也不会。
    青袍老妇笑着说:“这么一个痴儿,玉妹,你别逗他了,我们走吧。”
    玉妹老妇含笑对痴儿说:“我说你不会骂人不错嘛!”
    “不!我会!你等等,我想想。”
    众人又是大笑。玉妹笑问:“痴儿,你想到了没有?”
    “唔!我想到了,那我骂啦!”
    “我听着!”
    “你,你这小懒虫,跑去哪里了?干吗还不给我倒水来!”
    众人一听,全都傻了眼。这是恶毒的骂人话吗?简直是莫明其妙。众人以为这痴儿想了这么些时刻,准有一句石破天惊、令人难堪的骂人话来,等了半天却是这么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
    玉妹仍带笑问:“还有呢?”
    “我,我没有了!”
    “就只得这么一句?”
    “那要多少句?”
    “这是骂我的话吗?”
    “当然是骂你啦!”
    “我怎么是小懒虫了?我这么老,跟你奶奶一样,怎么是小呢?要骂,也应该骂老懒虫才对。再说,我怎么懒了?”
    “这——”痴儿愣了愣眼睛,答不出话来。
    玉妹又问:“这是不是你在家里,骂伺候你的小三子的话?”
    “你怎么知道了?”
    众人早已憋了一肚子的笑,这时又“哄”的一声,全大笑起来。两个老妇笑出了眼泪,绿衣少女等几个丫鬟,更是笑弯了眼,有的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叫喊起“妈”来。
    帮主老妇笑着说:“玉妹,好了,别再逗这痴儿了。”她又命绿衣少女和白衣少女打开铁笼,架着痴儿出去。
    痴儿身手不能动,被两位少女架着,一边大声喊:“我不去,你们放开我,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痴儿叫喊声留在石牢内,人已给架了出外面,莫纹担心地问:“你们不会杀了他吧?”
    玉妹老妇说:“这么个痴儿,起先我的确想杀了他。但他说话有趣,留下来不时让我们开开心也好。小丫头,你还是多想自己的事才好!”
    帮主老妇又冷冷地抛了一句话过来:“我们杀不杀这痴儿,就看你的了!你最好想清楚一点。”
    随后,三位老妇走了出去,铁门也砰然关上。莫纹冷静下来,暗想:那位玉什么的老太婆会采用什么方法来对付自己?绝食?断水?严刑拷打?还是采取什么令人意想不到的恶毒方法令自己痛不欲生?自己只是担心痴儿的生死。既然已抱一死的决心,以报答慕容家的大恩,还有什么放不下的?莫纹想到这里,索性闭目养神,不再去想三位老妇的种种对付自己的办法了。。
    不知过了多久,铁门啷当一声又打开了,白、绿两位少女含笑走了进来。令莫纹想不到的是,她们也将铁笼打开了。莫纹感到有些意外,问:“你们要放我走?”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我们帮主和两位老夫人,请你到客厅谈话。”
    “哦?我和你们帮主、老夫人有什么好谈的?”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莫纹心想:她们又玩什么花样了?硬的不行,来软的吗?便说:“好呀!麻烦两位在前面带路。”
    “还是我们搀扶莫小姐走吧。”
    “你们怕我逃走吗?”
    “莫姑娘别多心,我们只担心莫姑娘浑身无力,恐怕走不动。”
    “不用!尽管我中了毒,浑身无力,路还是可以走的。”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真的能走得动?”
    “你们让我走走看,我真的走不动,你们再扶着我好了。”
    “那么,莫姑娘请!”
    莫纹的确浑身无力,举步实在艰难。不知是她内力特别深厚,还是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和毅力,咬着牙,一步步地竟然可以慢慢走动,令白、绿衣少女不禁赞了一句:“莫姑娘一身的内力真深厚,服了四川陶门的酥骨散,居然还可以走路。”
    莫纹一怔:“什么?我服的是四川陶门的酥骨散?”
    白衣少女说:“是呀!任何武林中的一等上乘高手,只要服下了这一种毒药,浑身骨头酥软,站也站不稳,别说走路了。想不到莫姑娘还走得动。”
    “你们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这一种毒药?我知道,四川陶门以使毒独步武林,从来不会将本门的毒交给外人的。”
    白衣少女想说,绿衣少女轻咳了一声,说;“我们也不知道帮主去哪里弄到四川陶门的毒的。”
    莫纹知道她们不愿说出真相,一笑说:“你们帮主真有本事。”
    白衣少女高兴了:“是呵,我们帮主本事可大了,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恐怕有一样东西,她永远也不会得到。”
    “莫姑娘,什么东西?”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你别将话说绝了!”
    “不信,可以叫你们帮主试试看。”
    “莫姑娘,你敢不敢和我们打赌?”
    “打赌?那你们一定输定了!再说,我赢了,你们能将解药交给我或放我走?”
    “这一点,我们做不到。”
    “那我们就别赌了,赌也白费。”
    两位少女一时不能出声。莫纹又问:“我们还要多久才可以走到大厅?”
    “还有一段路哩。莫姑娘,我看我们还是扶着你走的好。”
    莫纹似乎有点力不从心,暗想:“四川陶门之毒,果然厉害,不知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能不能化解得了?化解不了,哪不就要听任三位老太婆的摆布?”莫纹还没有想到,她现在能抗拒酥骨散的毒性,能走一段路,全靠她过去服下的玉女黑珠丹的余力,当然也与她深厚的内劲和坚强的意志有关。正是由于这三方面的因素,使她仍能撑着行动,但施展武功是怎么也不可能了。
    莫纹真的无力再举步了,对她们说:“那麻烦两位姐姐啦!”
    “莫姑娘别客气,帮主本来就叫我们来搀扶莫姑娘的。”
    莫纹由她们扶着,走过了一条回廊,最后来到大厅。一路来时,莫纹已暗暗留意四周的建筑,这住宅似乎是有钱人家的内院,房屋和亭、台、楼、阁依山势而建,花木处处,清雅美观,布局精巧。踏进大厅,其实这恐怕不是什么大厅,只可以说是一间精雅的会客厅,桌椅茶几齐全,陈设舒适,几幅字画挂在当眼之处,长几上摆设着古董玩物。这座大院,似乎坐落在山峰之中。
    莫纹踏入厅时,三位老太婆仍端坐不动,只有一位管家模样的中年妇人出来迎接,温和地说:“莫姑娘来了,请坐!”
    莫纹说:“不敢!”由两位少女扶着在一旁坐下。厅上几盏玻璃大吊灯,将整个客厅照得如同白昼。莫纹离开铁笼时,已是黄昏。慢腾腾走了一段路,到这里已是掌灯时分了。
    刚才还被困在牢屋的铁笼中,现在却端坐在这么一处清雅华丽的客厅上,莫纹这时真有点天堂与地狱之别的感觉,不知道这三个老太婆打什么主意?
    首先,还是那叫玉妹的老妇人含笑问:“莫姑娘,你知否老身等三人为什么要请你来这里?”
    “小女子正想动问。”
    “我们想问你,你需要什么条件,才愿意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
    莫纹扬了扬眉:“我说出的条件,你们办得到吗?”
    “丫头,你说吧,你要金、要银,就是要这座大院,我们也可以答应给你,让你一生一世吃用不尽。”
    莫纹说:“这么一座大院,我一个人怎么住?要是我有了这座大院,恐怕死得更快,结果什么也得不到。”
    青袍老妇问:“你怎么这样说话的?”
    “老夫人,你试为小女子想想,我一个人有了这么一座大院,必定要请什么管家啦,厨房大师父啦,护院家丁啦,养一大群奴才,我哪有这么一大笔银两?没有银两,我势必又要去抢去偷,现在……”
    帮主说:“丫头,这一点你不必担心,老身等人将这所庄院送了给你,就连同内外管家、各种下人全都送给你了,一切打点和银两来源,有内外管家处理,也用不了你操心,你只安心做你的庄主好了。”
    莫纹笑了笑:“这太好了!”
    “丫头,那你同意啦?”
    “小女子的确同意。不过,我想请帮主别忘记,小女子目前为黑、白两道上的人盯踪追杀,我在这里一住,他们不会寻来?到时,小女子担心这么一座好端端的庄院,恐怕也像慕容家的紫竹山庄一样,连地皮也给人翻了过来,害得全庄上下的人,都成了刀下之鬼。”
    “丫头,没人知道你在这里的。”
    “帮主,有话说,纸包不住火。再密实的鸡蛋,也会孵出鸡仔来。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精明的高手,他们不会跟踪而到?连我在桂南荒山大野深处猎户家养伤,可以说是足不出门,也给玄冥阴掌门的人寻到了,他们怎不会寻来这里?”
    “丫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到了哪里?”
    “我到了哪里?”
    “这是大巴山,云遮雾障的神农架中没有人敢来的深谷幽涧,武林中人,怎么也想不到你会来了这里的。”
    莫纹惊愕了:“真的?我怎么来了这里?”
    帮主悻悻地说:“丫头,为了弄你来这么一处地方,老身已使出了浑身的本事,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沿途还激战了两次。白天在深山荒林中隐藏,夜里才敢行走。费尽心血,才摆脱了所有的盯踪者,悄然进入大巴山,你知不知道?”
    “小女子一直在昏迷中,的确不知道帮主这么辛苦。”
    “现在你知道就好了。”
    “小女子恐怕辜负了帮主的一番心血。”
    “你不答应?”
    “小女子不是不答应,而是不敢答应。”
    “为什么?”
    “小女子这么想,在这神农架的深山幽谷中,外人的确难以知道。但帮主和两位老妇能来,其他武林高手也可能来。再有,小女子好走动,不喜欢一生一世蜗居在这里。小女子一走动,势必又为人注意了。”
    藕衣玉妹老妇含笑说:“丫头,你说来说去,是不愿意要这座庄院是不是?”
    “小女子生来命贱,享不了富贵,更怕前呼后拥有人伺候,注定一生一世在江湖上漂泊,与人寻事生非,不得好死。”
    青袍老妇说:“丫头,你怎么这样诅咒自己的?”
    “老夫人,小女子恐怕命应如此,说不定就会惨死在这庄院中。”
    “哎!我们叫你来,就不会伤害你。”
    “我交不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们也不会伤害我吗?那帮主的一番心血不白费了?”
    藕衣玉妹老妇一笑:“我们能将你请来,就不算白费心血。”
    “你们要我这个人有什么用?”
    “有用,有用,怎么没有用呢!”
    莫纹想进一步问,一位下人进来禀报:“帮主,两位老夫人,酒席已备好,要不要现在送上?”
    青袍老妇说:“秀姐姐,这件事我们饭后再说好不好?”
    帮主说:“那也好,端上来吧。”
    “是,帮主!”下人退了出去。
    莫纹站了起来:“帮主、夫人,小女子告退。”
    藕衣老妇问:“你要去哪里?”
    “回到小女子原来的铁笼子里呀!”
    “你不愿陪我们饮酒?”
    “小女子目前是阶下囚,不敢有此奢望。”
    “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小女子怎敢如此大胆?”
    “害怕我们的酒菜有毒?”
    “三位要杀小女子,在举手之间,又何必再用毒这么麻烦?”
    “那你怎不陪我们饮酒?”
    “一个阶下囚,配吗?”
    青袍老妇说:“莫姑娘,我们请你来,已将你当成是我们的一位贵客了。”
    “那小女子告罪坐下。”
    “别客气。”
    饭后,莫纹说:“帮主,小女子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赐教?”
    “莫姑娘请说。”
    “小女子不明白,帮主怎么算准了我会从金菊顶而来,特意在山下大路边摆了那么一个茶店粥档的?”
    “老身在江中一叟口中知道,姑娘要前往封川江口与他会合,而姑娘又在甘子坑干了那么一件大快人心的事。那么姑娘不从金菊顶一条路来,又走哪条路?”
    莫纹说:“原来是他出卖了我。”
    “姑娘别误会江中一叟,他的确是位信人君子。只不过我们借口雇船,发现了姑娘的行囊,用计将他要去贺江口的事套出来罢了。”
    “帮主怎么套他的话?”
    “我们雇请他去广州,他说对不起,这船到贺江口就不去了,不就套了出来?”
    “那么小女子怪错他了。茶棚里饮茶歇脚的路人,也是帮庄有意安排的?”
    “姑娘说对了。其实那茶棚原先就有,老身只借来一用,事后将茶棚交回了原主。”
    “那几位路人好像都不会武功,就是帮主的发儿,也好像不会的。”
    “姑娘真不愧心细眼明,他们的确都不会武功。老身知道姑娘为人极为机敏,安排会武功的人,那不令姑娘生疑?”
    “罗浮四杰,总不会是帮主有意安排来的吧?”
    “那也是老身有意放出风声,引他们而来,不然,怎能引得姑娘分心,去注意他们,而不提防老身?而且姑娘还得赶快吃完,准备临敌哩!”
    “小女子不得不佩服帮主的神机妙算。”
    “那你佩服老身了吧?”
    “在用计用智方面,小女子心服口服。要是罗浮四杰不闯来,小女子又起疑心,帮主又怎么对付小女子?”
    “真的这样,老身只好采取下策,在武功上与姑娘见高低了。不过,老身已算准了,姑娘一定会上老身的圈套。”
    “帮主这么有信心?”
    “因为在粥和包子中所下的毒,无色无气无味,姑娘怎么也看不出,试不出来。”
    莫纹叹了一声:“可惜小女子没机会领教帮主的高招。”
    “你要与老身比武?能胜得了老身?”
    “小女子真想试试,只是现在力不从心。”
    “你真要试?”
    莫纹眨巴了几下眼睛,反问:“帮主不会化解小女子身上的毒,让我恢复功力与帮主比武吧?要是这样,小女子首先就佩服夫人的胆色,胜负是其次。”
    帮主似乎动心了,玉妹在旁眨眨眼睛说:“秀姐姐,你不担心临老还会在阴沟里翻船么?”
    青袍老妇也笑了:“秀姐一生算计人,倒让一个小丫头算计了过去。”
    帮主笑了:“原来莫姑娘用话来激老身,老身差一点中计了。”
    莫纹一笑说:“你们千万别误会,小女子只不过极想见识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罢了。帮主不是说没办法时,可以用武功胜我么?你们不会是害怕败在我的剑下丢面子吧?”
    玉妹老夫人笑说:“好呀!莫姑娘,你先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出来,我们就解了你身上的毒,然后再在武功上分高低。要是莫姑娘胜了.我们三人甘拜下风,慕容家武功绝学送还,任由姑娘离开。”
    “看来小女子没缘分讨得帮主的高招。”
    “你不愿交出来?还是不相信我们?”
    “小女子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藏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想交也交不出来。其实,以帮主莫测奇变的武功,人又神机妙算,何必去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姑娘身怀梵净山的绝技,也惊震了武林,怎么又去盗取了?”
    “小女子只一时好奇贪玩,才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学,早知会惹出这天大的麻烦,小女子就不会去拿了。”
    “那姑娘何不交给我们,摆脱这天大的麻烦?”
    “那不害了三位吗?”
    “我们可不将黑、白两道上的人物放在眼里。”
    “就是我交给了三位,恐怕也摆脱不了黑、白两道上人的追踪。”
    “我们可以在江湖扬言,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由我们夺取了。”
    “他们相信吗?就算相信,他们也不会放过我。”
    “为什么?”
    “因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说小女子已学会了慕容家的武功。少林寺那个老和尚,口口声声要小女子跟他回少林面壁哩!玄冥阴掌门的人,更要活捉了我,要我当他们的什么护法长老。所以小女子想,交出来也死,不交出来也死,不如不交出还好。看来,这个天大麻烦,只有小女子死了才会了结。”
    三位老妇听了相视不语,莫纹却在心里暗暗好笑:这下你们听清楚了吧?我说得斩钉截铁,死了也不会交出来,你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别白花心思了。
    帮主狐疑地问:“你没有学过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没有呵!我看也没有看过。”
    “那你盗取它干什么?”
    “小女子不是说过,我一时好奇贪玩吗?其实,梵净山的武功,我要学也学不完,学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莫姑娘,我们各退一步怎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吗,以上宾之礼,接待姑娘,大院之内,任由姑娘来往;而姑娘吗,只将慕容家的武学秘笈给我们看看,我们不占有,仍由姑娘收藏,让我们共同学会慕容家的几门绝技。这样,以我们四人武功,足可以打发武林中任何一流的上乘拔尖高手,令西域的玄冥阴掌门在武林中除名。那时,再没有人敢盯踪、追杀姑娘了。”
    莫纹心想:这叫各退一步吗?我身上的毒未解,连大门也走不出去,而你们却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变相地达到想要的东西,我才不上你们的当哩!但莫纹没说出来,却装得欣喜似的,说:“这太好了,将来我们可以傲视群雄,称霸武林,而帮主说不定也变成武林盟主,令各大门派俯首称臣。”
    帮主笑了笑:“我们三人都老了,武林盟主,恐怕非姑娘莫属。”
    “我怎敢奢望武林盟主一职?”
    “那么说,姑娘同意了?”
    “以后再没有盯踪、追杀我,我怎么不同意?只可惜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在桂北的群峰峻岭之中,我现在又不能去取,怎么办呢?”
    “不用姑娘亲自去取,只要姑娘说出在哪一座峰就行了,老身自会打发人去取来。”
    “我也不知道那座山峰叫什么名的,恐怕没小女子亲自去取,谁也找不到。”
    “姑娘能不能将藏宝地方的图形画出来,老身想,姑娘收藏的地方,必定做了记号的。”
    “这也是个好办法,容小女子好好想想。帮主,你不会现在就逼我画出来吧?”
    “姑娘明天画出来也一样。”
    “小女子多谢帮主啦!”
    “别客气,莫姑娘,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莫纹心想:鬼才跟你们是一家人,明天我胡乱画出一张图来,随便说一种记认符号,让你们白忙去。这样,你们一去一来,我起码有几天的时间想其他办法走脱。
    藕衣玉妹老妇微笑:“莫姑娘,我想你不会捉弄我们吧?”
    “哎!你们不信,那就算了!”.
    帮主说:“莫姑娘不会捉弄我们的。莫姑娘是个聪明人,知道捉弄的后果是非常的可怕,对不对?”
    “是呀!说不定小女子死得痛苦异常。”
    “好!小白、小绿,你们两人送莫姑娘到飞霞阁上休息,同时准备好笔墨纸张。”
    “是,帮主。”白、绿两位少女对莫纹说,“莫姑娘,请!”
    白、绿少女扶着莫纹离开客厅。在路上,莫纹问:“关我的地方叫飞霞阁么?”
    两位少女笑起来:“莫姑娘,那是地下石室,不是飞霞阁。飞霞阁是时老夫人接待贵客住的地方。”
    “时老夫人?谁?”
    “就是我们帮主称她为玉妹的夫人呀!”
    “那穿青袍的是什么夫人了?”
    “陶老夫人。”
    “她们是你们帮主的妹妹?”
    “不是,她们是我们帮主生死之交的好朋友。”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你们是什么帮的?”
    “莫姑娘,帮主可吩咐我们不能说的。”
    莫纹又暗暗纳闷了。不能说?恐怕不是光明正大的帮派,说不定是个可怕的秘密集团,因而不敢在武林亮名号。她们的野心可不小,想称霸武林,成为盟主,我更不能说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莫纹来到了飞霞阁,一位丫头迎了出来,显然,她是负责打点这楼阁的丫鬟。
    绿衣少女说:“小芹,这是莫姑娘,就住在这里,你要好好伺候了。”
    小芹连忙拜见莫纹:“婢子拜见莫小姐。”
    莫纹忙说:“不用,你快起来。”
    “是!请小姐跟随婢子来。”
    莫纹走进阁楼中,只见阁内布置得清雅绝俗,窗明几净,香气袭人。这哪里是什么接待客人住宿的地方?简直是富贵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楼。凡是女儿家用的,室内应有尽有。楼阁的寝室,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一边摆放着盥洗用具,梳妆台上,胭脂香粉应有尽有,另一边摆放着一张大书桌。里面的一间,才是真正的寝室,家具是一色镶大理石酸枝台椅,床上的被单枕头,更是上等的绸缎料子制成,绿色的纱窗,粉红色的蚊帐。莫纹从来没有住过这么高雅、舒适的地方,不由说了一句:“你们的帮主真有钱呵!”
