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五十回汉水之畔
    上回说到婷婷疑心眼前的聂十八是妖人变的。娉娉说:“妹妹,不会吧?”
    “姐姐,我知道你日夜惦记聂十八哥,为情所困……”
    娉娉一张脸顿时飞红,啐了婷婷一口:“看你这丫头胡说八道的。”
    婷婷急了:“姐姐,你也不想想,那个忠厚老实近乎傻乎乎的聂十八,哪有如此惊世骇俗鬼魅似的身法?爹不是经常对我们说,江湖凶险,人心难测。尤其是东厂的人,什么卑鄙、阴险、毒辣的手段使不出来?他一时说自己是黑豹,一时又说自己是聂十八,谁知道他是真是假的?”
    聂十八说:“婷妹,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哎!停住!谁是你的婷妹了?”
    “好,好,你是怎么才相信我?”
    “很好办,你让我先点了你几处穴位,跟我们走。”
    “你点了我几处穴位,我还能走吗?”
    “放心,你只是不能运气动武而已。”
    “好吧!你点吧!”
    婷婷扬扬眉:“你不害怕我会废了你的武功了?”
    “我相信你不会这么干。”
    “啧啧!说得蛮好听的。”婷婷说着,出手如电,一连点了聂十八十几处穴位。
    娉娉担心地说:“妹妹,你别乱来!”
    “姐姐放心,他一时死不了!”
    穆老爹在这时出现了,急说:“婷丫头,快解开他的穴位。”
    婷婷惊喜地说道:“爹!你怎么也来了?
    聂十八更是惊喜,连忙下拜:“聂十八叩见老伯。”
    聂十八这一行动,不但令穆家姐妹惊愕,也令穆老爹惊讶。他们不是惊讶聂十八行如此大礼;而是惊讶聂十八给点了几处穴位,仍能行动自如。穆家的独门点穴手法,不是穆家奇妙的掌法拍开,谁也解不了。其实,聂十八一身奇厚的太乙真气溢体,谁也封不了他身上的任何穴位,很快就给奇厚的太乙真气冲开了。
    婷婷问:“你怎么还能动的?”
    聂十八说:“我怎么不能动了?”
    “不行,我再点过。”
    穆老爹连忙喝声:“丫头,不得无礼!”又对聂十八问,“你真的是聂兄弟?”尽管聂十八身材比三年前长高了,人也白净了,但模样、神态仍没有变,穆老爹一眼就认出来。但聂十八有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和举世少有的真气,又不能不令他动疑了,先不说聂十八曾是伤重垂危,就是一个身体如常有武功基础的人,也不可能在三年之内,练成如此不可思议的武功。连自己的女儿双剑合壁也伤不了他,而且在交锋中,聂十八只是一味的闪避,从不出手反击。这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聂十八说,“老伯,我真的是聂十八,你老人家认不出来么?”
    “不错!你面容、神态的确是聂兄弟,但你武功……”
    聂十八一听到武功二字,突然想起,说:“老伯,你老人家曾经传给我一门短刀法,我现在抖给你们看,武功总不会是假的吧?”
    婷婷说:“好呀!你抖呀!”
    聂十八从身上拔出了他那从不离身的猎刀,在穆家父女跟前施展起来。穆家父女一看,这的的确确是穆家的刀法,而且还充分发挥了这刀法的威力。娉娉看得又是惊喜异常,说:“爹,他真的是聂十八了!”
    “不错!的确是我们的聂兄弟。”
    婷婷却冲着聂十八责怪地问:“你干吗在交锋中不抖出这一刀法来?尽装神扮鬼的?”
    聂十八说:“我,我,我是怕一时不慎,会伤了你们的。”
    娉娉说:“你怎么不害伯我们伤了你?”
    聂十八笑笑:“你们伤不了我的。”
    聂十八这句话不是自负,更不是自大,是实事求是,据实所言。穆老爹也点点头:“不错,以聂兄弟神奇莫测的步法和快似电闪的行动,当今武林,恐怕没有人能伤到你了。来,聂兄弟,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到船上去说。丫头,将蒙面布除下,别叫人看见生疑。聂兄弟,你戴上面具,也别叫人看见了你的真相,因为江湖上传说你已不在人间了。”
    “是!”聂十八戴上面具,又恢复了行商走贩的平庸面容。
    当婷婷除下蒙面布时,聂十八一看,一时间怔住了。固然,婷婷再也不是他三年前所见到的丫髻少女了,已是一位亭亭少女。这一点,聂十八并不惊奇。他惊奇的是婷婷的目光、面容、神态、举止,十分酷似他在岭南所见到的钟离公子,被西江一带传为五龙太子的怪异青年、神秘又神奇的高手。
    婷婷见他望着自己发怔,问:“你怎样啦?不认识我了?”
    “不,不,婷妹,你太像一个人了!”
    “哦?我像谁了?”
    “钟离公子。”
    穆家父女一听,也一时间惊讶起来。娉娉问:“你在哪里见过钟离公子?”
    婷婷嚷起来:“你说,你在哪里见过他了!”
    “在岭南广州的白云山下。”
    “他十分像我么?”
    “像,像极了!要是你是一身公子打扮,说你是钟离公子,我一点也不怀疑。”
    “他有没有捉弄了你?”
    聂十八又是愕然:“你知道他爱捉弄人么?婷妹,那钟离公子不是你扮的吧?”
    “嗨!我怎么是他呵!说,他捉弄了你没有?”
    “没有!他却捉弄了我的妹妹。”
    穆家姐妹又是愕然、惊奇,婷婷问:“你几时跑出一个妹妹了?你不是没有兄弟姐妹的么?”
    “我以前没有,现在有了!”
    娉娉问:“你妹妹叫什么名字?”
    “小兰。”
    “什么?小兰?”
    穆家父女不禁相视一眼,面露惊喜之色。聂十八说:“是,我妹妹叫小兰,钟离公子虽然捉弄她,却是善意的。”
    婷婷笑着说:“我明白了,小兰姑娘有一位哥哥。姓邵名叶,使人听起来像少爷,这个少爷,大概是你吧?”
    聂十八这一下真还惊愕了,他睁大了眼睛:“你们怎么知道了?对,对,你们一定见过了这位公子,是不是?”
    婷婷说:“不错,我们是见过他来,我爹和我姐姐,有时将我和他都弄错了,以为他就是我,又将我当成了他。要是我们装束打扮一样,恐怕没人能分出来。”
    “现在这位钟离公子在哪里?”
    “你想见他?”
    “想!我妹妹也惦记他的。”
    “别急,你以后会见到他的。”
    “那太好了!”
    穆老爹笑着说:“聂兄弟,我们走吧!丫头,你们先赶回去,你们这一身的夜行衣,让一般百姓见了也不好。”
    “爹!那我们先走了!”穆家姐妹便闪身而去。
    在晨露仍挂在草尖树叶上时,聂十八和穆老爹回到了汉水边的一条船上。穆家姐妹早已换上了船家女子的装束。聂十八首先看出这一只船,不是自己以前所坐过的那一条船了。这条船,比在湘江航行时的船大,但却比穆家原来在长江上航行时的船小。问:“老伯,这船不是原先的船了!”
    “对!那条船是湘江一带的船,在江湖上太过显眼,所以我们一出衡阳时,就将那条船让给别人了。取路北上岳阳,在岳阳新购了这一条船。”
    “老伯,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婷婷一句话顶过来:“你说这话不见外么?有你这么说话的吗?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了?”
    穆老爹说:“丫头,你怎么啦?怎么这样说聂兄弟的?”
    婷婷委屈他说:“爹!我们将他当亲人似的,可他将我们当什么人了?是啦!人家现在武功好了,本事大了,眼睛长在头顶上啦!还将我们看在眼里么?”
    聂十八想不到自己的一句话,将婷婷得罪了,还带来这么大的误会,慌忙发誓说:“婷妹,我聂十八要是有这样的念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婷婷“哎”了一声:“你别吓我!”
    “我是说真的,我这次一出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们,想见的也是你们。”
    穆家父女想不到婷婷的一句负气话,引起聂十八发这么大的重誓。这个重誓,是由一个以信守诺言的忠厚老实人发出的,份量十分的重,穆家父女都震动了。穆老爹慌忙说:“聂兄弟,婷丫头都是给我纵坏了。说话不知轻重,你千万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娉娉也说:“十八哥,我妹妹一向口没遮拦,说话无忌,你别见怪。”
    “娉妹,其实我心里一直将你们当成亲人,没时不在惦记着你们。”
    谁知婷婷又说一句:“真的吗?”
    聂十八又急了:“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我母亲去。”
    婷婷睁大了眼:“什么?你母亲?奇了!你不是父母早巳双亡了吗?几时又跑出来一个母亲了?再说下去,你不会又有一个一个妻子跑出来吧?”
    聂十八愣着眼说:“我怎会有个妻子跑出来了?”
    这样一问一答,娉娉似乎得到了某种安慰和保证。婷婷的话,无异说出了她心中想说而说不出的话来,而聂十八的反问,却令这个深情的姑娘完全放心了。婷婷眨眨眼问:“你没有妻子吗?”
    “我几时有妻子了?”
    “哎!我还以为你有了一个母亲,一个妹妹,会有一位妻子呢!没有么?”
    娉娉说:“妹妹,你少说几句吧!爹有话要和十八哥说的。”
    穆老爹含笑道:“聂兄弟,别理会这疯丫头,我们一家,都想知道你与我们别后的经历。”
    娉娉说:“十八哥,自从江湖上传开了你不幸的消息后,将我一家都吓坏了。十八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娉妹,这事说起来就话长了!”
    婷婷说:“长也要说呀!”穆家父女,太想知道聂十八的经历了,尤其他这一身匪夷所思的武功,是怎么练成的。
    聂十八便一五一十的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从黑豹怎么救自己,鬼妪怎么悉心照料自己,以后怎么练功学艺,除了没说出所学武功——太乙真经外,其他的都说了出来。当然,那秘密岩洞的事,也没说出。
    穆家父女听了十分惊奇不已。又是婷婷首先发问:“那么说,黑豹那一身的绝学,都传给你了?”
    “是,他老人家的绝学,都传给我了!”
    “你也全部学上手了?”
    “他老人家和我母亲对我要求极严,我也不敢辜负他们的一片苦心和期望,总算学上手了。”
    “这一次你是随你爷爷黑豹一起下山?”
    “他老人家没有下山,只打发我一个人出来行走。”
    “那么说,几日来在江湖上出现的几件惊震武林的大事,不是你爷爷黑豹所为,而你所干的了?”
    “是!”
    “可是人们怎么说是黑豹干的了?”
    “是这样,我爷爷吩咐我,以他老人家黑豹之名现身江湖。他老人家以一身的绝技传给了我,黑豹之名,也传给了我,我今后就是黑豹了。”
    娉娉问:“你真的在两招之内,就将三掌断魂这魔头击伤了,废去了他的一只手?”
    “其实我在两招之内击伤了他,可以说是巧取。”
    婷婷问:“你怎么巧取了?”
    “这也是他太过轻敌之故,他首先出掌,我用分花拂柳掌对付。”
    穆老爹讶然:“分花拂柳掌?这可是慕容世家一门家传绝技,你怎么会这门掌法?”
    “我不知道,这是爷爷传给我的,专门用来对付武林一流上乘高手。这种掌法能化去对手的内力。等他消耗了一半的内力后,骤然出掌反击,他一时无从招架,两掌之后,就震断了他的一条手臂。”婷婷问:“你怎么不顺势杀了这魔头?”
    “我是想杀了他,可是给其他的匪徒拦住了。等我打发了这些匪徒后,他早已趁黑夜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娉娉问:“你与我们交锋时,用的是什么武功?”
    “树摇影动,可以闪避任何高手的进攻。”
    “你怎么不出手反击?”
    “我当时已疑心是你们了,但又不敢十分肯定。而且你们两人出剑太快太奇了,我只能闪避,出不了手,仅能自保。”
    “你是不是担心伤了我们?”
    “我是有一点担心的。”
    婷婷问:“你干吗不说你是聂十八,而说黑豹?”
    “那时,我还不知你们是敌是友,所以先说出黑豹看看你们的反应如何。我暗想若你们是七煞剑门或阴阳门的人,一听到‘黑豹’二字,准会神色大变,不战而逃。谁知你们听了却若无其事,反而嘻嘻哈哈的,说我是什么神经猫,冒充得太不像话。”
    婷婷笑起来,“你也不想想,黑豹是个神态严峻,言语似冰的老头子,你像吗?你忘记了我们在长江上曾经见过他老人家么?”
    “这一点我忘了。”
    娉娉顿时产生了疑问:聂十八哥,你说你是黑豹,别人相信?不生疑?”
    “我身穿一件青袍,蒙上大半边面孔,有谁怀疑了?”
    “婷婷说:“你不会像我们一样,装哑吧,打字条问话吧?”
    “我有一种药,服下了在一个时辰内,声音会变得苍老起来没人能听出。”
    穆老爹说:“虽然这样,幸好见过黑豹的人不多!见过他真面目的人,绝大多数都成了不会说话的死人。但一些活着的人,就会生疑,别的人不说,单是你鬼影侠丐吴三叔,一下就听得出来!”
    “老伯,那怎么办?”
    婷婷说:“这有什么不好办的?你是继承你爷爷的绰号,管他们认不认得出来!我行我素,照样用好了。”
    穆老爹说:“不错,应该这样。”
    娉娉说:“是嘛!别人盗用黑豹之名,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害怕真的黑豹来追究。你不会干了坏事,害怕你爷爷追究吧?”
    聂十八笑着:“我怎会干坏事阿?”
    “那就行了。”
    聂十八又说:“老伯,刚才说起吴三叔,老伯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婷婷说:“这个叫化,带着飞天狐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我们多方打听没结果。就是丐帮,打发了所有的叫化四处追寻,也查不出半点踪迹来。”
    聂十八困惑了:“吴三叔不是已离开了丐帮么?还追寻他干什么?”
    “干什么么?”婷婷气忿起来,“说丐帮那个什么盛帮主,是个糊涂蛋,认为吴三叔和飞天孤邢姐姐在一起,坏了他们丐帮的声誉,将吴三叔逐出了丐帮还不算,竟然稀里糊涂相信江湖上的谣传,以为吴三叔得到了蓝美人。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在追杀吴三叔,他们也四处追踪吴三叔,责怪吴三叔给丐帮带来麻烦,招惹了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挑起了这一场血腥仇杀。”
    聂十八说:“丐帮怎会这么干的?”
    “要不!我能骂那姓盛是糊涂蛋吗?十八哥,解了丐帮之危,算是白帮了这一群叫化,要是我,才不管他们,让他们鬼打鬼去,我们落得清闲。”
    穆老爹说:“丫头,你怎能这样?丐帮的帮主糊涂,可丐帮的人,绝大多数是好的,在江湖上也不愧是侠义之帮,众多丐帮子弟,在江湖上多行侠义之事。”
    “侠义,侠义,他们怎么这样对待吴三叔和邢姐姐的?算什么侠义之帮了?”
    穆老爹深有感触地说:“武林中的一些名门正派,往往为了什么声誉,有时弄得黑白不分了。他们以为这是保护本门派的声誉,实际恰恰相反,更毁了自己的声誉。”
    聂十八却担心吴三叔的安危,问:“老伯,吴三叔和邢姑娘不会有事吧?”
    婷婷抢着说:“他们有什么事了?”
    “我担心他们已遭到了不幸。”
    “哎!你简直是白担心,他们两人,一个是古灵精怪,一个是机敏诡异,再加上一个善变的小雪姑娘,他们就是不敌,跑也跑得了。”
    穆老爹说:“不会,要是他们遭到不幸,这消息早已在江湖上传开了。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也不会以吴三为借口大举侵犯丐帮,叫丐帮交出吴三的。”
    聂十八说:“老伯,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可是他们躲到哪里去了?”
    娉娉说:“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以藏身?就像我们,就隐藏在这汉水之中,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就找不到我们。”
    “他们不会在洞庭湖边某处沼泽或芦苇丛中吧?”
    穆老爹摇摇头:“不会,丐帮弟子在洞庭湖边一一搜索过了,都发现不了他们的踪迹。极有可能,他们不是去了山西的吕梁山,就是远走关外的长自山。聂兄弟,你今后有何打算?”
    “老伯,我这次出来,除了寻找你们和吴三叔之外,就是想寻找蓝美人事件的主谋者和幕后的策划人。我爷爷说,这是一场有预谋有计划挑动武林相互仇杀,以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目的的大阴谋。”
    婷婷说:“你爷爷的看法正与我爹的看法相同了,我爹说我们千万别卷进去了,否则会为他们所利用。对江湖也不利。要不,我们一听到你的死讯时,早已和姐姐去了挑了七煞剑门,为你报仇雪恨了。”
    聂十八感动他说:“我多谢你们了!”
    “咦,你怎么又来了!”
    “婷妹,我不是见外,我的确从心里感谢你们。”
    “婷丫头,你别打岔。”穆老爹又问聂十八,“你爷爷估计谁是这事件的幕后策划者?”
    “我爷爷说,极有可能是东厂的人。”
    穆老爹点点头:“官府的人插手过来,事情就复杂多了!”
    婷婷说:“我说牛不饮水按不下牛头低。主要是江湖上有人贪念大,权欲心重。要是没有,别说一个蓝美人,就是抛出十个蓝美人来,他们也挑动不起来。”
    穆老爹说:“丫头,你别太天真了,江湖上从来就是恩恩怨怨多事的地方,就是没有蓝美人,他们之间,为争夺地盘、权利,或者为亲人朋友复仇,也会互相间仇杀起来。只不过蓝美人的抛出,更如火上添油,挑动整个江湖的大仇杀。”
    聂十八说:“大伯,我奉爷爷之命,就是想平息这一场武林、江湖上的大屠杀。”
    穆老爹叹息一声:“聂兄弟,你爷爷和你用心极好,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时起时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只有尽人事而已。丫头们,时间不早,你们去准备做饭,好好地招待我们的聂兄弟。”
    聂十八说:“老伯,不用为我特别准备,我们是一家人,老伯当我是远方归来的游子,多添一双筷子的就行了。”
    娉娉问:“你这个我家的游子,不会今夜里再去住客栈吧?”
    “当然不会啦,对了,我去客栈将行李取出来。”
    穆老爹说:“聂兄弟,你不用去,叫婷丫头去给你提回来好了!”
    “这怎能麻烦婷妹的?还是我自己去。”
    婷婷说:“你行李不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怕我们看见了吧?”
    “没有呵!”
    “既然没有,你就陪着我爹谈话不好么?”
    娉娉说:“妹妹,我和你一块去。”
    “姐姐去干吗?”
