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三回血染青山
    上回说到小神女见粉面哪咤和他两个武士先后连人带马掉进了大坑,一时愕然不知是怎么回事。很快她就明白了,是有人在伏击这个猫儿山凌云寨的少寨主。凭小神女一身奇厚无比的真气,她早巳察觉有人伏藏在山坡下一片芒草和灌木丛中。初时小神女并不在意,以为是一些山村砍柴割草的人在山坡下休息,或者是一伙商人,害怕碰上这位小魔头,也像山峰上那一伙匪徒躲藏起来一样。
    现在小神女明白了,是这一伙人事先知道粉面哪咤从这一条路回山寨,便在山坡山道上挖了一个陷马坑,坑口上伪装得十分好,令人察觉不出来,使这位意气风发、少年英俊的少寨主掉下坑里去了。小神女不禁为这粉面哪咤担起心来:这一掉下去,就算不死,也将跌成重伤。小神女暗想:这一伙是什么人?干吗和猫儿山的人过不去?他们不会和红脸汉这伙匪徒是一路人吧?但用这样的方法来伏击粉面哪咤,起码不是侠义道上的人物。这么看来,猫儿山在江湖上的确有不少仇家。
    小三子也和小神女一样,不知是怎么回事,但他没有想到有人在山坡下伏击粉面哪咤。他不但察觉不出山坡下草丛灌木林中有人伏藏着,也看不见陷马坑,以为马蹄失足翻倒了。
    正在此时,一伙黑衣人从山坡下的丛草、灌木、乱石中纷纷跳了出来,狞笑着,有一个破锣般的声音,得意地叫着:“大家上!给我全将他们砍了!”
    这伙黑衣人更是嗷嗷叫着冲出去,人数不下三十多人。剩下的那十位猫儿山的武士,除了留下两名武士护着不知生死的少寨主外,拍马挥剑迎战这一群黑衣人。一时间杀声震天。
    这八名骠悍的武士愤怒异常,他们恼怒对手以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来暗算他们的少寨主。在厮杀中,他们不顾自己的生死,誓将拼杀到底,抱着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心。这又应了书上所说的哀兵必胜。尽管他们只有八个人,个个以一当十,跃马横剑,横冲直闯,冲入三十多人的敌人群中,乱砍乱杀,有的虽然负伤跌下马来,仍顽强与对手交锋,哪怕剩下了一口气,也用口咬着敌人不放。可以说是悲壮惨烈的一战。在气势上,他们已压倒了敌人,八位武士,壮烈死了三个,但黑衣人却躺倒了十多具尸体。
    也在这时,“哗啦”一声,只见粉面哪咤,一手提着一个武士,从马坑中直冲起来。他不但没有死,似乎也没有伤,而且将跟随自己掉下去的两个武士也救了上来。他这一行动,令黑衣人也惊震愕然了。
    粉面哪咤放下了两个武土说:“你们身上有伤,好好呆在这里别动。”跟着又吩咐守在坑边的两个武士说,“你们好好护着他们,别跟着我!”说时,他拔出了自己的宝剑,飞入到黑衣人群中去了,手起剑落,将两个黑衣杀手送上了不归之路。这位粉面哪咤,真是出手如电,剑法精奇,转眼之间,便刺倒了挑翻了四五个冲过来的黑衣杀手。他粉面含怒,目光带凌厉的杀气,出剑无情。他简直是一位复仇的战神,匪徒们所说的小魔头了!所到之处,无不见红。这真是人间仇怨重,血染草木红。
    那五位武士,见他们的少寨主不但无事,反而一马当先,冲向敌群,威不可当,便勇气百倍,奋勇杀敌了。他们的剑光闪过之处,便有敌人的鲜血飞溅,马蹄踩碎敌尸,剩下的十多个黑衣人,又不见了一大半。这时黑衣人已无斗志,溃不成军,慌忙四处逃命。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顶上看得惊奇不已。本来他们想出面相助猫儿山,但见粉面哪咤跃出来之后,所到之处,锐不可当,转眼之间,就将劣势扭转为优势了。想不到这位粉面哪咤,武功这么好,猫儿山的人,这么骁勇善战,以一当十,战胜人多势众的黑衣人,他们不用再出手了。
    突然间,一条黑影如流矢飞箭般从山破下的乱石中飞了出来,出剑架开了粉面哪咤要刺杀的一名身躯肥胖黑衣人的剑,说:“请住手!老夫有话说。”
    粉面哪咤见来人身手敏捷,出剑轻灵,剑招不凡,知道对手中来了一位高手,同时也感到来人出手留情。以来人的招式,在架开自己的剑后,完全可以顺势进招,直刺自己的膻中穴,自己只能跃开,无法还招。但来人并没有顺势进招,只是架开而已,似乎只是为了救人,不想与自己为敌。于是收剑问:“前辈是谁?如何称呼?”来人虽然蒙了下半部面孔,粉面哪咤不但听出来人是一把上了年纪的声音,也看出来人是一位老者,功力深厚,架开自己的剑力,震得自己手臂发麻。何况他还自称“老夫”,所以粉面哪咤尊称一声“前辈”。
    猫儿山的那五位武士,见黑衣人已跑散,走入灌木林乱石中,他们便勒住马头不动了。他们见一位身手不凡的人飞了出来,一招就令少寨主停剑不发,显然是一位江湖中的高手。他们担心少寨主有什么闪失,也不追杀了,一齐拍马奔来,一字排开,立在少寨主身后不远的地方,一有变化,便立刻冲过去,护着少寨主。
    而一些黑衣人,见这位高手出面,也渐渐围了过来,人数不到十人。一时间,双方形成了停战对峙的局面,随时都可爆发又一场腥风血雨。
    这位蒙面黑衣老者说:“少寨主客气了!老夫贱名不足以道,他们这一次来,只不过想请少寨主过府去叙叙话,并没有什么恶意。”
    粉面哪咤一声冷笑:“有这样相请的吗?”他身后的一位武士也喝问:“在山道上挖一口大坑害人,这是什么相请?”更有一位武士愤愤地说:“你们简直要取我们少寨主的命!还说没有什么恶意?”
    蒙面黑衣老者一笑:“少寨主和各位怎不细心想想,要是他们真的想取少寨主的命,怎么在那大深坑底下铺上一层厚厚的稻草,而不安装有毒的竹尖或其他致命铁钩与倒刺铁网?要是安上了这些,试问少寨主还能跃上来么?”
    粉面哪咤冷冷地说:“就算这样,那你们为什么扬言要把我的手下弟兄们全砍了?”
    蒙面老者又是一笑:“他们不过是出言恫吓,并不真的这样做。”
    那一位几乎成为粉面哪咤剑下游魂的肥胖黑衣人用破钢锣似的声音说:“我不过是吓吓你们,以为你们会乖乖束手就擒。谁知道你们这么不要命的拼杀。为了自卫,我手下人不得不以兵器相向,从而发生了这一场不该发生的流血事件,我想制止也制止不了了!”
    可是黑衣人中有人仇恨地说:“堂主,我们多大数的弟兄可不能这么白白死了!”
    蒙面老者一声厉喝:“你给老夫住口!你难道还嫌死的人不够多吗?”
    这位黑衣人嗫嚅不敢再说了。蒙面老者又对粉面哪咤说:“少寨主,说来说去,这都是一场误会。”
    粉面哪咤说:“前辈,那你想怎样?”
    “老夫别无他意,只想请少寨主随老夫一走,那什么事都可一笔勾销。”
    “去哪里?”
    “少寨主去了自然会知道。”
    “要是我不去呢?”
    黑衣蒙面老者冷冷地说:“那恐怕会再次发生流血冲突。”
    肥胖黑衣人的破锣声又恨恨地响起:“老子要为死去的弟兄们复仇了!”
    粉面哪咤不屑地看了他一眼:“凭你?恐怕没有这样的本事!”
    蒙面老者说:“算了!老夫不想看见再多的人死去。少寨主,老夫与你单打独斗,以分高下。要是少寨主败在老夫剑下,请少寨主随老夫走一趟。”
    “要是前辈败了又怎样?”
    “老夫愿将颈上的一颗人头送上,同时他们也将自行散去。”
    “前辈不后悔?”
    “老夫一向说话算话。少寨主,你败了怎样?”
    “我不但跟你走,就是你要我的一条命也可以!”
    蒙面老者一笑:“要是老夫要你的一条命,早已要了,不会等到现在。老夫只要你随我一走就行了。好!现在我们开始吧,老夫希望少寨主遵守诺言。”
    一个猫儿山的武士跃下马来,冲上前说:“要斗,我跟你斗!”
    蒙面老者目光一闪,宛如一道冷电,盯视得人不寒而栗:“你算什么东西,配与老夫交手?滚开!”
    “你能配与我们少寨主交锋吗?老东西!看剑!”
    可是这位武士剑光刚一闪耀,一道更迅疾的剑光如迅雷出击,他“呀”的一声,便倒地而亡。快如迅雷似的剑光只在他眉心中留下了一个血点,而蒙面老者几乎身形不动,利剑已回鞘了。这真是武林中不可思议的快剑,粉面哪咤不禁看得心头凛然。
    这位武士一死,其他武士又想扑过来了。蒙面老者一声厉喝,宛如平地响起了一声焦雷,一时间,在场双方的人都惊震了!蒙面老者缓缓地对粉面哪咤说:“请少寨主约束好自己的部下,老夫不想看见有人再死。”
    粉面哪咤也感到这位蒙面老者的武功一流,自己手下没一个人是他的对手,上去只有白白牺牲,便连忙喝住自己的武士:“你们不可乱动,给我全部退下去!”
    一个武士说:“少寨主……”
    粉面哪咤挥手打断:“退下去,别再说。我要是有事,你们就迅速回寨去,不用再理我了!听到了没有?”
    又一个武士说:“不!我们一定要与少寨主同生共死,绝不离开!”
    粉面哪咤恼怒了:“你敢不听我的命令?我就首先杀了你!我再说一遍,我有事,你们就立刻回去!听到没有?”
    “听到了!”众武士无可奈何地说。
    蒙面老者说:“少寨主,只要你屈驾跟老夫走,老夫绝不会伤害人,也不会伤害他们,让他们离开。”
    粉面哪咤说:“我们还没有交锋分胜负,我怎么会跟你走了?”
    “好好!老夫要看看少寨主能接得了我多少招!”这位蒙面老者,以为自己刚才亮出了那一招奇快无比、一招致命的剑术,就可威慑了这位少年的少寨主,令他不战而服,乖乖地跟随自己走。没想到粉面哪咤居然不惧,还反唇相讥。不由暗想:他是年少气盛不知厉害,还是真有本领与自己交锋?不管怎样,老夫要给些厉害他看看,以免他今后目中无人。所以微愠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粉面哪咤说:“请!”
    蒙面老者说:“你让老夫先出招?那你就永远无法还招。你先出招吧!不然,你输了心里不服。”
    “好!那我先出招了!得罪!”
    粉面哪咤一剑击出,剑劲颇为凌厉。蒙面老者几乎不屑一闪,也不出招还击,说:“不错!这是岭南剑派的招式,虽属上乘,可你功力不足,抖展出来,还不及衡山一派的剑法,老夫就先让你三招,令你输得心服口服。”
    蒙面老者一连闪过粉面哪咤的三招后说:“少寨主,小心了!老夫还招了!”蒙面老者一剑击出,不但剑气森森,更含一股逼人的杀气,剑招虽然平凡简单,却是致命的招式,令粉面哪咤难以接招,只能纵身闪开。可是蒙面老者第二招又逼来了,奇快如电。可见他所言非虚,一出招,就令粉面哪咤难有还招反击的机会。幸而粉面哪咤有一套莫测的闪避身法,纵跃翻滚,惊险地一连闪过了蒙面老者杀气逼人的招式,令蒙面老者大为惊讶,暗想:这小子剑法一般,可是这身法不错,似乎是以往鬼影侠丐吴三的幻影十八变身法。难道这小子是吴三的弟子?这不大可能。鬼影侠丐吴三是武林中极有名望的侠义人士,怎能有黑道上的弟子了!那不有损他侠义之名?更不可能将这一套身法传授给这小子。
    这小子的父母,更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一直为武林中的名门正派和侠义人士所不容,他父亲就是江浙海边上的巨盗阴阳剑蓝笛,十六岁就出来闯荡江湖了,是黑道上的佼佼者。对于他,官兵们无法追捕,侠义人士奈他不何,不论胆色、武功,在黑道上都胜一筹,是各方面都极为令人头痛的人物。他在江湖上单枪匹马闯荡了近二十年,可是在十多年前,他一下又在江湖上消失得无影无踪。黑、白两道上的人,都以为他被哪位高人杀掉,谁知道他一下却在岭南桂北的猫儿山出现了。
    这小子的母亲,是黑道上闻名遐迩的女魔头——林中飞孤宫琼花,是已经身败名裂七煞剑门的四大长老之一。当年她自衡山下湘江边一战后,一下在江湖上消失了,没人能知其踪(详情请看拙作《黑豹传奇》第十四回)。原来宫琼花真的听从了鬼影侠丐吴三的劝告,不再为七煞剑门卖命,隐退江湖。看来也是天缘巧合,她遇上丫阴阳剑蓝笛,两人一见如故,不久就结成了夫妇,双双隐退。不久生了一个宝贝儿子,取名蓝琼,就是现在的粉面哪咤小魔头、猫儿山少寨主。
    不知是哪一年,吴三偕同妻子邢天燕去岭南拜访聂十八和娉娉,竟然在一处小山村碰上了蓝笛和宫琼花夫妇。大家一见面,真是既愕然又惊讶。宫琼花依然风韵如故,尽管已为人妇,膝下已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仍笑意如花,媚态可人。她问:“你们不是来追杀我的吧?我已遵守诺言,不再过问江湖上的事,你们还想怎样?”
    吴三慌忙说:“哎哎!你别误会,我怎么来追杀你们了?看来我们有缘又相见了!”
    邢天燕一听,不禁柳眉竖起:“吴三,你说清楚,什么有缘没缘的?”
    吴三一听,知道自己又说错话了,引起了妻子的妒意,慌忙说:“不不!我只是说我们这般的巧,又碰上了而已。”
    宫琼花会意,一笑说:“来!我来介绍,这是我终身相守的男人,姓蓝名笛。”
    吴三一怔:“江浙大盗阴阳剑蓝笛?”
    宫琼花笑道:“他也像我一样,已洗手不干啦!来,这是我们的儿子蓝琼,琼儿,快叫叔叔和姨姨。”
    蓝琼虽然只有六岁,人却十分的精乖伶俐,甜甜口叫了一声:“叔叔,姨姨,你们好!”
    邢天燕一听,宫琼花不但已有了男人,还有这么一个活泼可爱的儿子,早已妒意全消。
    当然邢天燕对自己的丈夫是非常的了解,她丈夫不是那种风流浪荡的人物,而是一位正气凛然的侠士,但他那张嘴不贴封条,随便说话,不知轻重,不分场合,往往令一些女人误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邢天燕虽然是江湖上的豪爽女侠,拿得起放得下,但也有女人的妒忌心理,尤其是面对宫琼花这位媚态迷人的女子更不放心。正所谓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在这一点上,邢天燕倒有点像点苍派掌门夫人小芹一样,是个醋坛子。只是程度上不同,没有小芹那种十足的醋味。小芹已七老八十,仍管着自己的丈夫不放,不准万里飞去接近任何女子。这一点,连她誓同生死的姐姐青衣狐莫纹也看得好笑起来,曾说:“妹妹,你们两个都有这么一把年纪了,连孙儿都有了,你还这么的看着他,不怕人笑吗?”
    “姐姐,我才不怕人笑。我要是一天不看着他,他就会作怪了!姐姐难道没听过?七八十岁的老公公,还可以和人生下孩子么?”
    莫纹忍俊不禁:“妹妹,也真有你的,飞兄弟不是这样的人。”
    “姐姐,我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我不准他离开我身边,就没事了!”
    当然,邢天燕没有将自己的丈夫整天挂在自己的身边。现在他见宫琼花有了男人,也有了孩子,何况这孩子生得粉装玉琢似的惹人喜爱。邢天燕不但妒意戒心全消,一下将孩子抱起来来亲亲:“你几岁了?”
    “姨姨,我满六岁满啦!”
    宫琼花说:“燕妹妹,你要是喜欢这孩子,我就送给你们!”
    邢天燕一笑说:“你是说真的吗?”
    “我在你们夫妇面前,敢说假话了?何况我的一条命,还是你们手下留情给的。”
    “你这个林中飞狐,是不是害怕我不声不响将他偷去?”
    “说实话,我是有点担心,所以我不如大方送给你,起码还落下一个人情。不然,我不知去哪里找我的琼儿。”
    “算了,你放心,我绝不会偷你们这一位传家宝。这样吧,你叫他认我为干娘好了!”
    宫琼花大喜:“琼儿,你还不快来拜见干爹和干娘的?”
    蓝琼十分伶俐,顿时就三跪九叩拜了吴三和邢天燕为干爹干娘。宫琼花这时对丈夫问:“你知不知我们琼儿的干爹干娘是什么人?”
    蓝笛有点茫然问:“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鬼影侠丐吴三大侠,一个是飞天狐邢天燕女侠,你不是久闻他们的大名么?”
    蓝笛一怔,异常惊喜地问:“是他们?”
    “嗨!你以为我骗你吗?”
    蓝笛慌忙一揖:“原来是两位大侠光临,在下真的是有眼不识泰山,恕罪!恕罪!”他又埋怨妻子,“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我一味在旁瞎思疑。”
    宫琼花笑着说:“现在告诉你不更好吗?”
    邢天燕取下了手腕上的一个镶金的玉镯子,戴在蓝琼白白的手臂上,说:“琼儿,干娘没什么好见面礼送给你,这只玉镯就当作我的见面礼好了!”
    宫琼花一见说:“妹妹,你怎么送这么一件厚礼给琼儿了?”
    邢天燕说:“姐姐,这可不是什么贼赃,是我路过京师在一家古玩店买的。”他又问吴三,“喂!你有什么见面礼送给我们的干儿?你可不能白白受下了琼儿的九个响头呵!”
    吴三为难地说:“我身上可没有什么好东西送呵!”
    “没有?那你就送一门防身武功给我们的干儿子吧!”邢天燕又转问宫琼花,“琼儿学过武功没有?”
    “他目前早晚练内功和我传给他的轻功,其他的武功就没有学了。”
    吴三说:“既然这样,我就教他一套兔子十八滚好了,日后他碰上劲敌,也可逃命。”
    宫琼花又是大喜:“是你以前传给黑豹聂十八大侠的幻影十八变吗?”
    “不错!就是这一套身法,好听一点的,叫幻影十八变,我却叫它为兔子十八滚。”
    宫琼花说:“琼儿,你还不再次拜谢干爹?你学会了这一门武功,今后就受用无穷了!”
