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一品郎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六章
    桃花教主唐云萍,年纪已将近四十郎当,但她外表看起来,只不过象个二十来岁的少妇。
    那不仅是她得天独厚,先天的细皮白肉,加上丽质天生。更重要的是她懂得保养自己,又精于阴阳采补之道,与交合过的男子,无不是元阳被采尽,油干灯尽而死,她却容光焕发,青春常驻,愈来愈年轻。
    凡是被掳来的男子,见了她如花似玉的容貌,和那魔鬼般的身材,也会情不自禁,甘愿死在牡丹花下,做个风流鬼了。
    何况不知不觉中,服下了“阴阳和合散”,不想死都不行哦。
    要知“阴阳和合散”药力之强,天下媚药都没得比,纵然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服了,保证也会意情迷“历史”恐怕就得改写,不能老用他老哥的名字,形容对女人不感举的男人啦。
    虽然是在山洞内,教主的寝宫居然美轮美奂,满室生香,春意盎然。
    只见宫内一片粉红色,粉红色的精致家俱,粉红色的长毛地毯,在红色的宫灯照耀下,仿佛是新人的洞房。待在这里,要想心无二念慢慢等吧。
    这时,躺在粉红色大床上的不是唐云萍,而是杜小帅。
    他已洗得干干净净,象个香喷喷的乖宝宝,并且由唐云萍喂他服下了“桃花大还丹”,但仍昏迷不醒。
    小伙子光溜溜的,身上盖着薄丝被,仿佛熟睡的婴儿般可爱,只是脸色显得十分苍白。
    唐云萍已换了一身宫装,宛如一位风华绝代的贵妇,那象个邪教的教主。
    她在一张粉红色的八仙桌前坐着,默默检视从杜小帅身上搜出的那些东西,包括一块玉佩,一方血书,一柄毫不起眼的短匕,一个小小锦带,丐帮的狗头令牌及少许碎银。
    血书已摊开,只有杜小帅的姓名和生辰八字,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唐云萍正待打开小锦囊,突见一个少女闯了进来,容貌竟长得跟她一模一样,如同是一对孪生姐妹。
    只是这少女更为娇妩可爱,脸上没有那份妖艳的荡意,却多了份纯真之情。
    她一进来,就亲昵地叫了声:“娘!”
    啊哈!原来她们不是姐妹,竟然是母女。
    唐云萍笑问道:“诗诗,你跑来这儿干嘛?”
    诗诗向床上的杜小帅一瞥,走近母亲身旁道:“女儿听说娘抓住一个很厉害的敌人,所以来看看……娘,就是床上那个人吗?”
    唐云萍微微点了下头道:“就是他!”
    诗诗再向床上瞥了一眼,美目一眨,奇怪地问道:“娘,这个人既是敌人,怎么让他睡在您床上?”
    唐云萍被问得一怔,随即正色道:“他可能很有点来历,娘要等他醒来,有话问他。”
    诗诗“哦”了一声,又问道:“娘,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啊?”
    唐云萍点点头道:“我已让他服下‘桃花大还丹’,暂时将伤势稳住,至于能不能活命,那就很难说了,要等他清醒后才知道。”
    诗诗走过去,站在床边,看了杜小帅老半天,意外地道:“这么年轻?
    看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竟然……娘,他的武功是不是很高?“唐云萍沉吟道:
    “大概是吧,否则申良他们三个人,怎会用‘三元阵’都对付不了他。”
    诗诗突然转回身,要求道:“娘,不要杀他,把他留下来陪女儿玩好不好嘛?”
    唐云萍面有难色道:“这……”
    诗诗过来依偎在母亲身边,撒娇道:“娘,您每天都在忙,这里又没有一个人跟女儿谈得来,玩得来,我好寂寞,好无聊。娘,他年纪跟我差不多,长得也不讨厌,就答应女儿好不好嘛?”
    唐云萍心想:“这小子功力极深,年纪又轻,看样子还是只‘童子鸡’,对我大有助益,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补品’。我若用他采阳补阴,不但能增强功力,至少可保持十年青春,放弃了多可惜……”但诗诗是她唯一的女儿,视如心肝宝贝宠爱,凡是女儿希望得到的东西,好怕是天上的星星也要想法子摘下来给她,从不忍让她失望。
    只是这件事,确实有些为难。
    继而一想,也许以后还会有更好的机会吧!