    “我们不去镇上买一些东西了?再说,爹的酒也喝完了,也得给爹打一壶酒才是。”
    “好!那我们走。”
    她们带了一个酒葫芦,双双离船上岸而去。
    聂十八问:“老伯,我们要不要先洗米煮饭等她回来?”穆老爹欢笑着,“这也好。”
    “老伯,那我来吧。”
    “不用,你坐着好了”
    “老伯,你不会将我当外人吧,我记得过去在船上时就是我洗米煮饭的。”
    “你没有忘记?”
    “老伯,过去在船上的情景,我永远也忘不了!”
    “好!那我到船尾上去。”
    他们两人,久别重逢,情胜父子,两人便在船尾切菜的切菜,洗米的洗米,一会儿,烟囱就冒起了袅袅炊烟。穆老爹问:“聂兄弟,你爷爷怎会疑心这事是东厂的人策划的?”
    “我爷爷说,托武威镖局押送蓝美人的是一位神秘的华服人,这事本不为江湖上人知道。可是没有多久,远在河南熊耳山七煞剑门的人就知道了,还派人在路上栏劫。事后的几个月,华服人一下又在武威镖局突然出现,惨杀武威镖局冯家满门。我爷爷闻讯赶去时,这华服人又突然消失了,绝无踪影。”
    “你爷爷疑心这华眼人是东厂的人?”
    “是!因为有人发现这华服人曾在官府的府第中出入过。我爷爷暗中去查访时,不但没发现人,连官府中的一些人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可能他杀了冯家满门之后,便悄悄离开了广州,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不错,往往东厂的神秘人物,就是官府,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以后,我和我母亲去广州,碰上一对奇母子钟离夫人和钟离公子。在这对母子悄然离开广州后,东厂的一批秘密高手,也在广州出现了。东厂高手的到来,传说与钟离母子的悄然离去有关,似乎也与蓝美人有关。”
    穆老爹扬扬浓眉:“你认为钟离母子也为蓝美人而来?或者他们得到了蓝美人?”
    “老伯,钟离母子是人间的奇人,武功极高,他们在西江上捕杀了西江杀人王这一伙水贼,为人们除了一大害,岭南人们将他们当成悦城的龙母娘娘和五龙太子了。要是他们真的得到了蓝美人,以他们母子两人的行为,一定会公之于世,以消除这一场江湖杀戮的。”
    穆老爹点点头:“他们会这样干的。”
    “我母亲说,可能这一对人间奇母子,知道了蓝美人的一些线索,或者知道了华服人的行踪。这群东厂的高手赶来广州追踪他们,意图杀人灭口。他们不想惊动江湖,悄然地避开了,或者另有其他的用意而暂时避开。所以我爷爷和母亲,更加肯定蓝美人一事,是东厂人策划和主谋的……对了,老伯,我在衡阳又碰到一件奇异的事。”
    “哦?什么奇异的事了?”
    “一个很老的怪叫化,他给衡阳桂王府的一群高手在夜里追杀。”
    穆老爹一下留心起来:“王府的一群高手追杀这个老叫化干什么?”
    “他不知怎样闯进了王府偷东西吃,无意中听到那伙人谈论蓝美人的事,那群高手便追杀他了。”
    “他们将那老叫化杀死了?”
    “没有,到了城郊野,那个老叫化反而将那伙高手打得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转躲之间,便剩下他一个人。”
    “当时你也在场?”
    “是!我当时以为是吴三叔给人追杀,暗中跟了去。谁知一看,却是位白眉皓首的老叫化。虽然不是吴三叔,我却不忍心他给人杀了,打算他有生命危险时,暗暗出手。可是他武功怪得不得了,根本用不了我暗中出手相助,反而给他发觉了我的藏身处,在打死打伤打跑了众人之后,便扬手叫我下来。”
    “看来这老叫化是位武林高手,大慨是丐帮的一位长老。”
    “老伯,他根本不是丐帮的人,是一个独来独往的老叫化,武功深似大海,我与他交锋,一点也伤不了他。”
    “你怎么与他交锋了?他怀疑你是王府中的人,逼你出手?”
    “不!我也莫名其妙,他怎么知道我是暗中想也手助他的。”
    “那你怎么与他交锋了?”
    “他不准我走,要我跟他去什么漠北。”
    “什么?漠北?”
    “要是不跟他走,除非在他掌下能走满十招。”
    “聂兄弟,慢着,你有没有问他是什么人?”
    “问了,他说他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管的老叫化,后来我才知道他也姓吴,叫吴影儿。”
    穆老爹一下惊讶了:“吴影儿?”
    “是!”
    “聂兄弟,你知不知道你碰上的是一个什么人了?他老人家才真是人间的第一个奇人,在武林中的辈份极高,纵观当今武林人物,可以说都是他老人家的玄孙之辈,你碰上了,真是你一生的大幸事。”
    “老伯,那时我的确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事后才知道。”
    “他怎么要你跟他回漠北的?”
    “现在想来,他是出于一片好心。因为我告诉他,我也是想查清蓝美人的事。他一听,就问我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便叫我跟他回漠北学艺三年,才能有本领去管这件事。”
    “聂兄弟,看来你人缘极好,任何上乘高手一见,便想收你为弟子。要是你没碰上爷爷,跟了他,也是人间千载难来的奇遇。他的武功,不会在你爷爷之下。”
    “是!老伯,他的武功高极了。”
    “你在他掌下走满了十招?”
    “是!我也不知道和他交手了多少招,最后,他说不打了,不但不要我跟他回漠北,反而说要跟着我了!”
    穆老爹心下骇然:“聂兄弟,你跟他过手几多招了?”
    “我也不知道,大概有一百多招吧。”
    “什么?一百多招?他一招也没击中你?”
    “是!老伯,我也没一招击中他的。”
    穆老爹怔住了。穆老爹虽不是什么掌门人,也可以说是武林中一位导师的人物,武学渊博,造诣极深。他知道漠北怪丐一门的武功,在当时的武林八仙地位中,与隐侠子君排列第一,以武德著称。这一美德一直传到吴影儿的身上。吴影儿极少与人动手交锋,但一交锋,从来没有过失败的记录,就是连战和也没有。聂十八能与他战成平手,可以说是武林史上的第一奇迹了。是这位武林耆宿有意让聂十八,还是聂十八具有这样的武功实力?看来这位武林耆宿既然想收聂十八为衣钵传人,出手是有份量的。要是这样,聂十八的武功真是不可估量了,少有人能挡其锐了。可以说,吴影儿出道以来,没有人能与他交手过百招而不败的。怪不得聂十八在两招之内,就将三掌断魂击成重伤,废去了他一半的武功。也怪不得黑豹放手让他一个人独闯江湖了。
    聂十八见穆老爹一时沉吟不出声,问:“老伯,你在想什么?”
    穆老爹回过神来说:“聂兄弟,我想你与这位武林耆宿交手过百招,怪不得他放心让你独闯江湖,再也不带你走了!”
    “是!他老人家的确是位好心的人,担心我招惹不起东厂,有生命危险,他说王府那三个为首的高手就是东厂的人。”
    “这么说来,蓝美人一事,真的是东厂的人一手策划的了。”穆老爹似自言自语,同时也对自己以往的疑心猜测下了最后的判断,暗暗感到江湖上有漠北怪丐吴影儿的出现,又有聂十八,再加上自己一家和吴三、邢天燕等人,蓝美人一事,指日可澄请了。他又问:“聂兄弟,你打算怎样行动?”
    “老伯,我打算先去熊耳山打七煞剑门的人。”
    “你要报以前的仇恨?”
    “不!我个人的事小,我是想问清楚,他们怎么知道蓝美人由武威镖局的人押送了?是谁告诉了他们?”
    穆老爹说:“恐怕问不出什么结果,不过这样做也好。”
    说着,穆家姐妹双双回来了。她们不但带回了聂十八的行囊更买了鸡呀肉呀酒呀的回来了。婷婷一上船,就高兴地问:“爹,你猜我们打了什么酒回来?”
    穆老爹呵呵笑道:“不会是茅台吧?”
    “不!是上等的花雕。”
    “这很名贵呵!要是在酒中放下一两颗梅子,就更妙了。”
    “话梅我们也买了!”
    “好,好,这太好!”
    娉娉闻到饭香,问:“爹!你已煮好了饭了?”
    “是聂兄弟一手煮的,你们不是说,他煮饭软硬适中,粒拉米像虾米一样的么?”
    娉娉对了聂十八含情一笑:“看来你还没有丢掉这一门手艺。”
    婷婷将手中提着的一只鸡塞到了聂十八的手中“那你将这只鸡也宰了吧,我和姐姐都害怕杀鸡的。”
    聂十八笑着:“杀鸡也是我的本行,一刀过,用不了第二刀。”
    “那你杀人是不是也是一刀了?”
    娉娉“哎”一声:“妹妹,你也真是,尚高兴兴的,怎么说起这恶心的事来?说话也不看场合的。”
    “好,好,不说就不说。”
    这样一来,聂十八和穆家父女情感更融洽在一起了。穆家将他当成了远方归来的游子,热情亲切随便,毫不客气。聂十八也像回到了自己的家,回到自己的亲人中去了。他在幽谷大院,除了练功学艺,几乎什么也不需要自己动手,一切有鬼妪、小兰和后来的桂嫂照顾,更别说下厨房煮饭弄菜了。可以说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公子少爷般的生活。现在他和穆家姐妹下厨杀鸡弄菜,反而感到是一种幸福,享受到了另一种的乐趣,心中升起了甜丝丝的感觉。什么感觉?他也说不出来,朦朦胧胧的。摸不着,说不出,但却又感觉得到。
    他们忙了好一阵,菜弄好了,酒也温热了,婷婷将弄好的菜端到船舱中时,蓦然见一团烂布似的东西堆放在舱中的一角,她十分愕异:是谁那么的缺德,将一团烂布扔到自己船上来了?可是她再仔细一看,那不是一团烂布,是一个人,是一个叫化,抱着头,蜷缩在舱里一角睡着了。不由叫起来:“你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个叫化,几时跑到我船上睡了?你不拍弄脏了我的船吗?快给我出去!”
    那叫化抬起头来,婷婷一看,是一个白眉皓首的老叫化,年已过古稀了,却面色红润,长着一副引人发笑的滑稽嘴脸。他伸伸食指放在嘴唇上,轻轻嘘了一声,“女娃娃,别嚷!别嚷!小心叫人听到了。”
    婷婷睁大了眼:“什么?你还叫我别嚷?”
    老叫化说:“对对,有人要捉我老叫化。”
    婷婷奇异了:“谁捉你了?”她朝窗外岸上望去,岸上根本没有人,而且这里是一处江湾的僻静处,除了自己的船停泊外,也没其他的船只,可以说,水面岸上都没有人,有谁来捉这老叫化了?
    “女娃娃,别问,我老叫化求你让我在这里躲一躲。”
    婷婷心想:四下无人,你在躲什么,问:“你是不是故意给我装神弄鬼的?”
    老叫化愕然:“我怎么装神弄鬼了?”
    “四下连鬼影也没一个,你躲什么?就是要躲,岸上有草有树的,什么地方不好躲,偏偏跑到我船上来躲?”
    “树林草丛有蛇有虫蚁,我老叫化怕蛇怕虫蚁,还是在这里躲的好,睡也睡得舒服。”
    “有你这么躲的吗?”
    “有呵!有呵!现在不是有我老叫化了?”
    婷婷生气了:“你给我出去!不然我将你扔到水里去。”
    娉娉在她身后说:“别这样,我来问问他。”娉娉听到婷婷的叫喊,早已从船尾走过来了。她也奇异船上怎么跑来这么一个老叫化?她隐隐感到这个老叫化恐怕不是一般的人,问:“老人家,你不声不响地跑上船来,不是真的躲着人吧?”
    老叫化一怔:“你怎么知道我老叫化不是躲着人了?”
    娉娉笑了笑,这老叫化可以说是不打自招了。又问:“老人家,你是不是有事而来的?”
    “我老叫化说出来,你们两个女娃娃不会骂我吧?”
    “老人家,你说好了!”
    老叫化好像不好意思地说:“我,我,我老叫化想,想,想偷……”
    婷婷嚷起来:“原来你上船是想偷东西的,看来你是一个老惯偷。姐姐,别跟他说,先将他捆起来,然后送到官府去。”
    “妹妹,别着急。”娉娉又问老叫化,“你想偷什么?”
    “我想偷些吃的。我老叫化老远闻到了这里的酒香鸡肉香,忍不住跑来了。谁知刚一进舱,就见到女娃娃出来,没法,只好缩至一角去了。”
    娉娉一笑:“老人家,你不用偷,我们给你好了!”
    “女娃娃!你这么好心?”
    “一两碗饭菜,也没有什么。”
    “我老叫化要酒要鸡,你也给吗?”
    “好!给你。”
    “不,不!你给的,我老叫化不要。”
    婷婷又生气了:“那你想怎样?”
    “我老叫化想偷,偷的东西没危险。”
    穆家姐妹愕然了,这是一个什么样的老叫化?看他一身,也不是丐帮中的人,给的不要,反而要偷了。婷婷说:“姐姐,这老叫化大概是个老疯子吧?”
    老叫化说:“不!我老叫一点也不疯。”
    “那你怎么喜欢偷了?”
    “因为我叫化曾经上过一次当。一次,我老叫化跑去一位王爷的蒙古包找吃,给他们捉到了。我老叫此心想,这一次,我不给他们杀了,也会给他们打得一身重伤。可是那位蒙古王爷对我老叫化非常的和气,不但不杀我、打我,反而叫他的下人端上一盘羊肉给我老叫化吃。我想:这位王爷真好心,怪不得他当上王爷了!我一手抓羊肉吃,很快将一盘羊肉一扫而光,可是不久,我老叫化的肚子痛得要命,原来那位好心的王爷在羊肉下了毒,想看看我老叫化怎么毒发身亡。他真是够好心的了!所以我老叫化懂得了给的东西不要,自己偷来的才没危险。”婷婷问:“那一次怎么没有毒死了你?”
    “女娃娃,你不会心肠那么黑吧?”
    娉娉问:“老人家,他们给你服了解药?”
    “他们有这么好心吗?他们想看着我老叫化怎么死去,知道他们所制的毒药怎么厉害,会给我老叫化解药吗?”
    “那你老人家怎么活过来了?”
    “我老叫化也不知道怎样活过来了。”
    “那么说,他们所制的毒药毒不死人,只叫人肚痛而已。”
    “什么毒不死人?我老叫化痛得又呕又吐,不知为什么,一块碎羊肉吐了出来,刚好又吐进了那位王爷的嘴里。奇怪的是,他反而给毒死了。我老叫化呕完吐完了却没事。”
    婷婷问:“那王爷死了,他手下人不活埋了你?”
    “怎么不想活理我了?我老叫化见状不好,趁他们手忙脚乱时,我老叫化便脚扳底擦油,有怎么远就溜怎么远。这一溜,从漠北庄溜到了中原来。你们说,我老叫化溜得远不远?”
    婷婷说:“远呵!远呵!从漠北溜到汉口来,够远的了!老叫化,你这么胡编乱凑的荒唐故事,我们会相信吗?”
    老叫化一下傻了眼:“以上是我老叫化亲身经历过的事,怎么是荒唐的故事了?不错!人活着是荒唐。江湖上的事更荒唐,就是你们两个女娃娃,也够荒唐了!”
    “我们怎么荒唐了?”
    “还说不荒唐,无端端地蒙了面孔,跑到客栈将一个跑买卖的小青年骗到郊野上,这个跑买卖的小伙子也够荒唐,一时说自己是黑豹,一时又说自己是聂十八,将我老叫化弄得稀里糊涂起来了。”
    穆家姐妹惊愕了,双双问:“老叫化,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老叫化,又是什么人了。”
    这时聂十八穆老爹都出来了,聂十八一见,惊喜地问:“叫化老爷爷,你老人家怎么也来到这里了?”老叫化眨眨眼:“小兄弟,你怎么也在这里出现了?”
    穆家姐妹一怔:“聂十八哥,你认识这个老叫化?”
    老叫化说:“他当然认识我老叫化啦!”
    聂十八说:“他就是当今武林的老前辈,鬼影儿老爷爷。”
    婷婷惊讶:“他不会是人称的漠北怪丐吧?”
    穆老爹也慌忙上前一揖说:“晚辈穆锋,拜见吴老前辈。”
    老叫化说:“不!不,不然我老叫化想偷东西吃也偷不成了,你们叫我老叫化好了。”
    穆老爹笑道:“老前辈说笑了!请老前辈上坐。我们一块饮酒吃饭。”
    “你也这么好心?这酒菜里不会是下了毒药吧?”
    穆老爹笑:“就是有毒,也毒不了你前辈。晚辈虽然极少在江湖上走动,也听闻老前辈已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身躯,世上任何的毒药,都毒不了前辈。”老叫化嘻嘻笑着道:“看来你送这一顶大帽子给我戴,戴得我够舒服了,好!我老叫化就不客气了!”
    “不错不错,你这是快人快语,够痛快!”
    老叫化也不客气地坐在桌子旁边,穆老爹和聂十八分左右陪他坐下。穆老爹对两个女儿说:“你们快将酒菜全部端来,我要先敬老前辈三大碗。”
    穆家姐妹高兴地应声而到。
    婷婷感到聂十八真是极有吸引能力的人,上次的到来,不但将鬼影侠丐吴三招来,更将名震朝野神秘的黑豹也招引来了。现在,又将武林耆宿,人间第一位大奇人吴影儿招引来了。
    婷婷轻轻地问:“姐姐,你有没有感到十八哥极怪的?”
    娉娉有点愕然:“他怎么怪了?”
    “还不怪?他上次来,便将黑豹、吴三、邢姐姐等人招引了来,现在又将名闻武林的吴老头子招引来了。我真不知道他今后会招引什么奇人异士来呢。”
    “妹妹,这是他为人好,善得人缘之故,所以一些奇人异士,不约而同地来找他了。”
    婷婷又说:“这个老叫化,怎么这般的捉弄我们?”
    “妹妹,别说了,我们过去还不是一样将十八哥捉弄了?”
    婷婷笑起来:“哎!这怎么相同呢?”
    姐妹两人在船尾笑着说着,将温热的花雕和弄好的菜都端了出来,双双坐在老叫化的对面。婷婷说:“叫化老爷爷,现在你可不用偷啦!”她跟聂十八一样叫这位怪丐为叫化老爷爷了。
    老叫化嗬嗬地欢笑着:“不错!不错!这是我老叫化这次下中原第一次规规矩矩、堂堂正正坐在桌子边饮酒吃饭了!”
    婷婷又问:“您一向都偷东西吃吗?”