    这就是粉面哪咤为什么会幻影十八变身法的原因。他不是鬼影侠丐吴三的弟子,却是吴三的干儿子,这位蒙面老者当然不知情。
    粉面哪咤遇到蒙面老者这么一位劲敌,只有以这门身法来应付了。这不但令蒙面老者惊讶,连在暗中观看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惊讶了。因为一套身法,与他们所学的的狸猫千变身法,有异曲同工的妙处。可惜它几乎只是闪避,极少还击,不同狸猫千变身法,每一次闪避都可以出手反击。长此下去,粉面哪咤要是不逃走,可危险了,不死也会受伤。其实粉面哪咤有不少机会可以向崇山峻岭飞逃。但他没有逃跑。看来他担心自己一跑,他那些武士恐怕一个个都将尸横山道。
    小神女更看出了蒙面老者这一套剑法,是一门杀手的剑法,不注重招式,更没有任何半点的虚招,招招志在取人性命,跟自己父亲的剑法是一模一样。她暗想:莫非这位蒙面老者以往青旗楼的一名上乘杀手?他干吗蒙了面不让人知道?这时,粉面哪咤已是险象丛生了。小神女不忍看见粉面哪咤就这么死去,便对小三子说:“你在这里,我去帮他一下。”
    小三子说:“我也去!”
    “不不!你要看住那个红脸贼人,别让他趁机溜掉了!”
    “要是他们走怎么办?”
    “你要悄悄地跟踪他们呀!”
    “那你怎么来找我?”
    “你不能沿途留下暗记么!”
    小神女说完,立刻从她的背囊里掏出了那一个大头怪物出来。小三子问:“你以大头怪的面目出现?”
    “这不好吗?让我先将他们吓个半死,打发他们就不用多费劲了!”
    粉面哪咤正惊险万分时,蓦然一个色彩花斑的圆形怪物从山峰上飞了下来,迅如流光闪电,跃进了他们的交锋之中,震开了蒙面老者手中之剑,将粉面哪咤从危险中救了出来。蒙面老者顿时惊愕了,急纵身后跃,定神一看,是一个没有身躯,只有手脚的圆形大头怪物,一时骇然问:“你是什么东西?”
    双方的人马也一时间也全骇然了,怎么世上竟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
    小神女用欢笑声说:“我不叫东西,我叫南北呀!”
    “什么?南北?”
    “是呀!不是东西,是南北,你又是什么?怎么只有一双眼睛,没鼻子嘴巴?你怎么吃东西呵!那不饿死了吗?”
    蒙面老者在江湖上闯荡数十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没身躯的大头怪物。他到底是一位经历丰富的上乘一流杀手,没像其他人那么骇然害怕。他定了定神问:“你是人还是妖?”
    “什么人的妖的?我是南北呀!你没有听清楚?”
    “你来干什么?”
    “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哩!你们来这里干什么?我正在山洞里睡大觉,给你们又喊又叫吵醒了,害得我没去再睡了。走出山一看,看见你这个没鼻子、嘴巴的东西在杀人。这太好了!我有很久没吃过人!”
    “什么?你吃人?”
    “我不吃人吃什么?什么老虎、豹子、山猪、鹿子都没有人好吃。”
    “你是一个妖怪?”
    “是呀!我是一个南北妖怪。可是我什么样的人都吃过,就是没有吃过像你这样没鼻子没嘴巴的人。”
    “你要吃老夫?”
    “哦?你叫老夫,不是人?那我更要吃你了!看你的味道好不好吃的。”
    蒙面老者大怒,一剑如闪电般击出,喝道:“老夫不管你是人是妖,先杀了你再说。”
    小神女对这一套杀手的剑法,熟得不能再熟了。她知道刺出一招后,会转变为什么招式。她轻纵闪开之后,一出手就先封住了蒙面老者的剑路,在空中一出脚,不偏不倚,正踢中蒙面老者的手腕。老者手中剑几乎脱手飞出,已没法转化抖出下面的招式了。可以说小神女一招就战胜了这一流的老杀手。这没什么,主要她异常了解对手的剑法招式。还没有等蒙面老者第二招出后,小神女一手就将蒙面老者脸上的蒙面黑布抓了下来,令老者露出了真容。小神女又故意愕然地说:“吓!你怎么有鼻子嘴巴的?你干吗把它遮盖起来?我还以为你没有哩!”
    小神女将这个杀气逼人的老杀手戏弄于掌上,老者面布给拉下来,是一副傲慢而冷漠的面孔,但小神女却不认识。而这时,这副面孔现出了惊愕和恼怒,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圆圆妖怪的手脚竟这样快捷,令他的真面目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小神女不认识这位老者,但粉面哪咤却一下认出他来了!一声冷笑:“原来是你这个叶老贼!”
    小神女转身问:“哦?你认识他?”
    当小神女以圆形怪物出现时,粉面哪咤和所有的人一样,骇然、惊愕,不知是一个什么样的妖怪。后来见这个怪物似乎专找蒙面老者过不去,没有危害自己。而且它的出现,不啻是救了自己。他在惊骇中不由在旁观看。他也想弄清这是个畸形的人呢还是妖怪?现在见圆形怪物这么问自己,也忘记了惊恐,说:“他,我怎么不认识?他是回龙寨十大护法长老之一的叶飞长老!”
    这个叶飞,可以说是小神女父辈的人物,与小神女的父亲侯三同是青旗楼的杀手,不过侯三已隐退江湖,而叶飞转为回龙寨邵家父子卖命。叶飞现已是邵家父子的左右手的“开国功臣”,位列十大长老之首。他曾带少寨主邵震山去古道野店招揽小神女父母为回龙寨效命,碰了一个钉子,无功而回。当夜侯三夫妇便招来天外横祸(详情请看《神女传奇》的第一二回),几乎惨死在一伙自称东厂人的刀下。当时小神女还在襁褓之中,什么也不知道。要不是那一位深山异人出手救了他们,也没有小神女的今天了。小神女成长时,父母没有将这事详细告诉她。尽管侯三已敏感到东厂杀手与叶飞有一些关系,可没有真凭实据,不能乱猜,更不能胡说。何况那伙东厂杀手在那一夜几乎死光了,侯三更不想在女儿心里种下仇恨的种子。所以小神女只知道有这么一段经历,是爷爷救了父母,也救了自己,而不知道有叶飞这个人,更从来没有见过叶飞的面目,所以不认识。
    再说老杀手叶飞自己的百目暴露了,这一惊非小。他所以蒙了面行事,就是不想猫儿山上的人知道自己是什么人,与回龙寨没有任何关系。一旦暴露,不但有损回龙寨在武林中的正派形象,更会暴露了邵家父子不可告人的秘密。他真是又惊又怒又急,他恨不得乱剑劈死了这个圆形怪物,更不能让猫儿山的人活着离开。他朝十多个黑衣人一声厉喝:“上!先给老夫将这个怪物乱刀劈了,其他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
    十多个黑衣人一听,又嗷嗷地叫着齐向小神女扑来,叶飞却直取粉面哪咤。他唯—的目的,就是将粉面哪咤擒过来,那什么事情都好办。有粉面哪咤这么一个人质在手,不怕猫儿山的人不顺从。
    这十多个黑衣人在那肥胖破锣声人的率领下,刀剑棍齐向小神女击来。小神女一身真气充盈,圆形的油彩布就像一个大皮球一样,不但刀剑不入,更能反震回去。这些不知死活的黑衣人刀剑虽然砍中了圆怪物,但都给震飞了,有的连人带剑横飞了出去,加上小神女手拍脚踢,中者不是胸骨齐断,就是头骨裂破,命归黄泉。转眼之间,剩下那位破锣声堂主等三四个黑衣人没命地飞奔而逃,也不理老杀手叶飞的死活。
    另一边,粉面哪咤以幻影十八变的身法拼力与叶飞周旋,尽力叫自己的手下人散开,因为又有三位武士死在叶飞的剑下。小神女打发了众黑衣人后,一跃而来,说:“我来了!你们都散开!”她像一个骤然而来急飞出的球一样,向着叶飞冲来,还在空中,手脚就乱抓乱踢,一张血盆似的大嘴,要咬叶飞。叶飞感到这怪物来势凌厉,不由纵身闪开,一看,自己身边已无人,只剩下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愕然地问:“你将他们都杀了?”
    小神女说:“是呀!就只有你一个人啦!”
    “你干吗尽与我过不去?”
    “我要吃你呀!”
    叶飞一指粉面哪咤等人:“你为什么不去吃他们?”
    “因为你太恶了!我先吃你,再去吃他们也不迟。”
    叶飞骤然一剑刺出:“老夫叫你吃去!”
    叶飞的剑快,小神女的一双手更快。她双手根本不畏剑刃,一下就将这一把利剑抓住了,令叶飞进退不能。这个老杀手不愧经验丰富,弃剑一掌朝小神女拍来,“嘭”的一声,他拍中了圆形怪物。要是其他人中了他这困兽犹斗的一掌,不死于非命,也必重伤倒地。这是他死里求生尽力的一掌,连巨石也可以拍碎。圆形怪物给拍飞了,但小神女一身奇厚的真气,也同样将这个老杀手震飞了。不但震飞,连他拍出的一条手臂也震断了三截,痛彻人心,就是今后接驳好,也功力大减。
    叶飞不愧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人在空中横飞,仍能运气使自己能平稳落下来,不致摔倒在地。可是他一下看见圆形怪物又朝自己激射而来。他这时已负重伤,剑也叫怪物夺去折断了。而他一身的武功威力,都在这一把剑上,没有剑,不啻螃蟹没有了大钳,无法与人交锋。就算没有以上两种情况,只剩下一个人,他也无心恋战。他感到自己对这个不畏刀剑的怪物,根本没法能取胜,说不定自己真的要给它吃掉。所以他一见这怪物飞来,已顾不得断臂之痛,施展轻功,急速向高峰、森林处飞奔逃走。
    小神女咿咿呀呀叫喊:“你别逃呀!我还没有吃到你哩!”便去追赶他了,一转眼,双双都不见了踪影,山坡下恢复了原有的平静。一位武士对粉面哪咤说:“少寨主,我们也赶快离开这里,万一这个妖怪转回来,不知它会对我们怎样。”
    粉面哪咤点点头:“好!我们马上离开!”
    这一战,黑衣人三十多个人,除三四个逃走之处,其他的全部都丧生。而粉面哪咤带来的十二位骠骑手,也牺牲了七位,两个受伤,只有三个武士完好无缺。于是他们将死者、伤者都放在马背上,往猫儿山而去。临走前,粉面哪咤咬牙切齿地说:“回龙寨人这么卑鄙无耻伏击我,我今后一定要跟他们算帐。有他们,就没有我。”
    小神女追过了两座山峰,一看,眼前尽是茫茫一片的森林,叶飞不知逃去了哪里了!暗想:这个老贼的轻功不错,负伤之后,仍能逃脱了。算了,就算你这一次跑掉了,那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今后直接去回龙寨找这老贼好了。于是小神女放弃了追赶,转身回来。
    本来以小神女超绝的轻功,要追上这个老杀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她套上了这么一个圆形大球,阻力大,施展轻功就没有原来那么快了,才让叶飞逃脱。二来小神女也挂念小三子,所以也无心极力去追赶。要是小神女下决心要捉到这个老杀手,只要脱掉伪装,凝神倾听一下,便知道这老杀手逃向什么方向,没有追不到的。
    小神女在山峰高处脱下了圆形怪物的伪装,恢复了原来小苗女的打扮,转回原处。见粉面哪咤等人已走了,留下的尽是黑衣人的尸体,她再跃上山顶。小三子已走了,却留下一个暗记,知道小三子已盯踪红面贼子而去。看来这伙贼人,在猫儿山的人离开后,也悄悄取路而走。
    小神女想了一下,干脆将所有的尸体全埋葬在那一个陷马坑中,搬来沙石泥土半它填平,以免惊恐了附近一带来往山民与过往商人走贩。陷马坑,原来是这伙黑衣人准备捉拿粉面哪咤的,想不到却成了他们自己的葬身之地。小神女埋好尸体后,便动身去追赶小三子了,一路上不由暗想:回龙寨的邵家父子怎么会和猫儿山的五位寨主过不去?难道他们之间有莫大的仇恨,派人在这山道上伏击粉面哪咤?既然这样,干吗这个老杀手要蒙了面孔,不让人知道他是回龙寨的长老?那伙黑衣人又是什么人?难道他们不是回龙寨的人么?要是他们是,猫儿山上的人怎么不认识?直到老杀手露出真面目,才知道是回龙寨的人?除非这伙黑衣人不是回龙寨的人,是老杀手在江湖上纠合另一群山贼匪盗伏击粉面哪咤,与回龙寨邵家父子没关系。
    小神女断而一想,那个破锣声肥胖的黑衣人是什么堂的堂主,既然是位堂主,他又是江湖上哪一门派的堂主了?是回龙寨下面的一位堂主,还是与回龙寨关系极好门派的堂主?要是他们与回龙寨没一点关系,干吗听从回龙寨的一位长老调动?除非这一伙黑衣人与猫儿山的人有切齿仇恨,请这个老杀手来,共同对付猫儿山人,才甘愿服从他的命令,不顾生死地拼杀。这么看来,猫儿山人的仇家可不少,自己会不会不知不觉地卷进他们的恩怨仇杀中去?
    小神女想到这里,有点后悔没捉了一个黑衣人的活口,也没有将猫儿山的人留住,问清楚是什么原因,小神女跟着又想到了要血洗苗寨的红面汉这伙贼人来,他们是单纯与猫儿山人有仇,白问武功不敌的猫儿山,以血洗商队、苗寨来嫁祸猫儿山?还是受了回龙寨的暗中唆使这样干?或者回龙寨与猫儿山的仇恨,是这伙匪徒从中挑拨起来,使他们两虎相拼,自己从中取利?这些江湖上错综复杂的事情,不是一下可以弄清楚的。怪不得一阵风叔叔叫自己不可鲁莽行事,要多方面打探清楚才动手,不然,就会误伤了无辜。就是爷爷在自己下山之时,也曾语重心长地叮咛自己,千万别恃艺傲人,意气用事,即使遇上不平之事,也要从旁观察,三思而行。尤其是江湖上的恩恩怨怨、错综复杂叫入难以想象”
    小神女暗想:我今日出手,有没有出错了?这一切,只好等到以后问清楚再说了。但她感到,今日出手没有错,自己要是不出手,恐怕猫儿山的人没一个能活着回去,他们没一个是那老杀手的对手。再说,猫儿山—伙虽然占山为王,似乎这一带的平民百姓对他们很好、这说明他们在这一带颇获民心,就是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而这伙黑衣人的行为就不同了,他们是要人的性命。自己出去,并不想杀人,只想吓走他们。谁知他们反而要乱刀乱劈死自己,自己不能不出手反击,他们的死,那是活该。
    小神女一边想,一边沿途追踪小三子留下的暗记。一个时辰后,小神女看见小三子在山道旁的一座小路亭中歇脚,二里之外,是一处深山小市集,小三子一看见她来,不安的心放了下来,欢欢喜喜地迎上来问:“你来了?”
    这时已近黄昏,小亭中没人,只有一些行人在山道上行走,往小市集而去。小神女:“我来了,你干吗坐在这里?那伙贼人呢?不会给他们走失了吧?”
    “他们进那市集去了。”
    “你干吗不进市集?”
    “进市集我害怕你找不到我,所以坐在这里等你。”
    “你不担心那伙贼人走掉了?”
    “不会!我知道他们进市集要住一夜。这伙贼人两天一夜几乎没休息过,一直担惊受怕,又没有东西吃,够累了。他们不会在夜里上路的。一定在市集中好好睡一夜。因为市集一过去,没什么地方可供他们吃的住的了,全是荒山野岭。”
    “所以你这在这里等我了?”
    “是!在这里,你不容易找到我吗?”
    “哎!你怕我找不到你的?哪怕你在王府深院中,我也一样能找到你。那么一个小市集,人又不多,还有找不到?”
    “要是我躲起来,你也能找到?”
    “当然能找到啦!”
    “你怎么找?”
    “因为你身上有一股怪味,一里之内的地方,我一嗅就嗅出来。”
    “我身上有一股怪味?我怎么不知道?”
    小神女笑着说:“你当然不知道啦!谁叫你从古州出来,从来不洗澡的,臭死了!”
    “好好,我今后要洗澡了,妹妹,你追上那个什么叶飞长老没有?”
    “给他跑掉了!”
    “什么?你怎么追不上他的?”
    的确,在小三子的心目中,小神女的轻功一流,快如流光电闪,要追上一个人,可以说是轻而易举,一转眼就追上了。
    小神女说:“给你穿上那件圆鼓鼓的怪物,看你追不追得上!”
    小三子一想也是,那行动多不方便,要是自己穿上,别说追这么一个一流高手,恐怕连惊惶失措奔跑的平民百姓也追不上。他有点可惜地说:“可惜给他跑掉了!”
    “可惜什么?”
    “妹妹,你要是追上他,就可以从他口中掏出回龙寨的事来,干吗要拦截猫儿山的人?说不定我们侯府一连发生的事情,都与回龙寨的人有关。”
    “你以为追上了,这个老杀手会说吗?”
    小三子一怔:“不错!他不会轻而易举就这么说出来。”
    “不过你放心,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今后上回龙寨去找他。”
    “什么?我们去回龙寨?”
    “你不敢去?”
    “要是侯府一切的事,都是他们一手策划,我怎么不敢去?就算回龙寨是龙潭虎穴,我也敢闯!”
    “那就行了!——我还以为你不敢去哩!不知这一个红面贼子,会不会与回龙寨有关系,是不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这么干的。但愿我们这一次盯踪,没白走一趟。”
    “妹妹,要不要夜里去偷听他们说话?”
    小神女想了下说:“不用去了!”
    “哦?不用去?”
    “我在山峰上已看过这个小市集,房舍不多,都是一般平民百姓的房舍,没一间深宅大院。看来这处只是他们经过暂住的地方,不是他们的落脚点。他们在夜里不会说出什么机密的话来,要说,他们在深山荒岭上无人的地方早巳说了,不会到这市集来说。我们还是找一处地方好好休息一夜,明天继续盯踪他们去哪里好了。三哥,你不是一天一夜也没有休息过吗?”
    “我不要紧。”
    “不要紧也要好好睡一夜,不然明天没精神去盯踪这伙贼子!要不,贼人们不累,我们反而累了!”
    小三子向四周打量了一下,说:“妹妹,我们到市集后面那座山峰树林中去住一夜怎样?”
    “好呀!在山峰林子里,还可观察这市集的一切动静哩!”
    在日落黄昏时,他们进入了树林,意外发现了树林中有一户人家,他们干脆到这户人家求住宿了。这户人家只有一对年老的夫妇住着,看见这么一对年轻活泼会说汉话的苗家儿女来投宿,既惊讶又高兴,不但答应,更热情地欢迎他们住下。这一对苗家儿女手脚勤快,男的为他们挑水、劈柴,女的为他们淘米生火煮饭,喜得这老夫妇笑得合不了口。
    吃过晚饭,他们坐在门口月下和老夫妇说话。小神女问:“你们两位老人家孤零零的住在这树林里,不怕有坏人来抢劫吗?”
    老汉说:“娃子!我们一样值钱的东西也没有,只有一些粗布旧衣和破烂的家具,他们来抢什么?就是给他们也不要。”
    “那没匪盗来过这里了?”
    老妇说:“他们来过,怎么没来过呵!”
    “哦?他们是哪里的强盗?”
