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六回溪边钓者
    上回说到小神女问小三子:“你以为我们捉到了白无常,他就会将什么事情都说出来吗?不会的。”
    “不会?难道我们以死威胁,他也不会说出来?”
    “他们根本就不怕死。”
    “哦?他们不怕死?”
    “小三哥,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什么人?”
    “要是我没有看错,他们是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的黑风教人。”
    “什么?他们也是黑风教的人?”
    “看他们行动这般神秘,十有八九是黑风教的人!但是不是,我也不敢完全肯定。”
    “黑风教的人不怕死?”
    “当然不怕死啦!我几年前就遇到过黑风教的人,他们哪怕身受酷刑,生命在绝望之中,也不会说出教主是谁,更不会说出他们的贼巢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们就算捉到了白无常也没用,就算杀了他也得不出结果来。何况我们不一定能捉到他哩!”
    “那我们怎么办?还是暗中跟踪?”
    “看来只好这样了。不过,这恐怕也不易办到。”
    “怎么办不得的?”
    “他轻功那么好,武功也厉害,人又十分的老奸巨猾、机智、沉着,会很容易摆脱我们,到时我们就什么也得不到。”
    “山妹妹,不会吧?难道连你也盯踪不了他么?”
    小神女摇摇头:“我不敢那么说,但是今天我追赶他时,他什么地方也不跑,却跑到了人多的小市集来,令我不得不转回去。说明他是摸到了我这个怪物的弱点。我实在担心,庄我们暗暗盯踪他的行动时,他不知道会弄什么花样摆脱了我们的盯踪,害得我们白忙一场。再说,我们这么跟踪下占,恐怕也难以找到幕后策划人,找到了也没用。”
    “找到了怎么会没用的?”
    “要是我们真的找到了黑风教的教主,他会承认他指使血洗商队的吗?”
    “我们将朱一刀和姓石的红脸汉捉来,与他当面对质,他能赖得了吗?”
    “小三哥!看来你比我还天真,什么事情都想得那么简单、容易。就算朱一刀他们真是黑风教的人,他们会向你承认吗?你还指望他们会和他们的教主对质?”
    “哪能让他们不承认的?”
    “我们有什么证据说明他们是黑风教的人?”
    “山妹妹,你不是在玉屏县听到了那个独脚人和朱一刀的说话么?”
    “这又怎么样?口说无凭,我什么证据也没有,他们一口否认没说过,你能咬他们么?就算他们承认也没用。”
    小三子又不解了:“怎么承认了也没用?”
    “他们会说抢劫我们、血洗商队的事,完全是他们的个人行为,与黑风教无关。黑风教的教主说不定会恼怒他们瞒着自己,在外面胡作非为,坏了教派的声誉,杀了他们向我们道歉,还赔回我们的一切损失。我们总不能要他们的教主将他的头也砍下来给我们吧?”
    小三子说:“当然不能这样。”
    “那我们能查出真正的凶手吗?能揪出幕后的策划人出来?”
    小三子不由呆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小神女又说:“这些也只是我的想法,现在我们连在猫儿山下血洗商队的凶手也找不到,别说去找他们的幕后策划人了!”
    “山妹妹,难道不是姓石的这个红脸汉干的么?”
    “小三哥,我们只见到他要抢劫苗寨,却没看见他血洗我们商队,他更没有说这事是他干的。万一是别人干的,而不是他们,那我们不是错杀了好人?当然,姓石的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没错。但若不是他干的,那他也是这一事件的无辜者,放跑了真正的杀人凶手,他死了也会埋怨我们。所以我们一定要有真正的人证物证和他亲口承认才好。”
    “山妹妹,要人证好办,我们可以叫阿发来认证。”
    “阿发受了那么重的伤,能来吗?”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先盯着这个白无常看看,希望能从他身上找出些眉目来!”
    这一夜,小神女和小三子就在这山峰上露宿。这里可以俯视小市集人们的活动。小神女不时凝神倾听酒家里一切人的动静,尤其注意白无常。似乎他和云雾居士饮罢酒后,各自回房休息了。在天亮时,云雾居士孑然一身离开了小市集,往山坡那边的一座山峰背后方向而去。看来他是在寻找救命恩人小哥小妹了。小三子说:“看来他是去寻找我们了。”
    小神女说:“是这样。想不到他真的知恩图报,是信守诺言的人。”
    “他寻找不到我们怎么办?”
    “你什么不但心,担心他干吗?寻不到,他顶多失望,困惑而已,不会去自杀吧?”
    小三子笑道:“他不会自杀的。”
    “这不就行了。”
    “我们这么骗他,似乎有点过意不去。”
    “好呀!那你去追上他吧,让他来报答你这个小恩人好了。”
    “嗨!我怎会这么做?要报答的不是我,而是你才对。”
    “他要是知道我从头到尾一直在捉弄他,他不恼怒我才怪,还会报答我吗?”
    不久,小市集又有一批人出来了,他们是各处的强人,三三两两,离开小市集。其中有西山的一只鬼,原桂北大盗韦三笑的弟子冷面神君。唯独不见白无常这个人出来,小神女暗想:怎么他还不离开的?他不会留在小市集多住一两天吧?
    到了中午,小市集再也没人离开了,反而有一些强人,奔向了深山中这个没有打斗的世外桃源小市集。小三子有点不耐烦了,问:“这个白无常怎么还不见离开的?他在弄什么花样?”
    小神女也困惑地说:“他不会在等一些山贼土匪到来,收购他们的赃物吧?”
    小三子说:“有可能是这样,因为他是一个富有的大行商。”
    小神女和小三子在山峰上等了一天,不见白无常的踪影,也不见他在大街上走动。由于白天,小市集人来人往非常的嘈杂,小神女不易听到白无常的声音。似乎在众多的人声中,没听到白无常的声音,好像白无常整天都在他的2号房间里睡觉,不出酒家活动。很快,夜幕又降临小市集,再也没人出入小市集了。
    小神女不放心了,对小三子说:“你在这里,我进小市集里看看这个白无常去,看他在酒家里干什么。”
    “我也去!”
    “不!你在这里等着我的好。”小神女说完,人已闪身而去。她像夜空里的一只疾鸟,悄然无声无息,扑向了小市集。
    小三子不安地在山峰上等了一个多时辰,不见小神女回来,一颗心更不安了,暗想:山妹妹怎么还不见回来的?她不会出了事吧?不会的,她武功那么好,人又机灵,怎会出事?大概什么事拖住她了。
    小三子又等了半个时辰,只见一条人影骤然而来,落在自己不远的地方。小三子轻问:“谁?”
    “我呀!”
    这是山妹妹的声音,小三子惊喜地问:“你回来了?”
    “小三哥,你等急了?”
    “我当然等急了,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到小市集寻找你了。怎样,那个白无常呢?他在干什么?”
    “他跑了!”
    “什么?他跑了?”
    “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无声的跑掉了!”
    “山妹妹,你怎会给他跑掉的?”
    “你以为我想吗?我一去那间酒家,只见他的那个小厮和管帐的,不见他的踪影。我在整个小市集寻找,也全无踪影。后来问他的小厮,连小厮也不知道他的老爷几时离开的。”
    “不可能!这个小厮一定在说假话,他在骗你。”
    “看来他没有骗我。”
    “你怎么知道他没有骗你?”
    “我从他神态中知道呀!”
    “神态?”
    “是呀!他说他深夜伺候老爷睡下,自己也去睡了。早上起来伺候老爷,谁知老爷已不在房间里了,只留下了一张字条,叫他和管帐的先生留在这里收购货物,自己有要事离开。十天半个月后,要是自己不回来,他们便将收购的货物运到桂林出售。”
    “那我们要在这里守他十天半个月?”
    “恐怕他十天半月也不会回来。看来这个老狐狸不动声色地将我们摆脱了!”
    “难道他发觉了我们在跟踪他?”
    “我不知道,或者发觉,或者没发觉。总之,黑风教的人一向行动十分的神秘,尤其是他这个老奸巨猾的使者,异常的机智。恐怕今后在江湖上,再没有这么个姓邱的商人了!”
    “那他不要这里的小厮和那个管帐的先生了?”
    “这个小厮和管帐的先生,是他在桂林临时雇来的,他们也不知道他们的老爷从哪里来,家住何处。”
    “你怎么知道?”
    “我问过他们呀!而且他们两人,一点武功也不会,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他们的生死,白无常才不会去理哩!”
    “这真是一头狡猾的老狐狸!”
    “要不,为什么这几年来,没人知道黑风教的事?连一阵风叔叔也不知道。要不是我在天柱县见到了那个独脚人,连我也不知道黑风教的人仍在暗中活动。初时,我还以为是回龙寨的人为了追踪你这个侠盗黑影,与侯门过不去。现在看来,是黑风教的人在暗中煽风点火,想使我们卷入江湖上的一场恩怨仇杀中去,而他们从中取利。怪不得在我们来之前,风叔叔一再嘱咐我们要小心,千万不可鲁莽行事,不然,我们无意中就成了黑风教手中一把杀人的利刀,给他们利用了。现在查明,抢劫血洗我们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也不是回龙寨的人,是黑风教。”
    “山妹妹,现在我们怎么办?”
    “走!我们到兴安县城郊,找那紫酱脸庄主和那姓石的红脸汉去。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黑风教一点踪迹的!”
    “好!我们马上去。”
    “小三哥,来!我们先吃饱再赶路。你这一天来,只吃两个馒头包子饱吗?”
    “对!我包袱还有些馒头。”
    “别吃那些馒头了,我给你带来了一些好吃的!”
    小三子这时才注意到小神女手中提了一包东西,在月下打开来看,有油鸡和卤牛肉,还有一些仍带热气的肉包子。小三子惊喜地问:“你买的?”
    小神女笑道:“酒家里有的是,用得着买么?顺手取过来就行。”
    “你是偷的?”
    “你别说得这么难听。我虽然不问自取,却留下了银子,不算偷。说不定我给的银子还有多,他们还希望我这个小偷多去偷哩!”
    小三子笑说:“这样做却不大好。”
    “你今后真的一点也不去偷吗?”
    “自从明白了偷的结果和利害之后,哪怕我就是饿死,也不去偷了!侠也好,义也好,这始终是一件不道德的行为。”
    他们吃饱了以后,连夜就赶去兴安,在天刚刚破晓时,他们就到达了。远远看见一道火光冲天而起,小神女隐隐嗅到了一股血腥之味,不由一怔,对小三子说:“不好!恐怕那庄院出事了,我们快赶去看。”
    小神女首先奔去,一看,果然紫酱脸的庄子起火了,从庄子的内院烧起,火光熊熊的庄子听不见人的奔走呼喊,似乎烧的是一座没有人居住的庄院。小神女飞身入院,看见院子已横了七八具尸体,血染一地。再细看尸体,一个个似被人重掌拍碎了脑袋或震碎了心脏而死去。小神女本想冲进内院看看,值大火已封了路。这时小三子也赶来了,见死了那么多的人,不禁吓了一跳,问:“这是谁干的?”
    小神女说:“不知道,显然是一位惯用掌力的高手所为,不知为什么杀了他们?”
    小三子眼见大火快要烧近,拉着小神女的手说:“妹妹,我们快走,大火烧到了!”
    他们转身走出庄院大门,门口也横了两具守门人的尸体,同样为掌力震碎心脉而死。小神女检查一下说:“这人的掌力好厉害,内力十分深厚。”
    小三子说:“妹妹,你看,那里还吊着两具尸体。”
    小神女抬头一看,果然在庄院大门口不远的大树上,吊着两具尸体,心下奇异,暗想:其他人都卧地而死,为什么要将这两具尸体吊在树上?他们是什么人物?要吊死示众?
    他们走过去一看,不禁又愕然了。一个是那姓石的红面汉,一个竟然是紫酱脸庄主,双双吊死在大树上,并且在他们的尸体上,各贴上一张用血写的大字条。在红面汉身上贴的写着:“此人是在三月猫儿山下血洗一支商队的大盗,杀人无数。余代天行道,杀之示众,以儆效尤。”下面没有落款。
    在紫酱脸庄主身上的字条写着:“这是幕后指挥,暗中策划匪徒们在猫儿山一带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元凶巨恶,余杀之以平民愤!”同样也没有落款,不知何人所为。
    小神女和小三子又不禁相视愕然。这是哪一处的侠义人士所为?还是猫儿山的寨主干的?要是这样,他们来猫儿山的目的已达到了,这位高人已代他们报了仇,不必再留在这一带了。
    这时,小神女已听见有一队人马从县城朝这里奔来的人声和脚步声,显然是他们看见这里起火,前来救火了。便对小三子说:“快!我们快离开这里,不然救火的人赶来,就会疑心我们是这里的杀人放火犯了!”
    小三子说:“不错!就是不怀疑是我们干的,也会带我们去官府问话,那更麻烦。”
    于是他们慌忙离开,闪入树林,直奔曾经住过一夜的山峰而去。他们伏在山峰上往下俯看。不久,便见一队人马奔来,有的是城里的救火人员,有的是附近一带村子的人,其中有两三个是官府中的人。可是他们来到时,整座庄院已在一片熊熊大火之中了。他们无法扑灭,只好断绝各处火路,不使大火将四周山林也毁了。当然,他们一眼也看见了吊在树上的那两具尸体,便解了下来,纷纷议论。
    小神女看了一会,拉着小三子悄然离开,最后在一处远离火场的树林中坐下来休息。小神女说:“这下好了,我们在这一带唯一追踪黑风教人的线也断了!今后不知去哪里寻找他们了。”
    小三子说:“不知是哪一位侠义人士杀了他们,为民除害。”
    小神女问:“你以为这是一位侠义人士所为吗?”
    “难道不是么?”
    “要是侠义人士,杀了紫酱脸和红面汉已够了,何必要将全庄子里的人都杀光?手段不残忍么?可惜我不能进内院看看。”
    “进内院看了怎样?”
    “要是他连无辜的老人妇孺都杀害,那根本不是什么代天行道,为民除害,而是江湖黑道上的恩怨仇杀,不是侠义人士所干所为。”
    “那恐怕是猫儿山人所干的了。那个什么林中飞狐,手段不是很残忍么?”
    “猫儿山人怎么知道这处贼窝了?”
    “这很难说,猫儿山人连灵川那个什么破锣声的肥堂主也知道,林中飞狐带人飞马前去追杀,兴安比灵川离猫儿山更近,难道他们不能查出来?”
    “看来是有这一种可能。小三哥,我总感到这事情太巧了,巧得令人起疑心。”
    “怎么起疑心的?”
    “白无常刚刚摆脱了我们,我们要来这里追踪黑风教的线索,谁知全庄子里的人一下就给人杀光,一把火夷为平地,令我们连一丝线索也无法寻找。小三哥,你不起疑心么?”
    “妹妹,你疑心有人抢先我们一步,来这里杀人灭口,毁灭一切证据?”
    “难道没有这个可能吗?”
    小三子一时沉思不作声,半晌才问:“要是这样,那是谁干的了?”
    “你想,这还有谁干的?”
    “是黑风教的人?”
    “不是他们,又是谁干的了?只有他们,才害怕我们追踪!”
    “不会吧?黑风教的人怎么这般的,连自己人也杀,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
    “怎么没有必要这么做了?”
    “他要是想断我们的线索,完全可以将全庄子里的人撤到别的地方去,然后放火焚庄,何必要杀死这么多的手下?今后还有准跟随他们了?”
    “要是不死一些人,那不更使我们生疑?”
    “妹妹,他们何必要这么做?撤走,焚庄,不是同样令我们无法追踪么?除非死的不是他们的人。”
    “死的不是他们的人?不错!有这个可能,这些死者,可能都不是他们的人,是一些无辜者,或者是给他们捉来的仇家,原先就关在庄子里的地牢中了,现在趁机将他们全杀害了,一举两得。”
    “妹妹,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我们不认识庄子里的人,但紫酱脸、红面汉,我们是认识的,这不会有假。”
    “小三哥,你不让紫酱脸来一个金蝉脱壳之计?将一个无辜者扮成他这般模样,吊在树上给人看么?”
    小三子一怔:“真的会这样?”
    “小三哥,我爷爷说,江湖上的人奸诈百出,很多事令人无法想象。可惜我们走得太快了,没时间去看清楚紫酱脸、红面汉是真是假,也来不及去看清楚那些死者是什么人!”
    “这样看来,黑风教的人太可怕了!”
    “小三哥,你也不必害怕,这些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将黑风教的人想得太狡猾、太阴险、太可怕了,当不得真。因为还没有任何证据说明是他们干的。说不定真有这么一位高人行侠仗义,为民除害,将他们杀了。又或者是猫儿山人干的,为了向江湖人士洗清自己,扔掉血洗商队的黑锅,防我们,也防武林中的侠义人士到猫儿山兴师问罪。”
    “妹妹,要是像你这样说就好了。要是像以前那么猜想,黑风教的人真是太可怕了,而且我还想到一件更可怕的事情来。”
    “哦?什么更可怕的事?”
    “要是这一切是黑风教人干的,那么黑风教有一位极为神秘可怕的人,一直在暗中盯视我们的行动,听到了我们的说话,知道了我们的意图,从而抢先一步,将紫酱脸等一伙人干掉了,还写了这么两张字条,以打消我们去追踪黑风教的意图。”
    小神女一听,不禁也怔了怔,一下警惕起来,连忙凝神运气,倾听四周一切的动静,看有没有这么一位极其神秘可怕的人物,仍伏在暗中盯视着自己。她倾听了半晌,似乎附近五里之内,没有这么一个神秘可怕的人隐藏着。
    小三子见小神女一下凝神不语,心感有异,暗想:难道附近有人出现了!半晌后问:“妹妹,没有人来吧?”
    “没有!”
    “那你倾听什么?”
    “小三哥,你说得不错,这一切要是黑风教人干的,的确会有这么一位神秘可怕的人物在暗中盯视着我们的行动,其武功恐怕不在一阵风叔叔之下,才令我察觉不出来。”
    “刚才你没听出?”
    “没有!除非他也像一阵风叔叔—样,会龟息法,像死人一样,我才听不出来。不然,我没有听不出来的!”
    “不会是一阵风叔叔也来了这里吧?”
