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四回一代奇人
    上回说到黑豹叫聂十八好好在岩洞里练武,聂十八说:“爷爷。我知道了。”
    黑豹想了一下说:“聂儿,爷爷还要慎重叮嘱你一句,这本太乙真经的武功篇,武林中仅存的一部了,你在看时,千万不可弄破弄残了。当你熟记每一门绝技的招式之后,要到大厅上和外面练,一定要先将它放回石匣中去,然后再出去练。”
    “爷爷,我会很小心保护它的。”
    “唔!聂儿,我还告诉你,这个秘密洞中之洞中,还有一个秘密的岩洞口。”
    “哦!它还有一个秘密岩洞口的?”
    “聂儿,你跟我来。”
    聂十八十分惊讶地跟着爷爷往出岩洞深处走。不久,他便感到有丝丝凉风从石缝中吹过来。可是他在火光下仔细打量四周。这里已是这秘密岩洞的尽头,哪里还会有什么岩洞口了?
    黑豹指着一块有千斤重的巨石说:“聂儿,推开这块巨石,便是这岩洞的出洞口了!”
    聂十八暗运真气于掌,略为用劲一推,巨石便轻轻移动,跟着一股强风吹了进来,将燃烧的火把也吹熄了,岩洞骤然黑暗起来。聂十八还愕然间,只见一丝光线透射了进来。聂十八跟着爷爷向前走去,刚一转角,岩洞便突然开阔起来,再远处,就是岩洞口。聂十八打量一下这开阔的溶洞,一下子又傻了眼:这地方他异常熟悉。他心下一惊,不禁“咦”了一声,这不是曾经养过伤的岩洞么?石壁上那十二经脉的运行图仍在。他惊讶地问:“爷爷,这里不是我曾经住过的洞么?”
    黑豹笑道:“看来,你没有忘记岩洞。”
    “爷爷,我怎么会忘记呢?在这时,是母亲日日夜夜辛劳地照料我。当时,我还以为这里是阴曹地府,我已经死了呢。”
    黑豹一笑:“以后,你也可以用这洞口出入,在这一带练武。”
    “爷爷,这个岩洞口若有人来,不怕洞中之洞让人发现了?”
    “放心,那块千多斤的巨石,除了你我两人能推得开,任何人休想推动,就是你母亲也难推动。你出来时顺手将它关上,就不会有人发现那洞中之洞了。不然,岩洞里那位无名的前辈,就不会将他的太乙真经下半部,藏在这岩洞里了。何况这里十分荒凉偏僻,山峻路险,除了石头荆棘,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什么人会跟到这里来。”
    “爷爷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为了万一,你出来练艺时,一定要将太乙真经放进石匣里,将石匣放回原处,然后关上巨石。这样一来,就是有人闯来也不怕了。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洞中还有洞的。”
    “爷爷,我会小心的。”
    “聂儿,你专心在这里学艺练武,一旦十六种绝技学上了手,你就可以下山纵横江湖,了结你的恩仇。那时候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随心所欲。”
    聂十八说:“爷爷,我真的练成了,今后我只有报恩,不想报什么仇的。”
    黑豹有点意外:“哦?你不想报仇?”
    “是的,爷爷。”
    “七煞剑门人那么三番四次要置你于死地,而且你在他们掌下,几乎尸横白云山下。还有武威镖局如此对你,可以说是恩将仇报,你不想向他们报仇?”
    聂十八叹了一声:“爷爷,这事已过去了。其实,他们只不过为了蓝美人才对我这样。而且七煞剑门的人已死了不少,武威镖局的人也遭人杀害。爷爷,说一句心里话,在另一方面来说,我应该感谢他们才是。”
    黑豹愕异:“什么?你还要感谢他们?”
    “爷爷,现在想来,要不是武威镖局的人,我就不会从鸡公山跑到江湖上来了。要不是七煞剑门的人苦苦追逼,我就不会遇上爷爷,更不会遇上母亲。所以我感激他们不但给了我考验,更使我遇上了爷爷和母亲,从而得到了爷爷的恩赐与厚爱。”
    黑豹一时间也怔住了。聂十八忠厚、老实、信义与坚韧不拔的性格;这种种美德,他是了如指掌的。他却想不到聂十八竟有这种宽宏大量、记恩不记怨的仁厚心肠。这一点,又是自己所不能及的。自己在神功练成之后,自己不记武当派与慕容家的怨,那是因为自己错在先,怨不了别人。虽然这样,但心中的阴影始终抹不开,因而也不愿去接近他们。不像聂十八这么的仁厚宽宏,怪不得他练起太乙神功来那么的纯厚和自然,成就这么高了。他更不像他母亲鬼妪,练功学武,一心要报夫仇,心有怨恨和杂念,故难以将太乙真气练到最高境界。太乙真经,原是道教的精华,清静无为,返朴归真。怪不得太乙门的历代传人,从不卷入江湖的是非恩怨,也避开了世俗无原则的仇杀,在武林中默默无闻了。黑豹想到这里,禁不住问聂十八,“聂儿,你一点不怨恨七煞剑门的人么?”
    “爷爷,我只有可怜他们,卑视他们,却不怨恨他们。爷爷,你不是说,他们也有可能是蓝美人一事的受害者,我们要追查的,是制造蓝美人事件的幕后人,以平息这一场江湖仇杀么?”
    “聂儿,你艺成下山,就去追查这一事?”
    “是!我除了要报吴三叔叔和穆家父女的大恩!就是要追查这一件事了。爷爷,你不是这样教我的么?”
    从此以后,聂十八在岩洞中潜心苦练太乙门的各种上乘绝技。黑豹也每隔三五天,进岩洞看聂十八的武功进展,除了指点、讲解之外,有时还与聂十八交锋过招,正所谓有了一身浑厚无比的上乘真气,要学任何已乘的武功,已不是什么难事了。当黑豹看见聂十八练无形气剑时,劲力之强,威力之猛,速度之快,一块厚厚的岩石,竟然一击而洞穿,整块岩石并不四分五裂,四散飞溅,而只是穿了一道小孔而已,不像自己将岩石击得粉碎。这一点,连黑豹也看得心头凛然了。岩石是可裂而不可穿的坚硬物,要击碎它反而容易,但要像利剑穿过它而保存它原有形状,就不是一般人所能为的了。聂十八的无形气剑,刺穿岩石像刺穿面团般,只留下一个气剑穿过的剑孔,这一点就是黑豹也不一定办得到。这需要双指激出的一股真气,似削铁如泥的宝剑一样,快、猛、急,一穿而过才行,欠缺其中任何一个条件都不可能。这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显然聂十八一身的太乙真气,比黑豹还来得深厚,怎不叫黑豹看了心中凛然?黑豹说:“聂儿,你的无形气剑,比爷爷练得更好,已胜过爷爷了。”
    聂十八说:“我怎能胜过爷爷的?我能像爷爷一样,已是万分高兴了。”
    “聂儿,在武学上,应实事求是,你的确已胜过了我。今后,你在江湖上行走,千万不可将这一门绝技轻易抖出来。”
    “爷爷,为什么?”
    “这一绝技,太过惊世骇俗了,它不但威力惊人,也太过不可思议了,抖了出来,会引起整个武林的不安,除非你杀了与你交过锋的人灭口,不让外人知道你有这一奇功。但你仁厚,不会这么干的,所以除了十恶不赦,而又以其他武功杀不了的恶徒,才可以用这一绝技。不过,当今武林,恐怕没有几个是你用其他武功杀不了的恶人,所以你最好别抖出这一绝技,使用别的武功好了。”
    “爷爷,我记住了,我姒后绝不会轻易抖出来。”
    黑豹点点头。他了解聂十八是守诺言之人,有他一句话,比什么都放心。又问“聂儿,这十六门绝技,你最喜欢哪一门绝技?”
    “爷爷,我样样都喜欢,轻功、步法和几种掌法我尤其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袖哩乾坤暗器法了。”
    黑豹感到有点愕然。暗器法,在太乙真经的武功篇中、只算是一门雕虫小技,放在不明显的地位,一般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往往更不屑于去学暗器,认为它不够光明磊落,靠暗器伤人,算不了什么英雄好汉。所以黑豹只学了一下,并没去练。而且像黑豹这样的绝顶高手,举手投足之间,是可以击败任阿强大的敌人,更不需要去学暗器的。而现在聂十八练成几门绝技之后,武功只有在自己之上,不会在自己之下,怎么反而要学这门暗器了?不禁问:“聂儿,你最喜欢这一暗器法?”
    “是的,爷爷。”
    “你还怕战胜不了对手,以暗器伤他?”
    “爷爷,不是的,就是战胜不了对手,顶多远走而已,不会用暗器伤他的。”
    “那你学暗器法干吗?”
    “爷爷,我感到这一门暗器法,比我用弓打杀恶兽更方便,更好玩,而且还不用现身。”
    “你只为了打杀恶兽?”
    “我也可以用它来救人。”
    “救人?”
    “是呀!我要是远远看见凶徒正在杀人,赶去又来不及,用暗器先震飞了他手中的兵器,或者击伤了他的手腕,那不是能救人么?而且救了人后又不用现身,这样更避免他向自己感谢要报什么恩的,缠得自己走不了”。
    聂十八想起了自己和穆家姐妹在湖南一处小山镇时,救金鞭侠田中玉的情景。那时因为自己走不了,叫小镇上田家的人认了出来,缠住了自己,餐餐大肉好酒招待,弄得自己几乎要泻肚子。他尝到别人对自己的感恩行为,是十分不好受的,所以才想到用暗器远远救人,自已可以一走了事。
    黑豹听了点点头:“看来暗器用得正当,也不失为一门好工夫。聂儿,那你就用心学袖里乾坤吧,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暗器手法,以你的内力,五十丈以外,激出的暗器就可以伤人,真的不用现身。而且江湖上有不少的侠义人士,就是以暗器而扬名。”
    “爷爷,我可不想扬名,只想救人。”
    “聂儿,往往一个成名的人物,凭他的一件特有的睹器出现,是可以令敌人震惊,而不敢作恶。这样吧,我叫人打制一种特有的暗器,让你带在身上。”
    “爷爷,什么特有的暗器?”
    “就是武林中所有的人都没有,只有你才有,而且也只有你才敢将这一种睹器使得神出鬼没,别的人怎么也使不出来的。”
    “那是什么暗器?”
    黑豹想了一下:“黑豹!”
    聂十八愕然,“黑豹?”
    “对,就用黑豹,就是将暗器打制成一枚铜钱般大小的豹形暗器,铸上‘黑豹’二字,不怕敌人不震惊了。”
    “爷爷,那么我不是叫人认出来,知道我的行踪了?”
    “聂儿,这一暗器的发射是在袖中,射出的手法、腕力又十分的巧妙,哪怕有人在你的身边也看不出来,谁知道是你射出来的了?而且江湖上至今更没人知道你也是黑豹,你不说,谁也不知道。恐怕就是你的吴三叔和穆家父女,也不会知道你也叫黑豹。这样的黑豹在江湖上出现;更神秘莫测,更令作恶之徒惊疑害怕不已,这不更好么?而且这样救了人,又不用自己出手或显露了自己的武功,就是你在他们身边、附近,以你的外形和内功收敛法;别人根本看不出你是一位绝顶高手,只是一个忠厚老实的平平凡凡的青年人而已。”
    “爷爷,怎会这样的?”
    “聂儿,你难道还不知道你的内功修为已达化境?也就是武林中人所说的反朴归真的最高境界,收敛了眼神,谁也看不出你曾练过武功的。”
    聂十八惊喜了:“爷爷,这是真的吗?”
    “你这浑小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修为。你看爷爷要是一个人到外面走动,别人会以为我是什么人?”
    聂十八不由认真地上下打量着黑豹,说:“爷爷的确跟一般的老者没有什么两样。”
    “聂儿,你也是一样,再加上太乙门发射暗器的手法上乘,无声无息,谁能看出来了?”
    聂十八大喜:“爷爷,我更加要练这一袖里乾坤了!”聂十八大概是深山猎户出身长年以打猎为生,又擅长以弓箭射杀兽物,箭头极准,所以特别喜爱这一门绝技。他不像什么上乘高手而不屑练这种雕虫小技,虽不以为自己是什么英雄好汉,所以也没有那种以暗器伤人认为不够光明磊落的心理。其实以他这样惊世骇俗的内力,出指就可以凌空封人穴位,根本不需要练暗器。但他喜欢,也认为有用便去练了。
    黑豹说:“那你就好好练吧.我去叫人给你打制一批豹形暗器。”
    “多谢爷爷。”
    当聂十八把十六种绝技学会并已精通几门绝技之后,时间已过去三个多月了。这种学习速度及效果,对武林中人来说,简直是不敢想象,单是太乙门其中一种绝技,有的人三年也学不会;更说不到精通了。或者说是聂十八好心有好报,碰上了旷世奇缘。说迷信一点,他的命比任何人都生得好,幼年时遭逢不幸,十多岁时就自食其力,独自进山打猎;十八岁时,鬼差神使把他弄到江湖,经历了大小的惊涛骇浪,可以说是九死一生;当踏入二十一岁时,便成大器,他今后在江湖上出现,足可以令江湖风云变色,扭转乾坤。这是黑豹、鬼妪为武林造就的一代奇人,造福了整个江湖。当然也不可埋没了怪影侠丐吴三和江湖异人穆家父女的功绩,所以聂十八在神功练成,各种绝技集于一身时,也没有丢掉吴三的兔子十八跑和穆家的短刀法。其实这两门上乘武功,也成了聂十八的绝技之一,混入了太乙真气之中。聂十八,聂十八,他名字十八,绝技也是十八,只是年龄再也不是十八了。
    有时一个人走起运来,天也来相助。聂十八的太乙门各种绝技学会练成时,正好是数九寒天。幽谷大院地近湘南桂北,也雪花纷飞,北风凛冽,这又是在一线天峡谷中练武的好时机。黑豹说:“聂儿,趁这时北风凛冽,我们到一线天峡谷中去,你好好施展你所学的各种绝技吧!”
    聂十八怔了怔:“去那穿堂风的峡谷?”
    “对!这是一次难遇的好机会,错过了这一次狂风,以后不知还要等多少时候才有。”
    聂十八望着四处雪盖冰封的山峰,又望望黑豹,有点犹豫了。黑豹问:“聂儿,你害怕了?不敢去?放心,有我在你身边呢。”
    “不!我是担心爷爷呢。”
    什么?你担心我?”
    “爷爷,冰封路滑山险,爷爷又有这样一把年纪,我——!”
    “嗨!你什么不担心,怎么担心我来了?我这一把老骨头,在风雪中熬惯了,顶受得住。聂儿,我们走。”
    “爷爷,还是我一个人去吧,爷爷就别去了!”
    “哎,我要看看你怎么施展手脚,迎战风雪呢。不去,我怎么。看?聂儿,别多说,我们去!”
    黑豹说完,首先闪身而去,聂十八也只好跟随而去。黑豹对他说:“聂儿,你要是能在这大风雪的峡谷中施展手脚,来往自如。你的太乙神功才真正算是练成了。今后,哪怕你在惊涛骇浪中与人搏斗拼杀,也无畏惧了。”
    “是!爷爷”
    聂十八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和母亲路过一线天峡谷时,母亲就曾这样对自己说:“孩子,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在这峡谷中,迎着风刀雨剑岿然不动,更希望你在刀风剑雨中施展武功,挥洒自如,胜过我家主人……”
    鬼妪这一段语重情深的话,现在犹在耳边索回。想不到两年后的今天,自己和爷爷,果然来这峡谷施展手脚了。
    在接近一线天峡谷口时,只见北风呼呼,穿峡而过,声势宛如千军万马般在呼怒吼,别说是人,就是一块几百斤的重石,也给吹得离地而起,翻滚而掉到山崖之下。黑豹说:“聂儿运气下沉,一步步向峡谷走去,别让这股强大猛烈之穿峡风将你吹起来!”
    “爷爷,我知道。”
    步入一线天峡谷,真是峰高天窄,风急似刀削肉,雪花飞来似箭。他们祖孙两人,浑身布满了太乙真气,双双都形成了一道隐现紫光的气墙,风雪都接近不了。他们安稳地立在自己的无形气墙之中,岿然不动。聂十八感到第一步实现了,顿时信心大增。纵观当今武林的一流上乘高手,恐怕数不上十个人敢在这时走入峡谷中,其他高手,恐怕刚到峡口,腿就不能移动半步前进,别说能进入峡谷中了。这里单风力,就可以将他们身上的衣服撕裂撕碎。
    黑豹示意聂十八徐徐换过一口气,说:“聂儿,你试手脚,先抖展分花拂柳掌法,然后再抖出其他的绝技。”
    聂十八点点头,拍出了分花拂柳掌法。初拍出的几招,显得十分艰难和费劲;但拍出十多招后,聂十八的掌劲似乎撕开了北风强大猛烈的攻防,活动空间增大了,出招就随心所欲,到了最后,更是挥洒自如了。黑豹在旁看得暗暗赞叹:这个浑小子,比自己第一次在峡谷的风雨中初试身手进步还更快,他第一次就能战胜风雪了。黑豹暗运真气传话:“聂儿:将太乙剑法施展出来。”
    “爷爷,我手中没剑。”
    “你不能以指代剑吗?指就是剑,掌沿就是刀。”
    “好的!”
    聂十八迎战风雪,将一套有夺天地造化之功的太乙剑抖了出来,真是剑气纵横万千,撕风裂雪,使他四周的风雪在一丈之内,扑不进来。一套剑法抖完,聂十八又将流云飞袖挥洒出来了。黑豹在旁看得心痒难禁,跃了过来说:“聂儿,爷爷来与你动手过招,小心接爷爷的招。”
    聂十八大概也抖得兴起,说:“好的,爷爷,你来吧!”
    黑豹一招流云飞袖挥出,劲遒凌厉,说:“聂儿,看招!”
    聂十八以树摇影动步法闪开,也一袖挥出:“爷爷,小心,我还招了!”
    “来得好,看爷爷掌法!”
    霎时之间,他们祖孙两人,宛如深山风雪中两只凌空傲风雪的雄鹰。在峡谷中。上下飞腾;更似两道疾飞的流光逸电,来往急窜,变化莫测,骤分骤合,你追我逐。要是有人在这时看见,不但不会感到这是人的行动,更不是什么飞禽走兽的行动,只能是山中的精灵,或者是风雪之神,才可能在这风雪猛烈的峡谷中纵跳飞跃,挥洒自如,人是不可能有这样不可思议的功力的。
    她们祖孙两人,在峡谷凛冽风雪中随意挥洒,见招拆招,无论拳经、掌法、剑谱、刀法,将太乙门的各种绝技,都尽情抖展出来了。黑豹自从练成神功以来,在江湖上行走,可以说是从来没有一个高手,在他掌下能走满十招,他所学的各种太乙门的绝技,也从来没有尽情发挥过,没有人能让他有展示绝技的机会。现在他与聂十八交手过招,令他感到十分的痛快,因为只有聂十八才能接他的招,才能让他将所学过的各种绝技,尽情抖展出来。想不到聂十八与他交手过百招,仍不露丝毫的败迹,既令他惊讶,更令他高兴。
    聂十八初时仍不敢放胆与爷爷交锋,但每次爷爷抖出来的掌劲、剑气、袖刀,容不了他有丝毫的犹豫,逼得他不能不出手还招进招。所以他提起十二万分精神应战,心里想的是怎样闪过爷爷掌劲袖风,怎么令爷爷不太逼近自己。祖孙两人,交锋是认真的,当然出手也极有分寸。可是两边的岩石树木可受不了他们两人的掌劲袖风,有的给击断了,立即被狂风卷飞,有的裂成碎片飞散四方,同样也给狂风卷走,飞下山崖。
    交锋三百招过后,聂十八担心爷爷年老受不了,说:“爷爷,们别打了吧?”