    “猫儿山的。”
    “什么?猫儿山的,他们对你们怎样?”
    “他们见我家穷,什么也没有说,住了一夜,第二天还留了一袋米和一些钱给我们就离开了。”
    小三子一怔:“哦?世上有这样的强盗?”
    老汉说:“其实他们不是什么强盗,是一些劫富济贫的好汉。尤其是那位少寨主,对我们贫苦人家可好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不由相视一眼,看来猫儿山的人与一般山贼土匪流寇不同,他们是一伙啸聚山林的好汉,甚得人心。小神女想了一下又问:“除了猫儿山,有没有其他的山贼、土匪跑来这里?”
    老汉点点头:“有!”
    “哦?他们不抢劫吗?”
    “娃子!市集上大多数的人,都跟我们一样,没什么东西可供他们抢。有钱的人家,都往城里和一些大山寨跑,已在那里住下来。留下来的没有几家有隔夜粮。大股的山贼,不屑来这里抢,三四人的小股贼人,也不敢来。”
    “哦?他们为什么不敢来?”
    “因为市集上留下的人,有的是铁匠,有的是猎户,都会一些功夫。小股贼人要是来抢劫,那他们只能有命来,没命回去。”
    “那大股贼人来呢?”
    “全集的人只好到山头、树林躲避了。后来集上的父老们和一些大股的山贼们交涉,只要他们不为难市集上的人,市集上的人可以安排他们食住的地方,甚至有官兵来,给他们通风报信。这样一来,市集上的人便和山贼们平安相处了。因为贼人们在小市集上过夜,比在山头、树林中露宿强多了,而且还可以放心睡,不担心有人侵犯。久而久之,小市集就成了山贼、土匪们暂时栖身和歇脚的地方了,有些山贼,还将抢劫的东西分给了集上的一些人,有些大胆的商人,也跑来这里收购匪徒的赃物,甚至开客栈、饭店、妓院、赌馆做匪徒们的生意。”老汉说到这里,不胜感叹地说,“这样一来,一个好好的小市集,便弄得乌烟瘴气,成了匪徒们在深山中的一个安乐窝了!一些好的人家,也迁到别处去住。”
    小三子问:“那官兵不来吗?”
    老汉不屑地说:“官兵?他们来只会扰民,不是来捉贼,有的更与山贼、土匪们串通一气狼狈为奸。”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听,这才明白为什么红面汉那几个匪徒跑来这小市集过夜了,原来有这么一种特殊的原因。小神女又问:“各处来这里的匪徒们,他们互相不打起来吗?”
    “大概匪徒们互相之间有个约定,不得在市集上生事,有什么事,到市集外去解决。”
    “要是有人不遵守呢?”
    “那他们就会群起而攻之。不过,这样的事在市集上极少发生,匪徒们都不想坏了市集上的规矩,弄得今后在深山中没一处可以安心的落脚处。”
    小三子问:“我们到市集上玩,会不会有危险的?”
    老汉不由沉思,小神女说:“三哥,市集上那么多人带刀背剑,你不害怕吗?”
    老妇说:“娃子,你们还是别到集上的好。”
    老汉点点头说:“娃子,尽管集上没人敢生事,但他们一看你们不是本地娃子,有人就会起疑心了,一些心怀不良的商人,也会将你们骗去卖了。你们还是别去的好。”
    小神女说:“是嘛!我们不是看见那些凶恶的人,不敢进集去,才来这里的吗?怎么你还想去玩的?”
    老汉说:“娃子,我不想问你们是何处来的娃子,也不想问你们往何处去。最好你们在这里住一夜,明火就离开,千万别到市集上去。”
    小神女说:“我们是从苗寨来,要到兴安城甲投靠一位亲人,老伯伯,我们明天一早就离开。”
    老妇说:“娃子,只要你们不到集上,在这里多住两天也行。”
    “老婆婆,我们多谢你了!”
    第二天一早,小神女在桌子上留下一些碎银,便和小三子悄然离开,到山峰上去。半个时辰之后,才见红面汉这几个匪徒,从小市集出来,往兴安城方向而去。从小市集去兴安县,有八十多里的路程,全是翻山越岭,跨溪过涧的崎岖山道,非常的不好走。兴安县境内,是有名的越城岭的山区地带,也是岭南五岭最西边的一个岭,它南面有一处山峰,名为海阳山,是湘水、漓水的源头,山北的水流人湖广永州府,汇合其他溪流,成为湘江,直流人洞庭湖,最后流人长江。而山南的一条水,南下桂林,转流阳朔,最后在苍梧汇合其他河流,成为西江、珠江。所以兴安是长江、珠江两大水系的一个源头处,因而山势陡峭、复杂多变,森林密布,山道难行,成了山贼、土匪们活跃的地方,官兵难以追剿,侠义人士望山势兴叹。只有小神女和小三子不知厉害,闯进了这复杂多变,陡峭险峻的山区来。小神女除了武功上乘外,更有武林侠义人土所没有的特长,她一向在崇山峻岭、原始森林中生长,在荒芜没人烟的地方出没,常与猿猴为伍,野兽为伴。她在大山大岭中宛如鱼游大海,任意穿插来往。攀险峰、过深涧、穿森林、登悬崖,都是她的拿手活。
    在暮色苍茫中,红面汉这几位匪徒才到了兴安县城。可是他们没有进县城,而是在城郊二里之处,转进了一处山崖下、树林中的一座庄院里。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直在盯踪他们,暗暗纳闷:难道这么一处城郊庄院,竟是这伙匪徒们的贼窝?那太出人意外了。
    开门的家人见红面汉等人这般模样回来,再看看他们后面,没人没马匹的,吃了一惊问:“石爷,出事了?”
    小神女这时才知道这个红面贼叫石爷。红面汉说:“别说了,庄主在不在?”
    “在!在!请石爷到大堂坐下,小人马上去向庄主报告石爷回来。”
    “唔!”红面汉一拐一拐地往大堂而去。他那五个劫后余生的手下紧随其后。
    大堂上早已亮灯,这显然是一个富豪人家的庄院。大堂陈设得十分华丽讲究,画栋雕梁,一色酸枝桌椅,摆放着不少的名贵古董,精美瓷器,不知是从各处抢劫来的赃物,还是购买得来的珍品。红面汉等人坐下后,自有家人奉上茶水。
    庄主带着两名贴身武士从大堂屏风后出来,这是一个身穿锦服的魁梧大汉,一面的紫酱色,神态不怒而威,有一股慑人的力量。他看了看红面汉,不禁皱了皱眉,问:“石兄,失手了?其他的弟兄们呢?都没回来?全丢了?”
    红面汉说:“庄主,本来我们已经得手,可是突然出现两个小神灵,令事……”
    紫酱脸庄主愕异问:“什么?小神灵?”
    “是两个像小孩样的守护之神。”
    “他们不是人,是神?”
    红面汉说:“他们要是人,别说是两个小孩,就是两头老虎,也挡不了我手中的刀。”
    “你说说,他们是什么模样?”
    “他们的模样,就像观音菩萨座前的一对龙女和善财童子。尤其是那个龙女,法力无边,转眼之间,她掌拍脚飞,我们就不见了七八个弟兄,来往简直如飞魂幻影。”
    红面汉将当时苗寨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却没有说出自己给震飞就擒丢脸的事情。他五个手下人,也连忙说是这样。有的说这两个小神灵身形一闪,就有掉脑袋、缺手断脚的人倒下,有的胸骨全震碎,飞上空中,已是一具尸体。
    庄主听得睁大了眼,问:“那苗寨真的有这么两个守护之神?”
    几个匪徒争着说:“庄主,小人怎敢胡乱说话的?的确是两个守护之神,保护着苗寨,将冲进寨的弟兄们全杀了。”有的说:“庄主,要不是我们亲自目睹,真的不敢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出现。”有的说:“庄主,他们的确是两个小山神,一般凡人,哪有这等骇人的本领?”
    庄主呆了半晌,思疑了问:“你们看清楚了没有?会不会是猫儿山那位林中飞狐和小魔头这一对母子在苗寨中出现?”
    除了红面姓石的,五个匪徒不由相视愕然。的确,在暮色之下,他们只看见两条人影凌空飞来,根本看不清来人面貌和装束,只看见人影来往飞来去,看见同伴惨叫倒的倒、横飞的横飞,吓得掉头没命地跑了。看清楚的匪徒们,一个个都已尸横苗寨,没一个活在世上。
    庄主一声冷笑:“看来你们连人也没看清楚,就吓得慌忙逃命,还胡编乱……”
    红面汉严肃地说:“庄主,他们虽然没有看清楚,在下却看清楚了!”
    “哦?你看清楚了?”
    “在下不但看清楚,还与他们对话、交锋。他们的模样,简直就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女的更小,不过十二三岁。就这么一个女孩,我凶巴巴的一刀向她劈去,她竟然用一双手掌合住了我的刀,令我捅不进、拔不出。最后用神力,将我一口刀震断,也将我震飞出寨外,因而摔断了这条腿。要不是在夜里,我忍痛而逃,才捡回了这条命。不然在下早尸埋苗寨了。那个林中飞狐老迷人精,我还有看不出来的?她已是个五十开外的人了,会像一个小丫头么?讲到粉面哪咤这个小魔头,更不是在苗寨出现的小神灵,第二天我们在回程的路上,也见到了他,他几乎死在回龙寨叶长老的剑下!”
    庄主又是一怔:“哦?那小魔头死了没有?”
    “庄主,说起来简直不可思议,也恐怕没一个人会相信。”
    “你快说那不可思议的事情来。”
    “正当叶长老要活捉小魔头时,突然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吓人的山妖。”
    “什么!?出现了一只可怕的山妖?”
    “是!一个只有脑袋、而没有身体的大头山妖,现在想起,仍然令人浑身起疙瘩。这山妖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将伏击小魔头的一伙黑衣人像扔死狗一样扔死了,它不但夺走了叶长老的剑,更令叶长老负伤而逃。”
    “后来呢?”
    “它追赶叶长老去了!”
    “猫儿山那个小魔头呢?”
    “我们害怕那只山妖会转回来,再也不敢留在原处看下去,慌忙离开。至于那个小魔头的生死,我们也不知道。”
    另一个匪徒说:“庄主,那是—只吃人的可怕的山妖,回龙寨的叶长老,恐怕活活给山妖吃掉了!”
    对这位庄主来说,山妖吃人,鬼神显灵,这样的事情,真是听所未听,闻所未闻。他呆若木鸡似的坐着。他从逃生回来的匪徒们的神态看出,他们绝不是胡编故事来欺骗自己,而是真有其事。暗想:难道世上真的有鬼神山妖的事?他过去也曾听人说过,在湘桂黔三省交界的崇山峻岭中,有山妖神女的故事流传,但从来没有人真正见过,他听了也是一笑置之。
    现在听红面汉等人说来,他们不但见过了山妖,也在苗寨与鬼神交过手。那种匪夷所思的武功,非但不是一般小孩所具有的能力,就是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难以办到。红面汉也是在江湖上闯荡多年的人物,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连他都深信不疑了,这恐怕没有假。
    讲到回龙寨的叶长老,那更不是江湖上的平庸之辈,不但是回龙寨十大长老之首,也是当今武林有名气的使剑高手,在湘南桂北一带,没人能接得了他十招,往往三招之内,就取对手之命。可是他竟然不堪怪形山妖一击,负伤而逃。叶长老是一位有名气的人物,谅红面汉也不敢胡编乱造。要是这不是真的,他不害怕叶长老今后要他的脑袋?就是回龙寨的人也不会放过他,因为这事传了出去,有损回龙寨的声誉。
    锦服庄主呆了半晌后问:“那一伙伏击小魔头的黑衣人也没一个人能生还?”
    红面汉说:“我看见有三四个黑衣人惊慌失措地逃命,不知他们生死如何。剩下的猫儿山人会不会追杀他们,就不清楚了。庄主,这伙黑衣人是什么人?看来他们也与猫儿山的人,有天大的仇恨,他们不会是回龙寨的人吧?”
    庄主摇摇头,闪烁其辞说:“或者是,或者不是,看来他们多半不是。因为回龙寨没有必要伏击这个小魔头。”
    红面汉困惑了:“那么叶长老怎么会出现在他们之中了?”
    “这一点我也不清楚。从你们所看见的情景说,叶长老是蒙了面孔,看来这是他个人的行动,或者他与这一伙黑衣人有交情,暗中相助,不是受回龙寨的命令行事。要不,他为什么要蒙了面孔,不让小魔头知道?算了,这些事我们不必去多管了!不管这伙黑衣人是哪一方面的人,他们的行动对我们都有好处。”
    红面汉说:“不错!可惜他们这一行动,给那突然出现的大头山妖破坏了!要不,杀了那小魔头,起码也给我们吐一口冤气,说不定,从此以后,回龙寨的人和猫儿山的人大火拼,我们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看来会有这一天的。”庄主说,“石兄,你们辛苦了几天几夜,你又负了伤,先去好好休养一个时期吧。”
    小神女和小三子伏在暗处听了十分困惑,仍佛—下掉进五里云雾中去了。小三子轻轻对小神女说:“这么看来,他们似乎与回龙寨的人没有任何关系,反而希望挑起回龙寨、猫儿山之间的大火拼,他们好从中得利,难道这一切的事,都是他们挑起来的?”
    小神女也迷惘了。她原来希望跟踪这一伙匪徒,能探出主使的人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血洗侯府商队、洗劫苗寨的,都是回龙寨的人在暗里安排。尤其是老杀手叶长老的出现,她更相信这一点了。现在一听,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一时间也弄得糊涂起来。难道这位庄主和这姓石的红面汉与猫儿山上几位寨主有天大的仇恨,使出种种手段嫁祸猫儿山,不但要挑起侯府与猫儿山人过不去,也希望挑起回龙寨的人与猫儿山的火拼?血洗侯府商队的事,与邵家父子无关了小神女望了大堂一眼说:“我们先别多说。我们暗暗盯踪这位紫酱脸,看看他还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
    小神女小三子放弃了盯踪红面汉这伙匪徒,转而去盯踪这位庄主了。只见他叫人带走红面汉这几个匪徒之后,便向内院走去,穿过了一条花径遮道的曲廊,走过一重假山,步入了书房。突然听到这位庄主惊愕地说了一句:“你、你是谁?几时到我书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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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回深山小集
    上回说到小神女和小三子盯踪着锦服紫酱脸庄主时,见他步入书房时突然发出一声惊愕的喝问:“你是谁,几时走进我的书房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听了十分奇异,暗想:不是这庄子中的人,还有谁跑进他的书房了?莫非有什么不速之客,悄然闯进他庄子来了?小神女对小三子轻说:“快!我们赶上去看看,是什么人闯进他书房去了!”
    小神女身似一片轻云,全无声息地落在书房的屋顶上,一招倒挂金钩,脚尖勾住瓦檐,从窗棂往书房中偷看。而小三子便轻手轻脚地施展以往行窃的本领,悄然溜上了走廊上的柱了,像老鼠似的伏在廊上短横梁上,往书房看去,只见一位身穿白袍的人,原本背手站在书架前面,浏览书架上的书,在庄主惊愕喝问之下,缓缓转过身来。小神女和小三子在灯光中一望,几乎吓了一跳,这是一张木然毫无表情惨白如纸的脸孔,恍如民间传说中的白无常般的人物,只是没有戴上一顶高高的白帽子,写着“一见索命白无常”这几个字,要是夜里骤然见到这么一个人物,胆小的真会给他吓死了。
    庄主一见这位白无常,先是一怔,继而一拜说:“属下拜见白使者!”
    白无常神态傲慢,用鼻子“唔”了一声说:“你坐下说话!”自己却像是这庄院的主子一样先坐了下来。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暗中看见又惊讶了,白使者?这是哪一处的使者?一个使者的架子就这么大,那他背后的主人不更权势倾人么?这位紫酱脸是个庄主呢,竟然就像下人般,对他恭敬有加,不敢乱动。
    庄主坐下后想叫下人奉茶,白无常一挥袖说:“不用了!听说那姓石的回来了?”
    “是!但他这一次是惨败而归,二十多人出去,只剩下六个人逃回来。”
    “哦!?他在苗寨碰上厉害的对手了?”
    “是!但不是人,而是两个小鬼神。”
    “小鬼神?”
    “是!他们自称是苗寨的守护之神。”
    “你也相信?”
    “属下本来不信,但他们说得那么确凿认真,属下也就半信半疑起来。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能以双掌来夹住了石大刀势如千斤劈过来的刀,从而能震得刀断人横飞,这绝不是一个小女孩所为,不是具有凡人不能抗拒的法力,就是当今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除非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重出江湖。可是黑豹和慕容家的人,都没听说有这么一对男女少年。不是鬼神又是什么?”
    白无常有点惊讶地问:“真的是这样?”
    “使者,除非石大刀对属下说了瞒天的大谎言,但石大刀不是说谎的人,他更不敢对属下说谎话。”
    白无常自言自语说:“莫非古州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来到了猫儿山一带?他们就是来,也没有这样的快呵!”
    庄主迷惘地问:“侯府的三少、三小姐?他们的武功很厉害么?”
    “侯三少的武功也算一流,但达不到上乘。三小姐的武功不但上乘,简直是匪夷所思,连任何人也不能近身的铁衣僧,也败在她的手上,并且负伤而逃。”
    紫酱脸惊愕得不能出声。白无常又说:“要是那姓石的碰上的真是什么守护之神还好,要是碰上的是三小姐,这麻烦可大了!”
    “有什么麻烦?”
    “你怎么这般的愚蠢?三少和三小姐来猫儿山一带,显然是来查侯府商队遭血洗一事……”白无常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来,说声“不好”!
    紫酱脸也一怔:“使者,有什么不好了?”
    “你快打发人四处看看,有没有人跟踪这几个饭桶来到这里了!”
    紫酱脸愕然:“不会吧?”
    “你也是在江湖上混了多年的人了,怎么还这般粗心大意?你没想到有人会暗中跟踪那几个饭桶么?”
    “使者放心,属下早巳防范了。”
    “你知道没人跟踪他们?”
    “看来没有,属下在四周布下了不少明暗岗,要是有人暗中跟踪他们而来,没有不发觉的。石大刀在这方面也很机警,时时防范有没有人跟踪他们。一路上,他们都没发现有人跟踪。”
    “不!你还是派人四周去察看一下的好。”
    “是!属下遵命。”
    紫酱脸转身出去了。小神女、小三子想不到这个白无常竟这样的小心谨慎,幸好他们只是远远地跟随,不在红脸汉等匪徒的视线之内。在转入这庄院的小道时,他们是树过树地施展轻功,悄悄从院后没人注意的地方潜入了庄院里。别说在夜幕中,就是大白天,以小三子的机敏和警惕,小神女轻巧如幻影似的身影,也不会让任何人发觉。这庄院虽然庄里庄外布下了明岗暗哨,但长期以来,都没有人混进过庄子里来。就是有一些武林中人,偶然路过庄子,这些明岗哜哨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在暗中注意。只要他们不前来寻事或对庄子不利,便都故作不知,不去惊动这些路过的武林中人。让人平安经过。所以这一处庄院,从来没出事过,渐渐这些派出去的耳目和巡更夜的人,失去了警惕性,他们又怎会发现小神女、小三子潜进庄子里来了?
