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四十七回武林耆宿
    上回说到范纪疑心是鬼影侠丐吴三给人追杀了这里,聂十八心头一震:“不可能吧?吴三叔怎会来到这里的?”
    正说看,几条黑影掠过附近屋顶,其中有个人叹道:“臭叫化,老子看你往哪望跑!”
    聂十八不管是不是鬼影侠丐吴三了,说:“我追去看看。”声落人已不见。
    范纪又是惊讶:少主这一手轻功,真是不逊于老爷黑豹,说走就走,仿佛如幻影似的,一下消失,全无半点声息,怪不得他不要人跟随了,试问衡州的兄弟谁有这等轻劝跟得上少主的?
    聂十八飘上屋顶,在月光下一看,只见七八条黑影,追赶着一条人影,往北飞逝而去。人管追赶的人还是被追赶的人,一个个轻功都十分的好。聂十八暗暗惊讶:怎么衡阳城中,竟有这么多的武林高手?他们是些什么人?但聂十八最关心的是被追赶的人,到底是不是吴三叔叔。所以他身形如电,无声无息地也往北而去。他几乎像支一闪而逝的飞箭,飞越屋顶,翻过城墙。不知人觉已越过了那七八个人,跑到了那被追赶的人的前面。他借着月色略略打量一下被迫赶的人,此人的确是个蓬首垢面的叫化,却不是吴三叔叔,而且年纪老得多了,几乎有黑豹爷爷那么老。
    聂十八又是惊讶,这个叫化,似乎不是丐帮中的人,因为他身上没有什么讨米袋子。
    聂十八虽然在江湖上走动不多,对武林中的各门派人物不大熟悉,却知道天下间的叫化,不一定个个都是丐帮中的人。丐帮与其他叫化的主要分别,就是身上有丐帮特记号的讨米袋子,有就是,没有就不是。身上的袋子越多,在丐帮中的地位就越高,有九个讨米袋的,那是丐帮武功极好的九袋长老了。一般的叫化,只有一个袋子。就是吴三叔叔,也只有七个袋子,达不到九个。
    聂十八惊讶的是这么一个须眉皆白的老叫化,既不是丐帮的人,哪来这么好的轻功?这七八个追他的又是什么人?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恩怨了?
    聂十八见不是吴三叔叔,又不是丐帮中的人,就不想插手了,想轻回去。但看见这么一个年岁极高的老叫化,给七八个身强力壮的武林高手追杀,又令他燃起了怜恤之心。他不忍这么抽身而去,不去管老叫化的死活,所以他决定留下来,以观双方的变化。
    老叫化跑到了峋喽峰的峰下,似乎气力已尽,在一棵树下坐了下来,冒透大气。那七八条黑影也骤然赶到,散落在老叫化的身前身后,形成了一个严密的包围网。他们下决心不让老叫化再跑掉了。聂十八隐藏在另一棵树上,暗暗为老叫化担心。
    在七八条汉子当中,有四位是一色的武士打扮,另外三个,一位秀士装束,一位是道家打扮,另一位,却是官府中人的服式了。这个官府中人,面目特别的阴鸷,年纪三四十岁,射出的目光,令人不寒而粟,似乎在七个人当中,他是个头领。他首先发出了一声得意的冷笑:“臭叫化,现在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老叫化喘着气说:“我老叫化跑累了,不再跑了!”
    “嘿!你跑得了吗?”
    秀士喝叫:“说!你夜闯王府干什么?”
    老叫化说:“我老叫化没有闯呵!只是路过那里。想找一些吃的东西罢了。”
    “那你干吗躲在屋梁上,偷听我们的谈话?说!你听到了什么?”
    “嗨!我老叫化哪有心思偷听你们的说话?我老叫化耳又聋,眼又蒙,你们说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听入耳,我眼里只盯着你们桌上的鸡呀、肉呀和酒的。想等你们酒醉饭饱离开后,捡一些残羹剩饭填填肚了。”道士叫:“那为什么我们叫你下来,你反而跑了!”
    “你们爱杀我老叫化,我不跑行吗?不跑,不叫你们杀了么?”
    官服人狰狞地笑看:“你现在怎么不跑了?嗯?”
    “你不是说我老叫化跑不了吗?我明知跑不了,还跑干吗?你难道不见我老叫化现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么?”
    道士问:“那你为什么先前要跑的?”
    “我老叫化以为跑了一阵,你们不会追来,谁知你们苦苦追到了这里。早知道这样,我老叫化就不跑了。省得跑得这么辛苦,到头来还是跑不掉。”
    官服人说:“臭叫化,你现在想怎么个死法?是自尽还是要我们动手?”
    “我老叫化想吃饱了再死。”
    “你说什么!?”
    “我想吃饱呀!不然,我自尽也没力气。”
    “你还想吃饱了的?”
    “喂!你不是那么没人性吧?官府要斩一个死囚,也得先让他吃饱了再推上法场。看来你也是一位当官的吧?怎么不让我吃饱了再死?”
    官服人笑着:“你想得顶开胃。”
    “是呀!不然我老叫化空看肚子去见阎王,便伸手向阎王爷讨吃,那不羞死人了?”
    一个武士朝官服人说:“殷二爷,将他砍了算了,别听他胡说八道的。”
    原来这官服人姓殷,排行第二,看来他在官府中是一个不小的官儿。他这一身红色的官服,老叫化看出来,这不是地方上的什么官儿,而是朝廷特设的东厂提督府中的一位官儿,是什么领班之类的官,官小而权力大,就是一省的布政司大人,见了他也畏避三分,聂十八不知道这些,只感到他目光阴森如电,令人见了心寒。姓殷的听了武士的话后点点头说。“好!砍了他算了!”
    秀士在旁慌忙说:“殷二爷,慢!”
    “哦!汪老弟,你有何高见?”
    秀士姓汪名曲,排行第八,他虽然一身秀士打扮。其实地是喜怒不形于色,阴险、狡猾、凶残更不下于殷二爷,是东厂一名更为可怕的鹰犬,杀人在无形之中。以后他在江湖上得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绰号——幽冥杀手。最后成为了东厂一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掌班,除了东厂提督,就轮到他了。他几乎天生一副深奥莫测的面孔,没人能看得出他心里想些什么(见拙作《隐侠传奇》),真正是令人心寒的一条毒蛇。他对殷二爷说:“二爷,这老叫化敢独自一人夜闯王府,不是受人指使,便是有企图而来。不问清楚杀了他,恐怕以后会有麻烦,不如问清楚了再说。”
    “这样也好。”
    汪曲朝老叫化说:“我们的话你听到了?”
    “你们说话那么大声,我老叫化就是耳朵聋也听见了。”
    “好!你说,是谁打发你来的?”
    老叫化眨眨眼皮:“是不是我老叫化说了实话,你们就不杀我?”
    “唔!在下可以向殷二爷说情,饶你不死。”
    “你没欺骗我老叫化?”
    “你想不死的就快说。”
    “是一个姓肚的指使我老叫化来。”
    “姓杜的没名?”
    “有!有!它名‘饿’。”
    “什么?他叫杜卧?”
    “对对!它还有个不大好听的绰号!”
    “说!”
    “馋虫!”
    “杜蚕虫!?”
    “不错!不错!就是它了。”
    聂十八在隐蔽处听了愕然,世上姓杜的人是有。可是杜卧、蚕虫,太过离奇了,什么名字不好取,取一个这样的名字。
    汪曲又进一步追问:“这姓杜的家住何处?是哪一条道上的人物?”
    老叫化摇摇头:“它处处是家,又处处没有家。是一个无拘无束的逍遥派。总之,它每上天都往人的身上跑一次,没有东西喂它,它会缠得你难受不了。不得已才阎进王府去的。好了,我老叫化的话说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吧?”
    秀士汪曲一下醒悟过来,冷冷地笑着:“不错!你现在的确可以走了。不过,你不用自己走路,我打发人送你。”
    “不用!不用!我老叫化还是自己走路的好,不用人送。”说着,他站了起来。
    汪曲厉喝一声:“不准动!”
    老叫化愕了愕:“你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别跟我们装疯扮傻了,你是在说,你肚子饿了,才来夜闯王府。”
    “是呀!不然,谁能指使我老叫化稀里糊涂的闯进你们那里了?”
    “这就是实话?”
    “对对,千真万确,没半句假话,我老叫化可对天发誓。”
    “看来你这老叫化,是水浸眼眉,不知死到临头了!来人,给我先将这老叫化的一双臭腿砍下来,看他还装不装疯扮傻。”
    一个武士应声而上。老叫化慌了:“哎哎!你们别乱来,砍了我老叫化的一双腿,我今后怎么走路向人讨吃了?”
    这个武士狞笑着说:“你今后还想向人讨吃么?”说时,一刀飞快地向老叫化下盘削来。只见老叫化身形一转,这位武士一刀落空,似乎给一股无形暗劲连人带刀拉到一边去了,跟着有人惨叫一声,一条腿凭空在血雨中飞了出来,但这不是老叫化的腿,而是另一位武士的腿。
    这不可思仪的怪事,使提刀砍人的武士一下愣住了,他感到莫名其妙,明明自己的刀是向老叫化砍去的,怎么砍到自已同伴的腿上去了?在场的所有人也惊震住了,就是隐藏在树上的聂十八也看得愕然:这是怎么一回事?本来他手中已夹着一支豹形的暗器,准备在老叫化有危险时,便激射而出。他不想伤人,只想震飞了那武士手中的刀,不让武土伤害了老叫化。当聂十八正想发出豹形暗器时,却见老叫化身形极快,闪过了武士的刀。老叫化的行动,奇快如电,除了聂十八能看清楚外,恐怕在场的人没一个能看得出来。
    聂十八虽然看清楚了老叫化的行动,也看出老叫化抖出了一股暗劲,却不明白武士的刀,怎么将他同伙的腿砍了下来?这是什么武功的?聂十八一时间楞住了。
    老叫化不动声色地抖出了这一种匪夷所思的武功后,也故作惊愕了:“你不是砍我老叫化的一双腿吗?怎么将你同伴的一条腿砍了下来?你不会是跟你同伴有怨,公报私仇吧?”
    这武士正茫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听老叫化这么一说,顿时大怒,吼道:“老子先砍了你!”举刀狠狠地朝老叫化头顶凌空劈下,可以说要多快就有多快。
    老叫化以莫测的身形一转,避开了武士这一刀。武士又一连刀劈出,刀光如网,哪怕是一只鸟,也飞不脱这一层刀网。这位怒极的武士,誓必要将老叫化砍成肉碎才解恨。
    可是,一个更为莫名其妙的事又令在场的众人惊住了,他们看不清武士手中的刀,也看不清老叫化在刀网中晃动的身影,只听见有人又是一声惨叫,一个人在刀光人影中倒了下去,鲜血飞洒,刀光顿时消失。倒下去的又不是老叫化,却是那武士自己,手中的刀,劈到了他自己的脑袋上,而且用劲极大,整个脑袋劈开了。
    在众人的惊骇中,老叫化慌忙说:“这不关我老叫化的事,是他自己劈得晕头转向,劈到他自己的脑袋上去,我老叫化最害怕的是杀人了!”
    殷二爷惊魂方定,凝视老叫化,厉声问:“你是哪一处的妖丐?’老叫化愕然:“我明明是一个讨吃的老叫化,是什么妖丐了?”
    “你不是妖丐,哪来的妖术?”
    “我老叫化有什么妖术了?你不见我一味的闪避。根本吓得不敢还手么?”
    “那我两个武士,怎么一个无端端不见了一条腿,一个莫名其妙砍自己的脑袋了?”
    “你问我,我老叫化问谁去?”
    “老叫化,就是你会妖术,我们也不害怕。”
    “我老叫化没有叫你们害怕呵!”
    “道长、汪老弟,我们上,我不信这妖丐能敌得了我们五个人。”
    老叫化说:“既然你们知道我老叫化会妖术,不害怕你们自己砍伤杀死了你们自己人吗?你们想死,我老叫化却不忍心。”
    殷二爷大喝一声:“上!杀了这妖丐,以除后患。”
    汪曲首先出手了,跟着是道士的拂尘帚也横空佛来,殷二爷的一把剑.更如闪电,破云而出,直取老叫化的要穴,再加上两个武士的刀,五般兵器齐下。织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光网,哪怕是老叫化会变成一只苍蝇,也难逃脱出这一个兵器网。
    聂十八感到自己不出手不行了。可是一看,老叫化居然像幻影似的,从密不透风的刀光剑影甲闪了出来。聂十八更是惊奇不已,暗想:这老叫化真的会妖法?当然,以聂十八这时的武功,抖展树摇影动,也可以从这五般兵器闪身出来。他老叫化抖展的不是树摇影动,而是一套神奇莫测的步法。聂十八看到这里,便不出面了,既然殷二爷等人伤不了老叫化,自己就不必担心老叫化的安危了,不如在暗处观看他们的交锋,以增长见识。
    聂十八不但看见老叫化的身形在各种各样的刀光剑影中穿来插去,上下腾飞,人影和兵器织成了千变万化的图案,而且还听到殷二爷等人的惊呼怒骂,一时说:“殷二爷,是贫道,别往贫道身上刺呵!”一时又有人惊叫:“汪八爷,是小人。”跟着又是汪曲的喊声:“殷二爷,快闪开,我手中的铁扇,会击在你身上的。”
    聂十八在诧异中,又听到殷二爷惊怒地吼着武士:“瞎了眼的,你这把刀怎么也向老子身上劈,不去砍那妖丐?”
    那武士惶恐他说:“二爷,小人手中的刀,不听小人使唤了!”
    “那你给老子滚出去!”
    总之,场面是一片混乱,怒骂声此起彼伏,聂十八在隐暗处看得惊愕不已,也感到好笑。殷二爷等人,哪里是在联手围攻老叫化了?他们已乱成一团,简直是自己人与自己人交锋打斗。老叫化却一时在他们的刀光剑影中晃动,在挑逗他们。他们好像成了老叫化手中的扯线木偶似的,在表演一场武打,真是精彩极了!
    转眼之间,首先是两个武功较差的武士倒了下去,一个是给殷二爷的剑挑了性命;一个是给汪曲的铁扇击碎了脑袋。跟着是那位道士苦叫一声:“殷二爷,你的剑刺中贫道的腿了!”说着坐了下去。
    五般兵器不见了三件,再也没初时的刀光剑影了。汪曲急叫道:“殷二爷,我们快停手,这老叫化真的会妖术。”
    于是他们一齐跃了开主。可是他们两人身上也带了伤,殷二爷的左臂,给道土的拂尘帚拂去了一层皮。汪曲更身带两处刀剑伤。幸而他为人机灵狡猾,闪身得快,伤不重,只是划破皮肉而已。
    老叫化也停了下来,问:“哦!不玩了?也好!我们休息一会再玩过。说真的,我老叫化也玩得有点辛苦了!”
    汪曲和殷二爷相视一眼:“殷二爷,我们走!”说着,他和殷二爷立刻闪身而去。他们知道,再与老叫化动手,结果只有将自己的一条命也赔上。他们顾不了不能行动的道士,也丢下三具武士的尸体和那个断了一条腿的武士,自己脱身而逃。
    老叫化摇摇头,对道士说:“牛鼻子道士,看来你们烂坭塘里的人,没一个是讲义气的,事到危急,就自己先逃命了,丢下你不管,你这牛鼻子跟他们混下去有什么好处?我老叫化糊涂,你是一个出家人,怎么也这样的糊涂,我实在想不透。”
    道士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贫道也是身不由己,你杀了贫道吧!”
    “我杀你干吗?我老叫化一生最害怕的就是杀人了,你见过我老叫化动手杀人没有?这都是你们自己打自己的结果,不关我的事。”
    道士苦笑一下:“请问前辈高姓大名?”
    “哦!?我想知道我老叫化是谁?以后叫烂坭塘的人前来找我寻仇?”
    “贫道看出,当今武林,没有任何人能伤得了前辈。”
    “噢!话不是这样说。你们烂坭塘的人,我老叫化就惹不起,我老叫化没有神秘黑豹那么有本领,敢跑到你们烂坭塘中闹得个天翻地复。”
    “贫道没看见过黑豹他老人家的武功,不知道怎么厉害。但前辈匪夷所思的武功,却是目睹了。依贫道看,黑豹他老人家,恐怕也伤不了前辈。”
    “过奖!过奖!你真的想知道老叫化是什么人?”
    “贫道只想知道我败在什么人手上。”
    “其实你们今后来向我老叫化寻仇,我老叫化也不会害怕。我要是不说出来,你们烂坭塘人就会殃及无辜了,首先恐怕会找丐帮寻仇。我老叫化姓吴,江湖上人称吴影儿老不死,与丐帮的人毫无关系。”
    道士一听,惊震得睁大了眼睛:“前辈就是武林中有名的怪丐吴影儿吴老前辈?”
    “你认为我老叫化不是?”
    道士忍痛爬起来就地一拜:“贫道不知道您老仙驾来临,冒犯了,请前辈宽恕。”
    “哎!哎!你别来这一套,只要你今后自重,不跟烂坭塘的人为非作歹,比拜我老叫化更管用。”
    “贫道多谢前辈指点,贫道打算从今以后,永远退出江湖了!”
    “很好!”老叫化吴影儿出手如电,凌空封了道士伤处的几处穴位,同时也有一股真气,注入道士的体内,令道士:“你走吧!”
    道士先是疑疑惑惑地把腿伸直,再往地上试试,继而一跃而起,激动地说:“贫道多谢前辈相救。”
    “好了!好了!走吧!”
    道士看了看断了一腿的武士,老叫化说:“你别看他了,他流血过多,早已咽气,已经是个死人了。”
    道士摇摇头,再次向老叫化稽首而去,很快便消失在夜幕里。
    道士走后,老叫化说:“躲在树上的小伙子,你可以下来了。”
    聂十八愕然,这老叫化不是在叫自己吧?不由四下打量,仍伏在树上不动。他想看看老叫化在叫唤什么人。
    老叫化又叫:“喂,小伙子,我是在叫你哩!你干吗不动?你是聋小子,听不到?”
    聂十八不相信老叫化是在叫自己,又四下望望。老叫化说:“小伙子,你傻乎乎的四下打量什么?还不下来?”
    聂十八愕然了,“前辈是在叫我?”暗想:难道这老叫化一早就知道自己藏在树上了?”
    “我老叫化不叫你叫谁?这四周无人,除了你这个小子,再没别人了!”