    黑豹也担心聂十八受不了,说:“聂儿,那我们飞出峡谷吧。”
    祖孙两人顿时收手,乘着凛冽北风的吹劲,像两只急飞的山鹰,一块飞出了峡谷,落在山坡的树林中。
    聂十八说:“爷爷,你的掌劲、袖力好厉害,我几乎接不了!”
    黑豹哈哈大笑,“聂儿,我用了十成的功力,怎不厉害?当今武林,恐怕任何人也接不了。可是你,不但接住了,还能还手反击,真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爷爷,我是尽力接招的。”
    “好好,聂儿,你今后独自一个人可以下山了。我敢说,当今武林,就是慕容家的黑鹰和青衣狐狸,也不可能伤害你。其他高手,恐怕在你手中走不了十招。一般的高手,更不堪你的一击。”
    “爷爷,我真的可以下山了吗?”
    “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完全可以。等过了新年,元宵节后,你就下山去吧,江湖上好多的事情,正等着你去解决呢。”
    “爷爷,有什么事等着我去的?”
    “吴三这个叫化和穆家爷女,他们都在等着你。”
    “爷爷,他们不会有事吧?”
    “目前没事,以后就可能有麻烦了!”
    “哦?他们有什么麻烦了?”
    “一个江湖中人,怎么没有麻烦?聂儿,我们回去吧,你母亲在盼着你呢。”
    “爷爷,我们不回岩洞了么?”
    “十六门绝技你都学会了,还精于轻功、树摇影动、掌法及袖里乾坤这四种绝技,还回岩洞干什么?回大院去,好好与你母亲相处半个多月,然后下山,在江湖了结你的恩怨。”
    聂十八大喜:“是!爷爷。”
    聂十八跟爷爷双双回到幽谷大院听雨轩。鬼妪见到他们,惊喜万分,问:“聂儿,你和爷爷回来了?”
    聂十八是一脸高兴之色,说:“妈,我回来了,不再回岩洞啦!”
    鬼妪更是一怔:“什么?你不再回岩洞?”
    “是的。”
    “你的武功学会练成了?”
    “是!爷爷说我的武功练成了,不需要再去了!”
    黑豹微笑说:“女儿,聂儿不但武功练成,有些招式,比我还好,他总算没有辜负你我两人的期望。”
    鬼妪又是激动万分:“爹!这是真的?”
    “嗨!怎么不是真的?刚才聂儿与我还在一线天峡谷风雪中施展拳脚,与我交手过招哩,太令我高兴!”
    鬼妪大惊:“爹!这么大的风雪,你和聂儿在峡谷中交手过招?”
    “女儿,你担心了?”
    “爹!女儿是担心你的身子。”
    聂十八说:“妈,爷爷的身子比我还好哩!健壮得很,你放心。”
    “聂儿,你能在风雪中站立不动吗?”
    黑豹说:“女儿,你不是糊涂了?聂儿要是不能在风雪中站立不动,怎能施展拳脚与我交手过招?你知不知道,聂儿在我手中走了多少招?”
    鬼妪问:“爹!聂儿不会在你手中走满十招吧?”
    “女儿,你怎么这般小看聂儿的?”
    “二十招?”
    鬼妪说出二十招,已是试探的了,她知道黑豹在江湖上行走以来,从来没有任何上乘高手在他掌下走满十五招的。往往三四招一过,对手不是身受重伤,便是带伤惊恐而逃,有的一招就尸横荒野。至于他和慕容家的莫纹交手试招,那只是一味闪避,根本没还过手,不算是真正的交锋。所以鬼妪说出二十招,已是将聂十八看得非常的高了。
    黑豹含笑摇摇头:“女儿,你再说多一点。”
    鬼妪惊疑:“爹!总不会是三十招吧?”
    “女儿,你再添十倍。”
    “再添十倍?”
    “不错!聂儿在峡谷的大风雪中,足足与我交锋了三百招,这只有少而没有多。”
    “三百招?”鬼妪惊愕得睁大了眼睛,她真不敢去相信,这可能吗?根本不可能。
    黑豹又说:“不错,足足三百招以上。而且聂儿仍不现丝毫的败迹,是我艺成以来,第一次碰上不能战胜的强大对手。再交锋下去,也无战胜的希望,顶多能战成平手。”
    鬼妪惊疑,愕异万分:“爹,这不是真的吧?是爹故意逗女儿高兴。”
    “女儿,你认为爹在说假话了?”
    “女儿不知道。”
    “嗨!你怎么不相信我说的了?”
    鬼妪用眼睛瞅着聂十八,聂十八说:“妈,爷爷说的是真的。”
    “你真的与爷爷交锋三百多招了?”
    “妈!三百多招我没有数过,不过我真的和爷爷在峡谷中交手有一个时辰了。爷爷和我都出手极快。”
    作为武林中绝顶拔尖高手,出手又快,一个时辰,足足有三百多招了。鬼妪怔了半晌说:“聂儿,这么看来,真的有三百多招了!”
    “妈!这是爷爷让我的。”
    鬼妪说:“孩子,当然是爷爷让你啦!要不,你能与爷爷交手三百多招么?”
    黑豹摇摇头:“女儿,你又说错了!就是聂儿,也看错了!别的事情可以让,动手过招,那是万万不能让的。让,那不是爱,而是害了聂儿。我和人交手,从来不会让人,顶多是点到为止,不令对手受伤而已,招式上是不会让的。其实,我何尝不想将聂儿点倒?哪怕出手再快,聂儿的树摇影动的身法闪得更快,有时他还将兔子十八跑的功夫也抖了出来。逼得我要回手防备。聂儿,你难道没有和我认真交锋么?”
    “爷爷,我是极其认真的!”
    “不错,因为我出手极为凌厉,不容你不认真。女儿,我和聂儿、交手三百多招,招招都是真实的功夫,除了无形气剑大家没有使出来以外,其他的各种绝技,全都尽情抖出来了,可以说是抖展得淋漓尽致,没半点掺假。是我平生以来,交锋得最畅快和满意的。要不是聂儿,我恐怕没这个机会。”
    “爹!你不担心你一时不慎,伤了聂儿的么?”
    “初时,我是有这个担心,可是十招一过,我完全放心了,因为我知道我根本伤不了聂儿,他的武功比我想象的更出色,反应更敏捷,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鬼妪看黑豹的神情,说话的口吻,知道他们祖孙两人,在峡谷的风雪中,会是一次认真的太乙门武功的较量。她内心十分激动,说:“爹!你和聂儿都累了,休息一会吧,别再说了。”
    黑豹说:“女儿,我不累,我得回潜心斋看看。聂儿可是累了,三个多月来日夜勤学苦练,真的要好好休息一下。女儿,你好好照顾聂儿吧,我走了。”
    “爹!你就在听雨轩休息一下不好么,干吗要急着回潜心斋?”
    聂十八说:“爷爷,我也不累,我可以陪爷爷谈谈话。”
    黑豹说:“你不累也要好好休息,洗洗澡,换过一身干净的衣服。不然,兰丫头又会说你一身又脏又臭了。对了,怎么不见兰丫头了?她哪去了?”
    “爹!我打发她去蔡管家那边办一些过年的事情,很快就会回来。”
    “看来这丫头可以帮你干点事了。”
    “这丫头是够伶俐勤快的。”
    “她的武功进展如何?”
    “她已将流云飞袖学上了手,又抖展得似模似样的。”
    “很好,等她练好了以后,你再传她树摇影动身法。她有了剑法、流云飞袖和这一身法后,是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了。”
    “是!我会传给她的。”
    “好!我走了,你们母子俩好好叙叙话吧,我知道你有不少话要和聂儿说的。”
    “爹!女儿有话和爹说呢。”
    “你有什么话要说了?”
    “廖总管准备在年三十晚前,带各地的一些重要成员来给爹拜年,同时庆贺爹的八十大寿。”
    “难为他们有心了。女儿,到时,你和聂儿、兰丫头,好好接待他们。”
    “爹!女儿会的。”
    “注意,叫他们不可太铺张了!”
    黑豹说完,便飘然而去。聂十八问:“妈,爷爷是几时的生日?”
    “大年初二,正是一年的开年之日,是一个吉样的日子。”
    “妈,我送什么礼物给爷爷好呢?”
    “孩子,你给爷爷多叩两个头,祝爷爷长命百岁就可以了,不必送什么礼物。而且你爷爷也不高兴别人送什么贵重礼物的。其实,你已经送给了爷爷一份极其稀有的礼物了!”
    聂十八愕然:“妈!我几时送过珍贵礼物给爷爷了?”
    “你练成了太乙门的各种绝技,这不比所有礼物来得更珍贵吗?孩子,你去洗个澡吧,不然兰丫头回来又会说你了。”
    说着,小兰似一只轻灵的小鸟扑了进来,说:“妈,你说我什么么?”她一见聂十八,又“呀”的一声,“八哥,你回来了?我和妈昨夜还惦记着你,不知你过年能不能回来呢?现在,你回来得太好了!我们一家可以团圆啦!”
    聂十八说:“兰妹,这三个多月来,你好吧?”
    “我当然好啦!哥,你很辛苦么?”
    “我不辛苦。”
    “哥,你这次回来,好像没上次回来那么有精神的。”
    鬼妪说:“兰丫头,你哥可能累了。聂儿,你去洗澡吧,好好休息一会。”
    “妈!那我去了。”
    聂十八走后,小兰感到有点困惑,问鬼妪:“妈!哥练武学,是不是太累了?”
    “累是有点,过一会就好了”
    “妈!我好像感到哥的一双目光,不似以往那么有神采了,也没有上次回来那么英气逼人。哥好像在这三个月里,一下老了许多似的,人也变得老成多了。”
    鬼妪微微一笑,心想:你这丫头怎么知道,你哥的内力、武功,都已迈入了最高峰,可以说达到了化境,这正是返朴归真的高境界,因而在外表上看去,好像与一般人没有两样,当然锋芒就不外露了。正所谓满瓶子水不响,半瓶子水响叮当。要是你知道你哥与爷爷在一线天峡谷的狂风飞雪中比武过招达三百多招,不将你这丫头吓坏了才怪。便一笑说:“你哥是老成了一些,这不好吗?”
    “好是好,就怕哥再去练几回功,回来变成一个小老头了。”
    “丫头,看你胡说的。我问你,过年的事办得怎样了?”
    “妈!蔡叔叔说,都办好啦,已将过年的东西,分派给各家各户了,让大家过一个欢欢喜喜的新年。”
    “唔!这就好了!”
    “妈,哥这次回来,几时又去爷爷处呢?”
    “你哥今后不去了!”
    “哦?不去了,哥艺成可以下山啦?”
    “不错,屈指算来,你哥练功学艺,前前后后,已有两年多了,可以满师下山了,他可以卸去你爷爷的担子了!”
    小兰羡慕他说:“哥真好,这么快就满师了!我可不知几时才满师呢。”
    “丫头,你十画还没有一撇哩!想下山,再多练两年吧!丫头,我去看看桂嫂在厨房里准备得怎样。你哥洗完澡出来,你就陪着他四下走走看看。”
    “妈,就是你不叫,我也有好多话要和八哥说的。”
    “丫头,你不可唆使你八哥出去,又叫他展示什么武功了。现在你哥举手投足之间,都可以成为凌厉的招式,闹出了大乱子或伤了人,我可不放过你。”
    “妈,我知道啦,上一次弄得地动山摇石崩的,吓得我面青唇白,我还敢吗?”
    “唔!你知道就好了!”鬼妪顿了顿,“不过,你可以叫你八哥指点一下你的武功,现在你哥的武功,跟你爷爷一样啦!”
    小兰睁大了口一双惊愕的眼睛:“真的?”
    “这事,你不可向任何人说出去。”
    “妈!我明白。”
    聂十八洗完澡,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小兰好奇地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心想:妈说他的武功跟爷爷一样,我怎么看不出来了?左看右看也不像呵,反而跟一般的公子哥儿没什么两样。
    聂十八见小兰上上下下打量自己,以为自己穿错了衣服或有什么地方洗不干净了,不禁也前前后后看了看自己一下,问:“兰妹,你干吗这样看我?哪一点不对了?”
    小兰狡黠的眼睛转了转,笑了笑:“没什么。哥,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不用。”
    “你不累吗?”
    “我洗过澡,一身舒服,轻松多了,一点也不累。”
    “哥,我们到林外面走走好不好?”
    “外面冰天雪地的,有什么地方好去?”
    “嗨!外面山坡上的雪景可好看哩。有时,还会有些兔子跑出来,有时,一群梅花鹿也一闪而逝,它们好像在雪地上赛跑似的,更是十分有趣。”
    聂十八从小以打猎为生,对野兽在深山雪地的出没,可以说是司空见惯,半点也不觉得有趣,便说:“兔子和鹿你没见过么?这有什么好看的。”
    “八哥!你不去就算了!”
    “你很想出去走走么?”
    “我只想陪你走走,让你高兴。”
    “好好,那我们就出去走走吧。”
    小兰一下又高兴起来:“八哥!这才是嘛!来!我们现在就走。”
    “我们告诉妈一声才好。”
    “那我去告诉妈一声,你在这里等我。”小兰又似小鸟般的扑去了厨房。不久,便一脸喜色转了回来,“行了!妈叫我们别走太远了,吃晚饭前赶回来。”
    “好!那我们走吧。”
    他们兄妹两人,似疾鸟般的飞出了大院,飞出了竹迷宫。聂十八看出小兰的轻功,比以前大有进步了,说:“兰妹,你的轻功很俊呵!”
    小兰说:“哥别取笑,倘若我的轻功算俊,那你和妈的轻功,不是俊上加俊么?我连一半也追不上你们。”
    “兰妹,你轻功的姿式很好看,不像我笨手笨脚的。”
    “好看有什么用?主要是轻和快,起时无声,去时无影,落时一尘不扬才好。”
    “兰妹,这是轻功最高的境界了,只有妈和爷爷,才能办到。”
    “哥,你不行么?”
    “我快可以,轻巧不及妈和爷爷呢。”
    “哥,你别自谦啦!我听妈说,你的武功跟爷爷一样。”
    “不不!我差得远了!”
    说着,他们已远离幽谷大院,落在山坡一处的树林里。这时飞雪已停,北风仍吹,千山万岭,冰封雪盖,一片白茫茫的景象。这真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粤北高山,银装素裹,是一片银似的世界。
    聂十八四下打量,说:“兰妹,这个时候,不会有什么野兽出来了。”
    “没野兽,我们看看雪景也不错呀!”
    聂十八感到好笑,白茫茫的一片雪景有什么好看的?聂十八不是什么诗人雅士,也没有闲情逸致来欣赏雪景。他除了读过一本三字经外,什么也没有读过。跟了黑豹以后,才从太乙真经中学到了不少的字,这都是有关练气学武方面的词汇,无关的他几乎全不认识,更谈不上读过大诗人对雪景描绘的诗了。来到深山,他习惯的是寻找野兽,没想到其他的事。雪景,他在鸡公山上看得多了,也不感兴趣。不同小兰,是岭南人,几年之中,才能够看到这样的雪景,就是在粤北,落雪的日子也不多,有时终年也没有雪落,只有霜冻。
    其实小兰也不是存心来看雪景,她只想看着聂十八三个多月练成的武功。尤其听到鬼妪说聂十八的武功跟黑豹一样了,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要看看聂十八的武功怎么深奥莫测了。她一边走,一边暗想:怎么才能使聂十八将学到的武功抖展出来?虽然母亲叮嘱过自己,千万别唆使聂十八将武功展示出来。但母亲主要是担心聂十八施展武功时会闹出了大乱子,或者让人看见了不好。可是在这山坡上,四野无人,地面上也没有矗立起的奇岩怪石,这总不会闹出乱子来吧。
    小兰想了一下,找到话头了,说:“八哥,你说我轻功俊,可是幽谷大院里,有一个人的轻功,不但比我俊,也比妈俊,除了爷爷,在轻功上就数到他了。”
    “哦?是谁?”
    “就是我们的廖大总管廖伯伯。”
    “是他?”聂十八有点惊讶了。
    “你不知道廖伯伯在江湖上的绰号是什么?”
    “是什么?”
    “云中雁廖无影。听母亲说,他原是天山派的弟子,天山派一向以轻功称雄而扬名武林。他的轻功真是俊极了,踏雪无痕,可以在豆腐上踩过,无损也没留下任何痕迹。他要是以轻功突然而来,不到身边,就是连爷爷也一时察觉不了。”
    聂十八又是惊奇:“廖伯伯原来有这么好的轻功,我真要好好向他学了。”
    “哥!要是你的武功跟爷爷一样,也用不了向他学,他反而要向哥学了。”
    “兰妹,话不是这么说,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长处。”
    “哥,听妈说,廖伯伯的轻功轻巧有余,远没有爷爷那么快,就是巧,也不及爷爷,但却胜过母亲的。哥,我看你的轻功,就比廖伯伯好。”
    “不会的。”
    “哥,你试试在雪地上走一趟,看有没有留下脚印,不就知道了?”
    聂十八突然说:“兰妹,你别说话。”
    小兰愕然:“哥!你怎么啦?”
    聂十八倾听了一会:“兰妹,对面山坡那边,有两只兔子跑出来了!”
    “对面山坡那边有两只兔子,你怎么看见了?”
    小兰惊讶不已。对面山坡那边,别说是免子,就是有人在行走,隔一个山,根本不可能看见,因为全叫山坡挡住了视线,哥的目光不会是神话中的千里眼吧?那不成了神仙了?别说对面山坡的背面,就是看得见的山坡一面,在雪地上,也难以能看见兔子在走动。
    聂十八说:“我看不见,但我听出来了!”
    “哦!你听出来了?”
    “兰妹,你我悄悄到对面山坡上去,便可以看见了。”
    “好!哥,那我们就过去吧!”