    白衣少女说:“莫姑娘别误会,这里的庄院,不是我们帮主的,而是时老夫人的,她才是这里的主人。”
    莫纹有些意外:“时老夫人不是你们帮会的人吗?”
    “时老夫人没参加武林中的任何帮派,只听说她年青时,曾是昆仑派的俗家弟子,而且也早已退了出来,不再打理昆仑派的事。”
    “那么陶老夫人也不是你们帮中的人了?”
    “陶老夫人更加不是了,她可是武林中一门派的掌门人哩!”
    莫纹又是惊讶:“什么?她是一个门派的掌门人?”
    绿衣少女说:“莫姑娘,你早点睡,我们告辞了。莫姑娘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小芹,她会给你办的。”
    “两位姐姐,我还想问问,我兄弟现在哪里?”
    “莫姑娘,你可以放心,你兄弟很好,有人伺候他,我们没有伤害他一根头发。”
    “我想见见他行不行?”
    “莫姑娘的要求,我们得问过帮主才行。”
    “好呀,那你们去问问帮主吧。”
    “莫姑娘没别的话,我们走了。”
    “辛苦两位了。”
    “莫姑娘真客气。”
    这两位少女便双双而去。莫纹望着她们去后的背影,心里说:哼!我客气?要是我有功力在身,不将你们扣下交换我兄弟才怪哩!
    小芹端上一杯香茶进来:“莫小姐,请用茶。”
    “多谢姑娘。”
    “小姐千万别这么称呼我,叫我小芹好了。小姐,听绿衣姐姐说,你要画什么画儿的,笔墨纸张,我都准备好了,摆放在外面的书桌上。
    “我明天才画。”
    “那我给小姐打水洗脸。”
    “麻烦你啦。”
    不久,小芹便从外面挽了一大桶热水进来,看来不单洗面,便抹身也够。小芹先从桶里打了半面盆水,放下毛巾说:“小姐,请先洗脸,然后抹身,我再给小姐拿两套洗换衣裤来。”
    莫纹见小芹年纪比自己还小二三岁,动作干脆利落,手挽一大桶水不见吃力,微笑问:“你练过武功吧?”
    小芹笑了笑:“我们庄子里的人,个个都练了武功。我练得不好,小姐别笑。”
    “怪不得你手脚这般敏捷,谁教你们武功的?”
    “老夫人呀!”
    “哦?那你们练的是昆仑一派的武功了。”
    “我可不知道是什么武功呢。”
    “听说昆仑一派的武功,以掌法和剑术出名,独步武林,你练的是掌法还是剑法?”
    “我两样都练。”小芹见莫纹洗完了面。问,“小姐,要不要我给你擦身子?”
    “不用,我自己来。”
    “那我去给小姐拿衣服来。”小芹说着,端起洗脸水出去倒,顺手替莫纹掩上了房门,在门外说:“小姐,等会小姐的衣服我就放在门左边窗子上,小姐可伸手自己取来换上。”
    “真麻烦你了。”
    “小姐,不麻烦。”
    莫纹自从在甘子坑、山神庙一战,一直到今天,还没洗过身子,身子和衣服也的确太脏了,便不客气地想好好洗洗身子。
    莫纹痛痛快快洗擦了一遍,便去取衣服换上。时老夫人似乎善晓莫纹心意,换上的衣裤、腰带,都是一色的淡青色,质地都是上等的丝绸料子,非常合身。
    莫纹穿好衣服后,小芹在外面敲敲门,问:“小姐,洗好了没有?”
    “洗好了,你进来吧。”
    小芹推门进来,见莫纹的一身打扮,笑着说:“小姐,你真漂亮!”
    莫纹想不到小芹会这么说的,好笑说:“你也很漂亮呵!”
    “哎!我要是有小姐一半的漂亮就好了!”
    莫纹见小芹一派天真活泼,不禁心里有了几分喜爱,问:“小芹,你怎么来这庄子里的?家里有什么人?”
    小芹说:“我是个孤女,是老夫人把我捡回来,将我养大,又教我功夫。”
    “那我也跟你差不多。”
    “我怎比得上小姐呢。”
    “可是我现在连你也没法比了。”
    “小姐怎么这样说?”
    “我今夜住在这里,说不定明天又给关在铁笼子里面了。”
    “小姐,不会的。”
    “你怎知道不会?”
    “我听我家老夫人说起小姐时满脸笑容,她说她打心里很喜欢、佩服小姐的为人。”
    莫纹一下警惕起来:别不是时老婆子故意安排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来软化自己,令自己不知不觉上当,对她们产生好感?便不动声色地含笑问:“真的?你不是在逗我高兴吧?”
    “哎!小姐,我骗你干什么?”
    “是吗?她怎么说来着?”
    “她喜欢小姐独自一个人闯江湖的胆色,更钦佩小姐的机智,将黑、白两道上的高手玩弄于手掌上,比她当年闯江湖时强多了。”
    “你家老夫人是黑道还是白道上的人?”
    “我家老夫人什么道也不是,是自走其道,跟小姐一样。”
    莫纹听了好笑:“你家老夫人自走其道,怎么会跟我一样?我可是邪派中的一只狡黠狐狸,黑、白两道上的人都在追捕我,现在连你家自走其道的老夫人都在追捕我,目前我不是给她捕捉到了吗?再说,你家老夫人可是出身于名门正派的昆仑派,与我不同。”
    “不管怎样,我家老夫人就是喜欢和钦佩小姐。”
    莫纹心里说:她喜欢我吗?那见鬼了!她喜欢的,是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并不是喜欢我。便说:“好了!小芹,你去睡吧,我也要休息了。”
    “那小姐早一点休息。”
    小芹提着水走了出去。
    这一夜,莫纹睡在软绵绵的床上,思绪万千,暗暗后悔自己一时大意,中了那个什么帮主的计,弄得自己像废人般的给人看守着。她既惦记着痴儿的安全,也为自己今后怎么逃出去苦思办法。但目前最主要的是想办法见到痴儿,得到他身上的玉女黑珠丹,使自己恢复功力。那么,自己就有办法脱身出去。她又有点后悔,怎么不将痴儿身上的玉女黑珠丹由自己收藏起来?要是由自己收藏在身,那不没事?可是,她转而一想,这样更不行,因为自己身上所有的东西,剑呀、金银呀,以及所带的随身应用物品,在自己昏迷时,全部给搜了去,玉女黑球丹要是在自己身上,那还不是给他们收了去?那么,就连这一丝希望也没有了。但愿她们没去注意痴儿,搜去痴儿身上那两瓶稀世的丹药。
    莫纹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着了。当她给外面人走动的声音惊醒过来时,一看,外面已天色大亮,殷红的朝阳,已从纱窗透射进来了。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小芹便笑眯眯地推门进来:“小姐,你睡醒了?”
    “醒了,现在是什么时候?”
    “小姐,还早哩!你还可以多睡一会。”
    “不了,我现在起来。”
    “那我给小姐端水来,让小姐盥洗。”
    小芹说完,便砖身而去。
    莫纹又打量了外面一下。要是在往日,这时辰莫纹早已起身练功,哪会睡到这么晚才起来?可是现在,浑身软弱无力,还练什么功?
    莫纹慢慢爬起来,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小芹已将热水端进来了,一见说:“小姐,我给你梳头吧。”也不等莫纹答应,便送上热手巾给莫纹洗面,然后给莫纹梳头。
    要是在往常,住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人伺候,这的确是一种享受。但现在对莫纹来说,却是一种受罪,样样都由不得自己作主。
    梳洗完毕后,小芹又端来几样精美的早点,伺候莫纹吃用。莫纹问:“你不吃?”
    “小姐,我早已吃过啦!”
    “那好,我吃完早点,准备画画啦。”
    莫纹眼见笔墨纸张全摆在外面书桌上,感到不画出一张地形图来,恐怕连痴儿也见不到。
    小芹说:“好呀,我给小姐磨墨。”
    莫纹吃完早点,小芹墨也磨好了。莫纹提笔想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负伤,在一处山谷中一对老猎人夫妇家养伤时四周山峰的情景,微笑一下,便将那四周山峰的形状画了出来。梵净山庄的姑娘,可以说是多才多艺,不但会武功,会刺绣、会打猎、会烹调,也会绘图写字。
    小芹在旁好奇地问:“小姐,你画什么画儿的?”
    “藏宝图。”
    “藏宝图?藏什么宝?”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噢!我还以为小姐在画山水画哩!”
    “我画得好不好?”
    “好!好!小姐画得真美,有山,有水,有树,有路,在那山峰下,还有一座小茅屋,宝就藏在茅屋中吗?”
    “不!藏在西侧山峰中一个岩洞里。”
    “小姐怎么不画出岩洞来?”
    “岩洞太小了,没法画,我写明就行了。”
    莫纹画好画后,自己又欣赏了一下,莫纹哪里是画地图,她是在画一幅别致的水墨山水画,心里想:要是三位老太婆根据这么一幅画去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到时她们准会气破肚皮的。
    莫纹对小芹说:“你快去对你家老夫人说吧,藏宝图画好了,是她们亲自来取呢?还是我自己送去?”
    “小姐,不用了,等会我家老夫人和陶掌门、秀帮主会来看望小姐你的。”
    “是吗?那我就等她们来啦。”
    “小姐画画辛苦了,婢子扶小姐到那边躺椅上休息。”
    “不用,我自己会去。”
    “那婢子给小姐斟杯香茶来。”
    莫纹微笑一下,表示谢意。自己便到躺椅上躺卧着。这张躺椅铺了一层柔软的天鹅绒褥子,人在上面躺卧着,非常的舒服。
    莫纹心想:我现在浑身软弱无力,真成了事事要人伺候的富贵人家弱不经风的千金小姐了。所谓千金小姐,只不过是笼里的一只金丝雀,任由别人摆布,怎及得江湖儿女那般快意自在?
    没多久,时老夫人和什么陶掌门、秀帮主相偕而来,莫纹只好起身相迎,苦笑一下:“三位前辈请坐。”
    三位老太婆微笑坐下,小芹一捧上香茶后,时老夫人问:“莫姑娘,昨夜睡得舒适吧?”
    “多谢老夫人,小女子睡得太舒适了!担心长久如此,变成了一个不会行动的废物。”
    时老夫人一笑:“那姑娘不愿长久在这里住下去了?”
    “哪只鸟儿愿意关在笼子里的?”
    “不错!姑娘是遨翔天空的一只彩凤,武林中叱咤风云的奇女子,怎能长久蜗居在一处的?”
    “老夫人过奖了!小女子只是天生的苦命,享受不了这里的富贵和王侯般的生活。”
    秀帮主说:“莫姑娘,我们闲话少说,那幅地图,想必是画好了?”
    “不敢辱命,早画好了。”
    “哦?现在哪里?”
    莫纹一指书桌:“那就是。”
    三位老太婆朝书桌上墨汁未干的画儿瞄了一眼,略为惊讶。秀帮主问:“这就是藏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地图?”
    “是呀。”
    陶掌门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一幅画哩!”
    莫纹狡黠地笑了笑:“这不好吗?这样,才没有人注意哩!”
    时老夫人说:“芹儿,将画取过来让我们看看。”
    “是!夫人!”
    小芹将画小心地取过来,交到时老夫人的手中,三位老太婆困惑地看了一会,相视一眼。陶掌门首先啧啧地赞着:“这幅画画得太好了!”
    时老夫人也赞道:“这画有远有近,有疏有密,落墨潇洒、布局舒服。想不到莫姑娘不但是位使剑的高手,还是位丹青高手哩,失敬!失敬!”
    秀帮主也点点头:“真看不出她还能画出这么好的画儿来。要是裱糊起来,拿到字画店里去卖,准会卖百几两银子。”
    莫纹笑道:“三位前辈别取笑,小女子只是随便涂鸦罢了,怎能卖得百几两银子的?”
    时老夫人对小芹说:“芹儿,你快将莫姑娘的画儿交给总管,叫他马上请人裱糊起来,挂在我们客厅上。”
    “是!夫人。”小芹提着画转出去了,没有多久,就走了回来。
    莫纹一时不知道这三位老太婆弄什么花样,略带困惑地问:“这可是藏宝图呵,你们怎么将它当画儿了?不怕人知道抢了去吗?”
    时老夫人一笑问:“姑娘不是说,这样更没人注意么?有谁去抢一幅画的?再说,又有谁敢来这里抢?”
    秀帮主补充了一句:“那这个人准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
    陶掌门含笑对时老夫人说:“玉妹,看来你很喜欢莫姑娘呢。”
    时老夫人展颜欢笑:“莫纹人长得美,武功又俊,还画得一手好丹青。这样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世上又有几人?我看谁都喜欢。不知哪家有福,能娶得这样的好媳妇。”
    秀帮主微笑:“玉妹,你这么喜欢她,不如我们给你攀这门亲可好?”
    陶掌门鼓掌而笑:“对了!玉妹,你不是有一位孙儿么?你就将莫姑娘娶过来好了!”
    时老夫人笑得更欢了:“我那孙儿生性愚蠢,不知莫姑娘能看上眼么?”
    陶掌门说:“令孙虽然愚蠢,但长相不俗,也可以配得上莫姑娘。”
    秀帮主说:“玉妹,以你家在武林中的威望,将莫姑娘娶来,也没有委屈了她。”
    陶掌门又说:“玉妹,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办事讲求干脆爽快,我看,今夜里就把这件喜事办了吧!”
    这三位老太婆只顾你说我道,就当莫纹不存在似的。莫纹先是怔怔地听着,后来越听越不像话,十分气愤,但心里更是恐慌。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三位老太婆,会采取这样的方法来对付自己。当时老夫人询问她意见怎么样时,莫纹气得手脚都冰冷了,半晌才说:“你、你、你们别打错了主意!我、我、我死也不会答应。”
    时老夫人感到惊讶:“你怎么会不答应?是不是嫌我家配不上你?”
    秀帮主说:“莫姑娘,你答应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我们可以不要,全归你。”
    陶掌门笑道:“莫姑娘,老身的侄孙生得一表非凡,你看见了,准会高兴的。”
    莫纹心想:要是我成了你们的孙媳妇,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还不是落到你们的手中吗?你们当然说可以不要了。一表非凡,我算你孙儿貌似潘安、宋玉,我也不屑一看。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你别冲动,冷静想清楚,我们成为一家人多好?”
    “对不起,我也劝你们别大白天作梦。”
    秀帮主说:“莫姑娘,老身最欢喜白天作梦了,而且这个梦,很快就变成了真的,你相不相信?”
    “你们想怎么样?”
    “没什么,想你成为老身三人的好媳妇。”
    “你们想强来吗?”
    “哎!别说得那么难听,有时强来一下,也非常的好。”
    陶掌门说:“莫姑娘,我们也是为你着想的。你成了我们的孙媳妇,江湖上恐怕再没有人敢来追杀你了。莫姑娘,我想,你总不会不嫁人吧?”
    “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到你们家来!”
    秀帮主冷冷地说:“这恐怕由不得你作主了!”
    “我再说一句,你们想强来,所得到的,不但是我的尸体,也会赔上你们的什么非凡的孙儿,说不定他会比我先死。”
    “你在威胁我们?”
    “我一向最不喜欢威胁别人,说出的话,一定办得到,你们最好想清楚了。”
    秀帮主说:“不用想,老身一向不信邪。玉妹,你准备办喜事,今夜里就让你孙儿与她成亲。”
    陶掌门说:“不错!木已成舟时,莫姑娘会慢慢转过来的。玉妹,你放心办好了。”
    “那我多谢二位姐姐啦!”
    莫纹一下站起:“你们真的要强来?”
    时老夫人含笑说:“莫姑娘,你一时想不开,老身很体谅你,以后你就会知道,老身等三人,对你是一片好心。”
    “强将人作你们的孙媳妇,是一片好心吗?传到江湖上,不怕人耻笑?”
    “别人的耻笑,老身才不在乎。芹儿。好好伺候莫姑娘。”
    “是!夫人。”三位老太婆要走时,莫纹突然喝声:“慢着走!”
    时老夫人问:“莫姑娘,你有什么话说?”
    “我要见见我的傻兄弟。”
    秀帮主一下警惕起来:“你要见这个痴儿干什么?”
    莫纹顿时冷静下来,闪烁其辞说:“没有什么,因为他目前是我身边的唯一亲人,我要跟他说几句话。”
    “老身知道他是慕容家的一个不成器的白痴儿,跟你毫无关系,算什么亲人了?你有话,成了亲才说吧。”
    “你们是不是将他杀害了?”
    “这么一个无用的痴儿,杀不杀都是一样。不过,目前我们并没有加害他。老身要杀害他,又何必万般辛苦将他带来这里?要杀,在路上早将他杀了!”
    时老夫人说:“莫姑娘放心,这个痴儿,现在玩得很开心,恐怕他已经将你忘记了。”
    “你们既然没有杀害他,就得将他带来给我。”
    “好!我答应你。明天,我就将他带来给你好了,今天可不行。”
    三位老太婆走了。莫纹连最后一线希望也没有了。整个人软瘫地坐下来。小芹说:“小姐,你疲倦了,婢子扶你到床上休息。”
    “不用!你走开!”
    “婢子是奉老夫人之命伺候小姐的。”
    莫纹不由目视小芹,见小芹一张带雅气的俊脸,呈现出一派天真的笑靥,问:“你是在伺候我还是在看守着我?”
    “小姐,你怎么这样说?婢子是在伺候小姐。”
    “那我吩咐你做什么,你就得服从了?”
    “是呀!”
    “唔!这楼阁里太闷了,你扶我到走廊上坐坐,我要看看这里的山色美景。”
    “那婢子先搬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才好。”
    “你马上搬呀!”
    “是!小姐。”
    小芹很快搬了一张软椅到走廊上放下,然后便扶莫纹蓟走廊上凭栏坐下。莫纹不由打量了阁楼下的院中景色和院外的山峰流云,长叹一声,心里说:想不到我莫纹误中奸计,今夜里葬身于此。傻兄弟,今后我不能再照顾你了。我只恨不能亲手刃了这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跟着又想:不行,我要死,现在就跳楼才好,不然今夜里,我杀不了那个时家的孙子,不受污辱了?
    莫纹想了一下,对小芹说:“妹妹,麻烦你到里面给我斟杯茶来好吗?”莫纹想先将小芹支开,自己尽力翻过栏杆跳楼而死。
    小芹却说:“小姐,这里风大,我还是扶小姐回阁里的好。”
    “怎么?我吩咐你的话也不服从么?”
    “婢子不敢。”
    “那你快去!我想在这里多坐一会。”
    “小姐,那你坐好了,婢子去给你斟茶来。”
    “你担心我会掉下楼么?”
    “小姐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你快去吧。”
    “是!小姐。”
    小芹转身走入阁内。莫纹将牙一咬,出尽浑身之力,扶着栏杆,站上软椅,正想翻下楼去。蓦然听到一阵风起。小芹身似轻燕,从阁楼的窗户中穿出来,一下拦腰抱住了莫纹,如抱一团棉絮,闪身跃回了阁楼里,小芹出手之快,轻功之高,大出莫纹意料之外。这种身法手法,已属武林中一流高手之列了。
    小芹将莫纹轻轻放在躺椅上,说:“小姐,你怎么这样想不开?万一小姐有不测,叫婢子怎向老夫人交代?”
    莫纹刚才的行动,已累得气喘吁吁了,半晌才说:“你救我干什么?我自己寻死,关你什么事了?”
    “婢子可是伺候小姐的人,小姐死了,婢子恐怕也不能活了。”
    “好呀!那你跟我一块跳楼死吧。”
    “婢子可不想死,也不愿小姐死。”
    “你知不知你干了一件傻事?”
    “婢子怎么干傻事了?”
    “我要是不死,你家的什么孙少爷今夜里必死无疑。”
    “这怎么会的?”
    “我会杀死了他。”
    “真的?”
    “因为我是一只狐狸,见了青年男子,心痒难禁,杀了才感到舒服。你难道没听江湖上人们说我是狐狸女么?”
    小芹惊愕得睁大了一双晶莹的眼睛,疑惑地问:“小姐是狐狸女?”
    “是呵!也就是人们所常说的狐狸精,最会害死男人了。你看看,你救了我,等于就害死了你家的孙少爷,这不干了一件傻事吗?所以你最好将我丢下楼去,才可以免你家孙少爷一死。”
    小芹惊怔了半晌,上下瞅着莫纹,疑惑问:“那小姐怎么没有狐狸尾巴的?”
