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小千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三十六迷心的大板牙
    猎手,全光着上身。
    所以,小千也脱去外衫,将其藏入暗处,又将宝衣软甲给解下,露出结实肌肉,倒也力道泛生。
    小千考虑了一下,又把软甲卷向左腿肚,以防危急时可保命。软甲能伸缩,卷在腿肚,又罩上宽裤管,十分隐密,无须顾虑被发现。
    剩下的就是如何把灰裤子变成黑颜色了?想了想,他只好找些较黑的岩块,运功捏碎,再往裤身抹去,只要光线不太亮,勉强可混过去。
    至于长剑,他想到了练武场地,该可取得到。
    当下已挺身而起,大摇大摆的往前走去。
    方行数丈,就闻到腥味扑鼻,令人作呕,好生不习惯,他只有强忍着,因为已有人往他瞧来,那人正是充当教练的中年人。
    小千已发现猎手都有一股冰冷气息,对于他的来到并未感到任何意外,仍自练着剑,好似除了练剑,一切事物都与他无关。
    小千精明过人,马上摆出冷漠表情,暗自冷笑:“你们狠,我比你们更狠!”
    他半未驻足,更加冷漠不屑的往群众行去。他的冷,足可冻死人。
    小貂儿也借此机会再次潜向第一洞穴,以能引导小千,以免他找错地方。
    中年汉子长的还算英挺,但已流露一股野蛮杀气,他见着小千如此年轻,习惯的把他当成手下看待,已出言冷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当教练的不只他一人,而他又未见过小千,是以以为小千隶属于别人,才会出此一言询问。
    小千向他更冷漠的瞄他一眼,不理会他,已冷冷翘个嘴巴,伸手将他推开。
    中年人已被小千气势所慑,但觉小千来头不小,硬是被他推至一旁而不自觉。
    小千暗自好笑,深沉又走向方才那名年轻人,他两眼血红,戾气煞脸,看不出一丝人性,想必已训练不少时间。
    小千想及老人被残杀身死,就有一股替他报复的行动,遂抓过利剑。
    抖着长剑,小千冷道:“杀人分两种,一种讲效果;一种讲气势,你懂不懂?”
    年轻猎手茫然的瞧着小千,又瞧往中年人。
    中年汉子已走过来,冷道:“我们只讲效果,气势并不重要!”
    “谁说的,效果只对付一人,气势可以杀死千万人。”
    中年汉子不知小千身份高低,不便反驳,却也不甚心服的微微冷笑着。
    小千瞄他一眼,突然已出剑砍向那名年轻人,长剑挥出,一闪光已劈下他半寸头皮,像切柚子皮般薄薄的剃下一圆圈。
    年轻人惊骇而尖叫,鲜血已流了满脸,全场群众已触目惊心往此处除来。
    小千并未因此收手,反而喝出更慑人声音,长剑再挥,刮掉年轻人双耳,再截眉毛,又挑双眼,一剑狠劈,从头顶裂向下额。突又如切萝卜般左右挥砍头颅,骨片纷飞,和着血的乳白脑浆也片片落地。
    众人那看过如此残酷手法,骇得脸色铁青,好像自己脑袋已然被切成这般惨样。
    小千再次大喝,一刻砍断他脖子,鲜血如往喷向空中,腥血味冲鼻,众人已骇怔的忘了躲闪,任由血花洒在身上,热热的,就好像自已的鲜血在喷洒。
    小千将砍断的头颈甩在中年汉子脚前,叭的一声,汉子心头也猛然抖颤,怔惧的瞧着小千,已不知该如何是好?深怕下一剑落在身上的会是他。
    小千此时已将剑扬在他身前,边故意运动剑身,使它幌动着。
    他冷笑道:“这就是气势了!”
    说完他已甩头就往第一洞穴行去。
    再也没人敢吭声或阻止他。
    这些猎手虽残酷,以活人练剑,但他们只是一剑一剑的练,比起小千如此接连不断的猛砍乱劈,其气势又弱多了。
    如今瞧个全场,平常的胆识已被慑个精光,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接受这个事实一剑一剑的刺,还是狂劈乱砍?
    中年汉子终于相信小千比他高明多了,也以上司看待,马上接受了小千的说法,他立时转向群众,冷道:“人多时讲气势,人少时讲效果,你们还没资格讲气势,必须从基本练起,不必多疑,继续练。”
    群众这才收回惊骇的心情,继续练剑。
    他们不再惊骇,甚至想练到小千那种境界而引以为喜。
    中年汉子很快将年轻人的尸体往旁边一摆,和其他被当工具的死人一样堆在一起,不去管他。
    生命在他们眼中,似乎比任何东西都不值。
    尸体摆妥,一切事情都已过去,方才的惊动似未能引起乌锐他们的注意,也许此种杀人尖叫的事时常发生吧!
    中年汉子只远远的望了小千的背影一眼,也未再起疑,已走向另一名猎手,开始又重覆他教练的工作。
    小千则随着小貂儿走向洞穴,其实不是走往洞内,而是从洞边左侧一道天然裂缝行去,裂缝有三尺宽,正好可让人正面通过。
    其底边是铺着半尺宽的石板,宛若摆平的楼梯一直往内延伸,石板下就是不见底的深屋了。
    形势险恶,小千又把那件可伸缩的软甲宝衣穿回身上,以免突遭暗算,穿妥后,才继续往前潜去。
    行过二十余丈,已出现一个天然凹洞,宛如半个大碗嵌在石壁上。洞穴不小,约三丈余宽广。洞外则为悬空的绝涧。
    小千望眼已瞧见一光头大个子背面,他正在打坐。
    小千一个照眼就已认出是大板牙,欣喜若狂的奔过去:“大扳牙,你可真能混,赚钱赚到这里来练丹?”
    大板牙也听到声音,一个转身瞧向小千,他脸色深沉,两眼冰冷而带着迟滞呆板,眼眶泛着青黑的圈着,看不出昔日应有的爽朗,活似外边人群的翻版。
    他凝视小千,并未有所举动,连话都没说。
    小千暗自苦笑:“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他再走近几步:“大板牙你不认识我啦?
    我是小千儿呀!”
    “小千儿……”大板牙茫然念着,似在回忆。
    小千见他有反应,已欣喜道:“对,就是我,你可记得我们是生死之交?在月江村拜过天地的!”摸着脑袋:“你看,我们还理过光头。”
    他也伸手摸向大板牙头顶,顽狡的又笑起来。
    大板牙仍念着“小千儿”名字,突然间他却从坐身底下抽出长剑,一剑就猛刺向小千的心窝。
    小千哪知大板牙竟然会刺杀自己,唉声尖叫,心窝已挨了一剑,痛得他往后跌撞,差点摔落悬崖,还好有宝衣护体,否则非一命呜呼不可。
    “大板牙你疯了?你敢杀我?”小千又惊又急的叫着。
    大板牙已起身,一脸冷森:“你就是我要杀的人!”
    话声未落,他已刺出三剑,剑剑夺命,逼得小千手忙脚乱,穷于应付。
    小千仍不死心的急叫:“大板牙,你搞什么鬼?连我你也要杀?难道你被慑了心,迷了魂不成?”
    大板牙对他的话置之不理,几剑未得逞,怒意已起,剑势更形凌厉,攻杀之间,全是搏命。
    小千已认定他被迷了心,也不再多说废话,苦笑道;“妈的,好朋友还互相残杀,真是人生一大悲剧,现在已在我身上发生!看样子,我只有先擒下你再说了。”
    心意已定,他也不再躲闪,“奔月拂云仙步”已展开,人影幢幢,飘忽不定,一时也逼住大板牙攻势。
    大板牙数击不中,气得哇哇大叫,剑法也已混乱。
    小千趁机敲他一个响头,谑笑道:“喂!快醒醒,别老是想赚钱想疯了头。”
    大板牙被敲,更形嗔怒,利剑已刺的密不透风,怒吼道:“有种别逃!”
    “不逃就不逃,不逃你也伤不了我。”
    小千存心以宝衣喂他利剑,好让他死心。飘掠之际,相准大板牙剑势不强也不弱,已欺身挺胸当了过去。
    果然大板牙一剑刺向小千心口,仍是无法伤人。
    小千已悠然自得:“怎么样,你该死心了吧?我的神功已到达刀枪不入的境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大板牙不服,又刺了数剑,结果完全一样,他不禁起了戒心,哺哺念着:“刀枪不入……绿小千……”
    “对嘛!你记的很清楚,只有我才有这个本领,大板牙你快想起来啦!”
    猝然大板牙已快捷攻剑,相准刺向小千心窝,他似乎势在必得,凝聚了全身精力。
    小千也想挫他锐气,以能唤起他记忆,马上找个最佳角度,侧身迎向剑尖,轻笑道:“你还是歇手吧!”
    岂知话未说完,大板牙剑势突然转往下沉,不刺胸口,反刺大腿。
    “大板牙你竟敢乱刺?”
    小千这一惊非同小可,双方接触不及三寸,想躲闪已是不及,长剑一吞一吐,左大腿硬是被刺入七寸深伤口,痕得他啊的尖叫,已往前栽去。
    大板牙见血,似乎有股激情兴奋,狂笑不已:“什么刀枪不入,是你的衣甲!”
    狂笑未歇,一手已抓向小千前栽背甲,猛然扯下宝衣软甲:“没了宝甲,你再也不能刀枪不入了!”
    哈哈大笑,利剑又要攻向小千背心。
    小千惊骇万分,左腿受伤,行动已是不便,又见宝衣被扯掉,小命已是不保,他不甘心就此丧命友人手中,拼命吼叫:“大板牙你敢杀我”
    声音尖厉,人也往地上摔坐,满脸怨怒。
    这声音似乎唤起大板牙些许记忆,他的刻也微微顿挫,并未往前再刺,整个人呆滞的瞧着小千,一脸茫然。
    小千恨厉道:“你算什么朋友,还敢杀我?我是小千儿啊?搞清楚了没有……”
    大板牙喃哺念着:“朋友……小千儿……小千儿……”
    念了数遍,眼中茫然之色又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股杀气,想必是乌锐早用某种方法强迫灌输他与“小千儿”三个字的仇恨,是以他才会想及“小千儿”三个字就无法克制自己而想杀了他。
    “你是小千儿就该死!”
    他已再次刺出要命的利剑,全然狠辣,不留一丝退路。
    小千厉吼;“你不是人是刽子手”
    他不得不全力躲闪,也因大腿受伤,根本无法全身而退,小貂儿见状已扑向大板牙,吱吱厉叫,利爪猛然在他左大臂抓出数道血痕。
    大板牙顿感痛楚,不得不舍弃小千而回剑攻向小貂儿,一人一兽已纠缠不清。
    小貂儿打斗中仍吱吱尖叫,要小千赶快逃走,受伤的小千心知想要挽回大板牙已是不可能,只有先逃离此地再说。
    他勉强爬起来,也因左大腿伤及筋骨,简直不能使力,只有一拐一拐的逃向小峡道。
    大板牙见他想逃,已喝吼不已:“别走!把命留下来!”
    不再对小貂儿猛攻,已找机会通退它而追往小千。
    两人打斗声,似乎惊动了外边群众,小千方冲溜之际,群众仍对他有股畏慑之意,直认为他是上司,并未加以围捕。”
    小千立时利用此机会,冷喝道:“敌人在里边,给我杀!”
    勉强掠身冲向一名猎手,抢过利剑,已一拐一拐的逃向退路。
    群众正想挽剑追阻洞穴之际,大板牙已撞出来,怒目瞪着众人,厉道:“敌人是他,快拿下他!”
    剑尖指向小千,人也追攻向前。
    群从茫然不知所措,毕竟此事来的太过于突然,使他们平时难以弄清谁是敌,谁是友了?
    最主要还是小千方才那种杀人气势压得他们心灵沉甸甸,自是惧畏与小千动上手。
    此时乌锐和战天、战神已从一处洞穴出来,见此情境,他马上有了个判断,下令道:“把受伤那人给宰了!”
    群众这才有了依据,全然涌向小千。
    人一多,气势也强,出手更是狠辣。
    乌锐奸笑不已:“绿小千你的胆子未免太大了,敢孤身闯我分坛?这样也好,正好可以试试大板牙可用的程度。”
    瞄向大板牙追杀的狠劲,他笑的更满意而奸黠,他知道自己的手腕又成功了。
    小千拚命挥剑苦战,可是伤势颇重,敌人又多,实有点招架不住,这是他栽的最惨一次。
    眼看已无法脱逃,只有硬拚一途了。
    他苦笑着:“大板牙,你真他妈的罩的住,功夫练好了,第一个要杀的却是我?到阎王那里,我看你如何向我解释?”
    数把长剑已刺向左胁方,他不闪躲,长剑握的紧紧,就在利剑剑锋触及肌肤之际,他才滚身回旋,勉强用上“大挪移剑法”,挥出一剑,宛若关云长的青龙宝刀斩向那追来的三名猎手。
    剑影闪过,三颗头颅滚落地面,鲜血喷向空中,溅洒出数文开外,众人如浴血雨之中。
    小千左胁也裂出三道两寸长伤口,但比起左大腿那一剑要轻的太多了。他并不在意,狠命的又砍向迎面而来的另一波敌人。
    小貂儿也奋力苦战,凭着它狡捷的身手,也咬死四五名猎手,可是它却担心小千安危,未能尽与扑杀,处境也相当危难。
    几招过后,乌锐眼见小千拚命的神勇,众人似乎很难将他拿下或宰杀,立时命令战天战神相继出手,以期早些结束争斗。
    战天和战神一上手就已配合出招,一上一下击向小千。
    在长剑交错之际,战天以缠字决缠住小千利剑,战神却以重剑劈向小千剑柄,他身形魁伟,又是全力一击,力道何只千斤?