    紫酱脸亲自带人在院内各处巡视,也派人到庄外四周搜索,没发现有任何可疑的人混进庄来,庄外四周也没有发现么异常,就是通往县城的大道上,也没人行走,又有什么人在夜里转进庄院的小道上来?
    不久,紫酱脸在盘问过红面汉他们之后,就回来向白无常报告。其实当紫酱胎转身出去以后,白无常在书房中凝神倾听了一会,细心察看书房可藏人的地方,便身形一闪,从窗口跃了出去。他先跃上瓦面,随后跃上庄院内的一处高处,凝神静观庄内灯火、人员的走动,不知是他内力不够深厚,还是没注意身旁的事,竟没察觉出小三子仍伏在书房外走廊的横梁上,也没察觉小神女已悄然溜进书房中去了,当白无常转回书房时,小神女更潜伏在书房里瓦面的一条短短的横梁上了。小神女也暗自惊讶这白无常的轻功颇俊,来往也达到悄然无声的境地,轻灵方面,应在小三子之上。
    紫酱脸向白无常报告庄里庄外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后,白无常点点头说:“唔!没事就好,今后的一段日子里,你们要潜伏不动,别再去猫儿山了,一切静观他们的变化,我们别再去插手。我想那位叶长老的面目暴露给那小魔头知道后,他们之间,必有一番龙虎斗,不管谁胜谁负,都对我们有好处。”
    “是!”
    “好!我走了!”
    “使者不在这里休息一下?”
    “不了!我还要去出现奇形大头妖怪的地方,看看它到底是人还是妖。同时也准备去那苗寨走走。”白无常一说完,便从窗口飞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空里。
    白无常一走,紫酱脸便在灯下案前翻阅一些帐目。小神女想,此时若去问他白无常是谁,他恐怕死也不会说出来,而且也不知白无常是不是真的走了,说不定就伏在暗处,盯视庄子的变化。她凝神倾听一会,知道白无常不在书房附近,也悄然闪身出来,拉了小三子,一齐离开了庄院,向一处山峰奔去,最后落在山峰的乱石草丛里。
    小三子初时还以为小神女拉自己去追赶那白无常,见她落在山峰上不走了,有点愕然地问:“我们落在这里干什么?”
    “休息呀!”
    “什么?休息?”
    “我们忙活了一整天,不累吗?”
    “我们不去追赶那个白无常了?”
    “追赶他干吗?”
    “那我们现在干什么?”
    “在这山峰上找一处地方睡呀!”
    小三子一时弄不清楚山妹妹打的什么主意,玩的什么花样。要睡,干吗跑到山峰上睡?在树林里随便找一棵大树就可以睡了。就是在庄院里,也可以找一处楼阁睡下,何必辛辛苦苦跑到山峰上露宿?
    小三子感到跟踪了红面汉这几位匪徒,也查出了他们的这处贼窝,满以为血洗商队的事有了眉目,可以追查出事件的主谋者来。可是现在,好像已查到了,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查到。突然间冒出了这个神秘的白无常来了,将小三子以前种种的想法全打乱了。
    小三子几乎已肯定血洗商队一事,是红面汉这一伙匪徒所为。但红面汉没有承认,那说不定不是他们干的,而是其他匪徒所干,那伙伏击猫儿山的黑衣人,也有这种可能。
    小三子初时怀疑血洗商队一事的背后主谋人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只有回龙寨的人,才与侯府有仇有恨,猫儿山的人没有,同这位紫酱脸庄主更扯不到任何关连,除非这位庄主也是回龙寨的人。可是现在一看,这位庄主根本不是回龙寨的人,并且还与回龙寨的人有过节,,当然,他们更与猫儿山的人有深仇大恨,希望借回龙寨之手,去扑灭猫儿山,自己从中获利。这更说明主谋人不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他们也是被冤枉的受害人。
    这位紫酱脸和白无常是哪一条道上的人?要是血洗商队的真是红面汉这伙贼人干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侯府和他们相隔千里,从无来往,谈不上有什么仇恨和过节。从白无常的口中,似乎对侯府的事十分了解,还知道自己和山妹妹的武功。他们这样做,目的就是一个,挑起侯府与猫儿山人的仇杀?就像他们要屠杀苗寨一样,说是猫儿山人干的?这么说来,那一伙黑衣人伏击小魔头的行动,也是人挑动的结果?
    小三子感到要是不碰上红面汉这一伙贼人,而是先碰上黑衣人伏击小魔头,那事情就明显单纯得多了。不用说,这是回龙寨邵家父子在幕后策划和主使的结果,因为黑衣人中有回龙寨的叶长老在相助,说不定血洗商队是这伙黑衣人干的。可是这两件事,都叫小三子碰上了。就弄得糊涂起来,茫然不知怎么办。
    小三子更不明白山妹妹为什么不继续盯踪紫酱脸和追踪白无常,却偏偏跑到这山峰上露宿。他茫然不解地望着小神女问:“我们不追查下去了?”
    “追呀!”
    “那我们跑来这山峰上睡?”
    “哎!他们不都睡了?我们干吗不睡?你以为睡着的人会说话吗?就是说话,那也是梦话,作不了准。他在梦中说得稀里糊涂,我们也听得稀里糊涂。他醒过来,恐怕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我们听梦话干吗?”
    小三子听了好笑,问:“那白无常呢?我们干吗不去追?”
    “我们迫得上吗?”
    “怎么迫不上?”
    “他轻功比你还俊,又是在黑夜里,我们对这一带的地形又不熟悉,怎么追呵!”
    “我们不眼白白地让他跑了?”
    “放心,他跑不了!”
    “他怎么跑不了?他总不会在白天等着我们去追吧?”
    “他当然会等着我们去追啦!”
    小三子一下又给小神女弄糊涂了,问:“他会那么傻,等着我们去追?”
    “那我们先去等他好了!”
    “山妹妹,你别尽说笑话了!我们去哪里等?在这山峰上吗?”
    “哎!我是说真的,怎么跟你说笑话了?”
    小三子又问:“在这山峰上等?他会无缘无故地跑到这山峰来?”
    “他当然不会跑到这山峰上来啦!”
    “那我们……”
    “小三哥,你怎么不明白的?他不会来这山峰,但会去那出现过大头山妖的山峰呀!”
    “去那山峰?”
    “你难道没听他说过,他要去那里看看大头山妖,不但去那里,他还要到苗寨走走哩!他不是在这两处等着我们去追吗?你不放心,那我们一早去那里等他也行。”
    小三子这才明白,“嗨”了一声:“你怎不早说明白的?”
    “我以为你一点就明,不用画公仔画出肠,谁知你这般的不会打转转。你以前怎么去偷人家的金银珠宝呵,我看你这黑影侠盗,是浪得虚名!”
    “山妹妹,我怎么及得你这般的机灵?的确,我当时没听清楚他说什么,知道他要走了,只想着怎么去跟踪他。”
    “好啦,现在你可以放心睡啦!”
    “山妹妹,我们要睡,找一处能遮风避雨的地方不好,干吗要跑到这山峰上来睡?”
    “只有在这么一山峰上,我才能放心去睡,其他地方我睡不着。”
    “怎么会这样的?”
    “你也不想想,这一带都有紫酱脸的明岗暗哨,也不知道谁是他的明岗暗哨,你放心在这里的凉亭或农家里睡?在树林中睡,就算没有他们的明岗暗哨,但黑沉沉的,天亮了也不知道。在那庄子里睡,要时时防着有人闯来,怎么睡呵?这高高的山峰上就不同了,不用担心有人会跑来,明岗暗哨,也不会布到这山峰上来吧?好了!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要赶路哩!”
    他们在山峰上找了一处背风的地方休息。在这高高的山峰上。不但人,就是连野兽也没有。他们还遥遥看到兴安县城里的一些灯光夜火。第二天一早,他们为阵阵的晨风吹醒过来,各自练了一会内功。山上没有浓雾,只有一层薄薄似轻纱的白雾漂浮,山峰下远近的房舍、田野、青山、翠林以及蜿蜒山道上早行的路人,皆历历可见。小三子一下看见那位紫酱脸庄主,带着四名贴身卫士,从庄子走出来,朝县城而去。小三子不由问小神女:“他去县城干什么?”
    小神女说:“我又不是神女,谁知道他去干什么了?”
    小三子又说:“这个紫酱脸显然是兴安县的一位财主。”
    “什么财主,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贼头。总有一天,我会将这个贼窝端掉,省得他以后在这一带搞风搞雨。”
    “妹妹,你看他是哪一条道上的人?行踪这么的神秘?”
    “极可能是在江湖上消声匿迹多年的黑风教的人。”
    “黑风教与湘黔交界玉屏地区,抢劫我们商队的朱一刀匪徒是一条道上的人?”
    “要是我没看错,他们是一伙人。”
    “奇怪!我与黑风教的人没仇没怨,他们为何这般与侯府过不去?”
    “谁知道你这个小偷,几时和他们结了怨的?不然,白无常怎知道侯府有你这个侯三少和我这个三小姐?”
    “为什么他们不去侯府寻事,反而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在追踪我了?”
    “可能他们不知道黑影侠盗就是你这个侯三少,就是回龙寨的人,也只是生疑。试探而已,不敢肯定。”
    “那干吗黑风教的人专门要截劫我们的商队?”
    “看来他们想挑起我们与湘西言家以及猫儿山的仇杀?”
    “干吗他们不挑动我们与回龙寨的仇杀?对他们来说不更好吗?”
    “不管怎么样,回龙寨邵家父子在江湖上素以侠义正派人士自居,现在武林中极负声望。他们从来不干抢劫、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事。如果有人说回龙寨的人在血洗商队、打家劫寨,恐怕江湖上没有人相信,所以他们只好嫁祸湘西言家和猫儿山的人了,甚至挑动娄山一只虎也来截劫我们的商队。”
    “那么,我们以前怀疑回龙寨的人是不是怀疑错了?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黑风教的人煽的风、点的火,真的,与回龙寨的人无关?那铁衣凶僧又是怎么回事?一阵风叔叔不是说,他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吗?”
    “不错!他是邵家父子打发来的,目的是在找寻你这个黑影侠盗的下落。现在看来,血洗商队一事,不是回龙寨人在暗中唆使,我们怀疑错了。”
    “这位紫酱脸和白无常真的是黑风教的人?”
    “我也不敢肯定,这一切,要跟踪白无常或捉到白无常才清楚。”
    “我们去审问这位庄主不行?”
    “那没有用。他真的是黑风教的人,那也是一个地方的小头目,知道的事不多。只有白无常才可能知道,起码他代表教主,行走四方,巡视各处,不然,紫酱脸就不会对他那么卑躬屈膝,唯唯是从了。来!别多说了!我们快动身盯踪白无常。”
    小三子不大放心地问:“他真的会去那黑衣人出现的地方?”
    “要是没有意外发生,他一定会去,除非……”小神女说到这里,顿时收口不说,她感到这事不可能。
    小三子却问:“除非什么?”
    “除非他老奸巨猾,明知道我们伏在书房内外而故作不知,说这话来骗我们去那里等着他,但这可能吗?”
    小三子说:“这不可能。要是这样,他就是不出声,也会骤然出手捉我们,伤我们了!何必来骗我们?”
    “是呀!我也感到不可能,才没说下去。可是你一问,我不能不说了。走吧!”
    他们再不去欣赏山区晨早宁静的美景,施展轻功,似两只矫捷的山鹰,从山峰上飞起,穿林过涧,直往那黑衣人伏击粉面哪咤的山坡而去。这条险峻崎岖的山道,昨天他们跟踪红面汉时,走了一天的路程。而现在他们只用了一个多时辰,便来到山贼土匪不时来往住宿的深山小市集。这时正是辰时左右,朝阳将小市集照得一片殷红,唯一的一条石板街上已人来人往。街的两旁铺面,也开门做生意了。市集唯一的一间铁铺,响起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不少强人,在这间铁铺打造刀剑或各种暗器。一些店坚,恐怕卖的都是山贼土匪们从各处抢劫来的赃物。这处深山小市集,也是贼人们的销赃地,所以一些与土匪有来往的商人,利润特别的丰厚。山贼土匪们不但不抢劫这些商人,反而加以保护,不然他们抢来的赃物就没法脱手。当然,这些商人不是身怀一门绝技或有一定的靠山,是不敢在这小市集出没的,更不敢与强人们打交道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说:“三哥,我们进市集去吃饭吧。”
    “我们不怕给人注意么?”
    的确,一对苗家孩子跑到这强人出没的地方,是很引人注目的,要是有大人带着,就没那么叫人注意。小神女说:“那怕什么,这处是各地贼人们聚集来往的地方,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打听到一些讯息,说不定那个白无常,也跑来这市集上打听大头山妖的情况呢!要是这样,我们就可以听到他问什么了,不更好吗?”
    “那我们不更引起他的注意?”
    “他不会就想到我们是侯三少爷和三小姐的,横直我们迟早都要与他见面,只要我们机灵应付就不怕。”
    “好吧!那我们进去吧!”
    不久,他们就出现在小市集的人口处了,他们的出现,果然引起了人们的惊讶,暗想:这是哪一处人的孩子,怎么跑到这里玩的?显然,他们的父母恐怕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不然,就不会带他们来这里了。
    小神女更是一片的天真烂漫,似乎不知道恐惧和惊畏,一双似宝石般的大眼睛溜溜的转动,活泼而又好奇地四处打量。小三子的神态却凝重多了,仿佛是个小大人似的,带着小神女进市集来。小神女一看见一间酒家,便说:“哥!我肚子饿啦!我们进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好吧!我们进去。”
    店小二见一对苗家孩子进店,十分惊奇和讶异。这显然不是市集人家的儿女,是从外地来的。他不敢动问小三子小神女是哪一家的子女,害怕惹上了厉害的人物,便堆着笑脸问:“少爷、小姐是喝酒还是用饭?”
    小神女说:“我们喝酒干吗”我们是来吃饭的。”
    “是!是!请到这边坐。”
    店小二殷勤地招呼他们到西边一张桌子坐下。酒家里面,坐了七八位客人,分散在三张桌上,有的是劲装打扮,佩带刀剑和其他兵器,有的是行商装束,本来他们三三两两正饮酒谈心或交头接耳的,一见小三子和小神女进来,不约而同停止了交谈,好奇并惊慌地打量着他们。一般人家,是不敢到这小市集上来的,何况还是一对孩子?就是一些经常在这里出没的商人,也不会带自己的子女来这里冒险,各处的强人头目,更不会带自己的子女来这里。在小市集上,固然平安无事,但离开小市集十里之外,就不敢担保了,不知何处的仇家会骤然出现。到那时连自己的生命也顾不了,还能顾得上儿女的安全?外地小孩在小市集上出现,可以说是绝无仅有。所以酒店的人纷纷思疑,这一对苗家小孩,是天真无知,还是不知道危险?要不,他们的父母是一位可怕的人物,人们不敢去招惹,他们才这么旁若无人的闯进来。可是,就连猫儿山凌云寨的少寨主、雄视一带的小魔头,不就在离小市集四十多里的一处山坡下,遭一伙不明身份的黑衣入伏击么?何况小魔头还带有十二位骁勇善战的骠骑保护。要不是出现了一个可怕的奇形大头山妖、小魔头恐怕难逃脱厄运。这么一对苗家儿女,赤手空拳的,连跟随也没有一个,难道他们的父母比猫儿山上的强人们更为可怕厉害?没人敢惹?但是在这一带,可没有这么一位可怕的厉害人物,何况还是一位苗人。看来这一对苗家小孩,多数是天真无知,不晓得利害,闯到这小市集上来玩了。
    小神女这时天真地问店小二:“你这里有好吃的吗?”
    “有!有!有各式卤味和熏肉,也有红烧牛肉和红坟山猪肉。不知小姐喜欢吃哪样?”
    “我要吃红炆的山猪肉!”这更是一个小女孩的口吻了。
    小三子说:“小二哥,你再给我来一碗蛋花汤,一碟卤猪头肉和二斤馒头。”
    “哥!我们不吃肉包子吗?”
    “好好,那再来斤肉包子。”
    在座的客人们一听,这两个小孩更不是一般苗人们的小孩了,该是一户富有人家的小孩,才能叫这么多菜色。
    很快,热气腾腾的饭菜给小三子和小神女端上来了。小神女的神态更像一个天真的小女孩,欢喜若狂,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那七八位客人看了一阵,除了两三个仍在私下议论他们之外,其他的都转了话题。显然红面汉这几个匪徒在小市集住一夜时,将山妖的事在小市集上传开了。人们至今仍在将信将疑地议论。
    其中一位神态桀骜的剽汉说:“老子在江湖上行走了十多年,劫人无数,从来就没有见过什么妖魔鬼怪,是不是那位姓石的胡说八道,吓唬人不敢在这一带走动,让他一个人在这一带横行天下?”
    另一位麻衣汉子说:“老子也亲自到那一处山坡下巡视了一遍,不错,在山坡下两旁的树木乱石留下了点点的血迹,那里是发生过一场激烈的血战,还有散乱了一地的兵器,可是就没看见什么奇形的大头山妖,害得老子在乱石草丛中伏了一天半夜,结果连鬼影也没看到,别说那大头山妖了!”
    又一汉子说:“要是让你见到了山妖,你还有命回来么?”
    麻衣汉子反问:“那你相信山妖了?”
    “鬼神之事,有时不能不叫人相信,不然世上怎么有那么多鬼神之传说?何况这次碰上山妖的事,并不是姓石的一个人传说,那伙逃命出来的黑衣人也是这么说。对一些人可以胡说八道,对回龙寨大名鼎鼎的叶长老,当今江湖上一流的上乘剑客,可不敢胡说八道吧?说他不但遇到了山妖,还与山妖交过手,最后结果是负伤大败而逃。这事要不是真的,谁敢大胆给叶长老抹黑?让他知道了,不要了自己的命?”
    跟着有人附和说:“不错!这事可胡说不得。听说那山妖行走如电,刀剑不入,不然,一流剑客叶长老怎会负伤而逃?”
    那位行商这时也开口说:“各位英雄好汉,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在下看来,这一带年年杀人放火,冤孽太重,已形成了天地问的一股戾气。这一股戾气,就孕育着这么一个可怕的怪形妖怪出来。我们最好请一些高僧和有道的道长前来,化解这一股人间戾气,那么山妖就会自行消失。”
    桀骜不驯的汉子说:“老子就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除非是老子亲眼看见了才相信。”
    那一位相信山妖的汉子说:“老兄,你想看见山妖,那还不易的?只要你老兄在那山坡下树林中住上几个月,就会看见。不过你老兄要是给山妖吃掉了,千万别怨我!”
    小神女这时惊恐而稚气的声音响起:“哥哥,这一带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大头山妖吗?”
    小三子说:“大人们都这么说,当然是真的了!”
    “哥!我害怕!”
    “我叫你别出来玩,你就不听,现在知道害怕了吧?”
    “哥!那我们快点回去,我害怕碰上那个可怕的山妖!”