    “不可能!他要是来了这里,那章总管不危险?他是在暗中护着章总管的安全呵!再说,一阵风叔叔绝对不会杀人,哪怕是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也只是废去了他们的武功,而不会将他们杀掉!我爷爷说过,漠北一派的人,武德极好,一向不伤害人命!那庄子里死了那么多人,绝不是一阵风叔叔干的,他也不可能来了这里。”
    “但愿这一切不是黑风教人干的,而是一位高人,或是猫儿山人所为。”
    “也许我疑心过重,弄得草木皆兵,将你吓坏了。说不定事情真的有那么的巧,我们要来,猫儿山人先到一步,将这一伙贼人杀了,以致坏了我们的事。”
    “妹妹,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还追不追踪下去?”
    “你看呢?”
    “我看,我们要追踪血洗商队的凶手也追踪到了,凶手们也死了,也算对死难者有了交代,为他们报了仇,雪了恨。要是追寻真正事件的策划人,正像妹妹所说的,追到了也没有什么结果。他完全可以矢口否认,而且也不知道追到何时何年。”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回去了?”
    “不回去,我们留在这里干吗?”
    “我想上猫儿山凌云寨走走看看。”
    “商队不是他们血洗的,我们去看什么?”
    “看看兴安这一伙贼人之死,是不是他们干的。”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是,那我总算清楚了这一事情;不是吗,那这一事件恐怕埋藏着另一个更可怕的事情来,今后我们真的要小心防范了!小三哥,你总不会将这件事情稀里糊涂的就算了结了吧?”
    “这——!”
    “小三哥,你不想去,那你先回去好了,我一个人上猫儿山看看。”
    “不不!我怎会将妹妹一个人留在这一带一个人先回去的?要去,我们—块去好了!”
    “你不怕吗?”
    “怕?这有什么可怕了?猫儿山的人不会将我们杀了吧?”
    “杀?他们不会杀害我们。但这一去,我们会碰上一些危险的事,说不定卷入了一场武林中的仇杀中去。”
    “怎会这样?”
    “小三哥,你没听白无常说过,回龙寨的人,会去猫儿山找麻烦吗?一旦他们交起锋来,我们卷不卷进去?”
    “这是江湖上的恩怨仇杀,我们卷进去干吗?”
    “要是事件与我们有牵连,我们也不卷入?”
    “怎会与我们有牵连了?”
    “回龙寨人一向以侠义人士自居,打的是为民除害的旗号,说血洗商队、打家劫寨等等一切血腥事件,都是猫儿山人干的,我们也不理吗?让双方的人交锋下去,让无辜的人冤枉死去?”
    “这,这,这我们当然要出面说清楚,化解他们的仇杀。”
    “回龙寨的人要是不听呢?”
    “他们会不听吗?”
    “我说他们要是不听怎么办?”
    “不听,那就没办法了!”
    “我们不出面制止?”
    “妹妹,你想怎么制止?”
    “武林的事,当然以武力制止啦!”
    “那我们不卷入了?”
    “是呀!不卷入行吗?当然,我们希望他们双方都听我们解释、说明,化解仇杀,一齐对付黑风教。”
    “妹妹,要是这样就太好了!”
    “那我们现在就去猫儿山。”小神女刚想走,一下又想到一件事来,停了脚步,对小三子说,“小三哥,我看你还是别去的好。”
    小三子困惑了:“我怎么不去的好?”
    “你要是一去,万一碰上回龙寨的人,他们不认出你这个一下在江湖上消失的侠偷义盗黑影出来?”
    “不会吧?那时我的面貌与现在完全不同,他们怎会一下认出我来了?”
    “你别忘了,回龙寨有一位三眼神端木良,他过去是一名精明能干的捕头。何况你曾经与他见过面,对过话。尽管你的面貌完全变了,但声音变不了,武功更难以变。要是他也来,不很快将你认出来了?一旦认出,那不但会掀起另寻场风雨来,甚至说你就是猫儿山上的人,他们更有理由声讨猫儿山了。他们会号召江湖人士,铲子猫儿山,捉拿你这个飞盗黑影,你看怎么办?要是这样,猫儿山上的那些英雄好汉们,不因为你而受牵连?”
    小三子怔了半晌:“那么我不能去了?”
    “你去也可以呀!”
    “我一去,叫回龙寨的人看出,那不害了猫儿山的众多英雄好汉么?”
    “你可以不露面让他们看见呀,就算不小心给他们看见了,你也可以装哑巴不说话呀!那不就行了?”
    小三子苦笑了一下:“看来只好这样了!”
    “小三哥,看来我们这一身苗家儿女打扮不行了,我发觉它反而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你看这手脚脖子戴的这些银圈圈多不方便,叮叮当当的,反而引起一些匪徒的贪心,沿途给我们添麻烦,不如换回我们原先的衣服好。”
    “妹妹说得是,我们换回汉人打扮吧,穿州过府也方便。”
    于是他们在树林中又换回了原来的衣服,恢复汉人的打扮,取路往北而上,不再走那深山小市集了。不久,他们来到了崇山峻岭中的一条溪河畔,这里风景幽美,河水潺潺,清澈见底,两岸松涛阵阵,如千军万马呐喊。河畔有一座引人注目的古墓,墓前几株古松如华盖般笼罩。小神女说:“这是什么人家的坟墓?他真会拣地方葬的。”
    小三子走过去看了一下墓碑说:“妹妹,这是秦三将军墓。”
    “将军很大么?”
    “当然大了,他可以指挥千军万马,开疆拓土,征战四方,威风极了!”
    “怪不得他将自己埋葬在这么一个山明水秀幽美的地方了!”
    “这不是他自己埋葬,是后人将他埋葬在这里。”
    “这秦三将军是什么人?我可没听人说过呵!”
    “妹妹,这是一位古人,你当然没听人说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位占人?”
    “坟墓这么古老、破旧,似乎没有什么人前来扫墓,不是古人又是什么人了?恐怕他的子孙,现在不知去了哪里,只落得荒冢一座。”
    “难道他没一个子孙后人在兴安么?”
    “恐怕没有,这里离兴安县城不算远,又是清明已过,却没有一点扫墓留下来的供品。要是有后人,也该扫扫墓、拜祭拜祭才是。”
    “我看他的名字一点也不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将军。”
    “他怎么不像将军了?”
    “有哪位将军叫秦三的?这样的名字,是一般俗人们的叫法,像是一位将军的名字吗?一般平民百姓,没名没字,叫什么小七、小五、四九、双七等等的多了,就像你叫小三子一样,难道将军也没名没字么?连我们的姐姐,是书香人家,也有一个‘珊珊’的名字叫!”
    小三子回答不出来了。秦三,原确不像一个将军的名字,只知道他姓秦,排行第三,或是三月出生,就算这位将军出身平民百姓,当了将军后,也应该有名有字的,哪能连死后也叫秦三?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已来到兴安县的灵渠边了。灵渠,是秦代一项伟大的水利工程。当时秦始皇为了开发五岭一带,命史禄等三位将军,在兴安县开了这一条运河,这是条古老的运河,全长筋多里,将长江和珠江两大水系连接起来,令北方的船只,经湘水通过灵渠,南下五岭各地,从而直达广州。这条最古老的运河,后人为了纪念秦朝这三位将军的功绩,因而在灵渠之畔修建了这座三将军墓,以示缅怀。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知道这段历史,误将秦朝的三位将军,当成是姓秦名三的将军,闹出了这样的笑话
    小三子和小神女在墓前停留了一会,转出来时,一下望见远处溪畔上,有一个人坐在一块岩石上垂钓,神情好不怡然自得。小神女说:“小三哥,我们过去看看,问问他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孤零零有这么一座秦三将军的坟墓坐落在溪边上。”
    他们害怕惊走了溪中的游鱼,轻手轻脚走近这位悠然自得的溪边垂钓者。从侧望去,这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头戴一顶露髻斗笠,身穿一件缀有补丁的旧麻衣。他对小三子和小神女的来到,似乎毫不察觉,仍凝望着流动的灵渠水,一心只在钓钩上。
    小神女甜甜地问:“老人家,你好吗?”
    这位老人似乎没听到,纹风不动,宛如一块化石,坐在溪边石上。小神女愕异地望了望小三子,似乎在说,怎么这个老人不理不睬的?难道他全神钓鱼,不知道身边来了两个人,也没听到自己的问话?
    小三子略略放大了声音说:“老人家,对不起,我们打扰你了!”
    老人家依然全无半点反应,连身子也没动一动,或者根本不想理睬他们,真的像一座石人坐在那里似的,全神贯注钓自己的鱼。
    小神女暗暗奇怪了,对小三子说:“难道他是一个聋子,没听到我们的问话么?”
    小三子说:“不会的,他就算是个聋子,也应该看见我们从远处而来。”
    “那他不但是个聋子,也是一个瞎子了,说不定还是一个哑巴哩!”
    “妹妹,别这样说,既然他不高兴我们来,我们走开算了,别打扰他。”
    小神女不禁弯下身子,看看他的一双眼是不是真的瞎了,可是一看,这位老人一双深邃的眼睛,隐隐射出一股寒光,只是眼珠子没转动,对小神女的窃探,似乎视而不见。小神女又用手掌在他眼前晃动了两下,这位奇怪的垂钓者也没反应,连眼皮也没眨一下。
    小神女更愕异了:“老人家,你真的是一个瞎子吗?”问后,也是全无反应,甚至连面部的表情也没有。
    小三子说:“妹妹,我们走吧!”
    “小三哥,你想,一个又聋又哑又瞎的人,能跑来这里钓鱼吗?”
    “他不会是假装的吧?可是他真的见不到我们,也听不到我们的说话呀!坐在这里全无半点反应。”
    “他恐怕是一个死人!”
    “什么?他是死人?”小三子怔住了。
    “要不是死人,怎会全无反应的?”
    “那我们怎么办?”
    “我们快离开这里,说不定他的亲人寻来,说我们谋害了他呢!”
    “好!我们快走。”
    小三子和小神女还没走出十步,蓦然一个深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你们这两个小娃子,就这么想走吗?”
    小三子和小神女不禁一怔,回转身来,可是那位垂钓的老人,和以前一样,纹风没动,似乎不是他在说话,是另外一个人在他们身后喝住了他们。
    小神女不禁打量了四周一眼,除了这么个僵化不动的垂钓者外,再没有其他任何人了。小神女问:“老人家,是你叫住我们吗?”
    “不是老汉叫你们,又有谁叫你们了?”
    垂钓者身子虽然没有移动,但声音的确是从他身上传出来的。小神女和小三子听得清清楚楚。小神女讶然地问:“你没有死?”
    “谁说老汉死了?我老汉的命长得很,就是你们两个小娃子死了,老汉也不会死。”
    “那么你只是一个瞎子,而不是聋子和哑巴了?”
    “老汉连瞎子也不是!”
    “那我们刚才问你,你怎么不睬不理的?”
    “老汉刚入神定坐,没时间来理睬你们!你这个小女娃子,不但说老汉又聋又哑又盲,更说老汉是一个死人。”
    “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是一个死人吗?”
    “小女娃,你太不知天高地厚了!你知不知道得罪我老汉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哦,有什么样的结果?”
    小三子忙说:“老人家,小妹年幼无知,一时说话不知轻重,请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小妹,我这里向你老人家赔礼了!”小三子说后,深深一揖。
    垂钓者这时转过身来,瞧了小三子一眼,神态严峻地说:“唔!你这小子,可以走,但你的小妹,得给我老汉留下来!”
    “什么?留下来?”
    “不错!留下来,伺候老汉三年。若伺候得令老汉我满意,便放你小妹走。不然,她今后一生一世,就别想离开这里。”
    “老人家,这样的惩罚太过分了!”
    “过分?老汉没有杀你们,已算宽大的了!谁叫你们跑来这里干扰老汉钓鱼,还胡说八道。”
    小三子还想说,小神女说:“哥!你跟他说什么也没有用,他是一个横蛮不讲理的人。再说,我们并没有得罪他,用不着赔礼道歉。”
    “小女娃,你还没得罪了老汉?”
    “我几时得罪你了?我好心好意向你问候,你理也不理,装聋扮哑,你才是无礼!就算我说你像一个死人,你刚才的样子不像死人吗?你是皇帝吗?说了一句错话,就要拉人、杀人!就是皇帝,也没有你这么横蛮无理!”
    “好!好!你骂得好!”
    “我当然骂得好啦!其实我早应该骂你了!你是一个上了年纪的人,还这么欺负两个孩子,丑不丑的?哥!我们走,别理他了!”
    小神女说完,拉了一下小三子衣袖,转身便走。小神女和小三子刚走了三步,蓦然之间,她凌空给人吊了起来。原来垂钓的老汉将钓鱼竿一拨,拨来的鱼钩,一下勾住了小神女的腰带,像钓鱼似的将小神女钩了起来,在半空中晃荡。老汉嘿嘿地笑着说:“小女娃,你走得了吗?”
    这霎时间的变化,令小三子吓了一跳。见小神女悬在半空,他急切地说:“你,你你快放我妹妹下来,别将我妹妹摔下来摔坏了!”
    老汉说:“只要老汉不松手,不用力扔,你妹妹是摔不下来的。小子,你放心好了!我也不想摔死这个牙尖嘴利的女娃,要将她留下来伺候我老汉。”
    小神女想不到这位垂钓者竟有这等出人意外的武功,能将一个人似鱼般钓起来,出手之快,手法之准,用力之巧,内力能灌透一条纤细的竹竿和细如发丝的钓线之中,从而能将一个人钓起来而不折断,这不是一般会武功的人,而是一流上乘高手之所能。”
    小神女见他行为古怪,横蛮无理,心中已知道他是一个会武之人,一般的垂钓者不会有如此的行为举止。自己一时大意,竟没想到他会用钓竿将自己钓起来。现在人在半空中,一时没法用劲用力。但她一点儿也不慌张,只是感到讶异。现在听了他这般的说话,似乎无意杀害自己,更不担心了,暗想:他是一个什么人?是有意等候自己和小三子到来?还是无意的?他会不会是杀了紫酱脸等一伙匪徒的神秘人?要是这样,小三子疑心是对了,他是一位暗暗跟踪着自己的上乘高手,武功不下于一阵风叔叔,抢先一步,将紫酱脸等人杀了,断了自己追踪的线索。真的是这样,那他是行侠仗义的高手还是黑风教中一个残忍可怕的人物?是前者没有什么,是后者就非常的可怕了!
    小神女故意装着没法摆脱吊在半空中的处境,手脚乱抓乱踢,一边说:“你钓起我干吗?我是一条鱼吗?你快放我下来,不然,我又要骂你了!”
    垂钓老汉眼见小神女身处险境,仍这么说话,忍俊不禁说:“好!小女娃,你骂呀!老汉最喜欢听人骂了!”
    “什么?你还喜欢听我骂你?”
    “不错!我老汉只当你是空中会唱歌的小鸟儿,言语虽然刺耳,但声音却怪好听的。”
    “你这不是犯贱吗?喜欢听我骂你!”
    “小女娃,你骂不骂的?”
    “我当然骂呀!那你也要放我下来才好骂呀!”
    “小女娃,你有本事就自己下来,到时老汉就任你骂也不恼。”
    “你不害怕我将你祖宗十八代全骂臭了?”
    “你知老汉祖宗十八代是什么人了?”
    “我当然知道啦!”
    老汉一怔:“哦?你知道?”
    “你放我下来,我说给你听。”
    “嘿嘿,你别想用计哄我将你放下来,你有本事就自己下来!”
    “好!我自己下来啦!”
    小神女在与他对话中,早已暗运内力,一手往上一抓,抓住了钓线,一手用劲一扯,扯断了钓线,人似飞鸟般飞落在地面来。老汉顿时傻了眼,愕然地问:“你下来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小神女有如此的神力和极俊的轻功,因为他那一条钓鱼的丝线,是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又在自己内力的灌输下,可以说刀割不断,箭射不断,但竟然给这小女娃扯断了。同时只见小女娃身似一片残叶般轻飘下来,又怎不惊愕?
    小神女笑着说:“我这不是下来了么?你难道没看见我站在你面前?你不会又装瞎子,什么也见不到吧?”
    老汉呆了半晌说:“好功夫!老汉看错了你了!”
    “哎!你别后悔呀!你是任我骂也不恼,我要骂臭你的祖宗十八代了!”
    “你真的知道我老汉的祖宗?”
    “你姓秦!”
    “什么?我姓秦?”
    “是呀!你是什么秦三将军的子孙后代,我也不知道你哪一代祖宗是大汉奸、大卖国贼秦桧,他遗臭万年,至今他的铁像仍跪在岳飞爷爷的坟前,任万人唾骂,他今后的子孙得不到好报,因此才有你这么一个子孙,百无聊赖跑到这荒无人烟的溪水边钓鱼。”
    老汉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你这小女娃简直是乱弹琴,胡说八道。不过,你骂这个大汉奸、大卖国贼,顶大快人心的。”
    “哦?你不是姓秦?”小神女睁大了眼。
    “谁说老汉我姓秦了?再说,那一座三将军墓也不姓秦。”
    “不姓秦,那为什么叫秦三将军墓的?”
    “那是秦朝的三位将军,在这里撬石开山,挖了这一条灵渠,北可经湘水而出长江,南可下漓江而通珠江直达广州,为后人建立了这一不朽的水利工程。世人为了纪念他们,便在这渠边上修建了这座墓,你当他们是姓秦么?”
    “哎!我以为他姓秦名三哩!原来他们是秦朝三位将军的坟墓。那他们姓什么?”
    “我老汉也不知道他们姓什么,只知其中一位将军姓史。”
    “什么?姓死?世上有这么一个姓么?什么不好姓?干吗要姓死人的死?”
    “你以为是死人的死吗?是历史的史。”
    “对不起,看来你也是姓史了!”
    “谁说我老汉姓史了?”
    “哦?你不姓史,跑来这溪水边钓鱼干吗?”
    “看你小女娃伶俐秀气,原来是一个糊涂蛋,还自以为是。来这溪边钓鱼的就是姓史的了?其他的人不能来?”
    “我还以为你来这里一边钓鱼,一边守着自己祖宗的坟墓哩!”
    “你知道秦朝离现在有多少年了?”
    “多少年?”
    “它经历了汉、晋、南北朝、隋、唐、宋、元、明各个王朝,起码有一千七百多年了,怎是我老汉的祖先?再说我也不姓史!”