    小千在危急之际,已无法闪避,只得以剑封招,长剑触及,当的脆响,震得他左手发疼,长剑也脱了手,胸前空门大露。
    他苦笑不已:“我命没得混了!”
    刺向他胸口的快剑不下七把,还包括了大板牙一把,他左腿受重伤,已无法闪躲,若就此死在他们剑下,实在够瘪心。
    可是不死又能如何?
    剑影逼得急,突然间,一道阴柔劲风拂来,看似极柔,却足以将威猛的剑势拂开,在此刹然之际,不知从何处而来的一条青影掠向小千,一手抄挟至胁中,身形未变的已掠冲而起,直飞十数丈高的岩壁。
    只见双足点向岩壁,干净俐落的再拔高数丈,好似奔月嫦娥的飞奔皎洁明月,再一个闪身,已消失无踪,端的是玄奇无比。
    小貂儿见主人被救,登时雀跃长鸣,身躯虽小,声音却尖锐得可以啸岔众人血气,他也化一道蓝光,掠射而退。
    乌锐岂见过如此高超身手?先是一楞,复为震怒,厉声大吼道:“快追!别让他给逃了!”
    众人群起而追,但能照着青衣人逃逸路线而追人的,只有战天、战神和大板牙三个而已。
    乌锐喊完话,也追了过去。
    青衣人似乎有备而来,挟着小千窜向山峰北麓,已飘落平坦高原,那里早就备好马匹,马身已挂好坐鞍,青衣人将小千扶跨坐在马鞍,开口说话,竟是女人声音:“快走,这里由我来挡!”
    小千感激瞧向她,虽然她蒙了脸,目光却如此熟悉而温柔,已问道:“你是谁?我好像看过你……”
    青衣人淡然一笑:“别管我是谁,快回中原,练好武功再说!”
    眼见几条黑影已赶到,她也顾不得再多言,拍打马匹,骏马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随即扬蹄狂奔,化作疾风,吹掠而去,留下黄尘滚滚。小貂儿也从斜侧飞掠,窜向马匹背部。终于逃离这要命的地方。
    战天、战神逮不着小千,只有围困青衣人,抖剑之间,全是杀着。
    青衣人似乎不愿恋战,在逼退两人之际,已飞身而起,驰往广阔高原。
    她有意引开西巫塔众人,走的并不快捷,但追了一阵,也渐渐拉开距离,终于消失了她的踪影。
    她能够挟带小千从容逃逸,现在只身脱逃,更是易如反掌了。
    乌锐不得不放弃追逐,眼看就能手刃小千,却又让他给逃走了,实愤恨不已。
    然而对青衣人的高绝身手,他更是忧心仲忡:“这个会是谁呢?江湖上似乎未曾见过……”
    他想不出来,遂想及她专程为救小手而来,必定与他有关系,已向向大板牙:“你知道那青衣人会是谁?”
    大板牙茫然摇头。
    乌锐想不出所以然,只有苦恼,目光已触及大板牙手中所抓的软甲,已疑惑道:“那是什么?”
    大板牙楞然道:“宝衣,能刀枪不入……”
    “刀抢不入?”乌锐的三角眼已瞪的雪亮浑圆:“真的能刀枪不入?”
    他已不自禁的欺向大板牙,伸手就夺过宝衣,大板牙呆然不觉,并未有任何反抗举止,一件稀世珍宝就落在乌锐手中了。
    他感到兴奋,又扯又拉,但觉韧性奇佳,双手已不自禁抖颤起来:“会是‘冰蚕甲’?可是怎会是灰黄色……”
    他赶忙又招向战天,要他砍刺软甲,结果真是刀枪不入。
    乌锐的心已沸腾,激动抖颤着:“真的刀抢不入,有了它,何患霸业不能成功?真是天助我西巫塔!”
    想及如此至宝,竟在无意中得到,他已禁不住兴奋得哈哈大笑,笑声贯穿千层云,百座山,好似整个一望无际,高原都函盖在他笑声之中。
    冰蚕甲是白色透明状,这软甲分明不是此物,乌税瞧不出所以然来,干脆不猜了……
    “管它什么甲?只要能刀枪不入就行了,哈哈哈哈!难怪绿小千这小子会刀枪不入,原来全是这东西作怪!哈哈……”
    他笑的更狂、更谑,宛似天地间只有他的存在。
    大板牙茫茫然的瞧着他,一点表情也没有,一个活蹦蹦的人,不知被如何整治,会变成活生生的死人,一点思想都没有。
    乌锐笑够了,才回过头来夸他几句:“今夜你立了大功,我会禀明神佛奖赏你。”
    大板牙茫然张嘴一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乌锐仍激情不已:“有了宝衣,西巫塔再无后顾之忧,将席卷整个武林,到时违抗者,死期就不远了。”
    在他狂谑笑声中,众人已踏着澄澄黄土,返回巢穴,也懒得再派人去追杀小千。
    今夜呼啸的冷风,在乌锐耳中听来特别悦耳,一波波宛似战胜的呐喊欢呼。
    看样子,小千此次前来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挨了一剑不说;还把宝衣给丢了,这可够他瘪心,尤其是折在大板牙手中,更是让他泄气。
    冷风吹滚黄沙飞掠,夜似已掩去一切。
    快马不停日夜奔驰,奔回关内已是一天一夜以后的事情。
    小千的伤似乎已麻痹,不再觉得痛楚,但他知道这并不是好现象,非得赶快疗治伤口不可。
    身上满是血迹、刀伤,等闲之人早就避而远之,想找个住处岂是容易?而且他认为西巫塔追兵一定追的急,不能太过于暴露身份,以免被追上了。
    他只好避着大城镇,往小村镇逃。
    再奔数十里,也着实又累又渴,管不了那么多了,只好找到一处草药铺,跳下马就往里边钻。
    小村镇,草药郎中也十分清闲,悠哉的在整理四坪不到的药铺,突见小千闯了进来,瘦小身躯已抖颤起来,挂在脸上的老花眼镜差点掉在地上,真以为遇上了土匪强盗,已缩成一团;呐吶道:“你……你想干什么?”
    小千满身血迹和灰尘,是有点像混土匪的,见及郎中怕成这样子,也泛起一丝笑意,干脆唬到底,冷森道;“你看大爷这副德行,会是干什么的?”
    小老头悚栗道:“大爷你高抬贵手……小老儿身上只有几两银子……”
    说着就要掏向口袋拿出银子以保命。
    小千却斥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他已趴向柜台,平摆着受伤左腿,喝声道;“大爷干的是强盗土匪,你那些银子未免太少了吧!”
    小老头惊骇不已,趴地跪在地上叩拜乞命:“大爷饶命,饶命,你要什么就尽管拿,请你饶小的一命……”
    小千说出“土匪强盗”本是要他省着点银子,他看不上眼。也不会抢,没想到愈描愈黑,只有开口解释了:“你这小老头实在很会把人看扁,也不知我是绿林大盗,像你这种小钱,我没胃口,抢了还怕麻烦呢;起来起来!”
    小老头哪曾见过如此怪异的强盗?也不敢违命,爬起身躯,呐呐道:“大爷不要银子,那要什么?”,
    “要命”小千捉狭大声道。
    小老头双膝淬然又落地,掉了魂似的叩拜着:“大爷饶命,小的家中还有百两银子,小的现在就去拿……只求你饶我一命……”
    小千瞄眼怪笑道:“小老头你很会幻想吧?我是说要我的命,你紧张个什么劲?你薄薄皱皱的,好像一个萝卜干,这种命不值钱,我才懒得杀你呢!你没有看到我全身是伤.我是来保命的。”瞄了一眼,已笑起来:“真是‘傲卡小’(烂角色)。”小老头已困窘得脸色发红,尴尬的又站起来,干笑道::“对不起大爷,小的误会了……”
    小千邪笑道:“你是不是常被你老婆罚跪,不然怎么会跪得那么标准又干净例落?”
    小老头老脸更红:“没有……”突然又觉得不妥,要是恶煞生气起来,自已可要遭殃,只好实话实说:“有时候……”
    小千哈哈笑道:“你不会弄点什么泻药,让她泻个三天,她以后就不敢了。”
    小老头腼腆道;“我弄过……”
    “结果呢?”小千好奇的问。
    小老头苦笑道:“我却泻了十天。”
    小千诧然;“为什么?”
    “因为她发现是我弄的,又把我灌了三倍药量,不泻都不行!”
    小千闻言已哈哈大笑起来,猛点头道:“这种老婆是该怕她,我了解你的苦衷!”
    小老头也苦笑起来,在笑声中,已对小千的俱意减去不少。
    他问道:“大爷你的伤……”
    “不说啦!”小千叹道:“前夜在塞外干了一票大生意,没想一到半途却杀出成千上万的兵马,我一气之下就提着大刀一路砍杀,像关公过五关斩六将一样,纵横厮杀,从天边一角杀到另一角,结果你猜,变成如何?”
    小千讲的口沫横飞,真像有那么一回事,还问起小老头,那副认真样,实让人信以为真。
    小老头拨弄着眼镜,聚精会神道:“变成如何?”
    “不说了!”小千说“不说”,还是说了,叹息又暗自谑笑道:“杀到后来,我却失踪了!”
    小老头不禁笑起来:“怎会如此?”瞄向小千,实在想不透,他在宰杀敌人之际,会把自己搞丢了。
    小千叹声道:“我一回头,黄沙遍地,阴风惨惨,竟然看不到一匹马、一个人,很让我伤心。”
    小老头追问:“你把方向弄丢了?”
    小千摇头道:“方向位置,一点也错不了。”
    小老头不解:“那又为何找不到人?”
    小千叹息,装出无可奈何道:“因为他们都被我杀了,倒在沙堆里,黑黑的天,所以看不到人!”
    小老头不禁又想笑:“即然杀了敌人,你为何要伤心?”
    小千无奈道:“因为我把自己部下也杀了!”
    小老头突然暴笑起来,天下竟有这种人,他瞧着小千,实在猜不透怎会有如此的“土匪”?
    小千也哈哈笑起来:“碰上这种事,我不伤行都不行。”
    小老头快要笑僵了嘴,又问:“你的伤呢?如何受的?”
    小千叹息道:“不说啦!原来是杀的好好的,结果一个伤心,想收剑入鞘,从此封剑,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却插到自己大腿,实在是够倒霉了。”
    小老头已快笑出眼泪,看小千如此认真表情,想不信都不行。
    小千叹声叹气:“倒媚的还在后头,伤了腿以后,我一气之下就把剑丢了,岂知又围上一阵官兵,追得我落荒而逃,落个人财两失,这些伤就是这么来的。”
    小老头差点笑抽了肠,赶忙找些事情做做,以免真的笑出糗态,但摸了一阵,总找不到适合的工作,这才发现小千还有伤要治,马上走向他,关心的问道:“你的伤如何?
    让我看看!”
    他已解开小千左大腿缠着的布条,露出伤口已泛黑而发烂。
    小老头惊诧道:“你的剑有毒?”
    “我的剑?”小千茫然不解他怎会说自己的剑?
    但随即想到方才吹牛以自己长剑伤了自己,立时干笑道:“这票大生意,不速战速决不行,所以才喂了毒。”
    话虽如此说,却暗骂大板牙不够朋友,以毒剑伤人。
    小老头又道:“既是你自己的毒,可有解药?”
    小千摇头:“没有,我从来不配解药。”
    “你不怕伤了自己?”小老有点嘲谑说。
    小千干笑道:“谁会想到我会刺向自己大腿,你替我想想办法吧!”
    小老头凝神瞧向伤口,又问:“你配的是何药?”
    “都忘了。”小千淡笑道:“这是考验你道行最佳的时刻。”
    小老头瞄了他一眼,也觉得想笑,道:“毒药都快要了你的命了,你还有心情来考验我?”
    小千轻笑道:“我一向很会替人着想,你放心的治伤吧!别管我。”
    小老头无奈,只好再次仔细诊伤,不久道:“伤口青紫而化浓,想必以动物寒毒居多,现在已有发烂现象,最好是挖掉烂肉……”
    小千惊愕道:“还要挖肉?”
    小老头道:“如此较能将毒物排出体外。”
    “挖了肉多久会好?”
    “大约半个月”
    “半个月……”
    小老头已又道:“不挖的话,可能要两三个月,不一定治得好。”他仍有难色:“因为老夫并不知你中何毒,不能一次对症下药,必须一样样的化解。”
    “可是我哪有这么多时间呆在此?”
    小老头道:“除此之外,老夫已无其他方法。”
    小千道:“你想想办法呀!”
    小老头道。“除非你能想起毒药名称?”
    小千突然欣喜道:“有了。”
    小老头亦惊喜道:“你想起来了?”
    小千含笑道:“想起来了,不过不是毒药,而是解药。”
    口哨一吹,小貂儿已窜入药铺。
    小千呵呵笑了起来:“折腾了老半天,竟然把你给忘了?”他已伸手抓住小貂儿,准备叫它吸毒。
    小老头乍见貂儿怪异形态,惊愕不已:“这是传说中的‘邪貂’!”
    小千笑言道:“你满有眼光的嘛!”
    老头也陪笑起来:“杀了它,取下内丹,自可解百毒。”
    小貂儿突然窜向他,一个巴掌已打的他惊诧不已,貂儿已得意的吱吱叫起来,又窜回小千手上。
    老头被打的莫名其妙,惧然躲向墙角:“这……它会打人了……”
    小千呵呵笑了起来:“不但会打入,还会听话,不久就会说人话啦!”摸着小貂儿又道:“你说宰了它,它当然要生气了,其实只要它往伤口一吸,什么毒也没有了!仔细看着呐!”