    小兰真的想看看聂十八说的对不对,她不相信聂十八的听力这么的神奇,在北风呼呼之中,能听到灵巧敏捷的兔子的响声。当她与聂十八施展轻功,掠过山坡与山坡之间一条狭窄的小山沟,来到对面的山坡上时,回头一看,一下又傻了眼:聂十八所走过的雪地,一点痕迹也没有,而自己却留下了深浅不同的脚印。踏雪无痕的轻动,她第一次亲眼目睹了。以前她只是听人说有这一种极为上乘的轻功,因没有见过,便半信丰疑。现在是亲眼见到了。那么说,哥起码在轻功上胜过母亲,跟爷爷一样了。
    到了山坡,聂十八轻轻说:“兰妹,轻一点,别将兔子吓跑了!”此时的聂十八又展示了他那猎人的本能,机警、灵巧、敏捷。‘零小兰举目向山坡下打量,什么,i塑.没有看见,只见白雪茫茫覆盖山坡,山坡上就只有稀疏低矮的小松树了。她问:“兔子呢?在哪里?我怎。么不见的?”’聂十八指着远处树下的草丛中:“你看,那不是一对小白兔么?它们鬼得很哩,伏在那里不动,大概听到什么响动了,在机警的打量四周呢!”
    小兰定眼一看,真的有一对雪白的可爱小白兔,伏在那里动也不动,一对红玛瑙似的眼睛,在滴溜溜扛转,精灵可爱极了。
    聂十八还说:“在那棵小松树下,一定有菌子,小白兔是出来找食的。”
    小兰问:“哥!这么远,你能不能活捉了它们?我太喜欢它们了!”
    “好!我试试看,你在这里别动。”
    “哥!你千万不可伤害了他们,我要完整没损害的活小兔。”
    “你放心好了!”
    聂十八骤然纵身而起。以不可思议的行动,一下凌空来到了小白兔的上空。这一对小白兔知道危险到了,机灵地分散而逃,希望能保护其中一个。它们刚一纵起,聂十八凌空一招摘梅手法,一手一只,便揪住了它们的长耳朵。两只小白兔,四脚乱扑腾,在聂十八手中挣扎呢。
    小兰看得大喜,奔了过来:“给我,给我!你别弄伤了它们。”
    少女特别喜欢可爱活泼的小动物,这是少女的天性,小兰更不例外。聂十八将一只小兔交给了她:“那你好的捉着它了。”
    小兰接着小白兔,轻轻地捧着,把它靠在自己的怀中,然后轻轻地温柔抚摸着,说:“小白兔,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聂十八捉着一只挣扎着的小白免:“这一只你怎么捧了?”
    “哥!你不能像我这样捧着它吗?你看,你揪着它的耳朵它可痛呢!”
    蓦然,一条人影凌空而来,说:“好身手!以不可思议的行动.就将两只小白兔活捉住了!”
    聂十八和小兰一看,双双又是高兴地跳起来。聂十八首先说:“廖伯伯,是你?”
    小兰也问,“廖伯伯,你几时来到这里的?”
    来人正是小兰刚才所说轻功极俊的云中雁廖无影廖思管。他是幽谷大院的第三号人物,全权经营,打点外面的一切大小事务。廖总管嗬嗬大笑。“我刚来一会,有幸目睹了你们的轻功,更看到了聂侄捕兔的非凡的手法。这真是当今武林一流的身手,出手巧妙快极了。看来聂侄的武功,又比我十个月前看见的高多了,这真是后生可畏。”
    聂十八说:“廖伯伯别取笑,我武功还学得不好。”
    小兰问:“廖伯伯今年你怎么提前回来了?外面不是有什么事发生吧?”
    “没事,一切都比以前的好。”
    “那廖伯伯干吗提早回来了?”
    “你们难道不知一过年后,就是老爷八十大寿的大喜日子么?”
    “廖伯伯是赶回来给爷爷贺寿的?”
    “不错!”
    “那也不用这么早呵!”
    “兰女,我要是不提前回来,夫人和老蔡,恐怕就会忙不过来了。”
    “怎会的?”
    “因为我已用飞鸽传书及派出专人,通知了各处的州府要人和英雄好汉,前来给老爷拜年和祝寿。在这两三天之内,他们就会陆陆续续赶来了,我不赶回来打点,不将你们的母亲忙坏了?”
    “廖伯伯,来的人很多么?”聂十八问。
    “起码比往年多,不下二三百人。当然,这些都是我们大院中的人,没有任何一个外人。”
    “廖伯伯,那我们赶回去告诉母亲吧。”
    “来!我们一块走。我也要先见见夫人,商讨一些事务。”
    聂十八和小兰一人捧着一只小白兔,与廖总管回到了听雨轩。小兰首先扑了进去,高兴地大声叫唤:
    “妈!你看谁来了?”
    鬼妪从里面出来:“丫头,谁来了?”
    廖总管趋上一步,一揖说:“夫人,是在下先赶回来了!”
    鬼妪惊喜地说:“廖兄,是你赶回来了?”
    “是!为了老爷的大寿,在下先赶回来和夫人商量。”
    “好!正是相请不如偶遇。廖兄,你就在这里先用饭,然后我和你一起去看我爹去。”
    “夫人,在下就不客气了。”
    “你客气干吗?你来,只不过多双筷子多加个碗,不像我去了你处,又是酒又是肉招呼我。”
    “夫人,那是各地兄弟所为,在下也是因为沾了夫人的光。”
    鬼妪笑着:“说话我说不过你。聂儿,你陪廖伯伯坐会,我去叫桂嫂多添个酒杯。”
    小兰说:“妈,我去吧。”
    “你呀!将你刚捉回来的两只小白免关好吧,走了可别哭鼻子。”
    “妈!看你说的。”
    廖总管听了忍俊不禁。夫人这一家子,没半点血缘关系,却胜似有血缘的家庭,比任何家庭都和睦,令人羡慕呀。
    过了两天,幽谷大院属下的各处弟兄,都先后来到了幽谷大院。广东十府,除了潮州、廉州、琼州三府没有人来外,其他七府都人来了。广西的桂林、梧州、浔州三府,湖广的衡州、永州和郴州,以及江西的赣州都有人在年三十晚前赶到了幽谷大院。最后连张铁嘴、岭南双奇和山凤也来了,弄得鬼妪、老蔡应接不暇,每日尽是安排住宿、招呼饮食,使平日清清静静的幽谷大院,顿时热闹起来。
    这是幽谷大院从来没有过的一次大盛会,一次欢乐的日子。除了过年大团圆的新春喜庆,再就是幽谷大院主人一一青山老人的八十大寿,各路人马纷纷赶来给他老人家贺寿。来人一下增添了近三百人,幽谷大院整日都是欢腾热闹景象。
    黑豹面上也出现了少有的高兴之情。除了新年和自己的八十岁生日外,他高兴的是自己一手造就的武林一代奇人聂十八,令太乙门有了新的一代衣钵传人,使幽谷大院有了第二代的新主人。他破例地和大家一起谈话到深夜,这是幽谷大院多年来未有过的喜庆事。
    以鬼妪、老蔡的目光看来,近三百人的聚会,已是非常大的隆重盛会了,除了各地送来土特产和珍贵礼物外,单是各地送来的各种绸缎贺帧,就挂满了幽谷大院的大厅,摆满了大厅四周的走廊。可是,以黑豹这样惊震朝野的一位大侠,整个武林都仰慕的一代奇人,与中原九大名门正派和四大武林世家的掌门人结婚、做寿的喜庆日子相比,那又显得非常的冷落了,热闹的场面相差十万八千里,可以说无法相比。单说当年黑鹰慕智和青衣狐狸莫纹的结婚喜庆日子,整个武林都沸腾起来,中原九大名门正派的掌六人亲自前去庆贺不算,就是关外、海岛上的一些奇异士,不管认识不认识的,都赶去了广西孟莫山的紫竹山庄,其他各地的英雄豪杰慕名而来的不知其数。一时去孟莫山的路上,三山五岳的奇人、江湖上的成名英雄联翩而至,络绎不绝,几乎道路为之阻塞。就是连西域阴掌门的掌门人轻风、明月夫妇和西天法王,也赶来祝贺,彻底解决了几代人的仇怨。
    而黑豹这一次做寿,来贺喜的才区区三百人,而且绝大多数都不是成名的英雄侠士,在武林中可以说是默默无闻之人。
    以黑豹这样的一代奇人,名声的响亮,不亚于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和武林中四大武林世家,而且他更为一般平民百姓所崇拜敬仰。但他不想人知道,更不愿与武林中人交往,以保持他的神秘面目。他像一颗流光四射的慧星,在人海中一闪而逝,以后就在天空中消失了,再以后只是偶尔在江湖上悄悄行走,不想惊动任何人。这一次他要不是为太乙门寻找一个可靠的衣钵传人,恐怕也不会在江湖上露面。
    这样的一位侠中之侠,要是他散发武林帖、宣布自己的八十岁生日大庆,恐怕各地群雄来庆贺的不是三百人,三千人也不止。不管相识的和不相识的,都会赶来幽谷大院,瞻仰这位奇人的风采,更希望能看到他那惊世骇俗的绝技。首先前来的恐伯会是慕容智夫妇和绰号小怪物的点苍派掌门夫妇,相继会是中原八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带弟子亲自前来,热闹的情景不下于任何名门正派掌门人的喜庆日子。到时,幽谷大院就成为武林中人人皆晓的山庄,黑豹再也不神秘了,幽谷大院恐怕今后再也不能平静。这是黑豹和鬼妪怎么也不愿意看到的。而且这么多武林一流上乘高手到来,太乙门的武功秘密,迟早难免不为高手察觉到。那时,就更有一番江湖龙虎斗了,这更是黑豹所不想的。
    正因为这佯,黑豹才不与武林的所有门派来往,不想幽谷大院为江湖中人知道。再说太乙门本身就喜欢清静无为,远避世俗。这一次,要不是鬼妪和廖总管极力劝说,黑豹也不想做什么八十大寿,顶多一家人庆贺一下就算了,不想惊动幽谷大院外面所属的弟兄。
    年初二这一天,幽谷大院处处张灯结彩,黑豹第一次穿上红色的锦袍,由鬼妪、廖总管左右陪同,聂十八、小兰和雨儿跟着后面,来到大厅。大厅上,早已黑沉沉站满了人,一见黑豹到来,真是欢声雷动,人头攒涌。因为就是各州府属下的人,有不少的人只闻黑豹之名,从来没有目睹过黑豹的真容与风采。
    大厅的正中央,挂着一面红色斗大的金色“寿”字,廖总管和鬼妪扶黑豹当中坐下。第一批向黑豹拜寿的是鬼妪带着聂十八、小兰和雨儿,向黑豹参拜,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第二批向黑豹拜寿的是岭南双奇一家和张铁嘴;第三批是廖无影大总管率领各处群雄和弟兄向黑豹拜寿,第四批便是蔡管家率幽谷大院所有人员参拜。黑豹一一起身谢过,感激大家的厚意。跟着黑豹说“老朽趁着今日众人到齐,有两件大事要向各位声明:第一是聂儿聂十八,是我衣钵的唯一传人,今后,他就是幽谷大院的主人,希望各位视他如视老朽,鼎力相助。”
    这一宣布,有人惊喜,有人讶然,也有人困惑。各处来贺喜的人中,有人曾听闻过聂十八的事,但更多的人从没有听过。而且见聂十八只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一脸的忠厚老实相,不像一个身怀绝技之人。甚至他的英气还不及小兰和雨儿,自然更比不上廖总管和鬼妪等人了。今后由他来执掌幽谷大院的事,有能力吗?一旦有武功极高的人来侵犯,他有力量能战胜?所以他们便极为茫然、困惑和担心了。可是他是黑豹唯一的衣钵传人,即使怀疑、担心也不敢说出来。惊喜的是岭南双奇、廖大总管、张铁嘴,他们到底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不但了解聂十八身怀惊世绝技,功力不下于黑豹,而且心地之好,人品之高,却是举世少有的,幽谷大院有了他,事业上更有指望了。首先是廖大总管站起来表态:“老爷放心,在下等人将倾心沥血,相助聂少主,虽万死也不辞。”
    第二个站起来的是山凤:“聂兄弟,我恭贺了,今后兄弟有用得我一家的,兄弟尽管出声,我一家是随传随到相帮你,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皱眉。
    岭南双奇之一的矮罗奴,像一个肉球似的蹦跳了过来:“聂兄弟,让我来试试你的功力,能不能独自一人在江湖上闯荡的?不然,我得打发我的宝贝女儿跟随保护你了!”说着,他双手像魔掌般地向聂十八抓来。
    聂十八一怔,慌忙说:“叔叔,别这样。”身形轻闪,不但敏捷地闪过了矮罗汉这一抓,同时一袖劲,竟然把矮罗汉似一个球般的拂飞起来,一直向大厅外摔去。聂十八又是一惊,不知自己一袖力竟这么强劲,害怕摔伤了矮罗汉就不好办了。又是一用树摇影动,在众人头顶上掠过。当矮罗汉快要摔下来时,他又轻巧地接住了,放矮罗汉下来,问:“叔叔,你没事吧?
    聂十八不自觉亮出的这一手惊世绝技,令大厅上所有的人全部惊震了,就是连张铁嘴、廖大总管也心头凛煞。他们虽然知道聂十八得到黑豹的真传,武功绝非平凡,但想不到高得超出他们意料之外。他们看出聂十八这一衣袖的拂出,用劲不到三成,二成多的袖力,竟然将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矮罗汉拂飞了出去。这一点,除了矮罗汉的大意之外,却说明聂十八的袖力惊人,跟着是聂十八那一如魔影的身形,掠过众人头顶,又将矮罗汉凌空接住了。这一瞬间的变化,怎不令众人目瞪口呆,惊愕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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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回雏鹰展翅
    上回说到聂十八情不自禁地展示出自己的武功,便令众人目瞪口呆了。矮罗汉的武功,虽不惊震中原,却名动岭南,而在幽谷穴院众多客人中,他的武功仅在他夫人黑罗刹和黑豹之下,却在鬼妪、廖总管之上名列第三。连矮罗汉也叫聂十八一袖拂飞,其他人简直是不经聂十八一击。就是小兰也惊怔住了,心想:怪不得母亲叫自己千万不可唆使八哥抖展武功出来,他举手投足之间,皆成可怕的凌厉招式,现在真的是叫她口服心服了。聂十八将矮罗汉放下来,担心地问:“叔叔,你没事吧?”矮罗汉眨眨眼说:“刚才你可将我吓坏了!自问不死必定身受重伤。”
    “叔叔,是我不好,一时间情急出力不知轻重,我……”山凤说:“聂兄弟,你别听我爹说,他一向爱说笑,是故意逗你的呢。”
    张铁嘴说:“不错!不错!聂兄弟,就是他摔在墙上地上也会一蹦而弹跳起来,根本不会受伤。”
    矮罗双冲着张铁嘴说:“你干吗老是跟我过不去,哪壶不响提哪壶?说穿了,好玩吗?”他又对自己女儿说,“你也是,尽帮外人不帮爹说话。”
    山凤说:“爹!我是怕聂兄弟吓坏了,才实话实说。”
    黑罗刹可瞪起一双怪眼睛,对丈夫说:“你是不是还谦出丑得不够我再让你出一次丑?”
    矮罗汉慌忙躲到聂十八身后说:“不不,老婆大人,你别过来。”众人见他夫妇二人的情景,莫不哑然失笑,但对聂十八如此的神功,又莫不从心里折服。黑豹果然没有看错人,一些茫然、困惑和担心的人都放心了:小主人武功好,心地更好,有这样的人来统管幽谷大院,怎不放心?
    聂十八向黑罗刹一捐说:“婶婶,都是我不好,不关叔叔的事,婶婶请息怒。”
    鬼妪也说:“姐姐,姐夫性情一向如此,你别怪他了。”
    黑罗刹说:“妹妹,你不知道,他三天不打,就会身痒痒的了”
    接着黑豹宣布第二件大事,就是从此以后,退隐潜心斋内,不再过问世事,幽谷大院内外的大事,全由鬼妪独立主持,幽谷大院下面的经营,全权由廖无影处理,幽谷大院的内务由老蔡打点,而江湖上的事,交由岭南双奇和张铁嘴全权负责办理。聂十八目前仍需要到江湖上磨练,了结黑豹的一桩心愿,追查挑起蓝美人事端的幕后人,平息江湖上的血腥仇杀。这一点,更希望岭南双奇、张铁嘴和廖元影在暗中襄助聂十八。
    张铁嘴说:“前辈,在下等人,一定全力襄助聂少主,了结前辈的这一桩心事。而且这一件事,不但是前辈的心愿,也是我们江湖中人应有的责任。”
    “有张先生这句话,老朽更放心了。”
    聂十八不但向岭南双奇、张铁嘴和廖无影一辑,也向往座的众人一揖说:“我年幼经历少,什么事都不懂也不明,希望在座的各位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今后多多开导指点,使我不负爷爷的期望,也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众人顿时欢呼起来,有人大声说:“聂少主请放心,我们大家都全力支持拥戴你。”
    “是!我们大家都全力支持拥戴少主人。”
    聂十八又是向众人深深一揖:“在下在这里先感谢大家了!”
    众人慌忙回礼:“聂少主别客气,这是我们弟兄应该做的事。也希望少主今后多些看顾各处的弟兄们!”
    聂十八说:“各位放心,在下愿与各位患难与共,生死共存。”
    大厅又是一片欢呼,大家频频举杯畅饮,云中雁廖无影举杯站起来:“来!我们大家都来敬我们的老爷一杯,祝他老人家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鬼妪笑着说:“廖兄,你不是想将我爹灌醉了吧?”