    小神女不禁和小三子相视愕然。他们想不到这个行为横蛮的老汉,竟知道这么多的事情。他们本来想问的事也不用再问了。不但知道了三将军墓的来历,更知道这一条山中的河道是人挖出来的。现在小神女的用意是想知道这个钓鱼者是什么人,他干吗一个人跑来这里钓鱼。当然,小神女更想知道他与血洗那紫酱脸的庄子有没有关系,便故意说:“那么我骂错了你了!你说你姓什么?我好再骂过。”
    “老汉也不知道我姓什么!”
    “什么?难道你没父母?是石头里爆出来的吗?”
    “差不多!”
    “吓!你真的是石头爆出来的?”
    “老汉没时间与你们讲废话,说!你们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是石头高人的弟子,跑来这里玩呀!”
    钓鱼老汉愕然:“石头高人?”
    “是呀!你是石头爆出来的,我们就是石头的弟子,这不好吗?”
    “你在消遣老汉?”
    “算啦!我也不想跟你讲废话,我还没有骂你哩!”
    “你还要骂老汉?”
    “你不是说过,我能自己下来,你任由我骂也不恼吗?你说过的话不算数?”
    “好!小女娃,你骂!”
    “你真的不恼么?”
    “不恼!不恼!你尽管骂好了!”
    “算啦!我现在也不想骂你了,要骂也骂过了。何况你是石头爆出来的,骂也没用。我虽然不骂,却想问你一件事。”
    “你问什么事?”
    “你是真的在这里钓鱼吗?”
    “你就是想问这件事?”
    “是呀!这总比骂你好一点吧?”
    “老汉不是志在钓鱼。”
    “那你志在钓什么?”
    “钓人!”
    “什么?钓人?”
    “不错!钓人,钓一些我老汉想钓到的人!他们没有来,反而是你们两个小娃子来了!现在,我算是回答了你所问的事,已遵守了我的诺言,现在到老汉问你们了。你们是谁家的孩子,跑来这里干什么?”
    “我们干吗要回答你?”
    “你们不想回答?”
    “除非你再一次将我钓起来,我就回答你的问话。”
    “好!我老汉正想看看你是哪一位高人的弟子,武功出于何门派。”
    “我呀!也想看看你这钓人的功夫,有什么怪异的招式,能不能再次将我钓起。可是你的钓丝断了,你怎么钓我?”
    “老汉还有两支钓竿。小女娃,你准备好了,我要出手了!”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哥!你躲到树林中去,别连你也钓了起来。”
    “放心!老汉只钓你,不会钓你哥。”
    “你说话算数?”
    “老汉从来说一不二,怎会不算数?”
    “看不出你这横蛮无理的老头,是位信守诺言的君子。好!你出手吧!”
    老汉丢掉了断线没钩的钓竿,重新拿起一支钓竿来。小神女说:“等等,慢一点,我有话要说。”
    “好!你说!”
    “要是你钓不到我,是不是我问你什么,你都老实回答我?”
    “不错!要是我将你钓起来呢?”
    “那我也回答你一切的问话。”
    “好!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小女娃。你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啦!你出手吧!不!我还有一点事要说清楚的。”
    “你还有什么事要说清楚?”
    “我们要有一定的时间吧?不然,你要钓三天三夜的,我可没有这么多时间陪你玩,我还要和哥回家哩!”
    “小女娃,你说的是,我们以一炷香的时间为限,也就是半个时辰左右。”
    “你有香吗?”
    “有!老汉正带了几支香来,以免你这小女娃不放心。我先点燃一支,到时,谁也赖不了!”
    “在这方面,你真是一位君子!好!你先点燃一支香呀!”
    老汉真的点燃了一支香,插在石隙中说:“小女娃,我们可以开始吧!”
    “行!你出手吧!”
    老汉用暗劲一抖钓竿,一条近似无形的鱼丝线带着钓钩便悄然而来,要钩住小神女的衣襟了!小神女心中早有准备,感到钓竿等于一件长兵器,只利远攻,难以近防。自己只要贴近老汉身边,他就没办法能钓到自已了。所以她见老汉手腕一抖,钓线飞来,一招千变狸猫身法,贴近了老汉。她怎么也想不到,鱼丝线竟然在同时间荡了回来,几乎钩住了她的腰带,将她的起来。这一下令小神女心头凛然:原来这么一个钓钩,不但可以远攻,也可以近取,就是贴近了老汉的身边,他也可以将人钓了起来,这真出乎小神女意料之外。
    小神女急忙又是一招狸猫身法闪到一边,险险避开了这个飞来的钓钩。可是老汉手中的钓钩,几乎是如影随形,小神女还没站稳,钓钩又悄然而来了。小神女只好用一招白鹤冲天,凌空飞起,跃到了老汉身后溪边的一块岩石,闪开了老汉的追击。
    这交锋的两三招,双方都抖出了自己的真实武功,老汉不禁暗暗点头赞了一声:“小女娃,好俊的身法,举世少有。”
    小神女也说:“老头儿,你的钓鱼功夫也不错呵!这是一门什么武功的?”
    老汉嘿嘿地笑着说:“这是老汉浸淫了几十年的钓鱼功夫。老汉要钓江中之鱼,根本不用色饵,只要将钓钩往江中一抛,要钓哪一条鱼就钓哪一条鱼,可以说是百发百中,从来没失过手。”
    “那你的过人吗?”
    “钓过!钓过!就是涌来十多个强人,我老汉都可以将他们一个个钓起,扔到水中或岩石上摔死摔伤。不过,小女娃,老汉不会扔伤摔死你的,只想将你钓起来。”
    “老头儿,我在这里先多谢你啦!”
    以钓竿、钓钩作为兵器,这可以说在武林中从来没有见过。无疑,它是武林中一件最长的兵器,比长矛长三四倍,三四丈开外的地方,它都可以攻击。它将九龙鞭和软鞭以及三节棍的特长揉合在了一起,而且它还挂着一个小锋利的鱼钩,就是不给它钩住吊起,也会给它划破了衣服,钩伤了皮肉,其痛异常。将鱼丝和钓竿握在一起,又可当细鞭用。以老汉这样深厚内力的人,给他鞭中,不但能鞭伤筋骨,甚至能将一个人的脑袋击碎或鞭得离颈飞去,比利剑将人的脑袋削下更厉害。何况鱼丝鱼钩细小得几乎无形,不知它几时骤然袭来,令人防不胜防。它真是武林中少有的一门奇特兵器。小神女是第一次见识了这一门兵器,所以特别的小心了!
    老汉又说:“小女娃,小心了,老汉第二次出手了!”几乎是声落鱼钩到。小神女担心发生意外,暗运真气护体,必要时可以将骤然袭来的鱼钩震偏震开而闪开,以免给它钩中。当鱼钩骤然而来时,小神女奇厚的真气将鱼钩略略震偏而纵身闪开了,令老汉第二次出手又击空。老汉也暗暗惊讶,他明明看见鱼钩已经击中了小神女,怎么让小神女闪开了?似乎小神女是一团轻烟薄雾,有形而无实的人体。
    老汉以为自己用暗劲击出的鱼钩,可击穿金石,其快如流星飞矢,没人能避开。但见两次出手都无法击中,渐渐感到小神女的身法,快得简直有点不可思议了。他还看出小神女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护体真气呢。
    转眼之间,双方在灵渠边交锋得难解难分。小三子在一旁看见,也目瞪口呆了。他见老汉身形几乎没有移动过,手中的一条钓竿却左右前后晃动。他看不见鱼钩,更看不见钓丝急速飞舞。而小神女更似飞魂幻影般,上下翻飞,东南西北处处有她的身影滚动。现在,她真的不是一个实体的人了,而是一团影子,一团时现时灭不可捉摸的影子。这时双方都抖出自己十成的功夫了。老汉可以说是用尽了全力,他开始抖出的两三招,只用了五成的功力,以为轻轻易易可将小神女钓起来,可是全部落空。到了后来,他是抖出十成的功力了。
    小神女的千变狸猫身法,也抖出了十成,但功力却没有完全抖出,只用了五六成。而且她只是一味的闪避,从不回手进攻。固然,老汉的这一奇门武功,不易近得了她的身,但以小神女深奥莫测的武功,还手反击不是不可能。只是老汉声言不想伤害她,只要将她钓起来而已。所以她也不想伤害老汉,没抖出其他的武功来,只暗运真气护体和运用狸猫身法闪避而已。只要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用不着出手,她就可以取胜。
    小神女眼看一炷香已快燃烧完,趁老汉一时沉不住气,身形如惊雷走电,一下闪到了老汉身后,骤然出手,将他手中的钓竿夺了过来,笑着说:“老头儿,我们别打了!你看,一支香已经烧完啦!就算你这时能将我钓起来也输啦!”
    老汉先是一怔:一看,果然那一支香已燃尽了,只剩下香脚,自己是输了。当他看见自己手中的钓竿,不知几时转到了小神女手中,更是惊愕得呆若木鸡。自己浸淫了几十年的武功,钓不了小神女,已是输了;而自己的兵器,也让人夺了去,更是惨败,是自己一生中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他更想到了另一个方面,这位武功不可思议的小女娃只是夺去自己的兵器而已,她要是出手伤害自己,自己恐怕已倒卧在这灵渠边了!
    小神女见他呆若木鸡,侧着头问:“老头儿,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受了伤了?”
    半晌,老汉向小神女一揖说:“小女侠一身的武功,不但令老汉输得口服心服,老汉更感激小女侠手下留情,没有伤害了老汉。”
    小神女说:“老人家,我能伤害得了你吗?”
    “小女侠不是不能,而是不想伤害,心地仁厚而已。小女侠,现在你要老汉做什么都可以,就是要老汉的一条命,老汉也可以交出来!”
    “哎!老人家,你千万别这样,我是跟你闹着玩的,你别当真的了!”
    “不!小女侠,你虽然闹着玩,我老汉却是当真的。要是我真的将小女侠钓起来,我会将小女侠留下来。小女侠,你说吧!你要问老汉什么事?”
    “老人家,我只要问清楚两件事,要是你不愿回答,或者有为难之处,你可以不答,我也不会怪你的。”
    “小女侠,你尽管问我老汉好了!”
    “老人家,你到底是什么人?高姓大名?”
    “你就是问这些?”
    “是呀!你不想我们知道,不说也可以。”
    “小女侠,这没有不可说的。老汉是猫儿山凌云寨的二当家,江湖上人称九重手巫昶。”
    小神女愕然:“无肠?”心想,什么名字不好取,怎么取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一个人没有肠子,能活吗?
    “小女侠别误会,老汉是姓巫山之巫,昶,是指白天的时间很长的意思,是永字一边加一个日字,不是肠子的肠。”
    “哎!原来这样,我还以为是没有肠子哩!想不到老人家是凌云寨的二寨主,我们兄妹两人失敬了!”
    “不敢!小女侠有话不妨再问。”
    “我还想知道,兴安城郊二里地那一座庄院全毁了,是不是你老人家干的?”
    “小女侠想知道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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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一路风雨
    上回说到九重掌巫昶反问小神女,是不是想知道紫酱脸一伙贼人给人干掉的事,小神女说:“是呀!”
    九重掌说:“不错!是老汉将他们杀了!”
    “真的是你?”
    “难道杀人放火的事,也能胡乱说的么?小女侠,你不是与他们有什么关系,前来为他们报仇的吧?”
    小神女反问:“你看我们像吗?”
    “老汉看不像,你们与他们是两种不同的人物。只是老汉不大明白,你们为什么要追问这件事,是不是我杀错了他们?”
    “老人家,你没有杀错,可惜你杀得太早了!”
    的确,小神女和小三子为追踪神秘的黑风教人而来,但这些人却给这个猫儿山的二寨主全杀了,追踪的线索一下断了。就是以后找到了黑风教教主,也死无对证。
    九重掌有点茫然不解:“怎么我老汉杀早了?”
    “老人家,你一下将他们全杀了,令他们的幕后主使者逍遥法外,也难以知道他们的主使者是谁。”
    九重掌一笑:“小女侠为这事担心?他们的主使者跑不了!”
    “你知道他们后面的主使者是谁了?”
    “这是水缸里看王八,一看就知道。他们的主使者不是别人,就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然,不禁相视一眼,小三子问:“巫寨主,你怎么知道是回龙寨的邵家父子?”
    “这还用问吗?邵家父子野心勃勃,一向以湖广武林盟主自称,进而问鼎中原。他想将我们收罗在他的帐下,使猫儿山成为他们在桂北的一个大堂口。我们是软硬不买他的帐,他便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一心要铲除我们才罢休,只是苦无藉口。于是唆使这一伙匪徒,以我们的名义,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血洗路过猫儿山的商队,妄图嫁祸我们,以挑起武林侠义道上的人土对我们的仇恨,从而与我们为敌。他们不是幕后策划人又是谁了?”
    小神女听了不由暗暗点头,回龙寨邵家父子有野心,不择手段,四处网罗人材,看来已达到我顺我者存、逆我者厂的地步了。这事不但一阵风叔叔已起疑心,也有戒意,就是自己的爷爷,也早已察觉到了。九重掌这—番推理既合乎情,也在乎理。要不是目睹了黑风教人的活动和听了白无常的话,小神女更是确信无疑。可是现在多了—个黑风教,小神女就不大相信了,问:“老人家,你有没有怀疑错人了?”
    九重掌说:“回龙寨的人找我们过不去,这是铁一样的事情,我老汉会怀疑错人?”
    “就算是,老人家已将这伙贼人全杀了,正所谓死无对证,你有何证据说是回龙寨邵家父子所为?他们不会反咬你们一口,说你们是无中生有、含血喷人吗?”
    九重掌笑着说:“我老汉没那么傻,将一庄的人个杀了!”
    “哦?你没有全杀?”
    “没有!老幼妇孺我全放了,分发银两衣服叫他们离开,庄子里的管家和一两个参加抢劫杀人的人,我活捉了他们,连夜打发人送他们去了猫儿山,到时便会有人出来指证,是回龙寨的人唆使他们这样干的了。”
    “这些人说是回龙寨人唆使他们这样干?”
    “不错!不然我何必捉了他们?一块将他们全杀了不好?”
    “老人家,你知不知道那位庄主是什么人?”
    “知道!知道!他不过曾行过善事,而实际上是这一带坐地分赃的大贼头。而那个姓石的红面汉,以前更是猫儿山凌云寨的寨主,人称红面狼石开,是一个十分凶残的魔头,四处抢劫,奸淫烧杀,滥杀无辜,无恶不作。是我老汉和蓝笛大哥,带了一批弟兄和苗家的人,连夜上山抢占了山寨,除掉了他手下不少匪徒,并且也伤了这红面狼。可惜在夜幕中,让他逃走了。我们以为他从此不敢在猫儿山一带出现,会远走他方。谁知他伤好之后,依然为非作歹,假冒我们的名义,洗劫商队,残杀无辜,意图嫁祸我们。可是现在,他终于死在我老汉的掌下了。”
    小神女听了暗想:怪不得红面狼对你们这么仇恨了,原来你们抢占了人家的山寨。不过这红面狼的确是死不足惜,杀了他也的确为这一带的平民百姓除了害。只是这个红面狼,不知是他参加了黑风教,还是为黑风教人所利用,现在他死了也无从追查。小神女有意问:“老人家,他们是这样的人?”
    “他们不是这样的人,又是什么人了?”
    “老人家,你有没有听说过黑风教这一门派?”
    “黑风教?”
    “是呀!黑风教,老人家没听说?”
    “老汉在江湖上混了多年,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门派,这是一个什么门派?”
    “是一个极为神秘而又可怕的门派。”
    “小女侠是说这一伙人是黑风教的人?”
    “红面狼是不是我不敢说,但那个坐地分赃的庄主,我可以肯定他是黑风教的人。可惜你将他们杀了,现在已无从追问。”
    “这不怕,庄子里还有管帐的先生和一些人在,我老汉回寨审问他们便清楚了。小女侠,你们是为追查黑风教的事而来?”
    “是呀!我们疑心近来猫儿山一带所发生的仇杀,都是黑风教人在暗中唆使,就是你们和回龙寨的事,恐怕也是他们挑起来的。”
    “真的这样?”
    “老人家不相信?”
    九重掌想了一下,摇摇头说:“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据老汉知道,回龙寨的邵老寨主,是一位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之人,别看他礼贤下士,广招人才,但野心极大,只有他居人之上,决不会屈居人下。他能与人平起平坐,已是非常难得的了,而且也只会是暂时的,就像他目前与少林、武当、峨眉、丐帮等掌门人称兄道弟一样。一旦他势力扩大,羽毛丰满之后,就会令人俯道称臣了。他只有利用人,决不会受他人利用。黑风教是一个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会帮教派,有什么力量能利用他?唆使他了?我想,一旦黑风教在江湖上公开出现,回龙寨不将它吞并才怪。除非黑风教不在湖广、贵州一带,令他鞭长莫及。何况我们与回龙寨的人积怨颇深,他几次派人前来招募我们,声言与我们联盟,只是我们软硬不吃。他们迟早都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将我们吞并。只是他们苦于找不到藉口而已。现在,他有藉口来吞并我们了!”
    “老人家,现在猫儿山不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了?大不了我们猫儿山的人跟回龙寨来个鱼死网破,他也讨不了半点便宜。”
    “我说的不是这些,现在你将黑风教的人杀了,得罪了黑风教,他们能不找你寻仇?”
    “这也没有什么可怕?”
    “老人家,回龙寨来明的,没有什么可怕。可是黑风教人来暗的,那认真要小心了!正所谓明枪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两起人马一明一暗,猫儿山不危险吗?我看,你们要尽早一点防范的好。”
    “小女侠说得不错,老汉要早一点赶回山寨,和蓝大哥认真商量一下。本来我老汉在这里钓鱼,就是想看看有什么残余的匪徒追来。看来他们是不会有什么人追来了。小女侠,你们打算去哪里?”