    便点头微笑道:“乖女儿,你既说了,娘不依你成吗?”
    诗诗心花怒放,抱着她又亲又吻,高兴得娇声道:“女儿就知道,娘最疼我了!”
    唐云萍道:“不过,他活不活得了,答不答应留下来陪你,娘可不能保证埃”
    诗诗笑容可掬地道:“只要娘全力救他,他一定能把命保住的。至于他答不答应留下,让女儿来跟他说好了。”
    唐云萍沉吟一下道:“好吧,娘去查查医书,看有什么更有效的法子救他。
    你有这里守着,他一醒就赶快去叫我。”
    诗诗应道:“是!”
    唐云萍起身出了房。
    诗诗使坐在床边去,目不转睛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杜小帅。
    这少女一片天真无邪,对一个年龄相仿的大男孩,自有一种亲切感。正如同差不多大的獐对年龄有差距的大人毫无兴趣,怎么玩也玩不在一起,只有对獐才有吸引力,认为是最佳玩伴。
    她对床上的小伙子,正是基于这种心理,可不是对他一见钟情哦!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杜小帅其貌不扬,诗诗自然也不会要求母亲了。
    偏偏小伙子那张五官清秀的娃娃脸,带着几分俏皮与稚气,让她一见就喜欢,也许是缘份吧?!
    就在她默默沉思时,杜小帅缓缓醒了过来。
    他无力地张开眼睛,目光首先接触的,是头顶上的粉红色天花板,眼珠子一转,发现触目皆是一片粉红,显然是置身女儿家的闺房。
    突然闻到一股幽得,使她猛一转头,发觉床边侧身坐着的诗诗。
    由于母女两十分酷似,且杜小帅是在火光中见过那妖艳的教主,根本无法看仔细。乍见坐在床边的诗诗,竟将她误认成是唐云萍了。
    小伙子大吃一惊,急欲撑身而起,却是力不从心。
    诗诗急忙劝阻道:“别乱动,你的伤很重……”杜小帅双眉一挑,恶狠狠地道:“哼!既然我的伤很重,你为什么不趁机杀我,难道还要我感谢你手下留情?
    贱人!”
    诗诗抿了抿嘴,委委屈屈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我又没招你惹你,怎么睁开眼睛就乱骂人!”
    杜小帅大白眼一翻,道:“你还要怎样,才算招我惹我了?”
    诗诗若有所悟道:“噢,你把我当成了教主?”
    杜小帅闻言一呆,双眼猛眨,道:“难道你不是?!”
    诗诗笑道:“教主是我娘,我叫唐诗诗。”
    杜小帅张大了眼睛望着她,跟个大白痴一样:“这……这怎么可能,你分明是……”诗诗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我娘长的一模一样?”
    杜小帅露出呆脸糗笑:“是呀,她的年纪……她绝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
    诗诗“卟嗤”一笑,一派天真地道:“我娘驻颜有术,保养得好,所以看起来年轻,其实……”一想年龄是女人的秘密,可是不能说的哪!
    杜小帅心里却在想:“哼!什么驻颜有术,保养得好。狗屁!她是把年轻力壮的男子掳来,供她采阳补阴!”
    但他看了诗诗天真无邪的脸,懒得出口伤人,捉笑道:“那你多大了?
    该不会已经七老八十,也驻颜有术,保养得好吧?“诗诗掩嘴嫣笑道:“爱说笑!人家才十六岁呐!”
    杜小帅故意唉声叹气地道:“那我比你老,我已经七十倒过来了。”
    诗诗一时未听懂,斥笑:“少乱盖!”
    杜小帅见她这么蠢……纯……只好解释道:“我说的是七十倒过来,那就是十七,怎会是乱吹呢?”
    诗诗稚气地轻轻打他一下道:“不来了,你好坏!”
    杜小帅到目前为止,尚不知这对母女在搞啥飞机。
    但他知道,自己受的内伤极重,这时候绝不能翻脸,只得强做俊杰——只能时务一点,和她打屁的问道:“这是你的闺房吧?”
    诗诗摇摇头道:“不对,这儿是娘的寝宫。”
    杜小帅半讽刺地道:“寝宫?那你娘一定是皇后娘娘喽?”
    诗诗又摇头道:“我娘是教主。”
    杜小帅见她实在是太天真了,只好叹笑:“那我是被你娘抓住了,为什么不把我杀了或关起来,却睡在她的寝宫里?”