    “夫人,老爷酒量如海,何况还有兰姑娘在一旁保老爷的驾就怕我们灌不醉老爷,倒让兰姑娘将我们灌醉了。”
    廖无影这句话没有说错,黑豹一身浑厚的太乙真气,若说到喝酒,可以说是千杯不醉,酒一下肚,就化为蒸气,向四周飞散了。而小兰更有少见的特异功能,饮酒像饮白开水一样,只去洗手间打一转,就完全没事,是货真价实的千杯不醉。
    此刻,正是小兰显示这一特异功能的时候了,她和聂十八频频代黑豹向各人回敬酒。聂十八应该也有黑豹一样的功力,可以千杯不醉。但他还不知道自己有这功力,因此不敢放胆干杯,仅略呷一下而止。小兰就无顾忌了,一碗碗的酒往肚子里倒,真的有不少人与她比酒量,都叫她灌醉了,有的更醉得一塌糊涂。这一天,众人真是兴尽而散,酒醉的叫人扶着回房休息。
    一连三天,幽谷大院众人沉醉在一片的欢乐当中,大碗酒、大块肉尽情高兴。人们有的互相交流各地的经验和行情,有的在磋商武功,有的畅谈近来江湖上奇人异士。鬼妪、岭南双奇、张铁嘴、廖无影、聂十八和老蔡,幽谷大院这七位核心成员,在幽谷深处的松涛小筑中,谈论着江湖上最近的动向,计划新的一年里要办的大事。
    松涛小筑,是一座幽静的小院子,可以说是幽谷大院的机密室,座落在幽谷最底处半山坡上的一片松林里,四周都是峻峭的悬岩峭壁,只有一条新修的石阶而上。原先这里是荆棘丛生的乱松林小山窝窝,是一些小飞禽和蛇虫鼠蚁出设的地方,鬼妪见这地方幽深,便着人清除了蛇虫鼠蚁,修建了这间小筑。原先黑豹在这里住的,后来迁到潜心斋,这里便空置下来,成了幽谷大院核心成员开会的地万,开会的成员在这里可食可住。这里是由老蔡亲自打理,平时无人居住,只有开会时才启用。
    在计划新的一年里的大事,谈到生意上的事情时,聂十八是一窍不通,只有愣愣的在一旁听着,根本插不了嘴。而且鬼妪的意图,也不是要他提什么意见,只是想他知道幽谷大院内外的事情,熟悉各地人员的分配,以便最终让他今后掌管幽谷大院。
    聂十八从他们的谈话议论中,知道幽谷大院在广东、桂东、湘南和江西等地的州府昙城中,开办了一些酒楼茶馆、客栈商铺,有批发木材、贩卖绸缎古董等业务,所赚得的银子,除了扩大经营外,多数是用来暗中周济一些孤苦伶仃的穷苦人家或者是资助地方上行善事,所以有不少弟兄成为了各地城中的一些头面人物和乐善好施的商人。
    在外面的弟兄,外表上看来,几乎全是商贾生意人家,不是武林中人。可他们一个个都有一门绝技在身,足可以防身自卫。府城中的负责人物,要是在江湖上行走,他们无疑都是一流的武林高手。但他们都能遵守黑豹的教导,遇事能忍则忍,能让则让,万不得己,从不显示自己的武功。动武之事,多由岭南双奇和他手下的弟兄出头露面,而且是以仗义行侠、打抱不平的形式出头,与各地做买卖的人装成互不相识,这么一来,大家便都相安无事了。
    聂十八听了几天心下更明白了。原来幽谷大院专门培训了一批有资质的年青武士、剑手和刀客,全由岭南双奇、张铁嘴、廖无影,以及自己的母亲,传给了他们刀剑棍棒等拳脚功夫,人人都有一技之长,精于一门兵器,形成了一支无形的战斗队伍,由岭南双奇全部统领,有的分散在各地,有的来往巡视各处州府星城,保护幽谷大院所经营的茶楼、酒馆、客栈和商铺。他们都打扮成贩夫走卒小行商样子,三人结伴。四五成群,从不落单。各地驾车赶马的车夫,更是其中的成员。同时另有一支十二人组成的飞虎奇兵,常在金鸡岭中,随时听候岭南双奇的调动,开往各地时付突发的变化。而这支奇兵的领头人,却是性情善良的山凤。这是谁也想不到的,令聂十八感到惊讶,他感到两年来,山凤变得精明能干了。
    所以说幽谷大院不是武林中的帮会门派,却又是武林中的一个特殊门派;不是江湖中人,却又是江湖中人。它没树立旗号,只是暗中进行自己的商业活动,保护自己的利益,因而不为武林人士注意,也不为江湖帮会和官府知晓。要是土豪劣绅、黑道人物侵犯了他们的利益,那他们报复将是无情的,同时又是神秘巧妙的。
    当岭南双奇、张铁嘴谈到近来江湖上的动态时。张铁嘴的谈话,引起了聂十八的特别注意。张铁嘴说:“自从那华服神秘人突然在广州出现,杀了武威镖局一家,捣毁了整个镖局之后,又一下神秘地失踪了。可是江湖上又出现两个武功极高、行动莫测的神秘人,他们也在追寻蓝美人的下落。”
    聂十八问:“张叔叔,他们是什么人?”
    “聂兄弟,他们的来历,江湖上无人知晓。但他们每到一处。都有人倒卧在血泊中。”
    矮罗汉问:“他们的武功很高么?”
    “高、高极了!”
    矮罗汉责问:“你怎么知道他们高极了?你与他们交过手?”
    “我自问不堪他们一击。”
    鬼妪讶然了:“先生不堪他们一击?”
    矮罗汉问:“你是不是想吓唬我们,老子可是吓大的。”
    黑罗刹瞪着眼责骂:“你又想生事了?你听表哥说下去不好?”
    张铁嘴说:“夫人,在下不是信口开河。他们一个自称天魔神剑,一个自称为二掌断魂,又叫三掌了……”
    聂十八问:“三掌了?”
    “就是说,他与人交锋,只击三掌,三掌一过,就不用再交锋了。”
    聂十八愕然:“他不再交锋了?”
    张铁嘴笑了笑:“是呀!因为他的对手已是一个死人。聂兄弟,你想,一个死人还能再交锋么?”
    “他的掌法这么厉害?”
    “其快如电,刚猛异常,招式刁狠。所以他杀人只需出手三招,便一了百了。”
    矮罗汉不屑他说:“我看他杀的都是一些无名之辈。”
    “表姐夫,你又说错了,他杀的都是一些在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人物。传说崆峒派的高手,号称横刀的秦一峰少侠,也是三掌之内,死在他的掌下。”
    鬼妪问:“没人接过他四掌?”
    “没有。因为接过他三掌的人,人不死也身受重伤,已无力再战。”
    “江湖上那么多一流高手,真的没一个接过他四掌?”
    “夫人,就算接过了他三掌的人,不死也不伤的,第四掌也不需要他再出手了。”
    “为什么?”
    “因为他身边的天魔神剑出手了!也没人接过他三招。他的剑法,比三掌更厉害。江湖上传说,他的一把剑,先后战胜了江南武林世家的公孙掌门、武当派的第一剑侠白鹤道长和峨嵋派的掌门人。听说飞天派邢天燕也为他的利剑所伤。要不是鬼影侠丐吴三及时抢了她而逃,恐怕邢天燕早已命归黄泉。”
    聂十八内心震动了。秦一峰他不大认识,但飞天派邢天燕,虽然行为怪异,却是他心目中一个值得敬仰和信赖的好人。当年从长江一直到衡山,与毒蝴蝶、勾漏二鬼周旋,一路上蒙她在暗中保护自己,更在衡山之下、湘江之畔,冒着生命危险,护看自己。她的生死安危,是聂十八十分关心的,急问:“现在邢姐姐怎么样了?她现在哪里?”
    张铁嘴摇摇头:“不知道,鬼影侠丐吴三不知带着她去了哪里了。不但飞天孤,就是连鬼影侠丐也在江湖上失踪了。天魔和三掌了也在追寻他们。”
    “张叔叔,吴三叔和邢姐姐不会有生命危险吧?”
    “邢天燕有吴三护着,看来没有什生命危险。但她的剑伤,恐怕要一段日子才能恢复过来。”
    聂十八略为放心了:“张叔叔,天魔和三掌了怎么这般的和邢姐姐过不去?”
    “还不是因为蓝美人!”
    “他们以为蓝美人在邢姐姐手中?”
    “就是不认为,但也感到邪天燕是他们争夺蓝美人的一个可怕对手,因此誓必除了邢天燕和吴三才放心。”
    “我吴三叔也胜不了天魔三掌丁么?”
    “聂兄弟,要是胜得了,你吴三叔也不用躲藏起来了!天魔的一把剑,可以说已达到了人剑合一的高境界,剑一出鞘,杀气逼人,给他剑尖刺伤的人,就算是轻轻刺破一点,外表上伤势不重,但剑气已入骨髓,不死也重伤,要一段日子医治才能复原。”
    聂十八惊愕:“他这么厉害?”
    “要不,他怎能击败中原武林那么多成名的英雄人物?聂兄弟,你今后在江湖上行走,要特别小心他们了。”
    “张叔叔,我会小心的。”
    鬼妪问:“他们既然要寻找蓝美人,怎么不去熊耳山找七煞剑门的人?”
    “夫人,听说他们去找过了。”
    “结果怎样?”
    “天魔与熊梦飞在熊耳山中激战了一天,天魔略占上风,但却杀不了熊梦飞,最后收兵言和,订下了盟约。熊梦飞将聂兄弟千辛万苦地带到岭南的那一块血布交给了天魔,互相携手,寻找蓝是人。果然得到了蓝美人身上的武功秘芨,共同分享。但是江湖上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不过,这事却引起了少林、武当、峨嵋、岭嵋、华山、恒山和丐帮七大掌门的猜疑和担心。传说,他们也暗暗派人追踪蓝美人了。”
    廖无影问:“这七大名门正派担心什么?”
    “廖总管,你跑大买卖在行,对武林的纷争,却不了解他们的心境了。这七大名门正派掌门人,已觉得熊梦飞野心勃勃,称霸武林之心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要是他们三人联手得了蓝美人身上的武功秘芨,学了秘芨上的武功,江湖上从此永无宁日了!”
    鬼妪说:“现在已无宁日了,还等以后?”
    云中雁廖无影说:“看来七大名门正派掌门人的担心,不无道理,今日江湖上的气候,又似二十多年的风云变化的情景。当时的域阴掌门的碧眼老魔,在武林中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不知给江湖上添了多少孤儿寞妇。”
    鬼妪说:“现在他们添的还不够么?”
    张铁嘴突然对聂十八说:“聂兄弟,江湖上传说,天魔和三掌了除了寻找你、你三叔和邢姐姐外,更在暗访穆家姐妹。”
    聂十八更是一怔:“他们发觉穆姐妹的真实面目了?”
    “他们没发觉,但他们从七煞剑门的人口中,知道有这么一对剑法极好的神秘姐妹,曾在长江边和鸣公山上出现,杀伤杀死了不少七煞剑门的人,也是为蓝美人一事而来的。因此不但七煞剑门的人寻找她们,天魔、三掌了寻找她们,就是七大名门正派的弟子,出在暗暗追踪她们。有的人便传说,她们已取得了蓝美人了。”
    聂十八大惊:“那她们不就十分危险了?”
    “聂兄弟放心,穆家父女三人,近来也在江湖上神秘地失踪了。此事除了我知道,在江湖上没任何人知道。”
    “哦?张叔叔,现在他们在哪里?”
    “聂兄弟,我只知道她们神秘地失踪了,却不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她们不会给七煞剑门人和天魔捉去了吧?”
    “聂兄弟,凭穆家父女的武功,七煞剑门和天魔捉不了她们。真的捉到了她们,七煞剑门人和天魔就不会四处去寻找她们了。看来穆家父女见江湖上风声不对,暗暗躲藏了起来,不再露面。”
    聂十八又问,“她们不是在汉口长江边的穆家船上么?”
    “自从鸡公山的事件发生以后,不久,穆家船就消失在茫茫的长江之中,汉口镇几乎无人知道她们去了哪里。有的说她们溯江而上,去了四川。也有人说她们驾船出了大海,就是没人真正知道她们去了哪里。”
    张铁嘴见聂十八一时愣住不出声,问:“聂兄弟,你怎么了?担心她们的安全?”
    “我是有点担心。”
    “放心,我知道穆家父女武功极高,为人更十分机警,她们不会有事的。”
    鬼妪了解聂十八的心事:“聂儿,你是不是想去寻找她们?”
    “是!妈,我曾答应过她们,岭南事情一了,我便去汉口寻找她们的。”
    张铁嘴说:“你既然与她们有约,她们会在汉口镇附近一带等候你的,只不过没人知道罢了。聂兄弟,你要是去了,说不定她们就会出来见你。”
    “张叔叔,要是这样就好了!”
    跟着鬼妪他们的谈话又转到其他事情上去,直到深夜才散。第四天,来贺寿的人便纷纷向鬼妪告别,三五成群,四六结伴,离开幽谷大院,来到老林草庐,然后向四面八方分散,北上湖广,东韶州、江西,南下清远、广州,幽谷大院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元宵节过后,聂十八准备下山了。鬼妪十分不放心聂十八一个人在江湖上走动,担心他太忠厚老实了。打算派一个伶俐的小厮,跟随聂十八下山,使聂十八在路上也有一个人伺候。为了这事,她特意向黑豹请示。黑豹听了一笑:“你担心聂儿在路上有危险么?”
    “爹!聂儿毫无江湖经验,人又老实,女儿实在有点不放心。”
    黑豹摇摇头:“女儿,我不知你是太溺爱聂儿子,还是对他不了解。聂儿虽然为人忠厚老实,但遇上有什么危险,他比黑豹更机警敏捷。他从小就在鸡公山上打猎为生,一个人在深山老林中混到了十八岁,没有一定的机警、敏捷和勇敢,恐怕早已丧身在饿狼虎口之中了,哪能活到十八岁?何况他现在一身绝技在身,就是暗箭毒药也伤害不了他。明刀明枪的,就是一流上乘高手也胜不了他。你担心他什么?你还是让他一个人在江湖上闯荡吧。这样。他才能学到秘芨上学不到的东西。要是你左担心右害怕,不让他一个人行走,他还能有长进吗?正所谓慈母多败儿。你要是想他今后能相当重任,就应该放手让他一个人到外面闯荡。何况他一个人不是没有在江湖上走过,多多少少也有一定的经验和教训了。女儿,放心,聂儿不会辜负我们的期望,他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一个人不经过艰苦磨练,又怎能成大器?”
    “爹这样说,女儿只好让他一个人下山了。”
    “不错,让他一个人到江湖上去。女儿,其实我比你更关心聂儿。”
    “女儿知道爹对聂儿的苦心。”
    “其实聂儿一个人下山,不但行动方便,更不会引起江湖人士的注意。要是带一个人在身边,就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了。”
    “怎会这样的?”
    “聂儿无论以外表和气质看,都是一个纯朴老实的山里人。要是带一个小厮或者书僮跟在身边,他就要打扮成一个书生,或者是富家公子了。可是他的谈吐和举止,完全不像一个书生和什么公子少爷,这不叫人生疑?所以不如叫他恢复自己的本相,一个有事出外的山村人来得好。这样无论什么人都不会注意他了,岂不更好?”
    “爹说的是,聂儿的内功,已达到了反朴归真的化境,任何人在外表上也看不出聂儿是位身怀惊世骇俗武功的上乘绝顶高手,让他恢复猎人的本相在江湖上行走,真的是谁也不会去注意。”
    “所以你在聂儿的衣着打扮上尽量要简朴为好。当然,猎户也有富裕的,但别太过侈奢了,不然,又引起江湖人士的思疑了。”
    “爹!我明白了。”
    聂十八临下山的前一夜,听雨轩中几乎是长夜灯火不灭。鬼妪和小兰亲自为聂十八打点行装,带上路上足够使用的金银珠宝固不必说,更带上了黑豹为聂十八特别打制的豹形暗器。鬼妪该要说的话都说了。该吩咐的事项也吩咐完了,她在灯下深情地望着聂十八。两年多来的相处,她太难忘了。聂十八让她恢复了母性天然的爱,也给她带来了人间的温暖和幸福。也是她对未来的希望。临别的,她似乎有干言万语还要对聂十八说。但她想的都说人似乎又没有说完。千言方语,凝结成这么一句话:“聂儿,江湖路上你要多珍重!”
    鬼妪要不是身负幽谷大院的重任,她会不顾一切带看小兰,跟随着聂十八在江湖上行走,一路上护着他的。要是这样,就违背了黑豹的用意,令聂十八不能在江湖上充分发挥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只能像她身边的小鸟,飞不高也飞不远,更不能与风云搏斗,经历霜雪,凌空展翅,直冲云霄了。所以她将牙一咬。让聂十八似孤雁般的,在江湖路上与风雨搏斗。
    第二天一早,聂十八浑身上下打扮得像一位典型的深山猎人,头戴遮阳挡雨斗笠,身穿青色长轴绣边的猎装,脚踏鹿皮靴,腰插他那柄锋利的小猎刀,披上一件黑色的披风,背上行装和水囊干粮,离开了幽谷大院,鬼妪和小兰送他出竹迷宫,仍依信不舍地送他到了林中草庐。聂十八说:“妈,兰妹,你们回去吧。别再送了,回去陪伴爷爷吧。”
    鬼妪叹了一声,深情地说:“聂儿,那你去吧,妈不再送你了。今后江湖路上,处处小心,别太相信人了。妈唯一不放心的,就是不放心你为人太忠厚老实。”
    “妈,你放心好了,我会小心的。”聂十八又向小兰一揖。小兰问:“哥!你这是干什么的?”
    “兰妹,我有件事要拜托你的。”
    “八哥,你说吧!”
    “我走了,你今后就要多些看顾妈和爷爷,尤其别令妈太过辛劳了。”
    “哥!你放心,我会好好伺候妈和爷爷的。你也要每年年底对在回来,不然,妈和我就会到江湖去四处去寻找你了。”
    “哪怕千山万水,到年底,我一定会赶回来给妈和爷爷拜年,与大家团圆的。”
    “这样,我和妈就放心了!”
    聂十八再次拜别母亲,施展轻功,往北而去。他越过几重山时,回头再望,只见母亲仍站在林中草庐最高峰的风雨中,翘首遥望。
    聂十八不由一阵激动:母亲对自己太好了,她的一颗心全放到了自己身上。他在山峰上挥手摇动,激情地高喊:“妈妈,聂儿一定会回到你身旁。妈妈,你回去吧!”
    聂十八真气异常的浑厚,中气充盈,远在几十里外,声音仍能在北风呼呼之中,清晰地传到鬼妪耳中。鬼妪眼中噙着泪花,举手挥舞,说:“聂儿,妈在等着你。”可惜她的真气不及聂十八的浑厚,话送不到聂十八的耳中。当聂十八的身影在天际消失后,她仍似石人般立在山峰上,半晌不动。小兰在旁边说:“哥走远了,妈,我们回去吧!”
    鬼抠点点头:“丫头,我们该回去了!”她带着倦慵和小兰慢慢步下山峰。
    聂十八其实并没有走多远,他担心母亲仍在目送自己,不愿回去,所以闪身在草丛中,见母亲和小兰下山了,他才放心赶路北上。
    这时的时令是雨水已过,惊蛰来临,岭南早巳是春花怒放,桃红柳绿,春雨纷飞:而岭北,仍然是寒风料峭,旷野无人。但却是晴朗天气。似乎南来的暖流,为五岭挡住了。
    这时的天气,与聂十八第一次过岭南差不多,也是新年过后不久。但这时的聂十八,已非三年的的聂十八了。人增长了二岁,而武功却增长了数倍不止。当时聂十八每天的行程,从早到晚,不过走一百里左右。而现在,千里之遥,却似乎近在咫尺之功,转眼可到。他可以在一线天峡谷的狂风怒雪中施展手脚。来往纵横如飞,挥洒自如。如今在这寒风料峭之中行走,简直是小菜一碟,不当怎么一回事。他像武林中第一流的拔尖高手一样,数九寒天,身穿单衣而不觉得冷,三伏酷暑,身披重裘,而不畏其热。鬼妪为了不让他异于常人,仍将他打扮成一般猎人一样,所穿衣物,不多也不少。聂十八在连绵的崇山峻岭中,走蓝山,过新田,经常宁,直取衡州府城衡阳。下午时分,他已出现在两阳南面的回雁峰了。
    回雁峰,是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一,树木森森,风景秀丽,一到衡阳城郊外,这是已属湘江河床平原了,大道上来往人不少。聂十八不便再施展轻功,打算如常人般徒步入城投宿。他刚绕过峰下一处山坡,便听到一位老妇悲天闻地的哭声,跟着又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大声喝:“吃不饱的死老鬼,给老娘滚出去!要哭到外面哭个够!”