    吴影儿尽管是名动武林的绝顶高手,也是当今武林辈份最高的一位武林前辈。要是在武林中论资排辈,就是聂十八的爷爷黑豹,也属于儿孙一辈,要称他为吴太爷爷。他是武林耆宿莫影子的同门师弟,是一百多年前武林八仙之一漠北怪丐齐老前辈的隔代嫡传弟子。武林中的一位旷世奇丐。由于吴影儿一直在大漠中生活,不但极少在江湖上露面,更极少到中原走动,所以晚一辈的武林人士,几乎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人存在了。聂十八更是武林中晚辈的晚辈,所以没人说过武林中还有这么个一代奇丐的。他从树上跃了下来,向老叫化一揖说:“晚辈拜见吴老前辈。”
    吴老叫化问:“小伙子,你看够了没有?”
    聂十八一时茫然,“晚辈看够什么了?”
    “看我老叫化与人玩妖术呀!”
    聂十八这时的武功知识,可以说不下于当今武林任何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他又一揖说:“老前辈说笑了,老前辈的武功深不可测,出神入化,怎么说是玩妖术了?老前辈是地地道道的内功,阴柔和刚劲的功力,已达到无所不能的绝佳境地了!”
    吴老叫化奇异地审视看聂十八,哈哈大笑:“小伙子,你真会给老叫化戴高帽子!”但他不能不佩服眼前这朴实的小子,说话中肯一针见血,单是他对自己武功的观察能力,已不下于少林、武当掌门人的功力了。
    聂十八说:“晚辈说的是心里话。”
    “好的,我老叫化来问你,你这一身超绝的轻灵巧妙轻功,跟谁学的?”
    “前辈怎知道我会轻功了?”
    “你随后而来,越过了那几个烂泥塘人,又跑到我老叫化前面,你以为我老懵懵,不知道吗?小伙子你的轻功,除了我老叫化恐怕当今武林,能察觉到的不多了。”
    聂十八十分佩服他说:“前辈好敏锐的目光和听力!晚辈还以为没人知道呢。看来还逃不过前辈的目光。晚辈的轻功,是家传的,是我爷爷教的。”
    “哦!你爷爷是谁?”
    “前辈请原谅,爷爷不让我说出他老人家来。”
    “小伙子,你姓聂对不对?”
    聂十八一怔:“前辈,你怎么知道了?”
    “你的事,我老叫化知道的还多哩!”
    “前辈知道晚辈什么了?”
    “你姓聂,名重阳,昨夜在回雁峰下,暗暗出手救了退隐江湖杀手侯三郎一家,吓走了青旗楼楼主风啸林等人,对不对?”聂十八大吃一惊:“前辈怎么知道的?”
    “因为我老叫化当时在场呀!”
    聂十八又一怔,“当时前辈也在场?”
    “我老叫化就藏身在离你不远的树上,就像你今夜躲藏在树上一样。”
    “我,我怎么不知道?”
    “小伙子,一是你太关注候三郎了,二是我叫化的屏息功夫好,没人能听出来。”
    “前辈的武功,实在令晚辈敬服。”
    “小伙子,你武功好,心地更好。不过,我老叫化有一点不大高兴。”
    “前辈有什么不高兴了?”
    “侯三郎以前是个杀手,他危险时你都肯出手相救。我老叫化在危险时,你怎么袖手旁观?是不是我老叫化比侯三郎更坏?”
    “前辈误会了,晚辈根本没想到前辈是好人还是坏人。”
    “我老叫化在你眼里是什么人?”
    “现在前辈在晚辈心中是位好人。”
    “我怎么是好人了?”
    “晚辈从前辈与那道人的对话中,已听出了前辈是位好人。”
    吴老叫化暗想:看来这个小伙子恐怕不知道自己,也没听别人说过自己,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恐怕也不是什么武林人家的子弟,要不,怎么不知道我老叫化的?要是武林中人,听了自己的名字,一定会肃然起敬,他却好像完全没听说过有我这么一位老叫化。这样更好,谈起话来,就无拘无束了。便问:“那你干吗不出手救我老叫化?”
    “晚辈正想出手时,看见前辈身形极快,武功令人震惊,便知道那几个人根本不可能伤及前辈,所以晚辈就不出去了。”
    老叫化点点头:“不错,我老叫化也听出你有所动作了,似乎想发射什么暗器来救我老叫化,对不对?”
    聂十八又是惊讶:“前辈听出来了?”
    “小伙子,你别看我老叫化年老,一双耳朵可不老。好了!小伙子,我们离开这里,到山峰上找一处静处坐下谈话好不好?这地方,恐怕那伙烂泥塘的人不久会带大批人赶来的。”
    “好!”
    老叫化打量了山峰一眼,指着不远处一座高峰说:“小伙子,我们就到那座山峰去怎样?”
    “前辈请!”“那我老叫化不客气了!”吴老叫化说时,身形一闪,如大鹤展翅,疾如流皇,往山峰飞跃而去。聂十八不敢怠慢,施展轻功,紧跟其身后。当老叫化落在山峰上的一棵松树下时。一看,聂十八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边,他不由赞了一声:“好俊的轻功!”
    聂十八说:“前辈的轻功更俊!”
    “小伙子,看来你的轻功,不属于中原武林任何门派。我老叫化真想不出,世上竟有如此俊的轻功,令我老叫化又开眼界了。”
    “前辈过奖了!”
    “呵!小伙子,我老叫化不会恭维人,更不会说假话。”吴老叫化这位武林耆宿,似乎对聂十八特别友好,又说:“来!我们坐下,我老叫化请你吃一些别处吃不到的美味?”
    聂十八好奇:“前辈请晚辈吃什么美味了?”
    “贵妃鸡。”
    “什么!?贵妃鸡?”
    “对对,这是我老叫化特意从王府偷来的,一般平民百姓吃不到,就是饭店也没得卖。”老叫化说着,像变戏法似的,从他那破烂的棉衣里取出了用油纸包着的仍带热气的鸡出来,打开油纸,顿时香气扑鼻,令人食欲大动。说:“小伙子,请!”
    “多谢!”
    “什么!?你不吃?嫌这是赃物?还是嫌我老叫化身上脏?”
    “前辈言重了!晚辈也有一位叫化朋友。”
    “哦!是谁?”
    “与前辈同姓,江湖上人称他为鬼影侠丐吴三。”
    “是他这么一个小叫化?”
    “前辈认识他么?”
    吴老叫化摇摇头:“不认识,我老叫化这次下中原,才听江湖上人说过。听说,他为了一个女子,现在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连丐帮也将他除名,他是你的朋友?”
    “是!”“小伙子!先不管他,来!吃!”
    聂十八不客气,撕下一只鸡翼便吃起来,果然是香嫰肉滑,味道鲜美,说:“前辈,这的确是人间美昧,怪不得那伙人要追杀前辈了!”
    “他们可不是为这只鸡追杀我老叫化。”
    “那他们为了什么?”
    “因为我老叫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也可以说听到了他们秘密,要杀我老叫化灭口。”
    “前辈听到他们什么秘密了?”
    “蓝美人!”
    聂十八不由全身一怔:“蓝美人?”
    “小伙子,你也知道蓝美人了?”
    “知道!”
    “你不会也是为蓝美人而来的吧?”
    “不瞒前辈,晚辈正是为蓝美人而来。”
    “你也想要这个人间异宝?”
    聂十八摇摇头:“晚辈不想夺取它!”
    “小伙子!这就对了!这是一个陷阱。”
    “陷阱!?”
    “对!对!一个陷阱,专门引诱贪宝之人,掉下这个陷阱的。只要掉下这个陷阱,不是成为他们的杀人工具,就是被人追杀。这也是烂泥塘人的一个极大阴谋。”
    “烂泥塘!?烂泥塘是什么帮会门派的?”
    “小伙子,烂泥塘不是江湖上的帮会门派,是我老叫化对东厂人的称呼。”
    “东厂!”聂十八又睁大了眼睛问。
    “小伙子,东厂你没听说过么?”
    “晚辈听说过,这是朝廷一个极为可怕的机构。那伙追杀前辈的人,就是东厂的人?”
    “对!就是他们了!蓝美人就他们有意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挑起江湖上人互相大仇杀。”
    聂十八不由吐了一口大气。原来蓝美人一事,是东厂人设下的陷阱,江湖上那些人,死得太冤枉了!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自己这次下山,就是想查清查明蓝美人事件的幕后人,想不到碰上这位老叫化,知道了这一事件的真相。
    老叫化又说:“小伙子,你千万别掉人这个陷阱,最好远远避开。更别和老叫化在一起。不然,你也会成为东厂人追杀的一个人了!”
    “他们今后还要追杀前辈?”
    “我老叫化是倒霉透了,为了贪吃这一只贵妃鸡,听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不杀了我老叫化灭口,能放心吗?不怕我老叫化在江湖上说了出去?”
    “以前辈这样绝顶的武功,难道还怕他们?”
    “小伙子,你就不知情了。东厂人的耳目,比丐帮的耳目还更多更广,天下遍地都有,防不胜防。正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难保他们不在我老叫化身后捅一刀,我老叫化不完了?”
    “前辈将他们的阴谋,在江湖上传开来,那不可以制止江湖上一场大屠杀么?”
    “有人相信吗?”
    “他们怎么不相信了?”
    “我老叫化无凭无据,人们怎么相信?不骂我老叫化胡说八道才怪。当然,凭老叫化过去的名气,名门正派的人或许会相信,但江湖上众多贪婪的人怎肯就此罢休?何况就是名门正派和江湖上的一些侠义人士,恐怕也有东厂的人混了进去,只要老叫化开口,他们就会动手先杀了我,或者惹得他们追杀我老叫化哩。”聂十八疑惑地问:“前辈,怎会这样的?”
    “小伙子,东厂的人设下的这个大陷阱,恐怕早已密谋好了的。我老叫化不敢担保东厂的人是否已混入了江湖上的各门各派中去,没有他们从中煽风点火,江湖中人能仇杀得起来么?”
    聂十八呆了半晌:“前辈,那怎么才能制止这一场江湖上的大屠杀?”
    “除非寻到了真正的知情人和找到了蓝美人,召开武林大会,叫知情人当众说出了他们的阴谋,将蓝美人拿出来,才可以制止。不过,这是很难办得到的事。”
    “那几个追杀前辈的人不知情么?”
    “他们只是东厂的鹰犬,奉上头的命令行事,恐怕他们也不大清楚真正的策划人,以及蓝美人现在哪里,所以捉了他们也没有用,不然我老叫化会让他们跑了?”
    “那谁是策划人?”
    “我老叫化也不知道,恐怕是东厂提督府的大头儿们才可能知道,甚至是当今皇帝的身边人也说不准。”
    聂十八又傻了眼:“是皇帝的身边人?”
    “起码是掌大权的什么汪公公、曹公公、刘公公之类的太监。小伙子,你知不知蓝美人是一件什么宝物?”
    “听说它是一个陶瓷做的女公仔。”老叫化听聂十八说:“女公仔”,感到好笑,说:“小伙子,这是一件稀有的古代珍宝,价值连城,你怎么把它当成一了的陶瓷公仔了?它先是广西桂林靖江王府的一件宝物,后来转送给皇帝,成为了皇宫内的一件宝物。在土木堡事件后,蓝美人这个稀有珍宝竟然不见了,不知是谁盗了去,一直没有下落。”聂十八问:“怎么它现在又出现了?”
    “是呀!这就令人奇怪,还引起了武林中人为夺这么一个宝物而发生了一连串的仇杀。传说蓝美人身上藏有一份极为上乘的武功秘芨,只要有人学会了这一门上乘武功,便天下无敌,可称霸江湖。”‘“前辈,蓝美人身上真的藏有一门极为上乘的武功秘芨?”
    “有没有老叫化就不清楚了,但有的可能性极大。这得从靖江王府中的一位郡主说起。可以说她是王府深院闺中的奇女子,她原是蓝美人的主人。”
    “这又怎么了?”
    “小伙子,你没听说朱玲玲郡主这个人?”
    “晚辈没听过。”
    “也难怪你没听说过这位郡主,就是她在生时,武林中也没有几人知道,她逝世之后,才有人传人出来。”
    “这位郡主会武功?”
    “她何只会,简直是身怀深不可测的绝世武功。听说她当年化装成一个富家公子,参加广青城的武林会盟,略为施展武功,便惊震了武林群雄,令当时武林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大为谅愕不已,不知她来自何门何派。之后,她又不知所终,江湖上再也没见过她的行踪,她像天空上一颗灿烂的流星,光极夺目。一闪而逝。谁也想不到她竟会是候门深闺中的一位郡主,而不是武林中人。在她逝世后,才有人说出来,引起武林人士的注意。但所知道的人也不多。这次蓝美人人的出现,便有人传说她将她的绝世武功,藏在蓝美人身上,蓝美人的出现,从而引起了江湖上群雄的争夺。志不在蓝美人,而是那一份武功秘芨。”
    聂十八说:“那么说是真的了!”
    “真不真谁也不知道。就算是真的,这也是东厂人设下的一个陷阱。小伙子,你是不是也想插手这件事?夺取这份武功秘芨?”
    聂十八摇摇头:“我不想,晚辈只想制止这场屠杀。”
    老叫化奇异地打量着聂十八:“你想制止这一场屠杀?”
    “是!晚辈不忍心看这么多的人,无辜地为它丢了性命。”
    “小伙子,你不担心有危险?”
    “要是能平息这一场仇杀,再大的危险,晚辈也要试试。”
    “这可是掉脑代的危险。首先你就犯了烂坭塘人的大忌,他们财多势大人数众多,会采取一切可怕的手段来除掉你。”
    “只要能制止这场屠杀,晚辈就是掉下脑袋也值得。”
    老叫化不由对聂十八肃然起敬:“小伙子,你真的要这么干?”
    “前辈,晚辈是个说话数算的人。”
    “小伙子,你是说,你是来真的了?”
    “是!”
    聂十八语气是坚定,不容人置疑。老叫化上下瞅了聂十八,说:“好!小伙子,那你先与老叫化交交手吧!”
    聂十八愕然:“我干吗与前辈交手?”
    “要是你能够在我老叫化手中走满十招,我老叫化不管。不然,你乖乖地跟我走。”
    “跟你走?去哪里?”
    “跟我老叫化回漠北呀!”
    “我去漠北干吗?”
    “因为我老叫化不希望你稀里糊涂地在中原死去。”
    显然,这位武林蓍者,已看中了聂十八,要将自己一身与众不同的绝学,传授给聂十八,使聂十八成为漠北一派武功的传人。聂十八的确是武林中的一块美玉,鬼影侠丐吴三看中了他,穆家父女看中了他,黑豹看中了他自不必说,现在连吴影儿老叫化也看中他了,在这一点上,这几位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可以说是英雄所见略同。
    聂十八摇摇头说:“多谢前辈关心,晚辈不想与前辈交手。”
    “小伙子,你不想交手也行,那跟我老叫化回漠北。”
    “前辈非得和晚辈交手了?”
    “是呀!这可由不得你做主了!”
    “为什么?”
    “因为我老叫化看中了你,跟我老叫化回漠北做伴。”
    要是其他江湖上的青年,一听这位武林蓍者要收自己为弟子,早已拜在吴影儿老叫化的跟前了。只要学会了吴老叫化的一门绝技,便可纵横江湖上。对聂十八不是这样想。别说他现在是一代奇人黑豹的衣钵传人,就是不是,他也不会跟吴影儿回漠北。现在他要去寻找穆家父女,打听吴三叔叔的下落。情系中原武林的安危,他又怎能跟吴影儿走?再说,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位老叫化是什么人,凭着猎人特有的机警本能,谅他也不会随便跟人走的。
    聂十八想了一会问:“我要是侥幸在前辈手下走满了十招,前辈就不会阻拦晚辈了?”
    “是呀!你真的能在我老叫化手下走满十招而不受伤。我老叫化想阻拦你也无能力了。小伙子,你有信心能走满十招?”
    “晚辈试试。”
    聂十八暗想:我可以在那猛烈的风雪峡谷中与爷爷交成平手,难道不能在这老叫化手中走满十招?他的武功比我爷爷还好?就算好,我不会连十招也走不了吧?
    老叫化又打量他一下:“好,小伙子,你出手吧!不过,你千万要小心了,别自己在打自己。”
    聂十八一下心头凛然,顿时不敢大意,凝神运气。说声:“前辈,晚辈出手了!”
    聂十八以分花狒柳掌法一掌拍出,掌力柔中含刚。吴老叫化一看,愕异地说:“咦?这是慕容家的掌法,小伙子,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同时身形闪开,一袖含磁劲拂出。
    太乙门的分花拂柳掌,是一门仁慈之掌,志在制敌不置敌于死命,可化解任何上乘高手击出的力道。聂十八不想伤害了老叫化,所以先抖出了这一掌法。令老叫化知难而退。
    可是,老叫化这一袖力的拂出,令聂十八惊震了。聂十八顿时感到一股无形的暗劲,使自己这一掌拍歪了。要是别的高手,这一掌准拍到身边的一块岩石上去。聂十八一身天气异常的浑厚,虽然一掌略略拍歪。却不至于拍到岩石上,他能抵抗老叫化这一股含磁力的暗劲。跟着他的第二掌又倏然向老叫化拍来。
    老叫化又傻了眼,暗想:这小伙子好深厚的功力,居然不为我老叫化的袖力所动。他在迅速闪开聂十八第二掌的同时,运劲五成,一股更强劲的袖力又拂出了。
    聂十八却以树摇影动的身法闪开,令老叫化这一股强劲的袖力落空,便化掌为指,一招太乙剑法破指而来,奇变莫测。这突然而来的变化招式,弄得老叫化想还招也来不及了,逼得他纵了开去,惊讶地问:“好小子,你的身法、剑法可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了,这是你家传的武学?好,你有如此的武功,我老叫化放手与你一斗了!”声落人已骤然而到,人到掌更先到。聂十八又以树摇影动身法闪开,另一招太乙剑法抖出。因为他感到分花拂柳掌不能对付这个武功极高的老叫化。
    霎时间,这一对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高手,在山峰下,人影纵横来往如流光,招式挥舞似逸电,恐怕就是当今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看见了,也只有惊震得呆若木鸡,看不出他们抖出的是什么招式,不敢想世上竟有如此的武功,如此的高手。
    吴老叫化越战越兴奋,他几乎将漠北一派的各种绝招抖了出来。这是他艺成以来,从没有过的尽情发挥。因为他从来没有碰上过真正的对手。别的武林高手,别说在他手上走满十招,连三招也走不了。
    聂十八更不敢大意,除了无形气剑,几乎他将太乙门各种绝学抖了出来。他感到无形气剑威力太大,杀伤力极强,担心伤了老叫化。现在,他何只十招,走满一百招均不止。最后,老叫化身形一闪,一下在聂十八眼的消失了,而且消失得无踪无影。
    聂十八怔了怔,以为自己刚才倏然拍出的一掌。将老叫化拍到山峰去了,不禁担心起来,连连叫唤:“前辈,你在哪里?”