    诗诗笑道:“你放心,我娘不会杀你的。娘见你内伤很重,已经给你服了‘桃花大还丹’,而且答应我……对了,如果等你伤势好了,你愿不愿意留下来?”
    杜小帅揉揉鼻头,道:“留下来?我留下来干嘛!”
    诗诗嘟着小嘴道:“留下来陪我玩嘛!”
    杜小帅不禁啼笑皆非,憋想:“桃花教主那女魔头,怎会生出这样个天真无邪的女儿,好象连她娘的胡作非为,专干伤天害理的勾当毫不知情。呆丫头,我要真愿留下来,只怕轮不到陪你玩,得先陪你娘上床去‘玩’啦!”
    诗诗见他不回答,又追问道:“留下来陪我玩好不好嘛?”
    杜小帅弹弹耳朵,干笑着:“这,这个嘛……”正在这时,唐云萍手持一个薄薄秘本回房来,一进门就笑着接着道:“这个当然可以!”
    随即向诗诗安抚道:“诗诗,他会答应留下来的,你先出去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跟他谈一谈。”
    诗诗仍不放心,看看杜小帅,又瞄瞄母亲,问道:“真的吗?”
    唐云萍笑道:“娘会骗你吗?乖女儿,你既想他留下陪你,那就得让娘快把他的伤治好,对不对?”
    诗诗连连点着头,又看看杜小帅,才出房而去。
    杜小帅自从唐云萍进房,根本懒得废话,贼得贼脑打量这对母女,确实好似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象得不能再象了。
    同时看唐云萍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充满着慈祥的母爱,使他大感意外,想不到一个淫荡的女魔头,竟也懂得亲情,有着善良的另一面。
    唐云萍走近床前,笑道:“多谢你了。”
    杜小帅斜眼瞄她道:“谢我什么?”
    唐云萍道:“刚才我说你会愿意留下,但这是绝不可能的,而你却没有吭气。
    冲着这一点,我不该谢你吗?”
    杜小帅撇了撇嘴角,不屑地道:“我只是不忍让她失望,并不是要帮你骗她!
    我一看就知道,对你的所作所为,她可是连一点点都不知道吧?”
    唐云萍深深一叹道:“诗诗这孩子太纯真,我不忍伤害她……”杜小帅摇头弄笑道:“你已经伤害她了!你以为能隐瞒她多久,总有一天她会知道真相,了解你的真面目!”
    唐云萍皱起眉头,无奈道:“我知道,但我已不能自拔,因为我练的是‘阴阳合功’,唯有继续不断地练,才能维持我的生命,保有我的青春和功力,否则我很快就会衰老而死。”
    杜小帅猛弹耳朵问道:“你练的是‘阴阳合功’啊?”
    唐云萍诧异道:“哦?你这么小年纪,也知道这种鲜为人知的功夫?”
    唐云萍轻敲额头道:“我曾经听师父提起过,‘阴阳合功’是所有歪门邪道功夫中,最你娘咧淫邪的一种。练功的人,必须采补别人的真元,以增加自己的内力,练至第八层,使可返老还童,功力日增。不过,练至十三层,则心性大变,变得残醋,凶暴,甚至失去人性。我说的可对?”
    唐云萍沮然点了点头道:“不错,因为练这种功,本就是要吸取别人的元阳,不能不狠下心肠……”杜小帅东看西瞄了她半天,道:“你大概已练至八层以上了吧?”
    唐云萍一怔,惊异道:“你怎会知道的?”
    杜小帅憋笑道:“这么说,我又说对喽。”
    唐云萍深深叹了口气,沉思不语起来。
    杜小帅摇摇头道:“唉!那你已是无药可救了,我真替你那可爱的女儿难过啊!”
    唐云萍激动道:“你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故意刺激我,为了诗诗,难道我不想救自己?可惜……”杜小帅截口讪笑道:“爱说笑!你已练至八层以上,根本不可能停止,况且,你早已上了‘瘾’,能戒得了这个‘毛帛?鬼才相信!”
    唐云萍认真道:“你当然不会相信,事实上,近两年我加紧练功,就是为了要使自己解脱这个桎梏啊!”
    杜小帅睨眼斜笑道:“哦?你娘咧,你简直愈说愈玄了,没听说谁为了戒酒,就拼命地去猛喝!”