    老妇在悲哭中哀求:“媳妇,我、我、我好饿呵!求、求、求你让我再吃一点。”
    “你还嫌没吃够么?滚出去!”
    接着“蓬“的一声,聂十八听出老妇给那凶恶的妇人扔出门外了,老妇更是悲天抢地大哭大哭起来了。
    聂十八不听到则已,一听到不由大恸了!暗想:世上居然有这样不孝的恶媳?不怕会有报应么?身不由己地便奔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走近一看,只见一个面黄肌瘦,头发全白的老妇人,果然给她的恶媳妇到门外的冻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面。这是山峰下树林中一间孤零零的草屋,四周没有人家。聂十八看得实在不忍心,走过去将老妇人扶了起来,让她在门口的一个木墩上坐下,并安慰她说:“老婆婆,别哭,别哭,你是不是饿了?我身上有干粮、肉干的,我给你。”
    蓦然,聂十八听到身后一声大喝:“你是哪里跑来的野小子,敢来管我们的闲事?你想活命的,趁早给老娘滚开!”
    聂十八回身一看,只见一位手粗、脚粗、腰粗的中年村妇,叉着腰,凶神恶煞地站在门口上,怒目瞪观着自己。聂十八不想与老村妇一般的见识,忍着气说:“大嫂子,这就是你不对了!”
    “上什么?你敢说老娘不对?”
    “你当然而对啦!你不怕不孝顺婆婆,不善待她老人家,还将她扔出门外,更加令她挨饿受冻,对吗?”
    “你以为这饿不死老鬼真的饿着了吗?老娘没给她吃的?”
    “我明明听到她老人家哭着说娥了,求你给她再吃一点,你还说她设挨饿?而且她老人家面黄肌瘦的,不挨饿,会变成这样?”
    “这老不死的谗鬼,你就是将她丢下油缸,她也不会胖的。小子,你知不知她过年到现在,她吃了老娘的多少东西了?”
    “她吃了你多少东西了?”
    “小子,你这么好,怎不问问这吃不饱的老鬼去?”
    悲哭的老妇已不用聂十八去问,自己断断续续地数着手指说了出来:“我,我,我吃了一头牛、两只大肥猪、五只羊和几十只鸡,我就吃这么些,不多呵!”
    聂十八听得愕然了,他几乎不敢去相信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妇,从过年到现在,不过二十来天,就吃下了一头牛、两只大肥猪、五只羊和几十只鸡的?别不是这老婆婆是一个神智不全的疯老婆子,吃的是面粉做的牛羊吧?给她的媳妇愚弄了?聂十八困惑地问若妇,“老人家,你真的吃下了一头牛、两只猎、五只羊和几十只鸡了?”
    老妇仰着脸说:“是呀!”
    “这些牛羊是不是面粉做的?还是用红薯削成的?”
    老妇愕然:“面粉和红薯能做成这么大的牛、羊、猪吗?”
    聂十八想了想又问:“老人家,这些牛羊是不是活生生的?它们会动吗?”
    老妇不大高兴了:“小子!你当我是老糊涂、老懵懵吗?死的活的,真的假的我分不清?它们都是活生生会叫的壮牛肥猪。面粉、红薯我吃它干吗?”
    聂十八一下又怔住了。那么说,这面黄肌瘦的老妇真的吃下一头牛、两只猪、五只羊和一群鸡了!恶妇冷笑一下,讥讽他说:“野小子,你还有什么话没问的没有?老娘是不是没有东西让她吃?”
    聂十八一揖说:“大嫂请息怒,在下不明白,她怎么仍叫饿哭喊的?”
    “你知不知她哭喊要吃什么?”
    “她要吃什么了?”
    聂十八暗想:不会这老妇人要吃山珍海味、鱼翅鲍鱼吧?真的要吃,这户人家买不起,自己可以给些银两让她们进城去买,以免这老妇人哭得可怜。何况她已届古稀,吃得的日子也不多了,就让她多吃一些,以满足她生平所望。或许这么一来,她就不会吃得怎么多了,再也不哭哭闹闹。
    恶妇说:“她要吃石灰墙皮!”
    聂十八愕然,“湿灰墙皮?这是什么东西的?”
    恶妇一瞪眼:“你是不是装聋扮哑?石灰墙皮你也不知道?”
    “在下实在没有听说过,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可吃的东西!”
    “就是大户有钱人家用石灰细沙粉刷成的墙皮。”
    聂十八瞪大了眼:“这能吃吗?”
    老妇人忙说:“当然能吃,比牛羊猪鸡肉好吃多了。我吃了它肚子就没那么谗了。小哥,我媳妇不愿去有钱人家家中刮一些石灰墙皮给我吃,你修修好心,给我刮一些墙皮来,我老婆子给你叩头了!”
    聂十八慌忙扶着她:“老人家,不用,不用。”
    “小哥答应我老婆子的哀求了?”
    聂十八难为了。一个人要吃石灰墙皮,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怪事,那不将肚皮撑爆撑破了?就是一个人内功修为深厚,可以将石块放进嘴里咬碎嚼烂,甚至吞到肚子里,那只是炫耀自己的惊人武功而已,绝不可能将它当成饭菜来吃。一般人,那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眼前这位老妇,居然求自己去给她刮些石灰墙皮吃,太过匪夷所思了,简直是荒唐!
    聂十八这时的武功,别说去大户人家墙上刮一些墙皮回来,就是去亲师皇宫深院取皇帝的珍宝,也轻而易举。但他感到这事太荒谬了,简直是疯人说的话!恶妇反唇相讥说:“小子,你这么好心,又那么好管闲事,去呀!去刮一些墙皮给她吃呀!干吗不动了?”
    聂十八说,“看来我这事不该理才是。不过,大嫂,你也不该对你家婆这么不礼貌,横蛮地将她老人家扔了出来,你不能好好地劝劝她么?”
    恶妇一听,顿时大怒:“小子,你是不是也想老娘将你扔了出去?”说着,像头母老虎一步步朝聂十八逼近。
    聂十八说,“大嫂,你别乱来!”
    “老娘就是乱来,你又怎样?”
    聂十八感到这一对婆媳,一个横蛮无理,一个荒诞离奇,说:“好,好,我走!我走!”他感到自己真是多管闲事。
    恶妇问:“小子,你这样就想走?。”
    聂十八反问:“大嫂,你想要在下干什么?”
    鼻涕眼泪纵横的老妇也站了起来:“你不去给我刮墙皮么?你存心来哄我老婆子?”
    聂十八说:“老人家,石灰墙皮是不能屹的,吃了会坏人。”
    老妇人说:“什么!你骂我是坏人?”
    “不不,老人家,你别误会,我说吃了石灰墙皮,对你老人家的身子不好。”
    “胡说!我吃了石灰墙皮,就感到肚子十分的舒服,怎么不好了?”
    恶妇对老妇说;“老不死的,你是不是肚子饿极了?”
    “是呵!”
    “好!这个野小子一个人闯到这里来,四周又没人,我将他宰了给你吃,好人好?”
    老妇一下破涕为笑:“太好了!媳妇,你将他宰了煮熟给我吃吧!我什么肉都吃过,就是人肉没吃过。”
    恶妇对聂十八说:“小子,正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闯来,为了给我老不死的饿鬼吃饱,莫怪老娘手狠了。杀了你,也够她有两天不饿的。”
    聂十八这下才真正的呆了。自己好心跑来,反而落得要像羊似的去填饱这老妇人的肚子,这还有什么道理可言?恶妇又说:“小子,你怨命吧!”说时,葵扇般的大手,便来抓聂十八。
    聂十八一闪而避开:“大嫂,我劝你别乱来!你听,有人来了!”
    “这时有人来,也只有老娘的汉子,再没其他人。小子,你别再拖时间了!”说着,恶妇又一手抓来。聂十八又是轻轻一晃,闪开了怨妇这凶狠的一抓,说:“在下不跟你胡闹了对不起,我走了!”其实,聂十八要走,哪怕这恶妇是一流的上乘高手,也设法能阻拦,他只是不想露出自己的武功而已。
    可是这恶妇一心要抓住聂十八,哪里会让他这么就走掉了?她见出手两次抓不了,更像一头凶猛的母老虎扑了上来。聂十八不想与她动手,身形又是一闪,披风轻拂,这一拂,竟然将恶妇拂飞,直摔进草屋中去。跟着又哗啦啦的一片响声,大概是草屋里面的桌椅、茶几茶杯等等,给恶妇摔下来的身躯撞翻碰倒了。
    聂十八又是一怔自己原先只想将这恶妇拂到一边去,令她不再来缠住自己,想不到这轻轻的一拂,劲道也这么的凌厉,将一个百多斤重的粗大恶妇也拂飞了。万一这恶妇摔死了,自己不成了凶手,滥杀无辜?虽然这恶妇太过横蛮,想杀自己,自己失手摔死了她也没什么,但总嫌太过分了。老妇人也在一时间呆若木鸣,惊愕地望着他。突然,一个瘦削的汉子嗟嗟地跑了过来,一见这情形,讶然地问老妇人:“娘!发生了什么事?”
    老妇人指着怔住了的聂十八说:“他,他,他将你婆娘扔到屋子里去了,你婆娘不知死了没有,你还不进屋里看看。”
    瘦汉子大惊,急忙将肩上一个布袋放了下来,想奔进屋里。正在这时,屋子里也哗啦啦一声,那位恶妇像一头疯了的野兽,提着一把菜刀,披头头发冲了出来,一边吼着:“你这野小子,敢摔老娘,老娘要杀了你解恨!”
    聂十八见这恶妇没有死,松了一口气,但见她却像一头发了狂的母老虎,凶悍地奔过来要杀自己。他本想一走了事,但又想到这恶妇已失去了人性,自己一走,她要是将一肚的怒火发泄到她丈夫和婆婆身上,用刀砍了他们,那不又闹出人命?人虽不是自己所杀所伤,但事却因自己而起。
    聂十八正想着,他眼前的现象又令他讶然。那位瘦削的汉子,居然身手敏捷得像一只猴子,一下将恶妇手中的菜刀夺了过来,同时也将恶妇制服了,问:“老婆,这是怎么回事?你可不能乱伤害人。”
    恶妇果然将自己的一肚怒火发泄到她丈夫身上了,向丈夫吼着:“你还像个男子汉吗?你老婆给人欺负了,不帮老婆,反而帮外人?你要是一个男子汉,给我杀了那小子。”
    瘦削汉子对自己的老婆十分了解,他望望聂十八,对老婆说,“你这么凶恶,连山猪、老虎也怕了你,人家怎么敢欺负你了?不会吧?”
    “他将我像扔一只猫似的扔到屋子里,打烂了家中的坛坛罐罐,这人是欺负,什么是欺负了?”
    瘦削汉子惊说:“他能将你像一只猫似的扔到了屋子里了?”
    “老娘说的话你不相信?不信,问问你的老娘去!”
    老妇人这时说:“不错,不错,这个小人是真的将你婆娘扔到屋子里去了!孩儿,你杀了这小子吧,我也想吃他的肉。”
    聂十八不由皱皱眉,这个荒诞得想吃墙皮的老婆子,人怪性情也怪,自己好心好意来看她,她反而真的要吃自己的肉了,怎么这般不分是非黑白的?看来这件事,自己完全是错了,不该来管。忍不住说:“老人家,我见你又哭又喊的,好心来看看你,可是你……”
    老妇人说:“你好心什么?你存心来哄我高兴,我求你去刮一些墙皮给我吃,你干吗不答应?这是关心吗?我不吃你的肉,那我吃什么?”
    瘦削汉子说:“娘!你别吃人家的肉了,石灰墙皮,我给你带来了。”
    若妇人大喜:“猴儿,石灰墙皮在哪里?”
    “娘!就在这布袋中。”
    老妇人一下换了一个人似的,跳了起来,扑到布袋。急不可待地打开布袋,拿出一块墙皮来,像吃炒米饼似的,吃了一口吃,笑着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猴儿,我不再吃这小子的肉了,你叫他走吧!”
    聂十八看得惊奇不已:这怪异的老婆子,真的是吃石灰墙皮,自己要不是亲眼目睹,怎么也不敢相信。看她吃起墙皮来,比吃山珍海味更开心。他又忍不住问瘦削汉产:“大叔,她吃石灰墙皮,不会吃坏了身子么?”
    瘦削汉子说:“小哥,我娘十多年来,吃什么也不行,也吃不饱,只有吃石灰墙皮才行。”
    “大叔,你母亲不会得了一种怪病吧?”
    远外有一个人应着:“她是得了世上少见的一种怪病,吃什么也无用,只有吃墙皮。”
    聂十八回头一看,只见一位郎中打扮的先生,背着一个药箱,缓缓地走过来。瘦削汉子慌忙迎了上去:“先生,你怎么这时才来?”
    “我已是走得算快的了。”
    “请先生快给我娘看看得的是什么病。”
    郎中点点头,走近老妇跟前,打量着老妇人的一双眼睛,又看看老妇人的一双手。聂十八本可以走开,但好奇心使他留了下来,想知道老好人得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怪病,所以不走了。
    郎中先生看过之后,对削瘦议子说:“侯三郎,我有话说在前面,我给你母亲治病可以,但价钱要重新议过。”
    “先生想要多中才肯医治?”
    “没有二百两银子不行。”
    削瘦汉子候三郎楞住了:“二百两银子?”
    “不错!我已是看过你侯三郎几次上门哀求的情份上,才破例少收你了。”
    “先生不是说二十两银子吗?”
    “那只是我来这里的诊金,我医不医,你都得付给我。”
    凶悍恶妇瞪起了一双眼:“你想狮子开大口,吃了我一家三口?”
    “哎!候三嫂,话不是这样说,医不医冶,全在你们。”
    老妇人说:“猴儿,别医为娘了,我吃墙皮,也过得很好,十多年了,不就是这么的过来了?何必花这二百两银子?再说,我们上哪里去弄这二百两银子呢?”
    郎中先生一笑:“侯三郎,其实只要你重出江湖,这二百两银子,可以说是垂手可得。”
    “你叫我再去杀人,重操旧业?”
    “你过去不是一位有名的杀手么?”
    “对不起,在下早已对天发誓,封刀不再干这门买卖了。”
    郎中耸耸肩:“对不起,没有二百两,我无能为力。”
    聂十八问,“老先生,要是有二百两银子,你就为她医治了?”
    “不错!”
    “可以永除怪病?”
    “当然,要不,我怎敢要二百两银子?”
    “好!二百两银子在下给你,请先生为这老人家医治。”
    聂十八慷慨大方,令侯三郎一家和郎中先生都惊愕了。郎中先生以怀疑的目光打量聂十八,暗想:这小子身上有这么多的银两?问:“你有?”
    “先生不相信?”
    “我一向的规矩是不见银子不治病。”
    聂十八一下从怀中掏出了两锭金光闪闪的金元来,每锭价值一百两,说:“先生,这两锭金元宝,够二百两银子吧?请先生治病,”说着,将金元宝交给郎中。
    郎中先生真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拿起金元宝左看看,右打量,最后确定这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真金,不含半点杂质。真是又惊喜又疑惑,暗想:这么一个猎户,他哪来的真金白银?莫非来路不正?不管他,只要有银两到手,就是贼赃,我也敢收,何说这两锭金元宝,没打任何记号。便说:“难得少侠这么慷慨仗义救人,在下尽力医治好侯老太这一怪病就是了!”
    侯三郎突然说:“慢着!”
    聂十八问:“大叔,你有什么话要说?”
    候三郎眯起双眼打量着聂十八:“正所谓无故重金相助,必有所求。你是不是想求我为你杀人?要是这样,请免开尊口,将这两锭黄金收回去!”
    聂十八慌忙说:“大叔别误会,在下怎会求你杀人的?”
    “不过,我除了会杀人,什么也不会,你要还有他求,我只会令你失望。你现在想取回黄金还来得及。”
    聂十八摇摇头:“我什么也不会求大叔。”
    “你白白送我二百两银子?”
    聂十八本想说:大叔,我见你对母孝顺,又改邪归正,不再当杀手去杀人才帮你的,但感到若是这样说出来,就有点教训人的口吻了。所以想了一下说:“大叔,我只想满足我的好奇心,看看令堂得的是一种什么怪病。同时更想看看这位郎中先生,是不是真的能医治好这种世上少有的怪病。”
    侯三郎困惑了:“你就是为了这样?”
    “的确是这样,再无他求。要是说有,这两锭黄金,就作为在下对大叔的损失的赔偿。”
    “我有什么损失?”
    “在下一时不慎,将大嫂摔入屋内,打烂大叔家中不少东西,怎么没有损失了?”
    侯三郎一笑:“那些破烂的东西,值不了十两银子。小哥的好心,我领了!”他转向郎中:“我娘得的是一种什么怪病?”
    郎中说,“其实侯老太得的也不是什么怪病,只是侯老太肚子里长了不止蛔虫,大大小小,不下二百多条,她所吃的食物,全都给这些蛔虫吃掉了,因此她老感到肚饿,只有吃下一些石皮墙皮,蛔虫吃不了,没乱窜乱动,她才感到好过。”
    “那怎么医治?”
    “放心,只要服下我的一帖药,同时再针灸两处穴位,便会将侯老太肚子里所有的蛔虫,全部打了出来,以后便如常人了。”
    聂十八惊讶:“侯老太只是肚子里有虫?”
    “不错!小侠是不是感到这二百两银子花得冤枉了?”
    “不不!只要先生能治好侯老太的病,在下再花一些银两也值得。”
    郎中叹道,“大侠真是世上中有的热心好人。”
    “不不,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郎中对侯三郎说:“请你扶你老娘入屋,准备一壶滚水和马桶,我要为候老太扎针和服药了!”
    “多谢先生。”
    “不!你别多谢我,要多谢的是这样热心的少侠。”
    聂十八忙说:“不不,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告辞了!”
    恶妇扬了扬一双粗眉问:“你这么就走?”
    聂十八一怔:“大嫂,你不会再为难在下吧?”
    “我为难你干吗?老娘看在你那两锭黄金的份上,过去的事一手抹掉,算了!”
    聂十八感到好笑,只好说:“多谢大嫂。”
    “但你还不能走!”
    “为什么?”
    恶妇一指郎中:“你相信这鬼先生的话?”
    聂十八又怔了怔:“他总不会骗我和骗你们吧?”
    “谁知道那老不死的肚子里是不是有一窝的虫?万一不是,他也医不好,我向他讨回的那两锭金子,去哪里交回给你?”
    郎中先生一笑说:“我真的医治不好侯老太,不但奉还金子,更奉上一百两银子给你们,今后更不会在江湖行医。”
    聂十八说:“大嫂,先生既然这样说,看来不会骗你们了!”
    “骗不骗,等这老不死的真的屙下一肚虫出来,今后不再吃石灰墙皮了,老娘才相信。”
    “所以大嫂要在下留下看个究竟?”
    “是呀!不然你这两锭金子不花得太过冤枉了么?”