    在不远处的一块岩石背后,传来老叫化的声音:“小伙子,我老叫化在这里。”
    聂十八奔过去一看,老叫化躺在草丛之中动也不动,又担心了,关切地问:“前辈,你受伤了?”
    “我老叫化设事,只是有点累了,想躺下来休息一下。”
    聂十八一听老叫化没事,才放下心来:“前辈,那你先休息一会。”
    “小伙子,你不累么?”
    “晚辈不累。”吴老叫化从聂十八说话声和气色中感到,聂十八不但不累,反而更添精神,好像刚才耗力耗神的交锋,对他并没有多大影响,吴老叫化这才真正的惊讶:这小伙子到底是哪一门的人物?他哪来与众不同的奇厚真气?交锋百多回会,反添精神,这才是举世少有。
    吴老叫化怎么知道聂十八练的是太乙真气,而且达到了在交锋中仍能练气的高峰?聂十八在这次友好的交锋,不但发挥了自己所学的武功,同时也练了一次内功,怎不反添精神?太乙真气就是这点上与众迥异,它达到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作用,如大河之水。滚滚流淌,永远也不会枯竭。
    吴老叫道:“小伙子,我老叫化真正佩服你了。你是我老叫化平生从未遇到过的最强劲的对手。”
    “前辈,那我们不交手了?”
    “我老叫化胜不了你,还交什么手?不交了!”
    “前辈不会要晚裴跟随你回漠北的吧?”
    “我老叫化敢要求你回漠北吗?反而是我老叫化要跟随你了!”
    “前辈要跟随我?”
    “是呀!你说,你去哪里,我老叫化就去哪里。”
    “不不!前辈,你千万别跟随我。”
    “你嫌弃我这个老叫化?”
    “前辈言重了,晚辈不敢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我,我是说,晚辈要去寻找我那位吴三叔,要与烂泥塘的人为敌。前辈跟着晚辈会有危险的。”
    “小伙子,你真的要插手管蓝美人?”
    “真的!”
    “以你现在的武功,的确可以管,甚至可以像二十年前,像黑豹似的去北京大闹烂泥塘的总部,那个什么东厂都督府,我老叫化跟随你是实在有危险。”
    “晚辈正是这个意思。”
    “我老叫化可不是这个意思。”
    聂十八怔了怔:“前辈……”
    “我是说,我老叫化跟随你,你会有危险,反而你一个人行动,才没有危险。”
    聂十八不明:“前辈,怎会这样?”
    “因为我老叫化听到了他们的秘密,他们誓必杀了我才放心。所以我老叫化无论在哪里出现,烂泥塘的人都会注意我的。除非我回漠北,他们就不管了。要是我跟随你,你不是有危险吗?而你,烂泥塘人根本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所以你一个人行动,就没危险了。这对不对?我老叫化设说错吧?”
    “前辈说的是。前辈,那你回漠北吧!”
    “本来我老叫化是打算回去的,现在却不想回去了!”
    “帮你这小伙子找出主谋人,平息这次中原武林的屠杀呀!”
    “那前辈不更危险了?”
    “放心,没人能杀得了我老叫化。小伙子,我们就这样决定了。我老叫化现在在烂泥塘的人的眼里,是个出面的麻疯,我去哪里,他们都会盯上。那我就故意四处出现,引起他们的注意;而你不动声色,暗暗调查他们,我们一明一暗,岂不更好?”
    “好是好,但前辈这样做实在太危险了!”
    “你这小伙子真是怪,你不为自己担心,反而为我老叫化担心了!要说,你都不怕危险,难道我反而害怕了?放心,我老叫化的命长得很,阎王爷不敢要我的。小伙子,我们就这样说定了。不过,我可要奉劝你一句。”
    “前辈请说”
    “别露出自己的本相出来,千万别让烂泥塘的人认识你。”
    “晚辈谨记前辈的教导。”
    “还有,以后别前辈前辈地叫我,论武功,你我是同辈,没有前后之分,你今后叫我老叫化也好,叫我老哥哥也好,我以后也称你为小兄弟。好,我走了!”
    老叫化说走就走,身形一晃,宛如平空消失一样,丝毫不见踪影,也不闻响声。聂十八怔了一会,便转回衡阳城,悄然回到了范纪的家中。
    范纪仍在厅里守候,见聂十八平安无事地回来,一颗心放了下来,趋前问:“少主,你回来了?”
    “范六叔,我回来了!”
    “少主,不会是鬼影侠丐吴三侠吧?”
    “不是,却是另一位年纪老得多的老叫化,他也是姓吴。”
    “哦!似乎丐帮没有一个姓吴的老叫化。”
    “六叔,他不是丐帮的人,可武功却非常的高。”
    “哦!武林中还有这么一个老叫化的?来,少主,坐下谈。”
    聂十八坐下来,仆人连忙送上一杯热茶。他又问:“六叔,的确,他武功比吴三叔还好,可以与我爷爷相比。”
    范纪惊奇了,当今江湖上还有这么的一位奇人?过去一些武功奇高的老叫化,早已作了古人,这位老叫化又是谁?不由的问:“少主,这位老叫化年纪有多大了?”
    “我没问,看来跟我爷爷差不多。”
    “跟老爷差不多?也有八十多岁了?”
    “是!”
    范纪不禁沉思起来。猛然问,他想起了一位武林奇人来,问:“少主,他姓吴,是不是叫影儿,是从漠北来的?”
    聂十八奇异了:“六叔,你认识这位老叫化?”
    范纪惊喜了:“少主,真的是他老人家?”
    “是!我还与他交过手。”
    范纪更睁大了眼睛:“少主与他交过手?”
    聂十八略略将交手的原因说了,范己更呆住了。聂十八说:“六叔,你放心,我们两人都设事,战成平手。早知道你认识这位老叫化,我就请他来这里。”
    范纪说:“少主,我怎能认识这位一代武林奇人了,我只是闻名而已。我连他老人家的身影也没见过。少主,你没听说过他老人家?”
    “没有呵!他是一个什么人?”
    “少主,可以说,他老人家是当今武林中最德高望重的前辈。他老人家不但武功极高,武德也极好,在武林中极有名望,就是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和四大武林世家,对他莫不尊敬有加,就是我们的老爷,见他,也得称他一声吴老前辈或吴爷爷。”聂十八一下傻了眼:“什么!?我爷爷也称他为爷爷?”
    “少主,论武林辈份,他是当今最高的了,现在的武林人士,全是他孙子、玄孙一辈的人物。论辈份,我们的老爷称他为爷爷是不为过的。”
    “那我称他什么了?”
    “少主,这就不好称呼啦!不过,他老人家从不讲求这些,喜欢别人称他老叫化,若称他为老的辈,他反而不高兴。少主,他对你那么好,你就称他为老叫化好了。”
    “他临走时,也是这么说的。”
    “少主,是什么人,竟敢追杀他老人家的?”
    “东厂的一伙鹰犬。”
    “这伙鹰犬,真是寿星公吊颈——嫌命长了!少主,你打算今后怎么办?”
    “我打算到君山看看,明天就走。”
    “少主是走路还是坐船?要是坐舱,我明天便给少主雇一条船去。”
    “六叔,坐船太慢了,我明天还是走路的好!”
    “少主要是一个人行动,最好还是打扮成一个行商走贩的好,这样穿州过府,出入市镇,更没人注意。要是依然是猎人装束,多多少少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为什么了?”
    “一般的猎人,总爱在荒山野林中出设,就是赶集,用要带一些猎物才行。而且在市集上出现的猎人,多数都是附近一带山里的猎户,市集上熟人不少。而少主面孔陌生,口音不对,怎不引起当地人和官府公差、捕快的注意?要是行商走贩,来自四方八面,口音不对也没人注意。”
    “六叔,那我就打扮行商走贩好了。”
    第二天,聂十八便打扮成行商走贩,悄然离开了衡阳,取路北上衡山、武汉。一路上,果然没什么人注意。他在路过衡山县时,特意转到三年前遭群雄拦截,经历过一场腥风血雨战斗的大桥湾看看。
    大桥湾,是湘江水萦回处南岸的一处小村落。聂十八立在湘江边上,凝视滚滚不停的湘江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不胜做叹。他怎么也忘不了穆家父女、吴三叔和飞天狐邢姐姐对自己的深情厚谊。他们为了自己的安危,与群雄,尤其是与七煞剑门的人展开了一场生死大搏斗。当时,可以说是血染红了江边。而穆家爷女现在何万?吴三叔和邢姐姐他们,为天魔神剑、三掌断魂追杀,又躲藏到了何处?想不到一个蓝美人,弄得这么多人弃尸江边荒野,在江湖上造成了几多的孤儿募妇,牵连到多少无辜的人为它而丢了性命?东厂人太过狠毒了!聂十八想到这里,按捺不住心情的激动,血脉贲张。自己再不揭穿东厂这个大阴谋,制止这场江湖上无休止的仇杀,便辜负了爷爷和母亲对自己的一片心意,也辜负了穆家父女和吴三叔叔等人对自己的深情厚谊。
    聂十八突然一掌击在江边一块大石上,对天发誓:“我聂十八要不找出这一事件的主谋人,平息江湖上的纷争,便有如此石!”
    聂十八这一掌的击出,无声无息,却便有一股凌厉的阴柔之力,立刻渗透到大石内部。不久,这块大石像风化了似的,自动碎裂,几乎变成了一堆细沙和碎粉了。这真是一股惊世骇俗的阴柔内力,举世少有。
    蓦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晌起:“施主,好深厚的内力!”
    聂十八一怔,急转身一看,只见一位面容慈样的老和尚,从村子里缓缓而来。聂十八有些后悔了,自己怎么这样忍耐不住,不自觉抖出了这一功力?幸好四周无人,只有这一个老和尚看见。
    聂十八略带警惕地问:“大师是谁?”
    老和尚合十稽首说:“老衲是南华寺的一名僧人,佛号慧空。”
    聂十八又怔了:“大师莫不是南华寺的方文慧空大师?”
    “施主也听说过老衲?”
    “原来大师是南华寺有名的高僧,小子失敬了!”聂十八在幽谷大院时,听爷爷和母亲不时提过慧空大师之名,说这位大师,是佛门中少有的得道高僧,不但受世人敬仰,就是在武林中,也名声极好。爷爷和母亲,都对这位高僧十分的敬仰,爷爷不时还向他请教医术呢。聂十八一揖后又问:“大师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老衲要去少林寺一赶,路过这里,打算进林化些菜水解渴。远远看见施主一个人独自站在江边,望着江水出神,老衲以为施主有什么世事想不开,想……”
    “大师以为小子想投河自尽么?”
    慧空大师一笑:“看来,老衲的担心是多余的了!原来施主不是一般的行商走贩,竟然是位世上少有的异人,轻轻一掌,便令一块大石碎成细沙。”
    “大师别误会,大概是这块大石年深日久,早已风化,不经人一拍而自碎。”
    “施主的心意老衲明白,施主是不想人知道,老衲今后也绝不会向任何人说的,请施主放心。”
    聂十八一揖说:“在下多谢大师。”
    “施主,我们能否在江边找一处坐下来一叙?”
    聂十八本想就此告别离开,但一想到慧空大师是世上少有的得道高僧,连爷爷和母亲都对他十分尊敬,自己不可怠慢了,便说:“大师请!”
    他们选择了江边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坐下。慧空大师说:“施王,你不怪老衲突唐吧?”
    “哪里!哪里!在下世正想聆听大师的教导。”
    “施主客气了。老衲怎么也想不到施主年纪轻轻,内功的修为竟然达到如此高深的境地,几乎令老衲难以置信。”
    “大师过奖了。在下这一点点功力,怎敢说达到了高深的境地?”
    “施主,老衲要是没看走眼,施王所练的这一股阴柔无比的内力,极似老衲一位故友所练的内功。”
    “哦!大师的故友是谁?”
    “青山老人。”
    “青山老人?”聂十八又怔一下。青山老人这一称号,正是爷爷对外人自称的名号,暗想,爷爷一向没对人显示过自己的武功,这慧空大师怎么知道了?
    慧空大师说:“老衲这位故友,尽管深藏不露,没有在老衲面前显示过什么功力,但老衲还是隐隐看到了他身上散发出一层不易为人发觉的淡淡的紫气,这是道家内功修为最高境界的佳兆,不是所有上乘高手所具有的。现在,施主的身上也散发出这一种淡淡的紫气,所以令老衲惊讶不已。老衲只想问一下,施主是不是与青山老人有某种渊源?”
    “实人相瞒,青山他老人家正是在下的师父。”
    “这怪不得!更难得的是施主年纪不大,也练到如此高的境界,实在可喜可贺。”
    “这一点,也请大师别向人说出去。”
    “施主放心,老衲敢说一句,这一层不易为人察觉的淡紫气,除了老衲,恐怕没一个人能察发出来,老衲绝对为施主守口如瓶。”
    “那在下更拜谢大师了!”
    “施主别客气,老衲才见施主长久站立江边,锁眉沉思;凝视江水不语,似乎心思重重,不知老衲是否能为施主解决心事?”
    “在下不敢麻烦大师。”

举报

第四十八回黑豹出现
    上回说到聂十八婉言谢绝了慧空大师的好意,但马上感到慧空大师是一位得道高僧,是爷爷的朋友,这样回绝,太过冷了大家的一片好心。便跟着说:“其实在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心事,只是听说三年前,在这里发生了一场腥风血雨的交锋,死了不少的人,故特意来看看,有所感触而已。在下十分不明白,这些人怎么这般的糊涂,为了一个蓝美人,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了?就算他们得了蓝美人,命都没有了,又要来何用?”
    慧空大师说:“阿弥陀佛!小施主能这样想就太好了。世间的一切烦恼、纷争,皆由一个‘贪’字而起。有的人贪色,有的人贪财,有的人贪权,其实荣华富贵如浮云,转眼成空。正所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死后也不过一杯黄土。要是世人有施主这般的想法,去掉一个‘贪’字,天下就太平多!”
    “多谢大师教导。”
    慧空大师看了一下聂十八说:“老衲观施主一脸忠厚正直,内藏侠义之心。以施主这一身不可估量的真气,在江湖上行走,若然一时不慎,举手投足之间,皆可伤人。望施主思之慎之,切不可轻易施展拳脚。”
    “大师教导的是,在下铭记在心。”
    “小施主,其实一个人修练内功,除了强身健体自卫与人交锋外,更可用来治病疗伤,造福人间。”
    聂十八有些意外:“大师!内功可以用来治病疗伤、造福人间么?”
    “完全可以。小施主,在武林中人看来,内功是令武功达到上乘阶段的不可缺少的基础,主要是用来克敌制胜。若以一个医家看来,除了自己强身健体外,更可用来医治垂危的病者伤者。凭施主这一身奇厚的真气,学会了气功医疗法,那真是可以令死人复生,经脉断裂可续。老衲有一门气功医疗指法,不知施主愿不愿学?要是施生愿学,老衲愿倾囊相授。”
    “在下能学这门医术?”
    “完全可以,要是施主学会了,其功效比老衲更高。““那要学多久?”
    “凭施主这样的功力,又熟悉各种穴位,用不了一个时辰,便可学会。”
    聂十八大喜:“在下愿学,求大师指点。”聂十八之所以大喜,是因为他听说飞天狐邢姐姐为天魔神剑的剑气伤了经脉,要是自己学会了这一门医术,不但可以医好邢姐姐,也可以医治其他为天魔神剑所伤害之人。
    慧空大师含笑道:“小施主,那随老衲到山里一处无人的地方,老衲传施主这一门医术。”
    “大师,传这门医术害怕人看见么?”
    “老衲不得不防。因为试一门医术可医治全国各地重垂危的伤者,也可以令人终身残废。万一让心术不正的人学去了,敲榨勒索伤者的金钱还是小事,万一他用来害人,那就为害不浅了。所以老衲这一门医术,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传授的”
    “大师棚信在下?”
    “老衲的一双眼睛不会看错人。别说小施主是老衲故友的弟子,就是不是,单从施主的眼神和刚才的谈吐,就可让老衲相信言施主了!”
    “多谢大师信任在下。”
    “施主,随老衲来!”
    聂十八随慧空大师来到山里一处僻静无人的地方。慧空大师首先讲解如何凝神运气,令真气从中手指、食指的中冲、商阳两穴处渗出。聂十八说:“大师,这一点我会。”
    慧空大师惊异了:“小施主以前学过这一运气法!”
    “是!但在下以前学的是用来克敌伤人,却不会用来救人医伤。”
    “小施主可出指凌空封人穴位。”
    聂十八心想:我学的无形气剑,何只封人穴位,更可洞穿了对手的躯体。但他担心说出来会吓坏了慧空大师,只好说:“是!”
    “小施主,你会就更好办了,省却了老衲传施主凝神运气于指的方法了。施主只要用一成的功力,将自己的真气缓缓地注入伤者的经脉之内,千万不可急促,不然伤者一时受不了的!”
    “在下明白。”
    于是慧空大师便一一讲解何处的穴,可医治什么病,可疗理何种伤,如若要令断了经脉再续,便要在一些经外奇穴处输入真气。慧空大师有时一边讲,一边还以手示范。大约花了大半个时辰,慧空大师才讲解完毕,问聂十八清不清楚。
    聂十八想了一下,说:“大师,在下清楚了!”因为人体上的经脉和各种穴位聂十八早已熟记在心。何况又格外留神听慧空大卿的讲解,听不明白或有疑问时,又马上提出来,因此记得特别的深。
    慧空大师说:“小施主,老衲要反问了!”
    “大师请问。”
    “合谷穴可医治何疾?”
    “可医治头痛、中风口噤不开和口眼歪斜等症。”
    慧空大师点点头:“很好!列缺穴又可治什么病?”
    “可医治半身不遂及有关任脉病症。”
    “那委中穴呢?”
    “医治膝不能伸屈和半身瘫痪等。”
    “人中穴!”
    “能治腰脊强痛,也是一切不省人事之急救穴。”
    慧空大师一连问了几处不同的穴位,聂十八都能一一答出来。慧空大师满意了:“想不到施主这样留心听老衲的讲解,回答得准确无误。”
    “大师无私相接,在下怎敢不留心听?”