    “老人家,我们打算去全州走一趟。”
    小三子一时茫然,心想: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吗?怎么又去全州了?他摸不清山妹妹又在玩什么花样。
    九重掌说:“小女侠要去全州,顺着这一条灵渠往东走,在与湘水的汇合处往北而去,便可到达全州,老汉就此告辞。”
    “老人家,多谢你啦!以后有机会,我和我哥一定上猫儿山拜访你老人家。”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一定亲自下山,恭迎两位。”
    “老人家,那我们后会有期啦!”小神女说完,便与小三子告辞而去。
    走了一段路,小三子忍不住问:“妹妹,我们不是要去猫儿山的么?怎么又去全州了?”
    “我们去全州玩玩不好吗?”
    “那我们不去猫儿山了?”
    “去呀!”
    “那我们几时去?”
    “现在呀!”
    “什么?现在?”小三子简直弄不清楚小神女在玩什么名堂。明明说是去全州,怎么现在又去猫儿山了?是不是山妹妹一时糊涂,将话说错了?便愕着眼望着小神女。
    小神女笑着说:“是呀!是现在呀!”
    “那全州……”
    “哥!那是我逗你玩的。”
    “妹妹,我们去猫儿山,干吗不和巫寨主一路去?”
    “那方便吗?”
    “有什么不方便了?”
    “因为我想悄悄跟踪着他呀!”
    “干吗悄悄跟踪?你怀疑他不是猫儿山的二寨主?”
    “一个人多长两个心眼没有错。走吧!不然他走远了,我们就跟不上了!”
    于是他们施展轻功,暗暗尾随九重掌而去。以小神女的内功,哪怕九重掌走出五里之外,小神女也可以察觉到他在什么地方,用不了像其他人一样,要远远盯视着,害怕跟不上,丢掉了盯踪者。
    小神女这一行动,又令小三子困惑不已,难道这个自称九重掌的老者是黑风教的人?自己虽然阅历不广,但奸猾阴险之徒和直率坦诚的人,小三子还是可以分别出来的。以小三子看来,这位老者虽然行为古怪,但却不是一个奸险说假话之人,山妹妹凭什么起疑心了?
    小三子不能不承认,山妹妹看人识人的本领比自己强多了。尽管山妹妹在江湖上出道不久,对人情世故了解不如自己,不知是她天生的慧敏还是警惕性十分高,看一个人很少有看错的。或者是女孩子的心思比男孩子缜密,能从一些人们不注意的小事而看出破绽。山妹妹从什么地方起了疑心的?要是这样,黑风教的人掩饰的本领是十分的高明了,也令人可怕。自己不论从老者的神态,行动和说话,都看不出他在说假话,欺骗自己和山妹妹,反而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相信他是一个坦率可信的老人。
    本来山妹妹已疑心红面狼这一伙贼人是被黑风教人所干掉的,目的是杀人灭口,绝了自己追踪的线索。山妹妹疑心这个九重掌也有道理。可是九重掌这样做不傻吗?他完全可以一走了之,何必要在灵渠等候?何况只要到猫儿山凌云寨一打听,那不什么都揭穿了?
    小三子一路暗想,一路跟随小神女追踪九重掌。突然间,小神女停了下来不走了。小三子问:“妹妹,发生什么事了?”
    “前面的树林里,有一股好重的血腥味,”
    “什么?血腥味?”
    “是!看来有不少已倒卧在血泊中了!”
    “难道有一伙贼人在树林里抢劫杀人?可是没听到有人在惨叫和吼叫呵!”
    “恐怕已全成了死人,死人会惨叫和大吼吗?”
    “那是什么人干的?”
    “我怎么知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不好!九重掌在前面也与人交手了!来,我们快悄悄的奔进树林里,在暗中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像两只疾飞的小鸟,悄然无声地扑入前面的树林里,然后树过树地来到了出事的现场。果然见树林的深处倒卧了不少尸体,血腥味扑鼻。
    在穿过树林中的一条小径时,九重掌神色凝重地面对一伙蒙面强人,厉声问:“这些人是不是你们干掉的?”
    这伙蒙面人中有一个人狞笑着说:“不错!是老子们干掉的。巫寨主,老子们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你怎么到现在才来?”
    “你们是有意在这里等候我了?”
    “你以为老子们挨西北风是贪这儿凉快吗?”
    “你们是哪一路的匪徒?”
    “嘿嘿,你本来就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竟敢说我们是匪徒?这才是贼喊捉贼了!老子们是什么人,你到阎王爷面前去问好了!”“看来,你们一定要我老汉的命了!”
    “不错!你是自己了断,还是要老子们动手?要是老子们动手,你就死得更惨!”
    “好!老汉正想看看你们这群宵小之徒,有什么本事让老汉死得更惨!”
    九重掌说完,骤然出手,钓鱼竿一抖,冷不防将一个蒙面贼钓了起来。这个蒙面贼人身在半空中手脚乱舞,其他贼人一时愕然,不知所措。为首的蒙面贼人怒道:“你这算什么英雄好汉?不打招呼就进行偷袭,有本事的,我们单打独斗,以真功夫较量。”
    九重掌一声冷笑:“你们在这里先杀害了老汉手下的弟兄,又袭击老汉,有没有给老汉先打招呼了?什么单打独斗,你们全上老汉也不畏惧。”九重掌说完,手劲一抖,将钓着的这一个贼人,当成了一件兵器,横扫过去,一下又撞翻了两个匪徒,吓得其他贼人纷纷散开,不知怎么招架。这个被钓着的贼人,已被撞得头晕眼花,跟着一声惨叫,身躯脱钩飞出,摔在一株大树干上,跌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九重掌这一门奇特的功夫,先要了一个贼人的性命,树立声威,令群贼相视愕然。瞬息之间,九重掌手中的钓竿一伸,又将一个惊慌失措的蒙面贼钓起来了,吓得这贼人大喊大叫。
    为首的蒙面人大怒,吼道:“上!给老子全上。只要我们贴住这老贼的身,他的钓竿就毫无用处。”
    贼人们便纷纷从四面八方提刀涌来。这时九重掌手中钓竿钓着一个贼人,变成了像流星锤似的兵器,四周飞舞,东.打西击,南横北扫,劲道凌厉,挡者不是倒地,便是横飞了出去。这一门武林中少见的怪异武功,一时令群贼目瞪口呆,无从接招。没给撞伤撞飞的贼人,有的纷纷走避,有的缩到大树干背后躲藏,没有一个能贴近九重掌的身边。当然,这时钓钩上的贼人,早已是一具死尸了,而且还是一具不完整的尸体,他的手脚,早给他同伴们手中的兵器砍掉了。贼人们一退,九重掌钓竿一抖,这具尸体也扔掉了。也不知九重掌用的什么巧劲和手法,一抖,钓钩上的东西就自行飞脱。
    为首的蒙面人看得又恨又怒,吼道:“弟兄们!给我用各种暗器招呼他!”
    霎时之间,各种暗器从四面八方纷纷向九重掌激射而来。这一下,九重掌手中的钓竿发挥不了作用,只手丢下,暗运内功,双袖飞舞的劲风,击飞震偏飞来的各种暗器,为首的蒙面人更趁这一时机,凌空而至,一口大刀,如泰山压顶,朝九重掌头项劈下,刀劲如猛虎下山,异常凶猛。这个为首的蒙面人,将一肚的怒火,全凝集在这一口刀刃上了。他恨不得一刀就将九重掌劈成两半,为他手下死去的弟兄们复仇雪恨。
    九重掌见蒙面人来势凶猛,只好纵身闪开,正想举掌反,击。谁知蒙面人刀法极快,一刀砍空,第二刀便横扫而来,宛如一道白练平地涌起。这是刀法中有名的十字刀法,第一刀是直劈而下,第二刀便横削而来,一般人不容易练得好。它要求达到炉火纯青的境地,讲究快、准、狠三个字,并且一气呵成。因为它每两招都组成了一个“十”字,一套刀法,形成了大大小小、歪歪斜斜正正各种方向的十字,准狠,不必说,这是刀法最基本的要点,快!便是一般人不容易达到的。而快中又要准和狠,就更难练到。抖出的刀如一团团飞逝的光环,这一团团的刀光中,不知又组成了多少个“十”字。所以有的上乘刀客,一刀挥出,便可将人砍成三十六块,散在地上,仍成人形,刀法快得令人难以想象。
    这个为首的蒙面人,虽然称不上上乘的刀客,但他刀法之快,在岭南已算少有的了。他一连几招,竟然逼得九重掌连连闪避纵开,没办法回手反击。其他的蒙面贼人,也在这时围了上来,伺机进招,有个匪徒更将九重掌的钓竿砍成碎屑,以泄心头之恨。他们以为九重掌没有了钓竿,武功再好也发挥不出来。他们不知道九重掌身怀两门绝技,首先是他掌法威力惊人,其次才是用钓竿钓人。红面狼那一伙贼,完全是死在他的重掌之下,可以说是一掌毙命,用不了第二掌。所以江湖上人称九重掌巫昶。
    有些匪徒见九重掌手中没有了钓竿,见他纵来,便提刀欺身而上。九重掌身为猫儿山凌云寨的二寨主,一时没办法对付为首蒙面人的快刀反击,但对付其他的贼人却绰绰有余。这些不知死活的贼人欺近,他一下连拍击两掌,顿时将两个贼人拍飞,不用说,他们在摔下来时已是两具不会动的尸体了!
    为首的蒙面人一见又是大怒,吼着他的手下人:“你们散开,防备他逃跑就行了,由老子来对付这老贼!”他一纵而来,举刀相向。这时,九重掌已有还手的机会了,身形一闪,一掌拍出。他的掌劲之风,比这为首蒙面人的刀风更为强劲,如平地掀起了一股狂风,不但震歪了他劈来的刀,也击得他几乎透不过气,逼得蒙面人不得不后退几步。可是九重掌第二掌又击出了,真是一浪刚过,一浪又来。
    蒙面人一下心头悚然,想不到这老贼的重掌如此凌厉,可碎金石。他在闪避过这一掌力之后,也举刀进招。转眼之间,他们在林中空地交锋得十分的激烈,双方都展开纵跳的功夫,上下翻腾滚扑,一时间掌影重重,刀光闪耀,掌劲刀风,也令四周残枝败叶纷纷乱飞,地面上沙石飞扬,令其他人不能接近。这可以说是黑道上的一场龙虎斗,蒙面人如猛虎出林,九重掌如蛟龙腾空,你闪我避,交错相扑,双方的武功不相上下。突然之间,一丝鲜血飞溅和一声惨叫,掌影刀光一时全消。蒙面人右臂挨了九重掌的一记重掌,筋断骨碎,整条右臂报废,手中的刀也脱手了。而九重掌的左腿中了蒙面人一刀,深可见骨,要不是他及时击碎了对手的右臂,刀飞了出去,他这一条腿便将废了。
    这一战是两败俱伤,谁也得不到好处。但形势却对九重掌非常不利。蒙面人手下仍有七八位弟兄,而九重掌却孤身一人,又不能走动,只能坐以待毙。
    蒙面人忍痛狞笑着,目露凶残:“好好,老贼,老子虽废了一臂,但明年今日,却是你的忌日。来人!给老子乱刀劈了他,将他这颗头带回去拜祭我惨死的兄长!”
    九重掌神色白若,大笑说:“来吧!老汉虽伤了一条腿,行动不便,但一双掌力仍在,谁不怕死的就过来,老汉不先取你们几条人命,不会去见阎王!”
    蒙面人怒吼:“上!全上,别为这老贼吓倒,他已没能力杀人了!”
    七八个蒙面人匪徒一哄而上,眼见九重掌马上就要惨死在乱刀之下。蓦然,从树林深处飞出了一个圆形大头怪物,像一个大球似的,来势劲道凌厉,东蹦西跳,转眼将首先扑近九重掌的三四个蒙面匪徒碰翻撞飞了,惊退了其他的匪徒。
    大头怪物落下来时,还咯咯地大笑,怪声怪气地说:“好啦!这一下我又有人肉吃啦!不用四处去找吃的啦!”
    群贼惊骇,为首的蒙面人惊愕地说:“你,你,你又在这里出现了”
    “是呀!哪里有血腥味,我就朝哪里跑。这里的血腥味这么浓厚,我不来这里又去哪里了?来来!让我先吃掉你,不然,你惊恐过度,就变得不好吃啦!”
    有两个蒙面匪徒壮着胆了护着这个为首的蒙面人提刀扑来,双刀齐向这大头怪物砍去。他们的双刀,都砍在这怪物的大脑袋上了,砍是砍中,可是双刀不但震飞了,就是这两个匪徒,也同时给震飞,摔在老远的草地上爬不起。这一伙蒙面匪徒哪里见过这等不畏刀剑的怪物?吓得挟着他们的头儿,飞快而逃。一些受了伤的匪徒,更吓得四散逃命。
    怪物还叽哩呱啦地叫喊:“哎!哎!你们别跑呀!你们听了,我怎么吃?”便一蹦而起,去追赶这些蒙面匪徒,还一边叫喊着。这又应了一句俗语:“阿崩牙叫狗,越叫越走。”这伙蒙面贼更是吓得魂飞魄散,没命狂奔,转眼之间,人全跑光了,地面上留下的尽是一些死人,唯一活着的是九重掌。
    九重掌对大头怪物的突然出现,只感到惊讶,而不感到害怕,似乎他对大头怪物有所了解、当敌人全惊走时,大头怪物也去追赶了,他透了一口大气,感到危险已过去了,用不着与敌人同归于尽。于是他从怀中掏出了跌打刀伤药,敷在伤处,从衣服上撕下两条布条包扎。然后又口服了一些药丸,打算挣扎着站起来。突然,他看见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向自己奔来,定神一看,竟然是他在灵渠畔遇上的两位小侠。他一下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心里更是感激不已。
    小神女首先跑了过来,看见地上死了那么多人,故作惊愕:“怎么这里死了这么多的人啦!咦!老人家,你也受伤了?”
    小三子也过来问:“巫寨主,你伤得怎样?没事吧?”
    九重掌笑着说:“小侠放心,我老汉没事,更死不了!”
    小神女说:“你受了伤,还说没事吗?”
    “这只是一些皮肉之伤,没伤及筋骨,过去老汉受的伤,比这严重得多了,还不是一样的打熬过来?这一次小伤,休养调息一两个月,自然没事。”
    “老人家,他们是些什么人?”
    “是灵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哦?你认识他们?他们可蒙了面呀!”
    “老汉本来不知,可是那为首的蒙面贼说了一句话,老汉便知道了!”
    “他说了一句什么话?”
    “他要为他惨死的兄长报复!”
    “他兄弟是谁?”
    “灵川大刀堂的堂主。何况他的刀法,也是大刀堂的刀法,不过他的刀法比他兄弟的刀法强得多了,是老汉少遇到的一位劲敌。”
    “你杀了他的兄长?”
    “不是!是蔽寨蓝夫人宫大姐飞马去灵川杀了他的兄长,还将他兄长的一颗人头带了回来。想不到他却在这里伏山我老汉。要不是两位小侠出手相救,我老汉真的会去见阎王,死在他们的乱刀之下了。”
    小神女微微一怔:“你说什么?老人家,我们可没有出手救你呀!”
    九重掌一笑:“老汉知道两位小侠是真人不露相,请放心,我老汉回去会说是一位奇形的大头怪物救我,其他的,老汉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以为那个大头怪物是我吗?”
    “不是!不是!恐怕是老汉听错了那怪物的声音,有点似小女侠。”
    九重掌这样一说,无疑是说他已听出了小神女的声音,怪物就是小女侠,小女侠就是近来在这一带出现的怪物。
    小神女又故意问:“那怪物的声音像我吗?”
    “不像!不像,看来老汉真的听错了!小女侠怎会是一个可怕而会吃人的怪物?”
    九重掌越这样说,小神女越知道九重掌已看出自己。她不由疑心起来,问:“是不是你的宫大姐说的?”
    “小女侠千万别误会,宫大姐回寨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一位大头怪物无意中救了她。小女侠请放心,我们宫大姐的为人,一向信守诺言,从来不会违背誓言。只是老汉自作聪明,胡思乱想而已,小女侠疑心了!”
    小神女眨眨眼皮说:“我怎会是那个可怕的大头怪物呵!”
    “对!对!绝对不是。小女侠,我老汉是大恩不言谢。小女侠第一次……不!不!是那大头怪物第一次救了我们的少寨主,第二次救了我们的宫大姐,第三次又救了我老汉。如此大恩,我们整座凌云寨的人都不敢相忘。我老汉只能说一句,今后有用得着我们凌云寨人的地方,哪怕赴汤蹈火,万死也不辞。”
    “好啦!老人家,你这话去向大头怪物说吧!可不关我们的事。现在你怎么办?能走动吗?”
    “能!老汉完全可以借一条树枝之力,照样可以行走如飞。”
    “你不怕再碰上敌人么?”
    “那老汉只好一死相拼。”
    “老人家,这样吧,我和我哥哥一路护送你回去好不好?”
    “不敢!要是两位小侠光临蔽寨,我老汉是万分的感激和荣幸。护送,我老汉就不敢了!”
    “那我们就借此机会,去拜访各位寨主好不好?”
    “那太好了!老汉先在这里拜谢两位小侠肯屈尊就驾,光临蔽寨。”
    “老人家!那我们走呀!”
    这时小三子早巳用匕首削好一支树枝,递给九重掌作为拐杖之用。九重掌又是说声多谢。小三子说:“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不将他们埋葬了?”
    “小侠别担心,出了树林,翻过那一座山头,那边山下有一个小山村,老汉会请人来埋葬他们的。这一伙蒙面贼真的心狠手辣,不但杀了我寨的一些弟兄,连那庄子的管帐先生和红面狼的两位手下,也一并杀了!”