    “不,不!我一向是讨不是偷,只是想吃一些美味新鲜的东西时,才向富贵人家里不问自取。”
    娉娉说:“来,老爷爷,我给你斟酒。”
    老叫化更高兴了,感叹地说:“你们这一对古灵精怪的女娃娃,太讨人喜欢了。可惜我漠北一派不收女弟子,不然,我老叫化厚着老脸,向你父亲请求你们两个做我老叫化的弟子。”
    “您老不能破例吗?”
    “破例?这可不行,那我老叫化就会将人家的闺女害得惨了!”
    “怎会害得惨的?”
    “你想,一个女娃娃终身抛头露面向人家讨吃,能找到婆家吗?不行,这是怎么也不行的。”
    “成为你老的弟子,就一定要做叫化吗?”
    “不错!不错!这是我们漠北一派的规矩,也是我们派的作风。”
    娉娉夹了一只鸡腿放在老叫化的碗里:“老爷爷,你别尽喝酒、说话不吃菜呀!”
    老叫化笑道:“今天你们两个女娃娃这么乖呵!我老叫化想起你们昨夜装哑巴、打字条问话的情景,几乎将我老叫化笑破了肚子,这样古灵精怪的行动。只有你们才想得出来,使我老叫化大开眼界,今后我老叫化也要跟你们学学了!”
    婷婷惊讶地问:“昨夜我们的行动,您老都看见了?”
    “我老叫化就缩在外面的屋椽上睡,怎么看不见了?这个小兄弟的武功这么好,我老叫化当时真为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娃娃担心呢,想不到你们的武功也不错。”
    婷婷问:“我们怎么没有看见也没发觉您老人家的?”
    “我老叫化叫吴影儿,就是连影子也没有。你们一心想捉弄聂十八,怎么会发觉我了?那我不成有影儿吗?好好,你们俩古灵精怪,又对我老叫化这么好,我老叫化送一样什么样的礼物给你们才好?”
    老叫化不禁沉思起来,又打量了穆家姐妹一眼,突然出手如电,在她姐妹身上各轻轻拍了一掌。穆家姐妹愕然,不明白老叫化为什么这样做,但却顿时感到在这一拍之下,有一股极为和煦的电击的真气直透心田,跟着全身震动了一下。
    穆老爹一见,顿时激动起来,对她们姐妹两人说:“丫头们,你们快叩谢吴老前辈,他已为你们打通了经外奇穴的玄关,这是武林一件极为珍贵的礼物,不啻胜过了你们苦练十年的内功。”
    穆家姐妹听了惊喜非常,大喜而拜:“多谢老爷爷的恩赐。”
    老叫化说:“不用不用,我与你们两个女娃娃也算有缘。我老叫化身无一文,更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想来想去,只有随手送你们这么一份礼物了。昨夜我老叫化看了你们两人的剑法,精湛、奇妙、诡异,可以说不下于西门剑法。可惜你们的内力不济,还不够轻灵、敏捷、飘忽,以至你们的十八哥可以从容应付。今后只要你们早晚勤练内功,一二个月后,再与他交锋,他就不再那么潇洒自如,要认真招架你们了,甚至弄得他手忙脚乱呢。”
    婷婷更是大喜,对聂十八说:“今后,你可不敢欺负我们了!”
    聂十八说:“我怎么敢欺负你们的?”他心里想:就是你们没有这样的内力,我也不敢欺负你们呵,你们不捉弄我就算好了!同时他心里也十分惊讶,这个叫化老爷爷用的是什么掌法,一拍之下,就震开了一个人的经外奇门玄关,胜过了苦练十年的内功?就是自己的爷爷,也没有这样的奇能。爷爷可以震开一个人的任督两脉玄关和十二经脉的玄关。而没听说过能震开了经外奇门玄关的,这真是学无止境,艺海无边。
    的确,漠北怪丐一派的武功,迥异于中原武林各门派的武功,奇招异式,不但独步武林,也在以往武林八仙中自竖一格,掌法更是独特。就是在练功学武的途径,他是另辟蹊径,不按照中原武林各门派的正规途径而行,曾经为中原武林名门正派视为邪魔歪道。就是武林八仙,也同样为名门正派视为邪魔歪道。但是武林八仙各各为人正派,古道热肠,侠肝义胆,豪气干云。尽管他们的行为近乎怪异,不为人理解,但侠义行为却是有口皆碑,令名门正派不得不心里敬服。缄口不言他们是邪魔歪道。
    中原武林各大名门正派往往有这么一个不好的坏习惯,认为不依照他们一套循序渐进的练武方法和途径,都是邪门歪道,有的甚至将自己的观念强加于别人,叫喊什么正邪不两立,以排除、打击以至消灭他们为己任。只有少数有胆识,有见解的人才没有这样的看法。
    其实一个人的身体内,其生命现象有很多不可思议的东西是探索不出它的秘密所在的。比如有的人视力特别的强,目如隼鹰,甚至如猫眼一样,在夜间可以视物;有的嗅觉又特别灵敏,比猎犬的鼻子还更灵敏;有的听力异常的强,能感应远方的轻微响动。人类体内更有不少潜在的能量,更没有发觉出来。武林中的各门各派,都在摸索、探讨用什么方法、途径将自己体内的种种潜在能量,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有的用正规法,有的取捷径,因而形成了各门各派的练功学武的方法和途径。练功学武的本身并没有什么正邪之分,正邪之分别是在于人的行为善恶。
    老叫化在举杯和聂十八饮时,问:“小兄弟,我老叫化对你是看走了眼,看不出你的内功修为已达到了反朴归真的境界,长沙、湘阴、华容等地的事情,都是你干的了?”
    “是!”
    “你真的是黑豹了?”
    “是!不过我爷爷才是真正的黑豹。”
    “你干吗不用自己聂十八的名字?”
    “是爷爷叫我用的。他老人家说,黑豹不但表示矫健、敏捷、灵活,也代表了人间的正义、除奸惩恶之意,让它在人间永存。”
    “很好,我老叫化的师父是漠北怪丐,我也是漠北怪丐,等于我师父再生。初时,我老叫化还以为这样的叫法,只有我漠北一派独有,想不到你和爷爷也是一样,都叫黑豹。”
    穆老爹说:“这可以说是武林中的奇传,北有怪丐,南有黑豹,同样是名动江湖,惊震武林;同样是行侠仗义,除奸惩恶,代表了人间的正义。”
    老叫化哈哈笑道:“这个我老叫化不敢当。”
    聂十八说:“我也受不起,我只是奉爷爷之命,凭做人的良心行事而已。其实在人间行侠仗义的人不止,单单是钟离母子两人,就令我敬佩不已。”
    老叫化问:“哦?钟离母子是什么人?怎么我老叫化在江湖上没听人说过的?”
    聂十八说:“老爷爷,钟离母子两人,真的是人间的一对奇人。”于是他将自己所看见和听到的都一说了出来。
    穆家父女听了只是微笑,并不惊讶。而老叫化一听,惊奇地问:“世上还有这么一对奇母子的?我老叫化真要会会他们,才不枉来中原一行了。”
    酒足饭饱之后,老叫化说:“老叫化告辞了!”
    聂十八惊问:“老爷爷这就走?怎么不和我们多相聚一段日子?”
    “小兄弟,你不会要我老叫化永远跟着你吧?”
    “我不敢。”
    婷婷说:“我却想老爷爷永远和我们在一起呢。”
    娉娉说:“老爷爷,您老就不能在我们船上多住几天么?”
    “不不,我老叫化是天生的贱骨头,享不了舒服。享上一天舒眼,就会生起病来。我还是四处跑跑才好。”
    婷婷问:“老爷爷,您这么急要赶去哪里的?”
    “去哪里?本来我老叫化的行踪不想人知道,但告诉你们也不妨。我老叫化想去京师走走,去闯闯烂泥塘。”
    “烂泥塘?”
    “哦?小兄弟没告诉你们么,烂泥塘,就是京师赫赫有名的东厂提督府呀。”
    娉娉笑道:“老爷爷这样称呼太妙了!”
    “当然妙啦!这也是我师父和我师兄传下来对它的称呼。烂泥塘,尽长叮人血、附人体的蚁蚋苍蝇,好人进去,都会变成了坏人。”
    聂十八说:“老爷爷,你一个人去不危险吗?”
    “小兄弟,你别看小了老叫化,我跟你爷爷一样,出入皇宫,如人无人之地。也像你一样,没人能伤害我。你知不知道,我去皇宫,比你爷爷的次数还多。”
    婷婷问:“你去皇宫那么多次干吗?”
    “还用问吗?当然是偷吃皇帝的佳肴美酒了。我老叫化一去,皇帝吃什么,我老叫化也吃什么。所不同的是,我在御膳房的粱上吃,他却坐在大殿的龙椅上等我吃完才吃,我比他早吃一步了。”
    娉娉笑道:“您老也不怕危险吗?”
    ”嗬嗬!我老叫化一生不知道危险两个字怎么的写法。”老叫化拍拍聂十八说,“小兄弟,你不是要寻找蓝美人幕后的策划者吗?”
    聂十八一怔:“老爷爷这次去京师……”
    “京师是各处烂泥塘的总巢,专生长又大又毒又好险的蚁蚋苍蝇,说不定我老叫化可以找出蓝美人事件的线索来呢。小兄弟,你在这一带找,我老叫化去两处京师地寻找,我们以后一凑合,就算这主谋人会隐身法,他也隐藏不了,这不更好?放心,我老叫化不会乱来,更不会打草惊蛇。”
    “老爷爷,那我们日后怎么相见?”
    “放心,只要有你这头黑豹出没的地方,我老叫化自然会找到你。”老叫化说完,身影一闪,便悄然无声地离船上岸,跟着一下就不见了人影。聂十八想再说也来不及了。
    穆老爹说:“聂兄弟,吴老前辈不论在武功上江湖经验上,临阵对敌上,都已达到了登峰之境,可以说是他能从心所欲了。有他这么热心插手,蓝美人的事很快就会水落石出,江湖之乱也会平息下来的。”
    娉娉说:“爹!虽然这样,我们也不可太依赖他老人家。”
    婷婷说:“对!首先对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我们就不能让他们在江湖恣意横行了。不管他们是不是为东厂所利用,但他们杀戮了那么多的无辜者,四处制造血腥恐怖,不受任何惩罚,却太无天理了。”
    “不错!东厂有东厂的一些帐,他们有他们的一些帐,都应该清算,不然,对不起一些无辜的死难者。”
    娉娉问聂十八:“十八,你不会也像老叫化一样离开我们吧?”
    聂十八为难地说:“我,我,我和你多聚些日子。因为我有些话,还想和你们说。”
    娉娉本想问有什么话时,婷婷却答话了:“就是你想走,我爹和我姐姐也不会让你一个人走的。”
    穆老爹说:“聂兄弟,既然这样,我们不在这江边停留了,到另外一个地方去。”
    “老伯,我们到什么地方运去?”
    婷婷说:“别问,到了你就知道了。”
    娉娉说:“我们带你见两个人去。”
    聂十八愕然:“见什么人?不会是吴三叔邢姐姐吧?”
    婷婷说:“他们两个踪影全无,我们怎会带你去见他们的?”
    “那去见谁?”
    娉娉轻轻他说:“钟离夫人!”
    婷婷叫起来:“姐姐,你这么说开了,就没什么好玩的了。”
    聂十八顿时像电击似地怔住了,惊愕地问:“是我在广州见到的钟离母子俩?”
    “是!你想不想见他们?”
    “想!怎么不想呵!”聂十八异常惊讶地问,“娉妹,你家认识这一对人间奇母子?”
    娉娉一笑:“不认识我们能带你去见她们吗?”
    婷婷说:“别问,别问,到了,你自然就会见到他们了!”跟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也想看看那个什么五龙太子,是不是真的完全像我一样。”
    聂十八忙说:“像,他真的十分像你,一模一样,简直就像是一个饼印出来的。”跟着他又疑惑了,问:“你们不是认识他们么?怎么不知钟离公子像你了?”
    聂十八这一问,问得能言善语、机灵善应的婷婷一时间不知怎么回答了。她望着娉娉问:“姐姐,我们几时认识他们了?”
    聂十八又问娉娉:“你刚才不是说,你们不认识他们,能带我去见他们么?”
    娉娉一笑:“十八哥,是这样的,昨天她家的一位手下人,要雇请我们这条船到黄州府去,我们问是谁要雇请我们的,那手下人说是钟离夫人,这样,我们不是算认识了吗?”
    “那么说,你们也没有见过他们了?”
    婷婷说:“是呀,要不,我怎么会问那个什么么五龙太子像不像我的?”
    聂十八“噢”一声,“我还以为你们真的认识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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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回白衣书生
    上回说到聂十八还以为穆家姐妹真的认识钟离夫人,可是一想,又生疑了:“你们怎知道这位钟离夫人,就是我在广州见到过的钟离母养子两人了?”
    婷婷说:“你也真是,这世上姓钟离的人不多,不是他们又是谁了?”
    娉娉说:“不管是不是,你去看看人就知道了。”
    聂十八一想也是,这世上姓钟离的真的不多呵。但又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的巧吧?说不定在黄州这个地方,也有一位姓钟离的夫人,去看看也没什么所谓。是,当然最好了,不是,也没有什么。娉娉之所以这样说,恐怕是害怕自己离开,才用这么个办法绊住自己和相聚多一段日子。聂十八想到这里说:“娉娉,你就不这样,我也会留下来和你们多相聚一些日子的,你知不知道,自从我神功练成,离开幽谷大院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和你一家,第一个要寻找的也是你们,我怎么会一见面就走的?要不是为了解救丐帮的危难,我早就到汉口来找你们了。”
    娉娉对聂十八的这种深情厚意,使聂十八的一颗心既感到甜蜜,也感到幸福。要是自己能娶到娉娉为妻子,那自己真是死而无憾了。可是娉娉,她会不会喜欢自己呢?聂十八想到这里,心里不禁有些彷徨起来。他所以要留下来,想和娉娉他们说说话。说些什么话呢?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感到好像有一股无形的神秘力量,驱使他不自由主走来的。初时,他还以为是来报答穆家父女护送自己的大恩大德和对自己的关怀,但以穆家父女这样不愿出头露面的侠义人士来说,根本不需要聂十八来报什么恩,谢什么情的。
    这一点他爷爷黑豹是十分的明白,他母亲鬼妪也十分的清楚,就是聂十八自己也知道,穆家父女是江湖上真正的侠义人物,要说什么向他们报答的话,不但是多余,反而引起他们的反感。聂十八本身也是这样的。一个人,他救人做善事的只希望一走了事,不需要别人的感恩和报答。上次他救了湖南田中玉金鞭侠,金鞭侠热情地以上宾之礼接待他,全镇的人都视他为大恩人,使得他浑身不自在和不舒服。自己是这样的人,试想穆家父女又何尝不是这样?可是聂十八还是千里迢迢从岭南赶来汉口寻访穆家父女,是为说此感激谢恩的话?不是!是将穆家父女留给自己的金银送回?更不是,那不太见外了?现在,聂十八从娉娉对自己的一片深情用意中,似乎隐隐感到也捉摸到了,他内心的深处是想见见娉娉,吸引自己不由自主而来的一股神秘力量,也就是娉娉。好像看见了娉娉,自己便有了安慰,有了寄托,心也落实了,更往他心里充满了希望和幸福。原来这一股神秘的力量是娉娉的吸引,令自己不由自主要来。这一股的神秘力量是什么?就是世上男女之间的爱情,人是什么友情,这种情直叫人生死相许。
    聂十八以前对这种情的感觉还是模模糊糊、朦朦胧胧,人知道是什么,也说不出来,现在面对娉娉便感觉到了,却说不出来,也不知怎么说,总之,他见了娉娉,能听到娉娉说话声和笑声便什么都满意了。
    过去,聂十八自从与穆父女分手后,感到自己少了什么东西似的,可是他检查了一下,什么也没有少,而且所带的金银更多了,少了什么呢?没有呵。以后这种感觉很快为他所经历过的各种事情冲淡了。没时间去考虑。现在他明白了,少的就是娉娉一双深情的眼睛和娉娉那清脆甜蜜的笑声和说话声。
    娉娉见聂十八欲言又止,似乎在沉思什么,关切地问:“十八哥,你在想什么了?”
    聂十八一下从沉思醒过来,见娉娉一双目光注视自己,慌忙说:“没,没,我没想什么。”他害怕娉娉看穿了他的心事。
    婷婷扬扬眉问:“你是不是疑心我们在骗你?”
    聂十八笑道:“你们骗我干什么呵?”
    穆老爹含笑说:“丫头们,起锚解缆,我们启程。”
    聂十八说:“老伯,我来解缆起锚。”
    婷婷问:“你会吗?”
    “我怎么不会呵!”
    聂十八说看,似团轻云跃上岗边解缆,起锚,一个百几十斤重的铁锚,聂十八提起如提无物,而且,还提着锚跃回船来,船居然不晃动,仿佛聂十八和百多斤重的铁锚,似叶片般的飘落在船头上,无声无息,这不是所有上乘高手能办得到的。穆老爹惊喜地赞了一句:“好俊的出色轻功!”
    婷婷瞪大了眼:“你这是什么轻功?”
    “是爷爷传我的‘轻风千里’轻动。”
    “轻风千里?没听说过。”
    穆老爹说:“丫头,世上各门派的武功招式名称,你怎能一一都听说过?”
    娉娉问:“十八哥,那么你的轻功是异常的快了?”
    穆老爹说:“丫头,他要是不快,昨夜里怎么早已跑到你们的前面去了?”
    娉娉欢喜他说:“怪不得江湖上人传说黑豹神出鬼没,原来你有如此俊的轻功,转眼之间,不见踪影。”
    婷婷说:“我不信,有机会,我与十八哥较量一下,看谁的轻功快。”
    娉娉说:“你这丫头,别逞能丢丑了。”
    “姐姐,你怎么尽帮着他呵!”
    穆老爹说:“丫头们,启航吧!”
    娉娉应声:“是!”她用撑篙一点江岸,船便轻轻地荡出了江心。婷婷跟着扬帆,船只如飞,驶出了汉水,进入到长江中去了,顺着滚滚的长江水而下。
    聂十八问穆家姐妹:“我现在该怎么帮忙?”
    婷婷说:“现在顺风顺水,不用你来帮忙啦!”
    娉娉问:“你不累么?”
    “不累呵!我什么也没做,累什么?”
    “不累,你也去房间休息一下,房间我早给你收拾好了,现在除了我爹掌舵外,船上没什么活可干的了。”
    “我坐在船头看长江两岸风光好不好?”
    “那也行呵!”