    小三子正想叫店小二会帐时,又见一位商人带着四名神态剽悍佩刀的跟随走进店来。店中那七八位交谈争论的客人一见他进来,似乎见到了一位大人物般的,一齐站了起来向他问候打招呼。
    这位商人有一种不怒而威的神态,含笑说:“各位别客气,请坐下。”说时,他选了一张面向众人的桌子坐下,四名跟随成环形立在他身后。单是这样的排场、威严,已令人肃然起敬了。他对四名跟随说:“你们也找一张桌子坐下,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用不着为我省钱。”
    “是!邱爷。”
    这四名剽悍跟随就在他身后的一张桌子坐下。店小二慌忙过来打点,先给邱爷倒茶斟酒,后问那四名跟随想吃什么。其中一个跟随说:“少罗嗦,有什么好酒好菜的,你尽管端上来就是!”
    “是!是!”店小二赶忙去厨房张罗了。
    小三子本来要走,小神女轻轻说:“先别走,听听这个商人在干些什么。”
    麻衣汉子首先动问:“邱爷,你老怎么亲自来了?”
    邱爷微笑:“这没有其他,我想亲自看看各位有什么奇货出手;二来听说这一带出现了一个什么怪形山妖的,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桀骛不驯的汉子问:“邱爷也相信有这么一个山妖么?”
    “鬼神之事很难说,我听一些人说得那么确凿肯定,一时好奇,便亲自来看看了。”
    相信鬼神的那位汉子说:“邱爷,的确是有那么一个可怕的怪形山妖,刀剑不入,水火不侵,行动如电,转眼就取人性命。”
    跟着便有人附和:“不错!是有这么一个山妖,听说他活生生将人抓起来吃了,现在弄得人不敢走那一条山道,就是这里,来往的人也冷清多了。”
    邱爷带笑地问:“在座各位,有没有见过这位可怕的山妖?”
    有人回答说:“我们没有见过,但这集上的人,异口同声都这么说的。”
    又有人说:“如果我们见过,恐怕也没有命在这里了!”
    邱爷说:“这么看来,在座各位都没有见过这个山妖了。正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就是眼见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的。就像一些胆小的愚人,在夜里听到什么响动或人影一闪,就疑神疑鬼,以为是鬼神作祟子了,说不定他看见的是自己的身影。”
    麻衣汉子拍手称快:“邱爷不愧是见过世面的人,说得痛快。老子就不相信世上真的有什么妖魔鬼怪的。其实我们才是人间的妖魔鬼怪!”
    邱爷一笑:“不错!怪不得人称阁下是西北一只鬼了!”
    麻衣汉子桀桀地笑起来:“邱爷取笑了!”
    小三子在那一边听了,不禁暗暗佩服这个邱爷有见识,也有胆量,不信鬼神之传说,心想:他是什么人的?看来他不像是行凶抢劫之辈,怎么与这些山贼土匪一块了?还受到这些强人们敬重?小神女一旁又轻轻地问:“哥!你知不知他是什么人?”
    小三子摇摇头。小神女用密音入耳之功说:“他就是白无常!”
    小三子一下惊愕得傻了眼,简直不敢相信。小神女又用密音入耳之功说:“哥,你别惊愕失措呀!别让他注意我们了!”
    小三子顿时恢复常态,用困惑的目光望着小神女,似乎在问:你怎么知道他是白无常?他跟我们昨夜里所见到的白无常,没半点相似之处。那位白无常身穿白袍,面如白纸,神态傲慢,毫无表情,十足像民间传说的白无常一样。而这位邱爷,一身富豪商人装束,神态威严,面部表情十足,山妹妹不会是弄错人了?
    邱爷本来再想与那些人谈话,一下看见了坐在店门一角的小三子和小神女。他进店时,大概是目不斜视,一时没看见他们。现在看见了,有点惊讶,跟着更思疑起来:这是谁人带来的一对儿女?他问在座的人:“是你们带了这么一对苗家娃子来这里的?不会是当作奇货出售吧?”
    在座的人不由相视,接着便有人说:“邱爷,我们也在奇异这两个苗家娃子怎么跑到这小市集上来了,也惊讶谁将这一对娃子带了来的。”
    更有人说:“我们还以为是邱爷你老带来的哩!”
    邱爷一笑说:“我怎会带两个苗家娃子来?”他朝小三子、小神女扬声问,“你们是谁家的娃子?”
    小三子一时间不知怎么说才好。小神女用天真而又稚气的声音问:“你是在问我们吗?”
    “不错!我是在问你们。”
    小神女说:“我是我爹娘的娃子呀!”
    “你爹娘是谁?”
    “我爹娘就是我爹娘嘛,还有是谁的?”
    人们为小神女天真的回答逗乐了,一齐笑了起来。
    —位汉子说:“小哥、小妹子,邱爷问你们的父母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睁大眼问:“你们是问这个吗?”
    “不错!不错!正是问你们父母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父亲做爹,叫我母亲做娘。”
    “你母亲没名没姓?”
    ‘有呀!‘爹’和‘娘’,不是我父母的名字吗?还有什么名字了?”
    众人不禁相视愕异。这么一个讨人喜欢的小苗女,她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不知自己父母的名和姓?是一个白痴?要是白痴,那太可惜了!但是不论怎么看,这小苗女只有一脸的天真稚气,没半点痴呆的神态,令人愕异不已。只有邱爷,面上含着高深莫测的笑意,以他那敏锐的目光,他不但看见小神女全无痴呆,尽管一脸的天真稚气,他却从小神女目光一闪而逝的神采中,看出了小神女的狡黠与机敏。至于小三子,他也看出了小三子眉宇之间的一团英气,眼神中不时闪烁的警惕之色。显然,这两娃子不是一般的苗家孩子,而是大有来头。不然,他们怎么敢闯到这强人出没、赃物脱手的地方了?同时,他更想起了苗寨中出现的一对男女守护之神。根据石大刀所说,那一对男女的年龄,正跟目前这对苗家儿女一样。不会他们就是那一对苗寨的守护之神吧?小三子身怀武功,邱爷一早看出来了,但小神女他却看不出来,这令他迟疑不决。因为小神女一身奇厚的易筋真气,达到了反朴归真的最高境界,目光收敛十分的好,只流露出一副只有孩子才有的天真,看不出练过武功。
    邱爷从苗寨守护之神联想到古州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来。以他所知道的,三少爷的武功一般,顶多可跻身到武林一流高手之地位;而三小姐的武功,那简直是匪夷所思了,是上乘的上乘。可是眼前的小苗女,从眼神看来,似乎不会武功,完全是一个天真而又狡黠的小女孩,与所知道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个白无常化身的商人邱爷,迟疑不决,不敢下判断。不管他们是与不是,邱爷是绝对不敢贸然出手,将这两个苗家儿女抓过来。万一他们真的是侯府来这一带了解真相的三少爷和三小姐呢?首先他自感不是三小姐的对手,活捉不了,反而暴露了自己的面目。万一不是,捉错了人,一来坏了小市集历来的规矩,招来众怒;二来这一对苗家小娃竟敢闯来这里,他们的父母决非一般的平庸之辈,不但挑起了纠纷,同样也暴露出自己的行踪。就像回龙寨的叶长老,羊肉吃不到,惹来了一身臊,种下了回龙寨与猫儿山凌云寨的仇恨。
    邱爷感到自己来这一带的目的,表面上是来购买各处强人所抢劫来的财物,实际是来了解奇形大头山妖的真相,探明苗寨那两个小孩守护之神的来历,看他们是不是侯府三少爷和三小姐。眼前这一对不寻常的苗家儿女,万一他们真的是侯府的三少爷和三小姐化装而来,他们前来小市集,恐怕也是为了大头山妖而来。既然这样,我何不暂不动声色,让他们去探明大头山妖的真相,自己暗中观察他们的行踪,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个白无常,他怎么也想不到大头山妖就是小神女。他想探出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身份来历,小三子和小神女同亲也想探明他的真面目与来历。这个白无常想罢,正想用话再试探小三子和小神女。蓦然间,集外山道上传来了一阵急速奔驰的马蹄声,来人很快闯进了小市集,铁蹄踏在石板路上,嘀嘀嗒嗒,踏碎了小市集的宁静,也震动了整个市集,人们惊讶,这是何处来的一股强人?在什么地方洗劫了一批财物,奔来这小市集脱手了?当五匹骏马在酒店门口停下来时,五条矫健的身影,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更令人们惊奇不已了!这矫捷的身影,不是什么彪形大汉,也不是什么剽悍的人物,而是一色青衣劲装、身段轻盈的如花似玉的少女,拥着一位目光流盼,笑态迷人的丽妇。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知这位丽妇是什么人,十分的惊奇。可是酒店中的那一伙人,一时都惊讶愕然了。因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猫儿山小魔头的母亲、凌云寨大寨主蓝笛的夫人、过去在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七煞剑门四大长老之一的林中飞狐宫琼花。在黑道上,她的轻功极好,武功上乘,在湘南、桂北一带,无人能敌。尽管她已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了,不知她保养得好,还是天生的丽质,至今风韵仍不减当年,看上去好像是三四十岁的美妇一样,没人相信她有五十岁左右。
    四位佩剑的俊俏的少女拥着她走进店来,像一簇鲜花,光辉照人,顿时令酒店四壁生香,令那些粗鲁、剽悍、桀骛的强人们一时收敛而不敢仰视。林中飞狐宫琼花比白无常更具威严,人们一个个站起来向宫琼花招呼,有的称蓝夫人,有的称宫女侠,有的称宫寨主,就连自视甚高、一向傲慢的白无常也起身相迎,拱手一揖说:“蓝夫人,在下邱某有礼了!不知是什么风,吹得夫人屈驾这小镇。”
    宫琼花一笑说:“是一股买卖风呀!邱爷,你在这里收购到什么奇珍异宝子?”说着,她就在附近一张桌坐下,店小二连忙过来打点。
    邱爷说:“夫人见笑!在下正与在座各位谈话,还没有一件成交。不知夫人有什么奇货可出售?”
    “我是有一件奇货,恐怕你不愿收,也不敢收!”
    “哦?夫人这次有什么奇货了?在下怎敢不愿收的?只要夫人肯割爱,就是皇宫禁品,在下也敢收!”
    “是吗?你真的愿收和敢收?”
    “在下在买卖上,向来说一不二,不知夫人是什么奇货,可否让在下开开眼界?”
    “好!秋剑!你将那件奇货端上来,让邱爷看看。”
    一位佩剑的少女说:“是!夫人。”她走出店外,从一匹马鞍上解下了一个黑包袱,放到桌面上。
    众人不知道这黑包袱里包有什么名贵的奇珍异宝,一个个睁大眼睛盯视着。宫琼花微笑着说:“秋剑!你解开来让邱爷指点。”
    “是!夫人。”
    秋剑解开了黑包袱,首先露出一蓬乱发来。众人一看,不禁吓了一大跳。这不是奇货,而是一颗血肉模糊的肥大的人头,似乎刚割下不久。小三子和小神女更是吓了一跳,一颗人头,怎么当成奇货卖了?有人敢买吗?小神女一眼就看出了这是谁的人头,正是那天在山坡下伏击小魔头那伙黑衣人的带头人、破锣似的声音的黑衣凶汉。那天他侥幸逃脱了大难,可是现在,他给宫琼花将脑袋砍了下来当奇货卖。
    宫琼花不知是戏弄这位邱爷,还是在众贼人面前示威,展示人头的含意,大抵就是谁敢招惹猫儿山上的人,谁将落得尸首分家的下场。
    邱爷顿时傻了眼,一时间怔住了!
    宫琼花含笑问:“邱爷,你是不愿买还是不敢买?”
    邱爷不敢正面回答,说:“夫人取笑了!”
    “看来你是不愿也不敢收了!”
    “好!在下收下!”
    宫琼花反而有些意外:“哦?你要收购?”
    “夫人,在下做买卖,一向以和为贵,各方面的人物,我也不想得罪。在下所以愿收购,主要是想将它送回去,令他身首合葬一处,以免他成为一个无头之鬼,也算是我在江湖上做了一件善事。”
    宫琼花一笑:“我看你这件善事不用做了,也做不成。”
    “为什么?”
    “因为我将他的尸体砍成七八块,抛到荒山野岭中去喂野兽了!现在只剩下这么一颗人头,你怎么能将他身首合葬在一起?”
    “夫人未免太过残忍了!”
    “残忍?你怎么不去灵川一带看看,这贼子杀害了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洗劫了多少乡村山寨,奸污了多少的良家妇女?本来这一次我去灵川只想惩罚他一下算了。谁知到灵川一打听,原来他罪恶累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所以我不得不将他杀了!”
    “夫人既然杀了他,何必又将他分尸?”
    “分尸?我没有将他凌迟处死已算好的了,你怎不去灵川受害人家中去看看,向他们亲属打听一下。我要是将这贼子交给当地受害百性的手中,恐怕他身上的肉,将一块块给愤怒的人群咬了下来,活活地将他咬死!”
    桀骜不驯的汉子冷冷地问:“难道夫人不从事抢劫杀人?”
    宫琼花打量了他一眼,笑起来:“我道是谁呢?原来是韦三笑的高徒冷面神君,怎么跑到猫儿山一带来了?令师可好?”
    “不敢,有劳夫人动问。”
    宫琼花说:“不错!我们也抢劫杀人,但我们抢劫的多数是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不义之财,对平民百姓不敢动他们一针一线;杀的是民愤极大的土豪恶霸,或是为害一地百姓的凶徒歹人。我们从不杀害无辜,欺凌弱小,比令师并不逊色。”
    邱爷忙说:“不错!不错!猫儿山凌云寨的五位大小寨主,在这一带百姓的心目中,是有口皆碑,不愧是一方的侠义之辈,绿林中的豪杰英雄,劫富济贫,傲强而不凌弱。”
    宫琼花说:“侠义之辈我们不敢称,但我们绝不是口是心非的人,假仁假义的伪君子。但在我们的地盘上,绝不容许别人在我们的眼皮下杀人放火、栽赃嫁祸,不然我们的报复是残忍的。邱爷,看来这趟买卖我们是做不成了!这颗人头卖给你恐怕不值一文钱,你也不想要,对我来说,却大有用处。”
    “哦?夫人有什么用处的?”
    “我将他转交给邵阳回龙寨的人,请他们的叶长老最好亲自前来赔礼道歉,那么以往的事一笔勾销。不然,我们会跟他没完没了!”
    “夫人,回龙寨邵家父子,目前不但是武林中的一大名门正派,势力也雄踞湖广一地。夫人去招惹他们,不怕吃亏吗?”
    宫琼花不屑一顾:“我们历来的态度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更不想卷入武林的恩恩怨怨中去,但一定要惹上我们,我们才不管他名不名门,正不正派。是强是弱,只好一拼,不是鱼死,就是网破。”
    这时,店小二端上饭菜。宫琼花说:“各位!我不相请了,请自便。”
    “别客气!夫人请白用。”
    宫琼花叫人将人头收起,用完饭后,便起身向众人告辞。一行五人,飞身上马,离开了小市集。而小三子和小神女早一步已悄然离开饭店。他们是趁众人与宫琼花谈话之中走的,只在桌面留下了一锭银子,连白无常也一时没察觉他们走了,等到察觉时,已人去桌空。白无常不由暗赞:好机灵的一对孩子。他也不派手下去追踪,心想:要是这一对孩子不是苗寨中的什么守护之神,那也是侯府中的三少爷和三小姐了。他们在去那山坡处观察大头山妖,到时,自然会碰上,何必派人去追?就算不在那处山坡,到苗寨一打听,同样也能查出眉目来。
    再说小三子和小神女趁众人不注意时,留下银子,悄然离开,很快走出了市集,闪身进入树林,飞向高处山峰,隐藏在山上的乱石草丛中。小三子问:“我们躲藏在这里干什么?”
    “看看白无常今后的行动呀!”
    小三子一直藏在心中的疑问提出来了,问:“你怎么说他就是白无常?”
    “你听不出他那副声音么?”
    小三子一怔:“声音?”
    “是!他的声音跟昨夜我们在那庄院里听到的白无常声音不是一样的么?”
    “凭声音就肯定他是白无常了?”
    “对呀!”
    “山妹妹,人有同貌,鸟有同音,怎能凭声音就肯定这位姓邱的商人是白无常了?他们的外形、面貌、举止,甚至心地,完全是两样,无半点相似之处。”
    “你以为他在白天,也扮成那个毫无表情、僵尸般面孔的白无常吗?那不将人吓死了?谁还敢和他接近的?”
    “那怎么面貌全不相同?”
    “昨夜,他是戴上一副面具去见那位紫酱脸,身份不知是什么人的使者。今天,他没戴面具,是一位惯收购各处贼人抢劫来的赃物的大商人,当然完全不相同了。就像我扮成一个奇形的大头妖怪,你认得出来吗?”
    “他真的是昨夜戴了一副假面具?”
    “我骗你干吗?你在书房外看不清楚,我在书房内,就看得清清楚楚了!看!小魔头的妈妈出来了!”
    小三子一看,果然见五匹骏马飞出小市集,直奔那出现大头山妖的山坡处而去。其中一个就是人称的蓝夫人或宫女侠。小三子问:“她们不会去那一带寻找你这个大头山妖吧?”
    “我怎么知道?你想,她要是见了我会怎么样?”
    “她要是侠义上的人物,一定不会与你为难,甚至会感激你救了她的儿子。”
    “她不害怕我吗?”
    “我想她惊愕是会,却不会害怕。连那些什么西北一只鬼的麻衣人和冷面神君也不害怕,她怎会害怕?”
    “好!我们去试试她怎样?”
    “妹妹,你别胡闹了,她是一位好人,你去试她干吗?”
    “我想看她的武功怎样,胆量如何。”
    “妹妹,那又何必呢?”
    “走吧!我不过是想看看她的胆识与武功如何,并不是真的与她过不去。”
    “那我们不盯踪那个白无常了?”
    “放心!他跑不了!”
    小神女仍是一个好奇、好玩而又爱捉弄人的小女孩。她拉了小三子,施展轻功,翻山越岭,抄近道先奔去了那山坡之处。他们到达时,远远看见林中飞狐宫琼花带着她那四位贴身侍女,从盘旋崎岖的山道上飞奔而来。到了山坡下,她们便收缰勒马,极目四望。看来宫琼花真的为寻找山妖而来,想将事情探明清楚。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你就在这树林中隐藏不动,我去看她们见了我会怎样。”
    “妹妹,你别将事情玩得太过了。”
    “你以为我会吓死她们吗?要是她们这般的胆小,吓死、了活该。”小神女说完,身形一闪,悄然而去。
    小三子只好伏在乱石草丛中,打量山坡下的情景。他打算必要时,出来结束山妹妹的胡闹。
    这时,宫琼花和那四位佩剑的少女跃下马来,打算在山坡下的乱石灌木丛中进行搜索。小三子听到其中一位少女说:“夫人,这山妖来去无踪去无影的,我们能找得到吗?”
    另一个少女说:“夫人,这山妖虽然救了少爷,恐怕是无意的。就算我们真的找到了它,它没人性,不会知道夫人前来是向它谢恩的。万一它作恶起来,我们怎么好?到时夫人不危险么?”
    宫琼花说:“你们以为它真的是山妖么?”
    秋剑问:“夫人!它怎么不是山妖了?”