    “其实以施主这样少有的纯厚真气,以掌输人伤者、病者的体内,皆可解脱伤者的伤势和病人的痛苦,但不及指法这么奇效而已。”
    “多谢大师的惠赐。今后在下能医治伤病者,皆是大师所赐。”
    “施主客气了!老衲年事已高,不经常在江湖上走动,希望施主能代老衲济世救人,造福人间,那天下有幸了!”
    “在下将尽力而为,不负大师所望。”
    “小施主,你我今日相见,可算有缘。现老衲有一本气功治疗指法之书,欲赠送施主,望施主碰上疑难之症时翻阅参考,或许可助施主解除伤病者的苦痛。”
    “大师给了在下,那大师呢?”
    “书中的一切治疗之法,老衲早已熟记于心,有它也无用,不如赠送施主以作有用之物。”
    聂十八接过书来,长揖一拜:“在下感激大师的厚爱。”
    “好好!老衲也该告辞而去了。他日施主见到尊师,请代老衲问候一声。”
    “一定一定。”
    慧空大师微叹一声:“老衲真羡慕他有你这么一个可造之才。”说完,便飘然而去,转眼不见踪影。
    聂十八怔了一下,暗想:慧空大师不是武林中的,想不到轻功也这么的好。
    更令聂十八想不到的是,慧空大师才是真正的世外高人,从来不卷入人世间的恩恩怨怨中去,处处劝人为善,大济群生。在当今的佛门之中,慧空大师可以说是真正继承了禅宗六祖惠能禅师的真传在体。透彻理解了禅宗六祖“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偈语,在佛学造诣上,就是少林寺的主持人也望尘莫及。
    慧空大师的武功修为,也秘若深渊,无人能探,也没有人去探。他的医学,更得自一代名怪医三不医活神仙的真传,可以说他是一代名怪医活神仙的隔代弟子。
    三不医活神仙将自己的医学传给了公孙蛟儿(见拙作《江湖传奇》),另一部医学秘本,深藏在南华寺的藏经阁中,一百年来,积尘寸许,无人翻阅。慧空大师是无经不读的好学之人。一天,他在堆积的旧经之中,发现了这一部医经,翻阅一下,顿时大喜若狂,望空而拜,从此闭门苦读,苦学医经。终于学成了一门绝世的医术。他传聂十八的气功医疗指法,只不过是三不医活神仙医学沧海中的一瓢而且,但却是上乘的医术之一,没有一身奇厚的真气,想学这一医术也学不了。慧空大师遥见聂十八伫立江边;目睹聂十八拳击大石的刹那间,隐含一段令人心寒的杀意,他一下惊震了,暗想:现在江湖正是多事之秋,要是此人卷入了江湖上的纷争仇杀中去,那不知又给人间添了多少的孤儿寡妇,多少白头人哭黑头人了。于是他带着一片佛心,来点化聂十八。他在交谈之中,一下了解聂十八是自己故友青山老人的弟子,他放心了。再从聂十八的言行举止之间,看出了聂十八的为人之本,更是放心。他除了隐隐规劝聂十八不可轻易施展武功外,特意传给了聂十八这一仁术,希望这一仁术,能磨去聂十八心中的杀意,一心志在救死扶伤,造福人间。慧空大师不能不说是用心良苦了。
    聂十八略略翻阅这一部薄薄的医书,知道这一部医书极为珍贵,便小心翼翼地收藏在怀中,打算投宿住店时,在灯下细读。
    这一天,聂十八来到了长沙,正打算投店住宿,想不到在一条街口碰上了半神仙张铁嘴。聂十八十分意外,惊喜地问:“先生,你怎么也来到这里了?”在热闹的旺市中,为避人耳目,聂十八不便称张叔叔,便改称先生。
    张铁嘴笑笑说:“我特意来这里等你。”
    “哦!?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时来到了长沙府?”
    “要不,我怎敢称为半个神仙?自然其难了你在这时到来。”
    “先生别说笑,是不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找一间客栈住下来说。”
    聂十八跟随着张铁嘴沿着一条大一条大街,往城北而去,张铁嘴又含笑问:“你碰上了慧空大师那个老和尚了?”
    聂十八又是诧异:“你怎么又知道?”
    “我不是说我是半个神仙吗?”
    “你是不是一直在暗中跟着我?”
    张铁嘴笑了:“我可以暗中跟着你吗?”
    “我不信你什么都知道。你不会真的是半个神仙吧?”
    “因为我也碰上了那个老和尚了,他告诉我在湘江边碰上了这么一个人。”
    “哦!?你几时碰上他了?”
    “在你来前半个时辰。”
    “他现在哪里?”
    “去了麓山寺挂单。你不必去寻找他,不然,他又劝你吃虾米豆腐了。”
    “虾米豆腐!?”
    “他没向你说阿弥陀佛么?”
    聂十八笑起来:“先生,你真会说笑话。”
    说着,他们快要到长沙城中一间有名的客栈——鸿运客栈了。聂十八远远看见鸿运客栈的招牌,不由心里怔了怔。他听母亲说过往鸿运客栈的经过,这是一间武林中人汇集的地方,要住那单独庭院式的客房,就得要展示上乘武功,才有资格往进去。便问:“先生,我问不是去注鸿运客栈吧?”
    “你害怕去住?”
    “先生,我不想去招惹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去找别的客栈住下吧。”“放心,事隔十多年,它已没有以前那种展示武功住店的规矩了。”
    “哦?”
    他们装成刚刚认识的样子,走进鸿运客栈。张铁嘴问聂十八:“少爷,你打算去君山吧?”聂十八点点头,张铁嘴说:“你先别去君山了!”“为什么?”
    “因为今夜里,就有人要血洗雄风镖局。”
    聂十八一怔,尽管雄风镖局与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但雄风镖局的余赛凤少镖头和史大叔镖师,和自己多少有点关系。三年前,自己刚出江湖时,在东篁店,曾与他们生死相依,与七煞剑门的人血战一场。再说余赛凤、史大叔镖师也对自己十分的友好。现在骤闻有人要血洗雄风镖局,他不能无动于衷了,问:“为什么有人要血洗雄风镖局了?”
    “还不是为了蓝美人。”
    “雄风镖局怎么也与蓝美人扯在一块了?”
    “也不知什么人放出话来,说蓝美人已落到了雄风镖局人的手上。”
    “怎会这样?”
    “少爷,在三年前,就有人疑心雄风镖局曾染指过蓝美人,因为广州武威镖局的人押运蓝美人,路过长沙时,得到他们的招呼住宿。当七煞剑门的人在鸡公山下洗劫了武威镖局的镖车后,找不到蓝美人时,便疑心蓝美人转到了雄风镖局的手里,托他们代运送,所以才有七然剑门人夜袭东篁店雄风镖局镖车的事。那一夜,少爷不是也在场么?”
    “不错,那一夜我在场。”
    “那一夜,七煞剑门人是惨败而逃,从而令雄风镖局的人将镖车平安送到了目的地。”
    聂十八问:“怎么事隔了三年,蓝美人又在雄风镖局的手里了?”
    “少爷,这事就扯得长了。一来余少总镖头是武当派的门下弟子,七煞剑门人在东篁店惨败之后,传扬到江湖上,引起了武当派人的注意。武当派声言:有人再想找自己弟子的麻烦,就是跟武当派过不去。要是七煞剑门人公开去找雄风镖局,不能不有所顾忌。因为这不单是余赛凤一个人的事,也不是武当派一派人的事,弄得不好,会将九大名门正派都卷了进来;其次,你爷爷那次突然出现,黑豹的威名令他们不能不惊震。七煞剑门的人,一时猜不透雄风镖局与黑豹是什么关系,也不敢贸然再次向雄风镖局下手。但最主要的一点,是少爷你出现了!”
    聂十八睁大了眼:“我?”
    “对,就是你!七煞剑门的人知道了你是鸡公山人,而且还亲手埋葬了威武镖局人的尸体,便疑心蓝美人在你身上。就是不在,起码你也知道蓝美人的下落。于是他们暂时将雄风镖局放在一边,千方百计向你下手了。”
    “怪不得他们死死盯着我不放了,一直盯着我到了广州。”
    “他们总算从你手中夺取了那一块血布,知道霍镖师临死之前,托你所说的话和办的事。可是,自从你在白云山死后,他们又极力想找出血布所藏的秘密,不惜牺牲人力财力,从你南下的一条路上,凡是你经过、住过的一切地方,凡是你接触过的人,哪怕是客栈中的店小二,他们都找遍问遍了。或者说这一路上凡是与血布有关近音的地方、人名,他们都没有放过,有的地方,无端端地给他们连地皮也翻转过来,有的人无端端地给他们盘问或杀害。”
    “穆家父女和吴三叔他们,就是因为我,给他们缠上了?”
    “给他们缠上的又何止是他们,凡是广州附近和北上到鸡公山的一条路上,姓薛姓谢的都给他们盯上了。只不过穆家父女和吴三叫化、邢天燕主仆,特别令他们注意。”聂十八问:“这与姓薛姓谢的人有什么关系了?”
    “因为薛和谢二字,与血字同声近音。”
    “他们这不是胡闹吗?”
    张铁嘴一笑:“世上胡闹的事可多了,他们遍寻仍找不到蓝美人,于是便向雄风镖局下手。”
    “他们现在不敬畏武当派和我爷爷了么?”
    “自从天魔神剑和三掌断魂现身江湖,在扫荡了江湖上一些会帮门派后,便建立了什么阴阳太极门,七煞剑门人又与他们结盟连在一起,别说武当派,就是九大门派一齐联手,他们也不放在眼里了。至于你爷爷,自从那次在赤壁出现过,以后再也没在江湖上出现过。他们了解到,黑豹与雄风镖局没任何关系。于是也就不那么怕了。所以胆敢血洗雄风镖局,除了要追查蓝美人外。同进也要给点颜色让武当派人看看。现在因为吴三叫化的事,他们连丐帮也敢招惹;一个雄风镖局,他们根本就没放在眼里。前年,他们突然血洗了广州外武威镖局、现在,又受血洗长沙的雄风镖局了!”
    “不是说,血洗武威镖局的是那位华服人么?怎么是他们了?”
    “华服人,人人都可以打扮,血洗武威镖局的,也可以说那托镖的华服人、也可能由七煞剑门的人化装而为。但这次要血洗雄风镖局的人,的确是阴阳太极门人和七煞剑门的人联手而为。听说他们血洗雄风镖局后,下一个目标,就是要血洗丐帮在湘阴堂的堂口,然后才集中力力量,踏平丐帮的总堂君山,令丐帮首先在武林中除名。”
    聂十八着急了:“张叔叔,我们不能让他们横行了。”
    “少爷要插手管这一次血洗之事?”
    “张叔叔,我可不能见死不救,任由他们乱残杀无辜。”
    张铁嘴点点头:“我知道少爷听到了,必然会插手去管,绝不会坐视不理。”
    “张叔叔,雄风镖局在什么地方?”
    “我带你去吧!”
    “好!我们马上去。”
    “别急,现在还早,他们要在子时后,丑时初才会动手,现在不过是戊时,我们休息一会还未得及。现在离开,会叫人注意。少爷,我这里有一瓶药丸,你带在身上,行动前服了一颗就行了!”
    聂十八讶然:“张叔叔,我服药干吗?”
    “你不是要扮作爷爷的面目,以黑豹之名出现吗?一颗药丸服下了,声音会变得苍老起来;这时你开口说话,也没人认出来,那更会令贼人们惊骇,永远也想不到会是你了。”
    “好,我带着。”
    “少爷,这药服下,一两个时辰后,声音又恢复原状,不会永远苍老的。”
    “永远苍老也行呵!”
    “那不行,首先穆家姐妹就不会放过我。”
    “穆家姐妹怎会不放过你的?”
    张铁嘴一笑:“少爷,好好休息会,到时我来叫你,绝不会误了大事。”说完,便转回自己的房间,他感到这个幽谷大院的少主,身怀绝世奇功、一心要平息这一场江湖仇杀。可年纪已二十一岁了,仍不谙儿女私情,不知道穆家姐妹的穆娉娉,早已暗暗钟情于他了。
    的确,此时的聂十八,一心要救雄风镖局,制止这一场血洗行动,已无暇去想别的事情。他不明白张铁嘴话中之话,只是奇怪,怎么张叔叔无端端的扯到穆家姐妹身上了?莫非他知道了穆家姐妹现在哪里?好,等这事一了,问问他去。聂十八之所以要去汉口探望穆家父女,除了遵守自己曾经说过岭南之事一了,便去汉口拜访他们的诺言外,想办法报答穆家父女对自己的深情厚谊,现在更添上对他们父女安危的关心。
    亥时一过,子夜来临,张铁嘴便从窗口跃进了聂十八的房间。聂十八根本没有睡,他只是坐在床上运气调息,准备今夜的行动。所以张铁嘴一进来,便轻问:“张叔叔,我们开始行动了?”同时人也飘然下床。
    “少爷,你没睡?”
    “我已睡过了。”
    张铁嘴一听聂十八说话中气充沛,十分的精神,虽然房间没灯火,而聂十八的一双目光,仿佛是深夜里的两颗寒星,耀耀闪亮,这是内功修养达到佳境的反映。张铁嘴暗暗点头:又是一个黑豹在江湖上出现了。问:“少爷,你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我们动身吧!”
    “少爷,请跟我来!”
    张铁嘴说完,人从窗口飘出,悄然落在对而的瓦而上,伏下身子,正想转头看着聂十八有没有跟来,谁知聂十八悄然无声,早已伏在他身后的瓦面上。连自己也不知道聂十八到来,他不禁赞了一句:“少爷,你的轻功比以前更俊了,胜过在广州时的一倍了。”
    “叔叔,别赞了,我们往哪里走?”
    “雄风镖局在城的西城门口一条大街上,少爷,你看,杀手们也在行动了!”聂十八在星夜下一看,果然有八九条黑影,在自己的不远处飞跃出来。聂十八上怔:“他们就住在我们附近。”
    “他们同我们一样,也住在鸿运客栈里,相距不远。”
    “什么?他们也住在鸿运客栈?”
    “他们住的,是价钱昂贵的单门独户庭院的阁楼中,而且将四座阁楼都全包了下来,不是他们的人,根本进不了。”张铁嘴说到这里,感叹地说了一句,“想不到过去行侠义之事的黑鹰、青衣狐狸住过的地方,现在却为这伙干杀人勾当杀手盘踞了。”
    聂十八说:“叔叔,你看,又有一批人出动了!”
    “看来,他们真的下狠心,将雄风镖局的人赶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幸而碰上少爷及时赶到长沙,不然,雄风镖局老老少少,恐怕没一个人能幸免。”
    “叔叔,我们快走。他们已向西方向奔去了。”
    于是他们两人似疾飞的夜鸟,在夜幕中一惊而过,悄然落在雄风镖局附近高楼的瓦面上,俯视镖局内外的情景。
    雄风镖局深重大院,门面雄伟,金漆铜环大门,左右两只蹲伏的石狮子,左右高大的围墙下,都有系马的石桩,另有一杆高高的旗杆,飘着一面锦旗,写着“雄风镖局”四个大字,在深夜寒风中飘扬。
    早春的二月,长沙天气仍然是异常的寒冷。长沙城内外,万籁无声;家家户户,闭门熟睡;大街小巷,绝无人踪。湘江河水,在寒风中呜咽流动,似乎预示着长沙城内将有一场惨绝人寰的事件要发生。
    第一批先到的黑衣杀手,一个个轻功不错,有的跃上了雄风镖局的高大围墙上,有的伏在雄风镖局大堂的瓦面上。后赶来的一批杀手,人数有十多个,封锁了镖局附近的大街小巷各个路口,有的埋伏在四周,严禁任何人来往,也防止雄风镖局的人逃生。看来他们这一次血洗镖局的行动,布置得十分周密,如一道无形大罗地网,将整座镖局都罩住了。
    聂十八在隐蔽处不禁暗暗为雄风镖局担心:他们怎么睡得这么沉?敌人来了,竟丝毫也没察觉?
    首先是两个黑衣杀手跃下,落在镖局大厅前练武场上,惊动了镖局的守夜人。其中一个提刀跑出来喝问:“谁?”
    可是他的吆喝声刚起,一条人影骤然闪到了他的身边,手中刀光一闪,他惨叫一声,便倒在大厅前的石阶上。跟着大厅内锣声响起,整个镖局立时惊动了。首先是史大镖师带了几个镖师、趟子刀手步出大厅,四周火把燃起。史大镖师在火光下看,只见三条身穿黑色紧身劲装的汉子,一字排开站在练武场之中一中间的一位汉子,竟然是独臂的人。他再往墙头上望去,也有人影晃动。
    史大镖师看见了不自从心里升起了一股冷气。他是一位老江湖,知道今夜形势极为险峻,并非一般寻仇生事的人。他尽量不意让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忍着气向那三位汉子拱拱手说:“三位英雄请了,敝局不知任何处冒犯了三位,还望赐示。”
    独臂人一声冷笑:“姓史的,你还记得在下否?”
    史大镖师一听,更是一怔:“阁下难道是七煞剑门的司马三侠?”
    独臂人狞笑着说;“正是在下!”
    原来这个独臂人,正是七煞剑门然梦飞的七大弟子之一,排行第三,复姓和马名武,江湖上人称的天绝剑司马三侠,同时他也是三年前带队在东篁店拦劫雄风镖局的蒙面锦衣人,曾经被聂十八的一支箭射伤了右臂,后来又被黑豹碎断了他的左手,他逃得性命之后,回到熊耳山,左手全废,锯了下来,右臂却医好了,变成了一个独臂之人。本来像他这样残废之人,不应该再在江湖上丢人献丑才是。可是他报仇之心极大。咬牙切齿,誓必报那东篁店之恨。三年来他苦练剑法,从而剑法大进,不仅补偿了他失去一臂的功力,似乎武功比以前更好。这次,他带了三位剑手元杰、元雄、元勇和五名武士,前来血洗雄风镖局,以报东篁店那夜惨败之恨。当然来的不只是七煞剑门的人。还有阴阳人极门的几位高手以及为太极门收服的一些亡命之徒。而司马武却先带人赶来。
    史大镖师虽然已知今夜这一场仇杀更难以避免了,仍忍着气问:“三侠今夜前来……”
    司马武问:“东篁店那夜之事,你没有忘记吧?”
    史大镖师更加一惊:“那位蒙面锦衣人就是三侠?”
    “少跟我三爷罗嗦。叫你们的余总镖头前来见我!”