    一个使眼,小貂儿已会意,马上往小千左腿上已泛青紫的伤口咬去,凭着它天生的本能开始吮吸。
    不多时,只见青紫渐渐退去,而呈现晕红。
    小老头看得目瞪口呆,实不敢相信传说的“邪貂”,会邪成这个样子?
    小千谑笑道:“解药找到了,你该给我配点伤药吧?如果你愿意,我叫它咬你一口,让你也享受一下如何?”
    小老头想及方才一巴掌还留了爪痕,心头就怕,急忙干笑道:“不必了,你自己慢慢享受吧!我可消受不起,我马上替你配药。”
    不敢多看邪貂一眼,马上转向药柜子,开始抓药。
    拖拉药箱之际,也不知多久没有来抓药,有的竟然生了虫。
    小千直皱眉头,瞧着一箱草屑片,道:“那个是什么?”
    小老头望了那个药箱一眼,马上老成得意的道:“是‘老松香’,对生肌活血很有功效!”
    “我不是问这个!”小千指向如米粒大小金龟子状的黑灰色东西,戏谑道:“我是说那些小东西。”
    小老头似也知小千在揶揄自己药味放的生虫了,不过他仍镇定道:“那是‘僵虫’,可以下药,效果不错!”
    “僵虫?”
    “不错!”
    小千谐谑道:“那是死的罗?”
    小老头干笑道:“不动,当然是死的。”
    僵虫伏在箱中,如今箱子被拖动又见了光,倒是不敢再动。
    小千却顽皮的有意拆穿他,一指弹出,指劲拔动药草,僵虫也跟着动了起来,相继逃命躲藏。
    他装出讶异的道:“怎么又动了?它不是死了吗?”
    小老头虽困窘,却也机智的答的甚妙:“吃了我的药能不复活吗?”
    这下可把他的药形容得可以“起死回生”,实是妙绝。
    小千闻言不由一楞,随即猛点头:“对,对,好一个起死回生,俺甘拜下风,佩服!
    佩服!”
    小老头亦感到一丝得意,笑道:“所以说,出我此门者,绝无不治之人,你可放心养伤啦!”
    小千笑不绝口:“要是能治好你老婆的病,你就好过多了。”
    听及老婆两字,小老头也泄了气,叹道:“这是劫数,不是任何灵丹妙药所能治得了的!唉!这是我一生中最严重的错误……”摇头叹息不已:“不说了,我得赶快替你抓药治伤。”
    他已再次选抓药材。
    小千则那笑不已,说了几句风凉话,伤口已传来痛觉,他不得不敛起心神,注视着伤口变化。
    其实这一瞎扯,小貂儿已将毒性吸的差不多,殷红鲜血已渗出,青紫伤口也变得红嫩,再无腥腐味道。
    他轻抚小貂儿脑袋,讪笑着说道:“你胃口真好,什么都吃,难怪会活的那么久,饿不死嘛!”
    小貂儿也得意的甩甩尾巴,又吸了几口,但觉已无毒性,方自松了口,吱吱叫着,表示行了。
    此时小老头也揭好药粉,趁着血末凝结,敷向伤口。一阵清凉涌入肌肤,痛楚已为之减去不少,小老头又找来一条布条,替小千缠上,才含笑道;“只要不乱动,一个星期就可封口,也可算是痊愈了。”
    小千点头道:“谢啦!你的起死回生药再不管用,我只有去找阎王医治了。”已爱昧的谑笑:“救人救到底,再弄件衣服给我如何?”
    老头欣然笑道:“我的衣服虽不多,但给你几件并无问题。”
    他已脱下了外衫。
    小千看了直皱眉头,如果拿他衣服穿,长袖会变成短袖,胸前还要挂围兜才能蔽体,他已笑道:“你的衣服是给我小貂儿穿的吗?”
    小老头顿有所觉,脸也热了起来,不好意思再扯衣衫,窘笑道:“我老婆的……也许你能穿,她身高六尺余……腰围五十几……”
    小千皱眉道:“你要我穿女人衣服?”
    小老头突又发现不妥,遂苦笑起来:“那我可没办法帮你忙了……”
    小千无奈道:“也罢!只有光着上身再杀它几百里。”想想也耽搁不少时间,此地已不太安全,遂问道:“这是哪里?”
    老头道:“中条山南侧‘梅香小村’。”
    “中条山……”小千忙追问:“离洛阳已不远啦?”
    老头道:“南行百余里就可抵达。”
    小千又有了笑容,一到洛阳就可以找到关西睛,也可躲上一阵,换个像样的衣服更不成问题。
    他拱手道:“多谢啦!有机会,我再来找你,一定医好你怕老婆的病。现在我忙得很,只有忍痛告别了,咱们后会有期!”
    不再耽搁片刻,小千已步出了药铺,跨身上马,和小貂儿一同驰向南方,眨眼已失去了踪影。
    小老头急忙追出门外去,张望一阵,实在难以想像小千会是土匪?如此有趣的“土匪”?
    不管如何,今日之事,将使他毕生难忘,尤其是对僵虫起死回生的解释,恐怕将成为他日后的最佳宣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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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大闹华山
    尚未到黄昏,小千已抵达阔别已久的“知林居”,一跨下马,他一拐一拐的已往“落泉小筑”行去,还威风八面的嚷着:“将军回府罗”
    一语惊动全林院,不但鸟飞,还有人叫,激动的叫声:“脸绿绿回来了!”
    乍闻此言,小千就已猜出是西雨的声音,气也没了一半,泯嘴嗔道:“什么嘛!一回来就叫我脸绿绿?扫兴!”
    方走过一座右花园,对面月门已奔出来西雨娇美身形,她穿了一件青碧色便装,梳了刘海,显得更活泼年轻了。见着小千,她已笑出迷人梨涡:“脸绿绿你去了哪里?害我们都找不到你”
    小千指着脸,瞪眼道:“看清楚点,我的脸是最完整的一个部位,哪来绿绿的?”
    关西雨登时怔楞,遂明白自己又说溜了嘴,干笑道:“我说错了,你只当做没听见就是了嘛!”
    小千白眼道:“都钻入耳朵了,岂能听不见?”
    西雨感到困窘:“那你要我怎么办嘛?”
    小千瞪足了眼才道:“罚你替我喊‘将军回府’!”
    西雨想笑,仍是喊了:“拐脚将军回府罗!”。
    声音清脆悦耳,喊完她已笑了起来。
    小千瞪眼道:“你不加‘拐脚’两字行不行?”
    西雨憋住笑意道:“你明明拐了脚嘛?”
    “你不会当作没看见。”
    西雨已套上小千的话。“都已入了眼,岂能看不见?”
    小千无奈,也笑了起来:“也罢!拐脚就拐脚,至少你是拐脚将军的跟班,也差不到哪儿去。”
    西雨闻言已不敢再喊了。
    秋芙此时也奔了过来,突见小千受伤,已惊惶道:“小千儿你怎么了?”
    小千苦笑道:“糗大啦!”
    秋芙马上扶向他,一步步的再往内院行去,她急问道:“伤的重不重?”
    小千苦笑不已:“那要看什么地方了!”
    “你的脚……”秋芙急道。
    “那是小伤。”小千嗔道:“我的心却伤的很重。”
    秋芙更紧张:“什么事快告诉我?”
    “说来话长,咱们坐下再聊!”小千装出楚楚可怜模样:“我实在不想活了,心好疼啊!”
    西雨揶揄道:“不想活,还要当将军。”
    小千白眼道:“难道当将军就一定活得了吗?”
    西雨一时也答不上口,面带窘困。
    小千已有责备意味:“一点同情心都没有?你以为我就没有伤心事?”
    几天的浴血劳累,尤其又是挨了大板牙一剑,他的心早就沉痛非常。他本想装笑睑挨过去就算了,然而却如此的禁不起刺激,那股悲怅又已升起。
    西雨顿时感到歉疚,她是不该说那句话,纵使是开玩笑,她却忘了体会小千的心情。
    想到大板牙,小千什么心情也没有了,沉默的随着秋芙抵达“落泉小筑”,坐在小池旁一排白石板。
    这里,曾经是他和大板牙饮酒欢笑的地方。
    关西睛也从厢房踏着白石花径急忙走来,本是想开口询问,突然见气氛不对,脚步也放缓,慢步走前,问向西雨;“怎么回事?”
    西雨眼眶已红润起来,她摇摇头,并没回答。
    她不说,西睛也不知所措,直楞楞的呆在那里。
    小千望着水池对面的假山涌现的小泉,瀑流有致的流向池中,那声音本来是清雅的,如今却能蚕食心灵,一寸寸像磨钝的锈牙扯咬着。
    他表情冷漠而带着茫然,在秋芙眼里,她只见过一次小千如此沉默,那是她娘去世的时刻。
    如今呢?
    秋芙含着眼泪道:“小千儿,你就说出来……”
    “说出来?”小千狠狠的丢一块石头,溅向水池,那表情,要比哭相更来得让人不忍观看:“你们以为我没有伤心事?”
    秋芙急急道;“小千儿不要如此,闷在心头好不好?”
    小千已落下泪来:“阿莱你懂不懂,你会拿刀杀我吗?”
    他想强忍泪水,终究抵不过心头悲痛,毕竟他还是十五岁不到的小孩,他又能忍受得了多大的心里折磨?
    他已转过满是泪水的脸庞,他不愿让别人看到他流泪。
    秋芙急忙道:“我不会……永远不会……”
    “你不会懂的,你不会,大板牙也不会,因为你们都是我的朋友,可是你不会懂的!
    我这一刀就是大板牙杀的!”
    秋芙花容顿然失色;“大板牙他会杀了你!”
    西晴和西雨亦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瞧着小千,她俩似乎已能感受到小千悲切的心情。
    小千整个身躯己微微抖颤起来,他双手捏的紧紧:“你不会懂的,他不但杀我,还要了我的命。他也脱去了我的宝衣!我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秋芙这才瞧及小千是光着上身,宝衣早已不知去向,心头如沉大海,悲凄道:“大板牙他当真不要我们了?”
    小千抹了泪痕,又自涌流:“他要我们,可是他不能要,他受人家控制,我怕救不回他,我怕失去他,我又怕杀了他,也怕被他杀了,他是我朋友,将来有一天他知道杀了我,他会很痛苦的!为什么这种事要发生在我身上?”
    他和大板牙的交情已逾亲生兄弟,如今却落得如此局面那一剑把他幼小心灵给刺的相当深。
    他本来还可勉强忍受,但西雨那番话,勾出了他痛楚的一面。
    他本是装作痛苦模样,事实上他是有资格要如此痛哭一场,又岂能接受他人的揶揄奚落呢?
    西雨已泣出声音:“对不起,小千儿,我不是故意的。”
    初秋的庭园,总有凄凄的秋虫在悲泣,宛似哭泣人世间的悲哀。
    小千已无法压抑心头悲切,啊的愤怒吼叫,抓起坐下的石板就往水池砸去。
    轰然巨响,水花飞溅,溅向了苍穹,溅向了庭树,也溅湿了发衫脸容,难道冰凉水花能洗去心头悲戚?
    小千已奔入屋中,猛力将门关上,砰的又是一响,震的人心更沉。
    秋芙也黯然离开庭园,她守着门口,无助的蹲在那里,她知道小千此时最需要的就是她,就是友人。
    西雨哇的嚎啕大哭,感情奔放,若不是她说了那句话,事情也不会变的如此糟,她自责的奔撞回房,哭的更痛心。
    只有西晴还在庭园,溅湿的发梢不停有水珠滚落脸庞,他仍未有感觉,他在想什么?
    似乎又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叹息道:“但愿我能像大板牙,能让小千儿替我哭一场。”
    他似乎感受出小千与大板牙那种生死与共的剖心之交。
    夜渐深,已飘起蒙蒙细雨,滴落枝叶,赣籁有声。
    初秋的雨夜是悲凉萧索的。
    今夜落泉小筑并未点灯,漆黑中,更显孤独。
    门扉在动了,蹲伏一夜的秋芙本已昏沉快要入睡,如今更惊醒过来。
    痛心过后而在房中熟睡的小千,醒来之后心情已好多了。他启开门,突见秋芙仍守在门外,愧疚之心已起:“阿莱你怎么不进来?”
    秋芙关怀一笑:“没关系,我只是怕你着凉,下雨了。我来看看窗户关了没?”
    “你来了多久?快起来!”小千忙伸手扶起她。
    “我只来一下……”岂知话未说完,因为蹲伏过久,血气不通,秋芙双脚已麻,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小千赶忙扶住她,急道:“看你,脚都蹲麻了,还说只来一下子。”
    扶她靠在门墙上,小千已替她疏通血脉,秋芙却不忍道:“还是我自己来,你的脚受伤,不能乱动。”
    勉强的又把小千按在墙头,两人并肩靠在一起,注视着庭院凄凄秋雨不断打在树叶上,凄凉寒意直涌向两人,秋芙不禁打了个哆嗦。
    “你冷?”小千想脱衣服,才发现自己仍光着上身,干脆起身折回房里,准备把棉被给搬出来。
    秋芙忙叫道:“我不冷。”然而已无法阻止小千。只见他已拿出一条细白绣有富红花的丝被,覆在自己身上,她只有感激的道:“谢谢你……还是你盖吧!你连一件衣服都没有?”