    婷婷说:“姐姐,你就陪着他在船头看风光吧,我到船尾帮爹掌舵去。”婷婷眨眨眼,笑着去船尾了。
    娉娉也知道妹妹的用意,莞尔一笑,大大方方陪着聂十八在船头上坐下来。娉娉不但是武林中的奇女侠,江湖上的儿女,也是大海、大江的女儿。她从小就跟随父母在大海闯风踏浪,驾船在风云骤变的大海中来往飞奔,笑傲风云,从而养成她那豪迈、明朗。坚毅、勇敢、沉着、细心的复杂性格以及善于应变的才华,也就是人们所向往的剑胆琴心、智勇俱全的人物。
    她们姐妹两人,都有这样的性格,但婷婷的比较外露,而娉娉则内藏。这一对天不怕、地不怕的江湖奇女子,在她们的身上,既看得到侯门千金那种雍客华贵、端庄自重、自命不凡的神态,也没有富豪人家小姐那种恃财凌人、刁蛮任性、睥睨一切的作风,更没有小家碧玉娇滴害羞,顾影自怜,多愁善感的性格。
    在武功上,这一对姐妹是千锤百练,叱咤风云。在性格上,她们却似浑金噗玉般的纯真,在大自然中形成,完全不受人间繁文缛节所约束,但根本不将什么三从四德放在眼里,我行我素,似乎天地间的钟灵毓秀已凝结在她们姐妹两人身上了,她们不羁而不放荡,不凡而不傲物,睥睨一切而不凌人,敢想敢干。敢说敢为,指点山河,笑傲江湖。她们就是这么一双江湖上的奇女子。
    聂十八在西斜的阳人立在船头上,凝视长江两岸的风光。只见船头破浪而行,冲击起的浪花,似万颗珍珠四下飞溅。斜阳,浪花,一江春水,远接天边,长江烟波上的白帆点点,巧妙地组合成一幅迷人的画图。聂十八怀着一种幸福和甜蜜的心情,凝视着这江上美不胜收的画面。穆娉娉含笑地站在他身旁,玉指遥指长江南岸、武昌城外青山上的一座气势轩昂的高楼问:“你知不知道那座是什么楼的?”
    聂十八打量了一下:“不知道。”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聂十八认真他说:“我真的不知道呵!”
    “你没去玩过?”
    “没有呀!”
    “也没听人说过?”
    “没有,它是什么楼的?好玩吗?”
    “哎!它是天下间的一座名楼,历代以来,不知颠倒了多少文人雅士。”
    “哦?那它叫什么楼?”
    “黄鹤楼!”
    “什么?黄河楼?”聂十八有点迷惘了。
    娉娉见他神情迷惘,问:“你怎么啦?你好像很奇异似的。”
    “我不大明白,这不是长江吗?干吗它不叫长江楼,却偏偏叫黄河楼?”
    娉娉不禁笑了起来。看来,她心中日夜牵挂的聂十八,在某方面完全没有变,依然是深山里的一位猎子。想不到二年来他武功虽然大进,而对祖国的名山和各处的名胜之地、文物古遗迹,却什么也不知道。便说:“你以为它是黄河之水天上来的黄河吗?它是天上飞的黄鹤。”
    聂十八怔了怔:“原来是会飞的黄鹤,我还以为是在我们河南流过的黄河呢。这么看来,那处山中,一定栖息了不少黄鹤!”
    娉娉又是一笑:“是不是这样我不知道,但它现在,连一只黄鹤也没有”
    “哦?黄鹤都叫那里的猎人们捕捉完了?”
    娉娉格格笑起来:“你怎么想到的是猎人?不想到其他的?”
    “不是么?”
    “当然不是。我听人传说,那里过去曾有一只黄鹤却叫一位仙人骑走了,从此以后,就再没有黄鹤啦。所以众人才建了这么一座楼来纪念,盼望这位仙人将黄鹤骑回来。”
    “这世上不会真的有仙人吧?”
    “你看呢,有没有?”
    “我不知道,但我母亲和爷爷说,世上不但没有什么仙人,就是连鬼神世没有,有也是骗人的。”
    “你别说你母亲和爷爷了,我是问你。”
    “我?我也认为没有。因为我从来没看见过什么神仙和鬼怪的。娉娉,你看呢?”
    娉娉一笑说:“我认为有。”
    聂十八一怔:“你认为有?你看见过了!”
    “我当然看见过。”
    “真的?你在哪里见过神仙?”
    “就是我们这条船上呀!”
    聂十八愕住了:“这是几时的事?神仙长得怎样?”
    “跟人一个样,没什么区别。其实这个神仙,你也见过来。”
    “我?我几时见过神仙了?”
    “刚才不久呀!”
    聂十八瞪大了双眼望着娉娉,又四下看看,哪里有什么神仙了?半晌问:“娉娉,你个是在捉弄我吧?”
    娉娉抿嘴而笑:“我怎么捉弄你了?你还和神仙碰过杯,饮过酒呢!”
    聂十八讶然:“你是说那吴老前辈么?”
    “你看他像不像一个神仙?”
    “噢!他是一位极好的武林老前辈,要是说他是一个人间的神仙也可以!”
    “我看他老人家比神仙还好。”
    “这么说来,我爷爷也是一个神仙了。”
    “那么说,你是一个小神仙啦?”
    “不,娉娉,你千方别拿我来打趣,我哪像什么小神仙呵。其实,你一家人,才真正是不为人知的神仙。老伯是老神仙,你是仙子,你妹妹是小仙女。”
    “你这不是拿我一家来打趣吗?”
    “不不!我是说真的?”
    “那你喜不喜欢我这一家的?”
    “喜欢,我怎么不喜欢呵!”
    “你这不是信口而说吧?”
    “不不!我这是心里的话。”
    “那么说,你愿意永远和我一家在一起了?”
    “我当然愿意永远和你们在一起啦!”
    娉娉扬扬眉问:“你不后悔?”
    “我后悔什么了?不过……”
    “不过什么?”
    “我得每年回去看我母亲和爷爷一次。”
    “哎!只要你永远和我家在一起,你每个月回去看你母亲和爷爷都行。”
    “那太好了!不过……”
    “又不过什么?”
    “我得要去追查挑起蓝美人这一事件的幕后人。”
    “放心!我会和你一起去的!”
    聂十八怔了怔:“不不!你别和我在一起,那,那……”
    “你害怕我会妨碍了你的行动?”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因、因、因为太危险了!”
    “你一个人去就不危险吗?”
    “我一个人有危险时,可以跑开。”
    “我是不是没有脚了?”
    聂十八愕了:“你怎么没脚了?”
    “你可以跑,我就不能跑开么?”
    “这……”聂十八一时不知怎么说才好。
    穆娉娉不高兴地说:“看来你刚才所说的,都是骗我的。”
    “我怎么骗你了?”
    “你说你愿意永远和我在一起,又不准我跟着你,不是骗我又是什么了?”
    “娉娉,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有危险。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我,我……”
    突然,婷婷从后面搭过一句话来:“你还是少为我姐姐担心吧!就是你出了事,我姐姐也不会出事。别以为你的轻功好,跑得了,可我姐姐比你机灵多了!”
    娉娉问:“妹妹,你几时跑来的?不用帮爹了?”
    “姐姐,你们是看两岸风光呀,还是说个没完没了的?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黄州府城早已过去了,快到下巴河小镇啦!爹打算就在一处江边靠岸停泊,用过晚饭后,是连夜赶路还是在这里停宿一夜,看你啦!”
    娉娉望望天色,果然是夕阳西下,晚霞满天,染得长江水面一片殷红,水波晃动,宛如万道金蛇乱窜,近处江岸人家,家家户户已飘起炊烟了,下巴河小镇已遥遥在望。便问:“妹妹,你说呢?”
    婷婷看了聂十八一眼:“姐姐,我们又不急于赶去看什么钟离夫人和钟离公子,不如在这处江岸边停宿一夜的好,何况巴河弯曲窄小,夜里不大好走。”
    娉娉又问聂十八:“你说我们在这里停留一夜好不好?”
    聂十八说:“既然夜里不好走,那就在这里住一夜吧。再说老伯掌了大半天的舵,更应该休息一夜才对。”
    娉娉说:“妹妹,那你去叫爹转舵靠岸吧,我来下帆。”
    聂十八问:“那我做些什么工作?”
    婷婷说:“你呀!最好洗米煮饭,船头上的活。你帮不了,有姐姐一个人行了。”
    “好好,那我进舱洗米煮饭去。”聂十八说着,便转身进舱了。
    娉娉说:“哎!你别瞎忙,就是要洗米煮饭,也等船靠岸停泊下来后才说。”
    “那我现在干什么好?”
    “你不能进舱去休息一会儿?”
    “这时吗?”
    婷婷说:“这有什么好不好的?进舱吧,别在这船头上妨碍了姐姐靠岸停泊的工作,万一不慎,我姐姐将你撞下江里去,到时更手忙脚乱,不知是救你好,还是泊岸好。”
    聂十八说:“那我进舱坐。”
    “这就对嘛!”
    不久,娉娉干净利落地将两面风帆都落了下来,婷婷也奔到船尾,帮助爹将大舵一摆,船便斜斜地向小镇的江岸驶去。婷婷在船快要靠岸时,用撑篙一点岸边,船徐徐地停了下来,接着便是抛锚,跃上岸边缚缆。
    当船停泊好后,娉娉对聂十八说:“好啦,现在我们可以动手做饭啦!”
    聂十八说:“娉娉,有一个人上船来了,不知是什么事。”
    娉娉回头往船头一看,在苍茫的暮色中,果然有位年青而风度翩翩的文雅书生,身穿白衫,轻灵敏捷地登上船来,大约十七八岁,却生得风雅脱俗,神态飘逸。娉娉看得惊讶:怎么这处小镇上,有这等一位人物的?同时也警惕起来,因为娉娉从来人的轻灵步履中一下看出,来人是位身怀不俗武功的武林高手,不是一般泛泛的书生之辈,暗暗示意聂十八一下,问:“先生,你上我船干吗?找人?雇船?”
    青年书生文雅一笑,一揖说:“姑娘请了,在下特来借宿一宵,要是姑娘方便,在下也可以雇请姑娘的船只,到江南一游。”
    “对不起,先生,我家船不去江南,请你另去雇请别家的船吧!”
    娉娉这一句话,已很客气地拒绝了书生的请求。对这位白衣文雅书生仍不知进退,一揖说:“姑娘,那在下就求宿一夜了!”
    这时,婷婷从船尾走了过来,更不客气他说:“你以为我这条船是客栈吗?去去!你要住宿,小镇有的是客栈和大户人家,你干吗不去投宿?跑到我家船来?”
    白衣书生修养极好,不为婷婷的话所怒,微笑说:“姑娘怎么这般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可不像一个姑娘人家呀。”
    婷婷一瞪眼:“我像不像一个姑娘,关你什么事了?”
    白衣书生笑道:“你这样的性路,却像个野小子。”
    “酸秀才,你是不是想讨打讨骂?”
    “不不!在下只是想借宿而已,姑娘何必动这么大的火?再说,在下也不是白住,可以奉上一定的宿金。”
    婷婷强压住了自己的怒火,瞅着书生问:“你知不知道在我船住宿一夜,要多少银两的?”
    “姑娘请说,几两银子,在下也付得起。”
    “几两银子,你就想住吗?”
    “那要多少?”
    “没一千八百两,你别想住下来。”
    白衣书生一怔:“要一千八百两?”
    “是呀!你住不住?不住,请走开。”
    白衣书生打量一下船舱,又看看四周的景色,点点头,目言自语他说:“这船清雅明亮,干净异常,四周水色风景如画,一千八百两银子,却也值得,好!那在下住下了。”
    这一下,反而轮到穆家姐妹和聂十八都愕住了。婷婷的本意,是想用这么吓人的高价来吓走书生,令他知难而退。想不到他竟然愿意出一千八两住下来,就是富豪人家的纨绔子弟,也不会这么的花钱。
    除非是别有用意。婷婷睁大了眼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银两?”
    “姑娘别问,在下自然拿得出来。”白衣书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颗夜明珠来,这时已是夜幕降临。夜明珠一掏出,登时船舱明亮如白昼,说:“姑娘,在下这颗珠子,可值一千八百两吧?”
    穆家姐妹是识宝之人,这颗夜明珠,何止价值千余?价值万金也不止。婷婷问:“你用这颗珠子来住一夜?”
    白衣书生笑着道:“姑娘说过的话,不会不算数吧?”
    婷婷一下没话说了。娉娉说:“先生,请原谅,我妹妹是跟你闹着玩的,请先生快收起明珠,到别处去住宿吧!我家船小地方窄,没地方能安排先生住下。”
    “那么说,你们说过的话是不算数了?”
    婷婷问;“你一定要在我家船上住下来?”
    “不是这样,在下怎么会不请自来?”
    “我实在不明白,你干吗偏偏要在我家船上住下来的?”
    “因为在下感到在别的地方住下,十分不安全。”
    “难道在我船上就安全了?”
    “要是说,连长江三蛟的穆家船都不安全,那世上没一个地方是安全的了!”
    白衣书生这么一说,穆家姐妹顿时惊震了。婷婷问:“你早已知道我们了?”
    “在下要是不知,又怎会冒昧而来,以千金而换一夜的安全?”
    “你到底是什么人?”
    “在下姓白名慕容,只是一介书生。”
    白慕容?这可在江湖上从没有听说过。婷婷说:“白慕容?这恐怕不是你的真实姓名吧?你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你的真实的名来。”
    “姑娘,它怎么不是在下的真实姓名了?”
    “白慕容,这好像是个女子的名字。你虽然是个书生,可不是一个女子,你干吗取这么一个名字的?不怕人生疑么?”
    “这是在下父母所取,在下也无可奈何。不过旧有人称在下为慕容白。不管白慕容也好慕容白也好,一个人的姓氏名称,只不过是一个人的代号而已,在下并不怎么看重。”
    看来这个白衣书生,连祖宗的姓氏也不怎么看重,未免太过洒脱了。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是官府中的鹰犬,还是江湖上的一个怪人?他为什么要来?恐伯不单单是借宿一夜这么简单吧?
    娉娉锁着眉问:“先生,你是来求我们保护你?没别的用意?”
    “在下的确是求一夜的安全而来。”
    “那么说,有人要追杀你了?”
    “不错不错!是有人追杀在下。”
    聂十八这时出声了:“谁在追杀你了?”
    “官府。”
    聂十八一怔:“什么?官府?你招惹官府的人了?”
    “在下没有招惹他们。”
    “那,官府为什么要追杀你?”
    “在下也莫名其妙。”
    婷婷冷笑一声:“是不是你身上的这一颗夜明珠,是偷来的?”
    “不不!在下像小偷么?”
    娉娉问:“既然不是,干吗官府的人要追杀你?”
    “在下不是说也莫名其妙么?”
    婷婷说:“姐姐,别问他了,他准是一个小偷,说不定还是一位扮猪吃老虎的江洋大盗。他身上那颗珠子,一定是贼赃,才那么大方说给我们,其实想栽赃嫁祸给我们。”
    白衣书生听得好笑起来:“姑娘,在下实在佩服你无中生有的天才。”
    “我说得你不对么?”
    “姑娘!幸好你只是长江中的一姣,不是什么知府大人和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不然,你不知造下多少冤假案,枉杀了多少无辜的人。”
    “我懒得跟你多说。我不管你是小偷也好,是大盗也好,你走吧,我们这里是怎么也不能留你住下来的。”
    “姑娘,你不能见死不救吧?”
    “你是一个小偷,我们救你干吗?我们不将你送到官府里去。已是对你格外开恩了!”
    白衣书生说:“要是在下是个小偷,那你们都是一伙人犯了!”
    婷婷竖起了一双柳眉:“你说什么?”
    白衣书生一见婷婷发怒,慌忙作揖道:“姑娘,请息怒,在下一时不慎,说错了话。其实,你们杀的不是人,都是一些为害江湖,残害平民百姓的野兽和魔头,是在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但是在下,也不是什么小偷和大盗呀,是个本本分分的书生,只是喜欢四处游山玩水而已。”
    婷婷本来大怒,听白衣书生这么一说,忍不住卟嗤一声笑起来,叱了他一声:“鬼才相信你是什么本本分分的书生了!”
    “好了!好了!姑娘笑了在下也算是放下一颗心了!”
    “你放什么心了?你别以为你可以在船上留下来。”
    白衣书生一怔:“姑娘不会这么绝情吧?”
    “谁跟你有情了?”
    “在下仍然要离开?”
    “是呀!”
    白衣书生喟然叹了一声:“姑娘既然这么不见谅。在下只有告辞了!”
    “请!”
    白衣书生摇摇头,神色黯然:“看来在下今夜里,只好听天由命了!”
    婷婷说:“你别装可怜相,想我们同情。”
    “好好!在下就走!”
    聂十八看得不忍,想出声。娉娉暗暗拉了他一下衣袖,示意他别出声。白衣书生又是长叹一声飘然离船而去。
    聂十八问,“你们真的要赶走他,不能留他住一夜么?”
    婷婷问:“你不会是看上了他那一颗夜明珠吧?”
    “噢!我是这样贪心的人么?”
    娉娉问:“你是同情这白衣书生了?”
    “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来到异乡,举目无亲,又身怀异宝,实在危险。现在只求我们借宿一夜,我们这么拒绝,似乎太过无情了!”
    娉娉说:“十八哥,你为人太过好心了。江湖上人心难测,你知道这位书生是什么人?不防他别有用心?”
    “我看他不是什么坏人”
    “一个人的好坏,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要相处一段日子,才能分辨得出来。要是碰到城府极深的伪君子,就是相处几年也看不出来,甚至为他的表面仁义所迷惑了。”
    “娉娉,这个年青的书生不会是一个伪君子吧?”
    “这个难说,他起码不是一个忠厚老实的人。为人机灵,举止之间,有一种令人不可捉摸的神秘感,而且他还有一身不错的武功,根本没有什么危险,一般泛泛之辈,可近不了他的身边。”
    婷婷说:“十八哥,你别为他可怜兮兮的样子而心软了。你不想想,这里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更不是什么前不见村,后不着店的无人地带。上岸不远就是小镇,离黄州府城也不远,干吗他不到小镇上投宿,偏偏到我们这条船求宿?而且将一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毫不吝惜地给人,你怎么一点也不生疑的?”
    聂十八听了不禁点头说:“这么说来,这位书生是令人有一种不可捉摸的神秘感,他到底是什么人的?”
    娉娉说:“还有,我们父女三人在江湖上一向行踪十分隐蔽,几乎不为人知道,可是他怎么知道我们的真面目了?”
    婷婷一听,叫了起来:“姐姐,你怎么不早说的?看来,我非要将他捉回来问清楚不可了!”
    娉娉望了望窗外:“你不用去捉他了,这个书生跑回来了!”
    “什么?他还敢跑回来的?好,这一次,我可不能让他随随便便离开了!”