    这时,余总镖头带着两位贴身卫士赶来了。余总镖头是位年纪五十的老者,姓余名四海。他原是长沙金刀苏三娘手下的一位堂主。苏三娘自感武功不济,难与江湖上的群雄争雄、从爱护自己一伙同生共死的弟兄出发,她主动解散了金刀门,宣布金刀门在江湖上除名,将所有金银财产全部分散给弟兄小,劝他们回家务农或干些小买卖,别再过那儿口舔血的生涯了。自己使削发出家为尼,退出江湖,不再过问尘世之事。
    余四海在金刀门解散后,便与原来的一批弟兄成立了雄风镖局,以保镖为生。他虽然是金刀门的高手,打发二流人物和山贼草寇绰绰有余,但远远不能与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交锋过招。所以他有意将自己的一对儿女,一个送去少林寺,一个送去武当派拜师学艺,同时借重这两大门派在武林中的名声和地位,令黑道上想劫镖的人有所顾忌。另一方面在史大镖师的协助下,广泛结交江湖黑、白两道上的人,讨好各处的武林豪杰,逢年过节,送上礼物和贺金,以买得保镖路上的平安,由于雄风镖局善于应酬各方而的人物,令镖局越做越兴旺,在不少州府县城中,都开设了分局。余四海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蓝美人,将他四面讨好的镖局也卷了进去。
    史大镖师见余总镖头出来,闪到一边说:“余总镖头,你出来了?”
    独臂人司马武扬扬眉问:“你就是余总镖头?”
    余四海一揖说:“老朽正是,不知几位壮士夤夜而来,有何赐教?”
    史大镖师说:“余总镖头,他就是七煞剑门的司马三侠。”
    “原来是司马三侠,老朽失敬!”
    “姓余的!我三爷是明人不说暗话,你也不需跟我客气,我是为蓝美人而来的!”
    “蓝美人?”
    “不错!蓝美人。只要你们乖乖地将蓝美人交出来,我三爷断臂之恨,可以一笔勾销。”
    余四海说:“三侠!你是不是找错了地方?蓝美人怎么会在敝局了?”
    “你别跟我装傻扮疯,江湖上传说武威镖局的霍镖师,将蓝美人转托给你们。你们见霍镖师一伙人已全死光,便将这一武林至宝据为已有,以为没人知道。正所谓纸包不住火,鸡蛋这么密都可以孵出鸡仔来。世上没有长久不泄露的秘密,我劝你们还是将蓝美人交出来的好。”
    “三侠,这是从何说起?老朽不才,也是为人光明磊落,绝不贪无义之物,请三侠别信江湖上不实之言。”
    “那么说,你是不愿交出来的了?”
    “这是无中生有之事,叫老朽怎么交?”
    “那就别怪我三爷大开杀戒了!”
    突然,一条人影飞来,娇叱一声:“大胆狂徒!就是你不想开杀戒,本姑娘也要大开杀戒了!”
    众人一看,是余四海的千金、镖局的少总镖头夺魂凤余赛凤。司马武一见,更是怒火燃升,狞笑着说:“你来了更好,省得本三爷杀了人后,四处去找寻你。”
    余赛凤扬了扬眉说:“你这该死的狂贼,东篁店那夜,让你侥幸逃生,你该从此悔过,别再出来丢人献丑才是。想不到你贼性未改,竟敢前来长沙上门挑衅。蓝美人,江湖上谁人不知道是你们在暗中夺取了去?你们故弄玄虚,来一个偷梁换柱,先是将这事栽赃给一个无辜的青年聂十八,害得他在广州白云山上坠岩丧命。我问你,七煞剑门的人还有半点人性没有?本姑娘早就想找你们七煞剑门的人,代无辜丧生的聂十八讨回血债了。现在你又想来栽赃给我们,本姑娘要不杀你,那天理何在?”
    余四海说:“赛凤,不可冲动。”
    余赛凤说:“爹!你还看不出来吗?他们是存心来找碴子的,跟他们说道理,那是对牛弹琴,完全没用。”
    史大镖师在旁看了暗暗叹息:这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一来,事情更无挽回的余地了,只有在刀光剑影中分死活才能罢休。他暗暗示意其他人,准备迎战,以求自保。
    金寨凤这一段正气凛然的话,聂十八在隐藏处听得清清楚楚,心情大力感动。他怎么也想不到,余小姐是这么的关心自己,要为自己讨回个公道,自己更不能不出手解他们的危了。他密切注视镖局的变化,准备随时出手。
    司马武又是一声狞笑:“臭妞儿,那夜要不是有人向我施暗箭,你早已成了本三爷剑下的游魂,你凭什么了事来杀我?”
    也在这时,镖局大门打开,十多个强徒一齐涌了进来,全部是一色藏青色的劲装,与七煞剑门人装束不同。他们是最近在江湖上拥起的一个极有势力的门派——阴阳太极门,神态更为剽悍,凶残,其中为首的两佼汉子、装束打扮与人不同;似乎高人一等,一个脸似膀蟹,一个面似僵尸,神态傲慢,行动粗野。史大镖师一见这两个人带队涌了进来、不禁倒抽一口冷气。这两个人,是横行祁连山一带的悍匪巨盗,杀人如麻,他们洗劫过的商队、山寨,几乎没留一个活口,四川峨媚派、陕甘的崆峒派和华山派的高手也奈他们不何。他们除武功高强之外,更如狼似虎在山林出没,别人没法能追杀他们,往往不慎,反给他们咬一口,葬身荒野。江湖上传说。崆峒派的秦一峰少侠,就是死在他们手上的。想不到这两个悍匪,也投身到阴阳太极门下了。他们既然来了,要是总镖头父女胜不了,那整个镖局,老幼妇孺,恐怕没一个能活着。
    螃蟹脸在江湖上,人称祁连虎,善使一个大铁锤,力能开山。僵尸面在江湖上号称白面无常,掌法厉害,给他拍中,无人能生还。
    果然,他们一进来,祁连虎便问:“司马兄,拿到蓝美人没有?”
    司马武说:“他们不想交出来!”
    “那跟他们噜嗦什么,上。”
    金赛凤更是大怒,身形一转,剑光倏然斜斜削来,她要先削去了这白面大常的鬼瓜子、骂道;“下流的狂贼,本姑娘誓必杀了你。”
    余赛凤这时武功,不但在白面无常之上,也在天绝剑司马武之上。司马武在东篁店给废去了一臂,可以说武功给废去了一半。尽管他苦练三年,恢复了功力,顶多比以前稍好一点而已。而余赛凤在东篁店败在司马武的剑下,暗感自己的武功不济,难以在江湖上走镖,所以她三年来更是苦练剑法与内功,武功自然大进。在双方的交战中,可以说金赛凤的武功最高,单打独斗,匪徒中没一个人是她的对手。
    余赛凤的十多招剑法抖出来之后,弄得白面无常有点手忙脚乱了。司马武在旁看得也不禁心中凛然,暗想:这个姐儿,三年不见,想不到剑法有如此的进展,真不可小看她了。怪不得她放声言能杀了自己。他目视身旁的元杰一眼,说:“我们上!”
    司马武便纵身而出:“白兄,让在下来对付这个妞儿,你们去对付其他人好了!”
    白面无常想不到金赛凤的武功比自己好,正在难以应付时,见司马武跃了过来,接过了金寨凤的招,便说:“好好,那你就对付这个姐儿,我打发其他人去!”
    祁连虎舞一柄铁锤,早已与余四海交上锋,白面无常便直取活尉迟史大镖师。因为他看见自己的两个手下,已伤在史大镖师的钢鞭之下。至于其他的匪徒,也与镖局的人交锋得热火朝天了。
    一方为血洗镖局而来,一方为保护镖局的男女手老少而战,金赛凤一个人独战司马武和元杰,难分胜负;余四海为拼祁连虎,仍可支撑祁连虎的重锤;史大镖师到底武功不及白而无常,显然处在下风。可是镖局的一些镖师和趟子手,却挡不住这一伙亡命之徒的拼杀了,尤其是七煞剑门的元雄、元勇这两位剑手,他们更是招架不了。他们两人的武功,已跻身一流高手的行列,镖局的人,怎么抵挡得了?聂十八在隐藏处看得清清楚楚,他感到自己再不插手,镖局的人死伤更大。他对张铁嘴说:“叔叔,你在暗中保护镖局的老少,我去了!”
    聂十八身似幻影飞落在群匪当中,抖出树摇影动和摘梅手法,刹那间,像在幽谷中捕鹿似地将八九个凶残的匪徒,一下全扔了出去,先解了镖局镖师、趟子手之危。回身骤然落在史大镖师和白而无常之间,只用两招手法,便抓起了白面无常,像扔死猪似地,把他狠狠地扔到围墙之上。只听见白面无常一声叫喊,他的瘦瘦身躯撞在围墙上,轰然一声,竟然撞穿了一个大洞,身躯和碎砖灰沙齐飞射出去,跟着一声惨叫后,再也听不到叫声了,显然白而无常摔到外面石板街上时,已是一具死尸。
    这一突然而来的变化,交战双方都一时惊震了,停止了交锋,纷纷跃出战斗圈子。众人在火光下一看,只见一个身穿青袍的蒙面上,站立在练武场之中。
    也在这时,由元华、元勇带着冲入镖局里面乱杀人的匪徒,也只有元雄带伤逃奔出来。元雄向司马武报告说:“三爷,里面有……”可是他一见这个肃然的场面,顿时呆若木鸡哑了。
    半晌,司马武朝青袍蒙面人问:“请问阁下是谁?”他见来人武功奇高,口气放软了,客气地问。
    青袍蒙面人说:“老夫黑豹!”
    “黑豹”一字刚一说出,像平地一声焦雷,惊震得所有人全傻了眼,连镖局的人也是如此。
    这个曾经一时名动朝野的神秘黑豹,二十年前时便已轰动了整个江湖,惊震了所有武林中人,令当时的群魔宵小,纷纷销声匿迹,远走他方,就是连权倾一肘的东厂,也在一段时间略为收敛,不敢为非作歹。随后,黑豹似一颗光芒四射的流星,在天空中一闪而逝,再也不见踪迹、群雄们以为这位神秘的一代奇侠,已远离中原武林,不复在江湖出现。
    三年前,江湖上又传闻黑豹重出江湖了,可是跟着又一下子消失,令群雄惊疑不已,不知是也不是。有的人以为可能是另一个神秘高手,不会是黑豹。就是连给人废了一半武功的司马武,也惊疑不定,不敢肯定伤自己的那位蒙面青袍老人是不是黑豹,因为当时那位蒙面青袍老人,只是自称“老夫”而没有说出“黑豹”。所有人都怔住了。司马武问:“你真是黑豹,”他心里在疑惑。
    司马武正在思疑时,聂十八耳中响起了张铁嘴密音人耳的声音:“少爷,你要再次在贼人面前抖展几招绝活,别让人疑心你不是黑豹。”
    聂十八听了心想:贼人不再出手,我怎么抖呵?
    司马武再进一步问:“你真的是黑豹?”
    “你认为老夫是假的么?”
    “我不管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好,我跟你拼了!”司马武对元杰、元雄说,“来,我们用三才阵对付他!”
    司马式和元杰、元雄顿肘散开,形成一个三角形,包围了聂十八。余赛凤一见,便跃了出来,打算协助黑豹。
    聂十八忙说:“余小姐,你别出手,照顾好镖局的人,老夫一个人应付他们够了。”聂十八心想:张叔叔叫我抖展几下绝招,他们动手,就更好。
    司马武等三剑突然齐出。司马式一剑是主攻,元杰、元雄为副,配合得十分巧妙,封锁了对手任何的闪避。聂十八以不可思议的树摇影动身法步法,以剑光闪了出来,跟着一招摘梅手法;就将元态手中之剑夺取了过去,接着一招太乙剑法抖出,震飞了司马武手中之剑,刺翻了元雄。这个七煞剑门的二十四剑手之一的剑手,刚从张铁嘴的掌下逃生,又跑进了鬼门关,再也转不回阳胜了。
    聂十八将太乙门三绝技的三种招式一气呵成,真正形成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招式,而且奇快似电,没人能看出这是哪一门的武功。司马武正惊恐得面无人色时,祁连虎这个不知死活的悍匪,一柄重锤,竟朝聂十八头顶砸了下来。这是一件威力无比的重型兵器,再加上祁连虎臂力惊人,铁锤这一击之力,不下千斤,势如泰山压顶,任何兵器也挡不了,刀挡刀断,剑接剑毁。可是聂十八手腕一抖,竟用剑尖相迎,剑尖不但顶住了沉重的大铁锤,令铁锤击不下来。更刺进铁锤中去了。本来一把正常的利剑,在聂十八奇厚内力的贯输之下、竟变成了一把锋利无比、无坚不摧的宝剑。但事件还不是到此为止,聂十八再暗运内力,一个达七八十斤重的大铁锤,里而像装了炸药似的,“轰”然一声巨响,大铁锤一下给聂十八奇厚的真气震碎了,铁屑向四而八方飞溅,同时祁连点彪形的身躯,在轰然一声巨晌之下也震得飞了起来,不但握着锤柄的手臂震断了,摔到地面时,喀喀两声,腰腿骨也断了,再也爬不起来。他就算不死,也将成为一个废人。一只凶残的祁连虎,转眼间成了一只断了脊梁骨的癫皮狗。不过,他比白面无常好一点,白面无常已魂归地府,他却仍然留在世间。
    聂十八一连抖出的绝技和功力,真正是惊世骇俗,起码令所有的在场的人惊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比他们所想象的黑豹,更为可怕,武功之高,难以想象。他们几疑眼前的蒙而青袍老人不是一般的凡人,而是天神的化身,世人恐怕没有一个人能接得了他的一招半式。
    司马武早已惊得魂飞天外,而无人色,打算抽身而逃。可是聂十八的剑尖比他的行动更快,剑尖贴在他左边的太阳穴上,大喝一声:“不准动!”
    司马武哪里还敢乱动?他感到一股冰凉气渗入他的脑部去了。聂十八喝问:“现在老夫是假黑豹还是真黑豹?”
    “老前辈,小子有眼无珠,不识你老仙驾来临,求老前辈宽恕。”
    “说!谁打发你来的?”
    “是在下的师父!”
    “他知道蓝美人落在雄风镖局了?”
    “江湖上人是那么传说的。”
    “谁说?”
    “在下不清楚。”
    “那你听谁说?”
    “在下听听……”
    “你不想活了?”司马武本想说听自己师父所说,跟着一想,千万不可说出他老人家来,便立刻改口说:“在下是听阴阳门掌门人天魔神剑所说。”
    “天魔神剑又听何人所说?”
    “在下不知道了!”
    “广州武威镖局满门的惨死,是不是你们所为?”
    “不是!”
    “是谁?”
    “听江湖上人说,是那位托镖的华服人所为,他丢失了蓝美人,杀武威镖局满门解恨。是不是真的,在下不敢说。”
    “小子,你来这里打听蓝美人,老夫不怪你,但你们要血洗雄风镖局,就不可宽恕了!”
    “在下是奉命行事。”
    “老夫告诉你,蓝美人不在雄风镖局。今后你们再敢来犯雄风镖局,老夫知道,誓必踩平你们的七煞剑门,将你师父熊老头的人头也砍了下来。就是阴阳门的什么天魔神剑,老夫也绝不会放过。”
    司马武不敢出声。
    “老夫的话,你听到了没有?”
    “在下记在心中。”
    “还有,今夜之事,皆是老夫一人所为,你的师父熊老头和什么天魔神剑想要寻仇,来找老夫,不关雄风镖局人的事。现在,你可以带人走了!”聂十八说完剑收回。
    司马武到了这时,才感到悬在刀口的一条命是自己的了。他深深呼出了一口大气:“多谢老前辈。”他心中又是怀疑,这个黑豹,不是在东篁店那夜所遇到的黑豹,显然他们是两个人“少爷,你已达到了武学上乘的佳境——忘我了!”
    “忘我?”
    “就是说,你将所学的各种武功的招式已忘了,在临阵对敌时,能随意挥洒,似信手拈来,招发于心,不拘一格,这就是武学上所说的忘我境地。少爷,你想不想再管闲事?”
    “闲事?什么闲事?”
    “阴阳门的另几位高手,准备要血洗丐帮湘阴堂的堂口听说是由什么阴阳门副门主三掌断魂亲自上阵指挥的。”
    “叔叔,这就不是什么闹事了。”
    “少爷要去管了?”
    “不管行吗?叔叔,他们为什么要血洗丐帮湘阴堂口呢?也是为了蓝美人么?”
    “可以说有一点联系,但主要的是给丐帮一个下马威,为他们扫平丐帮打开个口。还有就是湘阴堂的堂主金叫化,三日前曾杀了阴阳门的一位高手。”
    丐帮湘阴堂的堂主,曾经与聂十八在洞庭湖上有过一面之缘,并且还关心过他和穆家船的安危,所以聂十八不能不管了。问:“叔叔,金堂主为什么杀了阴阳门的人?”
    “少爷,你不是也杀了白面无常和重伤了祁连虎么?说起来,这更与你的吴三叔鬼影侠丐有关系。”
    “金堂主知道我吴三叔的下落?”
    “这个就不清楚了。传说吴三叔与金堂主的友情最深,是他将吴三收藏起来的。”
    “所以阴阳门这位高手要金堂主说出我吴三叔的下落?”
    “他要金堂主交出吴三来,同时更对他手下的祝家姐妹起不良之心,所以金堂主一怒之下,将他杀了。这样一来,就招来阴阳门人的报复。本来他们先是要血洗雄风镖局,但感到雄风镖局除了余赛凤一人的武功上得阵之外,其他的人实在不堪一击,所以才打发了独臂人等带队前来,以为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血洗了雄风镖局。而武功较好的一流高手,就用来对付金堂主和祝家姐妹。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凭空杀出了你这么一个黑豹,弄得他们惨败而归。独臂人连夜到湘阴向三掌断魂报告去了。”
    聂十八又担心起来:“那他们会不会再来血洗雄风镖局?”
    “很难说。三掌断魂自视甚高,认为自己武功盖世,天下无敌,很可能没将你这个黑豹的警告放在眼里。但他要血洗湘阴堂在即,极可能先踩平了湘阴堂,再来收拾雄风镖局。”
    “叔叔,那我们怎么办?”