    莫纹一听,险些笑出来。这个小丫头,武功极好,却是一派天真无邪,自己临死之前,逗逗她开心也好,到了地府一做个开心鬼总比做个愁眉苦脸的鬼好,便说:“狐狸要是露出尾巴,那还是狐狸精吗?只有道行不深的狐狸,才露出尾巴的。”
    “小姐的道行有多深了?”
    “不多不少,刚好一千年。我早已算定今年今日,正是我解脱升天之日。现在,你不但害得我不能升天,也害得你家孙少爷将要跟随我下地狱。”
    小芹又怔住了:“那,那婢子怎么办?”
    “快将我扔下楼呀!”
    “我,我怕!”
    “你怕什么的?”
    “我怕老夫人打我、骂我。”
    “你说我不小心,自己跌下楼不行了?”
    “我不敢欺骗老夫人。”
    “好!我升不了天,先将你变成一只狐狸,然后让你咬死一庄子的男人。”
    “不,不,我不变狐狸,尖嘴儿,大尾巴,那多难看,我更怕咬死人。”
    “那你看我难看吗?”
    “小姐当然好看了,我能像小姐一样吗?”
    “当然一样。不过你道行太浅了,狐狸尾巴怎么也变不掉,会露出来的。”
    “不,不,小姐,你别将我变成狐狸,我不要大尾巴。”
    莫纹“卟哧”一声笑起来。这个小丫头,怎么将我的话当成真的了?我要是能变,先将那三个用心险恶的老太婆,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老鼠,怎么也轮不到变你这傻丫头。
    小芹似乎想起来了,怀疑地问:“小姐,你有那么大的道行,干吗给秀帮主捉来了?”
    “这是天意,我命里该有此一劫。要是我今日不能解脱升天,一旦再吸了你家孙少爷的精血,就变成狐狸妖魔了,势必要害死很多很多的人,最后会跌入万劫不能超生的地狱中去,那太可怕了!”
    “不,不,你千万别这样,我去向老夫人说一下。”
    “那你快去吧!”
    “婢子走了,小姐不会跳楼吧?”
    “好!你这么好心,我等你回来好了!我也不想你家老夫人为难你。”莫纹心里说,只要你一离开,我就是爬也要爬到走廊上去,让你们看见楼下的一具尸体。
    小芹正想走下楼去,白、绿衣两位少女双双蹬上楼阁来。小芹一见大喜:“白姐姐,绿姐姐,你们来得太好了!麻烦你们看着小姐,我有话要跟老夫人说。”
    白衣少女说:“不用了,一会你家老夫人和你家小少爷会来这里看莫小姐的。”
    绿衣少女问:“你有什么话要和老夫人说的?”
    “莫小姐想自杀呵!”
    白、绿衣两位少女相互望了望,笑起来。一个说:“莫小姐服下了陶门的毒药,连咬舌的气力也没有,怎会自杀呵!”另一个说:“你这傻丫头,莫小姐是在吓唬你!”
    “姐姐,是真的,莫小姐没有吓唬我。”
    “哦?她怎么自杀?上吊还是撞柱子?她办得到吗?”白衣少女问。绿衣少女却说:“芹妹,你还是快准备一下,你家老夫人带着你家小少爷,前来和莫小姐相亲,很快就到了。”
    “不,不!别让我家少爷和莫小姐相亲。”
    白、绿两少女还来不及问小芹是怎么回事,楼下已传出。了时老夫人的声音,跟着,就是一位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目如流星、面如满月的俊俏青年跟随时老夫人登上楼来。小芽慌忙上前行礼:“婢子叩见老夫人和小少爷。”
    时老夫人说:“芹儿免礼!”
    “是!老夫人。”
    时老夫人对身后的俊俏青年说:“春儿,那就是莫姑娘,你快上去拜见。”
    莫纹初时一见白、绿两位少女上楼,便知道自己已不能自杀了,只有等待机会。现听说时家小少爷前来相亲,真是又恨又气又羞。她冷冷地打量了这时家小少爷一眼,暗暗吃惊,心想:的确,这时家小少爷,无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比痴儿强多了。时家的一位小丫头,武功都那么好,看来这时家小少爷的武功,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从他登楼的脚步便已听出,在轻功上,恐怕是属于武林的一流人物。莫纹很快将脸掉向窗外,不再去理睬时家的祖孙两人。
    翩翩青年走近莫纹跟前一揖说:“在下时逢春,拜见莫姑娘。”
    莫纹已存心想死,更有意去激怒时家祖孙,毫不理睬地躺在躺椅中纹风不动,弄得时逢春一时尴尬异常,不知怎么下台。时逢春用求援的眼神望着祖母,时老夫人极有涵养,笑说:“春儿,莫姑娘心情不好,你应该体谅一下。”
    “是!奶奶。”时逢春又向莫纹一揖说:“在下不知姑娘心情欠佳,冒昧前来,请姑娘恕罪。”
    莫纹仍然不理睬。白衣少女忍不住了:“莫小姐,时家小少爷以礼相见,姑娘这样,太过分了!”
    莫纹缓缓回过头来:“对不起,小女子是山野之人,不知规矩。说到过分,你们用毒药毒我,将我强掳到此,这算不算过分了?”
    绿衣少女说:“莫小姐在紫竹山庄捆了慕容庄主夫妇,强取了人家的武功绝学,这又怎么说?”
    时老夫人说:“好了!这些都是过去的事,都别说了。莫姑娘,你看我这孙儿怎样?”
    “可惜是个死人。”
    白、绿两位少女和小芹顿时变色,不由往时老夫人望去,时老夫人依然面带笑容:“你眼前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是死人了?”
    “因为我看他是个死人,能活得过今天,活不到明天。”
    “哦?我孙儿不好看?”
    “不错,他现在长得不俗,不知死后,还好看不好看?我真想不出,一个鲜血淋漓的死人,会好看的。”
    时家祖孙,也算极有修养,时少爷说:“奶奶,莫小姐心情不好,我们走吧。”
    时老夫人点点头:“唔!莫姑娘心情的确不好,我们今夜里再来吧!”
    莫纹说:“时老夫人,你想令孙长命,最好别来接近我。”
    “你认为你能杀得了我孙儿么?”
    “很难说!天有不测之风云。我更难担保,这座富豪的山庄,不知几时,会成为鬼冢,白骨垒垒的鬼冢。”
    小芹害怕了:“老夫人,你千万别让小少爷接近莫小姐。”
    时老夫人瞅住她问:“哦!为什么?”
    “她、她会吸干小少爷的精血的。因为她说她是个狐狸精,见不得男人,一见就会伤害。”
    “你听她胡说?”
    “不!老夫人,婢子曾听庄上一些嬷嬷也是这么说的。”
    “你这小妮子真没见过世面。嬷嬷们是在讲故事,你怎么当真的了?”
    “老夫人,莫小姐不是狐狸吗?”’
    白衣少女笑起来:“芹妹,莫小姐要是什么狐狸精,还能让我们帮主活捉过来吗?”
    “不、不,她说她命里应有此一劫。”
    时老夫人笑骂道:“你这小妮子,人家站着哄你,你就跪着哄别人。我怎么没想到你小小的脑瓜中,装了这么些妖魔鬼怪的东西?今后别去听什么狐狸精的故事了,再听下去,你就更稀里糊涂,变成个小傻瓜了。”
    绿衣少女说:“就算莫小姐真的是什么狐狸精,现在已浑身无力,还不是乖乖的任由我们摆布?”
    老夫人起身说:“芹儿,今日你要格外小心伺候莫姑娘,半步也不能离开。”说时,她看到了走廊上的一张软椅说:“更不能让莫姑娘到走廊上坐了,以免发生意外,知道吗?”
    “婢子知道。”
    时老夫人又望了莫纹一眼:“莫姑娘,你最好别胡思乱想,今夜过了你的大喜日子,明日,你就是时家的人啦!”
    莫纹冷冷说:“我希望你别办丧事!”
    时老夫人一笑,偕同时逢春而去,随后白、绿两位少女也走了。莫纹长叹一声,看来自己连自杀的机会也没有了。
    小芹却望着她:“小姐,你不是狐狸精?在吓唬我?”
    莫纹对着这天真无知的小丫头,又气又好笑:“你看我是不是?不过,我没有吓唬你,今夜里你就知道了。”
    “你真要害我家的小少爷?”
    “他自己撞来找死,可怨我不得。”
    “不,不,我家小少爷是个好人,小姐,我求求你,千万别害他。”
    “我不害他,他就会害我了!”
    “我家小少爷绝不会害小姐的。”
    到底是时家小少爷害了莫小姐,还是莫小姐会害了时家小少爷,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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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回柳暗花明
    上一回说到莫纹正和小芹说着话,阁楼上突然凭空多出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宛如鬼魂似的,小芹惊恐地说:“你、你、你是什么人?”
    蒙面黑衣人苍老的声音说:“我是一只老狐狸精。”
    “什么?你是老狐狸精?”
    蒙面黑衣人的剑尖,以不可思议的快速手法,一下出鞘,贴在小芹的胸口上,剑气森然,语气更森然:“小姑娘,你最好别叫别动,不然,这剑就插进了你的胸膛里。”
    莫纹一听这蒙面黑衣人苍老的声音,顿时大喜:“黑鹰,是你?”
    黑鹰出手封了小芹的穴位,然后收剑对莫纹说:“你怎么这般不小心,叫人捉来了这里?”
    “你别说了,先救我出去。”
    “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怎样?”
    “黑鹰!你不是一个乘人之危的人吧?”
    “老夫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屑这样做,就是得了也不光彩。”
    “那就行了。”
    “老夫是想问,你将收藏武功的地图,交给了她们没有。”
    “放心,那三个老太婆,永远也找不到。”
    “好!不然又费老夫一番心血。”
    “那你还不快带我逃走?”
    “慢点,等老夫杀了这小丫头,以免暴露了老夫的行踪。”
    “前辈,你怎能杀害一个毫无反抗的小丫头?不自损英名吗?”
    “老夫才不图这个虚名。”
    “哎!你别杀她。”
    “哦?你要救这小丫头?”
    “我看这小丫头心地很好,人又天真,我很喜欢她,杀了太可惜了。”
    “你不怕她说出老夫来?”
    “你老黑鹰之名,就是她不说,别人也知道,又何必怕多一个人知道?”
    “唔。老夫看在你的份上,就放她一马,我们走!”
    黑鹰一手提了莫纹身上的腰带,身形一闪,从窗户直跃到楼阁边的一棵大树上,转眼便消失在茫茫群峰中,最后在一处岩洞口停下来,放下莫纹,说:“莫姑娘,这是老夫盗来的解药,你快服下,然后到岩洞里运功调养,一个时辰,便可恢复你原有的功力。”
    莫纹惊讶:“你去哪里得来的解药?”
    “从陶掌门房间里。你中的毒,是四川陶门的酥骨散。”
    莫纹又是愕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天下的毒,老夫没有看不出来。莫姑娘,快服下去,老夫要走了。”
    莫纹一怔:“你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功力未恢复,那三个老妖婆寻来怎么办?”
    “放心,老夫只是在附近一带弄些猎物当饭吃,不会走远。”
    莫纹这才放心下来。不知为啥,莫纹已将这神秘黑鹰当成了唯一的保护人,没有将他看成是夺取慕容家武功的敌人。她依言服下解药,走入岩洞内,盘腿合掌闭目调息。初时,她怎么也没法调动自己体内的真气,渐渐,便感到有一股暖流慢慢从丹田处升起,显然,药已在自己体内发挥作用了,手脚也渐渐有了劲力。她更是屏弃一切杂念,集中意志精力,调神运气,果然一个时辰后,身上的毒完全化解,恢复了原有的功力,神蕴异常,目光逼人,便一跃而起。莫纹活动了一下手脚,挥出一掌,拍向石壁,石壁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手掌印。她又一袖往另一块岩石拂去,“啪”的一声,这块不大的岩石,霎时给袖劲击得四分五裂,向四周飞溅,莫纹的功力,真的完全恢复了,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无形积聚,真气比过去更为深厚。
    莫纹不由大喜,走出岩洞,只见黑鹰在岩洞口不远处忙碌着,一堆篝火上正烤着野兔山鸡,她走过去,向黑鹰深深行了一礼“多谢前辈,又救了小女子一命。”
    黑鹰的脸仍被一块黑布蒙着,无法看出他的喜怒,只能看见他一双如寒星冷电般的眼睛,但从他的声音听出,似乎带着些喜悦,问:“你的功力全恢复了?”
    “全恢复了!我真不知怎么感激你。”
    “你不必感谢我,我救你出来,全看在慕容家的这份武功绝学上。”
    “不管怎样,你三番四次救我,我怎么也忘不了的。”
    “莫姑娘,请坐下吃些东西,我们慢慢谈话。”
    “好的!”
    莫纹在他对面坐下来。黑鹰问:“姑娘是吃野兔还是吃山鸡?”
    “随便。”
    “那老夫也就不客气了!”黑鹰将烤好的山鸡递给了莫纹,自己便吃野兔。
    “多谢!”
    “姑娘,你最好别跟老夫客气,说不定我们以后还有一场生死搏斗。”
    莫纹摇摇头:“今后,我怎么也不会与你交锋了!”
    “什么?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前辈,我们先不谈这些事好不好?”
    “那你想谈什么?”
    “小女子想知道,前辈怎么会到这里寻到我的。”
    “还说,老夫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寻找到你的踪迹。”
    “哦?你怎么知道我给那什么帮主的老妇带来这里?”
    “姑娘,你在金菊顶山下失踪后,老夫就四处明查暗访,最后碰上罗浮四杰,才知道你给一位武功极好的老妇人捉了去。”
    莫纹恨恨地说:“要不是她下毒,她能捉到我么?”
    “姑娘,老夫不明白,你那么机警过人,怎么会中了人家的毒?事前没看出?”
    “别说了,小女子不能不佩服那老妇用计十分高明。”莫纹略略将当日的情景说了出来,又问:“前辈,小女子知道那老妇行踪十分诡秘,白日潜伏,晚上才赶路,我又给关闭在车上,从不露面,你怎么跟踪到了这处深山密林中的?”
    黑鹰说:“正因为这样,才引起老夫的疑心。有一次,老夫故意装成了剪径的贼人,叫她留下车上的货物和钱财。”
    “哦,你怎么不留下车辆来?”
    “可惜老夫战不过那老太婆,而她又先打发车辆走了。交战近两个时辰,她又来了帮手,老夫只好脱身而走。”
    莫纹吃惊了:“你也战不下那老妇?”
    “她一支烧火棍,使得太出神入化了,除了你,她是老夫第一个遇上的劲敌,所以只好暗暗盯踪她来到了这里。要不,老夫还不登门强行索取?用不着像鼠贼一样,偷偷摸摸地将你劫了出来。”
    莫纹不出声了,心想:“连黑鹰也战不下那老妇,自己能有把握战胜吗?”她本想吃饱之后,就去那大院找三个老太婆算帐,一来解恨,吐吐心中的冤气;二来将痴儿救出来,一把火烧了那座大院。
    黑鹰问:“姑娘,你在想什么?”
    莫纹微叹一声:“我想去杀了那三个可恶的老太婆。”
    黑鹰吃了一惊:“你真的嫌命长了?”
    “小女子吞不下这口冤气。”
    “你别乱来!老夫千方百计将你救出来,你不远走高飞,再跑去送死?”
    莫纹眨眨眼睛:“合我们两人之力,也胜不了她们?”
    “老夫不想去做这种傻事,你也趁早打消这个念头。”
    “你怕了她们?”
    “姑娘,你别激老夫,不是老夫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她们三人其中的任何一个,老夫也胜不了。”
    “我们明的不行,不能来暗的吗?”
    “怎么暗法?”
    “我们深夜里摸进去,来一个老太婆吃柿子,专拣软的下手,杀一个算一个……”
    “对不起,老夫不想滥伤人命。姑娘,老夫真不明白你的心情,你连一个小丫头也不让老夫杀掉,怎么现在又杀一个算一个了?”
    “那小丫头可不同,出身可怜,无父无母,心地善良,也算是对我曾经有过救命之恩,其他人可不同。”
    “不管怎样,老夫不想去捅这个马蜂窝,想捅也捅不起,老夫劝你也别去。”
    “那好,人,我们可以不杀,但我的痴兄弟,却非要救出来不可!”
    “那个白痴儿,什么也不懂,你救他出来干什么?他只能给你添累赘。”
    “不行,因为我答应过,要照顾他这一生一世。”
    “姑娘,你不会是看上这个痴儿吧?”
    “可以这么说。”
    黑鹰眼露奇异的目光:“你真的看上这么一个废物了?”
    “你奇怪吗?”
    黑鹰摇摇头:“怪不得江湖上人们传说纷纷,现在看来,果然是真的了。”
    “江湖上人怎么说我了?”
    “人们说你迷上了这个痴儿。”
    “前辈,应该再补上一句,是他迷上了小女子。”
    黑鹰目视莫纹,惋惜地说:“姑娘,以你的相貌和人品,世上任何俊美的小子,都可以任你挑选,你怎么偏偏选上这个形同小孩的白痴儿?单是时家的那位小少爷,就比那痴儿胜过百倍,论相貌和武功,他都可以配得上你。要不是老夫想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也不想拆散你们。”
    “你别说了!幸好被你拆散了,不然,明天时家大院就得大办丧事,她们所得的不是慕容家绝学,而是一双尸体。”
    “你以死相随那个痴儿?”
    “不错!”
    “你不后悔?”
    “小女子做事从来没后悔过。”
    黑鹰又是摇头:“怪不得人说世上一样米养百样人。姑娘,这是你自己的事,老夫不想过问。”
    “但小女子却希望前辈协助,将我的傻兄弟救出来。”
    黑鹰长久不出声,低头沉思。
    莫纹又问:“前辈不答应?”-
    “老夫在想,办了这件事,对老夫有什么好处?再说,老夫也不想恃恩要挟,叫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出来。”’莫纹有所感动。这个黑鹰,不论是武功,就是在人品上,都是一流的人物,可比黑、白两道上成名的人物高大得多了。于是说:“前辈,你愿不愿意听小女子一句真话?”
    黑鹰目光炯炯望着莫纹:“姑娘,请说!”
    “小女子劝前辈不要再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小女子根本就没有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黑鹰一怔,陡然站起:“你说什么?没有盗取?”
    “前辈几次救了小女子,小女子不忍再欺骗前辈。”
    黑鹰目光逼视莫纹:“你不是在欺骗我?”
    “前辈,你试想想,逝去的慕容小燕前辈在生之时,有技压群雄、慧冠武林之称,难道她没想过自己去世之后,她的后人又不成器,不担心别人去盗取或强索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么?不事先早作安排,让慕容家的绝世武功,落到用心不良人的手中,那对武林有多大的危害?再有,燕老前辈一死之后,墨大侠就跟着失踪,不知去向,前辈不感到奇怪?小女子猜想,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是燕老前辈埋藏在谁也不知道的地方,就是由墨大侠带走了,以后再传有缘主人,绝不会放在紫竹山庄内,更不会留传到她不成器的后人手中。留在紫竹山庄的武功秘笈,完全是假的。”
    黑鹰怔了半晌,坐下来才问:“那么说,姑娘所盗取的,完全是假的了?”
    “前辈,的确是这样!”
    “那假的武功绝学在哪里?”
    “就埋藏在前辈所居住过的地下岩洞中厨房内,前辈所藏珍宝的地方。不信,前辈回去可以找找看。”
    “你初时不知是假的?”
    “小女子一开始就知道是假的了。”
    “是假的,那你为什么还盗取?再有,黑、白两道上那么多的人追杀你,叫你交出来,你为什么不交出?”
    “前辈,对别人,我根本不会说出它是假的,更不会说出将它埋藏在什么地方。面对前辈,我不能不说真话。”
    “要是真的,你说不说出来?”
    “就是前辈杀了小女子,也不会说出来。”
    “你不感激老夫几次救命之恩?”
    “感恩是一回事,交不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是另一回事。小女子不能以慕容家的东西,来报答前辈对小女子之恩。不过请放心,前辈之恩,小女子今后必报。”
    “老夫可不想你报什么恩。”
    “前辈是位武林奇人,行为光明磊落,自然不希望小女子报恩,但小女子却不敢忘。”
    “你别给老夫戴高帽,老夫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只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小女子衷心奉劝前辈,别去贪图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更千万别去伤害慕容家后人。”
    “为什么?”