    “我们一起盖。”
    小千拉过棉被一角,已靠向秋芙,两人满怀欣喜的盖个妥当,暖意已缓缓升起,秋芙双脚不用揉搓,血脉也渐渐活络了。
    秋芙感到无限满足,多少年了,她何尝有过如此宁静安祥的夜晚,如今却如梦幻般实现了宁静无人夜色中,聆听秋雨滴落声,伴着自己爱护的人,安祥的过着平静的秋夜,现在不都—一实现了。
    她好似处在梦境之中。
    小千心情则较重了些,叹声道:“都已那么久了,你还是跟我到处奔波。”
    秋芙道:“没有啊!我一直过的很好,倒是你……”
    她已转向怅然,又道:“其实我最想的还是跟在你身边,你知不知道自你离开那天开始,我就一直不能安心,那种心情很苦,下次你能不能带我走?我知道我会拖累你,但我只想在你身边……”
    小千急忙道:“你没有拖累我,不要胡思乱想,我已失去了大板牙,我不能再失去你,懂得我的意思吗?没有了我们,我们都会变成孤儿。”
    秋芙禁不住凄然和感激,已伏在小千肩头轻轻抽泣起来。
    从她一生下来是半边紫青泛红的阴阳脸开始,她似乎就知道自己命运,她一真很认命,哪敢奢想任何希望?直到碰上了小千,她才有了希望,她愿意牺牲奉献自己的一切,去为小千做任何事情。
    然而小千却不希望她如此,他只希望秋芙能活得快乐,他甚至想把秋芙的脸给变的漂亮,那时她再也不会受人歧视了。
    小千安慰她一阵,才道:“我想我们该走了。”
    秋芙惊诧道:“你要离开这里?”
    小千点头道:“这是人家家里,打扰太久,反而不好。”
    秋芙道:“我都跟你,不过她们一直对我很好,要走,也该向她们道谢……”
    小千叹道:“就是对我们太好了,我反而觉得不好意思,像白天,本来是不关她们的事,后来却拖累了他们。”
    秋芙道:“关姑娘是无心的。”
    小千感伤道:“我知道,可是当时我又忍受不住,为了避免此事再发生,我们只有离开了。”
    “我们准备去哪里?”
    “还不知道。”小千瞧向她:“倒是你.一点都不会武功……”
    “我会了!”秋芙欣喜的道:“你不在的时候,关姑娘都会教我功夫,我也学了不少呢?”
    小千也露出笑意:“有学就好,将来就有你表现的余地了。”
    秋芙窘笑道:“我学的不好,恐怕无法打败敌人。”
    “没关系……打不赢再让我来。”
    小千本想说,让她表现的不是与人交手,而是跑给人追,但想及这话会伤及她心灵,临时又改了口。
    秋芙笑的甚开心:“我会认真学.将本就可以帮你挡敌人了。”
    其实这几个月,她的确学了不少,因为她一直想替小千分担忧愁,也一直想学得本领,所以她学的特别认真而下苦功。
    秋芙本来就是个任劳任怨的女人,吃起苦来,自是比人要耐上几分、就这几分,已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小千真情流露的笑笑,随后又道:“趁这几天,我们一起练,我现在才发现,没有两下子,在江湖是闯不下去的。”
    秋芙喜悦道:“好啊……。”
    突又想到什么;“你不是说要走?”
    小千道:“走是要走,但现在大家情绪都不好,走的让她们觉得愧疚,好像我们是不欢而散、只好再留几天,好聚好散嘛!”
    对关西晴的萍水相逢,就能热切相助,小千总怀着一份感激,也不愿走的彼此尴尬。
    只要小千决定的,秋芙从来没有意见,能在短短时间相互练功,岂非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
    豪雨淋大,雨声更扣人了。
    小千感伤的又轻叹。
    秋芙已淡声关切问道;“不知大板牙如何了?”
    小千叹道:“他早已没了知觉,只知道杀人。”又自怅然一笑:“谁知道会变成这种样子?”
    “那怎么办?”秋芙悲怅道:“他会不会永远这样子?”
    小千深深叹息:“不管如何,我都要把他治好。”
    “我也希望他能好起来。”
    两人深情的靠在~起,水乳交融的感情流露,随着细雨飘飞天地间,汇聚成一股奔流宣泄,充塞赤裸裸心灵,再也化不开。
    阵阵雨声,已幻成悦耳奏鸣曲,两人聆听中,不知不觉已沉沉入睡。
    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昨夜雨淋后,庭园显得格外清新,秋芙伏在小千身上睡了甜美一夜,此时反倒觉得困窘,尤其西雨大老早就到此,想向小千赔歉意,见及两人熟睡,不忍叫醒,一直呆立到近午,秋芙想起来就脸热热的。
    还好西雨并未胡思乱想,她只想解开和小千之间的芥蒂,话一谈开,窘困自然就消失无影了。
    小千也不便再让事情恶化,与西雨谈话间,也和气多了,误会也为之一扫而空。
    随后,他们齐聚着吃过了午饭,谈些各自的遭遇,小千以养伤为理由,很快就散伙,他先行回房养伤。
    西雨心情也较轻松,遂邀秋芙一同练武,秋芙也欣然答应。
    两人在庭院就比划起来。
    倒是西晴沦为独身,甚是无聊之下,也以练武消遣,还好小千只养了三天的伤,已开始和他笑谈天下事,他又有了爽朗的笑容。
    就此,他们大多以练武排谴时间。
    一时之间,小千似乎又脱离了江湖。
    然而江湖事仍在进行着
    传言“西巫塔”已向中原武林宣战,消息不胫而走。
    有的人认为这只是谣言,因为西巫塔高手在华山论剑连败四年,他们拿什么与各大门派相抗衡?
    就算他宣战了,也只有夜郎自大,不足以虑。
    许多中原武林人士,都抱着此种看法。
    可惜他们全错了。
    乌锐当然知道打雷后就要下雨,他考虑过后,决心从华山派下手,因为那里埋葬了他们四年的耻辱,只要拆了华山派就能雪耻,更能震慑整个武林。
    看来欢喜神佛似已得到宝衣而不再忌讳中原武林的任何一名高手当然他所指的对向必然是武帝了。
    秋林一片火红,红的似血。
    乌锐领着战天、战神还有大板牙,四人直掠华山,婉蜒白石梯一段段从他们脚下退失,眨眼已抵达华山派庄严正门。
    一名二十上下年轻弟子已迎了过来,拱手为礼,道:“不知四位一大早登临本派,有何贵事,可否告知在下,以容禀报敝派掌门。”
    乌锐似也想保持风度,来个先礼后兵,奸黠一笑,淡然道:“老夫‘西巫塔’司神乌锐,特来拜访贵掌门。”
    年轻弟子似未能听得传言,反而对西巫塔连败四年之事记得清楚,闻及对方乃属于西巫塔,内心已泛鄙意,但也未表现于外,以免失了名门风范,马上引客入厅,道:“四位先在大厅等候,小的这就去通知敝掌门。”
    乌锐含笑道:“请便。”
    他和战天、战神、大板牙自行走向大厅,那年轻人则已快步往后院行去。
    乌锐见华山派大厅里边九尺墙上显有“正气山岳”四大狂草字体,已冷冷奸笑:“从今以后,西岳华山将不是华山派,而是西岳西巫塔分派了!”
    想到得意处,他已纵声长笑。
    只一瞬间,华山掌门殷浮生,其夫人殷措君,女儿段惜菁已带着长剑,慌张奔向大厅。江湖传言,他们仍不敢掉以轻心,连名闻天下的“青龙剑阵”十二名快剑手也举剑立于厅前广场待命。
    乌锐见及殷浮生,反而易客为主,先行拱手为礼:“殷掌门,好久不见了,阔别近半年,一切可好?”
    殷浮生也不愿失了面子,马上回礼。
    反而是殷惜菁年轻气盛,已脱口指责般的询问:“听说‘西巫塔’已向中原武林宣战,可有此事?”
    乌锐瞄动三角眼,笑的甚好:“‘宣战’两字不敢当,西巫塔只想要各派今后不妨归顺神佛而已。”
    此言一出,乌锐意思已甚明显,殷浮生、惜君、惜菁不由动容。
    惜菁冷斥道:“这和宣战又有何差别?你们胆子也未免太大了。”
    乌锐哈哈大笑:“本派连败四年,总该有个翻身的机会吧?”
    惜菁再斥道:“手下败将也敢撒野?姑娘今天一个也不让你们走脱。”
    惜君满脸嗔怒:“华山派虽不是大帮派,也不容你在此作威作福。”她抓紧剑柄,准备随时出手应战。
    乌锐哈哈大笑:“男的不吭声,反倒女的哇哇叫,华山派难道没有男人吗?”
    殷浮生叱道:“你未免太狂了,老夫是看在你也是一派宗师,以礼相待,若你仍执迷不悟,老夫岂会含糊你?”
    乌锐笑声一敛,瞄向殷浮生,频频点头冷笑:“很好,老夫就是等你这句话!老实说,你腿软的一靠过来,对西巫塔的名声又弱的多了,若能大败你华山派,哈哈哈……
    老夫就是讲求这股气势。”
    “恐怕容你不得。”
    殷浮生已抽出长剑,抖起剑花,凌空斩向乌锐。
    惜君、惜菁也相继出剑攻击。
    乌锐奸笑声又起,马上斜掠避了开去,右手一挥:“上!”又脆又响。战天、战神和大板牙已各自拦向殷浮生、惜菁、惜君。
    分别是战天对上惜菁,因为他们曾在华山论剑交过手,此次再交手对战天来说,有雪耻作用,战神则对上了殷浮生,大板牙则缠上惜君。
    双方打的难分难解,刀光剑影闪掠,呼啸之声不绝于耳,从厅内已打出厅外。
    最毛躁的还是借菁,她年轻气盛,又曾经败过战天,对他自是不屑一顾,然而交上手时,才发现完全走了样,处处受制于人,剑招威力根本无法展开,打得她怒叫不已,她心急万分。
    几招过后仍未挽回颓势,不得不再出奇招,一声轻喝,划出三剑逼退战天,已冷森叱喝:“云龙三现!”只见剑势连绵不绝,宛若滔天神龙,滚卷翻掠,威力足可吞天裂地。
    战天曾迎战此招,他自信能从容应付,而他所想的是此招后的下一招“天龙幻相”
    才是最厉害杀着,为了引带惜菁进入自己的掌握之中,他已故意缓滞剑势,还露了左胁一处空门来。
    惜菁果然经验不足,猝见空门,心中一喜,“天龙幻相”已展开,一连串剑影全往其左胁方贯了过去。
    战天此时已泛冷笑,一剑回旋,就在段惜菁利剑要刺中而未中自己肌肤,流露的那份喜悦,战天黑剑已挑向她右臂。
    “哎呀!”尖叫,殷惜菁长划已脱手,左手紧握右手臂,花容失色的往后退去。
    她娘惜君见状大骇,叫声“惜菁”,不顾自己安危就往她扑来。
    大板牙岂能让她走脱?长剑快捷截刺,唰的一声,惜君背部靠胁腰处已被划了一剑,鲜血乍见,她惊叫一声,也许伤的过重已昏倒于地。
    殷浮生见状,双目尽赤,想脱身抢救都不得脱身,只得喝令剑阵发动,以能阻止战天、大板牙继续杀害夫人和女儿。
    其实大板牙和战天得到的命令,似乎只是放倒对方而已,否则以他俩身手,刺出第一剑得逞,再刺第二剑,自是不费吹灰之力,然而他俩却刺完一剑之后,已不再动手,只守着架势,以防突变。
    如今十二名剑手已群掠而至,大板牙、战天再度发动攻势,两把利剑如通了神,又快又准的周旋一波波来袭的剑阵。
    “叮当……”刀剑碰撞脆响不绝于耳,利剑闪着日出金光霎时间好似炸开的元宵烟火,夺目已极。
    乌锐也想来个下马威,突然冷喝:“杀!一个不留!
    他是对战天、大板牙下令。
    只见两人得到命令,那才叫真的是杀人本领,眼见六把长剑狠猛刺来,挑的位置全是要害,而且让人难以闪避。
    战天和大板牙却不闪不避,长剑一抖,见到的只是对方一小点咽喉部位,那剑已刺了出去,就在这一吞一吐之际,剑手已不动了,咽喉早已被刺出血痕,细细的,像是剃刀不小心刮伤皮肤一样。
    两人各刺出三剑,各杀了三人,也因刺的太快,看起来似只有一剑。
    抽剑之际,六名剑手仍不敢相信自己已中了剑,先是惊慌想看看咽喉,却看不到,只觉咽喉冰凉凉的,想吼,却吼不出声音,就在此时他们的脸孔已扭曲了。断气的一刹那,他们却还感受着死亡的意味。
    战天、大板牙一剑奏效,并未歇手,他们还记着另有六名仍活着。
    身形欺向前,刺死六人,马上一个倒滚落地,恰好迎上摸向后面的六名到手,他俩这次不是以一剑毙命,连声音都喊不出来的手法,而是刺往肚皮,从肚脐眼刺进去,再圆弧的一搅,肠肚为之泄出。
    六人之中有四人如此死法。
    临死前,他们弃剑猛抱肚子,凄叫声有如杀猪。
    另两名则被利剑从肛门直刺脖颈,他们张口惨叫,剑尖就透出嘴巴,三寸一截,还带着殷红血迹。
    不到三招,两分钟,名闻天下的华山“青龙剑阵”已全部毁灭。
    战天、大板牙抽回长剑,拿出白绢往刻上一抹,同是漆黑的剑也发亮了,剑光闪在两人冷森脸容,严然两尊索命天神。
    拭剑的白绢留下腥红血迹,飘落在几名浴血尸首中,红澄澄的一片白,更让人触目心惊。
    乌锐对二人干净俐落手法,颇为赞赏,频频含笑点头。
    殷浮生哪能相信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剑阵,会如此不济?还死得如此惨状?悲愤之中已带着心惊肉跳,厉吼:“你们不是人是刽子手”
    他虽愤怒而猛攻,却因悲愤过度而乱了剑法,不到两招已被战神击掉手中长剑,他仍不顾生死的冲前,想以空手相搏。
    同时,嘴里厉骂道:“有胆连我也杀了!”