    果然,白衣书生又急急忙忙地跑上船来。婷婷迎上去说:“你呀!你居然又敢转回来了,是不是嫌命长了?”
    白衣扫生神色紧张地说:“不好,有人要捉在下了,求姑娘借个地方让我躲起来。”
    “好呀!就是没人捉你,我们也要捉你,你别妄想我们会保护你。”
    白衣书生连连作揖说:“姑娘,在下求求你了。你先让我躲起来,以后我们有话慢慢说好了!”
    聂十八问:“谁捉你了?官府的人?”
    “是一头可怕的雌老虎,说她是官府的人也可以。”
    聂十八愕然:“雌老虎?”
    “对对,雌老虎。要是在下能躲过此劫,在下必当厚报仁兄。”
    聂十八奇异了,这长江边的小镇上,哪跑来的一头雌老虎了?而且还是官府的。官府养得一头雌老虎,怎么胡乱放出来咬人的?
    白衣书生不管穆家姐妹和聂十八答不答应,极为轻灵地一溜身,穿过船舱,闪到后舱的一间房间里躲藏起来。
    婷婷想阻拦也来不及了,叫起来:“你找死了!干吗跑到我的房里?你快给我出来!”
    娉娉说:“妹妹,先别管他,掌起灯来,先应付丁家堡那头刁蛮的雌老虎吧,这也是一个难惹的人物。”
    “姐姐,他怎么招惹了这头雌老虎的?”
    “谁知道他怎么去招惹的?’
    婷婷一面掌灯一面说:“不会是他那颗夜明珠。是从丁家堡偷的吧?”
    “没听说丁家堡有这么一颗夜明珠。”
    说着,穆老爹从船尾走了出来。自从白衣书生上船以来,他一直在船尾上不露面,密切注视这个突然而来的人物以及事态的发展。直到丁家堡的雌老虎带人要上船时,他不能不出面了。
    江边下巴河小镇上丁家堡的丁大小姐,可以说是黄州府一个难惹的人物。这头雌老虎,既不是白道上的人,也不是黑道上的女魔头。丁家堡的老爷,原是朝廷的一位武官,不知是不满官场上的黑暗,还是真的年老了,便告老还乡。虽然是告老还乡,还深受黄州府大小官员的敬重,将这一带的地方治安,请求他维持。而丁大小姐,从小得到她父亲的传授,练得一身不错的武功,以后更得一位异人指点,武功更是大进,胜过她的父亲了,无论是马上马下,一口梨花枪,使得毫无破绽,正是破敌斩将,无不得心成手。可以说在黄州、武昌两府一带,她是马背上的女英雄,威摄山贱草寇的一位女煞星。她没有任何官职。更不拿官府的俸禄,却代父维护一地的治安,颇受当地百姓们尊敬,令一般宵小之辈,不敢在小镇一带作科犯案,因而在江湖上得了胭脂虎这一绰号,但更多的却称她为雌老虎。她虽然不欺凌平民百姓,但性子刚烈,有时刁蛮起来不讲情理,杀起贼人来绝不手软。由于这样,她年已双十,仍待字闺中。有些登门求亲的,她又看不上眼不知为什么,白衣书生却偏偏招惹了他,弄得她要亲自出马捉这白衣书生了。
    穆老爹深知丁大小姐的为人,担心自己两个女儿在场,更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只好亲自出面了。他对婷婷和娉娉说:“你们两个到船尾上弄饭吧,这里由我来应付好了。”
    娉娉知道父亲的用意,拉了婷婷的手说:“妹妹,我们去弄饭吧,这里有爹行了。”
    婷婷说:“姐姐,我想见识这头雌老虎是什么样儿。”
    “哎!你别见了,弄不好会惹出麻烦来。丫头,走吧!”娉娉拖了她转进后舱去了。
    聂十八本来也想跟着去弄饭,但一下看见有四五个家将模样的大汉,拥着一位眉粗眼大、体形健壮。神色凶悍的女子进来,担心穆老爹一个人应付不了。便留了下来,暗中护着穆老爹,以防不测。
    穆老爹见丁大小姐步入舱内,连忙迎上,恭敬地说:“大小姐夜临……”
    丁大小姐打断说:“老头儿,我问你,是不是有位白衣书生跑到你船上来了?”这真是粗人性格,说话开门见山,毫不客气。
    “是有这么一位书生,上过小老的船来。”
    “现在这书生在哪里?”
    “他已经走了!”
    丁大小姐一瞪眼:“什么?他已经走了?”
    “是!小老不敢欺瞒大小姐。”
    “他几时走的?”
    “刚走不久。”
    一位家将在旁喝道:“老头儿,你居然敢在我家小姐面前说假话?是不是想死了?”
    穆老爹镇定地说:“小老怎敢在大小姐面前讲假话的了”
    “明明有人看见那书生奔上你这条船来,没看见他离开,你怎么说他走了?你知不知道,这个书生是我家小姐志在必得的人。你最好识相点,将他交出来,没你的事。”
    “大爷,他的确走了,小老不敢说谎。大爷不信,尽可在小老船上搜查。”
    “我们要是搜出来你怎么样?”
    穆老爹说:“小老跟那书生没亲没故,没有必要去帮他。丁大小姐威名远近皆知,小老儿犯不着为了他而得罪了丁小姐的。除非小老一家不要命了!”
    丁小姐一笑:“老头儿,你知道就好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捉那书生?”
    “小老儿不知道,那书生一表斯文,不会是作奸犯科之徒吧?”
    “老头儿,他是一个大盗。”
    这一下穆老爹愕然,聂十八也愕然了:“什么?他是个大盗?”
    “不错,他是个大盗,你们知不知道偷了我的什么东西?”
    穆老爹说:“他偷了大小姐什么东西?”
    聂十八心想:“不会是偷了你家的一颗夜明珠吧?这么说。婷婷没有看错了他,他真的是一个江洋大盗了!怪不得说官府的人要捉拿追杀他了!
    丁大小姐说:“他偷去了本小姐的一颗心。你们说,我恼不恼的?”
    聂十八一下给弄愣了,半晌说不出声。
    穆老爹似乎也愕然:“偷心?”在神态上好像茫然不解,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其实穆老爹不但非常明白,而且丁大小姐的到来,已经预知是怎么回事了,像白衣书生这么一个神采飘逸、俊俏萧洒的俏郎君,往往是一般少女倾慕的对象。同时穆老爹更看出,白衣书生不是什么阴险奸猾凶狠之徒,极有可能是一位放殇不羁的武林世家子弟,或是某一位世外高人的弟子。正因为这样,穆老爹所以叫自己的女儿先行避开,以免引起丁大小姐不必要的误会。一个女人醋意发作起来,往往会闹得无法收拾,莫名其妙的恩怨以及悲剧,也会因此而产生……
    丁大小姐见穆老爹和聂十八神态愕然,茫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心想,我这么说话,你们这些粗人又如何懂得?幸好丁大小姐虽然财大气粗,凶悍粗野。但也不是盛气凌人、专欺弱小的人,只要你不去招惹和得罪她,顺着她,她还是好说话的。现在她笑了笑说:“看来我的话你们是不明白的,我是说那个白衣书生很讨我的欢心,本小姐想招他为夫婿,谁知他竟然不识好歹,不但逆了我的意,还居然悄悄溜掉了。你们说,这种忘恩负义的人,我要不要抓他回来?”
    聂十八问:“这就叫偷心吗?”
    “这当然是偷心啦!这是你们这些下人不明白的。”
    “这样你就要捉他了?”
    “我要不捉到他,我这口气能咽得下吗?”
    穆老爹说:“这么看来,这位书生辜负了大小姐的一片深情厚义,太不识抬举了!”
    “老头儿,你说得不错,这不,我干吗这么大动肝火来抓他?”
    聂十八问:“你抓到了他怎么办?”
    “抓到了他,他要是乖乖的顺从了我,那一点事也没有;不然,他今生今世,别想能见到天日,有他苦受的。”
    聂十八听了嘿然,心想:有这样强逼人成亲的吗?这天下真的怪事多!其实说起来一点也不怪,世上有不少的富豪人家、土豪劣绅,何尝不抢民家妇人妻子?现在丁大小姐只不过将它颠倒过来,抢男人为自己的丈夫罢了。而且也不像男人三妻四妾般,她是要从一而终。当然,这种事情极少,只有像丁大小姐那样性格的人,才有这种一反常理的大胆举动,自然更是少见多怪。
    丁大小姐又对穆老爹说:“老头儿,要是那负心人在你的船上,你最好还是将他交出来,本小姐不但不怪你,还重重有赏。”
    穆老爹叹了一声:“可惜他已经走了,小老无法得到大小姐的奖赏。”
    丁大小姐身旁的一位家将说:“大小姐,小人明明看见一条白影闪上这条船来,人会跑到哪里去的。我们还是查一下?”
    丁大小姐问:“你没有看错了?”
    “小人不会看错。”
    丁大小姐瞅着穆老爹问:“老头儿,他真的走了?”
    “大小姐搜查一遍也好,不然小老这条船脱不了牵连。”
    “好!那搜查一遍!”
    这一下聂十八担起心来,万一白衣书生给搜了出来怎么办?可是他看见穆老爹神色十分镇定,好像没事一样,他不朋白穆老爹怎么会这样的镇定。丁大小姐的四个家将在船上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搜查了一遍,甚至连船舱板也翻了,起来,连白衣书生的影儿也发现不了。聂十八又奇异起来,明看着白衣书生溜进了婷婷的房间的,怎么这些家将搜查不出来的?难道他早已悄悄从窗口走了?还是搜查的人粗心大意,发现不了?当家将们向丁大小姐报告说没有找到,那白衣书生真的离开了时,聂十八才放下心来。
    丁大小姐不满地盯了那个家将一眼,对穆老爹说:“老头儿,得罪了!”便带人离船而去,到别处去搜索了。
    待丁大小姐带人离开后,聂十八想向穆老爹动问,穆老爹轻“嘘”了一声,示意聂十八别问,却扬声说:“丫头,晚饭弄好了没有,弄好了端出来吧!”
    婷婷在船尾应道:“爹!快啦!还差一尾鱼没熟,爹先坐下吧。”
    穆老爹坐下来,对聂十八笑了笑说:“你也坐下来吧!”然后轻问:“你是不是奇怪那个白衣书生怎么不在船上?”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带赞赏地说:“那位书生不但轻功极好,人也十分机灵,要不是我特别凝神倾听,真的发觉不了他的行动。”
    “哦?他已经走了?”
    “没有!他还在船上”聂十八愕然:“什么?他仍在船上?”
    穆老爹又“嘘”一下:“轻些,岸上仍有人在监视我们。”
    聂十八又怔了怔,他不禁从心里佩服穆老爹那种沉着冷静、遇事不惊、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机警。穆老爹的江湖经验极其丰富,能在风云变幻中,冷静地观察四周细微的变化,从容应付,不为风雨过后而松懈了自己的警惕,这真是自己的良师。江湖经验,这是在武学秘芨中怎么也学不会的,只有在江湖斗争中磨练成长起来。怪不得爷爷打发自己独自闯荡江湖了,就是希望自己在江湖的风浪中磨练成长起来。看来自己太过紧张了,一心只想应付丁大小姐,没有凝神倾听四周轻微的声音,没有去注意白衣书生的举动,更以为丁大小姐一走,便太平无事了。穆老爹以自身的言行,无言地传授给自己这些江湖经验太可贵了。
    聂十八也同时惊讶,白衣书生仍在船上?怎么丁大小姐四员家将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搜索遍了,没发现他的?这条船不大,别说一个人,就是一只猫也无法能藏下来,他躲到哪里去了?总不会这书生会隐身术吧?
    穆老爹似乎看出了聂十八心中的惊讶和困惑,轻问:“你是不是惊讶那白衣书生躲到哪里,而瞒过了丁家人的眼睛?”
    聂十八点点头。穆老爹赞叹地说:“这书生的轻功,可以说是全不下于你,人又机灵。当丁家堡的人要搜索船舱时,他早已不动声色地从房间的窗口闪身上了船篷,然后趁黑夜悄然藏身到那面落下的船帆中去了。”
    “丁家的人没去搜索船帆么?”
    “当丁家的人去搜索船帆时,他又鬼不知神不觉地溜回到你的房中去了。他就是这样灵活地与丁家人捉迷藏玩。”
    聂十八凝神倾听,果然在自己的房间内,有一个不易为人察觉的呼吸声,而在岸上的草丛和乱石中,那两个监视船上的丁家堡家将的呼吸声更大了。其实聂十八一身的真气比穆老爹还浑厚,只要他略为注意,很快就会觉察出来。这时他才明白,为什么穆老爹那么沉着镇定,原来穆老爹已发觉白衣书生有极好的轻功和为人机灵,而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的。
    聂十八又想了一下,轻问穆老爹:“要是那白衣书生轻功不好,那不危险?”
    穆老爹微笑说:“我会用第二个办法,将丁家堡的人引开,不能让他们搜查的!”聂十八还想再问用什么办法,只见穆家姐妹端着热腾腾的饭莱出来了。聂十八肯前一亮,穆家姐妹各穿了一白衣裙出来。婷婷笑着说:“爹!开饭啦!”
    蓦然间,在岸上伏着的丁家堡家将跃上船来,冲进了船舱,其中一位正是那声音看见一条白影闪进船来的家将。穆家姐妹故意装出惊愕的神色,婷婷问:“你们怎么又来了?”
    两位家将愕然地打量着穆家姐妹,又望望船舱。那一个声称看见一条白影上船的家将问:“是你们?”
    婷婷问:“我们怎么啦?”
    “我先前看见了条白影闪上船来,是你们其中的一个?”
    婷婷说:“是呀!”
    娉娉说:“我明白了!先前我妹妹上岸看看绑着的缆绳牢不牢固,在跃回船上时,给你远远看见了,你便以为那书生又上了我们船,怪不得跑来要搜查我们的船哩!”
    另一个家将说:“荣哥,我不是说过船上有两个船家丫头也是穿白衣的,你会不会看错了?现在果然是你看错了!”
    叫荣哥的家将问婷婷:“先前闪进船来的就是你?”
    “是呀!”
    “荣哥!我们别在这里耗费时间了,快去回复大小姐,到别处追捕吧!”
    “好!我们走!”
    这样,两名家将便离船而去。聂十八这时又明白穆老爹所说的第二个办法,必要时,她们姐妹其中的一个,跃上岸去,不是将丁大小姐一伙开么?以婷婷娉娉两姐妹的轻功,要走,丁家堡的人是怎么也追不上的。
    穆老爹待他们离开后又凝神倾听了一会,说:“好,岸上再没有了!我们可以放心饮酒吃饭了,不会再有人上船来了。”
    穆老爹刚一说完,白衣书生飘然而现,深深地向穆老爹一揖,说:“在下多谢你们的相助。”
    穆老爹忙回礼说:“先生客气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白衣书生又向穆家姐妹一揖说:“多谢两位姑娘暗中相助。”婷婷“哎”了一声说:“你别来这一套,我们没有相助你,我们只不过不想多生事端而已。”
    “不管姑娘怎么说,今夜相助之情,在下没齿难忘。”
    “你最好忘记的好,我们不想有第二次。”
    穆老爹连忙喝道:“婷丫头,不可对先生无礼!”又对白衣书生说:“先生莫怪,小老对这丫头太过骄纵了!”
    白衣书生说:“哪里哪里!婷姑娘爽直大方,正是我江湖儿女的本色。”
    穆老爹说:“先生要不嫌弃,就此坐下一块用饭如何?”
    “老伯,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白衣书生果然不客气地坐下来,对聂十八一揖说,“聂兄请了!”
    聂十八忙说:“先生别客气。”
    他们一边饮酒吃菜,边谈话。白衣先生望看聂十八说:“在下若不是亲眼目睹,竟不敢相信聂兄竟然是近来名震江湖的黑豹。”
    聂十八愕然:“你知道我么?”
    白衣书生一笑说:“聂兄一路上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先是在衡阳回雁峰”下救了候三郎一家,继而在岣嵝峰上与吴老前辈交锋,跟着又在长沙城出手救了雄风镖局,随后便是湘阴城郊,以三招击败了不可一世的三掌断魂这魔头,最后荡平了华容、幕阜山等地的跳梁小丑,解了丐帮之危。这何等神秘的英雄人物,在下怎不知道?”白衣书生如数家常将聂十八下山以来的事都一一说了出来,惊愕得聂十八半晌说不出话来。
    穆家父女更是惊讶、诧异,这位英俊萧洒的青年书生到底是什么人?他不但了解自己一家,更了解聂十八,难道他是在暗中盯视聂十八的行踪么?要是他是东厂的人,那太可怕了。
    沉默了半晌,聂十八问:“你,你,你怎么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穆婷婷忍不住问:“你到底是什么人,干吗在暗中跟踪我十八哥的?是何居心?”
    “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好奇而已,爱好打听神秘的英雄人物,对聂兄惊震武林之事,心中实在羡慕,钦佩不已,所以特别注意,多留心打听。”
    娉娉问:“我们想知道的是先生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在下有的是目睹,有的是听人所说。”
    “听什么人所说?”
    “没有他人,是听吴老前辈所说。”
    婷婷问:“你认识那老叫化?”
    “在下何止是认识,在下父母,可以说与吴老前辈是生死之交了!”
    “你不骗人?”
    白衣书生笑笑说:“在下骗姑娘干吗?”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呢!”
    穆老爹说:“先生不能告诉我们,你是什么人么?”
    “老伯,实不相瞒,在下的确是白慕容,也是慕容白。”
    穆老爹瞅着慕容白,想了一下,微笑说:“小老知道先生是什么人了!”
    白衣书生含笑道:“在下不会是坏人吧。”
    穆老爹笑道:“要是先生真的是坏人,恐怕武林中再无善类。”
    “在下没有这么厉害吧?”
    “以先生的武功,要杀了大小姐和丁家堡的人,可以说是易如反掌。可先生不但不杀害,也不予伤害人。”
    “在下最害怕是杀人了!”
    “先生不是害怕,而是十分明智。不是十恶不赦的人,先生不想伤害。”
    “老伯你像十分了解在下的为人。”
    婷婷忍不住说:“爹!你别废话连篇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婷丫头,你不感到这位先生目光神蕴异常,眉宇之间,隐藏一股正直的英气么?”
    婷婷说:“爹!他有什么英气了?我看他是一身邪气。”
    白衣书生忙说:“不错!不错,在下是浑身的邪气,有时邪得可怕。”
    穆老爹说:“丫头,先生要是一身邪气,那你和你的姐姐,更带邪气了!”
    白衣书生鼓掌而笑:“原来婷姑娘也身带邪气。怪不得在下一见如故,原来是物以类聚了!”