    “小女子敢肯定说,燕老前辈生前必有安排,绝不会让别人伤害她的后人,说不定墨大侠就在暗中保护他的子孙。墨大侠不是莫明其妙……”
    莫纹说到这里,突然住口不说,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黑鹰。
    黑鹰愕然:“你怎么不说了?望着老夫干什么?”
    “小女子对前辈有点怀疑。”
    “怀疑?你怀疑老夫什么?”
    “怀疑前辈就是墨大侠!”
    黑鹰怔了一下,跟着大笑起来:“莫姑娘,你完全弄错了!老夫可不是什么墨大侠,以墨大侠的武功,还不敢闯时家大院么?再说,那个痴儿,老夫怎么不去先救出来,而先救你出来。”
    “这是墨大侠一向先人后己的高尚作风。”
    “姑娘,别胡思乱想了,老夫再清楚地告诉你一句:老夫可不是什么墨大侠。老夫也知道墨大侠的为人,心地极好,忠直憨厚,绝不会如老夫这般诡诡秘秘,蒙了面孔不敢见人。”
    “前辈能不能将面罩除下来,让小女子看看?”
    “什么?你要看老夫的真面目?”
    “不这样,不能去掉小女子的疑心。”
    “老夫再说一句,老夫绝不是什么墨大侠,不管信也好,不信也好,老人没有必要让你看。”
    “小女子不明白,前辈的面目,为什么不让人看呢?”
    “你知不知道,看了老夫的面目,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什么后果?”
    “因为老夫曾发过誓言,男的看了老夫的面目,老夫就将他变成一个瞎眼的聋哑奴仆,女的看见了,就成老夫的妻妾,终身伺候老夫。”
    “前辈为什么要这样?”
    “老夫曾为奸人所伤害,弄得面目丑恶无比,因此,不想让人看见。姑娘,你不想成为老夫的妻妾,最好就别看,不然,就会害了你一生一世,耽误了你的青春。”
    莫纹怔住了,半晌才问:“害前辈的奸人是谁?”
    “早给老夫杀掉了。怎么,你想为老夫报仇?”
    “小女子的确有此心意。”
    “老夫之仇,不需要别人代劳,别人杀了,老夫心里不痛快,说不定老夫一怒之下,将他也杀了解恨。”
    莫纹默然,心想:这真是一个怪人,看来,他不是什么墨大侠,墨大侠绝不会这样做。
    黑鹰又问:“姑娘,老夫不明白,你明知慕容家的武功秘笈是假的,为什么却要在江湖上扬言,是你盗取了?”
    “小女子不敢隐瞒前辈,小女子这样做,是出于报恩的念头。”
    黑鹰愕然:“报恩?报谁的恩?慕容家的恩?”
    莫纹点点头:“正是慕容家的大恩。”
    “慕容家有什么大恩于姑娘?”
    “墨大侠曾经救过小女子一家的命。”
    莫纹便将墨明智救自己一家人的事略略说了。黑鹰听了沉思不语,最后长叹一声,说:“怪不得有人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姑娘牺牲之大,恐怕是当时墨大侠所想不到的。”
    “墨大侠救小女子时,根本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黑鹰又是叹息,说:“墨大侠夫妇在世之时,在江湖上不知救过了多少人,而报恩的,只有姑娘一个。”
    “前辈说错了。我想报恩的不只是小女子一个人,也有其他的人。”
    “姑娘是指那些名门正派的人?”
    “他们其中也有。”
    黑鹰“哼”了一声:“不是老夫瞧不起他们,他们所谓的报恩行为,不过是害怕慕容家的武功,落到了什么邪魔歪道人的手中,对他们不利罢了,哪有像姑娘这样,全不为自己着想?老夫平生未佩服过人,唯独佩服姑娘一个。”
    “前辈言重了!小女子只是尽一点心意而已。”
    “姑娘别客气,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要有姑娘在,老夫就不去夺取,就是别人夺取,老夫也尽力阻止。”
    莫纹大喜而拜:“小女子多谢前辈。”
    “姑娘别这样,姑娘现在打算去救那个痴儿?”
    “是!”
    黑鹰摇摇头:“以姑娘的武功,恐怕还不是那三个老妇的对手,而且身没兵器,又怎么救?”
    “小女子不能丢下他不管。”
    “你不怕再次落到了她们手中?”
    莫纹恨恨地说:“她们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能捉到我。”
    黑鹰凝视了莫纹半晌,从怀中掏出一个似货郎摇鼓般的兵器出来,递给莫纹说:“这是老夫的一件宝物,送给你防身吧。”
    “什么宝物可防身?”
    “姑娘没听说过玄霜冷月盘龙剑?”
    莫纹惊喜了:“盘龙剑?这可是武林中一件神兵利器呵?自从甘凤凤女侠隐居巫山之后,就从没在江湖出现过,前辈怎么得到了?”
    “你总不会怀疑这是件赃物而不接受吧?”
    “小女子怎敢?就算是赃物,既是前辈赐与,小女子也敢接受。”
    黑鹰一笑:“姑娘,剑把上镶有红、绿两颗钻石,红的弹出,绿的收入,姑娘小心使用了。”
    “多谢前辈厚赐。”莫纹接过剑来,抓着剑柄,拇指在红钻石上轻轻一按,“当”的一声,一把黑光流动的宝剑从剑匣中弹出,顿时剑气森森,寒气逼人。莫纹又轻按绿钻石一下,“嗖”的一声,光华顿失,剑已回匣。这真是件珍宝。莫纹自是欢喜不胜,说:“前辈。我有了这把剑,今后在江湖上行走就方便得多了。不然,一个女子常佩带一把长长的剑,太惹人注目了。”
    黑鹰说:“姑娘,今夜里你去救你的那个傻兄弟吧,老夫告辞。”
    莫纹正想问他为什么不和自己一块去,而黑鹰早已闪身入林,去得无踪无影。跟着,耳边响起了黑鹰密音入耳之功:“姑娘小心,时家庄的人朝你方向搜索而来了,姑娘最好先避开他们。”
    莫纹连忙凝神倾听,果然有人在二里之外的地方,慢慢朝自己所在处而来。莫纹暗想:我干吗要避开她们?我正想杀了她们,以解心中的怨气。可是转而一想,万一杀不了她们,让她们走了一个回去,那不打草惊蛇了,今夜里怎么救人?~要是来的是其中一个老太婆,连黑鹰也胜不了,自己能胜得了吗?看来黑鹰叫我先避开她们,恐怕有一定原因。好!我就先避避她们,看看来的是什么人,然后再见机行事。
    莫纹打量一下四周的地形,便纵上一棵占木参天、浓叶蔽日的树顶上。她喜欢穿一身青色衣裤,为的是便于藏身在树木绿叶中,令人不易发觉。
    在这高高的树顶上,既可观看四周一带的山径小道,也可俯瞰树下一切的情况,无论敌人从哪一个方向而来,都逃不过莫纹的眼光。
    不久,两条人影飞速从西边而来,一个是绿衣少女,一个是那扮成茶摊老妪的秀帮主。尽管她已白发苍苍,但身手矫健不下任何一个年青的少女。她一眼便看见了远处仍有余光的篝火,回头对绿衣少女说:“绿丫头,小心了!说不定那只逃走了的狐狸就在这附近。”
    绿衣少女一怔:“帮主,真的?”
    “绿丫头,你看那堆火的四周,散落了不少的兔毛和鸡毛,吃剩的骨头就在火堆边,空气中仍带有烤肉的香味,这说明她刚才还在这里,就是走,也没有走多久。”
    “帮主,没准是猎人们留下来的呢?”
    “不可能,一般猎人不可能在这一带打猎。这一带山谷深涧纵横,陡岩削壁处处,没有轻功,来不了这里。”
    秀帮主说完,身形轻纵,来到了莫纹、黑鹰刚才坐过的地方,目光异常敏锐地扫视一会,说:“不错,这只狐狸刚才还在这里,不但留下了脚印,也留下她身上的余香。小心,她就在附近。”
    “帮主,那边有处岩洞,会不会她就藏在里面?”
    “不!在树林中。我们仔细搜索一下。”
    “帮主,她怎么不在岩洞里?”
    “岩洞已没有她身上的香气,这香气是从树木上飘下来的。绿丫头,这只狐狸一定藏到一棵大树上去了,我们只要往树木上搜索就得了!”
    莫纹在树顶上一听,不由心头凛然,心想:这老太婆太厉害了,眼力嗅觉判断力都高于常人,自己在树顶上恐怕藏身不住了。要走吗?恐怕也走不了。当然,单是这老妇和少女,自己要逃走也不难。但来的不单是她们二人,还有其他的人都在这附近一带搜索。最好是出其不意,一下放倒了她们,那么,自己就好办了。
    所以当秀帮主搜索到莫纹的树下时,莫纹突然如隼鹰似的,直扑下来,准备一剑就挑了这老太婆。
    莫纹的行动真是快若电闪,而且还不动声色。盘龙剑弹出的刹那间,只见秀帮主如脱兔般一下闪开了莫纹这一突然而来的袭击,令莫纹长剑刺空。
    秀帮主一声大笑:“青衣狐狸,这下你又中计了!”
    莫纹茫然:“我中你什么计了!”
    “你以为本帮主不知道你藏身在这棵大树上吗?”
    “你知道了?”
    “本帮主一到,便已发觉你藏身在这棵树顶了!”
    莫纹一笑:“老怪物,你这不是打肿了脸充胖子吗?你一早发觉了我,还干吗那样说?而且还跑到了我藏身的树下来?不过,我的确也佩服你闪身的功夫,不然,你早已是我剑下的游魂野鬼了。”
    “本帮主不那么说,怎能稳住你在树上不动?不故意走到你树下,又怎能引诱你下来一击?其实,我们刚一走到时,以你的轻功和身法,从树上悄悄逃走,本帮主也奈何不了你。可是,你太大意了,给老身用计诱你现身,你以为你一击,就伤害了本帮主?未免太天真了!”
    莫纹一听,又是暗暗吃惊。这老太婆用智用计,都大大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想想刚才的情景,也的确是这样。对这老太婆,真要百倍小心才是。莫纹却不动声色地说:“不管你用计也好,不用计也好。小女子却要领教你的高招了!”
    “姑娘,你输给了本帮主怎样?跟不跟本帮主回去?”
    “老怪物,你说这话不嫌过早了吗?”
    “不!一点也不早。”
    “老怪物,那你败在我剑下又怎样?”
    “本帮主再不为难你,让你走。”
    “你多大方,败在我的剑下还让我走?你大概是老糊涂了吧,说话竟然颠倒了。当我的剑尖贴在你眉心时,是你为难我,还是我为难你?是你让我走,还是我让你走?”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我高兴吗,就吊你在树上三天三夜;不高兴吗?就杀了你,弃尸山野,看着野兽一口一口吃了你。不!不,我要活活地将你喂野兽,看你痛苦地死去。”
    “小丫头,你心肠那么狠毒?”
    “对不起,这是你对我下毒的报应,也是你囚我在铁笼的回报。”
    绿衣少女喝声:“狐狸,你太放肆了!”
    莫纹扫了她一眼,微笑说:“对了!还有你,我将怎么处置你才好哩?”
    “你去死吧!”绿衣少女一剑向莫纹刺出。莫纹身形略闪,宝剑随手挥出,倏然直挑她手腕上的命脉。绿衣少女也身形略闪,又一剑刺出。
    交战十多招后,绿衣少女竟然与莫纹相持不下,有来有往,丝毫不现败迹。莫纹暗暗惊讶:这绿衣少女,剑术不在西域玄冥阴掌门的四大使者之下,可见那老太婆武功之高了。莫纹一下似闪电般连发出三招,“当当当”三声,顿时将绿衣少女手中之剑削去了三截,一把长剑只剩下三寸,像匕首一样。莫纹趁她惊震的刹那间,出手就封了她的穴位,先叫她不能动弹。
    秀帮主一怔,正想出手,莫纹的玄霜冷月剑已架在绿衣少女的粉颈上。她含笑对秀帮主说:“哎!你最好别过来,别逼我先杀了她。”
    秀帮主说:“小丫头,你别乱来!”
    莫纹笑着说:“我可没有乱来呵!我只不过浑身无力,这把剑提不动,架在这位绿衣姐姐的颈脖上罢了。”
    秀帮主也笑着说:“是吗?你叫本帮主白担心了!绿丫头,你将那痴儿关到什么地方去了?”
    绿衣少女虽然不能动,却能说话,听帮主这么一问,立刻会意,回答说:“帮主,我将那痴儿关在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我要是不回去,痴儿准会饿死。”
    帮主又问:“我也不知道吗?”
    “帮主,请宽恕我来不及禀告。”
    “你干吗要那么做呢?”
    “帮主,我害怕莫姑娘会将他救了出来,匆匆忙忙把痴儿转到一个秘密的地方,就跟着帮主来寻找莫姑娘了。”
    “绿丫头,你快告诉我,本帮主好将痴儿带来换你。”
    “帮主,莫姑娘在身边,那地方我是不能说出来的。”
    “你担心她能到那个地方吗?”
    “我还是小心点的好。”
    莫纹听着她们一问一答,冷笑道:“你们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你们想用那痴儿威胁我吗?真是打错了算盘。那痴儿的生死,我才不放在心上哩!你们杀了他也好、饿死了他也好,我管不着。”
    秀帮主说:“绿丫头,看来我们真的打错算盘。早知莫姑娘这样想,我们杀了他多好,白费心血将这无用的痴儿从岭南带来这里。”
    “帮主,我死了,现在饿死他也一样。”
    莫纹将剑从绿衣少女颈上收了回来,一指秀帮主说:“你出手吧,本姑娘要领教你的高招。”
    “哎!我们胜负后的条件还没有说清楚,就交手么?”
    “没什么条件可说,不是你生,就是我死。”
    “我们要一决生死?没别的选择?”
    “本姑娘不杀你这老妖妇不解恨!”
    “可是本帮主一点也不想杀你。因为我玉妹想你成为她的孙媳妇。”
    一提这事,莫纹心中更火了,想起自己几乎跳楼而死,顿时柳眉直竖,秀目圆睁,再不说话,剑如流光,向老妇劈来。
    秀帮主用烧火棍轻轻一拨,就将莫纹的剑拨到一边去,棍法十分怪异。转眼之间,两人就杀得难解难分。莫纹的剑法精湛,老妇的棍法更出神入化,而且对莫纹的剑路似乎十分熟悉,无论挑、点、拨、戳、敲、打,都把莫纹的剑法封住或化解了。莫纹越战越心寒,心想:怪不得黑鹰战这老妇不下了!这老妇是哪一门的帮主?抖的是什么棍法?莫纹蓦然一下猛省过来:这不是丐帮的打狗棍法吗?这棍法,哭笑二长老曾经抖展过,可是没有这老妇的棍法神奇莫测,变化万千。难道这老妇是丐帮的帮主?一定是了!眼前这位老妇,就是足智多谋、善于用计的丐帮帮主金秀姑,她显然是为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了。
    这老妇既然是丐帮帮主,那么,那两个老太婆又是谁?陶掌门?时老夫人?莫纹想到这里,更是心头雪亮:那两个老太婆,一个就是当年令江湖上黑、白两道上人震惊的玉罗刹玉女侠;一个是令武林中人害怕的四川陶门的陶十四娘、当今陶门的掌门人。自己以前怎么想不到呢?一下碰上了这三位令武林人士敬仰的武林老前辈,怪不得黑鹰不敢去惹她们,也劝自己避开。
    莫纹一连抖出了秘密岩洞那神秘老妇传的剑法的三招,将秀帮主逼了开去,便骤然收剑,站立不动。
    秀帮主目露惊讶:“小丫头,你怎么不交锋了?我们还没分出胜负呵!”
    跟着,两条人影从树上飘落下来,一手拍手说:“好剑法!”另一个奇异地问:“姑娘,你刚才抖出的三招,是什么剑法?可不是你梵净山的武功呵!”
    莫纹一看,一个是时老夫人,一个就是陶掌门,不知什么时候,她们悄悄伏到浓叶密枝上,观看刚才的交锋。
    莫纹一笑说:“两位前辈过奖了!”
    帮主问:“小丫头,我们还交不交手?”
    莫纹摇摇头:“不交了!”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小女子不敢再与帮主交手了!”
    “那你愿跟随我们回去?”
    “帮主一定要小女子回去,小女子不敢不从。”
    “喂!小丫头,你怎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可不像你的性格呵!”
    “三位老前辈,别再戏弄小女子了!你们并不是真心想捉我,更不会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秘笈。小女子现在知道三位老前辈是什么人了。”
    三位老太婆不由互相望望。首先是陶掌门笑问:“姑娘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
    “小女子要是没看错,前辈就是令人敬畏的陶十四娘陶掌门。”
    “哦?她们两个呢?”
    “时老夫人嘛,就是当年名震江湖的玉罗刹玉女侠,帮主就更不用说了,就是当今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金女侠。小女子有幸,得三位老前辈垂青。”
    玉罗刹问:“你怎么知道的?”
    “是金帮主告诉小女子的。”
    “胡说!我几时告诉过你了?”
    “刚才金帮主的打狗棍法呀!当今,有哪一位能使出这么出神入化的打狗棍法来?”
    玉罗刹笑了:“秀姐。看来,你又遇上一个对手和知音了!莫姑娘机敏秀慧,恐怕不下于当年的你。”
    帮主笑着说:“论武功,莫姑娘比当年的我强胜百倍。”
    莫纹说:“小女子怎敢与帮主相比?”
    “别客气,我想问你,你最后抖出的是什么剑法?竟然一下逼得我措手不及,连连后退几步。”
    陶十四娘说:“是呵!那三招剑法,可不像梵净山的剑法。姑娘,到底是什么剑法?能不能告诉我们?”
    莫纹为难地说:“小女子也不知是什么剑法,因为传给小女子的奇人,曾经叮嘱小女子千万别说出去。”
    玉罗刹思疑了:“是位奇人传授给你的?姑娘,你能不能再使一次让我们看看?”
    “玉前辈之命,小女子怎敢不从?”
    莫纹这次便慢慢抖出那三招剑法来。陶十四娘却脱口惊呼:“这不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吗?”
    帮主说:“不错!这是西门剑法中的连环三式:劈波斩浪、峰回路转和天姬送子三招。”
    莫纹却惊震了:“是西门剑法?”
    玉罗刹问:“姑娘不知道?”
    “玉前辈,小女子不敢相瞒,我的确不知道,会不会是前辈们看错了?”
    “慕容小燕是老身的结拜姐妹,她的剑法我还会看错吗?”
    莫纹惊疑了:“除了燕老前辈,武林中就没人懂得西门剑法的运用?”
    “据老身知道,除了慕容小燕,就连她丈夫墨明智也不会西门剑法。”
    莫纹顿时不出声,暗想:难道传给我这几招剑法的千年女鬼是燕老前辈?不可能,燕老前辈已死去了,总不会是她的鬼魂现身,跑出来教我剑法吧?要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玉罗刹又问:“姑娘,传这套剑法给你的奇人是男是女?”
    “请原谅,小女子得遵守诺言,不能说出来。”
    帮主金秀姑思疑地问:“你是不是偷学了慕容家武功秘笈上的剑法?”
    莫纹正色说:“小女子可对天发誓,绝没有这样做。”
    玉罗刹说:“秀姐,别疑心了,就算是看了西门剑法的招式,没有燕妹的口传心授,怎么也使不出来。要不,凡是与燕妹交过手的人,都学会西门剑法了!莫姑娘这三招剑法,使得形似神似,是剑谱上学不出来的。”
    陶十四娘点点头:“在独门的武功上,的确是这样。就像我陶门使毒的手法,没有我陶门人口传心授,别人怎么也偷学不了。也像丐帮的打狗棍法一样,没有上一代掌门人的口传心授,就是丐帮的人在旁看了,也学不上手。”
    金秀姑困惑地说:“难道当今武林中,还有第二个人会西门剑法?”
    玉罗刹说:“世上有些事,往往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但我相信莫姑娘绝没有偷学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莫纹一拜说:“多谢前辈对小女子的信任。”
    玉罗刹含笑问:“莫姑娘相不相信我们?”
    “小女子怎会不相信三位前辈的?”
    “好呀!那你跟随我们回庄吧!”