    战神可不含糊,一剑相准准的就要刺向他咽喉。
    乌锐已及时掠身而至,拍出掌劲,已将两人给错开。
    打个跟斗,飘然落地,乌锐黠笑的注视殷浮生:“如此死了,未免太可惜了吧?别忘了还有你妻子和女儿在等你援手。”
    殷浮生双目尽赤,想一拚老命,但想及妻女,不由得有了牵挂,自己死了,一了百了,怎能再拖累她们?”
    他未敢再攻招,厉道;“乌锐你不是人!华山派永远誓雪此仇!”
    乌锐含笑点头:“欢迎,有一天你会发现说此话是不对的,若要等到你所有的亲人都牺牲了,再归顺西巫塔,未免就太慢了。”
    殷浮生厉道:“要我归顺,除非华山派完全灭绝。”
    乌锐胸有成竹的一笑:“你还是先去看看你的夫人、女儿的伤势吧!”
    殷浮生怒视乌锐一眼,也关心夫人伤势,快步的走向夫人。
    惜菁早就扶着她娘,看着背腰处的伤口,悲切的落泪:“爹,您快救救娘,娘伤的很重!”
    殷浮生赶忙蹲身诊视那道足足有七寸长的伤口,嫩肉往外翻而转为紫红,他大惊道:“有毒!”
    乌锐黠笑慢步走近:“不错!此毒三天不解,就已无药可救。”
    惜菁已站起,勉强拾把长剑,攻向乌锐,厉道:“快把解药拿出来!”
    然而她右臂已受伤,攻招之际,全无力道,被乌锐掌劲一封,又跌了回来!
    乌锐威凛的黠笑:“小女孩,不必操之过急,解药多的是给你几颗又有何妨?”
    他拿出青斑玉瓶,从容的倒着解药,是一颗颗米粒大的黑色药丸。
    他弹向惜菁,淡笑道:“一颗吞服,两颗捏散敷于伤口,毒就可自解。”瞄向惜菁右臂伤口:“至于你的伤口,并无淬毒,你可放一百个心。”
    惜菁接过解药,顾不得再怒骂,马上走回母亲身边,照着乌锐所言,一服两敷,给母亲解毒。
    大板牙算是新手,乌锐为了增加他的威力,是以把他的剑淬了毒,这点对大板牙来说,并无任何作用,因为他已迷失了本性,只能听令杀人,至于用何种武器,淬毒与否,他全不在意。
    敷药过后,夫人才有了元气,呼吸也较平稳。
    惜菁一颗心方自定了下来,遂瞄向伤她娘的大板牙,这一看,她突然想及大板牙就是上次和小千一同笑折华山七名剑的光头和尚,不禁暗道:“他怎么变成西巫塔手下?”
    想了想:“是了,西巫塔已向中原武林宣战,他一定打不过人家,才投靠人家。”
    仇恨加上不屑,她已不再对大板牙有所崇拜,代之而起的是一股报复怒火,连小千儿也被拖累的遭到怨恨。
    大板牙仍是一无表情,冷森举剑的立在当场,除了杀人,他好像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
    乌锐已黠笑起来:“殷浮生,你可知道我毁了华山派,又为何要留下你们?”
    殷浮生冷笑道:“你想故意示恩,要我感激你,投靠你!”
    乌锐摇头道:“错了,伤是我留下的,我救她,并不能引起你的感激。”狡黠一笑,又说道:“我只是要利用你去通知其他各大门派,看要是抵抗到底,还是通通归顺,省得拖泥带水。”
    他口气够狂,但此时听在殷浮生耳中,却有无比震慑之力,毕竟他已败的一塌糊涂,想不愿相信西巫塔有此能力都不行。
    乌锐已再次狡黠奸笑道:“你一定弄不清本派在华山论剑连败四年之后,现在却轻而易举的将你们击败?”
    不但殷浮生不解,殷惜菁也迷惑自己明明以“天龙幻相”败过战天,现在怎么不堪一击了?
    不待他们多猜疑,乌锐已道:“其实华山论剑,正是中原武功的大汇集,从那里,西巫塔可以得到很多新创的武功,然后加以消化、化解,再创出克制的方法,现在要破你们招式,简直易如反掌了。”
    殷浮生惊愕道:“你们连败四年,全是装出来的?目的就是要骗取中原武学?”
    乌锐得意的一笑:“不错,虽然有时会碰上奇招妙式,但总不会那么不济,连败了四年吧?”
    说完他已昂头哈哈大笑起来了。
    殷浮生一叹息着道:“是了,哪有可能连败了四年的?这分明是件阴谋,却没有一人发现……”
    他也提到西巫塔在四年前就计划谋夺中原武林,直到今天才开始行动,其准备之成熟,计划之深谋远虑,可想而知了。
    “而且败了四年,可以让你们因自大而松懈。”乌锐得意的黠笑道;“所以你们不急着求进步;后两年可以说一点进步也没有,此种情况下,不败在西巫塔手下,那才叫作怪事呢!”
    殷浮生勉强深吸了口气,平定一下起伏不安的心情,冷道:“中原武林莫测高深,真正的高手你可能未见过,你如此就轻举妄动,将来必遭恶果。”
    乌锐哈哈大笑:“华山派都不堪一击了,其他各门派又能如何?别以为你们中原有个武帝,就好似无敌天下?
    我所以放你走,就是要你去找帮手,最好连武帝也一起找来。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排名天下第一的不是武帝,而是欢喜神佛。”
    他笑的更狂。
    殷惜菁冷斥道:“你少得意,作恶多端,必遭天谴!”
    乌锐狂笑不已道:“我放过你,这是大恩大德,你却说我在作恶,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吧?”
    说完;他笑的更狂谑得意。
    殷惜菁气得七窍生烟:“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们!”
    “老夫随时欢迎!”乌锐狂笑过后,已恢复原有的深沉。“殷浮生,你可以赶快去找帮手,我下一站的目标是少林派,希望你能赶得及来,也希望你能大彻大悟,咱们后会有期了!”
    说完,他已领着战天、战神和大板牙离开华山。
    殷浮生见及自己门下十二名剑手无一幸免,夫人和女儿又受了伤,华山派可说是全毁了,当下悲愤欲绝,不禁仰天长啸,将悲愤化成啸音发泄不少,心情方自慢慢平稳下来。
    为今之计,只有散去门下弟子及仆役,待他日报仇后再行招回。然而那些仆役全然忠心耿耿,不愿就此散去,皆想留下来与华山派共存亡。殷浮生感动之余,也不再强迫他们离去了。
    他也想到如何安顿夫人及女儿,也因夫人伤势颇重,不宜远行,而且华山派已毁,乌锐若要取他们性命,早就下手了,又何须多费手脚,再来一趟?
    是以决定将夫人和女儿留在华山,自己只身赶赴少林,一方面传递消息,一方面则可联合各派高手共同对付西巫塔。
    安置妥当,又将十二名剑手觅地掩埋后,殷浮生才快马加鞭,赶赴少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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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欲救大板牙
    三天后。
    殷浮生已赶至少林,可惜仍慢了一步。
    少林上下,呈现一片哀凄,罗汉堂主百忍长老失去一条右臂,般若堂主身受七处剑伤,已奄奄一息,正全力急救中,十八罗汉九死六伤三残废;其他弟子也牺牲不下十数名,比起华山派.损失更为惨重。
    掌门百丈禅师也败在战天手中,整个人已苍老多了。
    殷浮生来到,他已招待于正殿,两人谈及,不胜悲痛。
    百丈叹道:“真是武林劫难,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殷浮生道:“为今之计,只有发出武林帖,联合各派力量以对付西巫搭了。”
    百丈道:“不瞒掌门,老纳已发出此帖,希望他们赶来,然而你我两派都无法阻挡,其他各派恐怕也用处不大。”
    殷浮生道:“却不知贵派长老所剩几人,若能聚合老一辈的高手,相信仍能与之相抗衡。”
    百丈叹道:“敝派如今只剩苦恼师叔,他又居无定址,不易找到,其他各派长老听说也是所剩无几了。”
    想及各大门派老前辈相继去逝,百丈和殷浮生皆不胜唏嘘。
    殷浮生道:“为今只有背水一战了,除非……除非能找到武帝。”
    百丈叹道:“十五年前武帝就已失踪,最近传言又已出现,但皆虚无飘渺,老衲不敢存太大希望。”
    殷浮生问道:“听说武帝乃被人陷害,以至于失踪,大师以为传言如何呢?”
    百丈道:“也许不假,武帝好友剑痴不断的为寻武帝而不可得,可见武帝已落难了。”
    殷浮生长叹道:“若是武帝已亡,那排名就该属欢喜神佛为第一,恐怕将无人制得了他了。”
    百丈望着厅堂佛像,宣了个佛号,道:“生死有命,咱们只有尽人事以待天命,我佛慈悲,恶人将遭天谴!”
    殷浮生沉默一阵,道:“若各派高手齐临,大师将如何计划应对之策?”
    百丈道:“西巫塔似乎并不想赶尽杀绝,他放过了你我,其居心在于要中原武林臣服,当乌锐离去时,丢下了一句话,是要我们把高手找齐,以便他少费工夫,如此狂傲自大,必有所依恃,所以老衲也和他订了个‘天霞岭’之约,届时咱们得全力一搏了。”
    殷浮生道:“飞还山的天霞岭?”
    “正是。”百丈道:“此山离此地不远,可收地利之利。”
    顿了顿,他又继续道:“老衲希望敝师叔能及时赶来,有他在,胜算机会将大些。”
    话未说完,屋顶已传来声音:“不如意,心头两三事,穷苦恼,樽前痛饮八百杯,解不了啊解不了。”
    醉薰薰的声音已惊动百丈,他愕然道:“是师叔?”马上走向门外,只见对门的屋顶上坐了个饮酒老头,不是苦恼大师是谁?他赶忙拱手:“弟子不知师叔大驾光临,尚请师叔恕罪!”
    苦恼大师醉薰薰的摆摆手:“免了吧!老朽早已不是少林弟子,掌门言重了!”
    “弟子不敢。”
    苦恼大师叹道:“要当少林弟子也苦恼,不当少林弟子也苦恼,为何苦恼会那么苦恼?唉!解不了啊!”
    百丈必恭必敬道:“师叔已回本寺,请入大厅一坐,容弟子行以尊卑之礼。”
    苦恼叹道:“没法罗!老衲三十年前就已发誓不踏进少林一步,你想叫我破戒,那可是大罪一件。”
    百丈道:“师叔都已进入本殿,又何在乎多走一步?”
    “嘿!”苦恼瞪着充满血丝的醉眼,嗔叫道:“谁进了殿堂?你没看到我在屋顶?
    你没看到我是坐着的?哪来‘走’进来?”
    百丈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楞在那里,要他进堂也不是,不请他进堂又怕失礼,感到十分困愕。
    殷浮生在旁已轻笑起来,对于这玩世不恭的苦恼和尚,他可碰过不少次,哪次不是让人啼笑皆非。
    百丈困窘之下,仍呐呐道:“师叔,你可以‘坐’进来……”
    他想以他师叔武功,来个凌空虚渡,不须双脚沾地,照样可以坐进大厅,如此就可在不违背誓言下完成款待之礼了。
    可惜苦恼却不那么想,他惊愕道:“你想叫我磨破裤子?还是要叫我变成红屁股的猴子?从这里磨到大厅,那还得了!”猛摇着手:“不行不行,俺苦恼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给我添苦恼。”
    百丈道:“师叔只要一个掠身……”
    “一个掠身,摔在地上!”苦恼嗔目道:“俺老来骨头硬,禁不起摔,再说要是摔的部位不对,双脚落了地,戒言就破了,这种险不能冒。出家人慈悲为怀,你怎能尽想这些馊主意?”
    百丈一片赤诚,却被说成“馊主意”,这番话说得他更成困窘,呐呐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殷浮生低声道:“百丈掌门,令师叔既然不愿入厅,你也无须强求,如此弄得彼此僵持并不妥,倒不如以事情为重……”
    他说的甚小声,却逃不过苦恼大师耳朵,他已呵呵笑起来:“对嘛!留着好事不办,硬要老衲破戒,你这掌门是怎么当的?还是殷小生有眼光。”
    “小生”乃殷浮生小时的乳名,他也甚为喜爱,因为“小生”两字有着英俊潇洒意味,至小戏台上是如此,然而年近中年,也不好意思再如此自称,如今被苦恼一提,他也觉得两耳发热。
    百丈也不敢再说及此事,马上拱手道:“弟子知罪,还请师叔赐罚。”
    “罚什么?你当真要我罚?”苦恼戏谑道:“罚你送来美酒三百石,你能验罚?”
    百丈霎时又言拙了。
    苦恼瞪眼道:“尽说些不经过脑袋的话,还好老衲早悟通,看开啦!否则等你送上酒,我只有到黄泉路上去吃了!”
    殷浮生拱手道:“若大师愿意,在下愿为掌门领罚!”
    苦恼突然哈哈大笑:“好,好!华山秋白露可是稀世珍品,上次华山论剑喝上几口,没想到却被绿小千那浑小子给糟蹋了!”笑声一敛,瞪向殷浮生,贪婪道:“这可是你自愿的。到时可不准反悔。”
    殷浮生认真点头:“绝不反海!”
    苦恼大师又哈哈大笑:“好,好!有酒好说话,冲着你的酒,老衲就看开点,勉强接受你代他领罚。”
    殷浮生拱手道:“多谢大师赏脸!”