    小神女又顿起疑心:“老人家,看来他们不单想杀害你,恐怕也是在这里杀人灭口,使你们死无对证。”小神女本来上猫儿山,想问问管帐先生,看看能不能问出黑风教的一点线索来。可是连这样的一条线也断了,不能不起疑心。
    九重掌点点头:“小女侠说得没有错,看来他们是受回龙寨的唆使而来。其实有没有人证,我们也不在乎,江湖上向来就是凭武功说话,从来是不讲道理的。没武功或武功不高,你就是有道理,别人也不会听,更没人去理睬。就像官府不少的衙门一样,谁有钱有势,谁就有理,穷人就是有理也变成了无理。我老汉就是气愤这一点,才跟随蓝大哥他们聚啸山林,专门与贪官污吏们过不去的。”
    小神女本想说:“老人家,你怎么不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一来黑风教人行踪神秘,在江湖上消失了多年,江湖中没有什么人知道;二来九重掌从来没碰上过黑风教的人,就是碰上也不知道。以九重掌这样一位老江湖客来说,一向认为江湖上人不会无端端来找自己过不去,往往只相信目睹过的事,不大相信传说。自己要是说这是黑风教人所为,九重掌口头虽然不会反驳,但心里恐怕也不会相信。何况他们与回龙寨邵家父子积怨颇深,近来所发生的事,尤其是灵川大刀堂的事,回龙寨的叶长老已插手了,说不是回龙寨人所为,他们怎么也不会相信,反而显得自己是为回龙寨邵家父子说话了。再说江湖上的事情十分错综复杂,自己也看不清,就像杀红面汉的一伙贼人当初自己不是疑心是黑风教人干的吗?现在看来,已是疑心错了!所以小神女话到嘴边,也没有说出来。
    但小神女听了九重掌的这一段话,更明白猫儿山的人为什么专劫贪官污吏的财物,抢劫地方土豪恶霸和那些盘剥百姓为富不仁的财主老爷们,而不惊扰平民百姓,因而获得猫儿山一带百姓的爱戴了。可以说,他们和以往小三子是同一类的人物,所不同的,小三子是独来独往的暗偷,从不伤害人命,他们却群结伙的明抢,也杀人放火。总的来说,他们都是黑道上的侠义人物,大多数是为环境所迫,怪不得小三子和九重掌有点一见如故,颇为投缘了。
    小神女和小三子随着九重掌走出树林,沿着一条崎岖的山径缓慢地登上了山峰,要是在以往,小神女和小三子要登上这座山峰,那是轻而易举,转眼便到。可是他们跟随受了伤的九重掌,就不好施展轻功了,得一步一步走上来。九重掌支撑着拐杖行走,尽管他一条腿已不能着地,仍然比一般人行走得快。的确,他没有了一条腿,仍可翻山越岭、跨溪过涧,不输给任何山中猎人。但比起武林中施展轻功的人来说,那就慢得多了,简直是蜗牛爬行似的慢。有好几次,小三子要背他上峰,给九重掌婉然拒绝了。
    小三子心想:这样的走法,不知何时才能走到的猫儿山。九重掌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小侠,只要我们—到那小山林,住一夜,第二天便有人牵马来接我们了。飞马在山中行走,一天的路程,便可到达蔽寨。”
    小三子说:“巫寨主,我是担心你老的腿伤,你这样走,不怕加重了伤势么?”
    “放心!老汉服下和敷上我祖传的跌打刀伤药,不会加重伤势。”
    小三子见九重掌这样说,不好再强求要背他行走了。他也了解江湖上的一些英雄好汉的性格,自己能做得来的事,便不想给朋友添麻烦,更不愿累了朋友。何况小神女、小三子还是他的救命恩人,更不敢要小三子背自己行走了。足足花了一个时辰,他们才登上了山峰。在山峰一处南来北往的峡口中,有一株古老的大树,树下绿草如茵,这是一处歇脚休息的好去处。看来一切上山的过往行人,到了这里,都会坐下来休息,俯视峰下四周的美景。小神女一看,心里就喜欢了,说:“老人家,我们在这树下草地上休息一下好不好?”
    九重掌说:“就是小女侠不说,我老汉也想在这里歇歇脚再下山,顺便喝口水,吃些干粮,修修我老汉肚子里的五脏庙。”
    小神女笑着:“我也是呀!”
    他们在树下坐了下来。这里已是四五月的天气,在岭南,太阳已灼人了,一般人登上山峰,会出一身大汗,在他们三个人中,小三子内力不及小神女和九重掌,虽然不是大汗淋漓,但也微汗浸出,给山风一吹,顿感精神倍添,说不出的舒畅快意。
    小神女解开了自己的背囊,天真地问九重掌:“老人家,你背包里有什么好吃的东西呀!”
    “小女侠,惭愧得很,我老汉除了一些炒米饼和水之外,就没有什么好吃的了!”
    “哎!你也算是一个山大王呵!怎么没好吃的东西?”
    九重掌呵呵笑着。想不到这么一位武功深奥莫测的小女侠,仍是这般天真可爱,便说:“我这个山大王,可是一个穷山大王,有炒米饼吃,已算美味了!”
    “你们抢动来的那么多金银珠宝,恐怕一个大库也装不下,还穷吗?”
    “小女侠别说笑,我们哪有什么金库银库?不错!金银珠宝我们是有一些,但都不是我老汉的,我老汉不敢乩川”
    “不是你的是谁的了?老人家,你别装穷呀!说小米,我也不会向你借的!”
    九重掌听了更是哈哈大笑。这本来是大人们说的一句活,可是在小神女说来,就显得似懂非懂,天真滑稽好笑了。他更感到小神女可爱有趣,说:“小女侠!老汉连—条命也是你的,何况这些身外之物?”
    “你真的没钱吗?那你们劫来的金银珠宝放去哪里了?是不是他们没分给你?还是你将它赌光喝光了?弄得连肉也吃不起,要吃炒米饼和水?”
    “不瞒小女侠说,我们山寨里的弟兄,每一个人都是穷光蛋,包括我们蓝大哥一家人在内,我们劫来的财富,有的当时就分发给平民百姓,有的分发给猫儿山一带贫苦无依靠的乡亲父老。就是留下来,也存放在山寨的银库中,以防饥荒和不测之用。我们可不像其他的山贼土匪,有肉大块吃,有金大家分,吃完分光,再去抢劫。我们山上的弟兄,一分钱也没分。其实我们要银子也没有用,只有出外时,才带上一些银两以防意外。也不敢乱花,因为那些钱不是我们的,是山寨的,也是天下间所有贫苦百姓的。”
    小神女问:“你们怎么要银子没用的?”
    “在山寨里,我们每一位弟兄都有吃有穿有住,要银广来干吗?成天带上那些银两在身,既装烂了衣袋,叮叮当当的响也不见得好听呵!所以说,我们几位寨主,都是穷光蛋,自己没一分钱。至于我老汉,酒只是喝两口,赌,是从来不沾。”
    小三子听得十分惊讶,同时也升起敬意:这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行为,他们比起白道上的人物也强多了!小神女笑着:“原来这样,怪不得你老人家是个穷光蛋了,只吃这些干粮和水,老人家,你没有好东西吃,我们可有哩!我们可以让你吃个饱。”
    “哦?你们有什么好东西吃?”
    “有卤牛肉和卤猪头肉,还有不少肉包子。可惜两只油鸡,叫我们昨夜里吃掉了。”
    九重掌笑着说:“这的确是些好吃的东西。”
    小神女将食物摊开来:“老人家,你吃呀,千万别跟我们客气。”
    “老汉就多谢你们了!两位小侠,要是看得起我这个穷山大王,今后就别称我什么寨主和老人家了,直接叫我老巫好了!”
    “这怎么行呵!老人家,今后我们称你为巫大伯好不好?至于你老人家,也别叫我们什么小侠小侠,叫我为小妹,叫我哥为小哥好了。大家今后再也别客气,怎样?”
    “好好!我们今后就这么称呼。”
    这样一来,他们的友情又增长了一步。
    这处山峰,是这一带既高且险峻的山峰,也是这一带南来北往的隘口,有一夫当关,万人莫过的雄险。可惜山峰上没有水,不能长守,更不能安营扎寨。坐在隘口树下的草地上,可南北眺望群山起伏,莽莽丛林。远处白云囤集在山腰或山窝中,也飘荡在森林间。小神女发现南北两处的树木有明显的不同,南面各个山坡深谷,是一些不知名的参天古树。而北面,除了一些山顶是松树外,竟然是一色的翠竹林。半山坡,低矮的山岗以及山谷处,都满布翠竹,碧绿可滴,简直是一片绿色天地。小神女还隐隐听到,风在竹林中穿过,宛如龙吟凤鸣,其中还有山溪水在竹林乱石中淙淙流动的响声,就是不见人家,更不见炊烟飘起。
    小神女极目眺望,怎么望也望不到有什么村落。小神女奇怪了,九重掌不是说北面山下有一处小村庄么!她问:“巫大伯,这山下有人家么?”
    “有!有!”
    “怎么我看不见的?”
    “它在白云竹林深处,所有外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小山林,也寻找不到。”
    “巫大伯,你怎么知道?”
    “不瞒你说,这大片的竹林,都是我们种的,每年这竹林为我们带来不少收人。我们寨子里,无论男女都有自卫的武功,一些毛贼,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小山村住的是山寨的部分兄弟,他们负责打点这一片竹林,每年,砍下的竹子都放了竹排,顺着溪水,南下桂林,或通过灵渠,北上永州等地卖了。其实靠山吃山,我们根本不需要去抢劫,就可以维持山寨二三百人的生计了。”
    小三子说:“那大伯怎么还不时四出去打家劫寨的?”
    “一般来说,我们从不抢劫商队或过往行人,更不会在猫儿山一带打家劫寨。我们只抢劫贪官污吏的赃银,或者除掉为恶一方、罪行累累的土豪恶霸。也不准一些流寇山贼在猫儿山一带横行霸道,肆意抢劫,一旦发现,誓必追杀。”
    小神女问:“大伯去兴安追杀红面狼这一伙山贼,是不是他们在猫儿山一带肆意抢劫烧杀了?”
    “不错!这个贼子,竟敢冒我三弟的名声,自称红脸人岁,在三月份洗劫了一支商队,最近,还想血洗苗寨,幸而突然出现了两位小侠……”九重掌说到这里,不由目光一转,打量起小神女和小三子来,含笑说:“那两位自称为苗寨的守护之神的,不会是小妹和小哥吧?”
    小神女眨眨眼:“会是我们吗?”
    “还有,老汉去过那苗寨,据苗家的人说,那两位守护之神的服装打扮,似乎和你们一模一样,也是一男一女,这么的高矮。”
    “大伯,你不会怀疑是我们吧?”
    九重掌一笑:“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两位守护之神在苗寨出现之后,不久,一个大头圆形怪物不时又在这一带出现,吓坏了群匪之胆,起到了震慑群匪的妙用。也可以说,这一带平民百姓太有幸了!”
    小神女也笑着说:“你不怕这个大头妖怪吗?它吃起人来,可不会分好坏。”
    “怕!怕!我老汉怎么会不怕呵!不过它不会吃我。”
    “为什么?!”
    “我这么一副老骨头,一身肉不到四两,它吃我干吗?它会拣一些肥头大耳、脑满肠肥的土豪恶霸吃。或者吃一些精强力壮、无恶不作的山贼草寇。”
    “这么说,这个大妖怪顶会吃的。”
    “它要不会吃,怎会是大头妖怪呵!”
    小神女大笑起来,笑完后说:“好啦!大伯,我们启程吧!天色不早了!”
    “不错!不错!我们也该启程了!”
    他们刚想启程下山,小神女又停了下来,凝神倾听一下说:“有人从南面上山朝我们走来了!”
    九重掌微微一怔,也凝神倾听,点点头说:“不错!是有人来了!”这时,他更从心里佩服小神女内力,比自己还深厚。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实在是不可思议,看来她一定服食过灵芝异果,不然,哪有这般的内力?
    小神女说:“来人有三位,而且功力不错,轻功蛮俊的。大伯!这一带有什么武林中人来往的?会不会是你们猫儿山的人?”
    九重掌听了更是惊愕不已。小神女的内力何只比自己深重,自己简直是望尘莫及了!自己只听出有人来而已,而这位小女侠,不但听出有三个人来,而且还从来人的脚步与气息声,听出了来人的功力与轻功,自己是怎么也听不出来。怪不得她能击败了回龙寨的上乘高手叶长老,自己在灵渠边要想将她钓起,真是异想天开了!同时他也困惑,什么武林人士在深山峻岭中出现的?便说:“这一处深山峻岭,羊肠小道,不是什么来往要道,除了附近的樵夫猎户,很少有人来。有,恐怕也是一些山贼强人偶然路过,武林中人,极少在这一带出现的。”
    “那一定是你们猫儿山人了!”
    “让老汉看看便知道了。”
    不久,首先跃上来的是一位蓬头垢面,鹑衣百结的叫化。小神女一时惊讶,以为是一阵风恢复原貌,突然在这里出现。可是一看,并不是一阵风叔叔,而是一位中年叫化,身上背有七个讨米袋,一时不明白来的是什么人。小神女不认识,九重掌却认出来了,这是中原武林第一大帮丐帮的七袋长老。能背上七个袋的,都是丐帮长老的一级人物,武功也是丐帮中的佼佼者了。九重掌只看出是丐帮的七袋长老,却不认识其人。
    中年叫化一下看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带着两个小孩子在无人迹的山峰上,一时也惊讶了,问:“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无人烟的荒山上?”
    小神女扬扬眉,侧着脑袋问:“你又是什么人?跑来这里干吗?”
    “呵呵!我叫化是一个穿州过府、走街过巷、沿门讨吃的叫化。小姑娘,你和你哥你爷爷怎么出现在这里?”这个叫化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九重掌受了伤,也看出了九重掌和小三子身怀武功,但对小神女,他却什么也看不出来。认为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孩。这叫化打量了他们一下,“咦”了一声说,“你爷爷受伤了,你们是不是遭到了强人的抢劫?”
    小神女说:“是呀!我们遭到一伙强盗打劫,幸好我们逃了出来,我们的一些人,都在下面的树林里死光啦!”
    “怪不得树林里有那么多死人,几乎吓了我叫化一大跳。对了!你们怎么逃出来的?那伙贼人没追杀你们?”
    小神女反问:“你是不是希望我们都给强盗杀死了才高兴?”
    “哎哎!小姑娘别误会,我叫化怎么有这样的毒心肠?”
    “那你什么不问,干吗问强盗怎么不追杀我们?”
    “我叫化只是好奇你们怎么逃脱了大难而已,没别的意思。”
    “是一个大头怪物救了我们呀!”
    叫化愕然:“什么?大头怪物?”
    “是呀!”
    “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头怪物?”
    “当然是真的啦!它的模样可吓死人了!”
    “现在这个大头怪物呢?”
    “走啦!去追赶那一伙杀人的强盗啦!你没碰上么?”
    正说着,又上末了一位老道和一位中年的佩剑汉子。老道,九重掌不认识,但这名佩剑的中年汉子,九重掌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别人,正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堂主史寅,江湖上人称一见愁。这可是回龙寨的一位上乘高手,坐镇桂林一地,算是猫儿山凌云寨一位宿敌。他的出现,恐怕今天又要出事了。
    果然,一见愁初初见一个小女孩与姚长老说话,有点讶然,可是一看到九重掌,不由一怔,脱口而说:“是你?”
    九重掌冷冷地说:“不错,是老汉。”
    一见愁笑着说:“好好,在下本想到猫儿山会会你,想不到我们在这里碰上了!”
    叫化和老道讶然地问:“史堂主,这位老汉是谁?”
    “他就是在黑道上颇有名气的九重掌,也有人称一掌夺命巫昶,现在是猫儿山上的二当家,一个杀人魔头。”
    老道怔然:“是他?”
    叫化问:“那这男女小孩是他什么人?”
    “不用问,一定是这老贼掳劫来的。显然,山下树林里死了那么多人,也是这老贼所干的了!”
    九重掌供认不讳地说:“不错!是老汉所为!”
    “在下要是没有看错,兴安城郊那座庄子的血案,也是你所为的了?”
    “不错!”
    “怪不得他们全死在你重掌之下,真是一掌夺命。”
    “多蒙夸奖了!”
    “老贼!现在你受死吧!”一见愁说完,“嗖”的一声,利剑出鞘。
    九重掌不屑地说:“凭你?”
    “你认为在下取不了你老贼的人头?”一见愁转身对老道和叫化说,“云道长,姚长老,请你们退到一边去,在下要单打独斗会会他,看他掌厉害,还是在下的剑厉害。”
    小神女这时出声了,冲着一见愁问:“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的?”
    小三子也说:“巫大伯受伤了,怎么能跟你单打独斗?”
    小神女跟着说:“是呀!这不欺负人吗?要不,你的大腿也给我砍上一刀,再跟巫大伯单打独斗好了!”
    小三子和小神女的话,使老道、叫化和一见愁愕然。若是一般的小孩,见到这种场面,早已吓得畏畏缩缩。不敢出声了,甚至会哭起来,可是小三子和小神女全无半点惧怕,还出言责问。尤其是小神女,更是一个全不懂事的天真小女孩,哪有人先给人砍了一刀再交手的?一见愁怔了怔问:“你们两个是什么人?”
    姚叫化也问:“你们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么?”
    小神女冲着他说:“你这臭叫化,才是给他掳劫而来的哩!”
    姚叫化一时傻了眼,愕了半晌:“你这小姑娘怎么这般的凶呵!”
    “你们胡说八道,我不凶行吗?”
    一见愁喝道:“大胆,你敢对姚长老这么说话?”
    小神女又冲着他问:“我不这么说,要怎么说?”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他是丐帮的七袋姚长老,是武林中极负声望的一位侠义之人,你不可得罪了!”
    “大伯,可是他胡说八道呀!说我是给你掳劫而来的,同时还说我凶哩!”
    九重掌一笑:“他一时不明情况罢了!”
    “那也该先问清楚呀!是不是一个侠义之人,就可以无中生有,胡说八道了?”
    姚长老等三人一时又相视愕然,感到眼前的小姑娘不是一般人家的小女孩,全然不知恐惧害怕。她是天真无知,还是生性如此?或者她有某种依仗,才这么的目中无人?
    一见愁喝问:“小丫头,你到底是什么人?怎么和这杀人嗜血的魔头在一起?”
    小神女说:“你这么大声干吗?你管我是什么人不好?你又是什么人了?”
    九重掌说:“小妹,他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大堂主史寅!”