    “前辈不会要小女子……”
    “放心!我们绝不会强求姑娘做所不愿做的事。再说,老身还想保持晚节,不能像土豪恶霸那样强抢良家少女为时家的媳妇。”
    众人都笑起来。陶十四娘问:“姑娘,你恨不恨我们这样做?”
    “三位前辈,当时小女子心里的确是怨恨。一是不了解前辈们是什么人;二是受不了这种折磨。”
    “现在呢?”
    “现在嘛!只是不明白前辈们为什么要这么干的。”
    玉罗刹又问:“姑娘,你知不知你当时在岭南西江边危险的处境?”
    “哦?有什么危险了?”
    “你真的不知道?”
    莫纹说:“不外乎是黑、白两道上的人在盯踪小女子。”
    “姑娘,你这么大意怎能在江湖上行走?你不单戏弄了哭笑二长老,更接二连三地伤害了玄冥阴掌门教主的四大红衣护法,又一举而荡平了沙胆鹰这群草寇,已经是惊震武林,吓坏江湖了。先不说玄冥阴掌门的人死盯住你不放,中原武林四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已云集在粤桂边界梧州府一带,声言活捉不了你,也要击毙你于掌下。你去封川南江口,正好在他们的包围网中。”
    莫纹遥空而拜:“墨老前辈,小女子又一次感谢你老人家的大恩了!”跟着,莫纹又向金秀姑、玉罗刹、陶十四娘三人下拜,“三位前辈在上,请受小女子诚心一拜。”
    金秀姑三人慌忙扶起莫纹:“姑娘,你何必行此大礼?”
    “不!小女子明白三位前辈用心良苦,使小女子故意受屈、受辱,从而留下刻骨铭心的教训。要是小女子不是落在三位前辈的手中,而落在他人的手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小女子怎能不拜。”
    金秀姑首先欣喜地说:“姑娘果然慧敏,不枉我们这一番苦意。怪不得我们的墨兄弟一心惦记着你,担心你在江湖上的安危。”
    玉罗刹说:“姑娘,时间也不早了,我们有话回去慢慢说怎样?”
    陶十四娘说:“是呵,姑娘也该早一点去看你的傻兄弟,不然,他更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莫纹问:“我那傻兄弟怎么闹了?”
    一声不哼声的绿衣少女(她的穴位,早已为莫纹解开)这时笑着说:“他听说莫姑娘走了,就大哭大闹,谁也劝不了,不知小芹能否劝得他不哭呢。”
    莫纹有些尴尬地说:“这个痴儿,给各位添麻烦了!”
    玉罗刹一笑:“姑娘,我们走吧。别看这痴儿什么也不懂,他却一心念着姑娘,力气也不小,最怕芹儿捉不住,给他跑了出来,就麻烦大了。”
    “前辈说的是,我们赶快回去吧。”
    她们一行五人,各展轻功,回到了时家大院。果然,莫纹老远就听见痴儿在里面大喊大叫大哭:“你放开我,我要去找我姐姐。”跟着是小芹的声音说:“你再不听话,我又要把你关起来。”
    罗玉刹笑对莫纹说:“你快去劝劝这痴儿,别又给芹儿关了起来。”
    “是!前辈。”
    莫纹飞身前去,循声寻到自己住过的楼阁下,推门进去。只见痴儿满脸泪痕,衣服也皱得不成样子,拼命想从小芹手中挣扎出来。小芹一见莫纹回来,既惊奇也高兴:“小姐,你回来了!”又对痴儿说,“好了,好了!你姐姐回来了,别哭闹啦!”
    小芹说时,将拉着痴儿衣袖的手一松,“咕咚”一声,痴儿竟仰身翻了个筋斗,弄得小芹笑又不是,说又不是,慌忙将痴儿扶起来,问:“少爷,你跌痛了没有?”
    痴儿慕容智一见莫纹回来,哪里还顾得自己痛不痛。他一下推开了小芹,破涕而叫道:“姐姐,你跑去哪里了?我好怕呵!”直跑到莫纹跟前来。
    莫纹心疼地说:“兄弟,我回来了。你看你,这么大了,还哭呢,不怕人笑话?”
    “姐姐,你去哪里了?也不带我走。我要去找你,她们又将我关起来。”痴儿说着,眼圈又红了。
    “好了,兄弟,别再哭了!”
    “姐姐回来,我当然不哭啦!”
    小芹向莫纹一拜:“多谢小姐救婢子一命。”
    “哎!你快起来,我几时救过你了?”
    “那蒙面可怕的黑衣老人要杀婢子,不是小姐救了我么?”
    “噢!那是我累了你,怎说救你?而且,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应该感谢你才是。”
    “小姐这么说,婢子怎受得起?小姐,少爷,你们在这里坐下,我去给你们打两盆水,给你们洗洗面。”
    莫纹本想说不用,但一见痴儿满面的泪痕,又沾上尘土,像只脏猫一样,不洗洗脸,怎能见人?便说:“那麻烦妹妹了。”
    “不麻烦!这是婢子应该做的。”
    小芹便转身出去打水了,阁楼下只剩下了莫纹和痴儿。莫纹问:“兄弟,你听说我走了,就一直大喊大哭么?”
    “是呵!姐姐,你怎么丢下我走了?我害怕姐姐不要我了。”
    “哎!我怎么会不要你了!兄弟,你以后在这里住下来好不好?”
    “姐姐住不住?姐姐住,我就住;姐姐不住,我也不住。”
    “兄弟,你知不知道那三位老前辈是什么人?”
    “她们不是老太婆吗?”
    “哎!她们可是你奶奶的结拜姐妹,你应该叫她们为奶奶才是,怎么叫老太婆了?”
    “她们是我奶奶的结拜姐妹?”
    “你以前没有见过她们?”
    “没有呵!”
    “她们没到你家拜访过?”
    “我不知道。那她们怎么将我们当小猫小狗似的关在铁笼子里?”
    莫纹想到金帮主她们为了使自己有个难忘的教训,而累及了这痴儿受折磨,只好说:“兄弟,过去的事别去说了,是你三个奶奶看看你够不够勇敢。”
    “那我勇敢吗?”
    “她们夸奖兄弟勇敢哩!没有哭。”
    痴儿像孩子般高兴了:“是呵!姐姐,我一向是很勇敢的。”
    “不过,兄弟今天就不勇敢了!”
    “我怎么不勇敢了?”
    “因为你哭呀!”
    “好!姐姐,我以后一定不哭,骂她们!”
    “是呵!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是流血不流泪才是。”
    说着,小芹挽水进来,说:“小姐,少爷,洗洗脸。洗完脸后,老夫人请小姐和少爷到客厅谈话。”小芹又看了看痴儿说,“少爷,你这身衣服弄脏了,婢子去给少爷拿一套衣服换上。”
    “我不换。”痴儿生气说。
    小芹说:“咦呀!少爷怎么不换了!”
    “不换就不换。”
    莫纹忙说:“兄弟,听话,你这身脏衣服,怎么去见人呢?”
    “我不见她们。”
    “为什么不去见她们?”
    “我怕!”
    “哎!兄弟,你不是很勇敢么?怎么还怕见人?”莫纹像哄小孩般地哄着痴儿。
    小芹“卟嗤”一笑:“我还以为少爷很勇敢,原来那般胆小,不敢见人呢。”
    痴儿将胸脯一挺:“谁说我怕了?我会怕吗?刚才我不过是说说罢了,我去!”
    “少爷,这就像男子汉啦!”
    他们洗过脸,莫纹又给痴儿梳好一头乱发,换上一套光鲜的衣服。骤然看去,痴儿又何尝不是一个翩翩的美青年?莫纹心里高兴,叮嘱说:“兄弟,见了三位前辈,要懂礼貌,千万别乱说话,知道吗?”
    “姐姐,我知道了。姐姐说什么,我就说什么。”
    在小芹的领路下,莫纹偕同痴儿,来到客厅,拜见三位老前辈。痴儿也亦趋亦礼,不失为一大家公子。莫纹又是暗暗高兴,心想:但愿这痴儿永远能这样就好了。
    玉罗刹说:“莫姑娘,请坐!”
    “多谢前辈!”莫纹在一边坐下。痴儿有些忙乱了,问莫纹:“姐姐,我坐不坐?”
    莫纹窘了,说:“兄弟,你当然在我身边坐下。”
    “她们可没有叫我坐呵!”
    一边的侍女都忍不住掩口笑起来。玉罗刹微笑说:“慕容公子,老身一时失礼了,请公子坐下。”
    “多谢前辈!”痴儿这一下又不失礼貌地坐下来,莫纹又略略感到安慰。她的确有些担心痴儿在众人面前出丑,不知闹出什么笑话来。
    丐帮帮主金秀姑问痴儿:“你看见过我们没有?”
    “见过!”
    “你知道我们是谁了?”
    “不知道呵!”
    “你怎么不知道我们是谁了?”
    “你,我才见过两次。她们两个,我昨夜在铁笼里才见过,怎知道你们是谁了?唔,我记得了,你是卖茶水、卖粥的老太婆,我没有记错吗?”
    莫纹一听,心下又是奇怪:三位老前辈,两个是燕老前辈的结义姐妹,一个是燕前辈的知音好友,怎么痴儿没见过她们?她们没去紫竹山庄走动过?还是痴儿不记得了?
    金帮主又问:“痴儿,你以前没见过我们吗?”
    “没有呵!我几时见过你们了?”
    “不错,我们很少到你家走动。但在你七岁那年,我们三人,一块到你家拜访,当时你奶奶怎么教你称呼我们?”
    “怎么称呼?”
    “你叫我为金奶奶,称她们两人为玉奶奶和陶奶奶,你怎么全不记得了?”
    痴儿睁大了眼睛:“真的?我不知道呵!”
    陶十四娘说:“秀姐,事隔十一年多,这痴儿怎么想得起来?就是我们,要不是事前知道他是燕妹妹小孙儿,我也不敢相认。”
    玉罗刹说:“陶姐,这痴儿人是长高了,但性情却跟七岁时一样,几乎没有变。我真不知道燕妹这么聪明伶俐,她的儿孙,却是这样,似乎她将后两辈人的聪明才智全占了去。要是她将她的天姿才干留下一二成给后辈该多好,慕容家也不致于落得今日这样了。”
    莫纹初时默不出声。这时,她为了维护痴儿,不得不说话了。莫纹说:“三位老前辈,我兄弟为人虽然愚蠢,但他心地极好,能忘却生死去救人,有墨大侠的遗风,这一点是难能可贵的。”
    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听了感到惊讶,同时也难以相信。罗玉刹问:“姑娘怎知道这痴儿有这么可贵的品质?”
    “小女子不但目睹,也亲身受过他舍生忘死相救之恩。”
    金秀姑三人简直不敢相信,问:“他怎么救姑娘了?据我们知道,这痴儿根本没学过什么武功。”
    痴儿叫起来:“我学过!”
    罗玉刹问:“哦?你学过武功?”
    “不但五功、六功、七功、八功、九功,我都学过。”
    玉罗刹等人愕然相视,问:“什么五六七八功的?”
    痴儿似乎得意了:“你们没学过吧?”
    莫纹说:“兄弟,别说你的五六七八功了,别叫人笑话。”
    “姐姐,我知道我学得不好,但我会努力学下去。”
    莫纹转对金帮主等人说:“三位前辈,我兄弟神智不同常人,请前辈们原谅。但他的确曾经舍生忘死,不顾危险救过小女子。”
    “这痴儿怎么救姑娘呢?”
    莫纹便将在桂北一处不知名山谷中,与玄冥阴掌门的几大高手交锋的事一说,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都惊奇了。陶十四娘问:“这痴儿就这么冲过十多个黑衣武士,奔过去救姑娘?”
    “陶前辈,当时情景的确是这样。”
    “这痴儿全将那十多个黑衣武士放倒了,身没带半点伤?”
    “没有!”
    “这叫人难以置信了!”
    玉罗刹问:“会不会有什么绝顶高手,在暗中相助这痴儿?”
    “小女子也思疑有高人在暗中相助。但不管怎么,我兄弟这种不顾生死跑来救我的举动,既令人担心,也叫人感动。”
    玉罗刹、陶十四娘也点点头:“这痴儿也太无知和太冒险了!看来必定有位绝顶高手在暗中相助,不然,这事太令人难以相信。”
    金秀姑却上下打量着痴儿,见他一副笑嘻嘻的憨相,十足是个小儿的神情,问:“痴儿,你当时不知道害怕吗?”
    “我、我害怕呵!”
    “你害怕干吗不躲起来?还跑出去救人?”
    “我、我害怕姐姐给那伙恶人杀了!”
    “你不害怕自己也给人杀死吗?”
    “我只想着姐姐。”
    金秀姑突然出手,一掌向痴儿面部拍来,掌劲凌厉。痴儿却愕然不知所措,既不知闪避,也吓得瞪大了眼睛。金秀姑的手掌在接近痴儿额头时,掌力一收,轻轻一推,痴儿连人带椅,仰面向后翻倒了,跌得四脚朝天。
    不但莫纹惊愕,连玉罗刹、陶十四娘也惊讶了。玉罗刹问:“秀姐,你这是干什么?”
    痴儿爬起来:“你干吗打我?”
    金秀姑又奇异地问:“你真的没学过武功?”众人一听,才明白金秀姑在试探痴儿的武功。
    痴儿说:“我学过呀!”
    “你怎么半点也不会闪躲?”
    “你这么突然打我,我能闪躲吗?要不,我也突然打你一下,看你能不能躲避。”
    莫纹说:“兄弟,不得无礼!”
    “姐姐,她打我呵!”
    玉罗刹说:“痴儿,你金奶奶试试你会不会武功呢。”
    “将人打倒了叫试吗?”
    莫纹说:“兄弟,你别再说了!”心里却说,金帮主这么突然出手,别说是痴儿,就是一般武林中人,也会措手不及。能闪避的,只有一流的高手。难道金帮主疑心痴儿是位深藏不露的一流高手?
    金秀姑说:“痴儿,你身没半点武功,怎么还跟随莫姑娘在江湖上乱走?”
    “我有呵!我不但有五功,还有六七八九十功夫的,怎么不能跟随姐姐在江湖上走了?”
    玉罗刹笑问:“你那六七八九十是些什么功夫?”
    “青蛙跳呀!猴子翻筋斗呀,要不要我抖给你们看看?”
    莫纹急说:“兄弟!你别抖你的那些功夫了!”
    “姐姐,她们说我不能跟随你呵!”
    按玉罗刹以往的性格,真会叫痴儿抖出来看看。但这样会令莫纹太难为情了,便笑着说:“好了!快到吃晚饭的时候了。痴儿,你那些六七八九十的功夫,以后再抖给我们看。”
    说着,玉罗刹便命仆人开桌上菜,准备吃饭。
    在吃饭时,玉罗刹又问莫纹:“姑娘,当时痴儿不顾生死向你奔来,你有没有注意四周有神秘的人物出现过?”
    玉罗刹这一问,使莫纹一下想起那神出鬼没的黑鹰来,便说:“玉前辈,是有一位神秘莫测的绝顶高手曾出现过。”
    “哦?谁?”
    “黑鹰!”
    “黑鹰?那是什么人?”
    痴儿说:“我知道,他是一位有胡须的老人。”
    陶十四娘问:“痴儿,你见过这位老人了?”
    “见过呵!”
    莫纹急问:“是不是他一张脸生长得奇丑无比?”
    “我不知道。”
    “兄弟,你不是说你见过他吗?”
    “是呀!”
    “他一张脸生得怎样不知道?”
    “姐姐,他戴着了一个面罩,我只看见他的一双眼睛和鼻子嘴巴。”
    莫纹一下不出声了。金秀姑奇异地问:“姑娘,你没见过黑鹰?”
    “金前辈,小女子也跟我兄弟一样,没看见过他的真面目。今天上午,就是他救了小女子出去,化解了小女子身上之毒。”
    金秀姑问:“那蒙面黑衣人就是黑鹰?”
    “是!小女子思疑他是我一家的救命大恩人墨大侠。”
    金秀姑、陶十四娘和玉罗刹一齐愕异了:“是墨兄弟?”
    “不过,他不承认。”
    玉罗刹说:“这蒙面黑衣人不可能是墨兄弟。”
    莫纹问:“玉前辈,你敢这么肯定?”
    “要是墨兄弟,他不可能也不会这么做。老身知道他的为人,一向做事光明正大,没有必要这么藏头露尾的。何况他来了这里,怎不与我们见面?再说,他也没有必要这样救你走,还想杀害我的芹儿呢!”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身上的毒,是我陶门的酥骨散,一个月后,不需要任何解药,便可自行化解,恢复原有体力和功力。我初时还以为姑娘体内真气极为浑厚,运气提前化解了。现在听姑娘说,是黑鹰化解了你身上之毒。他怎么化解?老身知道,能化解我陶门之毒,除了我陶门的解药和慕容家的玉女黑珠丹外,其他任何解药也化解不了,只能到时自行化解。”
    “陶前辈,他说他从陶前辈的房间中盗出了你陶门的解药。”
    “什么?”陶十四娘一怔:“是他摸到了老身房中盗取了解药?”
    莫纹忙说:“陶前辈,他是为了救小女子才这样做的,请前辈原谅。”
    陶十四娘掉头对玉罗刹说:“玉妹,这黑鹰显然是昨夜半夜里,不声不响地混进你府中来了。不是妹妹府上的人太过麻痹大意,就是这黑鹰的身手太过怕人了。不但瞒过了我们,也瞒过了妹妹府上所有的人,居然能让他盗了解药,还将莫姑娘救了出去。”
    玉罗刹点点头说:“陶姐说的是,小妹是太过大意了,以为在这深山老林的幽谷深涧中,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不可能闯进来,就算是附近的一些武林中人,听闻我时家之名,也不敢冒犯,深夜敢踏我大院,没想黑鹰居然闯了进来,今后不能不引以为戒。”
    陶十四娘又问金秀姑:“秀姐,丐帮耳目众多,遍布大江南北,知不知道黑鹰是什么人?似乎以前武林中根本没这个人呢。”
    金秀姑说:“我也知道不多。听我丐帮的人说,这个黑鹰是与莫姑娘同时在江湖上出现的神秘人物,十分引人注意。但他比莫姑娘更行踪莫测,武功高得令人难以想象。他不但几次救过了莫姑娘,也救过了武林名门正派的一些人。听说,他也是为了争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黑鹰居然能盯踪到这里来了,我们不能不小心。”
    莫纹问:“金帮主,你在半路上没有与他交过手?”
    “交手?我几时与黑鹰交手了?”
    “金帮主半路上没碰上一个蒙面的剪径贼人?”
    金秀姑一怔:“什么?那蒙面剪径贼人就是黑鹰?”
    “金帮主,就是他了!”
    “噢!怪不得他武功那么好,我还以为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高手哩!原来是神秘莫测的黑鹰。我以为摆脱了他,想不到他竟然悄悄跟了来,我太大意了。”
    玉罗刹说:“他能不让金姐姐发觉,可见他的轻功,已达到登峰造极的境地,其机智,也叫人佩服。”玉罗刹又转向莫纹,“姑娘,你下山之前,在你所知的朋友和熟人中,有没有一个像黑鹰这般身手的人?”
    “除了我梵净山庄的姐妹外,小女子根本没有什么朋友和熟人。”
    “这就奇了,他怎么三番四次出手救姑娘?”
    “玉前辈,他是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来,要小女子将武功绝学交给他。”
    “这就更奇了!他在救姑娘后,完全可以逼姑娘交出来,他没逼姑娘?”
    “玉前辈,黑鹰的行为怪就怪在这里。说他是邪道上的人吗?他半点也不像;说他是正道上的人,那也不像。小女子也不知道他为人是太过自负了,还是行为怪僻,他却要与小女子比试武功。他要是胜了,要小女子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败了,再也不去夺取。”
    “哦?你与他比试过没有?”
    “比试过了。”
    “姑娘胜了?”
    “没有。”
    “那姑娘败了。”
    “也没有。”
    玉罗刹、陶十四娘和金秀姑全都茫然:“你们战成了平手?”
    “更没有。”
    “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小女子与他约定三盘两胜,第一回是比剑法,第二回是比掌法,第三回是比轻功。在剑法上,小女子败了。”
    金秀姑惊讶:“姑娘那几招西门剑法也胜不了他?”