    苦恼摆摆手道;“有酒就有脸,没酒赏的脸也是苦脸,不必客套啦!方才听你们在说我,到底是什么事?”
    他明明是为了少林劫难面赶来,却又问起百丈,只是想掩饰自己漠不关心的外表,其实数十年来,少林有难,他哪次不是赶了回来解危?
    百丈亦知此事,却也不便说破,遂将少林罹难以及相约“天霞岭”决斗之事详细的说了一遍。
    苦恼愕然道:“你要我去碰欢喜神佛?”
    百丈点头:“还请师叔帮忙。”
    苦恼抓起酒葫芦,猛灌几口,神态沉重道:“碰不得,碰不得,那佛头没人见过,又排名在老纳之前,去碰他,准没好结果。”
    百丈道:“如今中原武林除了您老人家,恐怕无人能赢得过欢喜神佛了。”
    “谁说的?还有武帝啊!”
    百丈道:“传言武帝已死……”
    苦恼马上截口道:“放屁放屁!武帝一身功夫已通天,他岂会死的那么早?那么没没无闻?”
    “可是他已失踪近十五年了……”
    苦恼道:“失踪不一定表示死了,我敢保证,他一定还活着。”
    殷浮生道:“听大师所言,也十五年来未曾和武帝见过面了?你本和武帝相交不错……”
    苦恼大师又灌了几大口酒,灌的烈酒不停从嘴角渗出,脸更红润,眼中却看不出一丝醉意,他恨道:“玉水凉不够意思,一躲就是十几年,害老衲遍寻不得!”
    殷浮生稍稍泻了气,他本以为苦恼敢保证武帝仍在人间,想必该曾见过面,现在闻言,也感到失望。
    不过,他仍陪笑道:“只要大师所言,在下也相信武帝仍活着。”
    苦恼大师有点失神:“活着?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分别?不知躲在哪个乌龟洞里缩头缩尾!”
    百丈等他较为平静时才道;“西巫塔之事已急如燃眉,而武帝又一时未能寻得,不知师叔能否传授机宜,以渡过难关。”
    苦恼人师忽然黠笑道:“闹,闹得天下大乱,闹得危机重重!”瞄向两人;“你们知道我的意思吗?”
    殷浮生、百丈双双摇头。
    苦恼得意的解释:“武帝生性仁慈,他会躲起来,一定有原因,只要武林危机超过那原因,他就会出现!只要你们闹,不管真闹或假闹,只要让他相信就可以。”
    殷浮生叹道:“如果此事再不严重,就再也没有更严重的了。”
    苦恼道:“至少他还不知道你们已束手无策,否则他一定会出面,若没出面,世上再也没有他这个人了!”
    百丈若有所觉:“西巫塔故意不赶尽杀绝,他是否就是希望我们走入绝路而引出武帝来?”
    苦恼点点头道:“谁不知道武帝排名武林第一,西巫塔不怕他,怕谁?这计策平常得很。”
    百丈急道:“那武帝出面,不就中了他们的计谋?”
    苦恼道;“百丈,你脑筋怎么那么死?你都想得到这是诡计,武帝岂能想不到?现在怕的就是他不肯出现,哪怕他去中了人的诡计?凭他那身功夫,天下又有谁能奈何得了他呢!”
    百丈顿悟:“师叔教训的是。”合什为礼,随后又道:“如今该是如何请出武帝了!”
    殷浮生道:“该如何闹才算妥当?”
    苦恼大师突然笑起来:“要闹天下,有一个人包你们满意。”
    殷浮生、百丈异口同声道:“谁?”
    “绿豆门主!”苦恼呵呵笑了起来:“华山折七剑、水淹柳岸堤,这些够热闹了吧!”
    殷浮生、百丈相互对眼,也笑了起来。
    这些事,如影绘形,精彩已极,尤其华山一事,更是他俩亲眼所见,若想闹翻天,天下非他莫属了。
    殷浮生不禁追问:“他在何处?”
    苦恼大师叹笑道:“这么一个人,你能找到他住处,那才叫怪事。”
    殷浮生泻气道:“那岂非和寻武帝一样困难?”
    苦恼只顾喝酒:“方法都告诉你们了,至于如何去找人,老衲可一点都帮不上忙。”
    殷浮生和百丈显得丧气。
    百丈已抓起胸前佛珠,一颗颗的数,希望能清心而想出计策,目光仍落在苦恼身上,免得他有所暗示而遗漏了。
    殷浮生则手足无措,来回踱着步,三步一转身,殿前青石阶扫的清白,暗角处仍积着昨夜露水,约巴掌大小,不时倒映脚影、身形。
    突然间,殷浮生感到积水反光较为强烈,凝神一看正是百丈的光头,突有所悟叫声“有了”,已转向百丈。
    此时百丈亦注视苦恼光头,也顿悟的转向股浮生,他也想叫“有了”,却被殷浮生抢先,自己不好意思叫出口。
    殷浮生欣喜叫道;“光头!”
    这话可把苦恼给吸引住了,愕然瞧向殷浮生:“你也想理光头?”
    殷浮生感到困窘,急忙道:“不是的,而是乌锐手下有一名是光头,他正好是绿豆门主的手下。”
    苦恼未碰过打斗现场,自是无法得知此事,闻言顿感讶异:“大板牙?他怎么会变成西巫塔的猎手?”
    殷浮生道:“在下亦对此事甚为不解。”
    苦恼道:“他可伤了人?”
    百丈道:“百劫就是他所伤,他的剑且喂了毒。”
    殷浮生道:“内人也是被他的毒剑所伤。”
    苦恼苦笑道:“这下祸可闯大了,我可又要奔波了!”说完已抓起葫芦,一个掠身,已遁入屋脊后方,丢下一句话:“用大板牙来引绿小千,效果不错,不过你们可别忘了,他可是倒向大板牙那边的。”
    百丈急忙追前:“师叔……”
    “天霞岭再见……”苦恼声音已渐远去。
    百丈听及此话,也安了不少心,他怕苦恼一走了之,自己又怎能跟西巫塔抗衡?他不再追赶,已掉头转向殷浮生,叹息道:“敝师叔就是如此性急,平时酒醉薰薰,碰上事情,就急得乱撞。”
    殷浮生含笑:“只要他答应了,就一定会去,咱们也多了一臂之力,倒是……”脸色转为吃重:“要以大板牙引出绿小千,恐怕行不通了。”
    百丈道:“敬师叔离去,就是为了此事,此事就由他来办好了,我看绿小千也是个头痛人物,能少惹他就少去惹,咱们就从传递消息来下功夫,希望能引出武帝,那就可操胜算了。”
    殷浮生道:“也只好如此了!”
    随后,两人讨论些琐事,一方面散出危急的消息,一方面召集人手,准备与西巫塔决一雌雄。
    几天过后,江湖已传遍西巫塔想争雄中原武林,以及华山、少林两派挫败之事,各大门派已摇摇欲坠,风声鹤唳,人心惶惶。他们都希望武帝能出面阻止西巫塔为害中原武林。
    经过了七八天,小千的伤已养的差不多了。
    今晨天气凉爽花儿含露,让人清心,他也想活动一下筋骨,遂拿着秋芙常用的短剑,走出庭院,正想比划两招。
    突然间一阵雾气吹来,还带着酒香,敏感的小千猝有所觉:“酒气?”想及自己十余天来未饮过酒,喉头痒痒的,吞了口口水,已贼样贪婪的道:“一大早的,是哪个死家伙在吊我胃口?”
    话未说完,一把短剑已打向左侧枫树,树叶幌动,飘落数片,又已恢复宁静。小千已呵呵自嘲一笑:“乱打竟打不着,反应错误!”
    他只见着枫树隐密,就发剑打去,根本未想及是否有人藏身,就发了剑,现在没人了,他只好瘪样的掠身将短剑抓回手中,反身飘落原位。
    “没打着,照样能找到人!”他奸狡一笑,马上啸出声音,想叫小貂儿出来帮他的忙。
    突然间右屋顶传出急切声:“小门主且慢咱们有话好说!”
    现身的是苦恼大师,他已赶至此地,头上还是热的直冒气。
    小千惊诧道:“是你?”笑声又道:“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酒!”苦恼早就有备而来,马上丢出一酒葫芦,已掠身而退:“请借一步说话!”说完隐没。
    小千接过酒葫芦,心头一爽;“有酒万事通,我倒要看你能跟我谈什么鸟事?”
    一个腾身也追向苦恼,在空中就拔开酒木塞,先灌两口再说。
    掠过一小丘,苦恼大师早已在一株大树前的盘旋树根坐下。
    小千追向他身前三尺,方自停步,谑笑道:“怎么?怕老婆大和尚,你那另一半今天放你的假,出来偷吃腥,是不是?”
    苦恼大师苦笑道:“不谈她,现在是我们男人的事。”
    小千邪笑道:“我很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苦恼大师轻捻了几下唇边稀疏白须,嗔道:“胡子都长出来了,你有什么好怀疑的呢?”
    小千邪笑道:“长胡子不一定是男人。我是说你怕老婆怕成这样子,已超过男人所能忍受的限度,你可算是‘超级男人’了。”
    想及上次华山论剑,被人拉着耳朵回去,苦恼就窘困非常,然而这种事怎么承认?
    他极力否认:“我不是怕她,我是让她,我们根本没结婚。”
    小千呵呵笑道:“还没结婚就‘让’成这样子,那结婚就更不必说啦!你就要变成‘超级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苦恼苦笑不已,看来自己是有理说不清,超级男人是当定了,不过他仍感到不解,问道:“为何超级男人,走路都用滑的?”
    小千回答的根绝:“跪算盘啊!”已谑笑起来:“保证你一天跪两天份,永远起不来,干脆在膝盖装上算盘,只要翻过来,就可滑行无阻,出门还可以省车钱呢!”
    说完.他已憋不住的捧腹哈哈大笑。
    苦恼更形窘困,陪着窘笑。
    小千又嘲谑道:“说不定你老婆还可以塔便车,如此夫唱妇随,车钱省的更多,不出三年你就发了!”
    苦恼苦笑道:“我看她也装上算盘,我们俩一起营业,发得更快。”
    “对,对!妙招,妙招!”小千拍手直叫好:“看不出你满有生意头脑,想不让你发都不行!”他笑的更逗。
    苦恼叹笑道:“恐怕届时,我一天要跪上三天份了。”
    小千道:“怕什么?反正吃亏就是占便宜!”呵呵谑笑:“多吃几次亏.便宜不就占回来了!”
    苦恼大师直叫“苦恼啊!”只有猛喝酒以解困境。
    小千谑逗够了,才坐了下来,邪邪笑着,问道:“你怎么溜出来的?又骗你老婆,去办重大事情?”
    “我没有骗!”苦恼道:“此次真的有重大事情。”
    小千斜眼道:“一个酒鬼,还有什么事情比喝酒更重要?”
    苦恼窘笑几声,摸着酒葫芦,流露出依依不舍神情,道:“重大事情,不一定只能有一样吧?”
    小千无奈道:“好吧!你说,总不会再像上次不让我当猎手吧?”
    苦恼道:“有一点。”
    小千叹息道:“不当也罢!搞了一个李怜花是同性恋的,再来一个乌锐反覆无常,欠了钱不还,还要我的命,想起来就泄气!”
    苦恼稍感得意:“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我要阻止你了吧?”
    小千苦笑道:“当时你为何不说明白些?”
    苦恼大师道:“当时我也不知道李怜花有此断袖之癖,只知他和西巫塔有交往,才出面阻止。不过现在问题不在他,而在于西巫塔。”
    小千叹息道:“这还用你说,我的部下大板牙都变成他的手下了,这问题不大,什么才大?”
    苦恼愕然道:“你已知道大板牙的事了?”
    小千指着左大腿,虽然伤口愈合,但仍缠着白纱布,苦笑道:“我岂只知道,还挨了他一剑。”
    苦恼见及伤处,感叹不已:“既然你已明了,老衲只有长话短说了!”喝了一口烈酒,又道:“西巫塔已犯进中原武林,大板牙已伤了华山掌门夫人,以及少林百劫,也杀了不少两派弟子。”
    小千心情已转沉沉,道:“他是受人控制,迷失了本性,他也不知道自己杀错了人!”
    “话是不错!”苦恼大师道:“可是被杀的人也是无辜,不能因为他本性迷失而纵容他再去杀人,趁现在仇怨结的未深,你得赶快把他弄出西巫塔的掌握,免得将来纵使救回他,罪孽已深重得无法化解了。”
    “我懂!”小千却叹息道:“可是我挨了一剑,还摸不着他的边!他要杀我,我总不能杀他吧?”
    这问题也使苦恼大师感到头痛,这等于去救一个不能杀他的敌人,所费的代价恐怕要比救普通人大上数倍。
    小千想到伤心事,也猛灌起烈酒,喝下肚,脸也红了,可惜凄心仍在。
    一会,小千又道:“除了把他整个人给扛回来,否则一定救不了他……可是他却一直跟在乌锐身边,我想到就头痛……”
    其实他头痛的是伤势未完全复原,行动有所不便,而乌锐带领大板牙杀人之事不断发生,他想拚个全力去阻止,都拚的心不甘情不愿。
    苦恼沉默一阵,随后道:“听传言,门主似乎见过武帝,何不请他帮忙?”
    小千叹息道:“自己的事都搞的乱七八糟,哪还有时间管到别人身上!”
    苦恼淡声道:“武帝一向仁慈……”
    “仁慈也该有个限度,否则也不必东躲西藏的了。”小千为武帝抱不平,目光东摆西瞪,突然落在一处山峰,若有所悟,心道:“对呀!山中那个老怪物,他武功也不弱,不如骗他出山,也好搞他个天翻地覆。”
    这事,他可不愿让别人知道,遂瞧向苦恼,黯然道:“我就试试看,若武帝答应了,我到何处去找你?”