    小神女愕了一下:“什么?死人?大伯,他怎么是死人了?死人还会说话吗?大伯,你可别吓我。”
    九重掌和叫化姚长老见小神女这般不知忌畏,说话有趣,都忍俊不禁,姚长老是侠义之人,从来不欺负弱小与妇孺,就算眼前的小姑娘是魔王的女儿,他也不忍心加害和为难。云道长也是武当派的一位长老,为人严肃,不苟言笑,但也不会以强凌弱。到底是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人物,他见小神女的行为举止,只是暗暗稀奇。可是一见愁就不同了,尽管他出身于名门正派的华山派,往往自以为是,认为在江、湖上是正邪不两立。他之所以加入了回龙寨,成为邵家父子坐镇桂林一府的大堂主,一来是感激邵家父子对他有过救父的大恩;二来回龙寨在当今武林中也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所以当邵家父子再三登门相邀时,他一是感恩,二是搁不了情面,就加入回龙寨了。正因为他自以为是,容不得黑道人物的存在,自觉或不自觉地达到了盛气凌人的地步,开口就是正邪不两立,哪怕是邪派中人在干好事,也说是居心叵测,用意不良。所以不少江湖中人看见他就头痛,因而才有一见愁这一绰号。
    他们三个人所以一齐在这里出现,云道长是在拜访慕容一家之后,顺道来桂林走走;姚长老也是因帮中一事要南下处理,事毕后路过桂林,与云道长不期而遇,又—齐去拜会一见愁,促使他们一同来这里的,主要是听说这一带深山丛林中出现了一个吃人的可怕大头怪物,他们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见愁更疑心是猫儿山人的作为,于是便结伴而来。
    现在,一见愁听了小神女的冷嘲热讽,脸色铁青,大喝一声:“小丫头,你说完了没有?”
    小神女好像给他吓了一大跳,也恼怒了:“你这个死人,是盲眼雷公吗?大声大气想吓死人咩!我说完啦!”
    “说完了你也一起去死吧!”
    “什么?你要杀我?”
    “我看你这小丫头不是什么好人,是猫儿山贼窝里的人!说不定是一个魔头的女儿,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是!你就要杀我?’’
    “就算我不杀你,也要将你捉回去!不然,你长大了,也会成为一个杀人的女魔头。”
    小神女对小三子说:“哥!他要捉我哩!”
    小三子听到这个一见愁是回龙寨的人,便想避开,更不想亮出自己的武功来。可是他不能丢下受伤的九重掌不管。现在山妹妹在叫自己,不能不出面了。他走过来,像大人般向一见愁一揖说:“请史堂主别为难小妹,小妹年幼无知,说话不知禁忌,你大人有大量,放过我们吧!”
    一见愁奇异地打量着小三子。不但一见愁奇异,连叫化和老道也奇异了,心想:怎么他兄妹两人的性格迥然不同?一个天真刁蛮,说话不知轻重;一个少年老成,彬彬有礼。一见愁问:“你是她的阿哥?”
    小神女说:“他不是我哥,难道是你这死人的哥哥吗?”
    小三子忙说:“妹妹,你别出声。”
    小三子是一心想化解这一场纠纷,大家无事平安而退,不想挑起风波来。可是小神女不高兴了:“哥!他在欺负我们哪!你还叫我不出声的,难道我们让他欺负吗?”
    姚叫化说话了:“史堂主,我叫化看算了,别为难他们?兄妹两人,放他们走吧!”
    一见愁说:“既然姚长老这么说,在下就放过了他们兄妹两人。但九重掌这老贼,在下就绝不放过!”
    小神女扬扬眉问:“那么你是一定要杀我巫大伯了?”
    “不错!就算不杀他,我也要将他捉回去,以免他再为害人间!”
    “我看你这个死人才是真正为害人间哩!”
    “小丫头,你说什么?”“我说你才是在为害人间啦!”
    “小丫头,你是不想活了?”
    小神女又向小三子撒起娇来:“哥哥!这个死人又在欺负我哪!”
    —见愁说:“你这个小丫头太刁蛮了!好!我就先将你捉过来再说。”说时,便想出手。小三子将自己的身体一挡,说:“请史堂主别乱来!”
    “好!那我连你也一并捉了!”
    姚叫化说:“史堂主,何必跟两个小孩子过不去?”
    云道长也说:“正所谓童言无忌,就算这小姑娘刁蛮,我们也不该和他们计较,以免为武林中人所耻笑。”
    叫化又说一句:“就算他们的父母是杀人魔头,他们未成年的子女也是无辜的,侠义之人更不能将他们捉了作人质。不然,我们与黑道上人又有何区别?”
    一见愁给两位同伴一时说得面红耳赤,说:“好!在下就不与这两个小孩一般见识了!”
    姚叫化对小神女说:“小姑娘,你和你哥快离开这里吧!”
    小神女仰面问:“我们走了,那巫大伯怎么办?丢下他一个受伤的老人在这里不管?”
    “这——”姚长老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危难相助,这不但是人的美德,也是做人的起码道德标准。可是这两个小孩子所要救的人,却是猫儿山的一个贼头,也是受了伤恐怕无力反抗的人物,一时间就难以处理和回答了。
    九重掌这时说:“小妹,你和你哥走吧!不用管我老汉了!”
    小神女说:“大伯!他要杀人哪!”
    “嘿!老汉虽然腿伤行动不便,他要杀老汉恐怕也没那么容易。老汉就是坐在地上不动,以双掌自卫,也可以与他交锋。小妹,小哥,你们走吧,不用管我老汉的生死了!”
    九重掌的确是一位铁铮铮的英雄好汉,死神降临时,依然是那么硬朗,不哀求,也不想这一对兄妹卷了进来,从而更引起小神女和小三子的敬重,连姚叫化听了也为之动容。
    小神女问小三子:“哥!我们怎么办?能丢下大伯不管吗?”
    小三子说:“当然不能丢下大伯不管。妹妹,你扶大伯先走,我留下来。”
    姚叫化又愕异了,问:“什么?小兄弟,你留下来?”
    “是!前辈,为了救人,我只好留下来与史堂主交锋了!”
    一见愁更是愕异:“什么?你要与我交锋?”这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事。
    姚叫化感兴趣地问:“小兄弟,九重掌是你们什么人?是亲大伯,还是世交?可是我叫化从你们之间的神态和对话中看出,他恐怕不是你们的亲大伯,似乎也不是什么世交。”
    小神女反问:“叫化,你怎么看出来?”
    “我叫化看人与人之间关系,向来是不会走眼的。令我叫化困惑不解的是,你们似乎一见如故,达到了生死与共的境地。”
    云道长试探地问小三子:“小兄弟,你们父母是不是猫儿山的人?”
    小三子摇摇头:“不是。”
    “那么说,你们与九重掌没有什么瓜葛了,是不是?”
    小神女又答话了:“道长,没什么瓜葛,难道就不能见难相助,见危相救吗?就是山中的一些小鸟、小兔受了伤,我们也为它们医伤呀,何况巫大伯是一个人,是一个受了伤的老人哩!”
    云道长说:“两位小兄弟的心地太善良了。的确,怜悯同情之心人皆有之。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么人?”
    小神女说:“知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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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山峰之战
    上回说到云道长问小神女知不知道九重掌是什么人,小神女回答说,“知道呀!”又补充一句,“你们不是说他是杀人的魔头吗?”
    姚叫化说:“知道了,你们还救这么一个杀人魔头?”
    “叫化,你们说他是杀人魔头,以我和我哥看,他可是一个好人,比你们还好!”
    一见愁史寅再也忍不住了:“姚长老、云道长,你们别和他们多说了!他们要不是猫儿山贼窝里的人,起码也是一对善恶不分的小糊涂虫!”
    小神女顶了他一句:“我看你这死人才是糊涂虫哩!是一条大大的糊涂虫!”
    “什么?你……”一见愁怒目而视。
    小神女说:“我说错了你吗?”
    一见愁给呛得说不出话来,要不是有丐帮的姚长老和武当派的云道长在场,他早已给眼前这个牙尖嘴利、肆无忌惮的小丫头两个响亮的耳光了!
    一见愁出身中原武林名门正派之一的华山派,一向自视其高,疾恶如仇。他又是回龙寨桂林堂的堂主,尽管不是在万人之上,也起码在百人之上,从来没有人敢得罪他,就是邵家父子也敬重他七分,礼如上宾,更不要说有人敢当面顶撞他了!现在小神女几次出言不逊顶撞了他,而且这小丫头的哥哥,竟敢声言向他挑战,这一股气,他哪里咽得下去?他为了顾全姚长老、云道长的颜面,拱手说:“姚长老、云道长,请两位见谅,在下要教训一下这目中无人的小丫头了!”
    姚长老说:“史堂主,望你出手留情,切莫伤害了她的性命,轻轻教训一下就行了!”
    姚长老也觉得小神女过分刁蛮仟性,对大人没半点礼貌,暗想:难道她父母在江湖上是—个难惹的人物,惯得她这么任性和目中无人?就是这样,也不应该如此娇纵她,不给她一点教训,她以后更娇蛮了!至于云道长,更是不出声,算是默认赞同。一见愁得了他们认可,对小神女喝道:“小丫头,你现在走开还来得及!”
    小神女说:“你又想杀我吗?”
    “我不屑杀你,但要给你一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今后一世记住今天之事。”
    小神女又对小三子撒娇说:“哥!这个死人又在欺负我啦!”
    小三子走上一步说:“请史堂主千万不可得罪了我妹妹,她撒起野来,可不是好惹的。”小三子这一句话,可以说是用心良苦,意思在暗暗提醒一见愁:千万别逼得我妹妹出手了!不然,他会落得没趣而走。
    一见愁哪里知道小三子的用意,喝问:“你们走不走?”
    小三子说:“史堂主,我们走是可以,但得将我巫大伯一块带走。”
    “不行,这个老贼得将头留下来!”
    “史堂主,那你是逼我动手了!”
    “小子!这可是你自讨的。我真要看看你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敢来插手管这件事。”
    “那请史堂主出手!”
    “什么?你叫我先出手?”
    姚长老和云道长也不禁相视讶然。他们看小三子,顶多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竟有这等从容不迫的神态。宛如一位多年在江湖行走的武林人土,还礼让史堂主先出手。他是不知道史堂主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还是恃自己有一身过人的武功?要是这样,怪不得他妹妹有如此刁蛮任性的行为,所以才这般的目中无人。
    小三子说:“你不先出手,那我就先出手了!”
    一见愁说:“好!请亮兵器!”
    “我不用兵器,因为我们不是生死交锋。”
    “你用双手来接我招?”
    “是!”
    “小子!看来不但你妹妹目中无人,你也同样是目中无人。好吧!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不然,你输了不服气。”一见愁说完,收剑入鞘。
    “这样就更好了!史堂主,我出招了!”
    “来吧!”
    小三子一招狸猫滚地身法,骤然贴近一见愁,一拳直击一见愁的小腹。一见愁看见讶然,这小子怎么有这般怪异的招式,近乎江湖上的滚地刀,专攻对方的下盘。难道这小子是滚地刀门的弟子?一见愁身形一闪,顺势一掌拍出。他只用了三成的功力,满以为这一掌就可将小三子拍飞,令他受伤而不致命。
    一见愁史寅是华山剑派的弟子,也是华山一派众弟子中的佼佼者,在江湖上已成名,华山派以掌、剑双绝饮誉武林。一见愁以剑法扬名武林,掌功却不及剑法。虽然这样,掌力也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些高手,打发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更绰绰有余。何况眼前这个为保护自己妹妹的小子,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暗认为自己与这样的小子交锋有失身份。可是为了要干掉九重掌,又不能不与他交锋。他满以为自己出手二三招,就可以伤了这小子,令那牙尖嘴利、目中无人的小丫头,再也不敢说话。谁知他一掌拍出,小三子以千变狸猫身法闪开了,同时还一拳从意想不到的方向出来,又令一见愁心中一怔。他在闪开后说:“小子!看来身法是不错,手脚也快!来!再接掌。”一见愁这一掌的拍出,不但用了五成功力,也比第一掌凌厉和快得多了!小三子同样机灵地闪开了,正想出手反击,但是一见愁的第三掌又已拍到,逼得小三子纵身闪开。
    一见愁一连拍出了六七掌,小三子也一连闪开了他六七下。这下一见愁不但讶异,也大为愕然,说:“好小子,身法是不错,居然能一连闪过了我七掌。以江湖上一般人来说,你是少有的了!”
    小神女在旁说:“这下你死人才知道我哥不错吧!那你干吗不让我们带巫大伯走?”
    一见愁已无暇去理睬小神女,也不想理睬她,对小三子、说:“小子!看你还能闪得了我多少招!”
    这一下,一见愁已用了自己八成的功力,出掌更是快如电闪,掌劲如狂风怒浪压去。小三子身如灵猫,机灵地闪开。一见愁第二掌更凌空而来,威力更猛。小三子却抖出了自己十成的功力,纵身跃开。
    一见愁见自己前前后后一连出手十招,竟没一掌能击中,暗暗惊疑:这小子是哪一门派的武功?身法如此的俊,这在江湖上的确是少见的了。这时,一见愁再也不敢轻视小三子了,一连又抖出十多招精湛的掌法来,功力也用上了十成。这已是一见愁应付武林中一流高手的打法了,掌掌如惊涛骇浪,一掌击中,足可以令对手重伤倒地不起。
    小三子更是倾尽全力应付。一见愁初出手的十招,小三子不但可以闪避,也可以出手反击。现在一见愁一连出手十多招,令小三子无法还招反击了,只有一味施展狸猫身法闪避、躲开。小三子全靠一年多来苦心勤练内功和武功,才能闪开一见愁如暴风骤雨的攻击。要是以往,就是身法好,也内力不济,早已为一见愁击成重伤,或者早已逃之夭夭,再也不敢交锋下去。
    对小三子来说,这是自练成武功以来,第一次碰上了武林中这么一个劲敌。一见愁比小三子以前所遇到的对手,哪怕就是雌雄大盗,武功也高出一倍,恐怕与铁衣凶僧不相上下。的确,以小三子目前的武功,是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流高手,也可以应付武林中的一些上乘高手。但像一见愁这样在江湖上成名多年的一流上乘高手,却难以招架了。在过去,小三子根本不会与这样的高手交锋,就是交锋,也一早纵身而逃。可是现在为了保护受伤的九重掌,他不能逃之夭夭,只好全力以赴。他不知道山妹妹为什么要自己来招呼这个史寅一见愁,而她不出面,看来她是想留下精力来应付姚叫化和云道长了。
    这时的场面,不论九重掌也好,姚叫化和云道长也好,都看得惊奇不已。他们不是惊奇一见愁的武功,而是惊奇小三子的身法,如此的灵活多变,快如电闪。在一见愁的掌影重重之中,小三子如一只灵猫,上下翻腾,左闪右避,突然纵开,骤然滚来,令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史寅,竟然掌掌击空,没一招能拍中小三子。尽管小三子处在被动的下风,他们还是惊奇不已。
    小神女在旁也看得呆住了。她叫小三子出面应付,以为这个死人,武功不过比大刀堂堂主好一点,顶多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凭小三子目前的武功,完全可以应付,就让小三子教训这个自以为是、盛气凌人的死人吧。想不到这个死人的武功这么的好,不下于铁衣凶僧和叶长老等人,竟然是上乘高手。他掌法已是如此,其剑法也可想而知了!怪不得一阵风叔叔说,回龙寨人才济济,高手如云,千万不可小看了。也怪不得邵家父子在几年之间,雄踞湘南桂北,虎视中原,野心大极了!在他的榻席之卜,岂容他人憩息?容不得猫儿山一伙人的存在,那是理所当然的事。拉拢不了,就只好拔除。这样,就易为黑风教人所利用,而从中渔利。
    小神女看出小三子想取胜已不可能,能自保已算好的了。
    一见愁见自己一连出手三四十招,居然没一招能击中小三子,自己是江湖上成名多年的英雄人物,在当今武林,颇有声誉。现在竟然制服不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山野小子,今后自己的颜面何存?他越战越思疑:这小子是哪一门的邪派武功?有如此不可思议的身法?这显然不是猫儿山几位寨主的武功,武功门路与他们迥然不同,以身法来说,比猫儿山的几位大王还俊。最后,一见愁什么也不顾了,抖出了华山派石破天惊的连环三掌。这已不是要活擒对手,是要立即置对手于死地,这三掌的拍出,何止是石破天惊,简直是鬼哭神泣。一见愁三掌一拍出,仿佛见到眼前一条娇小的人影一闪,掌击之下,有一股无形的劲力将他震偏,蓬的一声,发出的掌力竟击在地上,碎石尘土冲天而起,四散飞扬。一见愁定神一看,眼前交锋的小子已不见了,急忙四看,除了看见惊愕的九重掌、姚长老和云道长之外,就是连那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也不见了,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一见愁惊疑了,不会是那小丫头看见自己的兄长危极扑来抢救,两人给自己的连环三掌拍得粉身碎骨,全拍进山石泥土之中去了?他们哥妹两人来不及惨叫,也可以理解,但怎么没半点血迹?一见愁不禁再次打量自己掌力所击成的一个浅坑,希望能找到他们的一些残骸来,可是什么也没有,暗想:这绝不可能,总不能他们兄妹冰雪凝成,在自己的掌力之下,全化成了水,渗到地下去了?
    蓦然他听到小丫头的笑声:“死人!你别看啦!我们在这儿呀!”
    一见愁抬头一看,那小丫头和那小子,竟然飞到浓叶如华盖的古树上去了。小子显得有些气喘,头发紊乱,而那小丫头却神态依然,嘻嘻地对着自己笑。一见愁一怔:“你们几时纵到树上去了?”
    “刚才呀!你刚才的掌力,好怕人哪!”
    “你们怎么能闪脱了?”
    “我们不闪脱,不给你拍死了吗?”
    “好!你们下来,咱们再交锋。”
    “哎!死人,打了这么久,你不累吗?你不累,我哥可累了。要不,我跟你交锋好不好?”
    “你?”一见愁更怔住了。
    “我不行吗?你可别看小了我,说不定你会败在我的掌下哩!”