    “少爷,既然要插手,管这件闲事,最好立刻动身前往湘阴,阻止他们这次屠杀的行动。”
    “叔叔,那我们马上走,赶去湘阴。”
    “少爷,阴阳门这次去血洗的人,一个个都是在江湖上颇有名气的人物,其中有七煞剑门的长老已死人卜再生,大别山上的奔雷手姜铁掌,大漠中的纵横剑客韩无情,他们都具有独步江湖的一门绝技在身,少爷要认真小心,他们的武功,都在独臂人、白面无常、祁连虎之上。”
    “叔叔,我会小心的。”
    “少爷,要是你能在这次震慑了这些群丑,不但打乱了他们铲平丐帮的计划,也令他们无暇顾及雄风镖局了。这就大大挫折了阴阳门、七煞剑门联手称霸武林的野心,使他们不能不顾忌你这个黑豹而有所收敛。”
    “叔叔,我主要是想查清蓝美人的真相,寻找到这一事件的幕后策划人,彻底平息这一次江湖上的动乱。”
    “少爷,这事慢慢来吧,现在我们先去制止这场血洗才是。”
    要是说聂十八是一位见义勇为、行侠仗义、好管闲事、替天行道的天神,那张铁嘴无异是他的耳目了,专门为他视察人间的不平事,指点他去处理。
    其实在聂十八下山之前,张铁嘴便受了黑豹、鬼妪的委托,来到湖广这一带武林多事之地,暗中观察了解江湖上的动静,以方便聂十八行事,也代聂十八寻找吴三、穆家父女等人的行踪和下落,暗访蓝美人案件。
    丐帮湘阴堂的堂回,坐落在湘阴县城北、洞庭湖边上的一座水神破庙中。这两天来,湘阴县出现了一些不为人察觉的异举,就是城中间人讨吃的叫化少了。自从金堂主在黄陵山下杀了那座阴阳门的高手之后,自己的丐帮弟兄,有两个人无缘无故在城中偏静小巷中丢了性命,这不是一段的暴死,是给人用重掌击毙的。金堂主一见,知道这是阴阳门报复的预兆。金堂主为了弟兄们的安全,叫祝家姐妹通知各地弟史少进城行乞,并且集出实力在破庙中,以防阴阳门人的突然袭击,更在破庙口同布了暗哨。
    金堂主名子玉,是一位二十多岁的年青人。自从他加入丐帮以来,屡立战功,扑灭了洞庭湖四周一些豪强、土霸、扫平了平江七寇,孤身一人,深入连云山,端掉了连云三狼,是逝去丐帮帮主金秀姑晚年的一个得意弟子。金秀姑将一套分花拂柳掌法传授了他。但他最善长的还是一套打狗棍法,是丐帮中最为年青有为的人。他从一般叫化跃升为六袋弟子,成为了丐帮湘阴堂的堂主,江湖上人称他为棍子侠丐金子玉。
    在长沙雄风镖局事件后,司马武到了湘阴。见到了长老卜再生,卜再生一见他,问:“事情不顺手?”他说:“神秘的黑豹出现了。”
    “什么,黑豹出现了。”司马武将事情说了一遍,说:“不是黑豹,谁能令我惨败而归?卜长老,看来我们还是马上离开湖广,回到河南才是。”
    “三爷,恐怕三掌断魂不是那么好说话。”
    “他惹得起黑豹?”
    “他自视极高,目空一切,世上恐怕除了天魔神剑,他是天下无敌了,他怎会将黑豹看在眼里?”
    司马武不满地说:“他想找死,我可不同他玩命。”
    “三爷,轻声,三掌断魂出来了。”
    果然,三掌断魂由几位贴身武上拥着出来了。他耽视了司马武一眼,虽然也称司马武为司马三侠,但语气却十分不客气,俨然以上司的口吻问:“黑豹在长沙出现了?”
    “是!马掌门。”司马武不卑不亢地回答。

举报

第四十九回惊震武林
    上回说到司马武不亢不卑地回答了阴阳门马掌门人三掌断魂那傲慢的问话。
    三掌断魂又问:“黑豹的武功真的那么厉害?他在一招之下,就将白面无常摔死了,将祁连虎弄成残废?”
    “的确是这样。”
    “三侠你也了堪他一击?”
    “在下也几乎成了他剑下的游魂野鬼。”
    三掌断魂“哼”一下,“看来你们一个也没有用,一个黑豹,就弄得你们丢盔弃甲而逃,简直给我阴阳门丢了丑。我要会会这个黑豹、看是什么样的三头六臂人。”三掌断魂说到这里,又盯着司马武问,“三侠,你不会给黑豹吓破了胆,不敢参加今夜的行动吧?”
    卜再生说;“哪里!哪里!这是我们两家的事,怎能不参加?”
    “那也好,你们休息,今晚的行动,由我们阴阳门冲进去好了,你们只在外面守着,别让一个臭叫化逃了出来。”这使司马武没办法不加入今晚的行动了。他心想:要是黑豹出现,我看你们有什么本事与黑豹交锋,老子乐得坐山观虎斗。
    七煞剑门与阴阳门结成联盟,可以说是同床异梦,各怀鬼胎。熊梦飞是在天魔神剑、三掌断魂的强大攻势和利诱之下,签订了这一盟约的,不答应,就算自己能负伤而逃走,但整个七煞剑门立刻便在江湖上被除名,武林中再也没有七煞剑门这一门派了;答应了,不但可以完整地保存了七煞剑门,更可以依仗阴阳门而雄视武林。今后只要天魔神剑和三掌断魂其中一个人死去,武林霸主之位还不是自己囊中之物?
    而天魔神剑也感到再与七煞剑门斗下去,自己一方必然伤亡惨重,虽然能扑灭了七煞剑门,自己也将元气大伤,说不定自己已会身受剑伤,一个时期将难以在江湖上称雄。不如与七煞剑门结成联盟,共图武林,等自已势力强大之后;再除掉熊梦飞也不迟。所以他们双方各权衡利害之后,便结成了这一联盟、这是一个妥协之法,双方都知道不能长久。对外,双方在表而上还非常齐心,对内,便各有防范了。当然,在实力上,阴阳门比七煞剑门强大,表面上双方是平起平坐、称兄道弟,实际上,七煞剑门屈居老二的地位,行动上受到阴阳门人的约束,有时不能不听从阴阳门的调遣。
    不管怎样,他们的联盟,的确给江湖上带来极大的危险。过去,他们对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仍有所顾忌。司马武三年前在东篁店拦截雄风镖局的镖车时、只要蒙面行事,不敢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就是因为余赛凤是武当派的弟子,怕得罪了武当派,而现在,他们不但不顾忌九大门派,也没将九大门派看在眼里,更公然向九大门派挑衅,还首先向丐帮开刀,要占据洞庭君山了。
    是夜,晴空万里,繁星密布,洞庭湖畔,水浪轻拍。突然,水神庙外一声警号响起,划破深夜宁静的长空。这是丐帮湘阴堂暗哨发出的警号:有人来犯了。
    “堂主,有人踩盘子来了!”
    “多少人?”
    “不清楚,人影幢幢,不下二三十人。他们从四方八面包围了水神庙。”
    金堂主浓眉一扬:“好!我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敢来犯我丐帮。弟兄们,在庙门口摆下打狗阵,准备迎敌。”
    “是!”丐帮弟子拥出了庙门。
    金堂主又对祝家姐妹说:“你们两人,带着一些人,紧守堂口。”
    “是!堂主。”
    当金堂主走出庙门口时,有五条人影凌空而来,他们是奔雷手姜铁掌、纵横剑客韩无情、三掌断魂及他随身的两个武士。
    金堂主将打狗棍一摆,喝问:“谁?”
    三掌断魂双眼一瞪:“本掌门驾到,你还敢这么放肆无礼?给我跪下受死。”
    金堂主微微一怔:“你是阴阳门的掌门?”
    “既然知道,还不下跪?”
    金堂主鄙夷一笑:“除了我帮帮主,我金叫化从不跪拜任何人,就是当今皇帝老子到来,本叫化也不屑一顾。什么阴阳门,在我叫化的眼里,只不过是邪魔歪道,不值一说。”
    三掌断魂大怒:“那你受死吧!”说着,一袖拂出,一股强劲的袖风,宛如一股怒浪,向金堂主扑来。
    金堂主感到这一股袖劲不可阻挡,急忙一招旱地拔葱纵起,闪过了这一股袖劲,心中暗暗吃惊:江湖上扬言他三掌断魂,现在看来,果然是内力深厚,并非浪得虚名,不可大意了。
    三掌断魂正想第二袖拂出,奔雷手姜铁拳说:“掌门,这么一个臭叫化,何必您老亲自出手?让属下来打发他够了!”
    三掌断魂点点头:“好!”
    奔雷手一跃而出:“臭叫化,江湖上传说你是什么棍子侠丐,我姜某要来领教下你这条烂棍,看配不配称得起这四个字。”
    金堂主说:“我道出来的是什么人,原来是淮南的四丑之一,淮南四五,在江湖上的名声还算不恶,也可以称得上是一方的人物,想不到现在却成了声名狼藉的阴阳门中一条可怜的走狗,可悲可叹。”
    奔雷手大怒:“臭叫化,你说完了没有?”
    “还没有。我要是你,早应该在深山老林中藏身,羞于见人才是。想不到你却不知羞耻,还跑到江湖上耀武扬威,丑上添丑。”
    奔雷手吼道:“臭叫化,快亮出兵器,老子叫你死而无怨。”
    “对付你这么一条走狗,用不了叫化爷爷动棍子,一双空手就可以打发你了,省得污了我叫化爷爷的棍子。”
    “那你受死吧!“奔雷手暴怒如雷,猝然一掌拍出,真是掌力惊人,宛如平地掀起了一阵狂风,势如奔雷,怪不得他绰号奔雷手了。
    金堂主也是一掌拍出,用的是已逝去的金帮主传给他的分花拂柳掌法,出掌似乎轻柔无力,却将奔雷手出来的掌力卸到一边去了,令奔雷手这一股掌力猛地击到地上,立时一股残枝乱草和尘土急速旋转翻飞起来。
    聂十八在隐藏处看得有些惊讶:怎么金堂主会用我母亲的这一掌法?是我爷爷还是我母亲传给他的?聂十八怎么知道,分花拂柳掌法再也不是太乙门独门的绝技了。先是由太乙门的扫雪传给了墨明智,墨明智又将一掌法传给了金秀姑一家(见拙作《神州传奇》)。目前武林中,会用这门掌法的还有慕容一家和眼前的金堂主。
    丐帮帮主金秀姑看出了金堂主慧根不错,人也十分机灵,暗暗将这一门掌法传授给他而不传别人,她心目中原想金堂主承继帮主之位的。但金堂主太年青,而且在帮中没有什么显赫功绩,一旦将帮主之位传给了他,会引起众长老和各处堂主的不满。所以金秀姑临去世之前,将帮主一位传给了颇负众望的盛长老盛世雄,由他来统率丐帮,金子玉便由一般叫化做起,一步步提升为目前湘阴堂主之职。他虽然不及一府堂口的堂主职位高,但却是丐帮总部一处重要的堂口,扼守洞庭湖南面的大门。
    聂十八见金堂主抖出的分花拂柳掌法仍柔劲不够,掌法不大完整,有些精湛的招式不知或是不懂,还是没有抖出来,有时不能不处在一种被动地位。虽然这样,金堂主抖出的这些掌法,足可以应付奔雷手了。不但令奔雷手掌掌击到别处,也化去了奔雷手不少的内力。奔雷手越战越吃力,再战下去,那只有失败一条路。
    纵横剑客韩无情在旁看见如此情景,便提剑走出来说:“姜兄!你先歇歇,待在下会会金堂主的高招。”
    奔雷手正感到吃力,他像一头发狂的老虎,出掌都是凶猛无比。可是金堂主那不慢不快、软绵绵的掌法,竟将他的刚猛掌力引到一边去了,不是拍碎了地上的石头,就是击飞地上的尘土,没一掌能击中金堂主。这就是太乙门武功以柔克刚的巧妙方法,可惜金堂主内力仍不够深厚,不会分花拂柳那些精湛的招式,使奔雷手在交锋几十招后,仍有力气交锋。不然,奔雷手一身的内力,早给化解得七七八八,已无力再战了。现在,他见纵横剑客站出来接替自己,便乘机退了下来,说:“好!这个臭叫化我交给你。”
    纵横剑客却有剑客的风度,说:“金堂主,在下久仰英名,前来讨教,请亮兵器。”
    “原来是纵横大漠的剑客,我叫化素闻你在大漠上独来独往,怎么也投靠到阴阳门下了?不有负过去盛名?”
    纵横剑客一笑:“金堂生不也是中原武林一位豪杰,怎么也为丐帮卖命?”
    “我丐帮是侠义之帮,怎么可以同阴阳门同日而语?”
    “在下一向不说废话,请会堂主先赐招。”
    金堂主知道纵横剑客剑法诡异、辛辣,不敢大意,将打狗棍从腰间拔出,说:“我叫化就不客气了!”说完,一棍拦腰扫来。
    棍,是人类最先的原始兵器之一。人类开始用它来打猎,与野兽搏斗,部落之间争夺地盘,又以棍作为最基本的兵器厮打。而丐帮的打狗棍,初时用它来打狗防身自卫,经几百年来代代相传,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打狗棍法。它除了枪刺一条线,棍打一大片的优点之外,更充分发挥了棍的拦、截、挑、打、拨、点、扫、击等等巧妙的招式。金堂主更是深得丐帮打狗根的精髓,运用纯熟。所以纵横剑客的剑虽然上乘,飘忽矫敏,纵横大漠无对手,仍战不下金堂主,交锋十多个回合,却不分上下。
    三掌断魂看得不耐烦,他感到天亮之前要是不端掉这个叫化子窝,万一大批丐帮弟子赶来,更难以荡平,所以他一挥手,对手下人下令:“上!先踩平了这叫化窝,再来打发这个姓金的。”
    奔雷手见自己无功而返,正想挽回自己的而子。他首先大吼一声:“弟兄们!跟我来!”自己便带头冲向山神庙门口的打狗阵中去了。
    十多个黑衣匪徒也一齐呐喊,提到带刀冲来,山神庙门前,顿时展开了一场混战。丐帮的打狗阵,本用来对付一两个上乘的高手,以人多结阵而取胜。可是一旦敌人的人数与自己一样,或者比自己多,就结不成打狗阵了,无形中变成了单打独斗。而且三掌断魂所带来的人,都是一些各地的亡命之徒及江湖上的高手,一个个都身手不错。初时,打狗阵还可以抵挡一阵,不久,就给冲乱了。有的一个叫化要对付二三个匪徒,有的联手对付像奔雷手这样的一流高手。金堂主又给纵横剑客缠得脱不了身,他眼见自己的丐帮兄弟死的死,伤的伤,心下一急一分心,纵横剑客一声长啸,一把长剑直向他心口刺来,他想招架也来不及了,自问必死无疑。蓦然间,一件暗器快如流星飞来。“当”的一声,击在纵横到客的剑身上,劲道十分凌厉,不但个纵横剑客的剑展飞了,一条右臂也给震麻了,吓得纵横到客慌忙纵身后跃,将金堂主从鬼门关中救了回来。金堂主正在惊愕中,又见一条黑影,矫似游龙,迅若流光,凌空飞来,落入混战的双方人群中,立即发生了令人不可思议的变化:几乎所有的匪徒一个个像死狗死猫般的,全给扔了出来。不给摔死,也给摔成重伤,吓得一些没死的匪徒四下逃命。这么一来,双方的人都惊骇不已,混战立即停了下来。他们在月下一看,一位蒙了半边面孔的青袍人,背风而立,青袍飘动,一双目光,宛如冷电,凝视三掌断魂,这股目光,隐现杀意。
    三掌断魂惊讶地问:“你是何人?”
    “黑豹!”
    黑豹两字一吐出,更似一声焦雷,惊震了所有的人。丐帮的人,是惊震而带惊喜、讶然,这个名震一时的神秘黑豹,今夜又突然出现了。匪徒们中除了三掌断魂,一个个惊震得几乎心胆俱裂。他们过去是听说过黑豹的威名,今夜是目睹了黑豹匪夷所思的武功,暗生畏意,目光都望着三掌断魂,感到只有他才能与黑豹较量。的确,一个是久已威镇江湖的神秘黑豹;一个是新崛起的可怕魔头,而且出道以来,从未败北。
    金堂主拱手说:“我金叫化多谢大侠出手棚救。”
    “金堂主别客气,请堂主快去照顾受伤的丐帮弟子,这里由老夫来对付他们!”声音是苍老而带嘶哑,显然是位上了年纪的老人,不容人置疑。金堂主怎么也不会想到来人是曾经与他见过一而的聂十八,今年才刚满二十一岁,比他年轻多了。
    三掌断魂定定神问:“你就是黑豹?”
    “不错!”
    “你来得太好了!本掌门正想去长沙会会你。”
    “现在老夫来了,你是自废武功,还是要老夫动手杀你?”聂十八这些话,完全是张铁嘴半神仙教的,说只有用这样说话的语气,才能更像他爷爷黑豹。
    “本掌门没其他选择?”
    “没有!自废武功,你还可以活下去,要老夫出手,那只有死。不过,你就是自废武功,也要回答老夫的几句话,才准离开。”
    “要本掌门回答什么话?”
    “你听谁说蓝美人在鬼影侠丐和飞天狐的手上了?”
    “你是为蓝美人而来?”
    “老夫不为蓝美人来,又为谁来了?”
    “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的好。”
    “那么说,蓝美人在你们手中了?”
    三掌断魂骤然一掌拍出:“你去死吧!”三掌断魂这一掌的拍出,劲道、掌风不知比奔雷手高出了多少倍,更在掌风中含一股令人发抖的寒毒。聂十八一身真气护体,这些寒素养根本侵不了他的身。说到寒冷,三掌断魂掌风的寒冷,怎么也比不上幽谷那峡谷中的狂风飞雪寒冷。聂十八可以在峡谷的狂风飞雪里挥洒自如施展武功,三掌断魂这一股寒冷的掌风,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可是他身后那一群叫化却受不了,纷纷退进了山神庙中,就是功力好的叫化,也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原来三掌断魂的掌力暗含寒毒,怪不得给他拍中的人立刻丧生。他一掌就可以断人魂,用不了三掌。
    三掌断魂这骤然拍出的一掌,已用了他八成的功力;目的是一击而中,令黑豹无反抗的余地。因为这骤然的拍出,事先根本不打招呼,是近乎偷袭了。在风度上,他远不及纵横剑客,就是连奔雷手也及不上。
    聂十八俨然如一块屹立不动的岩石,动也不动,轻出一招分花拂柳掌法,就将他的掌力化去了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掌力掌风,也卸到了一边去。他这一把分花拂柳掌法,巧妙无比,不但比金堂主高出四倍不止,而且出手之快,没人能看出,好像他既不闪避,也不还手一样。
    三掌断魂惊愕了,自己这八成近乎偷袭的掌力,就是天魔神剑也恐怕受不了,得纵身闪开。可是这黑豹怎么动也不动?莫非他闪避不及,给自己的掌力震碎了心脉?还是寒毒粹然攻心而冻僵了不能动?看来这个名动朝野的神秘黑豹也不过如此,受不了我的一掌,真是虚有其名。
    三掌断魂正在暗喜时,聂十八问:“你怎么拍一掌就不拍了?”