    “我闯荡江湖也有三十多年,从来没有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世人传说的魔神故事不少,那只是传说,不是真有其事。我以前也曾到鬼神出现过的地方看过,甚至住上一二个月,什么事也没有。鬼神呀什么的,全都是人们编造出来的,或者是捕风捉影,或者是一些不可解释的怪现象,就以为是鬼神作怪了。而这些怪现象,有的是高人所为,有的是动物走动,有的是雷雨风电造成。记得有一次,我曾到当地人们说得活灵活现的鬼楼上去观察。那是一处无人敢住的深院高楼,每每到了夜里,鬼就出现了。人们只听见楼板响和下楼的脚步,而不见人。我点亮了火熠子一看,原来是一个大老鼠作怪。”
    —个少女说:“夫人,不会吧?一只老鼠,走动轻而几乎无声,它走动怎么会像人下楼的响声呢?”
    “事情就出在这只老鼠的尾巴上。”
    “老鼠的尾巴怎样?”
    “它可以是偷油吃了吧,尾巴沾上了油,或者沾上一些粘性的东西。这些油或粘性的东西又粘上了灰尘细土,以后尾巴尖尖就越滚越大,形成了一个小鼓棰。它下楼时,尾巴落在一级级的楼板上,咚咚的声音,就好像一个人下楼的脚步声,其实不是鬼下楼,是这只老鼠下楼。我将它扑杀了,以后就没有这种怪现象了。”
    秋剑问:“夫人!既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为什么少爷说得那么认真确凿,说是只有一个大脑袋而没有身子的怪形山妖呢?那山妖刀剑不人,来往如飞,力大无穷,掷人像掷一扎干草似的,活活将人掷死了呢!”
    另一位少女说:“不但少爷这么说,就是跟随少爷的武士,也是这么说。少爷和他们总不会是在骗我们的吧?”
    宫琼花说:“少爷和他们江湖经验少,一时给吓呆了。你们怎不仔细想想,它要是一个真的山妖,一个妖物,那是没人性的,是人或生物它都抓起来摔死摔伤。可是它为什么只对付灵川大刀堂堂主那一伙黑衣人,而不对付我们猫儿山的人?甚至还救了少爷?你们不感到奇怪码?”
    “夫人,说不定它是一个有灵性的山妖,不不!夫人,应该说是一个山神。”
    “丫头们!你们怎么不想想这是一位深山的高人所为?”
    “是个高人?”
    “不错!是一位不想世人知道的深山高人,他行侠仗义、助弱除强。照少爷所说,他的武功已达到了惊世骇俗、匪夷所思的化境,所以刀剑不能伤,出手如风,瞬息之间,就将大刀堂这一伙贼人摔死吓跑了,连以杀人剑法闻名的叶长老,也不堪他一击。”
    秋剑说:“夫人,既然是这么一位高人,他不想让世人知道,我们能找到他吗?”
    “那我们只有尽我们的心而已。见到他最好,见不到,也表明我们来这里的一点敬谢之心。要是来也不来一下,连一点谢恩感激也没有了。丫头们,我们分散在山坡上下找寻一下,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可寻,尤其看看有没有什么隐藏的岩洞口。”
    “是!夫人!”
    小三子伏在树林中听得清清楚楚,心想:山妹子也真是,人家这么诚心诚意前来寻找你,你还去捉弄人,这好吗?跟着又想到,万一她们寻上山坡上来,发现了我怎么办?正在这时,小三子听到一个少女惊恐的叫声,他拨开树枝树叶往下一看,只见宫琼花闻声早巳纵身奔向那惊叫地方。宫琼花举目一看,果然见到儿子所说的大头奇形山妖,伏在乱石灌木丛中动也不动。宫琼花不由一怔:难道世上真的有这么一个奇形山妖?早先来这里的两个佩剑少女,吓得连连后退,见宫琼花来到,说:“夫人!真的有山妖哩!看!那不是么?”
    宫琼花早已看见了,极力镇定自己,定神打量,说:“春剑!夏剑!别大喊大叫,冷静些。”
    春剑定了定神,说:“夫人,我们怎么办?它好像在那里睡了,动也不动。”
    夏剑说:“夫人!它不会是吃得太饱了,饱得不能动了?”
    秋剑和冬剑也闻声一齐奔来。初时一见,也吓了一大跳,一时出不了声。
    宫琼花说:“你们别出声,我过去看看。”
    宫琼花刚移动脚步,大头山妖“嘣”地一跳几丈高,纵到山坡边沿的一块大岩石上站着,问:“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大胆闯入我的禁地,不怕我吃了你们吗?”
    宫琼花和四位佩剑的少女听了又是一怔,声音虽然放重,仍脱不了是一个稚气小女孩的声音。难道它是一个雌性的小大头妖怪?春剑有点害怕地问:“你真的要吃人?”
    小神女放沉嗓子说:“我当然要吃人啦!不过前几天我吃了好多人,吃得太饱了不想动,想在这里睡一会。你们干吗跑来吵醒我?要不是我吃得太饱了,我会一口一个将你们通通吃掉。”
    宫琼花以江湖中的规矩,抱拳拱手说:“小妇人前来拜谢高人相救犬儿之情,惊动了高人的睡眠,请恕罪!”
    “你说什么!?相救犬儿之情?我几时救过什么犬儿了?我除了会吃人,会吃野兽,从来不会救什么犬儿不犬儿的。”
    “高人难道不记得三天前在这里救了一伙骑在马上的人么?”
    “不!我跑出来就是为了吃人,不打算救人。只是那伙黑衣人拿刀拿棍要伤我,所以我先将他们摔死。要不是我去追赶那个最可恶的什么长老,我会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摔死吃掉。当我回来时,已不见了那些骑马的人,不过,我已摔死了那么多人,已够我吃饱有多了,所以才没有去追骑马的人来吃。”
    “不管高人怎么说,高人相救犬儿之情,小妇人还是应该前来拜谢。”
    “奇怪,所有人见了我都吓得大喊大叫,而没命地逃跑,你见了我干吗不害怕?”
    “小妇人明知前辈不想让世人看见前辈的真容,故意打扮成这么一副圆形怪状,小妇人又何怕之有?”
    “你说我故意扮成这样,而不是天生的吗?”
    “世上哪有这么一种奇形的怪物?小妇人早巳看出了这副可怕狰狞的大脑袋,是用油彩画在一个圆形的布套上,前辈套上,不露面目和身子,只露手脚而已。恍眼骤然一看,的确令人惊恐大叫。”
    “嗨!你这么一说,就没有什么好玩了,我想玩也玩不下去,因为你是一点也不害怕。”
    宫琼花和四位佩剑少女一听,不由相视愕然。因为这说话完全是一位小孩的口吻,根本不是什么成年人说的话。难道这位深山高人是一个小孩子?这不可能,一个小孩,哪有如此骇人惊世的武功?令以杀人剑法著称的叶长老负伤大败而逃?现在四位佩剑的少女,完全相信这不是什么可怕的山妖了,信服了夫人的判断,是一位高人所为,再也不害怕了,反而升起了好奇心理,想看看这位高人是谁。
    宫琼花微笑一下:“前辈能不能让小妇人一睹前辈的真容和风采?”
    “你想看我的真容和风采吗?”
    “要是前辈破格准允,小妇人不胜荣幸。”
    “你想看我的真容,那你来捉我吧!只要你捉到了我,我就让你们看。”
    宫琼花说:“小妇人自问武功不及前辈,无此能力,而且也不敢冒犯前辈。”
    “那我来捉你呀!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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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回山坡风雨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那我来捉你好不好?”宫琼花听了又是一怔,暗想:怎么这位深山高人生性这么的好玩?要不是陪他玩一下,令他高兴,是怎么也看不到他的真容了。同时自问自己武功不及,但轻功在黑道中也可称佼佼者,尤其是在树林中,从来没有任何高手能捉到自己,不妨和他试一下,想罢便问:“不知高人怎么来捉小妇人?”
    “我当然用手捉你呀!我喊一二三,你跑,我来追你。”
    “前辈,小妇人不是这个意思,小妇人是想问,应该有一个时间和地点才好。”
    “不错!不错!你满山满岭的跑,我恐怕一时也捉不了你,我们就规定在山坡下这一片乱石丛林里,我连扑你三次,三次都让你躲过了,我就算输,让你看我的真面目。要是你给我抓到了,那你们走吧,别再想看我的真面貌啦!”
    宫琼花又是一怔,这位深山高人说的哪像是成年人的话了?简直是孩子的口吻。这不是孩子捉猫猫的游戏吗?难道这位深山高人是一个孩子?可是一个孩子有这么不可思议的武功,击败了武林中一流上乘的剑客叶长老?我真要看看了。于是便说:“那小妇人献丑了!”宫琼花吩咐四位佩剑的少女退到一边去。
    小神女说:“那我来捉你啦!”
    “请!”
    “好!你小心啦!”小神女骤然跃起凌空扑到,看准了宫琼花闪身方向,宛如兔起鹘落,出手如电,伸手一抓,给宫琼花身形一滑躲过了。小神女不由赞了一声:“好快的身法!再来!”
    小神女第二次如闪电般扑到,以为宫琼花一定闪避不了,出手一抓,又给宫琼花闪到另一棵树底下去了。宫琼花素有林中飞狐之称,在平地或空旷的山坡地上,她是怎么也闪不过小神女快如闪电般的扑击。可是在树林里,她练就了一身特殊的本领,似狐狸般的轻灵、敏捷和狡黠,可以闪过武林第一流上乘高手的扑击,有时还冷不防轻出一剑,令对手受伤或慌忙跃开,从而逃走了。但这一次她是友好地与小神女比试,而不出手反击,只是狡捷地闪开。但她心头也暗暗凛然;这位打扮成奇形怪物的深山高人,身法和出手之快,的确是无与伦比的敏捷。要不是自己经验丰富,第二次已给这位山妖抓到了。
    小神女两次出手抓空,第三次她已不等宫琼花喘过气来,以自己莫测的身法凌空而至,仿佛一个怪影,从四面八方向宫琼花扑来。宫琼花一时惊震得不知怎么闪避,似乎也闪避不了。小神女咯咯笑起来:“这下你跑不了啦!”倏然出手一抓,的确她抓到了,可是她抓到的是宫琼花的一件外衣。宫琼花以丰富的对敌经验,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险险地躲过了小神女第三次的扑击而溜走了。
    小神女揪着衣服正怔着时,宫琼花鬓发零乱地从另一棵灌木下站了起来说:“前辈,承让了!”
    小神女问:“承让?什么承让的?”
    宫琼花笑着说:“小妇人的意思是说前辈手下留情,让小妇人侥幸胜了!”
    “我不是抓到了你吗?”
    宫琼花更是笑着说:“前辈不过是抓到了小妇人的一件衣服,并没有捉到我呵!”
    “不行!我们再来一次。”
    “哎!前辈总不能说过的话不算数吧?小妇人不过是想看看前辈的仙容而已,没其他意思。要是前辈不想小妇人看,小妇人也不敢强求,就此告辞。”
    “好吧!我让你们看,不然你会背后说我说话不算数。”
    “小妇人多谢前辈了。”
    “但是,我有个条件。”
    “前辈请说。”
    “你们看了后,不准对任何人说出去,也不准说出今天的事来。”
    “前辈放心,小妇人和手下四位丫头,可以对天地发誓,绝不将前辈的真容和今天的事说出去。如果说了,不得好死!”
    “好!你们看吧!”小神女收敛了真气,将外形徐徐脱了下来。宫琼花和她四位贴身侍女带着十分好奇的心理静静等待着。她们只感到眼前一亮,便惊愕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在她们眼前出现的,不是什么神态威严的长者,也不是什么英气逼人的大汉,却是一个面圆眼大的女孩,一双眼睛明亮得像黑宝石一样,溜溜的在转动,隐藏着无限的天真、稚气与活泼,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聪明小姑娘。宫琼花她们再定神一看,更是惊讶不已。这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一身苗家衣服,竟然就是她们在小市集酒店中所见的那位小苗女。当时宫琼花也曾注意到有这么一对苗家的娃子,但以为是在座的人带来的,不想多生事端,没有去多问。想不到这么一个可爱的小苗女,扮成了这么一个奇形怪状的大头山妖,在这一带捉弄人。
    小神女见她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目不转睛在望着自己,便笑着问:“你们怎么啦?干吗不出声的?是不是我长得很丑怪,吓坏你们了?”
    宫琼花等人一听,不禁哑然失笑,她们连最后的一点恐惧心也没有了。她们只感到这个天真的小苗女实在有趣。宫琼花问:“小妹妹,是你?”
    “你以前认识我?”
    “不认识。可是我在市集酒家里曾见过小妹妹的,你不是和你哥哥在那里吃饭吗?”
    “是呀!当时夫人好威风!”
    “小妹妹说笑了!”
    突然间小三子奔了过来说:“妹妹,快!那个姓邱的商人带人朝这儿来了!”
    “哦?他们也赶来了?”
    “妹妹,快!我们快躲起来,别让他们看见。”
    “好的,那我们快躲。”
    宫琼花不明白地问:“你们躲着他干吗?”
    小神女说:“夫人!你不知道,这个商人不是好人,我们不想让他看见。”
    “以小妹妹这等功夫,难道还怕了他?”
    “我们不是怕他,只是不想让他看见。夫人,你可千万不可说出我们来,也别说在这里见过我们,记住了!”小神女说完,便拿起画袋,与小三子一下闪进树林深处去了。这一轻功,又令官琼花赞叹不已,暗想:他们是哪一位高人调教出来的弟子?有如此惊世骇俗的武功,却在这一带装神弄鬼吓唬人。这样更好,起码令那些毫无人性、杀人为乐的歹徒们有所畏惧,不敢在这一带胡乱抢劫杀人,肆无忌惮地为非作歹。宫琼花也一下想到,苗寨所传出的一对似小孩的守护之神,大概也是这一对高人的弟子所为了。
    秋剑问:“夫人,他们是什么人?”
    “他们恐怕是一位深山老人的弟子,你们今后最好别四处打听,也别说出今天的事来。不然,他们真的会摘下了你们的脑袋,同时也害了我。”
    四位侍女慌忙说:“夫人,你放心,哪怕是刀剑架颈,我们也不会说出去。”
    “这样就好了!来!我们离开这里,赶路回寨。”
    她们走出山坡下的乱石丛林,来到山道上,准备飞身上马时,姓邱的商人带着他的四位贴身护卫武士,已飞马而来。见到了宫琼花等人,姓邱的明知故问说:“蓝夫人,你们怎么还在这一带的,没回寨么?”
    宫琼花反问:“你们怎么也来这一带了?不会是前来寻找那位奇形怪状的山妖吧?”
    “蓝夫人说对了!我一生好奇,特地前来看看这是一个什么可怕的山妖,看来夫人也是如此吧?”
    “不错!正是这样,要不,我们留在这里干吗?”
    “夫人见到了山妖没有?”
    “这么一位神通广大,善于变形的山妖,能轻易见到么?我们遍寻了这一带,连些蛛丝马迹也找不到,只好失望而去。我看你们也不必在这里枉费心机了!”
    “夫人,你这样一位女中豪杰,也相信有鬼神妖怪之说?”
    “我本来不信,但人人都说得那么确凿,尤其是我的儿子,更是亲眼目睹,总不会我的儿子用这些无稽之事来欺骗我这个母亲吧?他也没有必要来骗我。”
    “夫人,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山妖,夫人不害怕么?”
    “这何怕之有?我感到这个山妖,近似山神,善分好坏,识别是非,何况我此次前来,是来感谢它救了我儿子一命,并无恶意,又何悄之有?”
    白无常二笑说:“它若真的是山妖,那是毫无人性可言,你不担心它伤害了你?”
    “邱老板,我不是说它是神灵之类的精灵么?它怎会伤害我?要是这样,也是用我一命还我儿子一命,我死也无怨言。”
    “那么夫人真的相信世上有鬼神妖魔了?”
    “鬼神妖魔之事,有时不能不叫人相信。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难道邱老板不相信?”
    白无常一笑:“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来往大江南北,长城内外,鬼神之事听到不少,却从来没有看见一次。”
    “说不定阁下有幸在这里看到山妖呢,我是无缘能拜见这位仙人了。邱老板,要是没事,我们告辞了!”
    “夫人请慢走一步。”
    “哦?你还有什么事要说?”
    “在下现在想收购灵川堂堂主的人头,希望夫人割爱。”
    “哦?你怎么要收购这颗人头了?还想做善事?”
    “不瞒夫人说,在下是位商人,只知图利,而不是慈善者。因为有人托在下要这颗人头。本来在下想亲自去凌云寨一趟的,现在这里碰上夫人就最好不过了!”
    “是谁托阁下收购这颗人头的?”
    “请夫人见谅,这是生意上的秘密,在下不能说出买主的姓名。”
    “是不是回龙寨的人?”
    “在下可以答复夫人,不是!”
    “奇了!那是谁?”
    蓦然一条人影从远处骤然而来,说:“是老夫!”
    宫琼花定神一看,是一位须眉皆白、一身儒服装束的老者,面含杀气,目光冷酷刺人。宫琼花不由一怔问:“你是谁?”
    “岭南云雾居士。”
    “前辈为何要收购这颗人头?”
    “他是老夫门下的弟子,你说该不该收购?”
    “什么?他是你的弟子?”
    “不错!老夫不但要收回他的人头,你颈上的人头,老夫也要收购。”
    “前辈,你不是说笑吧?”
    “谁跟你这林中飞狐说笑了?你说,你是自刎?还是要老夫动手?”
    “对不起,我不知自刎是什么回事。”
    “那——你是要老夫动手了!你将老夫弟子碎尸八大块抛弃荒野,老夫要将你碎尸万段,抛弃在这一片荒野中。”
    “我怕你这老贼没这份本事!”
    “什么?你这猫儿山的贼婆娘,敢骂老夫为老贼?”
    “难道你不是吗?你弟子生性残忍,毫无人性,你这为师的,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不是老贼是什么?”
    云雾居土大怒:“老夫不杀了你这贼婆娘,誓不为人。”
    白无常这时慌忙插过来说:“哎哎!你们两家有话好好说不好吗?何必要生死相见?”
    云雾居士一瞪眼:“这里没你的事,给老夫滚开!”
    “那,那,那在下这一笔买卖怎么算?”
    “老夫取到了人头,三百两银子,一文钱也不会少给你!”
    “这样!在下就放心了!”白无常又对宫琼花说,“蓝夫人,请原谅,在下……”这个奸诈阴险的白无常话没说完,骤然出手,有如电光石火,出手封了宫琼花的两处要穴,令宫琼花一下不能动弹。
    宫琼花可算是行走江湖多年的有名人物,极为通晓江湖上一切奸诈阴险的手段。她一心提防云雾居士,就没提防到这个一脸是笑的商人,以为他只想要人头而已,谁知他竟然这么卑鄙无耻地来暗算自己。她狂怒地问:“姓邱的,你这是干什么?”