    “好!小丫头,你下来!”一见愁已感到这个小丫头不是一般的人了。她能在自己如网的掌影之中,将那小子带走而飞到树上,这不但不是—般会武功之人所能办到的,其轻巧已是一流高手之所为了。怪不得她全无惊恐,无所畏惧,出言放肆。
    不但一见愁是这样想,就是姚老长和云道长,也感到这一对兄妹不是常人,有一身不可思议的绝技,再也不为他们的生命担心了。在武学和见识上,他们都比一见愁强,尤其是姚长老,他一见小神女如幻影般闪进了一见愁的重重掌影之中时,大为担心。可是一转眼,就不见了人。怎么也想不到这小姑娘在转眼之间,带着她哥纵到树上去了。身法之快,何止是当今武林少有,简直是匪夷所思了!现在,他不但不但心,反而好奇地想看看这小姑娘的武功,想知道她是哪一位高人门下的弟子。
    至于在一旁静观的九重掌,更不为小神女担心。他早已领教过小神女举世少有的奇妙身法,连自己手中的钓竿,也为小神女夺了去。这个一见愁,武功和自己不相上下,他怎么是小神女的对手?
    小神女在树上问:“死人,你不累吗?你要是累了,可以先休息,不然,我打赢了你,你会不服气的。”
    这样一来,更将一见愁激怒了,大叫道:“小丫头!你下来!我不累。”
    “好呀!那我下来啦!”
    小神女身似一团浮云,飘然而下,悄然无声,纤尘不扬。这一份轻功又令众人惊愕得傻了眼,连一见愁也不能不心服地赞了一句:“好俊的轻功,可惜你们与贼为伍,实在叫人惋惜。”
    小神女说:“巫大伯就算真的是贼,也比你这个死人好得多!”
    “什么?你竟敢拿我与贼相比?看来,你们不是贼伙,也是邪派上的人物,我就算失手杀了你们,也不会错。”
    “那你最好用剑,不然你怎么也杀不了我的。”
    “什么?你叫我用剑?”
    “是呀!你那一双死人手,连我哥也拍不中,还能拍中我吗?”
    “小丫头,难道你的比你哥还好?”
    “我不知道,但我的轻功是比我哥好,身法也快一点,你不妨试试。”
    一见愁又不禁从上到下,再次打量这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心想:这个小丫头是用大话吓人,还是不知厉害?或者,她真的有一门傲世的绝技?不然,这小丫头一定是疯了。
    姚长老这时说:“史堂主,看来这小姑娘的轻功和身法,真的比她哥还胜一筹,你不用剑,真的没办法胜她!”
    “好!在下真的要试试了!小丫头,万一你死了,切莫怨我。”
    “我怨你干吗呵!”
    一见愁“嗖”的一声,利剑出鞘,问:“小姑娘,你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啦!你出手呀!”
    “好!”一见愁一剑挥出,宛如—汪秋水一地涌起,剑气侵人。他的剑法,又比他的掌法俊多了!可是他一剑击出后,一下不见了小神女的身影,四下张望,同样不见,急忙往树上一看,以为这小丫头又跃到树上去了,唯独没有看看自己的身后。也在这时,小神女在他身后说:“你别四处乱张望啦!我在你身后哩!”
    一见愁是位学武之人,心头一下大震,急掉头一看,赫然站着的不是那小丫头又是谁?暗想:要是这小丫头不声不响在自己身后出手一击,自己不受伤么?不知这小姑娘是不会出手,还是没交锋经验?这回真是万幸。这一下,他更惊震了小神女的轻功和行动的轻捷,竟然无声无息纵到了自己身后,而自己全然不发觉。这几乎不是人,是一道幻影。只有幻影,像一见愁这样的高手才察觉不出来。
    一位武林高手,别说是上乘高手,就是一般的武林中有名气的高手,在与人交锋时,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才不会在交锋中为隐藏的敌人射出来的暗器所伤。不然,就不算是什么高手了,只是一般的平庸之辈。
    一见愁定了定神说:“好!小丫头,再次看剑!”声落剑起。这一下,一见愁特别凝神运气,一连挥出十多剑,剑剑飞速转动,紧贴着小神女的身影,真是如影随形,小神女闪到哪里,剑就跟到了哪里。一见愁的剑来得快,小神女闪得更快。有时从几乎不可能闪避的剑光中穿了出来,身体丝毫不受伤害,连衣服也不为剑刀所破。而且小神女只是一味以千变身法闪避,从不还招,她要看看华山的剑法,能不能伤得了自己。
    这真是一场惊心动魄、扣人心弦的交锋,有一二次,连姚长老这样的上乘高手,也不禁失声叫起来。因为他明明看见剑尖已刺到小姑娘的身躯中去了,谁知眨眼再看,小姑娘竟闪了出来,半点也没受伤。这令叫化大为愕异:难道这小姑娘不是人,是一团云烟?还是山林中的小精灵,合则成形,散则成气?不然,哪有利剑刺进了身躯而不受伤的?她哥哥有时还不得不纵了开去,令一见愁飞步追杀。这个小姑娘却从来没跃出半步之远,尽在一见愁身边纷飞旋转,处处是她的身影,处处又不是她的身影,弄得一见愁一套七十二式的华山剑法抖完了,仍不能击中这个小精灵。云道长、九重掌以及小三子全看愣了。
    一见愁越打越惊愕骇然。他一套华山剑法抖完了,又从头再施展,小神女出手了,一招莫测的身法抢进剑光中去,一伸手就将一见愁史寅手中之剑夺了过来,说:“你别再打啦!你这华山剑法也不过如此,伤不了我。”顿时剑影全消。一见愁面露惊恐之色,木然呆在那里不动。
    小神女仍然是气定神闲地立在他对面,神态与刚才无异,是一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刚才一场扣人心弦的交锋,她仿佛跟一见愁只是玩了一场捉猫猫游戏似的。其实她要伤这个自以为是的一见愁,真是轻而易举,在夺剑之时,她顺手一掌就可将一见愁拍飞。小神女从爷爷和一阵风叔叔等人的口中知道,华山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向以侠义见称江湖。她不想伤了一见愁,只想给他一个教训,令他知难而退,不太令他难堪。
    小神女见一见愁呆若木鸡,问:“你还要打吗?你要是再打,我可以陪你玩玩。”说着,小神女将剑掷还给了他。
    一见愁尽管为人自以为是,但也算得是一位侠义人物,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他拱手说:“小女侠武功莫测,在下输得口服心服,自问不是小女侠的对手。”
    “那巫大伯的事怎么办?”
    “在下已无能力敢言此事了!”
    “你以为巫大伯真的是你所说的那一种杀人成性、嗜血如狂的魔头吗?”
    “难道不是?”
    “山下所有的死人,你也认为是他一手干的了?”
    “在这里除了他,还有何人?”
    “你完全弄错了!”
    “什么?在下弄错了?”
    姚叫化也问:“难道不是他干的?”
    小神女说:“三位是武林中的前辈,恐怕武学也比我丰富多了,一个死人死于何种兵器之下,不会看不出来吧?”
    姚叫化说:“我叫化当然看出来,他们绝大多数死于刀下,也有不少人给摔死的,也有一些人给掌力拍死。”
    “是呀!可是巫大伯的身没带任何兵器,他怎能用刀杀人了?”
    “这……”
    小神女又说:“那些给刀砍死的人,比撞死的人,是不是早死了几个时辰?”
    “不错!不错!是这样。”
    小三子也走过来说:“其实巫大伯没有经过树林之前,树林里已死了不少的人了。巫大伯一进树林,便遭到了一伙蒙面人伏击。”小三子一五一十将所见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说了一向,“巫大伯腿上的伤,就是在这次伏击中被伤的。”
    小神女说:“不错!巫大伯在树林中也曾杀人,但他完全是自卫而杀人,他要不杀人,那伙蒙面人就要杀他了!你们怎么说那些死人是他杀的了?”
    一直不大出声的云道长问:“那伙蒙面人是什么人?”
    “是灵川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姚叫化说:“这下我叫化明白了,他们是在为他们的首领报仇吧?”
    “叫化,这股悍匪下应该杀么?”
    一见愁说:“这是黑吃黑的事,我们不想去多理。但兴安城郊那座庄子的血案,小女侠又怎么看?”
    “那个庄主更应该死了!就是巫大伯不去,我们也会将他们干掉!”
    一见愁一怔:“小女侠怎么这般说?”
    “因为那位庄主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贼头,那个红脸姓石的贼头,更是穷凶极恶,他经常冒充猫儿山的人,在猫儿山下一带杀人放火,抢劫山村小寨,还血洗过往商队,连无辜的人,也一个不放过。你们看,这样的匪徒应不应杀?”
    姚叫化说:“该杀!该杀!就是我叫化知道了,也会将他们干掉!”
    一见愁迷惘地问:“小女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因为我们本来是准备向猫儿山人寻仇的呀!”
    不但九重掌听了愕然,一见愁等三人听了也愕然。他们三人几乎一齐问:“小女侠是来向猫儿山人寻仇?”
    “要不,我和我哥跑来这一带干什么?”
    一见愁史寅问:“那小女侠为什么还要为这巫老贼说话?”
    小神女说:“我们可不像你这般鲁莽,更害怕杀错了人,放走了真正的杀人凶手!我们先在猫儿山一带询问过不少的人,了解到杀人放火、血洗商队的不是猫儿山的人,而是那姓石的红脸汉子,还有灵川大刀堂的人。反而猫儿山人在这一带行侠义之事,保护百姓和过往商队。他们抢的是贪官污吏、土豪恶霸的不义之财,杀的是罪恶累累、嗜血成性的山贼土匪。我们不是为巫大伯说话,而是真话真说。”
    这一番话,姚长老和云道长听了不禁动容。
    云道长问:“猫儿山上的人,真的如小女侠所说?”
    “道长,我的话你们也别相信,是与非,最好向当地百姓打听,便可知道了!我是不会说假话,不会将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更没有必要来欺骗你们。”
    “要是如小女侠所说,猫儿山上的人就不是什么抢劫杀人为生的强盗,而是聚啸山林的一群好汉,所行的事是侠义之事了!”
    至于九重掌听了小神女的话,更是激动万分。不是因为小神女为猫儿山说好话,而是因为小神女能明辨是非。这才是人间真正的侠义之人。不像名门正派某些所谓的侠义之士,带着门户偏见,不分是非黑白,将他们全逼成了仇敌,从而在江湖上掀起了恩恩怨怨连绵不断的仇杀。
    只有一见愁却默然不语,不知是他成见太深,或是无颜再说话。小神女瞧了他一眼问:“史堂主,你是不是跟巫大伯曾经有过什么过节,生死而不两立?”
    一见愁说:“在下个人,跟他毫无恩怨。”
    “那就是猫儿山与回龙寨人有积怨了。你们之间的事,我不想插手,更不想过问。但巫大伯现在伤成这样,你却乘人之危下手,我们就不能不管了!史堂主,你要是一个真正的汉子,那就等巫大伯伤好之后,找一个时间和地点,再决雌雄。到时我和我哥两不相助,你看怎样?”
    姚长老和云道长都不禁点头赞同,一见愁更是无话可说。他也感到自己急于要扫除猫儿山人,的确是有点乘人之危,有失英雄人物的本色。便说:“好!就这么说定。”
    小神女说:“你们之间化解恩怨,大家和平相处不更好吗?”
    “小女侠,这不是什么恩怨,是黑白两道誓不两立之事。”
    “你们是非扑灭猫儿山人不可了?”
    “除非他们能改邪归正。”
    “他们行侠义之事呢?”
    “这不可能,即使这样,那也是居心叵测,别有他意。”
    小神女问:“要是回龙寨的一些人,也在干罪恶之事,你又怎样?”
    “在下也会秉公处理,自行清理门户。容不得害群之马存在。”
    “既然这样,我就没什么可说了。不过,我劝史堂主一句话:最好擦亮眼睛,分清是非,不受坏人利用和挑拨,累及无辜,那江湖就太平无事了!”
    “小女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云道长说:“小女侠这句话的确有深远的含意。贫道纵观武林历史,几次在武林中掀起的大仇杀,都是有人从中挑拨离间,制造事端。远的如‘九幽老怪’,近的如‘蓝美人事件’,不知累及多少无辜人惨死,我们不能不警惕、注意。”
    姚长老忙说:“不错!不错!历次事件,我们丐帮不知死了多少兄弟,牺牲了帮中多少精英,这些血的教训,我们千万不可忘记了!”
    一见愁一听,又是低首无言。
    小神女说:“好啦!我要说的都说了,现在我们和巫大伯可以走了吧?”
    云道长忙说:“小女侠,请留一步,贫道想问问两位小侠高姓大名,令师是谁?”
    小神女眨眨眼睛:“这我可不能告诉你。”
    “哦?为什么?”
    “没什么!让你们心思思呀!”
    云道长愕然:“什么?心思思?”
    姚长老却忍不住笑起来。他走南闯北,在武林中,他比任何武林人士都接近平民百姓,也与一些小孩们混在一起玩,熟识各地的风俗和上语。小神女这一句话,完全是岭南一带小女孩常说的一句口头禅:不告诉你知,让你心思思。姚长老笑着说:“我叫化明白小女侠的意思了!”
    “哦?你明白什么?”
    “因为小女侠的令师是位世外高人,不想人知,更不想让人去打扰了他的清静。所以小女侠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将自己的姓名告诉别人。”
    小神女笑了:“你这叫化不但有趣,也很聪明的。”
    云道长说:“既然这样,贫道也不敢强问了。”
    姚长老问:“小女侠,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吧?”
    “行呀!”
    “小女侠家居何处?我叫化日后好登门拜访。”
    小神女说:“你这叫化,不是转弯抹角在打听我的居处吗?我也不能告诉你。”
    “那我们交不成朋友了!”
    “叫化,这样吧,有时间我去拜访你好不好?”
    “好好!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了?”
    “丐帮不是在洞庭湖的君山吗?我去君山一问,不就知道了?”
    “对对!到时,我叫化一定在山下迎接,就算我不在,我也会告诉我们帮主,叫他用飞鸽传书给我,哪怕我叫化远在关外,也会日夜兼程赶回来和两位小侠见面。”
    “叫化,那我们就说定了!到时不见不散,行吧?”
    “对对,不见不散。”
    云道长说:“贫道也有意请两位小侠光临敝观,不知两位小侠能否屈就?”
    “好呀!到时我会去拜访你的。”
    “贫道在这里先多谢两位小侠了!”
    一见愁这时也说:“在下也想请两位小侠光临敝堂一叙。”
    “我去,你不会为难我们吧?”
    “小女侠言重了!在下十分感激小女侠刚才手下留情。在下报答还来不及,怎敢存此险恶丰心?若有此心,在下今后不得好死。”
    “史堂主,我是跟你说笑的,你别认真了!好吧!桂林风景那么好,我也想去玩玩,到时,我就去麻烦你啦!”
    “小女侠别客气,到时在下一定陪两位小侠畅游桂林的山山水水,以尽心意。”
    山峰上的一场风雨,在小神女先显其威、后晓以理,再动以情,不但平息下来,还成为了朋友。就连一见愁对九重掌的敌意也减少了。真是不打不相识!正当他们要分手告别时,姚叫化蓦然又想起一件事来,急叫住小神女:“小女侠,你等等,我叫化还有事相问。”
    小神女笑了:“你这叫化,还有完的没有?你还有什么事要问的?”
    “小女侠,你真的看见那个圆形的大头怪物了?”
    小神女睁大了眼:“你要打听这个圆形大头怪物?”
    姚叫化说:“我们正是为寻找这个怪物而来,不能不打听。”
    云道长也急问:“小女侠,你见到这个人头怪物了?”
    “见到呀!”
    “小女侠在哪里见到?”
    “就在那山峰下的树林中呀。它一出来,吓死人了!百丈山的那一股悍匪,有不少匪徒就是给它拍飞摔死,从而救了巫大伯的。”
    一见愁一怔:“真的有这么一个大头的怪物?”
    “当然是真的啦!我骗你们干吗?”
    “它的形状十分可怕?”
    “可怕!可怕!可怕极了!血盆大口,大大的眼睛,圆形的大脑袋,只有手脚,而没有身躯,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姚长老问:“以小女侠这等莫测的武功,也害怕这个怪物?”
    “你这个叫化,别下巴轻轻。我虽然轻功好,怎么敢与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怪物相斗?不怕它一口将我吃了?你们不知道,它一出现,迅猛异常,撞山山崩,撞树树倒,撞倒了人,人飞上半天空摔下来摔死,还不怕刀砍剑刺、棍击棒打的。你说,我敢出去和它相斗吗?我几乎给它吓得走也走不动了!”
    云道长问:“当时小女侠在哪里?”
    “我和我哥藏在一棵古老的参天大树上,观看巫大伯与匪徒们的交锋。见巫大伯危险时,正想出手相救,那个怪物骤然出现了。吓得我和我哥伏在大树上动也不敢动,大气也不敢透。等到那怪物走了后,我们才敢出来,立即扶着巫大伯离开树林。害怕那怪物再转回来,你们经过树林,没看到这个怪物么?”
    姚长老说:“我们看见的全是死人,没见到这么个怪物。”
    “你们没见到好过见到,不然,它就是不吃了你们,也会将你们吓个半死!”
    姚叫化等人听了惊疑不已,因为小神女所描述的怪物,与他们听到的几乎完全相同。当然,他们从街头巷尾、茶楼酒馆听到的传说,比小神女所说的更为夸张与可怕。有说它一口就将两个大活人吞下了肚子里去,喷一口气,就将成群的人熏倒了;来时一阵腥风,去时一阵血雨,地面生灵没一个能活下来,将这妖物越说越玄乎了。又说凡是见过妖物的人,当时没给吃掉,回来也会大病一场,或者惨遭横死,没一个有好结果。只有命大福大的人见了它,才安然无事。
    现在他们听了小神女之说,不禁半信半疑,暗想:“难道世上真有这么个大头怪物?
    一见愁问:“现在这怪物去了哪里?”
    “我怎么和道呵?你以为我敢去跟踪它吗?我才不这么傻哩!”
    一见愁忙说:“小女侠,在下不是这个意思。在下是问,这怪物离开时,朝哪个方向上了?”
    “你们想去追踪它?”
    “在下是有这好奇心,想看看它到底是何怪物。”
    “你们不怕死就往南去吧,它往南去追赶百丈山的那一伙悍匪了。要是百丈山的一些悍匪没有死,你们问问他们便清楚了!”
    “多谢小女侠指点。”一见愁对叫化、道长说,“我们往南去追踪好了!”
    姚长老却又问小神女:“小女侠,你当时看清楚了这个怪物没有?”
    “我当然看清楚啦!”
    “小女侠,它是真的怪物,还是人扮的?”
    “人扮的?这可能吗?”