    苦恼已露喜色:“七天后,飞还山天霞岭,双方将有交战,老衲会去那里。”
    小千铭记在心,点头道:“好吧!我们就在那里碰头。”
    “一切看门主的了!”
    苦恼大师一个拜礼,苦笑道:“老衲得回去了。”
    小千谐谑而惊诧道:“这么快,你还真老实,时间到了,会自动归位。”
    苦恼大师苦笑道:“这次是自愿的,我得把她给拖去,好歹也算挂了名的夫妻。”
    为了广招人手,他不得不把忘忧婆婆也算上一份。
    小千邪邪一笑:“找了她,你就没酒喝了!”
    苦恼大师霎时怔诧,这问题,他可没想过,如今被小千提及,他已不知所措,不知该选那一样?
    小千噗嗤笑道:“这叫‘酒与老婆不可兼得’,你是弃酒呢?还是弃老婆?”
    苦恼大师犹豫了一阵,终于还是禁不了酒的诱惑,抓摸着葫芦,干笑道:“有了酒,我觉得已经娶了十几个老婆”
    小千呵呵笑起来:“难怪你老婆会吃醋?不过没关系啦!到时打的热闹,喝酒的机会多的是,大不了也把你老婆灌上几罐,保证她比你更爱不释手。”
    苦恼大师干笑道:“也只好如此了!”
    两人相互干了葫芦烈酒,苦恼大师举步离去。
    小千见他走远了,这才折向山峰。
    很快的他就找到了上次练武地方。被柳再银放把火烧的洞穴仍堆着不少木头,洞壁也都化成粉花红,手一触就松了下来。
    他又骂了柳再银一阵,走入洞中,想找上次遗落的秘笈,可惜全化了灰,无迹可寻,走了一圈没有结果,才死心的往怪老人居住的山崖掠去。
    走过不少次了,他甚熟悉的就找到地头,探往带雾的崖底,已叫道:“下边有人在吗?”
    声音飘传甚远,并无回音传来。
    小千再喊两次,觉得奇怪:“难道他走了不成?”
    他仍不死心,已决心看个究竟,遂算好位置。往崖下掠去。
    突然一声急喝:“娃儿小心!”
    正是怪老人的声音。
    小千正感惊愕,一条黑影已倒冲崖面,他本可一掌将小千打入深渊中,但手掌方吐,又自想到什么,而收了回去,一个箭身掠向崖面,遁逃而去。
    小千惊魂初定,变脚落在突岩上,方自嘘了口气,拍着胸脯道:“好险!这不长眼睛的家伙!”
    怪老人的声音已从石壁传出来,他也带点庆幸笑着:“小娃儿,你小运满通的,历劫不亡啊!”
    小千不想不气,越想越气,已大步走向石壁,一脚踢得叭啦响,嗔骂道;“好小子,有危险也不通知?你存心看我坠崖摔死是不是?”
    老人道:“我有通知啊……”
    “那是什么通知?”小千再踹几脚:“人都已跌下来了,你才鬼叫?叫给我听?是我命大,否则早被你害死了!”
    老人淡笑道:“老夫也早算准你命大,什么时候喊,结果都差不多嘛!”
    “去你的,专放马后炮!”小千拳脚猛捶踢石壁,骂道:“有胆出来,你就会发现说这句话是多么后悔的一件事情。”
    “不必了,这件事我也算准了。”
    小千冷谑笑道:“你也知道出来会很惨!”
    老人淡笑道;“为了避免你变得很惨,我只好不出去。”
    小千登时惊愕,随即大骂不已:“我是说你会很惨!”
    说着,抬脚又猛踢。
    老人淡笑道;“我想的却是你!”
    “你敢胡思乱想!”小千嗔怒的踢撞着:“我会让你改变思想!”
    “我现在又变了。”老人轻笑道:“照你不停的打撞石壁,我不出去,你也会很惨的!”
    小千双拳刚好要落向石壁.突然僵住了,如此胡乱撞打,不是自讨苦吃?已然收了手,复又想到此次前来,是有意请他出山,弄僵了可不好收拾。
    尽管如此想,他仍不愿转变太快,让怪老人听出端倪,仍嗔骂道:“多谢忠告,留着几拳,等你出来再揍你,这就是你叫我不打石壁的代价。”
    老人淡笑道:“恐怕这代价,我无法消受了。”
    “你不敢出来?”
    老人以笑声回答,未置可否。
    小千叫骂一阵,显不出效果,也没劲再骂下去,懒坐于地,突然想起那名黑衣人,觉得奇怪,遂问:“老头,方才那家伙是谁?”
    “不知道。”老人回答甚干脆。
    小千狐疑道:“骗谁?不知道,他会来找你?”
    老人道:“他不一定是来找老夫,他也有可能是来此避身的。”
    小千道;“你当真不晓得他是谁?”
    老人道:“他一进来,老夫就发觉他脚步急促而凌乱,分明是心事重重,所以并未惊动他。”
    “那他也不知道你住在此了?”
    “有此可能。”
    小千想想又有疑问:“你为何后来又喊出声音?”
    老人道:“这该怪你自己,你在崖顶喊话,那人已显得甚紧张,他似乎在躲避敌人,自有可能也把你当敌人。
    我本以为不答你的话,你会以为我不在此而走开,谁想到你却撞了下来,我不得不出声通知你了。”
    小千已明白方才是怎么回事,可是他可不愿表现就此相信老人,邪笑两声,冷道:“你会这么好心?鬼才相信!”
    老人叹道:“老夫说的全是真话。”
    “少来!”小千嗔道:“既然想救我,上次我差点被烧死,你为何不来救我?”
    老人长叹不已;“老夫有苦衷……”
    “苦衷?我看你是公报私仇,为了我不听你的话,继续练武帝的武功,你就想咒我早点死去对不对?”小千瞪眼道:“还说什么‘倒转阴阳劫’?一派胡言。”
    老人甚为紧张:“你练了没有?”
    小千奚落道;“练罗!武功大进,比什么都健康,想要照你的话,来个走火入魔都没办法!头好痛,真伤脑筋!”
    老人反而苦笑:“小娃儿,老夫没有骗你的必要。”
    “你当然没有骗我的必要,你是穷极无聊,逢人就骗!可惜我不是呆子.才让你大大失望,所以你就见死不救!”
    老人急道;“我没有……”
    “没有?”小千邪笑道:“好,为了证明你不是见死不救,你就好好表现给我看,否则我永远无法相信你!”
    “你要老夫做什么?”
    “救人!”小千狡黠道:“我要躲在很危险的地方,再给你一次救人的机会。”
    他想若一口说出要救大板牙,很可能会被老人识破企图,倒不如先骗他为救自己而出了洞,等到了地头之后,自己再假装落难,届时只要“顺手”把大板牙给救出来,诡计不就成功了。
    然而怪老人似真的有苦衷,苦笑道:“小娃儿你好好的,为何要如此冒险?”
    “这不是冒险,是看你是不是胡扯?”
    “老夫值得你一试?”
    小千戏谑道:“我也是穷极无聊,跟你一样没事干,试你一试,又有何妨?”
    老人苦叹一笑:“你在为难老夫了,老夫正在闭关,岂能轻易出关?”
    小千问道:“这就是你的苦衷?”
    “可以这么说。”
    “那你就是见死不救了!”
    老人淡笑:“你活的如此健康,哪来性命垂危?”
    小千已狡黠笑起来:“来你自己性命垂危,你还是救救你自己吧!”
    老人不解道:“老夫活的好好,岂有性命之忧?”
    “快啦!”小千黠谑笑道:“外面有很多干柴枯枝,我正愁得没地方杀人放火,就借你的石洞一用,我想你很快会感受到什么叫性命垂危了。”
    说完他当真的往洞外行去,准备来个杀人放火。
    这下可换老人惊慌了:“小兄弟使不得,咱们有话好说!”
    “有话等放完火再说!”
    “放完火,老夫也翘了。”
    “那就下必说了!”小千回眼一瞪,极尽戏谑:“再见!见死不救的人。”
    说完,他当真往崖面掠起,去收集枯枝干柴。
    老人又慌又急,可惜小千仍旧置之不理。
    不到盏茶工夫,小千已扛了一大推枯柴回来,心想不能烧死他,也该能把他薰个半死才是。
    当下堆柴于洞口,竟然真的点燃,火苗由小而大,带着浓烟直往洞内窜去。
    他捉狭直笑;“老头,我看你能忍受到何时,还能‘见死不救’?”
    老人干咳声不断传出,惊慌吼叫:“小兄弟你不能如此,老夫不能破戒……”
    小千拨弄木材,让火势加大,自己躲在突岩尾端,风凉风凉的说话:“人都快烧焦了,还谈什么戒?”
    老人似乎耐不了火热及烟薰,猛咳、叫吼之间,又不断举掌劈石壁,轰隆之声震得整座山幌动不已。
    “小娃儿你当真要烧死我?”
    小千谑笑道:“我一向说的是实话,不像你鬼话连篇!”
    “你敢”
    老人又惊又急,双掌劈的更急,石壁震如打鼓。
    火势更猛,咳嗽声也更急。
    小千呵呵谑笑道;“打石壁有什么用呢?我看你还是出来吧!难道你真的是‘见死不救’?”
    老人已怒吼震天,似已怒极。
    就在此时崖顶已传来声音:“小千儿不可如此!”
    声音方落,武帝高雅身形已飘了下来。
    小千见着是他,惊愕道:“你怎么也来了?”
    武帝含笑道:“烟火升得那么高,能不把我引来吗?把火熄了,可别真的伤了人。”
    虽然叫小千熄火,自己却拂出掌劲卷向柏柴,往崖边一带,整捆木柴就已掉落崖下,烈火也熄了,只留下几点炭红,有的仍冒着烟。
    武帝挽着小千左手,含笑道;“别再打扰人家!我们别处聊。”
    带着小千两人已往崖面掠去。
    小千仍自戏谑的长叫:“老头.我有苦衷,下次再来陪你实现见死不救的愿望。”
    回答的只是大难不死的喘息、咳嗽声。
    小千跟武帝掠过松林,到一处清静竹林,将近深秋,竹刚生嫩芽,碧绿葱翠,让人清心。
    小千似觉得左脚不甚舒服,已找块岩石坐了下来,伸手揉着伤口。
    武帝关怀道:“你受了伤?”
    “快好啦。”小千笑的有点僵:“是大板牙的杰作,可糗大了。”
    武帝淡笑道:“还好,你能脱险。否则他的罪孽开就重了!”
    小千瘪样皱了眉头:“糗事不说也罢,你是来找我的?”
    武帝道:“不错!”微微排弄长髯,反问道:“那洞里的,可就是你说的怪老人?”
    小千想及他上次见死不救,此次又请不出,心头就有气:“不是他还有谁?我恨不得把他给烧焦了!”
    武帝道:“好歹他也曾教你武功,多让着他一点如何?”
    小千嗔道:“就是他指点过我功夫,否则我早就把山洞给填满了。”
    武帝淡笑道:“今天惩罚也够了,何况他也是隐世高人,说不定你将来还须要他来指点呢!”
    小千撇了撇嘴角:“算了吧!如此没有人性,见死不救的人,我可懒得再跟他混。”
    抽起腰间短剑,砍向左侧指粗绿竹,剑锋划过,竹枝已断,伸手接了竹枝,已一片片扯着竹叶:“不谈他了,您是如何找到这里?”
    武帝道:“我打听你的下落,后来发现黑衣人,我以为是月神教主,就追了过来,没想到追丢了他,却找到了你。”
    小千猝然想起躲在洞内的黑衣人,不禁惋惜道:“您不早来一步,那黑衣人正躲在怪老头洞中,否则就可以逮着他了。”
    武帝叹笑道:“他也真会选地方,若非烟火升起,我岂能找到哪里?”
    小千骂道:“这家伙狗运还真好?下次可没那么走运了。”把竹枝当成月神教主.狠狠的砍了十八段,方泄去不少怒气。转向武帝,笑容又露:“你找我,我也想找你,只是时间先后而已。”
    武帝诧然道:“你也想找我?”
    小千笑道:“还不是为了西巫塔的事。”
    武帝恍然微微一笑,复又转为感伤:“本有个‘月神教主’,现在又来个‘西巫塔’,武林岂能不乱!”
    小千凝神道:“你碰过‘欢喜神佛’?他是不是你的对手?”
    武帝摇头道:“欢喜神佛神秘莫测,中原武林可说很少人见过他,老夫也未曾与他交手,不知他功夫有多高?不过他敢大举入侵中原,想必有所依恃。”
    小千道:“说不定他以为你死了,才敢乱来。”
    武帝苦笑道:“他们的入侵,反而使事情更加麻烦了!”
    小千淡淡逗惹道:“您现在可是腹背受敌,很过瘾吧!”
    武帝笑的更苦:“只差点没咽了气,所以才来找你帮忙。”
    小千道:“我自身难保,怎么帮您?”
    武帝道:“西巫塔故意打败华山、少林两派,而不赶尽杀绝,很可能就是要两派传出消息,最终的目标当然是指向老夫。
    当然这件事情,月神教主也可能已知道了,他难免也会蠢蠢欲动,是以老夫实在不便露面,可是不露面,中原武林必定危危可岌,此事老夫想了许久,仍是决定露面,以武林苍生为重。”
    小千欣喜道:“那好啊!露了面,反倒省了我不少事。”
    他想及只要武帝出面,他就可以专心对付大板牙,必定能奏效,心情也高兴起来。
    武帝却苦笑道:“你就不能帮个忙,使老夫腹背受敌的危机减少些?”