    “金帮主,那时小女子还没有学到这几招剑法,不过,在比掌法时,小女子却侥幸胜了他。”
    “那轻功呢?”
    “没有比。”
    “怎么不比。”
    “因为四明山等贼人和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高手们赶来了,中断了我们之间的比武。”
    金秀姑说:“这事我听笑长老说过,这次幸而是黑鹰及时出现,不然,你们全死在四山联盟贼人们的刀下。这个黑鹰不但将姑娘救走了,也救了各大门派的高手。”
    陶十四娘追问:“姑娘,你以后没再与他比试轻功?”
    莫纹说:“陶前辈,在这点上,我心中十分佩服和敬仰黑鹰的为人,他比任何名门正派的侠义上的人都光明磊落,不乘人之危,不耍阴谋诡计,而求公平公正,他一定要小女子养好了伤再比试,所以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有比试轻功。”
    玉罗刹说:“我明白了,这黑鹰三番四次救姑娘,就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愿意姑娘死在别人手中。”
    “玉前辈说对了,要是小女子一死,他就得不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陶十四娘问:“姑娘,你自问在轻功上,能否胜得了黑鹰?”
    “小女子没有这个把握。”
    “万一你败了,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不交给他了?”
    莫纹眨眨眼睛:“陶前辈认为小女子会交出来吗?”
    “姑娘不交,那不失信了?”
    “陶前辈,小女子可不是名门正派的人,更不是什么侠义人士,而是邪派上的魔女,可没有这种顾忌,只知道保护自己所要保护的东西。”
    玉罗刹笑起来:“怪不得江湖上,人称姑娘是狐狸女了!”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这不是玩火吗?这事让黑鹰知道了,他一怒之下,不杀你?”
    “他杀小女子没用,他目的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你欺骗了他,他不恼恨?”
    “三位前辈放心,他怎么也不会伤害到小女子的。”
    “哦?姑娘那么有信心?”
    莫纹不想将自己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用意说出来,笑了笑:“这一点小女子有这个信心。黑鹰并不是凶恶的魔头。再说,小女子也有办法应付他。”
    在交谈中,不知不觉已吃完了晚饭。仆人们在收拾桌面碗碟时,痴儿不知是喝多了酒,还是今日哭喊得累了,或者他对莫纹与三个老太婆的谈话根本就不感兴趣,竟然伏在桌面上睡着了。
    莫纹因为与三位前辈谈论黑鹰之事,没怎么注意痴儿,只求他在众人面前不再乱说话,不再闹笑话就满意了。至于痴儿做什么,她就不想多去干涉。这个痴儿,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失礼地在三位前辈面前睡了过去,她不由推了推痴儿:“兄弟,你快醒来!”
    痴儿仍睡意未醒,梦呓般地说:“姐姐,天亮了吗?”
    “兄弟,你怎么睡着了!不怕失礼么?”
    玉罗刹说:“姑娘,大概他今日太累了,由他睡吧,别叫醒他了。”
    小芹笑着说:“慕容公子大哭大喊整整闹了一个多时辰,怎不累呢?”
    玉罗刹吩咐管家,派两个仆人扶痴儿到客房里休息。莫纹带歉意地说:“我兄弟太不像话,望三位前辈见谅。”
    玉罗刹说:“姑娘,你别跟我们客气,这痴儿说来,也算是我们的亲人。他生性如此,怎算失礼了?姑娘这么客气,是把我们当外人看待么?”
    陶十四娘说:“姑娘,你将我们当自己人一样才是,自己人用不了这么客气。”
    “是!前辈。”撤了酒席,丫鬟又奉上香茶。金秀姑问莫纹:“姑娘,你打算今后去哪里?”
    到底莫纹打算往哪里去?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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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回跑马泉边
    上一回说到金秀姑问莫纹说:“姑娘,你打算今后去哪里?”
    莫纹回答说:“小女子没有什么打算,既然已走到这一步,只好再到江湖上行走。”
    “你半点也不担心黑、白两道上的人追踪你?”
    “就是担心也没有用,哪怕我到什么地方隐藏下来,他们也会追踪到的。”
    “你不能想办法将这事摆脱掉?”
    “金前辈,你想,我能摆脱吗?”
    “姑娘,你不能向人扬言,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交给我丐帮了?”
    “这样,不连累了金前辈和整个丐帮么?”
    金秀姑不屑地说:“我才不理会那些黑、白两道上的人哩,他们有本事,就到我丐帮闹好了!”
    “金前辈,即使这样,小女子恐怕也摆脱不了!”
    “怎么摆脱不了呢?”
    “先不说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就是少林、武当两派,也不会放过小女子。”
    “为什么?”
    “他们疑心小女子已学会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即使得不到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能得到了小女子也是一样。”
    金秀姑、玉罗刹和陶十四娘一时不作声。莫纹说的是实情,何况莫纹已学到了几招的西门剑法,就更使人怀疑了。
    莫纹又说:“小女子打算明天就离开。”
    玉罗刹愕然:“什么?你明天就要走?”
    “玉前辈,小女子不想也不愿意连累了时家大院。”
    “姑娘,你怎么连累我?别说没人知道姑娘来了这里,就算知道,谅他们也不敢来相犯。”
    “玉前辈,别忘记了,黑鹰可以追踪小女子来到这里,其他的人,恐怕迟早也会追踪到这里。他们不敢明犯,但可以暗中进犯,令玉前辈防不胜防。所以小女子想,还是尽早离开这里的好。只要小女子在江湖一露面,就没有人来这里打扰前辈了。”
    玉罗刹心想:好个狐狸女,老为他人着想,怎不为自己着想一下?单是这份品质,已令人钦佩,怪不得墨兄弟不惜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托我们暗中相助。这个墨兄弟也真是,既然知道莫姑娘处境危险,怎么不亲自出山相助?就是不跟黑道上的人说明,也应该向白道上的人挑明,不就减少了莫姑娘的危险么?难道墨兄弟这样做,还有其他的原因?或者是武林该有此一劫?于是便说:“姑娘,你就是要离开,也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老身不相信有人在这几日里就会寻上门来。”
    “多谢玉前辈好意。既然迟早要离开,早离开比迟离开好。”
    陶十四娘说:“姑娘,不如随老身到四川寒舍住一段日子。我想,总没有人会猜想到姑娘去了我陶门吧?”
    “那小女子恐怕又要累及四川陶门了。”
    金秀姑皱着眉问:“姑娘要在江湖上行走,誓必要与黑、白两道上的人为敌了?”
    “小女子并不想与任何人为敌,是他们找上门来,逼得小女子自卫。”
    “姑娘,黑道上的人用心不良,那不必说;可是白道上的人追踪姑娘,却完全出于为武林着想。”
    “金前辈,恕小女子说句得罪的话,恐怕白道上的人,并不是个个这样,他们的用心,恐怕比黑道上的人更为阴险。燕前辈在世之时,他们已派人到紫竹山庄卧底了。只不过当时畏惧燕前辈,不敢动手罢了。”
    “哦,有这样的事?”
    “小女子并不是凭空捏造,而是有凭有据的。”
    “姑娘,是哪一门派的人?”
    “其他的人小女子不大清楚,但衡山派的人,却是露了面的。”
    “是钱无璐?”
    “我那傻兄弟,就是在衡山派弟子劫掠时跑出来的。若非他们,何致令痴儿流落江湖,几乎饿死街头荒野?”
    金秀姑双目如冷电:“这个该死的衡山派,本帮主叫它在武林中除名。”
    陶十四娘说:“秀姐,冷静一下。小妹也知道衡山派新任掌门人钱无璐心术不正,但衡山派其他弟子并非都是这样。”
    玉罗刹说:“是呵!秀姐,我看最好能将钱无璐所作的坏事揭露出来,由他们衡山派自行清理门户。其他派的人插手,恐怕就会引起武林纷争,造成门派与门派之间的仇杀了。”
    莫纹说:“三位前辈不必亲自出手,这事由小女子来办好了。”
    玉罗刹问:“姑娘,你打算怎么办?”
    “除非钱无璐从此死了这条心,不再谋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否则,他必定再来找小女子的。小女子自有办法令他的真面目全露了出来。不过,小女子并不担心衡山派的人,而是担心在这一事件中仍深藏不露的那些用心更为阴险狡诈的名门正派的人。”
    陶十四娘点点头:“姑娘说得不错,在名门正派中,是有这么一些伪君子的。”
    玉罗刹心有所动,有感而说:“秀姐、陶姐,燕妹生前慧冠武林,她不能不想到她身后之事。看来武林扑灭了黑箭詹台武之后,平静了几十年,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了。燕妹极可能考虑到她百年之后,后人不能自保,更不能保护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早作了安排。她想通过这一事件,再来一次武林中人的大暴露、大清洗。要不,墨兄弟怎么在燕妹一死之后,就销声匿迹了?这大概是燕妹生前的安排,我们不可稀里糊涂地卷了进去,应清楚冷静地观望当前武林的变化。”
    陶十四娘说:“唔,极可能是这样。”
    玉罗刹又说:“不过燕妹生前,怎么也不会想到莫姑娘会钻了出来,首先挑开这场纷争,以致一下使武林这一腥风血雨提前而来,令各种各样的人纷纷出场露相!”
    莫纹听了,不禁心头悚然,暗想:难道这一切,都是燕老前辈生前安排好的?是她预料到的?自己是出于报恩之心,想不到却挑开了武林中这一场大清洗的遮盖。
    玉罗刹目视莫纹,感慨地说:“姑娘,老身等人知道莫姑娘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一片苦心用意了。”
    莫纹一怔:“前辈们知道了?”
    “要不,墨兄弟怎会托我们看顾姑娘?姑娘,你为慕容家的牺牲太大了。也难为姑娘,成了这场武林大清洗的一个注目人物,老身等人不能不管了。”
    “多谢前辈们的厚爱。”
    “姑娘说得不错,你长久躲藏不是办法,他们迟早也会追踪到你的。这场风雨既然已掀了起来,你只能像雄鹰一样,迎着风浪而上,为武林再造幸福,换来武林美好的将来。”
    “小女子谨记前辈的教诲,将万死不辞。”
    “哎!姑娘,你千万别想到死,或什么以死相报,你理当挑起这一重担,更要保全自己,清除武林败类才是。”
    金秀姑说:“要是我明知前进是死,只要避开去就可以走脱,我才不逞英雄好汉跑去送死呢。姑娘,与人交锋,不单是凭武功,也要用智。可不能像痴儿一样,不知死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睡觉哩。”
    莫纹一听,不由笑起来。但提到痴儿,又触及了莫纹的心事,说:“三位前辈,小女子有一事相求,望三位前辈答应。”
    “姑娘,你有什么事只管说好了。”
    “小女子想求三位前辈照看我那傻兄弟,留他在这里,那小女子就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玉罗刹说:“痴儿留在这里不成问题,就怕他不愿留下,要跟着姑娘。”
    “让小女子劝劝他。”
    “姑娘能劝得那痴儿留下就太好了。这痴儿虽然不懂武功,但发起痴来,力大得惊人。四五个人都拉不动他,他反而将他们抱着走,要不是我出手点了他的昏睡穴,也不知闹出什么后果来。可他醒过后,又大哭大闹,只有芹儿才略略劝得他。这情景,姑娘回来时不是见到吗?”
    莫纹一听,心里也没什么把握了。若强把痴儿留下,万一他真的一个人跑了出去找自己,那不更危险了?
    金秀姑说:“要是痴儿真的不听话,将他关在笼子里,由他哭闹去好了。”
    陶十四娘说:“要是这痴儿发起痴性来,在铁笼里不吃不喝怎么办?而且总不能永远将他关在铁笼里不放出来。放出来,万一他趁人不备,跑了又怎么办?”
    莫纹想不到痴儿会给人添这么多麻烦,便说:“既然这样,就由他仍然跟随小女子好了。”
    玉罗刹说:“这怎么行?跟着姑娘在江湖上行走,那不更危险?也令姑娘不能全心对敌。这样吧,不管痴儿愿不愿意,先留他在老身这里好了。只是一点,姑娘两个月后一定要回来。他知道姑娘以后会回来的,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闹了。”
    “那就麻烦玉前辈了!”
    “姑娘别客气。你不会明天就离开吧?”
    “玉前辈,小女子就是明天不走,后天也要离开的。”
    “我劝姑娘先在这里住几天再说。”
    “为什么?”
    “我们不放心姑娘这么出去。我们商量过一下,打算将姑娘留下来,我们每人传姑娘一门绝技。陶姐传给姑娘的是各种使毒的手法和识别破毒的经验;秀姐传给姑娘的是一套制敌的掌法;至于老身嘛,没有什么绝技可传,剑法吗?姑娘剑法就比老身的剑法强多了,只有传给姑娘一套在江湖上行走的应变本领,我想姑娘不会反对吧?”
    莫纹大喜而拜:“小女子多谢三位前辈的栽培,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反对呢!”
    “那姑娘得安心在这里住几天了。”
    “小女子遵命。”
    这一夜,她们一直谈到深夜才回去休息。莫纹仍由小芹伺候,回到原来的楼阁上。第二天一早,痴儿就吵吵闹闹地跑来见莫纹了。莫纹正在楼阁上练本门的内功,小芹在楼下“嘘”了痴儿一下,轻轻说:“少爷,小姐正在楼上练功哩,你别大叫大嚷。万一小姐走火入魔,就不得了,懂吗?”
    痴儿吓得不敢吱声了,也轻轻地问:“姐姐昨夜有没有骂我?”
    小芹笑着说:“小姐赞少爷听话哩。”
    痂儿高兴了:“真的?姐姐怎么赞我?”
    “少爷,我们到花园中说去,别在这里惊动了小姐。”
    “好呀!”
    痴儿乖乖地跟着小芹到了花园,迫不及待地问:“小姐姐,你快说,我姐姐怎么赞我?”
    “小姐赞少爷昨夜不哭又不闹,太乖了。”
    “我见了姐姐,怎么会哭闹呢!小姐姐,现在没人同我玩,你同我玩好不好?”
    “少爷想玩什么?”
    “提猫猫玩,怎么样?”
    “好呀,那婢子去厨房里捉一只猫来给少爷玩。”
    痴儿睁大了眼睛:“你去厨房里捉一只猫给我玩?”
    “少爷不是要捉猫猫玩吗?”
    痴儿不禁吃吃地笑起来。小芹问:“少爷,你笑什么?”
    他们两个人,一个神智如小儿,一个天真无邪,怎不会闹出笑话来?
    痴儿仍吃吃笑着指着小芹说:“人家说我是痴儿,我看你比我更痴。捉猫猫玩,你以为是捉一只猫来玩吗?”
    “那捉什么?”
    “捉猫猫,就是我蒙上眼睛捉你,或者你蒙上眼睛捉我,捉到了算赢,捉不到算输,懂吗?”
    “哎!那不是捉迷藏吗?”
    “对对,你们说捉迷藏,我是说捉猫猫,你玩不玩呀?”
    “玩呵!少爷,那婢子先捉你吧。我若捉到了少爷怎么办?”
    “我给你打手板心,要不,你罚我当小狗爬爬也好。要是你捉不到我,你就得给我打手板心,或者像小狗在地上爬爬。”
    “好呀,那婢子先蒙上眼睛捉少爷啦!”
    “你蒙上眼睛,我喊一二三,你就来捉我好了。”
    “好的。”
    小芹用手帕将自己蒙上,说:“少爷,你喊一二三呀!”
    痴儿说:“不行,你让我检查一下,看看你的眼睛蒙严实了没有?”在这点上,痴儿半点也不痴,似乎很有经验。他检查一番,认为小芹看不到了,自己四周看看,想了一下,爬到一株树的横枝上伏着,喊了一声:“一、二、三!你可以来捉我了!”
    小芹的武功极好,听风辨器自然不在话下,听痴儿一说,便知道痴儿在什么地方了。别说痴儿爬到不高的横枝上,就算躲到屋顶.小芹也可以将他捉下来。所以痴儿的喊声一落,小芹身形轻纵,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痴儿从横枝上捉了下来,将手帕取下笑着说:“少爷,我捉到你啦!”
    痴儿不知道小芹会跳得这么高,行动又这么敏捷,还没想到是怎么回事,自己就给小芹捉住了。痴儿怔了半晌,说:“不行!你一定是偷看到我躲到树上去的。”
    小芹笑着说:“少爷,别耍赖啦!你要我打你的手板心呢,还是要你学小狗在地上爬?”
    痴儿耍赖了:“这次不算,再来。”
    小芹说:“好吧,再来就再来。少爷,你要是给我捉到了,可不能再耍赖啦!”
    “我再耍赖就是四脚爬爬好不好?”
    “什么是四脚爬爬?”
    “乌龟呀,不是四脚爬爬么?你没见过乌龟吗?”
    “哎!只要少爷不耍赖就行了,别四脚爬爬了。”小芹说着,又用手帕将自己眼睛蒙起来。痴儿更不放心,又检查了一下,然后躲到一张石凳下面去,故意嗡声嗡气喊:“一、二、三。”
    小芹问:“少爷,我可以捉你了吧?”
    “可以呀!”
    痴儿一双眼盯着蒙了眼的小芹,想看看她怎么来捉自己。可是痴儿只看见小芹身形一闪,就不见了。痴儿愕然,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自己的身子已给小芹提了起来,跟着耳边听到小芹那天真的欢笑声:“少爷,你看,我不是又捉到你了吗?”
    痴儿一看,小芹面上的蒙巾还没有除下来,仍蒙着一双眼睛,只看见小芹笑起时现出一双浅浅的好看的小酒窝和一排洁白如玉贝的牙齿,而自己的身子却给小芹提着,吊在半空中。痴儿又惊又怕地说:“你、你快放我下来,我输了!”
    “少爷,你还耍赖吗?”
    “不赖了!不赖了!”
    小芹放下了痴儿,同时也将蒙巾除下,笑得像朵春花般的,问:“少爷,你是给我打手板心呢?还是像小狗似的在地上爬?”
    “你打我的手板心好了!”
    “那婢子去摘一根树枝。”
    “你摘树枝干吗?”
    “打手板心呀!”
    “打手板心用树枝吗?”
    “那用什么打?因为老夫人打我时,都是用树枝的。”
    “那痛不痛?”
    “当然痛啦。”
    “不,不,小姐姐,你别打我,我怕痛,我学小狗在地上爬好不好?”
    “那好呀!”
    这个痴儿怕痛,真的爬在草地上,像小狗似的爬起来,还像狗似的吠着,令小芹笑得弯了腰,说:“我的少爷,好了,别爬了,你站起来吧。”
    痴儿一下跳起来:“小姐姐,这下轮到我捉你了!”
    “那你蒙不蒙眼睛?”
    “不蒙眼睛,你能让我开眼捉你吗?”
    “少爷,那随便你。”
    “什么?随便我?”
    “是呀!你蒙眼睛也好,不蒙也好。”
    “不,不,不蒙眼睛,你叫我捉住了会不服气,我还是蒙眼睛的好,何况我还是个男子大丈夫,不能欺负小女子。”
    “少爷,那你蒙上眼睛呀!”
    痴儿为表示自己的公正,也用手帕蒙了眼睛,小芹也不检查,问:“少爷,你蒙好了没有?”
    “蒙好了!”
    “那你捉我呀!”
    “你不叫一二三吗?”
    小芹叫了一下“一二三!”痴儿便循着声音扑过去……
    痴儿满以为这出其不意的一扑,一定可以捉到小芹了。可是痴儿扑了个空,小芹在他身后嘻嘻地笑起来。痴儿转身一抓,又抓空了,一双眼睛看不见,直叫着:“小姐姐。你在哪里?”
    “少爷,我在你左边呢!”
    痴儿迅速地向左边摸去。其实以小芹的身法和轻功,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也小易捉到,蒙了眼睛的痴儿,又怎会捉到?看来玩捉猫猫的游戏,痴儿准是孔夫子搬家——次次是输(书)。
    只听到小芹在身边嘻嘻哈哈地笑。就是无法捉到,痴儿急了:“小姐姐,际在哪里呀?”
    “我在你身边呀!”
    “我怎么捉不到你呢?”
    “谁叫你那么慢。”
    痴儿又一连扑了几次,都扑了空。最后他一下抓住了,高兴得大喊起来:“哈!我捉到你了!,你也要学小狗爬爬。”痴儿一下将蒙了眼睛的手帕取下来,一看,顿时傻了眼:“姐姐,是你?”