    婷婷“啐”了他一口:“谁跟你一见如故,物以类聚来了?”聂十八和娉娉不禁莞尔一笑。聂十八感到眼前的白衣书生,有点像嬉戏逗人的钟离公子。他们是同一类的人物,言语百趣,令人可亲,同样是风流潇洒,不为世俗所拘。
    娉娉问:“爹!你说吗,他到底是什么人?”
    穆老爹说:“他是武林世家的子弟,侠义道上的人物。”
    白衣书生忙说:“老伯过奖,在下怎称得上侠义二字?说邪中带侠还差不多,有老伯、聂兄和两位姑娘,才真正是侠义道上拔尖的人物,令当今任何一位侠义人士也逊色。”
    “先生不太过奖了么?”
    “在下没别的本事,但一对眼睛,却不会看错人的。”
    “小老一家,只不过是长江上的水上人家而已,一般的泛泛之辈。”
    “不!你们一家,可以说是江湖上几乎不为人知的隐侠。正如李白诗中所说的‘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那种豪侠义士。”
    穆老爹笑道:“白少侠,小老……”
    “老伯,怎么这样称呼在下了?”
    “白少侠,你就是不说,小老也看得出来,在四大武林世家中,白少侠是令武林中人最敬仰的慕容世家、紫竹山庄的中慕容白少侠!”
    慕容白一时诧异:“老伯怎么这般的肯定在下是紫竹山庄的少庄主了?”
    “因为少侠身上佩带着慕容世家特有的一件宝物。这一点,我应该早看出来才是。”
    婷婷问:“宝物?他身上有什么宝物?就是那颗夜明珠么?”
    “丫头,夜明珠在武林中的侠义人士看来,根本算不了什么宝物。”
    “那他佩戴的是什么宝物了?”
    “腰形软宝剑。”
    “腰形软宝剑?”
    “不错!这是兵器中的神兵利器,软中坚韧异常,利可断金切玉。这是慕容世家所特有的宝剑,是紫竹山庄的镇庄之宝,一直从紫竹山庄的第一代女庄主小魔女白燕女侠,相传到青衣狐狸莫纹的手上。这把宝剑,一百多年来,不知饮了武林中多少魔头元凶的血,为世人除掉了多少奸恶之徒。”
    “爹!那么说,他真的是紫竹山庄的少庄主了?”
    “丫头,腰形软剑,不是一般人能使用的。就是慕容世家的人,也不是个个能佩带,只有庄主才能发挥出这把宝剑的神威,莫纹女侠既然将这把宝剑相授给了他,他当然是紫竹山庄的人了!”
    慕容白对穆老爹一揖说:“想不到老伯对在下家世了解得这么清楚。”
    “白少侠,不知黑鹰慕容智大侠和莫纹女侠,阁下是怎么称呼?”
    “是在下的父母。”
    “原来二十多年前,威镇武林,惊慑西域阴掌门的神秘黑鹰莫纹女侠,竟然是和侠的令尊令堂,小老失敬了!”
    慕容白说:“老伯客气了,那是在下父母的事,与在下无关。在下目前只是江湖上一名浪子。”
    “少侠有志气。”
    穆家姐妹一听眼前的书生,竟然是二十多年的名动武林,威镇江湖的黑鹰和青衣狐狸的儿子,一时间呆住了,相互愕视。聂十八也惊讶异常。黑鹰和青衣狐狸的事,他听爷爷说过,那是武林中的一双奇人,江湖上的一对人间仙侣,不知羡煞了武林中的多小英雄好汉。
    穆老爹举起酒杯,对聂十八说:“聂兄弟,来,我们一块敬白少侠一杯!”
    慕容白慌忙说:“不敢,在下也敬老伯和聂兄一杯。”
    他们二人,举杯一饮而干。穆家姐妹地举起酒杯来:“白少侠,我们姐妹两人也敬你一杯!”
    慕容白笑着:“你们不会是想灌醉了在下吧?”
    婷婷说:“那么说,你不饮了?”
    “不不!姑娘敬酒,在下怎敢不饮?就是醉倒了在下也要饮。”
    “我还以为你记我的恨哩!”
    “姑娘言重了!”
    三杯酒过后,穆老爹问:“白少侠,你怎么也来到了这湖广地面?”
    “湖广目前成为了武林的风云之地,各地群雄纷纷而来。在下不自量,也跑来凑凑热闹,见识一下江湖上的风云人物,想不到碰上了老伯一家和聂兄,实在是三生有幸。”
    “白小侠,小老看你不是为凄热闹而来吧?”
    慕容白说:“看来在下怎么也瞒不了老伯的一双锐眼。实不相瞒,在下父母听闻丐帮有事,不能亲自来,所以打发在下前来。同时在下也想知道蓝美人是怎么回事,在江湖上竟然掀起了这么大的风浪。”
    婷婷问:“你不会也想夺取蓝美人吧?”
    “在下不敢有这种非分的贪念。”
    “江湖上传说,蓝美人身藏一份武功秘芨,谁得到了这份武功秘芨,便可天下无敌,你不想么?”
    慕容白一笑:“在下的家传武学还学不下了,去贪图别人的武功干什么?所谓天下无故,在下看来未必确有其事,这恐怕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挑起来的。”
    “那么说蓝美人身上没有什么武功秘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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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钟离一家
    上回说到婷婷问慕容白:“那么说,蓝美人身上没有什么武功秘芨了?”
    “在下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没有。就算有,也未必就是天下无敌,能称霸武林,一统江河。在下看,单是聂兄,他们就敌不了。”
    聂十八忙说:“我可不行。”
    慕容白说:“聂兄别过分自谦,在下从吴老前辈的口中知道,聂兄与他老人家在岣嵝峰上交锋一百多回合后仍占优势,纵观当今武林,恐怕能战胜聂兄的没有几人了。
    “那是他老人家故意让我的。”
    慕容白摇摇头:“他老人家的性格在下十分清楚,何况他还想聂兄跟他回漠北。交锋初时,他可能还没抖出全力,但十招过后,他老人家已抖出浑身的武学了,仍占不了半点上风,令老人家十分惊奇的是,聂兄的掌法奇异,内力令人惊讶,似乎如长江之水,滚滚而来,用之不竭,取之不尽。”
    婷婷笑问:“那你呢?”
    “在下更不敢与聂兄交锋了,那是自取没趣。”
    “武林中不是说,慕客家的西门剑法,打尽天下无对手么?”
    慕容白一笑:“百多前,在下的先祖在当时的确是打尽天下无对手。可是在武功大进英雄辈出的现在,可不敢这么说了,正所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任何一门武功,都不能说打尽天下无敌手。何况交锋双方的胜负,有时不在于武功的强弱,而在于临敌应变用智用巧上。当然,武功太过悬殊,失败的往往是弱者。”
    穆老爹点点头:“白少侠说得太好了,事实往往就是这样。”
    “老伯,在下不过是纸上谈兵,还望老伯多指教。”
    “白少侠又客气了。不过,西门剑法,却的确是威慑武林的一门上乘剑法,令一些恶贼、强徒不能不有所惊畏,”
    “老伯,虽然这样,但不能威慑一些元凶巨恶和一些老奸巨猾的奸雄以及狂妄自大的野心家,要不,江湖上就不会有一次又一次的大规模的腥风血雨了。目前挑选蓝美人事端的人,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他们又何尝惊畏西门剑法了?别说我家的西门剑法,他们连神秘黑豹那深奥莫测、惊世骇俗的武功也不惊畏。别看目前天魔神剑手下的一群宵小在江湖上似乎收敛了,在下要是没看错,天魔神剑一伙人,还在暗暗积蓄力量,密谋布置,准备下一次更大的屠杀呢。说不定会公然声明,向神秘的黑豹指名挑战。聂兄,你可要准备好了,不可大意轻敌才是。”
    聂十八说:“多谢公子教诲。”
    慕容白叹了一声:“一些枭雄和野心家往往总是过高估价自己,小看了武林中的一股正义力量,自认为武功盖世,谋略超人,便可天下无敌,以暴力来一统江湖。其实暴力又何能服众?到头来终究以身败名裂、遗臭万年而告终。纵观以往的历史,莫不是这样。先是峨嵋派的玉清道长,在锦衣卫的唆使之下,利令智昏,用极其不齿的手段,登上了蛾嵋派掌门人之位,继而要一统江湖,结果在武当山自绝而亡。随后是神风教黄岐士等人,自恃武功盖世,称霸武林,其下场是惨死在九华山的凤凰树下。不久,又是黑箭扰乱中原,为害江湖,他们的手段更为隐秘,将一代游侠逼成了九幽老魔,令当时各大名门正派人上当,从而掀起了一连串的仇杀,结果真相大白,惨败在峨嵋山上。江湖上刚过了一段太平的日子,黑箭的弟子飞凤堡堡主诸葛仲卿,又在武林中制造了一连串的仇杀行动,也以失败结束了自己邪恶一生,二十多年前,西域阴掌门碧眼老魔,仗着自己不可一世的所谓神功异能,大举侵犯中原武林,雄霸江湖。我家的紫竹山庄更是首当其冲,给碧眼老魔夷为平地,其结果是在天门山自杀身亡,西域阴掌门一派从此不踏人中原半步。想不到二十多年后的今天,一个蓝美人,便挑起了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出现了熊梦飞、天魔神剑这些跳梁小丑恶沆瀣一气,居然要称霸武林了!”
    婷婷问:“他们不是野心家么?怎么是跳粱小丑了?”
    “在下看他们不过是跳粱小丑,真正的元凶巨恶,恐怕另有其人。”
    聂十八暗想:这真正是英雄所见略同。自己的爷爷是这么说,吴老前辈也这么说,穆老爹也是这样的看法,现在白少侠也有这样的想法。想不到白少侠年纪比自己小,在见识上,却比自己强多了。这元凶巨恶,到底是谁?怎么将他找出来?
    慕客白又说:“不管这元凶巨恶是谁,武功是如何的好,论智论才论权术,恐怕都不及上面所说的几个魔头人物。上几个魔头,还可以蒙蔽武林群雄,欺骗名门正派的侠义人士,从而成为了他们夺取武林霸主的工具,为他们卖命。也可以说这个躲在幕后的元凶巨恶,错误地估计了当前的武林人士,以为将蓝美人抛出来,各大门派便会纷争不已,相互仇杀。他不了解武林人士经历了几次仇杀劫难后,变得聪明多了,也冷静多了,再也不会受人愚弄和挑拨,所以蓝美人一事闹了三年,中原九大名门正派,没有一派卷进去,更没有一个侠义人士加入。他有点束手无策只好又打发什么天魔神剑这样的人跑出来,与具有野心的熊梦飞联盟,公然赤裸裸地向名门正派挑战,首先向丐帮开刀,可以说是黔驴技穷了。这样一来,他们会败得更惨,死得更快了!”
    穆老爹说:“白少侠见识之高,说得如此透彻,可以说是大快人心。”
    “不不,在下只是据实而言,而且事实的确如此!”
    “白少侠今后打算去哪里?”
    “在下这次出来,是奉父母之命,看能不能为丐帮尽一些力。尽管目前丐帮帮主盛世雄有些昏庸糊涂,无端端地将什么吴三长老赶了出去。但丐帮的先帮主金秀姑,与在下一家却是世交,不能不尽朋友之义。想不到待在下赶到,丐帮之危已为聂兄解了,在下就落得清闲,只好四下走走,拜访一些江湖人士,也想弄清楚蓝美人一事的主谋人。”
    “所以你就跑来这里了?”婷婷问。
    “在下本想取道武昌,前往京师,不想碰上了吴老前辈。从他老人家的口中,得知姑娘一家和聂兄之事,一时心痒难禁,冒昧而来。老伯、聂兄你们不会怪在下唐突吧?”
    穆老爹忙说:“少侠言重了,小老能得到少侠大驾光临,实在三生有幸。”
    “在下能见到老伯和聂兄,更是三生有幸,也不枉此次江湖一行。”
    婷婷问:“怪不得你这么了解我们了,原来都是这老叫化说的。看来这个老叫化的一张嘴,真该给他锁上一把锁才好!”
    慕容白笑着说:“姑娘请原谅,都是在下不好,想见姑娘一家和聂兄,便用计逼他老人家说出来。”
    “你用了什么计了?是不是用酒将这个老叫化灌得稀里糊涂的,连他姓什么也不知道了,便将什么都说了出来?”
    慕容白大笑:“在下用什么计,姑娘日后自然明白。”
    “你现在不能说么?”
    慕容白笑道:“好好,在下酒足饭饱,也该告辞而去了!”
    穆老爹一怔:“白少侠现在就要走了?”
    婷婷问:“你不是说要住一夜么?怎么就要走了?是不是怪我们接待不周?”
    “哪里,哪里!在下能认识姑娘一家和聂兄,更蒙盛情招待,欢饮畅谈,实在终身难忘。”
    “那你干吗要走呢?”
    “在下不想连累姑娘一家,更不想给姑娘一家添任何麻烦。”
    “你给我们添什么麻烦了?”
    “姑娘不会忘了丁大小姐的事吧?黑夜里容易躲过她的搜索,大白天就不大好办了。”
    “这有什么难?她再敢来胡闹,我会给她一顿好颜色瞧瞧。”
    “不不!这么一来,姑娘一家无异暴露了自己的真面目,同时也连累了聂兄,这是在下怎么也不想看到的,还是趁黑夜离开的好。”
    婷婷问:“你不会是真的偷了她的心吧?”
    “这根本没有的事情,在下也不是那样的人。”
    “那你干吗害伯见她了?跟她说清楚不就行了?”
    “不不!那根本是个不可理喻之人,跟她说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还是避开她为好。”
    “以你的武功,不能出手教训她么?”
    “这么一来,那在下这副假书生的面目,不也暴露了么?在下也像姑娘一家一样,不想江湖上的人知道。”
    穆老爹说:“既然这样,小老就不敢强留少侠了!”
    “多谢老伯,他日有缘,在下必定偕同吴老前辈,再次的来拜访,向老伯一家请罪。”
    婷婷问:“你请什么罪了?”
    “姑娘不是说给吴老前辈嘴上一把锁吗?”
    “哎!”婷婷叫起来,“你怎么当真的了?”
    “这样,在下就更放心了!”慕容白便向穆老爹、聂十八一揖说,“老伯聂兄,就此拜别后会有期。”
    婷婷又问:“你知道在哪里找我们?”
    “汉口客栈那位小二哥,在下自会向他打听。再说聂兄今后必定时隐时现,会再干出一些惊动江湖的事来,也不难追踪。找到聂兄,姑娘一家就容易找到了。”
    婷婷笑道:“看来你蛮聪明的。”
    “在下在这方面一向不傻,”慕容白笑着说。跟着一声“再见”,身形一闪,人已飘出船舱,消失在茫茫的夜空中。
    穆老爹不禁赞了一声,“他不愧是武林世家的弟子,来得潇洒,去得也潇洒!”
    娉娉问:“爹,他连夜会去哪里呢?”
    穆老爹说:“我要是没看错,他必定与吴老前辈会事,往京师而去。不久的将来,京师必定会发生几起惊动朝野的大事来。”婷婷快口地说:“不知他以后会不会来看我们的?”
    穆老爹已经看出了小女儿的心意,这姑娘的一缕情丝。已系在慕容白的身上。正像他看出大女儿已钟情于聂十八的心思一样。他微叹了一声:“丫头,有缘的,你想他来他也会来;没缘的,想也没用,一切顺其自然吧。”
    娉娉轻轻附耳对婷婷说:“丫头,我看他准会来找你的,放心吧!”
    “姐姐,你怎么知道了?”
    “我看得出,他的一颗心已放在你的身上了。”
    婷婷“卟嗤”一笑:“姐姐,看你胡说的,我不跟你说了。”是夜无事,第二天一早,穆家船便扬帆起航,溯巴河而上,虽然吹的是西北风,跟昨天一样,但穆家父女都是掌舵的高手,他们巧妙地利用风力,船便十分顺畅地往东北方向沿江而去。谁知船刚离开下巴河小镇三四里水路时,江岸上的一处哨口,便有人命令他们靠岸检查了。
    他们一看,又是丁家堡的人,看来丁大小姐对慕容白仍不死心,似乎非要抓到他不可,幸而慕容白昨夜早已离船而去,不然,的确是会给穆家父女添麻烦。
    丁家的两位家丁,上船里里外外地再搜索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白衣书生,盘问了他们几句,便挥手叫他们离开,又去搜查别的过往船只。
    离开小镇后,婷婷说:“丁大小姐这不是在胡闹吗?”
    穆老爹说:“丁大小姐也算是一个痴心女子、一个人痴心起来,就会什么也不顾了,干出一番不合情理的事情来。不过,她真不愧是一地的巾帼英雄,对她手下的家将,训练有素,要求极严,不敢乱拿平民百姓的一针一线。要是碰到别的土豪恶霸和官府的人上船检查,不仅将一船翻得乱七八糟,更会带走值钱的东西,令平民百姓敢怒而不敢言,可以说,没有银两孝敬,他们是不会让你过去的。”
    聂十八说“他们这样做,跟拦路打劫的士匪有什么分别了?”
    婷婷说:“有时他们比拦路打劫的土匪更可恶。”
    “那碰上了怎么办?”
    婷婷说:“还有什么怎么办的?要是罪大恶极的。第二天一早他们的脑袋就拧在最明显的地方,罪恶不大的,也会受到我们的惩罚,叫他乖乖地将赃物全部吐了出来。”
    “可他们是官府的人呵!”
    “官府又怎样?谁知道是我们干的了?是官府的人,那更要受到惩罚。”
    这天黄昏,穆家船停泊在一处叫平湖小镇的江边上。平湖是黄州府罗田县境内的山镇。这里,已是横贯湖广、安徽两地大别山的山区地带了。只见处处山恋重叠,连绵数千里,奇峰不时突起天边,直插云霄,山势是十分的险峻,山路依山盘旋,没入云深处。这一带是人烟稀少的止方,平湖座落在巴河的东岸,往北遥望,巴河更像一条银蛇,从天边绕峰破岭中来。平湖,也称平湖关,是罗田最北面的一道重要关口,是大别山区百姓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
    船靠岸停泊后,娉娉对聂十八说,“到了,我们收拾行装上岸吧。”
    聂十八问:“钟离夫人就住在这小镇上?”
    “不!上岸后,穿过小镇,还有二十多里的路程。”
    这时,有一对船家打扮的夫妇登上船来,对穆老爹和穆家姐妹十分尊敬,说,“老爷,小姐,你们回来了。”
    婷婷像快乐的小鸟一样扑扑欲飞,亲切地说:“祥叔,祥嫂,我们回来了,我妈……”婷婷一下看见聂十八惊讶地望着,立刻便转了门吻说:“夫人他们好吗?”