    小千爽然道:“你都要露脸了,我还怕什么?要我帮什么忙,尽管说!”
    武帝含笑道:“冒充我。”
    “冒充你?”小千惊诧道:“你有没有搞错?”
    “没有。”
    “你不是要露面,又叫我冒充你?这岂不闹双包?”
    武帝解释道:“不会,只是先后而已,你先以我的身份出现,若有其他突变,我就能从容应付。”
    小千道:“简单的说,就是以我先去试探那些陷阱,然后你再出手救我就对了啦!”
    武帝苦笑道:“除此之外,老夫已无其他对策。”
    小千摸着鼻头,瘪笑不已:“为什么要选上我?”
    武帝笑道:“除了你,又有谁有这个胆识?何况只有你练过我的功夫,由你来冒充,最恰当不过了。”
    小千无奈苦笑:“被你选中了,我还能说什么?不过最重要的一项,不论如何,你都得帮我把大板牙救出来。”
    为了大板牙,他什么都豁出去了。
    武帝点头道:“老夫答应你。”
    小千道:“那我们什么时侯会合?”
    武帝道:“还是七天后在天霞岭会合,这几天你也不必露了口风,届时我会再和你联络的。”
    小千干笑不已:“要来呀!否则我可要变成肉垫子了。”
    武帝含笑道:“老夫一定赶去。”轻轻抚着小千肩头:“一切看你的了,老夫还有事,得先走一步了。”
    小千道:“只要不丢命,一切事好办!”
    含笑中,武帝先行离去。
    小千想及解救大板牙有希望了,一颗沉压已久的心也豁然开朗了,想喝两口美酒庆祝,才发现苦恼大师送的美酒已喝个精光,连酒葫芦都丢了。
    他只好快步赶回“知林居”了。
    一入门,秋芙已赶着出来,急切道:“小千儿你一大早跑到哪儿去?人家找不到你,担心死了!”
    小千挥着短剑,嘿嘿奸笑:“我去杀人放火!”
    秋芙见他那副认真模样,也被他逗出笑意:“杀到人没有?”
    “杀到了,你看!剑都杀的缺口了。”小千横起短剑,本以为总会有个缺口,可惜这把是西雨特地为秋芙所买的,还新得很.根本没有碰过金铁硬石,哪来的缺口?他眼光一扫,找不到缺口.已尴尬僵笑着:“缺口……”
    秋芙含情而带揶揄道:“在哪儿啊……”
    “缺口……”小千干笑着。已然找到了藉口:“缺口填了泥屑,只要轻轻敲两下就行了。”
    说着就想往壁角敲去。
    秋芙可舍不得好好的剑真的缺了口,急忙叫道:“不可以!”一个前冲,已把短剑给抓回手中。装笑道:“我相信你就是!”
    小千牛皮破了,仍落落大方道:“信了就好,免得缺口愈敲愈大!”
    秋芙抚了剑身,平滑冰凉并无缺口,这才放心的缩手放于背部,淡笑道:“下次可不能乱杀人了、尤其是石头……”
    她把小千方才举剑敲向壁角说成“杀石头”了。
    小千干笑道:“这你就不懂了,杀人叫做‘杀’,杀石头叫做‘磨’,我是在磨剑啊!免得钝了,不好办事。”
    秋芙心知说不过小千歪理,也不再兜着此问题,改了话题,问道:“是谁引你离开的?我听到你说话的声音,赶了出来你就不见了!”
    小千心知瞒不过她,只好老实说:“是苦恼和尚,他约我要去救大板牙!”
    秋芙惊愕道;“大板牙有了消息?”
    小千点头,遂把和苦恼大师说话内容一五一十告诉她,至于放火烧怪老人以及和武帝密谈之事,他觉得不妥,并未提及。
    秋芙担心道:“你决定去了!”
    小千无奈道;“不去行吗?”
    秋芙神情已转凄怅:“我跟你去?”
    “那很危险的……”小千不忍让她涉险。
    秋芙感伤道:“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小千无话可说了,看她如此感伤,留下来也愁容满面,倒不如一同前去.有危险,叫她避开就是,遂点头:“好吧!大丈夫岂能说话像放屁,说让你跟就让你跟,决不后悔!”
    说完他已笑起来,因为他又捉狭的把“放屁”和“让你跟”两句联想在一起.如此一来,跟在后头的不就在“吃屁”了。
    他虽然在笑,却未点破,秋芙心灵纯真,哪像小千如此贼怪精灵,也未能悟通。听及小千答应让自己同行,已高兴的雀跃起来。
    看样子,她的凄怅是因不能与小千同行而产生,至于危险。她并不在乎。
    小千无奈一笑:“收拾收拾,该走啦!”
    秋芙道:“吃完早餐再走如何?关公子在等我们。”
    “好吧!总该好聚好散!”
    随后秋芙已领他到落泉小筑,与西雨西晴共进早餐。
    刚吃完,小千就已说明有事待办,必须离去,西雨西晴感到惊讶万分。
    西晴道:“住的好好的,怎么又要离去?是不是小弟招待不周?”
    小千有些盛情难却,道:“不是如此,你的招待太过火了西晴闻言,表情也僵住了。
    小千顿觉说“太过火”,马上干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说‘过火’,是指你们招待的太周到,连我娘都没有如此对待我,我们住的实在有点不好意思。”
    西雨西晴闻言方自松了僵容,又有了笑意。西晴轻笑道:“咱们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拘于小节,门主如此说,小弟要汗颜了。”
    小千道:“唉呀!我什么时侯客气过?你也不必自责,我是不得已才要离开,我得去救大板牙。”
    西晴、西雨怔愕不已。
    西晴马上问道:“有大板牙的消息了!”
    小千点头,大略将西巫塔的事情说了一遍。
    西雨忙道:“我们可以一同去救人。”
    小千摇头一笑:“不必了,这次是暗中救人,人多了反而不方便。”
    西雨急道:“可是你的伤……”
    小千扭甩左脚,爽朗道:“好的差不多啦!等到了地头就全好了。”
    西晴问道:“听你说,大板牙夺走了你的宝农……这是怎么回事?要是你没了宝衣,不就更危险了。”
    小千心想宝衣已被夺,也没有秘密可言,倒是瞒了西晴如此之久,心头实过不去。
    他已说出原委:“其实我武功并非你想像的高,上次在华山论剑,靠的就是那件宝在才能刀枪不久,害你以为我是神仙下凡,忙着想跟我学功夫,实在不好意思!”
    他已干笑着。
    西晴惊诧百分:“那全是宝衣的功用?不是你的功力已达到金刚不坏之身?”
    小千指左大腿伤口,呵呵笑道:“要是金刚不坏,就不会坏掉这条腿了。”
    西晴恍然顿悟,不禁也有点失望:“我还以为世上真有此种武学呢?”
    “现在你失望了吧?”
    西晴点头:“有一点。”
    小千戏笑道;“其实要练金刚不坏之身,我也不是没办法。”
    西晴急忙又追问:“什么办法?”
    小千捉狭一笑:“像如来佛一样塑上金身不就得了?”
    西晴愕然道;“那不是死了吗?”
    小千呵呵笑道:“我觉得只要能金刚不坏,死活那倒在其次,你以为呢?”
    说完他已哈哈大笑,他有点调侃西睛去想那太过于理想而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西晴猝然亦感到自己太过幼稚了,已窘笑不已:“是啊!古今武林有多少人练成此境界?他们都已七老八十了。”
    小千笑够了,才又道:“你也别泄气,慢慢来,总是会有结果的,我看你就从武帝功夫开始练起,至少不能达到金刚不坏,排个天下第一也够拉风啦!”
    西晴干笑道:“我只得了一半,内功全没了……”
    小千登时道:“没关系,我烧了一本,又替你弄来另一本,武帝早就把心法传给我,待会儿我抄录给你就是。省得我牵肠挂肚。”
    西晴已面露喜色;“你见着武帝了!”
    “岂只见着?都快变成把兄弟了!”小千意气风发道:“改天我带你去见他,送他一个徒弟。”
    西晴感激不已:“有了武帝指点,功夫就能大进了。”他满怀高兴。
    西雨可没那渴望追求武功的欲望,她只觉得凄怅小千要走了。见二人说话已告一段落,才戚然道:“你们走了,什么时侯才回来?”
    小千轻笑道:“很快,想你的时侯,就会来找你了!”
    西雨嫩险又现红云,困窘中含带一丝甜蜜,但马上又被即将来临的离愁给冲淡。
    秋芙含笑道:“西雨姐,我们救出大板牙,会再来看你的。”
    西雨抓起她的手,几个月来,她俩感情已浓郁的不可化开,西雨感伤道:“你一定要来,我等你。”
    秋芙也含泪的点头。
    毕竟除了小千,就只有西雨和她处得最亲近了。
    小千可看不得这酸溜溜味道,马上装出老成样道:“该走的时侯就是要走,早去早回,没有离别,哪有相聚。
    离别就是相聚的开始,相聚就是离别的等待,有离有聚,有聚有离,不聚不离,不离不聚,聚聚离离,离离聚聚……”
    不知他哪来这么多怪名词?这么一念,滔滔不绝,逗得三人都笑了起来,这一笑,离别之伤情就淡得多了。
    随后秋芙收拾一些东西,也只是个小包袱,小千也借此时间背着武帝心法,要西晴抄起。
    抄妥,已是近午时分了。
    小千为了省麻烦,不再留下来吃午餐,已和秋美相携告别而去。
    西晴和西雨足足送了十里路程,才感伤的折了回来。
    或许西晴感受离情过深,连武帝的内功心法都吸引不了他的兴趣,茫然的在落泉小筑徘徊着,久久不能离去。
    小千和秋芙已走入洛阳城。
    小千远远的就望及那栋差点被自己买下来的大酒楼“洛宾楼”。他心想现在也没事,不如到那里去扬威一番也不错,遂转向秋芙,笑道:“你知道我最近在江湖有多出名吗?
    待会儿你就会明白了。”
    秋芙淡然一笑:“出了名,好不好过?”
    “那就要看时间地点啦!”小千一副又得意又无奈模样:“就像平常,走到哪里,就有人叫我签名,我烦都烦死了,又不好意思拂却他们的仰慕之心,像这种情况就不大好过了!”
    秋芙轻笑道:“那你随时都不好过罗?”
    “也未必!”小千狡黠道:“像我这么聪明的人,岂能任他们让我签名而束手无策?”
    他得意谑笑道:“后来我刻了一个印章,只要往他们额头一盖,呵呵!既省事又方便又威风,还皆大欢喜哩!这就是好过的时侯。”
    秋芙轻笑不已:“你在他们头上留字,他们怎会皆大欢喜呢?”
    小千更形得意道:“因为我在他们头上盖了‘便宜货’三个字,马上他们就被买走,有了收入,不就皆大欢喜了?”
    秋芙已快笑出眼泪,直亏小千能扯出这鬼花招。
    小千瞄向她,邪邪又笑道:“当然啦!女孩子,我有特别优待,送她一个‘物美价廉’,卖的又更高价了!”
    秋芙瞄他一眼,强忍笑意:“要是她们卖不出去呢?”
    小千答对如流:“那只好再送她一个‘买一送一’,反正是赔定了嘛!”
    说完他已当街哈哈笑了起来。
    在来往人潮如织的洛阳街道大笑,难免有点太嚣张和引人注意了。霎时引来不少人侧目,皆搞不清小千为何发笑?
    如此一来,反而把秋芙给弄窘了,她再也不敢发笑,赶往扯向小千衣角,低声道:“小千儿……人家都在看我们了……”
    小千倒是处之泰然,威风凛凛的走着,不停对路人含笑招呼,轻笑道:“别急,他们是来找我签名的,这是出名的人该有的现象。”
    秋芙窘红着脸,低头默默跟他走着,这情境好使她难为情。
    小千边走边陶醉的念着:“便宜货!物美价廉,卖不出去的就买一送一,哪个女人卖不出去呢?……”
    他开始搜寻街道行中的女性,想物色一名卖不出去的女人。
    他幻想着那女人又老、又丑、又驼、还带着骚劲,像老鸨子,贼眼发凶光,十足的母老虎。
    猝然间,他当真在对街发现这么一个老太婆,禁不了期盼宝物出土般的激动,已惊喜若狂:“就是她!买一送一的,阿菜你看,就是她!”
    赶忙拉秋芙,往老太婆追去。当街指着老太婆,那形态疯疯癫癫,又引来了路人侧目。
    当然,老太婆也被吸引了。
    她正在小摊贩买东西,一手拿着香包,还未给钱就回头往小千瞧来。
    小千已追的甚近,像判官一样指着老太婆,谑狂得意不已:“就是她,买一送一的香色……”
    突地他和老太婆对上了眼,双方倏然如触了电,惊诧不已,同时叫出了“是你”两字。
    老太婆不是别人,正是那天杀的水姥姥,小千躲她都来不及了,竟然还伸手笔直的指着她鼻尖?
    他苦笑:“除了你,还有谁会卖不出去?”赶忙拉着秋芙,回身就往前狂奔,苦笑不已:“快逃吧!这是我成名以来,最不好过的时刻!”
    水姥姥岂能让遍寻不得,如今又自动送上门来的小千逃掉?
    一声“别逃”丢下香包,她也不顾惊世骇俗,展开轻功就已追向小千。
    秋芙茫然不解小千为何逃的如此慌张,问道:“你和那老太婆怎么了?”
    小千苦笑道:“生意难做啊!我忘了告诉你,买一送一还推销不出去的,就会变成我现在这种情况。”
    秋芙无奈一笑,也只好跟着他逃给人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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