    侯三郎也说:“我三郎是个粗人,对小哥的大恩不敢言报。小哥留下来看看究竟,不是更满足了好奇心么?再说,这时天已晚,进城要横过湘江也不方便,不如同先生就在我家住下来,明天再与先生一同进城岂不更好?”
    郎中也说:“为了见证我没说谎,我也想小侠能留下来,看看我的医术,不致这二百两银子花得不明不白。”
    聂十八的确也想看看一个人的肚子,真的是不是有那么多的虫,弄得要吃石灰墙皮。说:“既然这样,在下就打扰大叔。”
    侯三郎忙说:“小哥千万别这样说。”他跟着便吩咐自己的婆娘,将家中唯一的老母鸡宰了,招待郎中和聂十八。
    是夜,聂十八在灯下见郎中先生以金针扎了老妇人身上的两处要穴后,便从药箱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了五粒药丸,令老妇人和水服下,又取出一包药粉,拌在一碗水中,叫老妇人服下,对候三郎说:“行了!扶你母亲坐到马桶上,一会儿,她便会将肚里的一窝虫屙出来。”
    “是!”候三郎半信半疑地和自己的婆娘,扶着母亲进房间坐在马桶上。真的过了一会儿,聂十八在堂中便听到了恶妇惊讶的声音说:“三郎!你老娘真的屙下来一桶大大小小的虫啦!吓死人了!”
    接着传出了侯三郎关切的声音:“娘!你现在感到怎样?”
    “猴儿,为娘感到轻松多了!”
    “娘要是没事,猴儿就放心了!”
    聂十八在外面听得清清楚楚,向郎中先生一揖说:“先生医术,在下佩服。”
    郎中慌忙说:“不敢!其实医治这样的怪病,并非是我一生所学。我所长的金针度穴,能使垂危的病人起死回生,重伤的人,不出三天,立刻痊愈。所以我在江湖上有一个不错的绰号,人称金针圣手卢郎中。”
    “原来是卢先生,在下失敬。”
    “少侠高姓大名,能否赐教?”
    聂十八想了一下说:“在下姓聂名重阳。”聂十八以为聂重阳这一姓名,在江湖上没人知晓,除了穆家父女,没人知道。谁料卢郎中神情惊讶:“少侠莫非是在湖南田家庄上,救了金鞭侠和一镇子百姓的聂重阳小侠?”
    聂十八更讶然:“先生怎么知道?”这一点,又看出聂十八到底不是一个老江湖,江湖经验仍不够丰富,更谈不上老练。要是他是一个惯在江湖上行走之人,不想人知道,完全可以一推了之,说这是同名,不是自己。或者装成诧异反问:“哦?世上也有一个叫聂重阳的人么?”尽管卢郎中生疑,也不敢肯定了。老实人终究是老实人,不惯说假话,一句话就让人问出来了。
    卢郎中大喜:“原来少侠果然是聂重阳少侠,怪不得这样豪气过人,义薄云天,为救候老太,不惜一掷巨金。”
    “先生别这样说,在下只是好奇而已,”
    “少侠这一句,恐怕连侯三郎也瞒不过,又怎能瞒过我?少侠做了好事,只不过不想人知道和感谢而已.并不是真的好奇。好了,我总算不负金鞭侠所托,总算找到少侠了。少侠,你不知道,自从你离开田家庄后,三年来江湖上不见侠踪,金鞭侠四处托人打听少侠的行踪呢。”
    聂十八一想起在田家庄时金鞭侠的盛情招待,自己真是受不了也算怕了,便说:“请先生今后见了金鞭侠,代在下谢过他了!”
    “少侠不同我去见金鞭侠么?要不,请小侠留下一个住处,我通知金鞭侠专程过来拜见小侠。”
    聂十八慌忙摇手说:“不用了,在下四海为家,行踪飘忽,请先生转告他一声,以后有机会,我再去拜访他好了。在下目前有事。要往北方一走,请先生见谅。”
    说着,侯三郎从房问转出来,聂十八问:“大叔,令尊没事了吧?”
    “多谢小哥关心,家母好多了。”
    侯三郎又向卢郎中拜谢:“先生果然医术过人,投药见效,怪不得江南人称先生是金针圣手卢郎中了。”
    卢郎中一笑“我这一绰号,并不是浪得虚名。现在我还有一颗药丸,一柱香后,请候老太服下,明天一早,侯老太体力恢复,便如常人一般能行动了。”
    “多谢先生。”
    侯三郎将这颗药丸交给了自己的婆娘,叮嘱她一柱香后让母亲服下。又对卢郎中、聂十八说:“夜了,寒舍简陋,我也为两位准备好了住的地方,请两位早一点休息。”
    卢郎中和聂十八也明白侯三郎夫妇要伺候母亲,无暇陪伴自己。卢郎中首先站起来说:“我真要休息了。”
    聂十八对俟三郎说:“那就麻烦大叔了。”
    “小哥别客气!”
    候三郎先给卢郎中到东面的一间草房住下,然后带聂十八到。西面的一间草房休息。当点亮了桌面的一盏油灯后,侯三郎坐下既:“小哥,我有几句话是要向你说。”聂十八见侯三郎神情凝重,似乎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向自己说,便说:“大叔,你有话直说好了!”
    “小哥,今晚半夜里或临天亮时,恐怕有流血事件发生。真的有,不管怎样,请小哥别露面,更别插手。”
    聂十八惊愕了:“大叔,有什么流血的事发生?”心想他一家不会将卢郎中杀了吧?要是这样,自己怎能不出手?
    侯三郎说:“要是我没看错,我以往的仇家或我以前的同伙会来找我。”
    聂十八有点意外:“大叔怎么知道?”
    “因为他们已经托卢郎中,带来了一个寻找我的信号。”
    “哦?卢郎中是他们的人?”
    侯三郎摇摇头:“卢郎中虽然贪财,却是一个地道的郎中,没参加江湖上的任何会帮门派,但却与各方面的武林人都有来往。要不是我母亲得了这么个怪病,多方医治无效,我真不想去求他医治。”
    聂十八不大明白地问:“大叔,我一直与他在一处,好像没听到他带给你什么信号的。”
    “小哥,看来你虽在江湖行走,却不大熟悉江湖上的事。你没听说他要我重出江湖,干杀手之事,这笔诊金就可以轻而易得之说么?”
    聂十八增然:“这就是信号?”
    “对!这就是信号。因为卢郎中过去不知道我曾经是一个杀手,代人杀人为生。”
    聂十八怔了一会:“这样是信号了?或者卢郎中担心大叔付不起诊金,所以……
    “卢郎中早就知道我付不起这笔昂贯的诊金了,有人给了他银两,叫他将这句话传来给我,不管我医治母亲也好,不医治母亲也好,迟早都会有人找上门来。”
    聂十八困惑地问:“大叔,既然那人知道了你在这里,何必托卢郎中将讯号带给你了?”
    “这更说明,这次来寻找我的人,武功极高,不但有胜我的把握,更有杀我的信心。要是仇家来还好办,我一死百了。要是我过去的楼主寻来,我一家都难于幸免,除非我答应重新成为他手下的一名杀手。看来这一次,多数是楼主亲自寻来了!”
    “那大叔怎么办?”
    “仇家寻来,不过要杀我解恨。楼主寻来,不外乎活捉了我家老母、妻子,逼我就范。我从卢郎中的口中知道,小哥是位侠义中人,曾救了田家庄一镇的百姓,现在又慷慨赠金救了我母亲,今晚如有事,小哥到时势必插手卷进来。不是我小看了小哥,小哥杀金毛虎这伙山贼草寇,当然做砍箩卜头那般顺畅,因为金毛虎这伙人在武林中根本不入流。要对付这次来寻找我的人,小哥恐怕不是他的对手了,而且我也不愿小哥卷入我的恩怨仇杀中去。”
    “大叔,他们不会伤害我和卢郎中么?”
    俟三郎摇摇头:“只要小哥和卢郎中在一起,他们就不会伤害你了。”
    “哦?卢郎中的武功很好?”
    “卢郎中并不会武功,但医术极为高明,可以说是江南一带的名医,不管黑、白两道上的人物,都不会伤害他。”
    聂十八不明白了:“为什么?”
    “看来小哥不但不是武林中人,也不是江湖中人。”武林中人,大多口是在刀口上舔血过日子,难免不会受伤,小伤可以自治,重伤就需要求卢郎中医治了。所以江湖上有一要不成文的规矩,好名医,不但不会去伤害,有时反而要去保护他,日后好求他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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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回雁峰下
    上回说到侯三郎告诉了聂十八江湖中人不伤害卢郎中的原因。
    聂十八这才明白了,说:“原来这样。”
    侯二郎又说:“小哥,本来我想叫你趁早离开此地,但一想到来寻找我的人,恐怕早已布置好在进城的路上和山峰四周,小哥从我这里出去,恐会遭不测,要是和卢郎中在一起,就安全得多了。”聂十八一揖说:“多谢大叔关心。”
    “小哥别这样说,我侯三郎过去冷漠无情,杀人为生,罪孽不少,平生更没做过什么好事。刚才看到小哥的一片赤诚,我侯三郎感愧万分。能护着小哥的安全,也算我在人间做了一件好事,死也无憾了!”
    “大叔怎么说到死了?”
    “小哥,以我这样的身手,早在十多年的就应该死去了。是一位奇人救了我,劝我别再干杀手这一行当,我也在他面前对天发誓,从此封刀,退隐江湖,以捕猎为生,奉养母亲。”
    聂十八不禁问:“大叔,这位奇人是谁?”
    “黑豹!”
    聂十八一怔,讶然地问:“黑豹?”
    “小哥也知道这位奇人?“
    聂十八忙说:“在下听人说过他老人家的事。”
    “黑豹是人间的一代奇人,我就是得他相救,从鬼门关里走了出来,才活到如今。所以我宁愿死,也不敢有负于这位奇人。”
    “大叔有这样的决心,想是必有好报。”
    “好报我不敢去想,我只想遵守自己对天的誓言而已。不然,我愧对黑豹,愧对自己。小哥,我不会打扰了,请早点休息,有事千万和卢郎中在一处,别出头露面。”
    “好好,我不会露面好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卢郎中是金鞭侠的表弟,小哥对金鞭侠有恩,他一定会尽力护着你的。”侯三郎说完,便告辞出去。
    聂十八听候三郎说是个杀手时,真是愕然。他想不到这么一个对母亲尽孝的汉子,竟会是杀手!怪不得老婆那么凶悍了。他所以答应留下来,除了想看看这一怪病和卢郎中的医术外,主要是想暗中保护卢郎中的安全。他十分担心卢郎中医的侯老太的怪病后,这时夫妇会不会杀了卢郎中。何况卢郎中身上还有二百两银子,足以引起人的眼红了。
    后来听到有侯三郎的仇家和他的什么楼主寻来,本不想离进去了。聂十八记住爷爷和母亲的教导,不可卷入江湖广各门派的恩怨仇杀中去。而且侯三郎还是一个杀手,过去杀了不小的人,仇家怎会不前来寻仇?他更加要在暗中护着卢郎中和候老太,以负来人伤害无辜。直到后来听到候三郎竟然是自己爷爷救过的人,也能遵守爷爷的劝告,从此改邪归正,重新做人。聂十八觉得不能不插手了。他感到爷爷所救的人,一定有他的可取之处。爷爷是不会乱出手救人的。的确,候三郎极为孝顺,而且在他生死存亡之时,首先想到的是护着自己的安全,他令聂十八感动,觉得侯三郎值得他出手相救。
    当然,候三郎这个改邪归正的杀手,做梦也想不到聂十八是位深藏不露、身怀绝技的一等一的上乘高手,更想不到他就是黑豹的真传弟子、自己救命恩人唯一的传人、武林中的第二代黑豹。因为从外表看,聂十八怎么也不像是一位上乘高手,顶多是一个武功不错的热心好义青年而已。侯三郎是位心高气做的杀手,就是对自己的楼主也没跪拜过,除了拜过黑豹外,他没拜过任何人,对武林中的一些所谓成名英雄和什么侠义人士,他根本就没看在眼里。凭他的机智、敏捷、耐力和武功,他要杀任何成名的英雄,哪怕就是一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他也有办法能摘下他们的脑袋。即使他的武功不敌对手,他也会用其他的手段和办法,冷不防猝然出手的。对一个杀手来说,要杀一个人,从来是不择手段的,没有什么光明磊落或正当可言。
    这样候三郎便成为了青旗楼第一个可怕的杀手。
    青旗楼别的杀手杀不了的人,一交到他的手上,没有不成功的。所以青旗楼楼主风啸林视他为心腹,依为左右手。
    侯三郎其貌不扬,五短身材,其瘦如猴,几乎不为任何人注意。但他却是一个一流的可怕杀手。他像其他杀手一样,对人冷酷、傲然,但却有一般杀手所没有的优点,就是绝不去杀害一个无辜者和一个正直的好人,哪怕就是给他千金也不为所动。所以他在接受楼主风啸林的杀人任务时,总是第二个月到半年的时间,让他有充分的时间了解所杀的对象是什么人。除了观察所要杀的人的生活起居、嗜好、习惯、武动之外,更深入了解对象的品质、为人和平生的经历、所作所为。要是对象是忠良、好善之人,但出手仗义除掉了雇主的亲人、朋友的,他就不执行了,将订金退了回去,请雇主另请高明;要是对象是一个豪强、恶口、声名狼藉,武功又高,他才执行。所以为他所杀掉的人,往往是罪有应得。
    当然,侯三郎并不是侠义之人,他是为钱而杀人的,没有钱,哪怕这个豪强罪恶再大,凌辱一方,他也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绝不会出手。就是这个强豪土霸欺凌到他的身上,他也忍而受之,顶多给对手一个教训而已。他的格言,就是没钱不杀人。
    侯三郎是一个性格独特的人,与一般认钱不认人的杀手不同,更有别于侠义人士。正因为黑豹见他不滥杀无辜,也算是有良心的,在众杀手中能分清是非黑白,从而在他危难中救了他一命,劝他别再干杀手这一行,退隐江湖为上。
    再说侯三郎走后,聂十八便凛神倾听四周的动静。草庐四周并没有人的走动声和潜伏屏息之声,前面进城的路上,也似乎无人行走,在湘江边的渡口上,却不时有来往行人的响动和说话声。聂十八听不出有半句话是朝着侯三郎一家而来的,暗想:不会是侯三郎疑心太重的吧?过于小心防范,疑神疑鬼,弄得听到风声,便是雨落,这个侯三郎!
    聂十八其他的声音听不到,而卢郎中睡着了的呼吸声和侯三郎母子夫妇三人在房间里悄悄的说话声,他却听得清清楚楚。他本来不想去听他们一家的谈话,但那健壮的恶妇突然谈到了自己,他不能不听了。恶妇说:“小猴儿,你就不疑心那小子是楼王打发来授近你的?会骤然向你出手?”
    侯三郎说:“你别胡乱疑心了!小哥不论从那一方面来看,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杀手,身上全无半点杀气,反是一脸的忠厚。他不但不是一个杀手,更是一个初闯道的雏儿,对江湖上的事全然不懂。”
    “你不准他扮锗吃老虎吗?”
    “没那么多扮猪吃老虎的人,是不是杀手,怎么也瞒不过我的一双眼睛。”
    “可是他的内家功夫实在太俊了,使我总不能放心。”
    “他的内家功夫怎么俊了?”
    侯老太说:“他内家功夫怎么不俊了?他用披风角轻轻一拂,就将你健壮像母老虎的婆娘,拂到了屋里,打烂了碗碗碟碟的,没一身浑厚的内力,可能吗?”
    侯三郎似乎惊呆了:“真的?”
    “为娘看得清清楚楚,不至于那么若糊涂,为娘更不会骗你。”
    侯三郎半晌不能出声了。侯老太又说:“猴儿,为娘也同意你的看法,那小子不是一个杀手,他没有杀手的杀气,为人厚道得很。但他绝不是一般的猎人,也不是一般的人。”
    候三郎迟疑地说:“他是一个侠义道上的人。”
    “为娘没其他担心,就是担心他是你过去仇家请来的高手,志在杀你报仇。”
    半晌,侯三郎摇摇头说:“娘,似乎不像,他要是的来报仇,早就出手人也不会一掷千金叫卢郎中为你医治怪病。”
    “因为他是侠义道上的人,医好了我,叫你死无怨言。”
    “娘!若真的是这样,我死在他的手上,真的是毫无怨言了!你们切不可找他寻仇。”
    恶妇嚷起来:“猴儿,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独生吗?”
    侯三郎说:“哎!我是说假如如此,我看那小哥怎么也不像是仇家请来的人。”
    恶妇问:“你那么相信那小子?”
    “我相信。”
    “你凭他那一脸的忠厚相?”
    “不!因为他是一个侠义人士。”
    “侠义人士又怎么了?侠义人士就不代人报仇吗?”
    “侠义人士是代受害无辜的人报仇,绝不会为作恶一方的土豪强粱报仇。因为我所杀的人,都是罪恶累累的凶徒、恶霸。”
    俟老太说:“你们别争了!凭良心说,那小子是个厚道好心的人,就算那小子是代人来寻仇,他也不会不分是非黑白的,到时,为娘去和他说好了!”
    候家一家的争论,总算平息下来。聂十八听得请清楚楚,他想不到一件很简单的事,也变得这么的复杂起来,看来今后真不可轻易亮出自己的功力才好。这时已是深夜丑时时公,聂十八正打算和衣而睡,蓦然间,他一下听到了有四五个人的脚步声,朝这里奔了过来,似乎离这里有五六里之遥。一下惊觉,他不由又凝神倾听。这几个人的轻功不错,行程极快,转眼之间,已离这里有四里之地。聂十八一下睡意全消,暗想:这几个武林中人,是路过这里还是侯三郎的仇家或是楼主前来寻仇了?怎么侯三郎为人这么机警,却察觉不到的?一家毫无动静?
    渐渐,来人已进入了树林,离这里不到一里之遥,很明显是奔这里而来,并不是过路的。聂十八十分为难,自己要不要去告诉侯三郎?使他有所准备?跟着聂十八听到侯王郎那边终于有响动了,似乎是侯三郎轻灵地从屋里蹿了出去,聂十八才放下心来。直到来人离这里一里地时,侯三郎才警觉得到,看来他的内功并不怎么深厚,远不及自己,他一个人,能招架五个来人么?
    聂十八想了一下,也身似飞魂幻影闪了出去,轻似云烟,悄然无声飘落到一棵松树上,隐藏在浓密的枝叶中,注视双方的变化。
    一弯残月,冉冉升上中天,山野道路一片白茫茫,在冰天雪地上,就是四周几十丈开外的景物,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聂十八看见侯三郎隐藏在门口不远的一棵树下,而远处的山道上,首先出现了两个黑影,跟着不久又出现了二个人,相距有半里之远。聂十八仔细打景看来人,都是一色的青衣劲装打扮,背插柳叶刀。暗想:这一伙人是侯三郎的仇家?还是青旗楼的杀手?
    先行的两个人,直扑侯三郎的草屋。侯三郎一下从大树下闪了出来,冷冷他说:“叶飞、风影,我侯三在这里等候你们多时了!”