    “当然可能,要我叫化扮什么妖魔鬼怪,我叫化都可以扮得来。”
    “一个人有头有身躯的,这个怪物只有一个大脑袋而没身子,怎么扮呵?要不,你这个叫化扮给我看看。”
    一见愁拉着他说:“姚长老,我们走吧!找到了这个怪物,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这样,他们告辞后转身往南而去。小三子见他们走了,说:“妹妹,我们也走吧,再不走,天就快黑了!”
    他们三人便一步步走下山来,进入了海洋似的一片竹林中。路上,九重掌问:“小妹,百丈山那些逃走的匪徒没有死么?”
    小神女笑着说:“他们一个个逃得比兔子还快,不知死了没有。”
    九重掌问:“小妹,你——不不,应该是那个大头怪物,没有杀了他们么?”
    “我怎么知道呵!他们逃得这么快,看来大头怪物没追上他们,让他们跑了。不过即使没有死,也够他们一个个胆破魂飞的了。看来,他们再也不敢来这一带活动了!”
    “小妹,留下这个魔头,始终是个祸害。”
    “大伯,我看出你那一掌,不但将他一条右臂全部废掉,也震伤了他的内脏,就算他不死,没有几十年的苦练,他那把刀怎么也发挥不出威力来,他还能危害人么?”
    “小妹,你不知道他的为人。哪怕他今后武功全废,只要他人还活着,便会想出种种阴险的毒计来危害人的。”
    “要是这样,我不会放过他的。”
    “问题是这魔头不知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大伯,他不是在百丈山么?”
    “他在百丈山,不怕我们猫儿山的人去找他么?他不会再在百丈山了。”
    小神女想了一下说:“怪不得他们蒙了面孔,将人砍尽杀绝,不留一个活口,原来就是怕人知道他们是百丈山的一股悍匪。”
    “要不,他们又何必蒙了面孔?就是担心我们猫儿山的兄弟认出了他,而又侥幸逃了出来,会去百丈山找他们算帐。”
    小三子问:“现在他逃走了怎么办?”
    九重掌说:“小哥,这也没有什么,日后我们提防他就是了!”
    说着,他们快来到山下了。这时夕阳早已西坠,夜幕已经降临。幸有一弯新月,冉冉地升上了天空,月亮透过竹叶,投落地面,形成了一个个晃动着的小银圈。九重掌带着小神女、小三子不再走那一条南来北往穿过竹林的山路,而是拨开荆棘,转进了一条更小的羊肠小径,沿着山坡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最后他们转进了幽深的山谷中去了。在转角之处,蓦然前面有人轻喝一声:“谁?”
    九重掌说:“是我,老巫。”
    那人惊喜地说:“是二爷!是巫二爷回来了!”
    霎时间,有人亮起了火把,两位精壮的汉子从竹林中闪了出来,一身山里人的装束,身背弓箭,腰间还插了一把锋利的竹刀。他们一见九重掌,高兴地说:“二爷,你终于回来了!我们都挂念着你。”可是当他们在火光之下,一下看见九重掌撑着拐杖,大腿扎着绷带,一裤管是血迹时,又吓了一跳:“二爷!你受伤了?”
    九重掌淡然说:“这只是皮肉之伤,没事。这里没发生意外吧?”
    “没有!大寨曾……”
    这两个精壮的汉子一下看见九重掌身后的两个面孔陌生的男女少年,略带惊讶,一时停下了话头,目光又望着九重掌,意思是说,这是哪里来的孩子?
    九重掌一笑说:“这是我的两位生死之交的小朋友,我老汉的一条老命,全靠他们相救,才能平安回来,你们快过来拜见他们。”
    两个精壮汉子更是面露惊奇之色:这么两个小孩,他们能救得了二爷?他们武功很好么?当下却纳头便拜:“小人叩见少爷和小姐。”
    小神女和小三子慌忙说:“两位大哥,千万别这样,快起来。”小神女又补充了一句:“我们可不是什么小姐和少爷的,两个大哥今后叫我们为小妹、小哥就行了!”
    “小人不敢。”
    “有什么不敢呵!”小神女对九重掌说:“巫大伯,你叫他们别这样称呼我们了,我们可受不起。”
    九重掌含笑地不置可否,对两位汉子说:“小哥、小妹是自己人,你们有话直说,大寨怎么了?”
    “大寨曾来过飞鸽传书,询问二爷的情况,是否平安回来了。”
    “你告诉他们,我平安无事,还准备带我的两位小友回寨。”
    “是!二爷。”
    “颜伍在么?”
    “在,在,小人马上去通报颜伍哥来接二爷。”
    “不用了!你叫他夫妇二人,准备酒菜,好好招呼我老汉的两位朋友。”
    “是!”一位汉子飞快地向谷中而去。
    另一位汉子说:“二爷!我来背你。”
    “不用,你在前面带路吧!”
    “是!二爷。”
    他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这一条幽深的山谷,入口已是幽深的了,两旁山崖山坡尽是一片遮天蔽日的竹林,有的地方更是险峻异常。他们刚走了一段路,前面又出现了火把,有三四个人朝他们飞奔而来,而且还抬着一乘竹软卧椅,也就是山里人称的竹兜兜,抬人非常简便。
    为首的是一位年约三十岁的精明矫捷大汉,他一见九重掌便拜:“属下叩见二爷。属下不知二爷负伤,不然,早在路口迎接二爷!”
    九重掌笑着说:“颜伍,你又不是神仙,怎会知道我受伤了?来!快来见见我的两位好朋友。”
    颜伍拱手说:“在下拜见两位小义士!多谢两位仗义,救了我们二爷。”
    小神女说:“哎哎!我们可没有救你们的二爷呵!我们只是见他受了伤,行动不便,一路伴着他而已。”
    “不管怎样,两位相助之情,在下也是感激。”
    九重掌知道小神女不想别人知道她身怀绝世武功,更不想别人知道她兄妹救自己的事,便说:“颜伍,他们年纪不大,也是我们江湖上性情中人,直来直住,豪爽大方,不喜欢俗礼,你只要好好招呼他们就够了,其他的客气话不必多说。”
    颜伍笑着说:“原来这样,那真是我们自己人了!”
    九重掌说:“我们本来是自己人,要不,他们就不会伴随我这个受伤的老汉来这里了!我老汉更可以为他们将一条老命豁出去。”
    小神女说:“大伯,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吧?我相信我们今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九重掌哈哈一笑:“没这样的事就更好了!”
    颜伍等人听了甚为讶然。他们感到二爷与这两个小孩交情非浅,值得二爷将生命付出的人不多。颜伍说:“好好!既然是自己人,在下以后就不会再客气了!”
    小神女说:“是嘛!自己人还客气什么呵!我不会对人客气,更害怕人对我客气,一客气就生分了,会弄得我一身不舒服。”
    众人一听,都会意地笑起来。两位汉子扶了受伤的九重掌坐上软椅,颜伍陪着小神女和小三子,向更幽深的山谷中而去。
    是夜,小神女和小三子不但受到颜伍夫妇的盛情招待,又受到了所有人的热情欢迎。他们吃得好,住得更舒适。可以说,他们从古州侯府出来以后,住得最舒适的莫过这幽谷之夜了。
    一早,小神女和小三子在一阵阵雀鸟的欢鸣声中醒了过来.有一位聪明秀气、手脚伶俐、比小神女大不了多少的小姑娘进来伺候他们,问:“你们这么早就起来,不多睡一会么?”
    小神女说:“不睡啦!再睡,太阳就刺眼睛啦!”
    “好!我给你们打水洗面。”
    “不用。姐姐,你告诉我们水井在哪里,我们自己来。”
    “哎!水我已打好在屋子外了,我端进来就是。”
    “那麻烦姐姐了!”
    他们梳洗后,小姑娘又将热腾腾的早点端了进来,真是伺候周到。小神女说:“姐姐,我们一块坐下来吃吧!”
    “我吃过了!你们用吧!”
    “那我们不客气啦!”
    小神女在用早点时,发现小姑娘一双晶莹的眼睛,老是在瞅着自己,她奇怪了,问:“姐姐,你一味瞅着我干吗?”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没瞅什么呵!”
    “是不是我长得很难看?”
    “扑嗤”一声,小姑娘笑了:“不!妹妹长得很美,像一个小仙女。”
    “姐姐是不是逗我开心?人人见了我,都说我像是一个野男孩,丑得像猪八戒一样。”
    “那是他们瞎了眼睛。”
    “是不是我这张脸洗得不干净?”
    “不是!”
    “那姐姐……”
    “妹妹,我听巫爷爷说,你很有本事,会飞,像雀儿似的,在树林里飞来飞去,而且轻灵极了,所以我才好奇地瞅着,心想:一个人怎么会飞呵?说是像猴儿一样在树林中纵来跳去还差不多。”
    “姐姐,那是巫爷爷哄你高兴,大概是在鼓励你勤练轻功吧!对了!巫大伯现在哪里?”
    “我爹在那座屋子里给他换药。”
    “你爹?你爹是谁?”
    “就是颜伍呀!”
    “原来姐姐是伍叔的女儿。”
    “妹妹,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
    “妹妹要是吃饱了,我带妹妹到我们林子里四处走走好不好?”
    “好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跟随小姑娘在这幽谷里的小山村走了一圈。小神女发现这个只有五六户人家的小村子,所有的房舍都是用大大小小竹子搭盖面成,每间屋子都有庭院,互不相连,沿着一条山溪水的两岸,错落地散落在竹林、岩石中,美极了,也静极了!这真是远离人间的世外竹园。它是一处小小的山村,不会为外面任何人发觉。林于中的人除了穿着外,一切吃的、用的、住的都来自竹子,哪怕是饭碗、碟于、匙羹,全是用竹子制成,家具更不用说了。
    小神女发觉每座庭院都没有人,问:“姐姐,大人们都去哪里了?”
    “他们一早都到各处的竹林干活去啦!有的要到黄昏日落时才回来。”
    看来小姑娘还不知道,有四个精壮的小伙子,奉了颜伍之命,天蒙蒙亮时出发,登上山峰,到峰南下的树林里去埋葬那些死人了!
    小姑娘又说了一句:“我要不是陪伴你们,我也会跟我妈妈到竹林里干活的!”
    “姐姐,我们难为你了!”
    “不!这是应该的。你们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没一个人陪着行吗?”
    小三子说:“这处深山幽谷,有大队强人来了怎么办?”
    小姑娘说:“不会有外人来的。”
    “怎么不会?”
    “因为还没等他们到谷口,就会在外面的竹林中迷人了方向,怎么也转不出去,除非他们从原路退回去。”
    “我说,万一他们来了怎么办?”
    突然,有人在他们身后答话过来:“我们在竹林上,会用强弓弩箭对付他们,叫他们一个也回不去。”
    他们回头一看,是颜伍朝他们走过来。小姑娘高兴地扑了过去:“爹!你怎么也出来了?巫爷爷他的伤好点了吗?”
    “巫爷爷的伤好多了。小玉,你带哥哥、妹妹来这里玩么?”
    “是呀!”
    小神女和小三子也双双叫了一声“伍叔叔”。颜伍笑着说:“两位昨夜睡得好不?”
    小神女说:“我们昨夜睡得舒服极了!一觉睡到天光。好久都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伍叔,你来找我们有事吧?”
    “也没什么事。大寨飞鸽传书收到了,不久,大寨会有人到来接两位的。我担心小玉不知会带你们去哪里玩,所以出来看看。”
    小玉说:“爹,我不会带他们出谷口玩的,只是在村子里转。”
    “这就好了,不然,走得太远了,我担心一时会找不到你们。小玉,你就陪哥哥、妹妹在这一带玩好了,切莫走远了!”
    “爹!我知道啦!”
    颜伍又对小三子和小神女说:“两位尽情地玩,我回谷口看看大寨的人来了没有。”
    小神女说:“伍叔,你去忙你的好了,有小玉姐姐陪我们玩够了。”
    颜伍一走,小玉又带他们到清清溪水边玩了。这一条山溪水,从山坡上的一个岩洞流出来。小神女举目遥望,问:“水是不是那处岩洞流出来的?”
    “是呀!刚才你们说,万一有大队强人来了,我们要是一时抵挡不了,我们全村子的人,都会躲进那岩洞里去。不过,我们从来没躲过。”
    小神女问:“那个岩洞很大么?”
    “大!大极了!我爹说,一万几千人也可以藏得了!”
    小三子愕然:“有这么大的岩洞?”
    “有呀!岩洞里还有一条河哩,要坐竹排才能进得去。”
    小神女好奇地问:“姐姐,你进去过没有?”
    “我跟我爹娘曾经进去过一次。这一条河又深又长,不知道到什么地方去,没去过的人,就是有火把,进去也不知怎么出来。”
    “你和你爹娘进洞干什么?”
    “捉怪物呀!”
    小三子愕然:“什么?捉怪物?”
    小神女也问:“什么怪物?”
    “娃娃鱼。”
    “什么?娃娃鱼?这是怪物吗?”
    “它不怪吗?它叫起来,像娃娃叫喊一样,不将人吓一跳吗?”
    小神女有点失望,也好笑说:“娃娃鱼,我们贵州山里也有。”
    正说着,蓦然一条人影凌空飞来,落在溪边的一块岩石上,将他们三人吓了一跳。
    小神女一看,是猫儿山的少寨主粉而哪咤,他不知几时来了。颜玉一见,欢叫起来:“琼哥哥,是你来了!”
    “玉妹妹,我没有吓着你吧?”
    “你当然吓着我啦!你不声不响凌空而来,还有不吓着人的?”
    粉面哪咤笑道:“好好,玉妹妹,我向你赔不是。”
    他好奇地打量着小三子和小神女,又问:“玉妹妹,这两个是你的好朋友?”
    “是呀!是我的好朋友,也是巫爷爷带来的好朋友。”
    粉面哪咤慌忙一揖说:“原来是两位仗义勇为的小义士,在下有礼了。”
    小神女问:“你认识我们?”
    “本来不认识,现在不是认识了?我叫蓝琼,你们是巫二叔的朋友,也就是在下的朋友了!”
    其实,小神女早已认识这位俊俏的少寨主了。在那山坡上,他的一条命也是小神女出手相救的,只是他不认识小神女而已。小神女试探地问:“你可是少寨主呵!不嫌弃我们吗?”
    “小妹妹说笑了,在下怎敢嫌弃你们?”
    “哦?你怎么知道我叫小妹了?是巫大伯还是其他人告诉你的?”
    “也可以说是巫二叔告诉我的。”
    “你见过巫大伯了?”
    “我一来,就到了这里,还没见过巫二叔。”
    “那怎么是巫大伯告诉你了?”
    “小妹妹,是巫二叔在飞鸽传书中告诉在下。”
    “哦?没其他人告诉你了?”
    粉面哪咤蓝琼感到茫然:“没有呵!还有谁告诉在下了?”
    小神女一听,放心了。看来他母亲林中飞狐宫琼花是位信守诺言的人,不但没将自己的事告诉别人,连自己的儿子也没有说出来,这样的人信得过。她笑了笑说:“少寨主,你不会怪我吧?”
    蓝琼更是莫名其妙,说:“在下怎会怪小妹妹了?”
    “少寨主不怪我就好了!”
    小神女近乎颠三倒四的话,小三子当然明白,一旁的颜玉听了就莫名其妙了,心想:小妹怎么啦?怎么会说起这样的话来?难道除了巫爷爷,别人就不能将你小妹的名字说出来么?还是她见琼哥是少寨主,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说话了?于是颜玉只好为粉面哪咤说话了:“小妹,我们琼哥对人可随和了,也像你们一样,没有半点主子的架子。”
    小神女笑道:“姐姐,我们可不是什么主子,当然没架子啦!”
    正说着,又是一条人影骤然而来。颜玉又惊喜:“姑姑,你怎么也来了?”
    来人正是林中飞狐宫琼花,她含笑说:“小丫头,我来不得吗?”可是她一看见小神女和小三子,一下愕异,继而又惊喜地说:“真的是你们?”
    小神女笑着说:“夫人,想不到我们又在这里见面了!”
    宫琼花笑道:“事前我真的想不到,但我见到巫二哥的传书时,已敏感到有可能是你们了。想不到真的是你们。”
    她儿子蓝琼在旁奇怪地问:“娘,你以前和他们认识?”
    宫琼花笑着说:“认识,认识!要不,我怎会亲自前来迎接他们?”
    “娘!我怎么以前没听你说过他们两人?”
    “哎!为娘在江湖上认识的人多了,怎能一一说出来?”
    “现在我明白刚才小妹妹所问的话了。原来她是在问娘怎么不告诉我的!娘!你怎么不告诉我?”
    宫琼花一笑,没有回答,一手挽了小神女,一手挽了小三子,亲切得似娘家人一样:“来!我们一块到屋里说话,不然,巫二哥和颜伍以为我们还没有来哩!”
    “夫人,你没有见到他们么?”
    “我心急想见到你们,独自和琼儿不走山路,翻山越岭,从山峰中抄近道直接而来这幽谷。”
    “伍叔可是去谷口接你们了!”
    “不要紧,另有一批人马从山道而来,颜伍会见到他们。”
    小神女这下明白,她们母子二人,不走竹林,不从谷口来,而是先后从险峻的山峰上直接飞落到幽谷中来了。小神女又问:“夫人,你怎么肯定是我们来的?”
    “我想:世上叫小哥、小妹的人极多,但能够出手相助我们巫二哥的小妹小哥,就不多了!我想,不是你们又是谁了?”
    “巫大伯在传书中说了我们什么了?”
    宫琼花会意一笑:“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说叫小哥小妹的兄妹二人,仗义出手救了他,此外就没说了,你们放心。”最后又轻轻说了一句,“没人知道那个大头怪物是谁。”
    小神女笑起来:“夫人,我们只想人们别将我们当成怪物看而已。不然,就什么也不好玩了!”
    他们三人手挽手地朝竹林深处的屋舍而去,留下愕异相视的蓝琼和颜玉。颜玉说:“原来他们二人早已和琼姑姑相识了,怪不得巫爷爷这般敬重他们,将他们当成了自己人,琼哥,你以前真的不知道?”
    “嗨!我知道还问什么?看来他们兄妹二人绝不是一般的人,不然我娘不会亲自赶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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