    三掌断魂心头大震:“你没有死?”
    “你以为老夫死了么?老夫要看看你三掌怎么断魂法。”
    “好!”三掌断魂一下用了十成的功力,倏然又一掌拍出,心想:就算你真的是一块巨石,也会叫你浑身碎裂,四下飞散。可是聂十八仍然动也不动,似乎三掌断魂的掌力掌风,一到聂十八跟前,不是无形中消失了,便是散向了四周。三掌断魂大惊,又一连几掌倾尽全力拍出,聂十八依然动也不动。他怎么会想到聂十八的一双手在宽大的袖饱中,以巧妙的分花拂柳掌法一一化解或卸掉了他的掌力,弄得他一身的内力消耗了一大半,拍出的掌力还达不到第一掌拍出的威力,聂十八自然不动了,不但不动,连一身青袍也没有飘动。
    聂十八问:“你拍出第几掌了?不止三掌吧?”
    “你,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魅?”
    “你不出手,到老夫出手了!”聂十八身形一闪而到,举手就朝三掌断魂拍来,吓得三掌断魂急忙纵开。可是聂十八在他刚落地时,身形又到,第二掌拍出,他来不及闪避了,举掌拍迎,“呼”的一声闷响,双掌相碰。三掌断魂怎接待了聂十八这浑厚内力的一掌?别说他已耗去了一大半的内力,就是没有耗掉,也接不了。只听见“喀啦”一声,他手臂骨碎裂折断,人也横飞了出去。他到底还是一个一流的上乘高手,人虽然飞了出去,却能缓缓落下来而不跌倒,但这已惊得他魂飞魄散,忍着断骨的痛,不顾他带来的其他匪徒,闪身向黑夜里飞奔而逃。
    聂十八大喝一声:“贼头!你往哪里跑?”要动身追赶。三掌断魂贴身的武士不顾生死前来阻拦。聂十八掌拍脚飞,将他们打得死的死伤的伤,再想追赶三掌断魂时,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其他的匪徒,更一哄而四散逃命。至于七煞剑门的卜再生长老和司马武等人,一见三掌断魂身形横飞了出去,连而也不敢露,从埋伏处早已悄悄地溜走了,比三掌断魂逃得更快更远。卜再生、纵横剑客和奔雷手等人,是平生第一次目睹了黑豹的武功,目睹的比传闻的更是可怕,连三掌断魂也接不了三招便惨败而逃,自已还能接得了黑豹的一招半式?无异用鸡蛋去碰石头,自取灭亡。
    聂十八这一次对掌,虽然杀不了三掌断魂,不啻也废去了三掌断魂一半的武功,没有一年半载治疗,他这条右臂不能恢复过来。聂十八的一战,不但打掉了阴阳门人的嚣张气焰,也震破了他们的胆,同时更打乱了阴阳门的步骤,令他们在一段很长的期间里,不敢去犯丐帮的君山,赶忙从各处收兵回去,再没有像以往那样,在江湖上趾高气扬了,他们害怕黑豹的突然出现。
    聂十八见众贼逃得元踪无影,自己也闪身而去,金堂主和丐帮弟子想拜谢他相救的大恩也来不及,他们高呼也不见回应。金堂主说:“兄弟们别唤了,黑豹他老人家是人间的神秘奇侠,他不想见人,没人能见到他。我们在心里感激他老人家的大恩就行了。”
    所有湘阴堂丐帮子弟,莫不从心里感激黑豹的突然出现,救了整个堂口的人。要不是黑豹的突然出现,湘阴堂就会出现一幕壮烈牺牲、血染湖边的悲惨场面。金堂主固然会惨死在纵横剑客的剑下,其他的人,恐怕无人能活下来,整个堂口会夷为平地。现在,除了死去两个丐帮弟子,五六人受伤外,其他的人全都平安无事,而敌人却丢下二十多具尸体,连不可一世的三掌断魂也负伤而逃。
    自从黑豹在长沙、湘阴两地出现,救了雄风镖局和丐帮湘阴堂的人后,不到三天,这一振奋人心的喜讯不径而走,传遍了江湖,也传遍了武林的所有门派会帮。一时间,武林中人人皆知:神秘的黑豹又重出江湖了,出手不到三招,就击伤了三掌断魂这个阴阳门的第三号魔头。消息既令人兴奋、喜悦,也令人惊讶。武功奇高的黑豹击败三掌断魂,那是在人们意料中的事,但不到三招,就将三单断魂击败击伤,的确令人十分惊讶。
    三掌断魂自从在江湖上出现,大小交锋不下百次,从来没有败过,别说能击伤他了,就是与七煞剑门的掌门人熊梦飞交锋,虽然胜不了,但也没有败。要是他与天魔神剑联手,那真是傲视江湖,从没对手。武当、少林、丐帮和峨媚等派的掌门人,自问武功与熊梦飞的武功不相上下,各有千秋。天魔神剑与三掌断魂联手能令熊梦飞俯首臣服,自然也能战胜自己。这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一方面惴惴不安,力求自保;另一方面认为阴阳门扫荡江湖上的一些黑道势力,那是黑吃黑,自己不必卷入这是非中去。正因为这些名门正派自谓清高,姑息纵奸,使阴阳门渐渐壮大威势,一旦与七煞剑门联盟,便雄视武林了。直到他们要进犯丐帮,日后恐会进犯他们,各大名门正派才不能不联手,纷纷派出本门派的高手,前来君山。
    现在神秘的黑豹又在江湖上突然出现了,在长沙、湘阴两地大败阴阳门和七煞剑门,令他们死的死、伤的伤,狼狈而逃,又怎不令武林振奋、江湖喜悦?少林寺的高僧举手加额,稽首合什说:“这位人间奇侠重出江湖,武林幸甚,江湖有望,阿弥陀佛!”
    跟着丐帮的耳目来报,由于黑豹的出现,阴阳门和七煞剑门打算侵犯丐帮君山的各处人马已纷纷撤走,偃旗息鼓了,从此可免却了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众人更是大喜。黑豹出现太及时了,挽救了多少生灵,真是功德无量。
    虽然打算侵犯君山的各处人马悄然撤走,各门派的高手仍不敢大意,要等消息确实后才离开君山。但一连几日,传来的消息,更是令群雄惊喜不已:黑豹在华容出现了,摘下了纵横华容、石首、安乡、南县一带的悍匪卫横的脑袋,令这一股依附阴阳门的乌合之众烟消云散。接着又传来黑豹在幕阜山中杀了平江之狼,在湘江之中用特有的豹形飞镖,警告了湘江一霸丘如龙,叫他不可再助封为虐。最后黑豹一下又在洪湖中出现,扑灭了江湖上的一股水寇。这四处人马,都先后投靠在阴阳门的门下,也是准备侵犯君山的人马。
    这四处人马,名门正派因投鼠忌器,一时没有招惹他们。现在却为神秘的黑豹消灭的消灭,驱散的驱散,警告的警告,无形中令阴阳门在湖广一带的势力,几乎全部扫除干净,解除了丐帮的压力,明显可以看出,黑豹这一次重出,江湖,是针对阴阳门和七煞剑门而来,他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除恶惩奸,无人能挡。
    群雄们放心了,纷纷向丐帮告别,打道回府。黑豹的出现,不但令宵小们闻风丧胆,纷纷走避,同时也惊震了官府,尤其是一些贪官污吏,更是胆战心惊,害怕黑豹突然降临,要去了他们的脑袋,也纷纷收敛,不敢再鱼肉百姓了。因为黑豹在这些贪官污吏们眼中,不但是人间除奸惩恶的正义之神,也是悬挂在他们头上的一把上方宝剑,要替天行道、消除贪赃枉法的官吏们。所以黑豹的出现,不但是武林人之幸,平民百姓更大为称快。
    黑豹两招之内,便废去了三掌断魂一半的武功,更令天魔神剑和熊梦飞惊震了。这两个魔头,口头上说不将黑豹放在眼里,其实内心里十分顾忌黑豹会重出江湖。原以为三年来黑豹在江湖上踪影全无,认为他年纪老了,不会再重出江湖了,所以他们才放肆胡为。至于广西的慕客家和云南的点苍派,他们自从平息了西域的阴掌门之后,也厌倦了江湖上恩恩怨怨仇杀的生涯,不大理中原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只要不去招惹他们两家,也就没事。何况青衣狐狸莫纹女侠和小狐狸小芹,双双都怀孕,更不愿在江湖走动。只有黑豹与众不同,热肠侠义过人,就是自己不去招惹他,他也会来招惹自己。因为黑豹为人是上报国除奸,下为民除恶,与其他侠义人士不同。想不到黑豹现在又重出江湖了。一出江湖,就与自己为敌,一下将三掌断魂废去了一半的武功,这两个魔头怎能不惊震?他们急忙汇集在一起,商量怎么对付黑豹。其中更有一个神秘的华服人在幕后为他们策划。
    黑豹重出江湖,同样也传到了穆家父女耳中。他们从岭南双奇的女儿山凤口知道,聂十八没有死,仍活在人间,只是伤势垂危,为黑豹抱去医治了。他们父女三人日夜在挂念着聂十八,希望他早日恢复过来。现在听说黑豹又重出江湖,干了几件惊震江湖的大事,既惊喜又茫然,在茫然中更担忧聂十八的安危。
    他们不明白黑豹为什么会重出江湖?黑豹的出现,对聂十八是喜还是优?是不是聂十八久治不愈,或者长辞人间了,惹怒了黑豹,出来为聂十八报仇雪恨?要是这样,娉娉和婷婷也不会放过七煞剑门的人了,誓必端掉七煞剑门,为聂十八报仇。
    穆家父女惊喜的是在阴阳门、七煞剑门联盟要大举侵犯丐帮时,黑豹及时出现了,及时制止了这一切武林少有的大屠杀,打掉了他们不可一世的气焰,伸张了人间的正气。既然黑豹可以重出江湖,从另一方面来说,聂十八垂危的伤势应完全好了,甚至可以行动了,说不定黑豹这一次重出江湖,是带着聂十八出来行走的。
    穆家父女不希望是前者,更希望是后者。婷婷问娉娉:“姐姐,黑豹这次重出江湖,会不会是将那老实像木头的聂十八带了出来,见识世面?”
    娉娉幽幽地说:“不会吧?在江湖上流传的只是黑豹一个人神秘出现,从没有人说还有别人的。”
    “我说聂十八一定是跟了黑豹出来。”
    “妹妹,你敢这么肯定?”
    “我有预感。”
    “预感?”
    “是呀!我有一种预先的感触,也就是说我比一般人聪明。”
    “你这丫头,别胡乱吹牛了。”
    “姐姐,我是说真的。因为我今天碰上了雄风镖局的人。”
    娉娉不由关心起来:“他怎么说?”
    “他说,那夜来的不只是黑豹一个人,还有另一个蒙面人,在内院里杀了冲进来的七煞剑门的六个匪徒,救了镖局的家属,这个蒙面人的武功也极好。”
    “你以为这个蒙面人就是聂十八?”
    “不是他又是谁能跟黑豹在一起了?”
    “妹妹,你有没有问这人用的是什么兵器?是用短刀?”
    “不是,用的是扇子打穴之功。”
    娉娉失望地说:“妹妹,这不会是聂十八了。”
    “姐姐,你怎么说不是?”
    “妹妹,用扇子为兵器,一般打扮成文人秀士的人才用,其他的武林人士不用的,而且这也不符合聂十八的性格。”
    “姐姐,你认为聂十八该用的是什么兵器?”
    “要是他跟随黑豹学武,该用的是掌法,或者用剑用刀,甚至用弓箭,绝不会用扇子这种独门兵器的。”
    “你不准黑豹传他这种兵器吗?”
    “妹妹,一个人用何种兵器,往往与他的性格、爱好有很大的关系,聂十八绝不是那种文人秀士的气质,而是深山中的一个猎子,善用猪刀和弓箭,以他的为人性格,不会去学这门武功,黑豹也不会传他这门武功,那是叫他弃长取短了。再说黑豹最擅长的是一门变幻莫测的掌法。江湖上传他老人家一向不用任何兵器。”
    “那姐姐肯定那位蒙面人不是聂十八了?”
    “我敢肯定。”
    “那位跟黑豹在一起的是什么人了?”
    “我疑心他恐怕不是跟黑豹在一起的。”
    “姐姐怎么这样说?”
    “妹妹,姐姐比你更留意这事。我从丐帮人的口中得知,在湘阴堂的那一夜,只有黑豹一个人出现,再没其他人。就是以后黑豹在其他地方出现,也只是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确,以黑豹那超绝的武功,行踪神出鬼没,没有任何人能跟随他的。在长沙雄风镖局出现的那位蒙面人,极有可能是另一个善用扇子的而又不愿人知道的侠义之士,只是为救雄风镖局,他与黑豹偶然碰在一起了。”
    “姐姐是说聂十八没有跟随黑豹出来。”
    娉娉沉默不语。婷婷问:“姐姐,你怎么不出声?”
    娉娉轻叹了一声:“我担心他的伤势是不是真的好了。要是万一……”
    “姐姐,你不会疑心他不在人间了吧?”
    “要不,他怎么音讯全无,连话也不托人稍一句来?”
    “姐姐,我和你找这个黑豹去。”
    “他老人家行踪莫测,飘忽无定,我们又到哪里寻找?就算找到了他老人家,又有何用?”
    “那我们起码知道聂十八是生是死。”
    这时,穆老爹从船尾搭一句话过来:“婷丫头,别胡闹。”
    婷婷扬声说:“爹,我怎么胡闹了?”
    “你姐姐说得对,去找黑豹没用,若真的是聂十八不在人世了,徒增伤心。要是在,聂十八是位正人君子,必然会来寻找我们的。以爹看,聂十八不是一个寿短的人,他迟早都会来汉口寻找我们的。”婷婷问:“爹!那我们还要等多久?”
    穆老爹突然说:“丫头,那位客栈的店小二,跑到汉水边,看来是找我们的。大概又有什么人要来雇请我们了。”
    婷婷奔出船舱,在船头上一看,果然是那位曾经介绍聂十八来坐他们船的店小二,向他们的船跑来。当店小二登上船时,她笑着问:“小二哥,是不是又有什么客人,托作代他们雇请船只,特意来找我们?”
    “婷姑娘,不是。”
    “哦?那你来找我们……“
    “有个面孔陌生的人托我打听你们。”
    婷婷一下警惕起来。因为七煞剑门和阴阳门的人,都曾派人在汉口一带打听穆家船,为避开他们,以免引起武林中人的注目,他们才悄然避开,转进了黄岗县巴河中的一处小镇河边隐居下来。除了这位店小二知道他们的下落处,谁也不知道,而且连船只也改装过,不再打出“穆家船”牌号。这位店小二,实际成为了他们在汉口镇上的耳目,也是他们接生意的接头人。
    待风声过后,他们才悄悄转回汉口,停泊在汉水边上,一直不引人注意。
    婷婷一听说又有人在打听自己一家的下落了,警惕地问:“是什么样的人?”
    “似乎是个行商走贩的买卖人。”
    穆老爹在船尾说:“丫头,你请小二哥进舱里坐下谈吧!”
    婷婷连忙说:“小二哥,对不起,我都忘记招呼你了,请!”
    “婷姑娘别客气。”
    进到舱中,婷婷请店小二坐下,奉上茶水。穆老爹和娉娉都迎了出来。穆老爹首先问:“小二哥,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买卖人?是不是长江一带的口音?”
    娉娉进一步问:“小二哥,以前有没有见过此人?”娉娉一颗心,极希望是聂十八前来寻找的。她虽然已听到店小二说是一个面孔陌生的人,是行商走贩。因为聂十八与店小二相处的时间不长,又事隔三年,可能店小二一时认不出聂十八了。何况聂十八还受过重伤,可能面容改变了,认不出也不为奇。所以才这么问。
    店小二说:“娉姑娘,小人从来没见过他,而他说话口音,更不是湖广、长江一带的人口音,似乎是中原河南的人士。”
    娉娉一怔:“河南的口音?”
    “是,是河南沉重的口音,小人没听错。”
    “小二哥,这种口音你以前没听过?”
    “小人听过了,河南人的口音,个个差不多,有些河南来的客人,小人也认识,可是从来没见过他。”
    婷婷也敏感到了,问:“小二哥,你再想想,会不会是曾经在你客栈住过的聂十八聂少侠?”
    “聂少侠?不像,半点也不像,聂少侠小人认得出来。”
    穆家姐妹一听,不禁相视一眼,露出了失望的眼神。穆老爹问:“小二哥,这人多大年纪了?”
    “二十来岁。”
    “有没有货物?”
    “货物?小人没见到他带什么货物来投店的,只是带着一个背囊。也没其他行李。”
    “他向你打听我们的下落?”
    “是!他进店住下,就向我打听你们,说他在长江边向不少船家打听过了,都没人知道你们去了哪里,所以向小人打听。”
    “小二哥,你怎么说?”
    “小人见他来得蹊跷,听你们的吩咐,不敢告诉他你们的下落,只推说待小人去打听一下。谁知他十分高兴,说多谢我了,还给了小人五两银子。”
    娉娉问穆老爹:“爹!你看这人是一个什么人?不会是七煞剑门的人吧?”
    穆老爹说:“黑豹的出现,七煞剑门人早已退回熊耳山去了,而且在这个时刻,他们还有心思打听我们的下落?”
    “那这个人是谁?”
    “有可能是东厂的高手。一个行商走贩,不可能出手这么阔绰,一下就给了小二哥五两银子。同时也不敢独自一人来打听。”
    婷婷顿露杀意:“好!我叫这鹰犬有来没回头。”
    “丫头,不可造次了。上次阴阳门的两人来打听我们,你将他们弃尸江边,不但引起了阴阳门的注意,也引起了官府的注意。这一次就是你秘密将他处理掉,他们不见这个人回去,也会叫他们注意,就会调动这里的官差、巡捕在这一带大肆搜查了。”
    娉娉说:“这么看来,阴阳门果然与东厂的人有勾结了。”
    “丫头,你娘和你兄弟的话没有错,要不,在短短的两三年间,他们势力怎能暴涨得这么快?说不定天魔神剑就是东厂的人,他不过以武林中人的面目出现而已。”
    “爹!那我们怎么办?再悄然离开这里?”