    这一突然意外的变化,四位佩剑侍女一时也惊愕住,就连在暗中观察的小神女和小三子也感到意外。尽管他们知道白无常不是好人,也想不到他会这般暗算宫琼花,还以为他从中做和事老,以收买人心,讨好两家,而达到自己的目的。谁知他竟然这么赤裸裸地暴露了自己的丑恶面目。
    四位侍女惊愕过后,一齐提剑来抢救女主人。云雾居士一袖拂出,一股劲风如怒浪般扑去,令四位侍女连连后退。同时,白无常一掌盖在宫琼花的头顶上,厉声说:“你们想保全你们夫人的性命,就别乱动,不然我一掌就先取了她的性命,再来收拾你们这四个丫头!”
    这一下,的确威慑住了四位佩剑侍女,她们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宫琼花说:“丫头们!你们别管我了,快上马逃走,逃得一个是一个。”
    云雾居士冷冷地说:“你以为她们能逃得出去么?你看看她们身后站的是什么人?”
    的确,白无常的四位护身武士,早已断了她们的去路,真的要走,也要经过一番血战。而且四位侍女,宁愿与夫人同生共死,也不会舍夫人而去。谁知白无常也趁四位侍女犹豫不决之际,身形如魔鬼般快捷,从身后又封了四位侍女的穴位,这更令宫琼花只好闭目等死了。
    宫琼花愤怒地说:“姓邱的,老娘跟你一向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这般暗算老娘?”
    白无常一笑说:“蓝夫人请原谅,以你的武功,只要一进了树林,我们恐怕没一个人能就对付得了你,所以不得不出此下策,活捉你这个林中飞狐。”
    “好!你们不过要老娘的人头而已,我将我的人头割下来给你们,但与我手下的四位丫头无关,你们放了她们。”
    “夫人,别误会,我们并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夫人手下的四位姑娘。当然,我们也不会让一个人走。”
    “你们不想要我的人头为这老贼的弟子报仇雪恨么?”
    “夫人,你以为他真的是灵川堂堂主的师父么?”
    云雾居士这时桀桀地笑起来:“老夫怎么是那个畜牲的师父?要是老夫有这样的弟子,那真是无面目在江湖上立足,就是夫人不杀他,老夫今后也会取他的狗命。”
    宫琼花困惑了:“那你们这是干什么?”
    白无常说:“我们不过想请夫人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要老娘去哪里?”
    “到了,夫人自然会知道。”
    “你们以为老娘会答应吗?”
    “现在已不由夫人作主了!来,将夫人抱上马去!”
    宫琼花厉声说:“你们要是敢动一动老娘的身体,老娘虽不能动,仍可咬破舌尖自尽!除了老娘的尸体,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白无常冷冷地说:“请夫人别逼在下等人干出其他不好的行为来。”
    “你们想怎样?”
    “在下等对夫人不感兴趣,但那四位姑娘,在下手下人一个个身强力壮,就会将她们抱进树林中动手了!”
    四个剽悍的武士,更是发出得意的淫笑。
    宫琼花大惊:“你们是人吗?简直是一群禽兽!”
    “夫人骂得好,在某方面,我们的确是禽兽。要是夫人答应跟我们走,那就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
    “老娘是宁死也不从。丫头们!你们要自爱了!”宫琼花正想咬舌自尽,蓦然,一个彩球似的怪物从树林中飞出,快若流星飞矢,还发出咯咯的怪笑声,霎时间已到达他们眼前,“砰砰嘭嘭”撞倒了宫琼花,也撞翻了那四位侍女。转眼之间,连白无常那四个惊慌失措的武士,也一齐震飞了,摔到老远的地方去,半晌爬不起来。最后怪物落在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面前,问:“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这骤然间的变化,令白无常、云雾居士双双骇然惊震了。白无常定了定神问:“你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画袋里面嗡声嗡气地反问:“你们看我是什么东西?”
    小神女在宫琼花千钧一发之际飞出来救宫琼花等人了。她撞倒了宫琼花和四位侍女,实际上是拍开了她们身上被封的穴位,令她们恢复行动。表面上却做得不分好坏,是人就撞倒震飞,显出妖怪的本性来;当然,她在撞倒震飞众人之中,极有分寸。宫琼花等人不但给撞开了穴位,倒下去完全没丝毫受伤;那四位武士,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他们给震飞摔下来时,都受了大小不同程度的伤,有的更摔断了手脚。
    白无常惊愕地问:“你是山妖?”
    小神女说:“我不是山妖,难道你们是山妖吗?”
    云雾居士更怔住了:“你就是在这一带出现的怪形山妖?”
    “你看我不像吗?”小神女又说,“你们在这里大喊大叫的干什么?害得我想睡一下也不行,不得不跑出来看看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我醒过来以后会做什么?”
    云雾居士几乎机械地问:“你会做什么?”
    “吃人呀!”
    “吃人?”
    “是呀!我不吃人吃什么?你们说,你们是乖乖地让我吃,还是要我动手将你们一个个捉过来吃?”
    白无常向小神女一揖说:“请阁下别再捉弄我们了!这是……”
    小神女打断问:“什么?我捉弄你们?”
    白无常说:“在下知道阁下只是这一带深山的异人,故意扮成这么一副可怕的奇形怪状,目的不想让人们看到阁下的真面目而已。”
    云雾居士这下也看清楚了,这么一个奇形的大头妖怪,完全是用油彩画上去的,也大胆起来,说:“不错!它根本不是什么可怕山妖,是人扮的。”他又问小神女,“说,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在这里装神弄鬼吓人?”
    “我是山妖呀!你们这么快就不记得了?”
    白无常说:“我劝阁下少理江湖上的是是非非和恩恩怨怨。在下不想与阁下结怨,更不想得罪阁下。”
    “好呀!你不想得罪我,那就让我乖乖地将你们吃掉!”
    白无常已恢复了原有的理智,冷静沉着,含笑问:“阁下怎么吃我们?”
    “怎么吃?我一口咬断了你们的脖子,大口大口吸你们的血,然后一块块肉将你们吞到肚子里,不就吃完了?你们以为我会将你们煮来吃或蒸来吃吗?”
    白无常一声冷笑,一指宫琼花等人:“那几个人你怎么不去吃?”
    “我喜欢先吃你们呀!不行么?”
    “阁下太放肆了!在下……”白无常蓦然想起一件事来,愕然地惊问宫琼花,“你,你,你们怎么能动了?你们被封的穴位给冲开了?”因为他看见宫琼花不知几时从地下爬起,手中还提了一把剑,在旁伺机出手。
    原来宫琼花给撞倒在地时,一时不明这位小妹妹为什么要撞倒自己。可是她倒下之后,一下感到自己的经脉畅通了,手脚能动了,似乎自己被封的穴位,在小妹妹一撞之下给震开了,恢复了行动。她暗暗惊讶,是这位装神弄鬼的小妹妹有意震开了自己的穴位?还是无意?不管怎样,这位小妹妹的出现,是为救自己而来的。她一跃而起,再看看自己四位侍女,也先后从地下爬了起来。这说明她们被封的穴位,也给小妹妹不知用什么撞力,同样震开了。再看看那四位被小妹妹震飞了的武士,反而一个个爬不起来。有两人虽然挣扎爬起来,却只能坐在地上,咬牙忍痛地慌忙在掏刀伤药服下。宫琼花一下明白了,是这位扮成奇形怪物的小妹妹,以不可思议的武功和手法,快如电闪,同时震开了自己和四位待女的穴位,也在同时间将四个凶恶汉子震飞,而令他们受伤。这不是什么无意的行动,而是有意的出手。宫琼花在惊喜中更含着无限感激之情。这位深山高人的女弟子,以这种不为人察觉的方法和行动,解了自己的困境,也可以说从鬼门关将自己拉了回来。
    宫琼花既感激小神女,更恼恨这位姓邱的商人以这种卑鄙的手段来暗算自己。她一下拔剑出鞘,用眼神示意四位侍女拔剑,准备杀贼。这些情景,是白无常所看见的,他才猛然想起怎么林中飞狐等人的穴位解开了?自己的独门点穴手法,其他人是无法解开的,没有两三个时辰,也不会自行而解。现在半个时辰也不到,所以惊愕地问。
    宫琼花咬牙切齿地说:“就算这位大头山神不吃你们,老娘也要将你们碎尸,抛弃荒野!丫头们,你们先去将那四位打手给老娘砍了!”
    四位侍女更是带着仇恨,一齐应道:“是!夫人。”便提剑朝那四个贼人奔去。
    白无常想纵身去救自己的手下,小神女似圆球般地跳起,带着一股劲风,向他冲来,伸手要抓他的脑袋,吓得白无常慌忙向后跃开。小神女还故意说:“你想去哪里?你不知道我要吃你么?”
    白无常眼见自己的四个护卫,全部死在林中飞狐四位愤怒侍女的剑下。他恼怒极了!又惊又恐又恨地对小神女吼道:“怪物,我跟你拼了!云雾居士,我们齐上!”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顿时分左右扑上,四掌齐向小神女拍来。宫琼花想挺剑而上,相助救命恩人,联手打发了这两个奸贼。小神女在闪开拍来的四掌时向她说:“哎!你千万别插身进来,我要捉了他们活活吃掉,死了的不好吃。你要是卷起来,我会连你也一块吃掉了!”
    宫琼花听小妹妹这样说,不由停了脚步,凝剑不发,在一旁观看,暗想: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妹妹,虽然轻功极俊,来往如飞,她套着这么个画袋与人交锋方便吗?这位姓邱的行商和什么云雾居士,无疑是当今江湖上的一流上乘高手,人更阴险奸诈。小妹妹武功虽好,出手如电,可没有什么交锋的经验,一个人能对付这两个奸贼么?不行,我怎么也不能走开,以防万一的好。
    四位佩剑侍女杀了几乎全无反抗能力的四位护卫后,来到了宫琼花的身边,见她们的救命恩人正与两个奸贼交锋,问:“夫人!我们怎不上去帮助?”
    宫琼花轻声说:“小妹妹不让我们插手,她要一个人打发这两个贼子!我们在旁观望好了。如有不测,我们一拥而上,誓必杀了这两个奸贼才解恨。”
    “是!夫人。”
    林中飞狐宫琼花一向是黑道上的人物,报复手段十分残忍。这时,小神女与白无常、云雾居士交锋得十分激烈。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愧是黑道上的一流上乘高手,掌劲凌厉凶狠。而且白无常拍出的掌风,挟带一股寒气,云雾居土拍出的掌风,却带一股炽热的热气,一冷一热,就是一般的武林高手,恐怕也受不了。宫琼花看得更担心起来,同时也心头悚然,自问自己的武功,可以应付他们其中的一个,两个就不行了。不禁暗想:这姓邱的奸商是哪一门派人物?从哪里练得这一手的寒风掌?这不是湘西言家的僵尸掌法,却近乎西域一门的玄冥阴掌。难道这姓邱的是西域阴掌门的弟子?
    西域阴掌门自从在天门山一战之后,碧眼老魔一死以谢天下,阴掌门的人也在慕容家的人面前宣禁(详细请看拙作《黑鹰传奇》),从此之后,再也不踏人中原武林半步。事隔几十年,怎么阴掌门的人又在中原出现了?至于云雾居土所练的功夫,却是中原武林的一门邪功,人称火焰掌,拍出的掌风,往往带着一股令人难受的灼热。听说这门武功,练到上乘时,一掌拍出,就有一道熊熊的火焰,可以将人烧死烤焦。看来这位云雾居士,似乎未达到上乘的境地,但他拍击的热风,已令人不大好受了,一时间仿佛身处酷热的天气中。
    白无常和云雾居士联手攻击小神女所拍出的掌劲和掌风,令宫琼花和她的四位侍女一时感到寒气袭人,一时又热浪扑来,一冷一热交迭,宫琼花仍可运功抵挡,但四位内力不深的侍女就受不了了。宫琼花说:“你们退到树林中去,别在这里站着了,以免受到伤害。”
    秋剑关心地问:“夫人!那你呢?”
    “你们不用管我!去吧!有事我自会叫你们出来。”
    这时交锋的双方,已斗得难解难分。只见人影如幻影飞魂般来往翻腾,掌影重重。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以为凭着自己苦练几十年的绝技,足可以应付当今武林拔尖的上乘高手。何况这不过是人扮成的怪物,就是真的妖魔鬼怪,他们也不畏惧。可是交锋几十个回合之后,无论自己拍出多凌厉的掌力,十分歹毒的掌法。竟然没一招能击中这个圆溜溜的怪物,也伤害不了它半分,不禁暗暗凛然和惊愕了:难道它真的是一位山妖?不畏刀剑,也不怕风雷水火?
    的确,白无常和云雾居士风格迥异的武功,水火不相容的掌力,他们一旦联手,江湖上几乎少有人能招架得住。在他们内部,有人称他们为冷热双使者,联起手来,形成了武林中少有的邪门功夫,如风雷水火,一齐涌现,四周草木,莫不枯萎凋谢,地面生土碎石,飞扬半空。
    小神女可以说是自从下山以来,第一次碰上这样的高手,遇上这么奇招异式的邪门武功、他们的联手,比起什么杀手剑客叶长老强多了。小神女初时与他们交锋,先是一味闪避跃开,目的想看清楚这两个奸贼是哪一门派的人,摸清他们的武功套路,所以处处显得被动,处于下风。要不是小神女有一身的易筋神功,浑身的真气护身,单这骤冷骤热的掌力掌风,的确受不了。当然她这一个画袋,也为她挡去了不少的寒风热浪。最后,她虽然看不出白无常、云雾居士是哪一门派的人,但多少摸清了他们的武功套路。小神女干脆将手脚都缩到画袋中去,形成了一个不但没有身躯,也没有手脚的大头怪物,暗运一身真气,离地凌空飞起来,就像一个在空中旋转的大球一样,向他们俩迎面飞旋撞去。这飞速旋转的劲风劲力,可以将靠近它的一切东西都卷飞带走,有点像龙卷风的威力一样。龙卷风是一般回旋的风力,能将地面上的尘土草木或海面上的海水卷上天空,才成为有形的龙卷风。而小神女旋转画袋的威力,虽然不及龙卷风那么可怕,但也可以将靠近她身边的东西送走摔飞了。要说白无常、云雾居土联手形成少有的奇招怪式邪门功夫,小神女这飞速旋转的大脑袋,比他们更邪门,别说想击中它,就是想靠近它也有危险。
    小神女抖出了这一手不可思议的招式,逼得白无常和云雾居士不但不敢进招,还要慌忙闪开躲避。其实小神女只是旋转画袋而已,根本没任何武功的招式,更谈不上什么武功,但在别人看来,这是不可思议的奇招怪式了。有一次,云雾居士试图进招,便给一股无形的旋力扯走摔到一丈多远的地方去,摔得他狼狈异常,心头骇然:这不是人的武功,是妖怪的法力,难道它真的是妖怪?白无常怎么也感到无法能招架得了这么个大头怪物,便想逃走。他对云雾居士说:“居士,我们快逃!”说时,他首先纵身向山峰森林逃走了!
    去雾居士正想逃走,小神女已骤然而来,伸手就将他抓起摔到宫琼花的脚下,说:“夫人,你快出手捉住他,别让这老贼跑了!可是你千万别杀了他。”
    小神女说完,飞也似地去追赶白无常了。一场武林中少有的交锋就这么结束。宫琼花当然不敢怠慢,当云雾居士给摔得头晕眼花时,宫琼花已出手如电,一连封了他身上几处要穴,最后还命四位侍女将他捆在一棵树干上。
    宫琼花冷冷地说:“老贼!你怎么也没想到有如此下场吧?”
    云雾居士问:“你想怎样?”
    “说!老娘与你们无仇无恨,你们为什么要向老娘下手?”
    “老夫不过受人所托,忠于其事而已。”
    “你受何人所托?是那姓邱的奸贼?”
    “不错!他是老夫的朋友。”
    “他想将老娘劫去哪里?”
    “夫人言重了!他不过想请夫人走一趟而已,并无恶意。”
    秋剑在旁忍不了:“你还说并无恶意?封人穴位,强行带走,不答应,还想污辱我们姐妹,有你这样的相请吗?”
    “邱老弟不过想吓吓夫人而已,并不打算真的这么干。”
    宫琼花问:“说!你们想要我去哪里?”
    “这一点,老夫就不清楚了,也不想过问,老夫只负责用计活擒夫人而已。此事一了,老夫也算不负他所托。”
    “你和他是朋友,难道不知道他要带我去什么地方?你—点也不问?”
    “老夫一向不大喜欢过问他人之事?”
    “那你为什么和他一块用计暗算我了?”
    “因为老夫曾经欠过他的人情,他出面请求,老夫无法拒绝。”
    夏剑问:“他叫你杀人,你也杀么?”
    “不错!老夫也会杀人,以了却这一笔人情债,从此和他再无牵挂。”
    宫琼花以思疑的目光瞅着云雾居士,不知他所说是真是假,一时难以判断。因为在江湖上像云雾居士这样的人,是大有人在,往往为了还一次人情或忠朋友所托,不问所干的是什么事,也不想问为什么,只求完成,以了结一桩心愿。她不由进一步问:“你说的是真的?”
    “老夫与夫人无怨无仇,又何必说假?”
    “你以为这样一说,我就会放了你?”
    “老夫也不敢存此奢望。”
    “不错,你不是老娘所擒,老娘无权杀你,也无权放你。一切等那怪形山神来处置你,是生是死,看你的命吧!丫头们,我们走!”
    四位侍女一时愕然:“夫人……”她们想问,我们不待那位救命小恩人回来么?”
    宫琼花向她们使了个眼色,问:“你们是不是想等那怪形山神来捉了你们,也一块吃掉才舒服?”
    “这……”
    四位侍女又愕然相视。宫琼花说:“你们想不死的,立刻上马离开这里!”