    两条黑影骤然跃开,一条黑影问:“三哥,你知道我们到来。”
    “多谢两位托卢郎中带了口信给我。”
    “三哥果然是机智过人,听风辨雨,怪不得楼主异常怀念三哥了!”
    “请两位代我感谢楼主。”
    另一条黑影说:“那么三哥是有意重归楼主,再在江湖上展身手了?”
    侯三郎叹了一声:“叶飞,我已归隐山林十多年,不但杀人的刀法丢了,也没有再杀人的勇气了。”
    叶飞逼问:“那么说,三哥是不愿重出江湖?”
    “我就是想重出江湖,也无能为力了。”
    风影说:“三哥,你有没有能力我们不管,这话你最好对楼主说去,我们只负责请三哥重出江湖。”
    “风老弟,你又何必为难我?我知道,楼主也已经来了!”
    侯三郎话音刚落,一条黑影异常轻捷地从林中闪出来,出现在侯三郎的面前。原来后面的三条黑影,在侯三郎与两人对话时,早已闪进了树林中。其他两条黑影,绕道慢慢接近草屋,形成了对侯三郎和草屋的包围,一条黑影却闪出来见侯三郎。
    来人年近五十左右,双目宛如冷电利刃,侯三郎的目光碰到他那犀利的眼神,也不禁一怔:“楼主,你来了!”
    “唔!我来了!”口吻冷得似把利刀。
    “侯三拜见楼主。”
    楼主手一挥:“不必了!三郎,当年你带两位兄弟去刺杀黑石堡堡主,我还以为你遭到不幸,死于非命了。”
    “楼主,我们虽然杀了堡主,但两位兄弟也因此而丢了命,我也身受重伤,侥幸才逃脱了。”
    “那你为什么不来见我?”
    “侯三无颜见楼主。”
    “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没有死后,曾经打发众多兄弟先后去寻找你。十多年来,我们几乎走遍了南北十三省,一直找不到你的踪迹。”
    侯三郎苦笑一下:“最后,我终于被楼主找到。”
    “三郎,你是不是想弃我而去?”
    “楼主,我重伤医好后,已再没杀人的勇气,害怕回去之后,徒然给青旗楼增添麻烦,有毁楼主的声誉。”
    楼主利刃般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侯三郎一下,微微叹了一声:“三郎,看来你的确没有半点杀气了!再也不是个好杀手,我这是从你的目光中看出来了。”
    “所以我求楼主放过我。”
    楼主摇摇头:“三郎,你难道不知道青旗楼的规矩?生是青旗楼的人,死是青旗楼的鬼。谁违背了会有什么结果,这你是十分清楚的。”
    “楼主,侯三郎不敢望生还,但求楼主放过了我母亲和妻子,我就感恩不浅了!”
    楼主摇摇头:“三郎,我念在你以往为青旗楼立下了不少的功劳,出过汗、流过血,我不想杀你,只望你归队。”
    “楼主,我已是无用之人,封刀多年,回去帮不了楼主什么忙,求楼主开恩。”
    “你回去,我不要你去杀人。”
    “不要我杀人?那我回去干什么?”
    “你自问你还能杀人么?”
    “是!我已没半点杀手的杀气了。”
    “但你为人机警,处事周密,你完全可以为青旗楼在处事前的打探、级别、布局而出力。”
    “我侯三郎在这方面也无能为力。”
    “三郎,那你不想跟我回去?”
    “我已厌倦了杀手的生涯,望楼主格外开恩。”
    “那么你对自己的性命也厌倦了?”
    “楼主要取我侯三郎的性命,尽管取去。”
    “你宁愿一死,也不随我回去?”
    “我只求楼主放过了我的母亲和妻子。”
    “你以为你死了,她们能活在世上么?”
    “请楼主别逼我出手。”
    “过去的你已接不了我十招,难道今天的你又有新花招了不成?”
    侯三郎长叹一声:“楼主,其实我的心早已死了,你要我这个废人又有何用?楼主难道没听说过徐庶归曹的事么?”
    “你意思说,就是随我回去,也终身不设一谋?”
    “我侯三郎也只有如此。不过,要是母亲一死,我更会追随母亲下黄泉,不会像徐庶在曹营中苟且偷生。”
    风楼主突然利刃出鞘,寒光一闪,便在侯三郎身上留下了一条刀痕,刀之快,令人难以想象。刀归鞘时,楼主冷冷他说:“三郎,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蓦然间,恶妇手持双菜刀从屋里冲了出来,威猛如虎,怒喝一声:“谁敢伤我的小猴儿,老娘先跟他拼了!”她粗大的身躯,面对楼主,挡住了自己丈夫。
    候三郎惊震了:“你,你,你怎么走出来了?不护着我母亲?快回去!”
    恶妇怒骂起来:“你是死人还是活人?你不会动?让人白白地砍了你一刀也不还手!”
    风楼主阴森森地说:“他要是不随我回去,跟死人也差不多。”
    恶妇吼道:“你想杀他,先过老娘这一关吧!”
    “看来你也是一个死人了!”
    “老娘就是死,也先拼了你们!”恶妇说着,举刀想向风楼主冲来。
    侯三郎制止了她,怒喝道:“你给我回去!这里没有你的事!”侯三郎人瘦小,却声似洪钟,震得人双耳嗡嗡地乱响。
    恶妇怔住了,睁大眼晴:“猴儿,你疯了吗?”
    候三郎缓缓口气说:“老婆,你回去吧!这里的事由我来处理。”
    风楼主冷冷他说:“她出来了,还能回去么?除非你改变了主意。”
    侯三郎长叹一声:“我求楼主网开一面,别伤害了我的妻子。”
    “你改变王意了?”
    “楼主请抬我侯三郎的尸体回去好了!”
    “三郎,别怪我无情,我叫你老娘先死。”
    “楼主,别逼人太甚,我侯三郎杀人的勇气没有,但保护妻子的勇气也不会比杀气气差。”侯三郎说完精神一抖,目光如电,俨然像换过了一个人似的,浑身充满了逼人的杀气。
    风楼主看得略为惊讶:“三郎,看来我还是看错了你,你的杀气依然存在,不失为一个好的杀手,更令我舍不得杀你了!”
    “楼王你错了!凡是一头受困的羊,在无路可走时,也会变成一头凶猛的狼。”
    “三郎,你并不是无路可走,你完全可以跟我回去。”
    “楼主,跟你回去,那更是一条可怕的不归路。我劝楼主别再干这门买卖了,现在封刀,退隐江湖还来得及。”
    风楼主目光一闪:“你在劝我?”
    “楼主,就算你赚得了上千万两的银子,那也是青旗楼众多兄弟用生命换来的,楼主用了于心何忍?”
    “叛徒,枉我过去对你的一片用心!”
    “但我没过去为楼主赚了不小的银子可以报答楼主对我的栽培了!”
    楼主双目闪现一道冷若利剑的目光,已对候三郎再无留恋之情,对身边两个杀手说:“你们去解决了那母老虎,我来打发这叛徒!”
    侯三郎带伤的身形一闪,冷不防一下从叶飞手中夺过了柳叶刀,顺手一刀将叶飞刺伤了,对恶妇说:“老婆,我们认命吧,你小心了!”同时严防楼主的进招。
    风楼主不满地看了受伤的叶飞一眼,对侯三郎说:“好快的身手,不愧是我身边的一流杀手。”
    “楼主,这是你逼我出手的。”
    侯三郎喊声未完,这两个从暗处向自己妻子猝然出手的杀手,也莫名其妙地在半空中连人带刀掉了下来,翻倒在月下雪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因为他们每人的大腿上,各嵌入了一颗松果,插进肌肉里,击断了腿骨,他们已痛彻入心,又哪里爬得起?
    候三郎骇然异常:这位不露面的高手,以四颗小松果,同时制服了包括楼主在内的四名江湖上的一流杀手,可以说是匪夷所思了!侯三郎要是在这时出手。恐怕除了楼主能侥幸走脱外,其他杀手没一个能幸免。恶妇在惊愕之后,跳了起来,举刀要向风影劈去。
    侯三郎连忙大喊:“老婆!住手!不可乱来。”同时纵过来,用柳叶刀架开了妻子的菜刀。
    恶妇茫然:“什么?你不让我杀了他们?他们却想杀老娘哩!”
    “不不,尽管他们对我们不仁,我们可不能对他们不义。”
    “你不害怕他们以后会再找上门来?”
    “老婆,到时再说吧。”
    母老虎不高兴了:“好呀!你那么手软,到时老娘看你这小猴儿怎么的死法,你的事,老娘不管了!”说罢,大怒走回草屋。
    侯三郎对一直凝视着自己的风啸林说:“楼主,你带受伤的弟兄们离开吧。”
    风啸林以奇异的目光望着他:“你为什么不趁这机会杀了我们?”
    侯三郎摇摇头:“楼主,我真的不想再杀人。”
    风啸林感慨他说:“你真的再不是一个杀手了,我要你也没有用。要是你真的是一个杀手,刚才夺叶飞的刀的那刹那,你完全可以将叶飞杀掉,但你只伤了他而已。尽管你当时有杀气,但手中之刀却没有杀气。三郎,今后我们青旗楼的人再也不会来找你,你好自为之了!”
    “多谢楼主开恩。”
    ”在暗中救你的高手是谁?”
    “我也不知道是谁,我跟楼主一样,也在惊愕中。”
    “唔!这里已为江湖中人注意。三郎,你最好马上离开这里,恐怕不久,你过去的仇家就会寻来。”
    “楼主就是不说,我明天一早,也会离开这里了。”
    “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杀你?”
    “要是我没看错,楼主担心我不随楼主回去,会给我过去的仇家所杀或说出了青旗楼的秘密。这一点,楼主完全可以放心,我就是死,也不会出卖了青旗楼和楼主。”
    风啸林叹了一声:“你果然机智过人,你离开青旗楼,是青旗楼的一个重大损失。好了!趁天色未亮,我们走了!”
    风啸林招呼风影、叶飞等人,缓缓地闪入树林里,一直隐藏在松树上的聂十八,见事情已了,以高超的轻功,没有任何响动,闪入了草屋自己所睡的房间里,那四颗松果,就是他以太乙真经中的暗器发射手法。凭着无与伦比的内力激射而出的。就是像风啸林、侯三郎这样的老江湖和一流杀手,也发现不了松果从何处发射。他们只感觉到是有两三位高手,从不同的方向发射松果,发射时却没有任何声响,是骤然而至,其发射暗器的手法的确高明。
    风啸林等五人走了以后,侯三郎暗运算气高呼:“何处高人,救了在下一家,能否露面?让在下一睹仙容,拜谢大恩?”
    侯三郎声浪不高,但半里之内,是人皆可听闻。半响,没任何回应。侯三郎不知这位高人出手救了自己后,是已悄然而去,还是不愿见面。他叹了一声:“既然高人不愿出现,只恨在下无缘,在下只好望空拜谢恩人的大恩大德了!”说着,侯三郎便在月下雪地跪下来,向四方都叩了头,然后站起扬声说,“他日恩人有需要用得着我侯某人,哪怕是赴汤蹈火,我侯某也在所不辞。”
    候三郎说完,又凝神聆听,见全无反应,只好长叹一声,转回家中。一进门,便在灯光之下,看见卢郎中、聂十八和自己的母亲、妻子都在堂上了。他母亲问:“猴儿,是谁救你的?”
    “我不知道,看来是位不愿露面的神秘高手,他以四颗小小的松果惩戒了楼主,便令他们全部受伤而不能战斗。”
    卢郎中听了惊讶“四颗松果便能击伤了可怕的杀手,令他们不能再交手?莫不是他用的是暗器打穴手法?”
    侯三郎摇摇头:“松果并不打穴。”
    “怎么不能交手了?”
    “楼主父子伤的是手背处,另外两个伤的是大腿。他们的手背骨和腿骨切断了,试问怎么能交手?要是击中了穴位,他们恐怕到现在仍不能离开。这可以看出,这位高人不想取他们性命,只令他们受伤惊走而已。”
    卢郎中骇然:“小小的松果竟能把骨击断?那劲力是非常的可怕了!”
    “不错!一颗开了花的木质松果,份量不重,竟能从远处飞来击断了人的手骨腿骨,没有极为浑厚的内力,是怎么也办不到的。以我所见过的高手中,这位高手的内功,恐怕不下惊震朝野的一代奇人黑豹前辈。”
    侯老太问:“猴儿,不会是黑豹又前来救你吧?”
    卢郎中说:“有可能是这位神秘的奇人了!在下近两三年来,在江湖上听人说,这位神秘莫测的奇人,在江湖各处时隐时现,令人莫测。”
    侯老太又说:“要真的又是这位前辈,他的大恩大德,我侯家怎么也报答不了。”
    聂十八一直在旁默默听着,暗想:这样地好,令机警过人的候三郎也不会疑心到自己身上来。便说:“那么说,恐怕是黑豹他老人家了。”侯三郎摇摇头说:“要是黑豹前辈,他不会不现身出来见我的。”
    聂十八问:“为什么?”
    “因为黑豹前辈曾经见过了我的。这一次就算他不想露面,也一定会留话叫我别拜谢他的,哪有悄然离开的?”
    “那么说,不是黑豹他老人家了?”
    “恐怕不是,是另一个武功极高的侠义之人。”
    “看来大叔好心有好报,处处逢高人出手相救。”
    “小哥别这样说,我只是忏悔我过去的罪行而已,谈不上是好人。”侯三郎说完,便对妻子说,“天已亮了,你去准备饭莱,招呼郎中先生和小哥。”
    聂十八忙说:“大叔,不用了,在下就此告辞上路。”
    母老虎感到有些意外:“你这么就走?”言外之意:你不是仇家请来杀我一家人的么?
    聂十八说,“昨夜在下蒙大叔、大婶照顾食住,已感激不尽,在下不便再打扰了。”
    母老虎这下诚心诚意地挽留聂十八了:“小兄弟,别这样说,我一家应感谢你才是。你无论如何,用了早饭才准出门。”
    “大婶,多谢了!在下的确有事要上路。”
    “小兄弟,你不会疑心我会在饭菜里下毒谋害你吧?”
    “大婶言重了,大婶也不是这样的人。”
    “那你得用了饭再走也不迟,我不会耽误你多小时间的。”
    候三郎和侯老太也一同出声挽留,卢郎中也说:“少侠,你也有恩于他们,你不答应,他一家是过意不去的。不就是一顿早饭吗?少侠,你吃过早饭再走,我们一块上路好了。”
    盛情难却,聂十八只好留下来,母老虎满忙去弄饭菜了。卢郎中间侯三郎:“你身上两处刀伤怎样了?”
    “多谢先生,这两处地方仅划破了一些皮,而且早已止了血。没事。”
    聂十八也看出侯三郎行动自如。刀伤无碍,只是皮肤破损了些,算不了什么伤。
    卢郎中说:“刀伤不重,不知刀尖有没有含毒。”
    聂十八一怔:“刀尖有毒?大叔,你快看看才好。”
    侯三郎一笑:“放心,青旗楼的人,一向杀人不用毒,凭的是真功夫。要是真的有毒,还等到现在?恐怕毒性早已发作了!”
    卢郎中说:“三郎,这样吧,我给你扎两针,包你伤口快愈,体力增加。”
    侯三郎笑问:“不知先生这两针,又要多小诊金?”
    卢郎中慌忙说:“这是免费医治,你别多心。我虽爱财,却并不贪心。”
    说着,三人都笑起来。卢郎中给候三郎扎了两针,果然侯三郎体力大增,目现光彩,连聂十八看了也惊奇起来:这是什么针法的?竟有如此神奇的效应?怪不得称他为金针圣手了。金针度危,是卢家世代相传的而不外传的绝技,对人体有不可思议的作用。一针能使垂危的病人起死回生,可使白骨生肌,更可以使精疲力倦之人,在金针度危救治下,一时间内力大增,威猛如虎。金针度危,是江湖上少有的一门医术。原来卢家祖先,是过去四川白龙会刘奉天刘夫人跟的的一名小厮,他精乖伶俐,深得刘夫人的喜爱,刘夫人便将这一门金针度危的绝技暗传给了他。从此,这一绝技,就成了卢家世代相传的绝技(刘夫人之事,请看拙作《神州传奇》中的第四十一回),卢氏后代世成为了江湖上的名医。
    卢郎中的曾祖、祖父和父亲,都用这一独门绝技济世治人,可是传到了卢郎中手上,这一神奇医术就有些变质了。当然卢郎中在为伤病者医治时也全心全意,但他为人贪财好色,没有重金不医,这样他终于掉进了东厂人的魔网中。东厂人利用美色引诱,将他禁在一处秘密的魔穴中,专门为东厂的杀手们治病疗伤。有时也为东厂鹰犬极想取得口供而伤重垂危的死囚治疗。直到以后,才为隐侠救了出来,这是后话,这里不说。详情请看拙作《隐侠传奇》。
    用过早饭,聂十八和卢郎中双双告辞,取路进衡阳城了。侯三郎一家也收拾行装,锁上草屋大门,也悄然离去,远走高飞了。
    救侯三郎一家,是聂十八重出江湖第一次所行的侠义之事。横渡湘江后,一踏进城门,聂十八便与卢郎中分手了。他知道廖大总管在衡阳城中开设了一间绸缎店,由一个叫范纪的人掌管衡州府一带的生意。爷爷做八十大寿时,聂十八在幽谷大院见过范纪,因此并不陌生。而且当日,下山时,鬼妪也吩咐过他,到了衡州府。去找范纪六叔好了,他会安排一切的。
    聂十八一路向人打听,不久便来到了广源绸缎店。进去一看,店面颇大,货架上摆满各色各样的丝帛绸缎,一个伙记和掌柜的正忙着。聂十八向掌柜唱了一个喏,一揖相问:“请问范老板在不在家?”
    掌柜、伙记都不认识聂十八,他们上下打量了聂一眼,掌柜问:“你找我家范老板有什么事?”
    “在下是范老板远房亲戚,特来拜访,望六叔代传一下。”
    掌柜听说是范老板的一位远房亲戚,神态稍微变得客气一些了,吩咐伙记快进去禀报,并招呼聂十八坐下,问:“小哥贵姓大名?”
    聂十八想了一下说:“不敢,小姓聂名山,高山之山,不是一二三的三。”
    “原来是聂山小哥。”
    这时有人进店来买绸缎衣料了,掌柜对聂十八说:“小哥,你随便坐,我招呼买卖。”
    “大叔不用对我客气,招呼客人好了。”
    进店来的是位宫宦人家的管家,带着四名家人而来。他趾高气扬他说:“店家,我家二夫人过生日,你将上好的衣料给我取下来看看。”
    “是是!不知你家二夫人喜欢哪一种颜色的衣料,小人好取下来。”
    这位管家一瞪眼:“过生日,当然是大红大绿的这还用问吗?你把各样红色、绿色的都取下来给我挑选!”