    “丫头,我们看清楚再说。爹只说他有这个可能,说不定是别的人在打听我们。”
    婷婷说:“爹,姐姐,管他是什么人都好,今夜里我们暗暗试探他一下就明白了。”
    “不过,你们不能出声。”
    “爹!不出声怎么盘问他呢!”
    “妹妹,我有办法。”
    “姐姐,有什么办法了?”
    “装哑巴,写纸问话呀。”
    “那不麻烦么?”
    “我们不想暴露自己,只有这样。”
    穆老爹对店小二说:“小二哥,你回去告诉他,说我们不在汉口,过两三天会回来。”
    “好!小人现在告辞,回去就这么告诉他,请他耐心等候。”
    穆家父女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行商走贩的买卖人就是聂十八,也是武功极高,神秘的新黑豹,特意奔来汉口寻访他们的。由于他面容改装,别说店小二认不出,就是穆家父女到来也认不出。
    聂十八扑灭洪湖一股水寇、扫除了威胁丐帮四周最后一个隐患后,便风尘仆仆来到了汉口镇。他也知道穆家父女为阴阳门和七煞剑门的人在追踪,神秘地在江湖上消失,长江上下,再也不见穆家船的踪影。除了在汉口可以找到穆家父女下落的线索外,其他地方,恐怕投人能知道穆家父女了。所以他带着一线希望来到汉口镇。他除了在长江边上向船家打听穆家父女之外,也托了客栈那位店小二,就是因为这店小二,他以前才能够与穆家父女相识;以后结下了终身难以忘怀的情谊。当他听到店小二说穆家船已去了别处,过两三天后会回来,不由大喜,向店小二一揖说:“辛苦小二哥了!”在汉口镇,除了这店小二,没人知道穆家父女的去向了。
    店小二慌忙说:“客官别客气,这是小人份内之事。问客官,过去与穆老爹相识?”
    聂十八再不是以往那个毫无江湖经验,心无城府的聂十八了,他将猎人的机警一面发挥了出来,同时更不想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引起江湖上人的注意。尽管他知道这个店小二不是坏人,倒是个热情的人,一旦让他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一定会惊喜得传了出去,那不是一下将自己置于众目睽睽之下,由暗处跑到明处去了,易遭七煞剑门和阴阳门人的暗算。自己虽然不怕,但也给自己的行动带来极大的不方便。所以他回答说:“在下不曾相识。”
    “那客官为什么要寻找穆老爹?”
    “在下是受友人所托,前来寻找。”
    “那客官耐心地在小店住下,等候他回来吧。”
    “多谢小二哥。”
    深夜,聂十八在熟睡中,蓦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响动。初时他以为是巡更守夜的店小二走动,或者是某个客人夜起小解,不怎么留意。谁知两条人影从窗口闪了进来,真是迅若电闪,轻似残叶,落地无声。他暗暗惊讶:这两个人,显然是轻功极俊的上乘高手,他们是小偷,还是来行刺自己的?聂十八这时可以说是艺高人胆大,丝毫不慌张,仍睡在床上,静观其变。
    进来的两条人影静寂了一下,居然将自己房中的一盏油灯点亮起来。聂十八暗暗奇异,显然他们不是什么小偷和志在取自己性命的人了。要是刺客,他们准会一剑朝自己刺来,不会先点亮了灯再来杀自己的,就是小偷,也不会“点亮了灯来偷东西吧?那他们是什么人?莫非他们以为自己睡着了,还是认为自己是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行商小贩,所以才这么大胆?只要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真相就好办了,我先扮傻装懵,看他们怎么对付我。
    聂十八在灯下看清了两个不清自来的夜行客的打扮:一身夜行服,蒙着面布,只露出一对明亮的眼睛,似夜空中四颗闪烁的星星。其中一个用剑鞘戳了自己一下。聂十八再不能装睡了,故意惊醒过来,也极意装着惊愕害怕的样子问:“你你、你们是什么人?几时跑到我房间里来了?”
    其中一个黑衣蒙面人抖开了一条字条,上面写着:“不准动,不准叫喊!”另一个手中也抖出一张字条,写着:“不然,杀了你。”
    聂十八愕然,问:“你们想要什么?”
    蒙而黑衣人又抖开了一张字条:“谁派你来?”
    这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聂十八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用字条问话的,看来他们身上带的字条不少哩!他们怎么不开口说话?他们不会是哑巴?他怎么也想不到,是穆家姐妹不想暴露自己,不想对方听出自己女子的声音,才用这种希奇古怪的方法来盘问他了。
    穆家姐妹认不出改了容貌的聂十八,而且从聂十八的眼神里,也看不出聂十八身怀绝世武功。因为聂十八内功的修练,已达到了反朴归真的最高境界,没有人看得出来,穆家姐妹认为他是一个平庸之辈,顶多是官府的一个小爪牙,根本不是什么武林高手。
    聂十八也看不出穆家姐妹来,一是穆家姐妹蒙了大半边面孔,穿的又是一套男装的黑色夜行衣;二来三年不见,穆家姐妹长大了,穆婷婷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十五六岁的大姑娘,身影长高了。穆姐姐更长成了一位丰满的少女,目光流盼,风姿绰约。要是她换上女装,那真是风华绝代,妩媚无比,几疑是人间的仙子了。
    他们双方,一个特意来寻找;一个一心在等待盼望。由于双方都小心翼翼,不想暴露出自己的真面目,从而产生了这么一个奇特的会面,发生了一连串的误会。
    聂十八说:“没有谁派我来呀,你们是……”
    穆婷婷又抖开了一个字条:“七煞剑门。”
    聂十八怔:“什么?你们是七煞剑门的人?”
    本来婷婷想问他是不是七煞剑门派来的。可聂十八反而误会她们是七煞剑门的人了。婷婷干脆将错就错,点点头,看对方有什么反应。要是对方是七煞剑门或阴阳门及官府的人,准会说:“别误会,我们大家都是自己人。”或者说:“你们是七煞剑门的人?我怎么没见过你们?”但聂十八只说上了一句,而没有说出下一句来。
    婷婷又掏出了先前的一张字条问:“谁派你来?”娉娉抖出的是另一张字条:“说!”同时一把寒气逼人的利剑倏然架在他肩膀上了。
    聂十八说:“我是一个跑买卖的小商人,没人派我来。”
    婷婷抖出了另一张字条问:“你打听穆家船干吗?”
    “我,我,我想找他们为我运送一批货物去长沙。”
    娉娉收敛了剑,从怀中掏出了另一张字条,上写着:“认识穆老爹?”
    “我,我,我不认识。”婷婷又抖出一张字条:“干吗找穆老爹?不找别的船?”
    “我听人说穆老爹为人很好,价钱公道。”
    娉娉皱皱眉,亮出一张字条问:“你想死吗?”
    “我、我、我怎么想死了?”
    婷婷又抖开一张字条问:“你知不知我们是什么人?”
    “你们不是七煞剑门的人吗?”
    穆家姐妹相视一眼,娉娉突然展示了另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黑豹”两个字。
    这一下,聂十八不禁睁大了双眼:“什么?你们是黑豹?不是七煞剑门的人?”
    穆家姐妹点点头,聂十八愕着眼问:“你们真的是黑豹?”
    穆家姐妹亮出“黑豹”二字,以为难会吓得这个朝廷小鹰犬魂飞魄散,会将所有的话都说出来。他们瞧见这人一副惊讶愕然的神态,似乎没有什么害怕,不禁困惑起来,暗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婷婷再抖出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四个字:“快说实话!”
    聂十八心想:这真是见鬼了,自己就是黑豹,从哪里跑出了这么两个黑豹来?而且还是一味打字条不说话的黑豹,她们冒充得太不像话了。聂十八一下从床上跳了起来,说:“你们根本就不是黑豹。”
    穆家姐妹都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从聂十八跃起来的姿式中一下便看出了对方身手敏捷,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也感到惊讶了,原来他是一个深藏不露,扮猪吃老虎的高手。婷婷首先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怎知我们不是黑豹了?”
    聂十八又一怔:“咦!你们不是哑巴么?”
    婷婷说:“你才是哑巴哩!”
    “你们干吗装神弄鬼,尽打字条问话?”
    “我们喜欢呀!”
    “原来你还是一位姑娘。好,让我来看看你们的真面目,干吗要冒充黑豹。”说着,身形一闪,宛如飞魂幻影,一下欺近婷婷的跟前,一招摘梅手法,想将婷婷的面巾揭了下来。
    婷婷想不到对手身形快,出手更快,大吃一惊。而娉娉的一把利剑也快如电闪,从一旁刺出,聂十八只好跃开。娉娉说:“妹妹,我们快走,这里不是交锋的地方。”她们姐妹似疾鸟股,闪出窗外,立时消失在夜空中了。
    聂十八说:“你们别想走!”他要看看这两个蒙面黑衣女子到底是什么人,也跃出窗外,追了出来。聂十八心中暗想:这两个蒙面黑衣女子,会不会是穆家姐妹?要是她们,更不能让她们走了,不然,今后不知去哪里寻找她们。就是不是,也要看清楚她们是什么人,自己才能放心。
    穆家姐妹奔出了镇外,便在一处空野地方停下,回头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追来。可是她们身后杳无人影。婷婷问:“他怎么不追来了?是不是害怕我们,不敢追来了?”
    娉娉说:“是不是我们跑得太快了,他追不上,或者迷失了方向?”
    “姐姐,我们要不要再回客栈找他?”
    蓦然,在她们身后,响起了一个男子的声音:“不用回客栈了,我早已在这里等候你们。”
    穆家姐妹又暗吃一惊,急转身在月下一看:不是那人又是谁?他几时毫无响动地跑到她们前面去了?看来他的轻功比她们想象的更俊,是江湖上少有的高手。穆家姐妹不禁凛然了。娉娉问:“你到底是什么人?”聂十八反问:“我倒要问你们是什么人呢,干吗要冒充黑豹?”
    婷婷说:“我们怎么是冒充了?你见过黑豹了?”
    “在下当然见过。”
    “什么?你见过黑豹了?”
    “黑豹是位年纪古稀的武林老前辈,哪是像你们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你们冒充得也太不像话了。”
    婷婷问:“你真的见过黑豹了?”
    “在下没有必要说假话。”
    “那你怎么没有死?”
    聂十八愕然:“在下怎么会死的?”
    “像你这样的朝廷鹰犬,黑豹是见一个杀一个,容得了你逃生?”
    娉娉说:“你是听江湖上人们传说黑豹是个老头子吧?看来你还没见过真正的黑豹。说!你为什么要打听穆家船?”
    婷婷答了一句:“你不会又说是黑豹打发你来打听的吧?”
    聂十八一听她们说话的语气,更似穆家姐妹犀利的言辞,他心有七分肯定这两个蒙面黑衣女子是穆家妹妹了,便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干吗不说?”
    娉娉说:“你管我们是什么人不好?说,你到底是官府的人?还是七煞剑门或阴阳门的耳目?”
    “我怎么是那几种人了?”
    “那你是什么人?”
    “你们想知道?”
    “你不说也可以。”
    “我就是黑豹!”
    穆家姐妹一下愣然了:“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黑豹!”
    娉娉问婷婷:“妹妹,你听清楚他说什么了?”
    “姐姐,他说他是黑豹。”
    “不对吧?妹妹,你一定听错了,他说他是黑猫!”
    婷婷叽叽嘻嘻地笑起来:“原来是一只黑猫呀!而且还是一只傻头傻脑的黑猫,几乎吓了我一跳。”
    “妹妹,看来他的确是一只神经猫,在胡言乱语。”
    “姐姐,他说我们冒充黑豹太不像话了,可是他冒充得更不像话。”
    聂十八说:“在下说的是真的。”
    穆家姐妹更叽叽地大笑起来。娉娉忍不住问:“你刚才还说黑豹是一个年纪古稀的老头儿,你现在是老头儿吗?我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出你年纪古稀了!”
    “姐姐,不会是黑豹返老还童吧?”
    “就算返老还童,也不像眼前这么一只神经猫。”
    聂十八说:“不错,黑豹的确是返老还重了,像在下这副模样。”
    穆家姐妹忍住笑,一个问:“那么说,长沙的雄风镖局是你出手相救了?”另一个说:“三掌断魂这个大魔头也是你在两招内将他击伤了?”
    “不错!”
    娉娉问:“你说话怎么不怕掉大牙呀?”
    婷婷说:“姐姐,别跟这只神经猫胡扯了,他在客栈里竟然敢向我偷袭,说什么要揭下我的面巾来。我现在倒要先剥下他的一层猫皮,不然,他认为我们是好欺负的了。”说时,提剑刺来。
    聂十八这时已有八成肯定她们是穆家姐妹了,忙说:“你们别乱来。”连忙闪开。婷婷第二剑又是当胸刺到,说:“我看看你是黑豹还是黑猫。”
    婷婷家传的剑法,辛辣、诡异、多变、奇快,不容人有半分考虑的余地。聂十八只好以树摇影动身法步法。闪过婷婷如电光闪逝的利剑。他本想以分花拂柳掌法应付,但一想到万一是婷婷,那不化去了她辛辛劳苦练得来的内力?以兵器接招,伤了婷婷更不好,所以只好以树摇影动这一绝技来应付了。
    三年前婷婷已是武林中的上乘高手,鸡公山一战,已杀得七煞到门的人手忙脚乱,叫苦不迭。这两年多来,她为了付七煞剑门的熊梦飞和新崛起的天魔神剑及三掌断魂、更是日夜苦练,剑法大进,已比三年前高出一倍有多。要是她与娉娉双剑合壁,足可以与天魔神剑一搏。当今武林,除了她们姐妹联手可与天魔神剑一战外,除了黑豹、慕容智、莫纹,似乎再没别的高手了。
    可是婷婷一连几剑,都叫聂十八以不可思议的身法步法闪开,没一剑能刺中。娉娉在旁看见惊奇不已。她感到这个貌不出众、名不见经传的人,步法称绝,身法快得不可思议,便提剑参战,说:“妹妹,我和你联手来制服。”剑光一闪,宛如急电,掠空而过,看准了聂十八闻避的方向,一剑击出。这一剑真是又快又准又狠。可是聂十八身形一扭,又闪过了,剑锋多在他贴身处擦过。
    穆家姐妹三年前在岭南联手对付岭南一奇,杀得武功怪异的矮罗汉手忙脚乱,差点给她们刺伤。三年后的今天,双剑合壁,更是威力无比了。聂十八应付婷婷一个可以说是轻轻松松,娉娉加了进来,他不敢大意了,除了暗暗运气护体外,更将树摇影动的各种精湛招式,尽情发挥出来。
    以往的黑豹青山老人,就是以树摇影动这一绝技与青衣狐狸莫纹的西门剑法交锋,令打尽天下无对手的西门剑法没一剑刺中。现在聂十八的武功,更胜似他爷爷青山老人了,自然也可以应付穆家姐妹的双剑合壁了。只见交锋的场面上,剑光时如千万条银蛇,在夜空中闪耀、晃动,时如交织成一面银网,凌空罩下,又时如一串串爆发火花的雷电,炫耀人眼。穆家姐妹双双人影骤合骤分,上下飞腾,招招式式剑尖都离不开聂十八。而聂十八的身形,在剑光炫耀的光网之中,如虚似幻,不时闪了出来,不时又淹没在一片剑光里。
    穆家姐妹不知发出了多少剑招,满以为这个人怎么也不能闪避,不死也身受重他。可是聂十八似一阵轻烟似的,神奇地避开,闪身出来了,令穆家姐妹十分惊震、愕异,暗想;他到底是人还是深夜中的幽魂?怎么没一剑能不中他的?或者刺中了却没有鲜血飞溅?
    婷婷说:“姐姐,双龙夺珠!”顿时她们姐妹两人剑势一变,如两条神奇百变的银龙,挟带着风雨电闪和耀眼的夺目剑光,分左右前后上下,齐向聂十八击出。
    双龙夺珠,是穆家姐妹双剑合壁最凌厉的绝招之一,双剑似乎变成了万剑齐发,哪怕任何绝须的上乘高手也难以闪避。她们姐妹两人剑光交叉一过,聂十八突然一下不见了,好像一阵轻雾,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月夜中。
    穆家姐妹顿时傻了眼:怎么这个人会凭空不见了的?他难道是妖魔鬼怪,扑地而灭?娉娉说:“姐姐,不会是我们碰上了一个鬼魂吧?”
    “妹妹别胡说。”娉娉也疑心碰上的不是人了,就是人,也会妖术。
    “那他怎么突然间不见了的?”
    穆家姐妹正惊疑时,聂十八在附近不远的一棵树上说:“我在这里!”说时,似一片落叶,飘然纵下。这纵下的轻功,又令人赞绝。
    婷婷问:“你是人还是妖?”
    聂十八说:“我怎么是妖了?”
    娉娉对婷婷说:“妹妹,我们上!”
    聂十八慌忙摇手说:“别,别,我们别打了!我知道你们是什么人了!”
    婷婷问:“哦?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穆家姐妹,长江水中二仙子!”
    “你怎么知道了?”
    “你们的言谈举止,以及那精奇的穆家剑法,我当然知道。”
    娉娉问:“你到底是谁?”
    婷婷又答上一句:“你不会又说你是什么神经猫吧?”
    聂十八笑了:“在下是聂十八。”
    穆家姐妹一下怔住了,婷婷睁大了眼:“你是聂十八?”
    “是!”
    “你以为我们相信吗?”
    “我这副模样,婷姑娘当然不会相信。”聂十八说着,将自已一副精制仿人皮面具除了下来,问:“这下你们相信了吧?”
    此际已是黑夜已过,黎明来临的时分,穆家姐妹在蒙蒙的晨曦中一看,正是她们朝思暮想的聂十八。穆家姐妹惊喜极了,娉娉用近乎带颤声的声音问:“你真的是十八哥吗?”
    “娉妹,真的是我,我特意来汉口寻找你们的。”
    娉娉一双明亮的眼睛已闪动着喜悦、激动的泪花:爹说的没错,聂十八是位正人君子,他果然前来寻找自己了,不辜负自己三年来在汉口的苦守、盼望。她本想说:十八哥,你知不知我望得你好苦。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这么谈谈的一句:“你,你终于来了!”
    婷婷突然说:“姐姐,你别相信他,谁知他是不是真的聂十八了!”
    娉娉问:“妹妹,他怎么不是真的了?”
    “姐姐,我疑心他是一个妖人,会变形,变成了一个聂十八来骗我们。”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8 05:21 , Processed in 0.26562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