    原来这时小神女早已转回来了,躲藏在树林中,用密音入耳之功对宫琼花说:“夫人,你要是再没别的话要问这个老贼,你们快离开,由我来对付他好了!你们在,我不方便出现,也易为这老贼看出破绽来。”
    宫琼花初时愕然,但既然小妹妹是这么吩咐,必然有她的原因,所以她带了四位侍女,上马扬长而去,丢下云雾居士孤零零地一个人给捆绑在树干上,穴位被封,更不能动弹,只有闭目等死。
    再说小神女去追赶白无常,这个老奸巨猾的人,不但轻功颇俊,他竟不向无人的深山老林中逃走,却飞奔向那小市集。这一下,弄得小神女不能再追赶他了。自己这一身奇形怪状的打扮,一进小市集,必然会惊骇了市集所有的人,不但吓坏了妇孺,也会招来一些凶恶的贼人和市集上一些大胆的人,群起而攻之。自己一出手,就伤害无辜了,所以只好眼光光地望着白无常逃走,自己转了回来。
    宫琼花和四位侍女骑马离开后,山坡下山道两旁的树林又恢复了原有的宁静,除了风吹动树木的响声外,什么声音也没有,没有野鸟,也没有野兽出现。刚才的一场激烈交锋,就是树林中有飞禽走兽,也给吓得远远地走开了,除了云雾居士,不远处横卧着的四条尸体外,四周了无生气,一时间变成了一个死样可怕的世界。
    云雾居士给捆绑在树干上,半点也不能动。他并不害怕那位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转回来,反而担心它不回来。要是不回来,一到夜里,野兽出没,自己必然葬身在兽腹中,死得更惨。云雾居士完全肯定那位怪物不过是一位武功极高的异人扮成,不是什么真正的山妖,不会活活吃了自己,顶多将自己杀掉,这总比惨死在野兽的口中强得多。
    云雾居士想不到自己在江湖上纵横三十多年,一双火焰掌可以说是未逢敌手,在岭南一带颇有名气。他一向以江湖闲人自居,居住云雾岭上,独来独往,不与世争。他一生本来无事,谁知有一天祸从天降,突然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出现在他居住的云雾山中,专程找他比试武功,不料十招之内,他竟然败在这位神秘人的掌下,被迫归顺,成了神秘人一位不为外人所知的使者。表面上他仍象以往一样,独来独往,不受任何拘束,暗中却受神秘面具人的调遣,没有重大的事情,神秘面具人一般不会动用他。这一次,他奉命前往九万大山暗察闻名江湖的雌雄大盗的踪迹,路过深山小市集,碰上了神秘面具人的另一位使者白无常。
    白无常却以专与各处黑道人物打交道的行商面目出现。他在小市集上不期然就碰上宫琼花等五人,这是他朝思暮想要活捉的人,想送给神秘面具人而立大功。他本想在小市集上突然出手活捉了宫琼花。一来怕坏了小市集历来的规矩;二来无疑在众多人面前暴露了自己的面目,只好忍而不发,望着宫琼花等五人离开。想不到一下碰上了云雾居士,于是他请云雾居士出面,用计冷不防活捉了宫琼花,满以为大功告成,谁知半路上杀出了这么一个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不但令他功败垂成,也暴露了他行商的假面目,几乎还死在怪物的手上,同时也害了云雾居士。
    云雾居土万万想不到自己竟然要死在这荒岭树林中。正当他万念俱灰时,蓦然听到两个小孩子说话的声音,先是一个女孩子的惊叫声:“哥!你看,那里绑了一个人呢!”
    跟着是一个男孩的声音:“是一个白胡子的公公,他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
    “哥!我害怕!”
    “妹妹,别害怕,我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云雾居士一看,是一对苗家儿女,顿时燃起了求生的希望,急忙说:“你们两个孩子,快来救救我。”
    不用说,这自然是小神女和小三子了!他们又恢复了苗家打扮。小神女奔过来,仰着脸天真地问:“老公公,你没有死吗?”
    小三子说:“妹妹,别说傻话了!死了的人还会说话吗?”
    “是呀!死人是不会说话,我们婆婆死了,我叫了她半天也不回答。”
    小三子问:“老公公,你给什么人绑在这里了?是强盗吗?”
    小神女也问:“他们为什么要绑你在这里的?那不会活活的饿死吗?”
    云雾居士说:“小哥,小妹妹,你们先别问,快解我下来。”
    小三子和小神女七手八脚地去解绳结。小神女说:“哥!我解不动这绳结啦!”
    “妹妹,你走开!我来。”
    绳子给解开了,可是云雾居士“卟”的一声,摔倒在地下了。他穴道未解,没办法站立,只好像一堆烂泥卧在地上。小神女看见更是心里好笑,明知故问:“老公公,你怎么啦!怎么你站不稳的?”
    小三子说:“妹妹,看来老公公给捆麻了,脚也站麻了,所以跌倒了!”
    “哥!那我们怎么办?”
    “妹妹,我们扶老公公靠着树坐一会就会好起来了!”
    云雾居土不由对这两个热心肠的苗家儿女心怀感激,说:“小哥!小妹妹,老夫多谢你们了!”
    他哪里知道,害得他这样的,正是他眼前这位天真的小苗女。他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那位神通广大、武功不可思议的怪物,竟然就是眼前这位连解绳也解不动的苗家小姑娘。小三子、小神女扶他坐好了以后问:“老公公,你好一点吧?”
    “唔唔!我好一点了!”
    小神女问:“是什么人将你捆绑在这里了?你不能告诉我们吗?”
    “是猫儿山那个贼婆娘将我捆在这里。”
    小神女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怎么不会?”
    “我听大人们说,猫儿山上的人很好,从不抢劫这一带的人家,更不会欺负老人家和小孩子,他们杀的都是一些大坏蛋,她们怎么会将你老人家捆在这里的?”
    小三子问:“老公公,是不是你得罪她们了?”;小神女又补了一句:“要不,你就是一个大坏蛋!”
    云雾居士面对两个天真无知的孩子,不由苦笑一下:“不错!我就是一个大坏蛋。”
    “吓!你真的是一个大坏蛋?”
    “你,你,你不会捉我们吧?”
    云雾居土叹了一声:“我虽然是个大坏蛋,但你们对我有恩,我不但不会伤害你们,以后还要想办法报答你们。小哥,小妹妹,这里危险,你们快离开这里,回去吧!”
    “哦?这里危险?”
    “是!这里很危险,有一个可怕的怪物,很快就会转回来,你们快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相视一眼,感到这个云雾居士心也不算坏,也知感恩图报,不是什么用嘴巴说说就算了的人。
    小神女故意问:“真的有这么一个可怕的怪物吗?”
    “是!老夫不会骗你们。”
    小三子问:“那你怎么不离开的?”
    “小哥!老夫要是能走就好了,恐怕早已带你们离开这个可怕地方了!可惜我现在连手脚都不能动。”
    小神女问:“你怎么不能动的?”
    “因为我给人点了穴位。”
    “什么点了穴位的?”
    “小妹妹,这个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好!”
    小三子问:“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小神女又问:“你不怕那个可怕的怪物吗?”
    “小哥,小妹妹,你们快走,不用管我了。老夫手脚不能动,怕也怕不了。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也是我命该如此。老夫活了这一把年纪,死也无憾了。你们年纪小,今后有大把的日子,你们还是快走。你们解我下来,减轻了我不少的痛苦,我已是非常感激你们了。”云雾居士还想说我现在还可以调息运气,希望能早一点冲开穴位,赶在那怪物回来之前逃走。但他感到这样一说,这两个好心的苗家小孩也听不懂,不如不说,以免延误了两个小孩离开的时间。他们不离开,自己不但不能专心调息运气冲开穴位,万一可怕的怪物转回来,自己就害了这一对小孩了!
    小三子想了一下说:“老公公,我背你到一处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要是那怪物转回来不见你,以为你走了,就不再寻找你,不是很好么?”
    小神女说:“是呀!这办法很好呵!”
    云雾居士更是一阵激动和感激,说:“老夫更多谢小哥小妹了!要是老夫能躲过这场大难,必当厚报两位。”
    小三子说:“老公公,你别厚报我们啦!我爹爹说,救人是应该的。”小三子便背起了云雾居士,到山坡下一处乱石丛林中藏起来,说:“老公公,你好好在这里躲着,我们走啦!”
    云雾居士问:“小哥,你是哪一村寨的?”
    “我们就住在那一座山背后的一处小山寨,老公公,你不用来找我们了!”
    “两位叫什么名字?”
    小神女说:“你不是知道了吗?”
    “哦!?老夫几时知道了?”
    “你不是叫我们小哥、小妹么?我们的名字就是小哥、小妹呀!”
    “原来这样。小哥、小妹,你们快走!老夫要是不死,必将登门拜谢。”
    小神女说:“哥,那我们快回家吧!不然,爸爸妈妈就会骂我们了!”
    小神女说完,刚想转身走出这一低矮的丛林,谁知脚下一滑,仰面跌在云雾居士的身上。这一下子,似乎有一股无情之力,一下撞开了云雾居士身上的两三处穴位,只留下一处不能提气运力的穴位没撞开。但这一处穴位,只要云雾居士运气调息,一炷香的时间,也会冲开了。这是小神女用这种方式,给云雾居上解开了几处穴位,令他手脚能活动。
    云雾居士仍不知自己的二三处穴位给撞开了,急扶着小神女关切地问:“小妹妹,你没跌痛了吧?”
    “老公公,我当然痛啦!老公公,你痛不痛的?我没撞坏你吧?”
    “不不!老夫不痛。老夫这一身的老骨头,是撞不坏的。”
    小三子拉着小神女:“好啦!我们走吧!”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走,云雾居士才一下发觉自己的手脚可以动弹。自己刚才还用手扶起那个苗家小女孩哩!他惊喜异常:难道我的穴位自行冲开了?还是那小女孩刚才一撞之力,无意撞开了?他想运劲一跃而起,可是仍跃不起来,仍有一处穴位未解开,无法运气抖展武功。但只有这么一处穴位,就好办了,凭自己一身的内力,不久就可以冲开,不需要等到一个时辰之后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是小神女有意给他解开的。就是说了也不会相信,一个连穴位也不懂的小姑娘,更无内力,能给人解开被封的穴位,哪怕是一般会武的人,也不可能。
    小神女所以有意撞开了他三处穴位,让他能早一点逃走,除了因感到他不是什么太恶的坏人,还有一点人性,知恩图报外,更主要的是想暗暗跟踪他去哪里,与什么人接近,查出他背后的主子来。因为让白无常跑掉了,一时无法跟踪,只好将希望放在这个云雾居士的身上了。
    云雾居士正在暗暗运气调息时,蓦然听到一阵劲风凌空而来,跟着又听到草木翻动的“寒宪宰窜”的响声。他不由用手轻轻拨开树叶往外一看,一时心头大震。是那个奇形的大头怪物转回来了,显然是回来寻找自己,吓得云雾居士连大气也不敢透。过了一会,怪物似乎找寻不到自己,怪叫几声,便往山坡上的树林中而去。云雾居士才喘过一口气来,更是暗暗感激那一对苗家小兄妹,将自己藏在这乱石丛林中,躲过了这场大难。
    不用说,这又是小神女作怪。她故意以大头怪物再次出现,目的是想吓云雾居土快点离开这里,同时更不令云雾居土对小三子和自己的出现生疑。
    不久,暮色渐渐降临大地,云雾居土早巳将最后的一处穴位运气冲开,恢复了正常。他凝神倾听四周一带的动静,真正感到自己附近四周没有什么动静,便像白鹤般一冲而起,如流星赶月似的直往深山小市集而去。他对这一带的地形山势都不熟悉,整整大半天,他滴水未进,只有奔向小市集弄些吃的。同时也想找那白无常。这个白无常,几乎害得他一条老命丢在那山坡下小道旁的树林中去了。
    云雾居士踏入小市集时,夜幕早巳降临,而且有的人家早已关门熄灯入睡。深山的人家,比任何地方的人家都早入睡,小市集只有两处,却灯火如昼,一处是赌场,一处是酒家。当然酒家的后面也是客栈,供人投宿过夜。
    店小二一见云雾居土走入店来,慌忙起身迎接,讨好地问:“云老爷,你转回来了!”
    “唔!给老夫来一斤好酒,两碟下酒的菜和一斤馒头,快!”
    “是是!小人马上就去打点,请云老爷先小坐一会,饮杯茶,润润喉。”
    云雾居士又问:“邱爷回来了没有?”
    “邱爷回来有好一个时辰了!”
    “他现在哪里?”
    “在后院二号房间,要不要小人去请邱爷出来?”
    “不用了!你快给老夫将酒菜端上。”
    “是是。”店小二斟了一杯茶后,立刻去张罗了。
    也在这时,白无常从里面出来,一见云雾居士,真是又惊又喜,趋上一步问:“云老,你平安回来了?”
    云雾居士“唔”了一声:“老夫还没有死!”
    白无常一听这语气,似乎怪自己不够义气,先丢下他跑了,带歉意地说:“云老,当时在下……”他一下感到这不是说话的地方,登时转了话头说,“来!云老,到在下的房间里,我们有话慢慢说。”
    “好吧!可是老夫叫了的酒菜……”
    “哎!这小意思。”白无常又恢复了财力雄厚的富商的风度,对店小二说,“店小二,你准备一桌上好的酒席,搬到我房间里去,我今夜要好好地和云老畅饮一宵,至于云老叫的,取消了!”
    店小二马上应着:“是是!”
    白无常对云雾居士说:“云老!请!”
    他们走进了二号房间。二号房间,实际上是酒家后院的一座独门小院,有主房和一排厢房,专供各处来这里的贼头和手下人居住。白无常每次来这里,都指明要这间二号房住下。现在,白无常的四个卫士丢了,只剩下一个管帐先生和一个打杂的小厮,住在这个冷落的小院子里。
    白无常以主人的身份招呼云雾居士坐下,小厮献上茶后,白无常忍不住问:“居士,你怎样逃脱出来的?那贼婆娘没有向你下毒手?”
    云雾居士带气地说:“你是不是希望老夫死在她们的手上?”
    “居士言重了!在下怎敢有如此存心?在下有点奇怪那贼婆娘林中飞狐怎么没伤害你?这个女人,报复起来,手段是极为残忍的。”
    “她不敢伤害老夫!”
    “哦?为什么?”
    “因为老夫不是败在她的手下,更不是为她所擒。”
    “那她便放了居士?”
    “她也不敢放,只将老夫捆在树干上,留给那怪物处置,她们便上马走了。要不是有两个苗家孩子路过那里,解下了老夫,老夫能安然脱险回来么?恐怕像你手下四个护卫一样,早巳死在山坡下的树林中了!”
    “那个大头怪物呢?”
    “它因为去追赶你,没及时赶回来。对了,你怎么摆脱了那个怪物?”
    “在下看准了那怪物的弱点。”
    “哦,它有什么弱点?”
    “在下敢断定,那怪物绝不是什么妖魔鬼怪,而是一位武功奇高的高人所扮,不会杀害好人和伤害无辜,更不想人知道。”
    “这又怎样,算什么弱点了?”
    “在侠义人士看来,这不但不算弱点,而是行侠仗义,令人敬仰和称赞。对我们来说,这就是它的弱点了。因为它怕伤害无辜,又怕惊扰了百姓,所以我往这人多的小市集一跑,它自然不敢追来了!”
    云雾居土不禁暗暗点头,佩服他比自己更富于机智,便说:“这些事我不想去说了,老夫也不想过问你为什么要去得罪林中飞狐这贼婆娘。这下你是吃不到羊肉倒惹了一身臊,今后,你还能在这一带走动么?老夫知道猫儿山那一伙人,在这一带颇获民心,深得山寨村民的爱戴。林中飞狐除非不想追杀你,她要是下决心杀你,恐怕你今后一旦在这一带出现,她就知道了!”
    白无常一笑:“恐怕以后,不但林中飞狐无暇自顾,就是整个猫儿山的人也无暇自顾了!她还想追杀在下么?”
    云雾居士一怔:“他们怎么无暇自顾了?”
    “云老,你想想,林中飞狐杀了灵川堂的堂主,还要将他的人头送给回龙寨。先别说他们的叶长老在那一战负了伤,单是这件事,邵家父子就受不了!我看不久,回龙寨必派出大批高手,到猫儿山挑战。到时就会爆发一场腥风血雨大战。试问,他们还有时间来追杀在下么?恐怕他们启身也难保了!”
    云雾居士皱皱眉说:“既然这样,你又何必去得罪林中飞狐?”
    白无常面部显示出一种高深莫测的笑意:“云老,这事你就不必去多问了!”
    云雾居士顿时思疑:“你在这一带的活动,莫不是在挑动他们两家的不和,而从中取利?老弟,你是在玩火,不怕自焚?”
    “云老,他们两家早已不和,还用得着在下挑动么?猫儿山那一伙自命英雄好汉的人,一向不买回龙寨的帐,甚至有时还跟他们过不去。而邵家父子也有意要拔掉他们,只是找不到借口而已,现在好了,他们已有了借口了!”
    云雾居士摇摇头:“灵川堂那肥堂主,可以说是为人不卤,臭名远播,就是这一次林中飞狐不杀他,武林中的一些侠义人士,迟早也会取去了他的脑袋。回龙寨是名门正派,若要为这肥堂主讨回血债,不但有损自己的声誉,恐怕也为武林中有正义感的人士所不齿,它今后在江湖上如何能服众?”
    “回龙寨的人当然不会为肥堂主出头露面。”
    “那他们还有什么借口?”
    “借口可多了!云老,你没听说猫儿山的人在猫儿山下血洗了侯府的一支商队,不留一个活口的惨无人道的事么?还有猫儿山的人更四处打家劫舍,滥杀无辜,这一切,都令人愤怒!”
    “这一切是猫儿山上人所干的?老夫可不大相信,老夫略有所闻,这一带的山民乡妇,都对猫儿山人很敬重,赞他们是侠盗一流的人物。”
    “这不过是猫儿山人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伎俩之一。还有,最近在湘桂黔一带出现的黑影飞盗,人们就怀疑是猫儿山少寨主粉面哪咤所为。”
    “哦?是他?”
    “只有他,才有这样的本事。不然,回龙寨派出那么多高手四处追寻,怎么全无踪影?只有他,每一次盗得了一批金银财宝,就缩回猫儿山了。猫儿山,一些人士不敢去搜查的。有一次,回龙寨的叶长老,当时他是回龙寨的西路使者,与三眼神碰上了这个小贼,好意与他攀交情,请他去回龙寨一走,可是给这个小贼狡猾地溜走了。从此之后,就再没有黑影的踪影。要不回龙寨众多高手,大肆在各处搜索、追踪,怎会追踪不到的?只有猫儿山,回龙寨的人心才存顾忌,不方便去搜索。”
    “那么说,上一次在那山坡下伏击粉面哪咤,是回龙寨人有意而为了?”
    “不错!初时叶长老仍不想露面,便利用灵川堂这一伙人干。谁知那小贼武功极好,灵川堂的一伙人无法招架,叶长老就不能不出现了。但就是出现,他也不想让猫儿山的人知道,特意蒙了面孔行事,谁知给那么个大头怪物破坏了,引出了林中飞狐下山……”
    这时店小二和一位厨子,将一桌热腾腾上好酒席挑进来了,给他们摆好。白无常说:“云老,请!这算是在下向你道歉,同时也祝贺我们逃脱了这一次大难。”
    “老弟,我们是自己人,何必客气?过了的事,别再去说了!”
    他们举杯相敬,一边吃一边说。白无常问:“云老,你几时打算去九万大山追踪雌雄大盗的下落?”
    “明天一早动身。”
    “不多住两天?”
    “算了!老夫不想在这里露相出丑,更不想与林中飞狐再碰面。”
    “云老说的也是,在下也打算明天离开这里,恐怕有一段日子,也不能以这副商人的面目在江湖上出现了。”
    “你害怕了那大头怪物?”
    “我觉得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云老,你要是在九万大山查出雌雄大盗下落,能将他夫妻两人收服过来为己用最好。要是不行,就将他们杀了,以免留下后患。”
    “老夫知道怎么办。”
    小三子和小神女一直伏在暗处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只是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他们到底是哪一条道上的人。但小神女敢肯定,云雾居士为人并不坏,他是坏人中的好人。而白无常就阴险奸诈了,是一个可怕的人物。最后,小神女轻轻碰了小三子一下,说:“我们走!别再听他们说话了。”
    小三子愕然,轻问:“我们就这么放过了这个白无常?不捉他么?”
    “现在捉了也无用。哥,我们走吧!”
    小三子只好跟随小神女,在夜幕中悄然离开了酒家,也离开了小市集,飞落到一处山峰上去。小三子仍不明白地问:“我们干吗不捉住这个白无常?”
    “你以为我们活捉了他,他会将所有的事情都说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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