    “夫人很好,在盼望你们回来呢。”
    婷婷指着聂十八说:“他就是我们跟你们说过的十八哥。”
    祥哥祥嫂本来已在暗暗打量着聂十八人正困惑着这么一个中年的小商人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跟随老爷、小姐而来的?现在听婷婷这么一说,惊愕了,这可不像小姐所说的聂十八呵!聂十八是一个名动江湖的忠厚热心人,怎么会是一个小商贩了?再说年龄也不对呵!
    婷婷笑着说:“你们惊愕什么?他是化了装的,”跟着又对聂十八说,“快将你这副小商贩的面具除下来吧,这里没人会认出你的。”
    “是!是!”
    聂十八见婷婷这么说,只好将一副精致的人皮面具除了下来,露出了他的真面目。祥哥祥嫂顿时感到眼睛一亮,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位十分英武而又忠厚的年青人,一脸含着和善的笑容。祥哥祥嫂惊喜而道:“小人叩见聂少侠。”
    聂十八又手忙脚乱了,慌忙说:“别,别这样,两位快起来。”
    聂十八刚才已十分惊奇这一对船家夫妇,竟称呼穆家父女为“老爷”和“小姐”。现在又见他们对自己行大礼,更是惊奇糊涂起来。他们不是穆老爹的同行么?怎么变成穆老爹的下人了?那穆家父女到底是什么人?一个船家,雇用一个船上的伙计,不足为奇;一个船家下人有多人,这却在江湖上不多见呵。莫非穆老爹一家是江湖上不露身份的奇侠义士?不是真正的船家?聂十八完全跌进到一片迷雾中去了。
    穆老爹吩咐祥哥祥嫂说,“你们可要好好料理这一条船。”
    祥哥说:“老爷放心,小人夫妇一定会小心料理船上一切的。”
    穆老爹含笑对聂十八说:“聂兄弟,我们上岸吧!”
    “是!老伯。”聂十八在一片迷悯中,跟着穆家父女离船,上岸。穿过小镇,直往里面的深山里去。
    一入深山丛林,只见山道迂回曲折,峰回路转,处处是奇花异草,流水飞溅,聂十八似乎回到自己的家乡鸡公山中了。他跟随穆家父女在深山中转了二十多里,在夜幕降临时,转进了一条山谷,出现了一座大院。这座大院,坐落在山谷的丛林中,守门的两位武士一见是穆老爹和穆家姐妹,惊喜地叫起来:“老爷,小姐,你们真的回来了?”
    其中一个武士飞也似地奔向里面,去向夫人报告了。聂十八在后面轻问娉娉:“这处是什么人家?”
    娉娉笑着说:“钟离夫人的家呀!”
    “他家的人怎么称呼你们为老爷和小姐的?”
    婷婷转身过来眨眨眼皮说:“这有什么奇怪的?钟离夫人的手下人,凡是客人到来,不论贫富贵贱,男的称‘老爷或少爷”女的称‘夫人或小姐”一向如此。”
    聂十八怔了怔,“原来钟离夫人的手下人,对客人这般的有礼貌。”
    婷婷朝娉娉相视一笑,又问:“你不是在广州什么麓湖畔上曾与钟离夫人一家住在一处么?怎么不知道她家手下人对客人的礼数了?”
    聂十八只好说,“我们虽住在一处,只见钟离公子,却没贝过钟离夫人,也没有到她家拜访过。”
    “你怎么不到她家拜访的?”
    聂十八正在解释,只见四盏大红灯笼,由四位家人提着,拥者一位老年妇女出来了。聂十八以为是钟离大人出来迎接,心想:钟离夫人可以说是一个神奇的人物,武功之高,令人拜倒,西江一带平民百姓,将她传为悦城龙母娘娘,想不到竟是这般的礼仪周到,亲自出来迎接客人。正想看清楚她的神采风貌,只见穆家姐妹似一双彩蝶般地扑了上去,叫着:“亚娘!你好吧?你想不到我们这时会突然回来吧?”
    聂十八又是惊讶,怎么不是钟离夫人?是婷婷娉娉的母亲?谁知这位老年妇人说的话,更令聂十八愕然万分。她欢笑喜悦:“老奴真不知道两位小姐会在这时回来的。”随后她向穆老爹施礼问候,“老奴见过老爷。”
    穆老爹说:“亚娘别客气,夫人她好吧?”
    亚娘说,“夫人她很好,先打发老奴前来恭迎老爷和小姐进内。”说完,她便在前面引路。聂十八在四盏大红灯笼的照耀下随着穆家父女步入大院内,左转右弯,进入了一座十分清雅的客厅。
    聂十八心想,原来这位老年妇女不是钟离夫人,也不是穆家姐妹的母亲,大概是钟离夫人身边的心腹老家人。娉娉和婷婷对她不知说了些什么话,正十分惊奇地在打量自己,面带慈善的笑容说:“老爷和聂少侠先请坐下,夫人一会儿就会出来。”跟着又对穆家姐妹说,“两位小姐,随老奴入内梳洗换过一身衣服吧!”
    婷婷说:“好呀!”
    娉娉深情地对聂十八说:“你和我爹先在这里坐一会,我们等会就来。”又对穆老爹说,“爹!那你先在这里陪十八哥了!”
    穆老爹笑道:“丫头你去吧,聂兄弟有我陪着行了。”
    穆家姐妹便和亚娘进内了。到了这时,聂十八可以说是惊疑、困惑、迷惑不已,暗想:钟离夫人到底和穆家父女是什么关系?看来他们这么亲密融洽,不像是要雇用穆家船的,不是亲人,那恐怕是什么最深交的知心朋友了,不然,钟离夫人所有的手下人,不会对穆家父女这么的尊敬和亲切。可是,穆老爹和娉娉婷婷干吗不告诉自己,将真正的关系说出来?聂十八越想越生疑:是不是穆家父女有什么不能说出来的隐情,才没告诉自己?聂十八怎么想,也想不出穆家父女与神奇的钟离夫人有什么关系,他甚至有些怀疑,这位住在深山中的钟离夫人,会不会是在广州出现的钟离夫人了,要不,怎么不见钟离公子的?作为主人,他应该出来迎接客人才是。聂十八心中一连串的疑问,不知该怎么去向穆老爹寻求答案。
    穆老爹见聂十八沉思不语,含笑问:“聂兄弟,你在想什么了?是不是感到一切都十分奇怪?”聂十八不好意思地说:“老伯,你跟钟离夫人一家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么?”
    穆老爹笑着说:“何止是非常要好?可以说是祸福与共、生死在一起哩。”
    “怪不得她人家对老伯这般的尊重,视为他们的主人!”聂十八问,“老伯,这位钟离夫人,是不是我在广州所知道的钟离夫人?”
    “聂兄弟,你怀疑她是另一个人?”
    “可是,怎么人见钟离公子的?”
    “可能他有事外出,不在家中。”
    这时,四位明眸皓齿身佩宝剑的丫环,拥着一位雍容华贵、仪态端庄、貌若仙子的中年妇人出来,这就是聂十八神往已久的钟离夫人了。穆老爹和聂十八一齐站了起来。穆老爹说:“夫人,你好!”
    钟离夫人含笑说:“老爷,可辛苦你了。”
    “不!我不辛苦,夫人才辛苦了!”穆老爹又说。“夫人,这就是我向夫人所说的聂兄弟聂十八。”
    聂十八趋前一步,朝钟离夫人深深一揖说:“在下聂十八,拜见夫人。”
    钟离夫人裣衽说:“少侠别客气,请坐。”
    聂十八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位雍容端庄、神蕴异常、貌若天姬的贵夫人,几乎不敢正视,因而显得十分拘谨和不安,想到拜见一位贵夫人,也不是好受的。钟离夫人神情自然,目光灼灼,上下打量着聂十八,眼神中露出了十分惊异的目光,问穆老爹:“老爷,这位少侠,就是你所说的,为了信守临终人的一句话,不惜千里迢迢,甘冒江湖风险,前去岭南的聂十八了?”
    穆老爹笑着:“是!夫人。”
    钟离夫人赞了一句:“聂少侠真是古往令来的第一位正人君子了!”
    聂十八说:“不敢,在下只是受人所托,不敢失信,尽心而为罢了。”
    钟离夫人含笑不语,心想:如此勇敢、坚韧的诚实君子,娉丫头看中了他,别说他身怀绝世武功。就是一点武功也没有,单是人品也够了。她瞧了穆老爹一眼说:“老爷,你也去梳洗换过一身衣服吧,这里有我陪着聂少侠说话好了。”
    穆老爹笑着说:“行啊!聂兄弟,我暂时失陪了。”
    “老伯请便。”
    聂十八又暗想,穆老爹一家真的和钟离夫人亲如一家,也想不到钟离夫人对穆老爹如此关心。一位雍容华贵、仪态万千、神蕴夺人,貌若天姬的贵夫人,居然和长江上的一户水上人家结成如此亲密的朋友,不分地位和贵贱,这又是江湖上的奇人奇事了。不知眼前这位钟离夫人,是不是广州麓湖别墅中的钟离夫人?要是同一人,那真是太好了!聂十八不禁试探地问:“夫人曾经在广州麓湖畔上居住过?”
    钟离夫人含笑道:“少侠,可惜我们当时无缘,不能相识。当我正想拜访少侠一家时,谁知少侠一家去肇庆府仍未归来,怅然而返。现在令堂可好?”
    聂十八一听,惊喜了:这位钟离夫人,真的就是在西江上出现的神奇的钟离夫人,也就是那位被人们视为神通广大、法术无边、仁心仁德、母仪天下的龙母娘娘了。不然,不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这段旧事。聂十八就是对娉娉也也没有说过。聂十八慌忙说:“多谢夫人关心,家母甚好。家母因那次不能结识夫人也懊悔不已。”
    钟离夫人微叹一声:“那次我和小儿初到岭南,不能不对四周的人有所防备,更不想世人知道,以致与少侠一家失之交臂,实在可惜,直到西江边猫儿山那夜,才了解少侠一家也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侠义人物,要拜访时又遇他事,不得不匆忙离开岭南。今日得见少侠,也算慰平生所愿了!”
    “在下得见夫人,由是喜不胜收,更想不到夫人和穆老伯家如此深交,宛如一家人似的。”
    钟离夫人一笑:“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聂十八一下又惊愕了“你们本来是一家人?”聂十八几乎疑心自己听错了,或者是夫人说“我们本来就是亲如一家人”的“亲如”两字说漏了。
    钟离夫人含笑问:“你知不知你的穆老伯是我的什么人?”
    聂十八问:“老伯是夫人的什么人了?”
    “他就是拙夫,也是一般读书人所称的外子,说得又雅一点,他是我的郎君,我是他的妻子。不是一家人又是什么了?”
    聂十八一听,宛如一声焦雷,将他震得全然呆若木鸡,惊愕得不能出声了。什么惊奇的事,也没有这事来得这么惊奇。这位如此风度万千的贵夫人,真是一位在长江上闯风踏浪船家的妻子。这可能吗?要是说穆老伯是钟离夫人的什么远房亲戚,或者是娘家的什么兄弟,还可以相信。是钟离夫人的丈夫,简直是匪夷所思,因为他们之间,论身份、地位,实在太过悬殊了!
    钟离夫人见聂十八惊愕不语,含笑问:“少侠,你怎么么了?”
    聂十八这才回过神来,感到自己刚才失态了,不好意思地说:“在,在,在下没有什么,只是太过惊奇了。”
    钟离夫人一笑:“这也没有什么惊奇的,其实,我也是海岛上一位渔家的女儿。”
    “那么说,娉娉和婷婷,是夫人的女儿了?”
    “少侠,你看看,这两个丫头像不像我?”
    聂十八一眼不敢正视夫人,现在听夫人这么说,才抬起头大胆地在灯下打量着钟离夫人。他一看,马上感到娉娉无论是神态或风度,竟与夫人十分相似,尤其是那双眼睛,俏丽中带几分温柔,与夫人的眼神无异。至于婷婷,俊俏的五官更像夫人了。聂十八点点头:“不错,她们的相貌与夫人十相像。”
    钟离夫人笑道:“她们是我的亲生女儿,怎么不像我了?少侠,你有妻子了没有?”
    聂十八一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钟离夫人突然会问这样的事,脱口而说:“我没有。”
    “少侠,你要是不嫌弃,我想将我女儿娉娉许配给你为妻,怎么样?”
    聂十八一时间呆住了,因为这事来得突然,全无准备,不知怎么回答。
    钟离夫人又问:“你不喜欢娉娉?”
    “夫人!我怎么不喜欢娉娉了?”
    “那少侠答应了?”
    “夫人,不知娉娉喜不喜欢我的呢?”
    钟离夫人含笑说:“傻孩子,要是娉娉不喜欢你,就不会带你来见的了。”
    “真的?”
    “傻孩子!你武功极为上乘,在这方面看来就不上乘了。你和娉娉相处多时,看不出她喜欢你?孩子!你还不叫我一声丈母娘,还要等到何时?”
    聂十八大喜而拜:“丈母娘在上,请受我一拜。”
    钟离夫人亲手扶起他来,欢喜地说:“聂儿,行了,有你一声丈母娘,我比什么都喜欢。今后,我将娉娉交给你,希望你不可辜负了她。”
    “我不会辜负她的!”
    “聂儿.这样我就放心了!”
    聂十八的确是位正人君子,虽然他不善于说出动听的言辞,一句话令任何人都放心,胜过别人的千言万语。钟离夫人在灯下再次打量聂十八。正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正意。正想问聂十八一些事,突然一条人影似电光般闪了进来,聂十八一看,是一位少年郎君,不由大喜。这不是钟离公子又又是何人,容貌、神态与婷婷一模一样。钟离公子一进来,就高兴地问:“妈!听说爸和姐姐都回来了,他们呢?”
    可是他一看见聂十八,顿时惊讶起来,“怎么?是你?你从哪里跑来的?”
    钟离夫人含笑说:“雨儿,你认识他?”
    “妈!我怎么不认识他呀,他是小兰的兄长,姓邵名叶,初时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少爷呢!”随后他又问聂十八,“喂!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来了?”
    钟离夫人说:“雨儿,不得无礼,他是你爹经常说起的聂十八少侠。”
    “什么?聂十八?”这下轮到这个古灵精怪的口称为小飞贼的钟离公子惊讶了。
    钟离夫人笑道:“现在他是你的姐夫啦!”
    “什么?姐夫?妈!你没弄错吧?他怎么一下又成了我的姐夫了?”
    钟离夫人笑着说:“雨儿,别胡闹,姐夫也有弄错的么?”
    “那么说是真的了?”
    “当然是真的啦!这事可说笑不得。”
    钟离雨看看母亲,又看看母亲,又看看聂十八,嘀咕着说:“好!姐夫就姐夫吧,我无所谓。”钟离雨这么一说,一时逗得钟离夫人身边四位佩剑的丫环忍不住掩口笑起来。这么件严肃的事,公子也打呵呵,小姐听不生气么?姐夫都无所谓,那什么有所谓了?不知公子什么时候才能正经一点呢?
    钟离夫人说:“那你还不上前叫姐夫?”钟离雨望着聂十八,眨眨眼皮笑问:“我叫你邵姐夫好?还是叫你聂姐夫好?”
    “雨儿,你一本正经点好不好?”钟离夫人又对聂十八说“聂儿,你雨弟从小给我娇生惯养纵容惯了,天大的事也打呵呵,你千万别见才好。”聂十八笑着说:“妈,雨弟的性格,我知道得十分清楚,怎么会见怪的?”
    钟离雨着说:“妈,他真是我的姐夫?”
    聂十八听了好笑,我当然是你的真姐夫啦,难道还会是假的和?看来小兰没说错,他真是一身的邪气,但这种邪气,却邪得可爱,邪得令人感到有趣和亲切。钟离夫人说:“雨儿,别再嘻嘻哈哈了,我问你,这两天人跑去哪里了?”
    “妈!我听人说,什么三掌断魂的跑去长沙府了,我想去会会他,看他三掌是怎么个样儿。可是我刚跑到岳州府,就听江湖上人纷纷传说,那位神秘出现的黑豹在两招之内,就将这个三掌断魂击伤击败了,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看来这个三掌断魂浪得虚名,不堪黑豹一击。”
    钟离夫人看了聂十八一眼,笑问雨儿,“你知不知道这神秘的黑豹是谁?”
    钟离取笑道:“妈!黑豹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二十年前就名动朝野,惊震江湖了,孩儿怎么不知道了?”
    “你见过黑豹了?”
    “我没有见过。妈,你不会见过他吧?”
    “为娘见过他了!”
    钟离雨惊异:“妈!听说黑豹行踪莫测,神出鬼没,轻功上来,武林中没人能追得上他。妈,你几时见过他了?”
    “就在你回来之前。”
    “什么?我回来之前?那是说不久了?”
    “不错,正是不久这前。”
    “黑豹在这里出现了?”
    “不在这里出现,为娘又怎能见到?”
    钟离雨瞅了自己母亲半晌问:“妈,你不是跟我说笑吧?”
    “你看为娘是说笑的人吗?”
    看着有趣。看来钟离夫人也是一个性格开朗、谈笑风中、喜欢逗弄的人,怪不得她生下的儿女性格酷似她人喜欢捉弄人,其实黑豹是谁,一句话就说明白,用不着这么兜兜转转的,看来钟离夫人是有意逗着自己的儿子。聂十八看着他们母子两人的情景,又觉得有趣和好笑。
    钟离雨叫:“妈!那黑豹现在哪里?”
    “就在眼前。”
    “什么?就在眼前大厅上?”
    “雨儿,你想不到吧?”
    钟离雨不由凝神观察厅的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又看着厅上的人,只见母亲微笑着不语,聂十八也微笑着,四个丫环,也像自己一样的愕异,睁大眼睛望着望着。他不禁问:“妈!你是逗我开心吧?这厅上除了十八哥外没有外人了,总不会十八哥就是黑豹吧?”
    “雨儿,你说对了!”
    “什么?我说对了?”
    “不错。”
    “十八哥是黑豹?”
    “你认为不是?”
    钟离雨嘻嘻地笑起来:“妈!你别忘了,黑豹是个七老八十的老头儿,十八哥是老头儿吗?要是妈说我家任何一个老头儿是黑豹,我或许还有点相信。说是十八哥,打死我也不相信。看来妈比我更胡闹。”钟离夫人也笑着说:“为娘可不跟你胡闹。”
    “妈是当真的了?”
    “你以为我在逗你?雨儿,你认为聂儿哪一点不像黑豹了?是武功?还是为人?”
    “妈!十八哥的武功的确不错,人也不像我这般胡闹。说他是神秘的黑豹,首先年龄就差一大截。妈,你总不能将一棵小树,说成是参天古木吧?”
    “你不准聂儿化装改容么?”