    原来痴儿捉到的不是小芹,而是莫纹。小芹却在他身后咬着衣袖直笑。
    莫纹含笑地问:“好玩吗?”
    “好玩,好玩,姐姐,你也和我们玩吧。”
    “那你今后就住在这里,和小芹玩好不好?”
    “好呀!那姐姐玩不玩?”
    “我想到别的地方走走。”
    “我也去。”
    “你不和小芹玩了?”
    “不玩了,我要和姐姐在一起!”
    “你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好?又辛苦、又危险,有时还要饿肚子。”
    “我不怕。”
    “兄弟,这里有小芹和你玩,住下来多好?”
    “那姐姐为什么不跟我住?”
    “我要出去办一些事。”
    “那我帮姐姐办事。”
    莫纹见他满头大汗,一脸诚恳的样子,便说:“你怎么不听话了?”
    “我听话呀!”
    “你听话为什么不住下来?”
    “姐姐说过,我要是听活就不离开我,那姐姐为什么要离开我了?”
    这一下,问得莫纹一时间答不出来。自己是这么说过的。她望着痴儿那近乎恳求而又害怕、胆怯的目光,转换了温柔的口吻说:“兄弟,我不是离开你,我只是出去办一些事,办完了,就会回来看你。”
    “我跟姐姐一块办不好吗?”
    “你能办什么事?”
    “我会挑水、洗菜、煮饭、帮姐姐打那些欺负姐姐的恶人、背着姐姐逃跑,总之,我能办好多好多的事。”
    莫纹心想:这痴儿说的也是实情。正因为这样,莫纹才更担心,不愿带他出去冒风险。一直在旁不哼声的小芹这时说话了:“少爷,你在这里和我玩不好吗?”
    “不好!”
    “我知道少爷为什么不和我玩了。”
    “你知道什么?”
    “我当然知道啦!因为少爷捉不到我,所以不敢和我玩了!”
    “胡说!我怎么不敢和你玩了?”
    “少爷敢和我玩,那就在这里住下来呀!”
    “住就住,你以为我怕你吗?”
    小芹向莫纹眨眨眼睛,对痴儿说:“好呀!那少爷你住下来呀,看能不能捉到我。”
    痴儿顿时傻了眼。莫纹不禁以赞许的目光对小芹笑了笑,看来,小芹比别人更有办法哄这痴儿,便说:“是呵,兄弟,你住下来和她玩,看能不能捉到她,别叫她小看了兄弟你。”
    半晌,痴儿才问:“那姐姐呢?”
    莫纹还没说话,小芹却抢着说:“小姐不是说有事出去一下会很快回来吗?少爷怕什么呢?放心,小姐不会丢下少爷不管的。”
    莫纹也说:“是呵,我怎么会丢下兄弟不管呢!”
    “真的?”痴儿问。
    “姐姐几时骗过兄弟了?”
    “那姐姐几时回来?”
    “少则三四天,多则两个月,我就会回来看兄弟。”
    “姐姐不回来怎么办?”
    “我怎么会不回来呢!”
    小芹说:“少爷,要是小姐不回来,我就和少爷一块去找小姐好不好?”
    痴儿大喜:“真的?你不骗我?”
    “我怎么敢骗少爷你呢?”
    “那我们勾手指,不许反悔!”
    “勾就勾,那少爷可得安心在这里住下来才行!”
    “好!谁反悔是四脚爬爬!”
    莫纹瞪了痴儿一眼:“看你说的!”她又对小芹说,“妹妹,我多谢你了!”
    “小姐别这样。不过,小姐一定要赶回来呵!”
    “妹妹放心,没其他意外,我一定会赶回来,麻烦妹妹多看顾我兄弟了。”
    莫纹真想不到小芹这么一下,就将痴儿留了下来,这样自己就可以毫无后顾之忧,放手在江湖上大闹一场了。
    莫纹在时家庄住了七八天,由于得到三位武林老前辈的精心传授和指点,她的武功更得到突飞猛跃的进展。玉罗刹的几番话,更丰富了她的人生经验。令她惊讶的是,金秀姑传给她的那一套掌法,与桂北深谷中地下岩洞的所谓千年女鬼的掌法几乎一模一样。莫纹惊疑了:莫非那千年女鬼就是金帮主?她担心自己丢了这一套掌法,再一次来指点自己?要,不,金帮主就是与那千年女鬼同一师门。千年女鬼在传自己这套掌法时,曾叮嘱过自己千万别说出去;而金帮主传授给自己时,也叫自己别问这掌法来历,也别向人说出去。于是莫纹便只好把疑团放在心上,不敢多问多说。
    金秀姑的掌法与千年女鬼的掌法略有不同之处,就是金秀姑将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几招凌厉的杀着融化在这一套掌法中,就成了不单单只是制敌,也志在伤敌的混合掌法,不同于千年女鬼全志在制敌的掌法。
    莫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套掌是武林中极少在江湖上露面的太乙门的绝技之一,都来自墨明智的传授,它们之间,当然是大同小异了。
    莫纹因为有这套掌法的基础,所以一学即会,令金秀姑大为惊讶:“莫姑娘,你天质极慧,过目不忘,大出我的意外。看来这套掌法,你不用两日,就学上手了。”
    莫纹极想将千年女鬼的事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说:“金帮主过奖了,小女子不敢分心而已。”
    在莫纹跟随三位前辈学艺的日子里,那个痴儿有时在旁憨憨地看和听,但大多数时间是和小芹玩。有时,时公子也陪着他到庄外去玩,追野兔呀,捉飞鸟呀,使痴儿玩得非常开心,完全忘记了莫纹要离开他了。
    莫纹见痴儿愿在时家庄住下来,更是放心。紫竹山庄给,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毁了,痴儿还能有这么一个时家庄安身,不用再为他的生死和生活担忧,真应了天无绝人之路的说法。但莫纹又想:今后让痴儿永远留在时家庄寄人篱下?自己随痴儿长住在这里?不行,就是时家庄的人愿意,自己和痴儿也不能长期寄人篱下。自己是慕容家的人了,得想办法使紫竹山庄恢复旧日的光华,重振慕容家的声威。自己一定要找玄冥阴掌门的人算帐,他们既然毁了紫竹山庄,就一定得让他们重建一个新的紫竹山庄。同时也令武林中人明白,再也别去打慕容家的主意。莫纹在临走前的一夜,将痴儿叫到自己身边,说:“兄弟,明天我就要走了,你要好好听人家的话,安心在这里等我,千万别再乱跑出去。”
    痴儿说:“姐姐,你不出去不行吗?”
    “兄弟,你愿生一世都住在这里?”
    “姐姐,这不好吗?”
    “你不想你的父母和哥哥?不想你的紫竹山庄了?”
    “想呀!姐姐,紫竹山庄不是给人毁了么?想它干吗?”
    莫纹叹了一口气:“兄弟,你怎么不想把紫竹山庄重建起来,要老住在别人家里?”
    “我、我……”
    莫纹心想:这么一件重大事,痴儿又怎会想得到呢?便说:“兄弟,我这次出去,就是想重建紫竹山庄,你今后再也不用寄人篱下了。”
    痴儿睁大了一双眼睛:“姐姐要将我送回去?”
    “你不愿回自已的家?宁愿长住在别人家里?”
    “我不知道。总之,姐姐住哪里,我也住哪里。”
    “你怎么不想自己的父母和自己的家了?”
    “我想。但我更想姐姐。”
    莫纹又怔住了。任何一个女子,听了自己心上人说这么一句话,心里都会感到非常的甜。她凝视了痴儿好一阵,不知痴儿是出自心中真诚的话语,还是痴儿信口而说的无心之话。但愿痴儿神智恢复正常之后,能记住这句话,就不辜负了自己的一片苦心用意。
    莫纹是个用情极专的少女。她初时并不喜欢痴儿,也没有任何男子打动过她的心,更想不到会嫁给痴儿。可是以后种种的遭遇,把自己与痴儿连在一起了。她感到这是天意,不由人选择。何况自己与痴儿,经过了多次生死的考验,竟是生死相许了。她微微叹息一下:“兄弟,姐姐也忘不了你。你现在去睡吧。”
    小芹在旁问:“小姐,你要去哪里?”
    “妹妹,出门在外,很难说得准要去哪个地方,但我打算。先去衡山一下。”
    痴儿说:“姐姐,我也去衡山。”
    “兄弟,你不是答应留下来吗?怎么又要跟我去衡山了?”
    “姐姐,我听人说,衡山很好玩的。”
    “兄弟,我不是去玩的。”
    痴儿愕然:“不去衡山玩,那去干什么?”
    小芹说:“少爷,小姐是去衡山教训那姓钱的,他贪图少,爷家的武功绝学呢。”
    莫纹向小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教训那姓钱的?”
    “小姐与老夫人的谈话,婢子在旁听到了,小姐,不是吗?”
    痴儿说:“姐姐,我也去教训他。”
    莫纹感到好笑,说:“兄弟,等你学会了你那五六七八九十功之后,再去吧!”
    小芹一听,“卟嗤”地笑起来。
    莫纹也忍不住笑着问:“你看见他的五六七八九十功了?”
    小芹笑着:“我看见过了,少爷说还要传授给我哩,我可学不来。”
    痴儿嘟起嘴来:“我不依,你们笑我。”
    莫纹说:“好了好了,兄弟去睡吧。”
    第二天一早,莫纹便离开了时家庄。这一次出山,同第一次下梵净山的心境迥然不同。那次下山,是奉命捉拿梵净山庄的逃奴——无影飞盗俏郎君,从而卷入了武林的恩怨仇杀中去;这一次出山,却是主动卷入武林中的恩怨仇杀,要狠狠教训黑、白两道上对慕容家武功绝学存痴心妄想的野心之人,揭露武林中一些伪君子的嘴脸,重整紫竹山庄。
    莫纹为了吸引武林人士的注意,从陆路直下荆州府。荆州府所在地江陵,不但是长江边的一座名城,也是武林人士来往的地方,尤其是四川峨嵋派、湖广武当派和嵩山少林寺门下弟子来往的地方。
    莫纹在途中,从过往行商走贩口中听到了近期有关的传闻。江湖上纷纷传扬自己突然在岭南西江边一下消失了,弄得中原几大门派的人和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全乱了套。他们像一群无头苍蝇似的在西江一带、粤桂边区一带深山大岭中乱飞乱撞,有时双方还交了锋,始终找不到莫纹的下落。有的沿着西江一直追踪到珠江口,有的南下到雷州半岛,有的北上到五岭一带深山大岭和湘、桂、赣边界所有的大小村落,足足追踪了大半个月,毫无莫纹的踪影。
    莫纹听了,不禁暗暗佩服金帮主的聪明才智,居然能瞒过了这么多武林高人敏锐的目光,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自己从岭南弄到了巴山的神农架上;也佩服神秘的黑鹰,有过人的嗅觉,只有他一个人,才跟踪到了神农架的老林深涧中。
    莫纹从行人口中,知道江陵有丐帮的一个堂口,也有少林派一名俗家弟子、绰号“江陵一柱”的关云山,此人善使一条钢鞭,称雄荆州,为人豪爽任侠,在武林中颇有名声。莫纹一到江陵,便首先去找这江陵一柱了。
    江陵一柱关云山正在客厅与一些武林中的朋友谈论江湖上发生的大事,其中更多的就是谈论莫纹。听家人说外面有一少女求见,关云山感到愕异:“一位少女要见我?”
    “是!大爷。”
    “她姓甚名谁?”
    “她没说。”
    “为什么要见我?”
    “她说,大爷见到她就知道了!”
    “有几个人跟她同来?”
    “就她一人。”
    关云山奇怪了,自己在江湖上并没有结交过任何少女,怎么会有人无端端地要来见自己?不禁又问:“她是哪一方面的人?”
    “小人看不出,好像是一般人家的少女。”
    关云山暗思:往往上门求见自己的女子,不外有两种,一种是武林中的人物;一种就是江湖卖艺的女子,不禁又问:“她身上没带兵器么?”
    “没有!”
    其中一位客人说:“关兄,说不定这女子素闻关兄的侠名,有事求关兄帮忙了。”
    关云山点点头,对家人说:“好!你带她进来见我。”
    “大爷,这少女说大爷要亲自去迎接她。”
    “什么?要我亲自去迎接她?”
    “是!大爷。”
    不但关云山,就连所有客人都惊奇了。显然.这女子不是什么有事救助而来,恐怕是上门惹事的。关云山是武林中人,知道江湖上有三种人是不能轻易招惹的。一种是游方的道士、和尚;一种是独自行丐的叫化;再一种就是单身的少女了。这三种人敢在江湖上独自一人走动,不是身怀一门绝技,就是有一种置人于死地的毒器和使毒手段。
    关云山想了一下说:“好!我亲自去迎接她好了,看看她有什么活说的。”
    关云山随着家人走出大门口,一看,不禁又惊讶了。这是一位神韵飘逸、美若天仙的青衣青裙青头巾的少女。貌美的少女,就是粗鲁的莽汉见了也不得不收敛自己的粗莽行为,一般有礼仪的人更不敢失礼了。关云山惊讶之后,慌忙一揖说:“请问姑娘尊姓芳名,仙乡何处,何事要见在下?”
    莫纹一双剪水似的瞅睛打量了他一下,问:“你就是江陵一柱?”
    “不敢,在下姓关名云山,江陵一柱只不过是江湖朋友送给在下的贱号,在下是受之有愧。”
    “是吗?你就这么站着和我说话,不请我进去坐坐?”
    “姑娘请!”
    “这才对嘛!”
    莫纹为了亮相,存心来找事,也不还礼,一笑而走进了关府。她随关云山来到客厅。客厅中的四位客人见关云山带来了这么一位秀丽无比、丰姿绰约的青衣少女,莫不惊讶异常,不由一齐都站了起来。有的不敢仰视莫纹,有的目光都呆住了。
    莫纹落落大方,微笑说:“原来关大侠还有四位朋友在此,我来得不巧了。”
    关云山说:“哪里,哪里。姑娘,在下给你介绍一下。”云山指着一位黑须老者说,“这位是襄阳柳家寨柳寨主,江湖上人称仁义长者。”
    柳寨主忙说:“见笑,见笑。”
    关云山又指着一位华服美少年说:“这位是江南一剑公孙公子公孙骏。”
    公孙骏一揖说:“不敢!不敢,望姑娘今后多指教。”
    关云山随后指着一位身穿道袍的中年道长说:“这一位是武当七剑中的白云道长。”
    白云道长略略稽首而不说话,最后,关云山介绍一位虬髯大汉说:“这位是司马雄,江湖上人称铁拳岳州虎。”
    司马雄说:“在下是粗鲁人,不懂礼仪,有什么失礼处,望姑娘莫怪。”
    莫纹想不到在江陵一柱的府上,碰上了这么四位在武林中颇有地位、声望的武林中人。她一边含笑点头,一边也暗暗打量着眼前这五个人,感到这五个人中,公孙骏和白云道长武功可达上乘高手一流,仁义长者柳寨主武功难测,其他两位,都是横练的外家功夫,孔武有力,鞭和拳可裂石而已。便说:“小女子久仰各位的英名了!”
    司马雄首先问:“姑娘贵姓?”
    莫纹说:“我还是不说的好。”
    司马雄愕然:“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不说就是不说,没有什么意思。”
    众人不禁愕然相视,感到这位青衣少女来得不简单。关云山问:“姑娘既不愿赐教,不知来见在下何事?”
    莫纹说:“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大事,只闻关大侠为人豪爽,特来借些银子使用。”
    关云山怔了怔,跟着大笑:“多蒙姑娘夸奖在下,不知姑娘要借多少?”
    莫纹伸出纤纤一只玉掌:“小女子不敢求多,只求这个数目就够了。”
    “五两?”
    莫纹笑起来:“这数目恐怕配不上关大侠的豪爽之名吧?”
    “五十两?”
    莫纹摇摇头:“这五十两恐怕还不够小女子买花戴。”
    “五百两?”
    莫纹还是摇摇头:“五百两不算是小数目,但在小女子来说,只勉强够添置一套衣服。关大侠,你未免太小气了吧?”
    江南一剑公孙公子一笑说:“关兄,面对美人,应该一掷千金才是。”
    莫纹一听,明知是反话,却含笑说:“还是武林世家公孙公子出手大方。不过,应该是一掷万金才是。”
    关云山变色了:“姑娘要借五万?”
    莫纹说:“五万两也太少了!”
    “姑娘要借五十万?”
    莫纹叹了一声:“五十万两总算勉勉强强,要不是小女子等钱用,我本想借五百万两哩!既然关大侠舍不得,五十万就五十万吧。”
    关云山冷冷说:“在下看姑娘不是来借钱的。”
    “哦?我不来借钱来干什么?”
    “姑娘是来找在下的晦气。”
    “哎!你千万别误会。”
    铁拳岳州虎早已忍不住了,一下站起来,虎目圆睁,短须似戟,大吼一声:“你要借钱,老子有。”
    莫纹似乎吃惊了:“噢!你有?”
    岳州虎伸出了如锤的拳头:“这就是五十万两,你要不要?”
    莫纹吃吃笑着:“你这双拳头卖得五十万两吗?恐怕连五文钱也没人要。”
    “看拳!”
    岳州虎一拳照莫纹面部击来,声威极壮,铁拳之名,并非虚名,确有过人的威力,这一拳,劲力足可击碎巨石。打在人脸上,准打得成一团肉浆。
    莫纹轻闪避开,说:“你快拿开,别吓着我。”
    岳州虎司马雄又一拳朝莫纹击来,一边说:“你不是要五十万两吗?老子给你。”
    莫纹闪过他三拳之后,水袖轻轻拂在他的铁拳上,顿时痛得司马雄入骨入心,连拳也举不起,急忙向后跃再,惊恐道:“你、你、你放毒!”
    其他四人,见莫纹身段轻灵敏捷,轻而易举地闪过了岳州虎司马雄的连环三招,莫不心头凛然;后见莫纹水袖轻轻一拂,便击退了身躯粗壮如虎的司马雄,更是面色齐变,知道莫纹不是一般的武林女子,而是一位绝顶的高手。听司马雄惊喊有毒,顿时目瞪口呆,大家心里齐想:这少女武功已是深奥莫测,再用毒器,哪还了得?
    莫纹说:“哎!你别乱说。你几时中毒了?小女子从来不屑用毒,你看清楚再说好不好?”
    司马雄自己和其他人再仔细检查一下,被水袖拂中的右手背上出现一块青紫色,不见扩散,也没有什么毒针毒刺之类的暗器。白云道长再看看司马雄的目光和脸色,也全然不是中毒的症状,从是手背受伤而已,不由说:“这的确不是中毒。”其他人一听,才放下心来。但想到柔软的丝质水袖轻轻一拂,就能将人拂伤。这是挥绸成棍的上乘武功,也不禁骇然。
    关云山说:“在下与姑娘素不相识,没仇没怨,为什么要与在下过不去。”
    莫纹说:“哎!你别误会,小女子听说你豪爽任侠,才跑来向你开口,要是别的人,我才不来哩!武林中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借钱给我,我都没答应。”
    江南一剑笑问:“难道借钱给姑娘有好处么?”
    “当然有好处啦!要不,为什么那么多的武林人士到处找我?”
    “哦?有什么好处?”
    “因为我身上有一件无价之宝,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别说五十万,就是五百万、五千万,也恐怕有人愿借出。”
    众人又惊讶了,什么无价之宝?是千年的灵芝、人参?还是能增长人内力的朱果?公孙骏又问:“是什么宝物?姑娘请说出来,或许我们几个人会借给姑娘五十万两。”
    “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
    众人一听,全都惊震了,几乎一齐问:“慕容家武功绝学秘笈?”
    “这不是一件无价之宝吗?”
    关云山惊奇问:“姑娘不是拿在下等人开玩笑吧?”
    公孙骏、白云道长和柳寨主心思敏捷,一下明白眼前的青衣少女是什么人了。只有岳州虎仍懵然不知是怎么回事,睁大双眼问:“你去哪里弄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来?”
    莫纹一笑:“你们借不借,不借,我不勉强,我走了。”
    白云道长哈哈一笑:“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的确是无价之宝,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五十万两,的确太少了!”
    “是呀!要不是我等钱用,真不愿拿它出来当抵押品。”
    公孙骏笑道:“在下真佩服姑娘的勇气,这时还敢跑来这里。”
    “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敲榨勒索,只是来借钱,而且有抵押,为什么不敢来?”