    聂十八在旁看了很不顺眼,心想:你有钱也不用这样盛气凌人呵!货架上的各种颜色绸缎,不是摆得很分明么?你用目光挑选不行了?还用取下来再挑选?这么多红色、绿色的都取下来,柜面放得了吗?这不是为难人?看来开铺面做生意也不是容易的,得忍受有线人家的气。聂十八问掌柜:“大叔,要不要我帮忙将衣料取下来了。”
    那管家朝聂十八一瞪眼:“你这一双脏手,去取衣料,那我还用买吗?”
    聂十八愕然:“我这手怎么脏了?”
    一家丁喝声:“小子!你敢还顶嘴?”
    掌柜慌忙回场说:“小哥,你在旁看看就行了,用不着帮忙。”跟着又对那管家低声下气他说;“大爷,这是我家老板的远房亲戚,刚刚才到,不懂规矩,请大爷息怒。小人马上将布料取下来,让大爷坐下慢慢细心挑选。”
    这盛气凌人的管家不屑地扫了聂十八一眼,鼻子哼了一下,不再去理睬聂十八了,转过身去挑选衣料。
    不久,伙记带着范纪出来,范纪一看见聂十八,愕了愕,睁大了眼睛,惊喜地说:“是你?少——!”
    聂十八连忙打断他的话,一揖说:“范六叔,是小侄前来探望你了!”
    范纪马上会意聂十八不想在人前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同时还有客人在场,立刻哈哈大笑:“贤世侄!你几乎叫我认不出来了!你爷爷和母亲身体好吧?”
    “多谢范六叔,他们身体都很好。”
    “好好!世侄,我们到里面叙叙话。”他热情地挽了聂十八的手,不去管店面上的生意,转到内院中去了。
    掌柜和伙记见自己老板对一个风尘仆仆的青年人这么盛情,又有点意外了。初时,他们以为聂十八不过是老板的一个穷乡亲而已,但忙于招呼上门做生意的客人,他们也不去多想了。
    聂十八随范纪穿过货仓一条狭窄的过道,一转弯走出货仓了门口,便是一块堆放杂物的空地,一侧有道圆门,四面都是高大的围墙。奇怪的是围墙上的石灰墙皮剥落了不少,有新有旧,显得十分的不顺眼。聂十八心头一动,暗想:这不会是侯三郎为他母亲干下的好事情吧?忍不住问:“范六叔,这四周墙壁上的灰沙怎么这样剥落下来了?”
    范纪说:“少主,说起来,这可是衡阳城里一件不可思议的怪事,不但我这里是这样,城里不止有钱人家的墙壁,石灰墙皮也无端端叫人刮了下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什么人干的?知道吗?”
    “知道就好了。不过这是小事,没人去追查。”
    聂十八一笑:“范六叔,你叫人将围墙重新粉刷一下吧,今后恐怕再没人来刮石灰墙皮了!”
    范纪愕异:“少主,你怎么知道再没人来刮石灰墙皮了?”
    “因为有个人得了一种怪病,非得吃石灰墙皮不可。现在她这个怪病医好了,不会再吃石灰墙皮了。”
    范纪讶然:“世上竟有这么一种怪病的?”
    “六叔,可以说,这世上真是无奇不有,我也是第一次耳闻目睹的。”
    “少主,这人是谁?”
    聂十八马上意识到不可将侯三郎一家的事说出去,不然,侯三郎就会因别人的好奇而引来他过去仇家的追踪。便说:“六叔,你别问是谁,此事有关他一家的生命安危了”
    范纪点点头:“少主说的是,要是让人知道是谁,起码就轰动了整个衡州府,人人都争着去看稀罕。”
    “六叔,人人争先恐后看还是小事,因为他过去有不少的仇家,就会招来仇家的追杀,从而爆发一连串的仇杀流血事件的。”
    “少主,要是这样,更不能说了。”
    “所以你相信我,今后衡州不会有刮墙皮这样的怪事发生了。”
    “属下怎会不相信少主?”
    步入圆门,便是一处亭台楼阁,有假山花木、草地幽径。这里是范纪用来接待幽谷大院来人起居炊食的地方,这里还有一后门口,直通外面的一条小巷,门口有专人看守,庭院内更有人负责打扫管理。
    聂十八随范纪穿过幽径,踏上石阶,进入一间雅致的小厅,便有两个伶俐的丫环迎了出来,笑问:“六爷,有什么贵客来了?”
    范纪说:“不是贵客,是我们的少主来了,你们还不叩见少主?”
    两个丫环惊喜又惊讶,望着聂十八,一齐跪下:“婢子小玲和小珠,叩见少主。”
    这一下,又弄得聂十八手忙脚乱了,连忙说:“你们别这样,快起来了。”
    范纪说:“你们起来吧!快去准备茶水、糕点,招待少主。一个去打扫少主的房间,一个去叫厨房准备时酒菜,送来这里。”
    聂十八忙说:“六叔,别为我张罗了,我只在这里住一夜就走,随便有个床睡就行了。”
    “少主,这也没有什么张罗,过去老爷、夫人、廖总管以及岭南两位长老,也经常来这里住的。只有少主,是第一次来这里。”
    范纪请聂十八坐下,便要行参拜之礼。聂十八连忙阻止说,“六叔,千万别这样,要是这样,以后我就不敢来六叔这里了!”
    “少主,属下不敢废礼!”
    “少主!既然这样,我走了!”
    “好好,既然少主不允,属下只好遵从。”范纪陪同聂十八坐下。
    聂十八又说,“六叔,你以后当我是子侄一般的看待才好,就是少主两字,也别称了。”
    “少主,这里没外人。”
    “没外人,也要这样,不然,会弄得我浑身不自在的。”
    范纪一笑,不置可否。但他感到聂十八的确是宽厚待人,以诚相见,没半点主子的架子,怪不得廖总管赞少主人好、武功更好,平易近人,时时为别人着想。单是怪病一事的处置,就看出聂十八为他人着想的作风了。
    小珍小珠将茶水糕点水端上来了,其中有一盘红得十分可爱的小柑子,聂十八从来没有见过。范纪说,“这是江西南丰有名的蜜桔,是每年上贡皇帝的贡品。”
    聂十八愕然,“贡品?这怎么弄到的?”
    “少主,有老爷、夫人、廖总管他们,就是天下的奇珍,也可以弄到,何况小小的员品蜜枯?”
    “它很好吃吗?”
    “它不但甜似蜜糖,更无核,剥开皮,一口一个,吃后令人拍手赞好,小珍,你剥几个给少主尝试。”
    “不不!我自己来剥好了!”
    小珍小珠笑道:“少主,你饮茶吧,我们来给你剥。”她们说着,很快,剥了两个蜜桔给聂十八尝试。
    聂十八连忙说:“多谢!”
    小珍小珠笑道:“少主,你怎么对我们这般客气呵!少主,好不好吃?”
    聂十八吃了两个,连忙说:“好吃!好吃!真的没有核,甜过蜜糖。”
    “少主,你再吃两个。”
    “不不!要吃我自己来,你们别为我动手剥皮了!”
    范纪知道聂十八性格,对小珍小珠说:“好了,让少主自己动手,你们去通知这庭院里的人,尤其是守卫的,前来参拜少主。”
    聂十八愕然:“拜见我干吗?”
    “让他们瞻仰少主的风采。以后少主再来,我就是不在,也不会发生误会了。”
    小珍也说:“是呀!今后就是少主像夫人、老爷深夜里突然而至,大家也不会大惊小怪,更不会惊动附近四邻呢。”
    “这也好,但参拜不用了,大家见见面就可以了。要不,我去见见他们吧!”
    小珍小珠笑起来:“少主!这不更麻烦吗?少主还是坐在这里见大家吧!”说着,她们双双出去,分头去叫唤众人了。
    一会,里里外外,有十二个人前来拜见聂十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四位,更是在暗中护院的武士。聂十八一一与他们相见,寒喧几句,大家便散去。他们有的十分高兴聂十八的宽厚待人,有的暗暗惊讶,这么一位年青的猎人,竟是自己今后的少主,他的武功,真的像廖总管、六爷所说的那么神奇莫测么?高得过岭南双奇?因为在聂十八到来之前,云中雁廖无影也曾来过这一次,他们从廖总管口中,知道有这么一位武功极高的少主,功力不在黑豹老爷之下。
    最后来拜见聂十八的是范纪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并留下来和聂十八一起用饭。范纪的一双儿女,一个十岁,一个八岁,天真活泼可爱,说话毫无忌惮。尤其是八岁的女儿范湘湘,更缠着聂十八,要看聂十八的武功,这可叫聂十八为难了。武功可是用来防身自卫与人交锋的本领,有什么好看的?他问:“武功也好看吗?”
    湘湘说:“好看呀!我妈舞的剑,就好看极了!”
    “哦?”聂十八暗想:看来范六婶也是武林中人了。又问湘湘,“你会武功吗?”
    “会呀!”
    聂十八又一时感到意外:“你真的会?”
    湘湘却睁大了一双可爱的眼睛,宛如两颗黑宝石在水晶望闪闪发亮,反问:“聂哥哥,你不相信我吗?”
    “你会什么武功?”
    “我也会舞剑,聂哥哥,要不要我舞给你看的?”
    “好好,我也想看看小妹妹的剑法呢!”
    湘湘眨眨眼睛:“聂哥哥,我要是舞给你看了,你也要舞给我看才行。”
    “好好,我也会舞给你看。”
    湘湘大喜:“聂哥哥,你等等,我去向妈要一把剑来。”
    小珍说:“小姐,我房间里有把剑,我去给你取来好不好?”
    “好呀!珍姐姐,我多谢你啦,不用我去向妈要剑了!”
    很快,小珍将一把剑取了来,递给范湘湘。湘湘接过剑,走到庭院草地上,人虽小,却是一剑在手,神态便十分认真了,伊然像一个女侠客似的,目不斜视,心意在剑。开门式,剑的挥出,来回进退,转身刺出,中规中矩,有纹有路,一点也不含糊。聂十八看得十分讶异,喜不自禁,暗想: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居然将剑使得这么好。想起自己八岁时,只会跟着父亲在山沟沟转,捉小鱼,掏鸟窝玩,哪懂得什么武功,什么剑法了?
    聂十八一下就看出,湘湘的剑法,是太极两仪的剑法,只是湘湘没有什么内力,出剑无力,转换招式不快,其他的都合乎招式,没有错。太极两仪剑法,讲究的是以内力御剑,借力打力,没有内力,真的是中看不中用,经不起对手一击而溃,反不如一般的剑法,以招式取胜。
    湘湘将剑招抖完了后昂首问:“聂哥哥,我的剑舞得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小妹妹,这是谁教你的?”
    “是妈妈教我的。”
    聂十八暗想:看来这套剑法,不是我爷爷,就是我母亲传给范六婶了。问:“你妈妈教你剑法,有没有教你练内功?”
    “内功?”
    “是呀,就是一早一晚,盘腿坐在床上,心无杂念,运气呼级,练吐纳的功夫。”
    “哎!妈妈说,这是气功。”
    “不错不错,内功也就是气功,你有没有练的?”
    “有呀!可是我常常忘记练了。”
    “小妹妹,你怎么会忘记练了?”
    湘湘不好意思起来:“聂哥哥,有时我到夜里,没有上床,就在妈妈的怀中睡着了。有时早上又不记得早起,又忘记练了。”
    “小妹妹,这可不行,你一定要早早晚晚的练才行,不然,你的剑舞得再好也没有用,只是好看,不能防身自卫。”
    “聂哥哥,怎会这样的?”
    “小妹妹,要是一个人没有内力,不但射出的剑无力,给人一挡,剑就脱手飞掉了,能防身自卫吗?连逃跑也跑不快。”
    范湘湘似乎有些明白:“怪不得哥哥早早晚晚在床上练气功了!”
    “对对,所以你也要像你哥哥一样,早早晚晚练气功。这样,你的剑不但舞得好看,而且可以防身自卫,不怕有人来欺负你。”
    “聂哥哥,你也早早晚晚的练气功吗?”
    “练,我从来不敢偷懒。”
    “你的力气是不是比以前大了?”
    聂十八一时间不知怎么答复才好。力气和内力,对武林人士来说,是不同的。一般人分不清楚,认为是一回事,只是说法不同罢了。武林人士认为力气和内力,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力气,有的是天生成力大无穷,所谓的天生神力;有的是后天练成,如举石担,举石锁等等,这是横练出的外家功。
    内力,却是由体内一股真气发出来的潜力,一定要苦练内功,才具有神奇的内力,天生的只有一点点。内功修拣越高深,内力就越浑厚,能发出令人难以想象的威力来,这是横练外家功怎么也练不出来的,顶多力能毙虎豹而已。
    聂十八听了湘湘的问话,只好说:“是,是比以前大多了!”
    湘湘又问:“你力能裂碑吗?”
    “裂碑?裂碑不算本事。”
    湘湘又睁大了一双天真的眼睛:“那什么算本事了?”
    “我可以捏石成粉,隔空能伤物碎石。”
    “真的?”
    聂十八为了能使湘湘今后有兴趣勤宁苦练内功,便说:“你要不要我试给你看?”
    “要呀!”
    聂十八从草地上拾起了一块如鸽蛋大小的小石炔说:“你看,这块石头够硬吧?”
    湘湘取过来捏捏,说:“是!它顶硬顶硬的!”便交回给聂十八:“聂哥哥,你捏碎它呀!”
    “小妹妹,你看着了!”聂十八略运暗劲,手指一捏,这小石头顿时变成粉末,纷纷掉落下来,洒在草地上。
    湘湘惊喜了:“你真的捏成粉啦!”
    “小妹妹,我没骗你吧了。”
    其实捏石成粉,对聂十八来说,只是雕虫小技,根本不算一回事,用劲还不到二成。但对别人来说,已是异常事了。小珍小珠在一旁看见,惊愕得不能出声了。
    湘湘又问:“聂哥哥,那隔空伤物碎石又怎样了?”
    聂十八打量一下水地旁的一棵树,树后二丈之外有一座假石山,便说:“小妹妹,我运内力于指上一指,便会穿过这棵树,将石山上的一抉小石头击碎下来。”
    “真的?聂哥哥,你不骗人吧?”
    那棵地边树木,离聂十八和湘湘有十多丈远。聂十八凝神运气,骤然向树一指,一股真气,从食指的商阳穴激射而出,“笃”的一声,穿树心而过,跟着:“啪”一声,树后假山上伸出来的一角石头,凭空就碎裂了,飞散掉下。小珍小珠看得更骇然了。原来少主有这等匪夷所思的神功,在江湖上行走,试问谁人能敌?他们对聂十八更敬佩如神人了。
    湘湘惊喜得跳起来:“聂哥哥,这是真的啦!”
    聂十八说:“小妹妹,要是你今后早早晚晚勤练内功,将来也会有我这样的本事。”
    “我行吗?”
    “只要你不怕辛苦,有恒心练下去,总有一天你会行的。”
    “聂哥哥,我以后不怕辛苦了!”
    聂十八为了使范湘湘日后勤练内功,抖出了这一神功,一下就惊动了庭院内所有的人,也惊动了范纪夫妇,纷纷奔过来看。他们看看地边树干上洞穿过的小孔,再看看假山击碎一角的新石痕,莫不骇然。这时,他们才真正相信范六爷当日说过少主一身莫测的武功,不下于黑豹老爷的话了。
    范纪连忙警告院内众人,千万不可将少主这一神功说了出去,以免惊世骇俗,招惹江湖中人的注目,给少主带来无穷尽的麻烦,同时也给自己带来不安和危险。
    众人连忙说:“六爷放心,我们知道规矩,绝不会少主的事说了出去。”
    聂十八初时只想促使湘湘练内力的恒心,一时没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十分过意不去,对范纪说:“六叔,是我不对,给你带来麻烦了。”
    “少主别这样说,其实少主也没有不对,庭院里的人都是自己人,他们不会说出去的。只是我为了慎重一点,再次叮嘱他们注意一下而已,少主千万别为这事不安。其实少主这样做也好,让弟兄们对幽谷大院更有信心了。”
    是夜,范纪又和聂十八在灯下详谈近来江湖上所发生的一些大事。其中引起聂十八关注的是天魔神剑和三掌断魂的行踪。范纪说:“少主,听人说,这两个魔头又在湖广出现了,准备去君山挑战丐帮。”
    聂十八问:“他们干吗要挑战丐帮?”
    “少主,江湖上的恩恩怨怨一时也说不清楚,似乎这两个魔头找不到鬼影侠丐吴三的下落,要丐帮将人交出来。”
    聂十八自言自语说:“他们怎么和吴三叔这般的过不去?”
    “少主,还不是为了蓝美人!”
    “难道他们找到了吴三叔,就能找到了蓝美人吗?”
    “就算找不到蓝美人,也可找到飞天狐邢女侠,江湖人传说,邢女侠已知道蓝美人的下落了!”
    聂十八讶然:“邢姐姐怎么知道了?”
    “江湖人是这么传说,当年七煞剑门人不是苦苦追着少主不放么?不是弄得江湖上人人以为蓝美人就在少主身上了?”
    “想不到一个蓝美人,在江湖上掀起了一连串的大屠杀。对了,六叔,现在丐帮打扫怎么对付这两个魔头?”
    “传说丐帮日夜在君山和附近湖面上防守,准备这两个魔头突然来犯。岳州、长洲以及武昌,都有丐帮的耳目,注视着一切可疑人物的出现。而且少林、武当、华山、峨嵋,都派出了高手赶赴君山。”
    “他们去君山干什么?”
    “协同丐帮,共同对付这两个魔头。”
    “那么君山有一场大战了?”
    “这是势所难免,只争迟早。”
    聂十八想起自己在衡山之下、湘江之畔,邢姐姐、吴三叔和穆家父女,为了自己的安全与群雄大战而救了自己。现在吴三叔的丐帮有事,自己不能置之不理了,得赶去君山看看才好。
    范纪见聂十八一时沉吟不出声,问:“少主,你打算去哪里?不会去君山吧?”
    “六叔,我本来想去汉口拜访朋友,现在看来,我想去君山看看了。”
    范纪一怔:“少主一个人去?”
    “是!”
    “少主,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六叔,你别为我担心,我只是去看看,不会露面的。”
    “少主,要不要我派出两个精明能干的弟兄相随?有事也好照应呀。”
    “这样,反倒叫人注意了,还是我一个人去的好。来去方便。”
    范纪一想起聂十八的武功不下于老爷,老爷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去无影,来无踪,令人莫测。看来聂十八也是这样了。的确有人跟随,反而成了累赘,帮不了什么忙。便说:“少主,那你要格外小心了!”
    “六叔,我会的。”
    “少主,你不能在这里多住几天么?”
    “不了,我明天一早就走。”
    “这样,我就不妨碍少主休息了。”
    范纪正想告辞,聂十八蓦然说:“听!远处似乎有夜行人在屋顶奔走追杀!”
    范纪一怔:“真的?”
    “不错,他们朝我们这个方向奔来了。”
    “少主,不会是我们的人来了?”
    “不会,似乎是丐帮中人,给什么人追杀了!”
    “丐帮?”范纪又是一怔,“难道是鬼影侠丐吴三,给人追来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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