    “一个人的面容能改,声音能改么?”
    “你听过黑豹说话的声音了?”
    “我虽然没听过,但我事后去了湘阴一趟,丐帮的人这么说,七煞剑门的一些武士也是这么说,说黑豹是一个声音苍老的老头子.这一点,孩儿是作过了解的,并不凭空胡说。”
    “有一种药服下,也可使一个人的声音变得苍劲起来。”
    “妈,那你说十八哥真的是黑豹了?”
    “不信,你去问你的两位姐姐去。”
    “姐姐还不是跟妈一样,喜欢捉弄我?问她们不如问我自己。”
    “那你去问你爹好了,你爹可不是一个爱捉弄人的人吧?”
    “我现在去哪里找爹问去?”
    “别急,你爹马上就出来了!”
    果然,穆老爹已梳洗完毕,换过一套衣服,从屏风背后踱了出来。聂十八一看,又愕住了。穆老爹这时哪里像是一个船家了?俨然像一位神态威严的庄主,令聂十八一时间认不出来。穆老爹这一身装束,跟钟离夫人十分相称。这才是人要衣装,佛要金装了。看来穆老爹和种离夫人是江湖上一对隐侠,是不为世人所知的奇人。船家的打扮,只不过方便穆老爹在江湖上行走而已,不是他的真正面目。也如自己一身小商贩打扮一样,不是自己的真正身份。
    穆老爹说:“雨儿,你赶回来正好,你拜见过聂少侠了?”
    “爹!孩儿拜见过了!”
    “你要找我问什么?”
    “爹!妈说十八哥是什么黑豹的,孩儿不相信。”
    穆老爹一笑,问钟离夫人:“娉娉将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
    “老爷,这两个丫头,将聂儿的事,全部都告诉我了。”
    “夫人,你为何称什么聂儿的?”
    “老爷,我已将娉娉许配给他了,他现在已是我们的半子不叫聂儿叫什么?”
    聂十八这时也上前拜见:“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聂十八一拜。”
    穆老爹大喜,眉开眼笑地扶起聂十八:“好!好!现在我也该叫你聂儿,再不是什么聂兄弟或聂少侠了!”
    “是!岳父早应该叫我聂儿才是。”
    穆老爹欢笑着说:“现在叫也不迟。”
    穆老爹多年的心事这时总算放了下来,其实,穆老爹在认识聂十八不久时,已有心想将他招为女婿了。要不,他就不会千里迢迢跑去岭南打听聂十八的生死下落。当再次在汉口重见聂十八时,娉娉的婚事,他早想提出来了,只是想到要先和妻子商量一下才好,所以特意将聂十八带来,想听听妻子的意见。至于娉娉,一颗芳心,早已系在了聂十八身上。这点他是十分清楚的。现在见妻子已答应,总算已遂夙愿。下一个心愿,就是婷婷了。要是婷婷有了归宿,妻子让自己去大陆所办的两件大事,算是有了交代了。至于雨儿,年纪还小,迟几年也不要紧。
    钟离雨望着聂十八,眨眨眼说:“原来你这个姐夫,是刚刚才当的。”钟离夫人问:“雨儿,你又说什么了?”
    “妈,我没说什么呵!”
    “今后,你可不要捉弄和欺负你十八哥。”
    “他是什么黑豹、白豹的,我敢欺负他么?妈!你是不是弄错了,将事件颠倒了过来?”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古怪?你十八哥是位忠厚老实人,没有你这么古灵精怪。”
    “我看婷姐比我更精灵古怪,你叫婷姐姐别捉弄欺负他才对!”
    “这不用你操心,我自会吩咐婷丫头的。”
    钟离雨转问穆老爹:“爹!十八哥真的是黑豹么?”
    “是!你妈没有说错。”
    这一下钟离雨不能不相信了。他十分了解自己的爹,一句是一句,从来不骗人,也不说假话。他瞪大了眼望着聂十八,神情跟婷婷一模一样“怎么我横看直看,你就不像黑豹的?”聂十八好笑说:“雨弟,我真的是黑豹,绝不骗你。”
    “可是,你半点地不神秘呵!”
    钟离夫人笑着说:“你已知道他是黑豹,又看清了他的真面目,还能神秘么?再说,你认为神秘是什么样儿的?”
    钟离雨搔搔头:“我也不知道。我总感到,一个神秘的人,除了其武功不可测外,还要古灵精怪,别人不可捉摸。可是十八哥老实忠厚,正正经经的像根木头,有什么神秘可言了?”
    穆老爹说:“这样,在江湖上才更不引人注意。”
    “好好,今后我要向十八哥领教领教了,看看是不是一个扮猪吃老虎的人!”
    穆老爹喝道:“雨儿,你千万不可胡闹。”
    说着,穆家姐妹打扮得焕然一新,在两个丫环的跟随下出来了。聂十八看见又是异常的惊讶:这哪里是什么船家人了?也不是一般的千金小姐般浑身的珠光宝气,她们姐妹两人仿佛是两位似幻似真、清雅脱俗、风华绝代的仙女,蓦然降临人间,令整个大厅,满堂生辉。
    娉娉首先问:“雨弟,你要和十八哥领教什么?”
    婷婷说:“雨弟,你小心了,他真的是一位扮猪吃老虎的人,与人交起锋来,迅如猎豹,猛如斑虎,疾似隼鹰,我和姐姐双剑合壁,也赢不了他呢!”
    钟离雨说:“姐姐,你别吓我。”
    “谁吓你了?不信,你和他比试比试。”
    钟离夫人说:“婷丫头,你别火上添油了。有了一个雨儿还不够,又多出一个你来,你还怕不够热闹么?我警告你,你和雨儿不可一起捉弄你十八哥,他现在是你的姐夫了!”
    婷婷睁大了眼:“真的?”
    “你这丫头,姐夫也有假的么?”
    婷婷高兴地对娉娉说:“姐姐,我恭喜你了!”
    娉娉虽然是江湖女儿,豪爽大方,但终究是位少女,谈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也有点害羞起来,一张面孔,顿时红得如朝霞般的,轻说:“妹妹别多嘴。”内心因掩不尽的喜悦和高兴。她正愁自己和聂十八的事,不知怎么跟母亲说呢,想不到母亲早看出了自己的心愿,一下就给自己解决了。
    婷婷又说:“姐姐,我说错了吗?”
    钟离雨说:“是呵,姐姐没说错,大姐姐,我也恭喜你了!”
    这一下,更弄得娉娉十分的尴尬,说他们不是,不说他们也不是。幸好这时一位家人走了进来,问:“老爷,夫人,酒菜已准备好,摆在这里还是摆在风月水榭中?”
    这一下,才解了娉娉和聂十八的窘境。钟离夫人说,“摆在风月水榭吧,今夜月色极好,那里正是饮酒的好地方。”
    穆老爹站起来,挽了聂十八的手:“聂儿,我们走。”
    “是!岳父大人。”
    聂十八跟随穆老爹走出大厅,转入一条幽静的小径,钟离夫人和娉娉跟在其后,钟离雨和婷婷这一对双胞胎姐弟走在最后,他们嘀嘀咕咕地不知在说些什么。婷婷轻轻说:“这事,你千万别让大姐知道了。”
    钟离雨说:“我怎会让大姐知道呢?”
    不久,他们便来到了一处波光粼粼的地方,一湾湖水,清澈见底,月色之下,四周幽静极了,风月水榭,便筑在湖之畔,一半临水,一半依岩,十分的玲珑雅洁。湖光、山景、幽径、水榭浑然成一体。天上是明月,湖中也是明月,人在水榭,如在画中。
    聂十八感到,这一处地方,胜似自己所在的幽谷大院,幽谷大院缺的就是这一湾湖水,景色自然没这里幽雅。
    聂十八是钟离一家的新娇客。人人自然将他当凤凰似的爱护和关心。他们在风月水榭中举杯畅饮,无所不谈。这么一来,聂十八的疑问便一一得到了解答。
    原来穆老爹是浙江海边的一位渔民,一天出海捕鱼遇上了风浪,侥幸飘到一个海岛上。奄奄一息中,为后来的钟离夫人所救。从此入赘钟离家,成为了越女剑门的二十六代传人。聂十八这才明白,自己的岳父岳母,不但是江湖上的一双奇人,更是不为武林人士所知的一派宗师。无怪乎穆老爹和钟离夫人的武功这么好了,尤其是水上功夫,举世无双,无人能敌。
    聂十八也将自己别后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除了那秘密岩洞和收藏太乙真经的地方没有说出外,几乎将所有的事情都说了。钟离一家听了更是惊奇不已,赞叹聂十八一家三代,个个不同血缘,而结成如此的亲密关系,情胜似一家,这又是世间奇闻了。同时也知道聂十八目的何只是神秘的黑豹,更是不为人知的太乙门第十二代传人,有如此女婿,夫复何求?
    钟离夫人对娉娉说:“娉丫头,你找到聂儿,真是你的福气。日后你跟随聂儿,到幽谷大院好好孝敬黑豹爷爷和你的家姑才是。”
    娉娉点点头,掩不住满心的喜悦和激动,轻轻应了一声:“妈!我会的!”
    这一夜,他们一直谈到深夜才散。第二天,聂十八在鸟语花香中醒过来,刚梳洗完毕,便看见钟离雨在窗外挤眉弄眼扬手招呼自已。聂十八心想:他有什么事要找我了?便走出来问:“雨弟,有事找我?”
    钟离雨眨眨眼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好不好?”
    “我们到什么地方去?远不远?”
    “不远,就在庄外。”
    “那地方很好玩么?”
    “好玩,好玩,你随我来吧。”钟离雨说完,便先走了。
    聂十八一来是客,尽管钟离一家将自己当亲人似的,但也是一位新到的客人,二来不忍心拒绝了钟离雨的一片好意,三吗,更想单独问问他记不记得和自己妹妹小兰所约之事,便跟了他走出庄外。他们在一处山坡上停了下来。聂十八略略打量一下四周,郁郁葱葱的山峦,与其他地方无异,心下奇怪:这地方哪里会好玩?别不是他又捉弄自己吧?
    钟岛雨遥指远处一座长着一棵孤零零青松的山峰说:“十八哥,你看见那座山峰了吧?”
    聂十八困惑地说:“看见了,那峰不会有定物和怪兽吧?”
    钟离雨笑着说“那个峰除了只长一棵青松外,什么也没有。”
    “那看它干吗?”
    “十八哥,我叫你出来,就是想和你比试一下轻功。我听说你的什么轻风千里其快如电,其轻如烟。很想见识一下。我们两人各施展本门派的轻功,看谁先到那山峰的松树下就是谁胜,这是第一回合,然后又从那山峰跑回来这山坡上,先到为胜,这是第二回合;要是两回合皆输,第三回会就不用比了。要是一胜一负,再比第三次,你看怎么样?”
    聂十八一听,才明白钟离雨带自己出来不是玩,而是比试轻功。心想这有什么好比试的?自己输了,倒没什么;万一他输了,那不伤了大家的和气么?想不到雨弟也有武林中人好胜争强的劲头,便摇摇头说:“雨弟,我看我们别比了。”
    “什么?不比?十八哥,是不是你看轻了我钟离家的轻功,不屑与我比试?”
    “不不!雨弟,你千万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了?”
    “雨弟,我知道你家的轻功很好,我自问不及。”
    “十八哥,你这是自谦,还是害怕与我比试输了而不敢比?”
    “好好!就算我害怕了好不好?”
    “看来,你还是小看了我家的轻功。”
    “我怎会小看了你家的轻功呀!”
    “那你怎么不愿和我比试了?是不是害伯我看了你的武功绝学,所以才不愿和我比试的。”
    “武功绝学,怎会害怕别人看的?”
    “那你干吗不比?”钟离雨狡辫地眨着眼皮说:“我知道,你一定是害怕比输了,没面目见我爹娘。而且又怕我大姐姐责怪你,对不对?这样吧,我不将我们这次的比试告诉他们,好不好?”
    聂十八笑了笑:“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将胜负放在心上,输就输了,就算别人的武功比自己好,为何就不敢见人了?输了,你大姐也不会怪我,因为她不是这样的人。”
    “那么你为什么不愿意与我比试?”
    “雨弟,我们比试有什么好?”
    “当然好啦!起码知道我的轻功能不能追上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黑豹。你连我这样的要求也不答应,不叫我失望了!”
    “好吧!雨弟,那我们比试一下吧。”
    钟离雨一下又摇摇头:“算了!我看这个比试别比了!”
    聂十八一下愕住:“怎么又不比了?”
    “因为比来比去,都是我胜你输。也没什么意思。”
    “你怎么肯定你会胜的?”
    “没有其他,因为你会故意让我的,看不出你的真功夫,也显不出我的真实本领,有什么意思了?除非你发誓,一定要抖出浑身的轻功来。”
    “好吧!我尽量抖出来好吧!”
    “那你发誓呀!”
    “这也要发誓么?”
    “不发誓,我怎知你是真输了还是假输了?”
    “那我发什么誓好?”
    “你说你要是不用尽全力比试,输了要三年呆在我家中,不准踏入江湖半步。”
    聂十八一怔:“要呆三年?”
    “是呀!在三年里,你要好好练练我家的轻功,不然你出江湖有危险。”
    “要是我用尽全力输了怎么办?”
    “那也要呆一年才准离开我家。”
    “那么说,我非得胜你不可了?”
    钟离雨笑着说:“不错不错!所以你要抖尽全力了。不过,你恐怕胜不了我。”
    聂十八摇摇头:“就算我输了,也不能在你家呆一年半载,因为我还有一些事要办。”
    “你是要追查蓝美人之事?”
    “是,所以我们别发誓吧。”
    “好了!好了!别发誓了,这样吧,你赢了我,不但我姐姐,就是我,也帮你追查蓝美人一事;要是你输了,对不起,你独自一人去追查吧,别想我们能帮助你。”
    聂十八大喜,“雨弟,此话当真?”
    “你别以为我说话嘻嘻哈哈,漫不经心,在信守诺言方面,我也不会输给你的。”
    “好!我们就这么决定了,”聂十八心想,要是有这样一位机灵而武功又高的小飞伙帮助追查蓝美人,实在太好了。
    钟离雨笑着说:“十八哥,那我们开始比试啦!”
    “开始吧!”
    “我数一二三,大家便开始奔跑怎祥?”
    “行呵!”
    钟离雨喊完一二三,身形一闪,便飞奔而去。聂十八为了要得到这位小舅子相助,不敢怠慢,急展轻风千里的轻功追赶。当穿过一座树林时,钟离雨已跑得不见了影儿,聂七八便掠树梢而过。转眼之间,聂十八已奔上那座山峰了,以为钟离雨已给自己抛在身后。当当他来到松树下时,蓦然只见钟离雨笑嘻嘻地从树背后闪了出来,说:“十八哥,这一回合,你可比输了!第二回合你不能再输啦。”
    聂十八怔了怔,他想不到自己小舅子的轻功竟然是如此的俊,早已跑到自己前面去了。自己虽然不算出尽全力,但已运到了九成的功力,这九成功力,就是自己的母亲也追不上,他只好说:“不错,这一回合我输了!”
    钟离雨眨眼皮说:“十八哥,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啦!你可小心了!”
    “好!我们开始第二回合吧!”聂十八暗想:这一次可不能输给他了,不然,真的不用比试了!
    钟离雨狡黠地笑问:“十八哥,你不要休息一下么?”
    “不用!雨弟,你要是想休息一会也行。”
    “你都不用休息,我休息干吗?来,我们开始。”钟离雨喊完一二,说声,“跑!”聂十八早已身形一闪,人似流光逸电,飞奔而去聂十八暗运自己十成的功力,这可是当今武林任何一流的上乘高手也无法追得上的了。聂十八刚一到山坡时便傻了眼:只见钟离雨早已悠闲自在地躺在草丛中,见聂十八到来,懒洋洋地爬起来,笑嘻嘻地叫:“十八哥,你怎么这时才到?我在这里差不多快睡着了!”聂十八惊讶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暗想: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从钟离雨的神态中看出,这位狡黠的小舅子,的确是在休息调理了,已没有了施展过轻功的劳累。难道钟离家的轻功俊得如此令人个可思议?要是说比自己快一点还可以,但绝不会快得如此的离谱,自己可以说是用尽全力了!
    聂十八正惊疑问,娉娉迎看朝阳,含着微笑,如一位白衣仙子般飘然而来,问:“雨弟,你一早带十八哥来这里干什么了?”
    钟离雨笑着说:“大姐姐,我没干什么,只是和十八哥较量一下轻而已。”
    “哦?谁胜谁负了?雨弟,大概是你输了吧?”
    钟离雨大笑,向聂十八眨眨眼说:“我们谁也没胜,谁也没负。”
    “雨弟,这是十八哥让你的,你别太自高了。爹说,十八哥所学的轻功,在当今武林,可以说是举世无双,没人能超过。”
    聂十八说,“我输给雨弟了!”
    娉娉含笑:“你是让雨弟的吧?”
    “不不!娉娉,我是出尽全力了仍没有雨弟的轻功快。”
    “这不可能,雨弟的轻功虽然好,怎么也不及你。”
    “娉娉,我是说真的,没骗你。”
    娉娉转头问钟离雨:“雨弟,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不是在捉弄十八哥了?”
    “大姐姐,我怎么捉弄十八哥了?不怕妈骂吗?”
    “那么说,你真的快过十八哥了?”
    “我没有呐,是十八哥说的。”
    娉娉一双犀利的目光瞅着钟离雨,弄得钟离雨的一双目光不敢去接触,说:“大姐姐,你瞅者我干吗?”
    “雨弟,我问你,你二姐,去了哪里了?”
    “什么?我不知道呵!二姐姐不是和你在一起么?怎么跑来问我了?”
    “你二姐姐一早就爬了起来,说是找你去的,你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什么?二姐姐找我么?没有呀!”
    蓦然间,婷婷从一丛树林中跑了出来,问:“姐姐,你找我吗?”
    娉娉上下打打量婷婷,又看看雨儿和聂十八,一笑问:“婷妹,你去了哪里了?”
    “哎!我没有去哪里呀!我听家人说,雨弟和十八哥一早跑了出来,听说要比试什么轻功的,所以我便跑出来看看。”婷婷转问钟离雨,“雨弟,你和十八哥比试了没有?结果怎样,谁胜谁负了?”
    娉娉说:“十八哥负了!”
    婷婷故作惊讶:“真的?这不可能吧?”
    聂十八说:“这是真的。”
    “真的?你怎么输给我雨弟了?你的轻功不是第一流的么?”
    娉娉微笑说:“你和雨弟装神弄鬼,就是天上的神仙也会输的!”
    婷婷叫起来:“姐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娉娉一指对面的山峰问:“婷妹,我问你,你一早去过那山峰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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