    公孙骏说:“姑娘,你以为在下不知你是什么人吗?怪不得你不愿说出名字了!”
    司马雄茫然:“公孙老弟,她是什么人?”
    “司马兄,难道你没听闻最近武林出了一位行踪莫测、武功极高的女魔头么?她就是江湖上人称的狐狸妖女!”
    司马雄惊震了:“什么?她就是青衣狐狸?”
    关云山也茫然地问:“不是说她在岭南西江边失踪了么?她怎么来了这里?”
    白云道长说:“要不,她怎能有狡黠如狐的称号?”
    司马雄不大相信地问莫纹:“你真的是人称的青衣狐狸?”
    莫纹笑答:“那你败得不冤吧?”
    “不冤!不冤!怪不得你一招我就败了!”
    莫纹想不到这只岳州虎,人虽然鲁莽粗心,却是一个直肠直肚的人。便问:“那你跟着我好不好?”
    “我干吗要跟着你?”
    “你是虎,我是狐,我可以狐假虎威呀!”
    公孙骏问:“姑娘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借钱呀!”
    “我们不借呢?”
    “我只好走啦!”
    众人又是愕异。大家以为这女魔突然而来,不外乎是杀人、劫财、放火,或者以武力令自己臣服于她的裙下,以后由她指派。要是这样,众人宁愿战死,也不会答应,五人中除了司马雄外,各自部凝神应变,以防女魔的骤然出手。他们听莫纹这么一说,几乎不敢相信。公孙骏问:“就这样?”
    莫纹反问:“你们要我怎样?既然不愿借,我不走干吗?我总不能强迫你们借吧?”
    白云道长说:“我们请姑娘留下来!”白云道长是武当的七剑之一,一向自视甚高。他虽然听闻莫纹战败了昆仑派的云中燕女侠,杀伤了西域的几大红衣护法番僧,连丐帮的哭笑二长老也为之戏弄,但总感到云中燕、哭笑二长老只是一时不慎,中了这女魔的诡计而已。至于西域的红衣护法,武功也不过尔尔。这女魔的武功总没有人传说的那么深奥莫测吧?自己总想与女魔比武,就算自己不敌,也有剑术一流的公孙骏在旁,何况还有其他三位。要是连交锋也不交,白白地让这女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自己还有何面目在武林中立足?所以他首先出言要将莫纹留下来。
    莫纹问:“你留下我干吗?你这牛鼻子道士恐怕没有那么多的钱借给我吧?”
    “贫道想领教姑娘的高招。”
    白云道长说时,徐徐将自己的七星剑拔出来。
    公孙骏也说:“在下也想见识姑娘那莫测的武功。”
    莫纹说:“哎!对不起,我只是来借钱的,并不想与人交手。要是交手,不论我胜也好,败也好,传到江湖上去,不是说我恃强凌人,就是说我自讨没趣。而且我也没有什么高招让你们领教和见识的。”
    白云道长说:“你这次来,本来就是自讨没趣。”
    “是吗?看来我不想交手也不行了!”
    “不错!请女居士亮出兵器。”白云道长不失为名门正派的弟子,与人交手,也颇有风度。
    “我说,你们最好别逼我出手,尤其你这个杂毛道士,别顾自己逞雄好胜,置关大侠一家老小的生死而不顾。”
    白云道长一怔:“什么?你要伤及无辜?”
    “你最好明白,我可是一个邪派中的人,不是什么侠义中的人物。逼得我火了,我可不管什么无辜和有辜的。”
    众人又怔住了。这女魔的确是邪派中的人.并不是什么虚言恫吓,她说得出来,也可以做得到。大家相视一眼,一时不作声。
    莫纹又说:“所以,你们最好让我走。”
    半晌,关云山问:“姑娘真的只是为向在下借钱而来?”
    “你不会再要我说第二遍吧?”
    “好!姑娘请便。”关云山不能不为自己一家大小生命的安全考虑了。
    “那我告辞啦!”
    公孙骏说:“姑娘,慢!”
    “哦?你又想怎样?”
    “在下想请姑娘到一处无人的荒野上,见识姑娘的高招。”
    “你不会是对慕容家的武功秘笈起心吧?”
    “在下本家的武学也学不了,对慕容家的武学只羡慕、敬佩,绝不起贪心。”
    “你真的只想见识我的武功?”
    “在下的确是这样,没别的意图。”
    “那我们是生死之战,还是只分高下?”
    “随便,在下无所谓。”
    “好呀!请公子约个地方和时间。”
    “时间不必选了,最好就是现在。”
    “在这里吗?”
    “这怎是荒野?在下现在就随姑娘去郊外,由姑娘任意选一处无人的地方就可以了。”
    “好!那我们现在走。”
    “姑娘,请!”
    白云道长说:“贫道也参加。”
    莫纹看了他一眼,又望望其他人,微笑问:“你们呢?”
    一直不作声的柳寨主摇摇头:“老夫自问武功不及姑娘,不敢领教,要是姑娘没什么顾忌,老夫想目睹三位高手交锋的风采,以饱眼福。”
    司马雄说:“我也是想看看。”
    关云山说:“既然四位都去了,在下不敢落后,何况这事因在下而起的。”
    莫纹说:“好呀!关大侠是当地人士,就请关大侠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了。”
    “去郊外八宝山怎样?那里很少人到,离城不过十多里。”
    莫纹说:“我没意见。”
    公孙骏说:“在下也没意见。”
    ‘莫纹说:“那就烦关大侠带路。”
    关云山立刻命家人备马,同时又命家人带了酒菜先去八宝山下等候。莫纹笑问:“关大侠这么破费,备马备酒,好像我们不是去八宝山交锋,而是去游山玩水了。”
    公孙骏说:“这样的交锋,不更带雅兴吗?”关云山说:“难得姑娘来寒舍一趟,在下只好借此为姑娘接风,同时也为各位壮胆。”
    司马雄说:“好!到时我先饮三大碗,再看比武。”
    他们一行六骑,由关云山在前面引路,莫纹随后,真的像去郊游似的,往八宝山而去。没多久,便到了八宝山下。大家一看,两位家人早已在等候了。
    关云山又命家人挑了酒菜,登上八宝山。八宝山、八宝山,果然是雄峻幽深、绵延数十里,山中古墓极多,也密杂,大的有三四百座,小的也有十多座,春秋战国楚庄王的坟墓,就在八宝山中。
    关云山带大家来到一处叫跑马泉的泉边下马,莫纹四下略略打量了一眼,泉边有一块不大的平地,的确是一处交锋的好地方,泉水清澈,澄碧如镜。莫纹说:“这泉水很美,用来洗剑,最好不过了。”
    关云山说:“姑娘,你知不知这泉为什么叫跑马泉?”
    “不知道。”
    “传说这泉是三国时,关云长将军行军至此,马跑出泉之处,所以取名跑马泉。”
    莫纹问:“关云长关圣帝是关大侠的祖先?”
    关云山一笑:“惭愧惭愧,在下实在有辱祖先英名。”
    关云山又命家人在泉边草地上铺下一张毛毯,摆上酒菜,请大家席地而坐。
    众人也不客气坐下。酒过三巡,莫纹问公孙骏:“公子,我们现在可以比试了吧?”
    公孙骏说:“请!”
    莫纹问:“我们之间,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了?”
    “要是在下败在姑娘手中,任由姑娘处置。”
    “我叫你去死,也去死吗?”
    “是这样。”
    “那么我败在公子剑下又怎样?”
    “我希望姑娘在我等陪同下,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秘笈,交到少林寺主持枯木大师手中,然后请姑娘绝迹江湖。”
    “你有意思要我自尽了?”
    “在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只希望姑娘隐退山林。”
    “公子这条件还算不错,我少不了要献丑啦!”莫纹说时,便一跃而起。突然莫纹一下软瘫下来,坐在地上竟不能站起。
    公孙骏惊讶:“姑娘,你怎样了?”
    “这酒菜中有毒。”
    “什么?有毒?”
    公孙骏试想跃起,谁知比莫纹更不如,连气也提不起来,别说跃起了。他惊问:“谁下的毒?”不由逼视关云山,怒问:“关兄,这是怎么回事?”
    关云山还没有答,白云道长也惊叫起来:“不好!贫道也中毒了!浑身感到软弱无力。”
    关云山不但茫然,也惊愕:“真的?”他试图运气,怎么也提不起来,说:“这酒菜果然有人下毒,谁下的?”他目光在寻找那个家人。
    铁拳岳州虎司马雄和仁义长者柳寨主,大概是比别人多喝了两杯酒,多吃了几口菜,早已软瘫在毛毯上不能动弹,饮酒的六个人,全都中了毒。那么说,这毒除了是两个家人放的,就没有别人了。可是两个家人呢?去了哪里?跑马泉四周,没他们的踪影。
    公孙骏怒问:“关兄,这毒不是你命人下的?”
    “公孙贤弟,我关某会干出这样无耻的行为吗?我关某要害大家何必来到这里?”
    莫纹说:“看来不是关大侠叫人下的,要不,他怎么自己中毒了也不知道?”
    司马雄恨恨地说:“要是老子知道谁下的毒,就扭下他的头来!”
    柳寨主叹了一声:“是谁下的毒,谁心中有数。”
    白云道长问:“柳寨主认为是谁下的毒?”
    “不是关大侠,那就是关大侠手下的人了,这还用问吗?”
    关云山喊道:“关祥!关吉!”
    关祥关吉,是关府那两个家人的名字。关云山喊声刚落,松林中闪出一个人来,大笑道:“关大侠,别喊了,他们比各位先走了一步,再喊也不会听到。”
    关云山惊问:“你是谁?”
    那人二笑:“关大侠请到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
    莫纹问:“毒是你下的?”
    那人得意地笑着:“人称狡猾如狐狸的莫姑娘,想不到也中计!”
    “你想怎佯?”
    “我不想怎样,其他人都会死,只有姑娘能活下来。”
    “你不外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而已,对不对?”
    “姑娘是聪明人。”
    “你以为我会将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带在身上吗?”
    “那不要紧,我们有姑娘就行了!”
    莫纹又问:“我实在不明白,毒真的是你下的吗?”
    “姑娘想知道?那等我先将他们打发掉,再告诉你好了!”
    “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毒是谁下的。”
    那人一怔:“什么?你知道?”
    “要不要我说出来?”
    “姑娘未免太多事了!看来,我还得先将你打发掉才是。”
    “好呀!你杀了我,那你什么也得不到了,怎向你主子交代?”
    “什么?我主子?”
    “你以为我看不出你是什么人吗?”
    “我是什么人了?”
    “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我没看错吧?”
    那人愕然:“你,你怎么知道?”
    “当我出江陵城西门时,瞧见柳寨主在马上与你打眼色;不久,又发觉你在后面远远地跟了上来。玄冥阴掌门的轻功,能瞒得过我吗?”
    “姑娘好厉害的眼睛!”
    莫纹一笑:“我不明白,你悄悄杀了去看马的关府两个家人,怎么要承认毒是你下的了?你可从来没接近过酒菜呵!”
    除了司马雄,公孙骏、关云山、白云道长,一听都明白是什么一回事了。关云山长叹了一声:“柳寨主,你我交往两年,我一向敬你是江湖上的仁义长者,你怎么干出这等卑鄙无耻的勾当!”
    司马雄惊愕:“毒是柳寨主下的么?”
    公孙骏说:“司马见,你还听不出么?”
    白云道长恨恨地说:“想不到贫道却死在一个小人的手上。”
    柳寨主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不错,毒是老夫下的。”
    莫纹微笑问:“你怎么这样快就承认了?”
    柳寨主说:“人称莫姑娘机警,狡黠如狐,果然如此!”
    那西域来人说:“她再狡黠,还不是中了寨主之计?”
    司马雄吼道:“老匹夫!你为什么要这么干?”
    莫纹说:“你这笨虎,柳寨主既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又不愿出五十万两银子,更怕人知道,所以只好这么干了。杀了你们,他虚伪的仁义之名,就没人知道,今后依然在江湖上以仁义长者之面目走动,这不很好吗?”
    “姑娘,你说够了没有?”
    “还没有说够呀!我不明白,你在中原武林颇有名声,怎么与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串通在一起?”
    那西域人说:“柳寨主可是我们教主手下的三十六骠骑使者之一,早已派进中原各……”
    柳寨主喝了他一声:“你不嫌说话太多了?还不快动手!”
    “寨主,他们都是快死之人了,让他们知道怕什么?也好让他们死个明白。”
    “你快将他们干掉,我将这狐狸抱到马背上去,争取时间赶回柳家寨。”
    柳寨主正想去捉莫纹时,一个奇异的现象突然发生了,莫纹出手就扣住他手腕的命脉,人也跃起。
    不但柳寨主惊震了,那西域来人也呆若木鸡。柳寨主面色大变:“你、你、你没中毒?”
    莫纹含笑反问:“我既然看出你下毒,你想,我还会中毒吗?”
    “你没喝过三杯酒?”
    “喝过呀!”
    “那你、你、你怎不中毒的?”
    “我喝是喝了,但不是喝到嘴里,而是喝到衣袖里了,你不见我用衣袖遮着酒杯喝下三杯酒吗?”
    “你装着中毒?”
    “我要不这样,又怎能将你的真正面目揭露出来?”
    那西域人突然一掌向莫纹拍来。想将莫纹拍伤,纵然拍不中,也可以惊退莫纹,救出柳寨主,然后合两人之力,也可以战莫纹了。
    莫纹既然扣住了柳寨主的命脉,又怎会不防他偷袭?所以只轻轻一闪,却将柳寨主送到了他的掌下。这西域武士一时收掌不及。“拍”的一声,双掌即拍在柳寨主的胸上,拍得柳寨主一口鲜血喷出,同时莫纹也松了手,柳寨主重伤倒地,瞪着眼望着西域武士。
    莫纹笑着说:“玄冥阴掌门人的武功真是与中原武功大不相同,自己人拍自己人哩。”
    武士见伤了自己上司,又惊又怒:“我,我跟你这妖女拼了!”双掌又向莫纹拍来。
    莫纹纤纤玉掌,以太乙门的掌法,不但化解了他的掌力,另一只水袖,拂在他的小腿骨上,说声:“你给我躺下来吧!”
    武士的小腿骨顿时断了,痛得他入心入肺,人也真的坐下来了。莫纹跟着出手,隔空封了他的穴位,不屑地说:“你这样的武功,怎是我的对手?”
    “你,你想怎样?”
    “哎!这话应该是我来问你,你别弄颠倒了!”
    公孙骏等人见转眼之间,莫纹就制服了柳寨主和西域武士,既钦佩莫纹的武功,更钦佩莫纹的机智。司马雄这头岳州虎高兴得叫起来:“姑娘,你别杀了他们,等老子来杀了他们解恨。”
    莫纹担心柳寨主仍会逃跑,也凌空出手封了他的环跳穴位,令他只能调息养伤,却不能逃跑。她笑问岳州虎:“你现在浑身无力,能杀他们么?”
    “这——!”司马雄一时不知怎么说。
    莫纹又笑着说:“你这笨头笨脑的老虎,你想你自已的后事才是。”
    “什么?你要杀我们?”
    “别天真了,你以为我是在救你们吗?我同样也要杀你们。谁叫你们要逼我去少林寺?去了少林寺,我还有命吗?”
    公孙骏说:“姑娘要是不怕人耻笑,请动手好了!”
    “我怕什么人耻笑?公孙公子,请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侠义上的人,是一个邪派的妖女,既然是妖女了,又有什么手段做不出来呢?”
    公孙骏叹了一声:“可惜在下不能见识姑娘的高招,死得不甘心。”
    “那你到阎王爷面前去叫冤吧!可不能怨我。”
    “在下并没怨姑娘,只是遗憾而已。”
    柳寨主突然说:“姑娘,你还是快杀了他们好!”
    “哦!为什么?”
    “我知道中原武林侠义上的人,一心要除了姑娘才放心。”
    “你们不也要杀我吗?”
    “姑娘别误会,我们教主十分欣赏和敬佩姑娘的武功和为人,并不愿姑娘死。只望与姑娘一同联手,对付中原武林的各大门派。所以教主吩咐我们,碰上姑娘时,千万别伤了姑娘,只请姑娘去见见面。”
    “有你们这么请的吗?”
    “我们知道,就这样请,姑娘一定不会答应,只好出此下策来请姑娘了。”
    西域武士也说:“莫姑娘,我们的确是这样,教主还吩咐我们,要是有人伤害姑娘,我们便出手相救,不使姑娘落到中原武林人的手中。”
    “看来,我真要多谢你们教主了!”
    柳寨主说:“所以请姑娘赶快杀了他们的好,千万不能放他们走。”
    “放他们走又怎样?”
    “他们一走,那中原武林所有的高手都知道姑娘在这一带了,便会蜂涌而来。姑娘尽管武功莫测,恐怕也难以力敌众多高手。”
    “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我才不在乎他们哩。”
    “姑娘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可是,我这个人有个怪脾性。”
    “姑娘有什么怪脾性?”
    “往往别人叫我做的事,我偏偏不爱做;要是别人反对我的,我偏偏要做了。要是你们刚才劝我放了他们,我会赶快杀了他们,现在你们要我杀他们,我却不想杀了。”
    柳寨主大惊:“姑娘总不会放他们走吧?”
    “这你放心,我怎会放他们走?对了!你的解药放在哪里?”
    柳寨主一怔:“姑娘要解药干什么?”
    “解了他们呀?”
    “姑娘莫不是疯了?”
    “我半点也不疯。”
    “解了他们身内之毒,他们不跑么?”
    “他们跑不了。”
    “我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你刚才没听公孙公子说,他想与我比试武功么?不然,他终身遗憾,死了也不甘心,我想要他死得心服口服。”
    “我劝姑娘别干这傻事!”
    “你不相信我能战胜公孙公子?再说,解药只给他一个人服下,其他都不给,那你放心了吧?”
    柳寨主犹疑了一下:“好!我给。”
    “那你快给我呀!”
    柳寨主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来,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递给莫纹:“姑娘拿去吧。”
    莫纹接过药丸,闻了闻说:“我还是不大放心。”
    “姑娘有什么不放心?”
    “我怎知道它是解药还是毒药?万一是毒药,那我不毒死公孙公子了?这一场比试不落了空?”
    “姑娘要怎么才放心?”
    莫纹一指坐在地上的西域武士:“最好让他先服下。”
    武士愕然:“我?”
    “是呀!我想柳寨主总不会毒杀你吧?”莫纹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皮囊,对柳寨主说,“你想不到吧?那三杯毒酒,都倒到这皮囊里去了,现在我可给你的人饮下啦!”
    莫纹说完,将皮囊中的毒酒,全灌进了这西域武士的口中,隔了一会,武士毒发身软,莫纹又喂他服下这颗黑色的懈药,站在他身旁静观其变。又隔了好一会,武士似乎恢复了体力,莫纹也确认这的确是一颗解药,不是毒药,问武士:“你现在感到怎样?”
    “在下已恢复了内力了。”
    “唔!总算没有骗我。”
    莫纹自从在时家庄得到了陶十四娘传授各种使毒的手段、方法和识别各种毒药的持性,今天可以说是全用上了。要不,她真看不出柳寨主下毒的高超手法和识别不出酒杯中毒酒的毒性,也就难以应付柳寨主了。
    莫纹又向柳寨主要了一颗解药,放在鼻下闻了闻,又观看了一下,无论从气味、色泽,都与第一颗一样。柳寨主见莫纹心细如发,苦笑一下:“我怎敢骗姑娘?”
    “你不是叫我小心一点吗?”
    柳寨主又是苦笑:“姑娘说的是。”
    莫纹将解药让公孙骏服下,过了一会,公孙骏身上的毒化解了,一跃而起,对莫纹一揖说:“多谢姑娘相救。”“哎!你别多谢我,也别领我的情,我主要是想你见识一下我的高招,叫你死得心服口服,以免遗憾终身。”
    “就算我死在姑娘手下,也感谢姑娘相救之恩。”
    “你这人真怪,你死在我的剑下,还感谢我干吗?”
    “不错!起码在下死得光明磊落,要怨,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而不是死在奸人的诡计之中。”
    “公子,别多说,请出剑。”
    公孙骏和莫纹的剑法谁强谁弱,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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