    唐云萍又叹了口气,沮然道:“你有所不知,如果要想停止练这种功,就必须脱贻换骨,将体内的邪功全部排除,否则我就会衰老而死。而唯一可以脱胎换骨的方法,必须靠一样极难得到的稀有之物。但这稀有之物想得到的人太多了,纵然我近两年功力不断增加,能得到它的希望也极渺茫,我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诗诗。至于能不能做到,只好尽人事听天命了。”
    杜小帅歪着头,充满好奇地问道:“你能不能告诉我,那稀有之物是什么?”
    唐云萍迟疑一下,始道:“那就是‘钱塘江血龙’的血!”
    杜小帅听得干笑不已:“钱塘江血龙!”
    唐云萍诧异道:“你也听过关于它的传说?”
    杜小帅惹笑道:“嗯!听说它五百年才出现一次,今年中秋正是它出现的日期。”
    唐云萍叹了口气,道:“我总算生逢其时,只可惜志在必得的人太多了,比我武功高的人更不计其数,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啊!!岸判∷С烈饕幌拢?缓笳??税俚氐溃骸霸勖翘父鎏跫?绾危俊?
    唐云萍笑问道:“什么条件?”
    杜小帅笑得甚甜道:“如果你答应我,从现在不再干这伤天害理的勾当,并且解攻桃花教,我负责替你犬钱塘江血龙’的血!”
    唐云萍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心想:“你这小子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连我都不敢奢望,凭你居然敢夸这个海口,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但人家是一番好意,她不得不笑问道:“你有这个把握?”
    杜小帅邪笑道:“不瞒你说,到江南来,这便是我要办的几件大事之一。
    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一定尽力而为,拼了命也要为你取回龙血!疤圃破忌钍芨卸?溃骸靶⌒值埽?蘼勰隳懿荒苋〉搅???姓夥菪囊猓?揖鸵丫?芨屑つ懔恕!?
    杜小帅呵呵笑起道:“那你是答应我喽?”
    唐云萍犹豫了一下,终于微微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杜小帅高兴得拍手道:“好极了!好极了!”
    唐云萍忽道:“不过,我也希望你能告诉我你的来历。还有关于你身上那些东西……”杜小帅这才猛然想起,身上藏有阎王堡的令符,有关自己身世的血书,玉佩,师父赠的匕首,以及小杨交给他的狗头令牌……急向身上一摸,竟然一丝不挂。
    他不由尴尬地道:“我身上那些东西呢?”
    唐云萍笑道:“别紧张,东西都在,但其中我只认出丐帮的狗头令牌,其他的东西都不知道是啥,还有个小锦囊没来得及打开……”杜小帅一听小锦囊,眼睛睁大地道:“你不可以打开!快还给我,快还给我……”唐云萍故意道:“那你得先告诉我,小锦囊里装的是什么,否则我就自己打开来看。”
    杜小帅猛摇手,瘪苦道:“不!不!你不可以……”急欲撑起身来,不料猛一用力,震动内腑,胸口一股闷气上冲。“哇!”
    地一声,喷射出一大口鲜血,当即又昏了过去。
    唐云萍大惊,忙伏下身去连连轻摇着他,急叫道:“小兄弟!小兄弟……”
    诗诗并未离去,一直守在房外,闻声急忙冲进来,见状吃惊道:“娘,他怎么啦?
    他怎么……”唐云萍未加理会,伸手一把小伙子的脉膊,神色凝重道:“恐怕救不了他了……”诗诗一听,急得哭了起来,忙道:“娘,女儿知道您很厉害,一定要救救他!一定要救救他碍…”唐云萍面有难色道:“要救他只有唯一的一个办法,可是,可是……”诗诗双膝一屈“嗵”地一声跪了下去,哀求道:“娘!
    无论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救治他,不能让他死,女儿以后会永远感激您,永远孝顺您,永远做个乖女儿。娘,求求您,求求您……”唐云萍犹豫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道:“除此之外,已别无选择了。诗诗,你去房外为我护法,不许任何人惊扰,为娘为了你,只好……”不等她说完,诗诗已忙不迭起身,急急出房而去。
    唐云萍深深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而邪功足以害人,却也能救人。这笔帐,究竟应该怎么个算法呢?”
    她连自己都无法相信,过去这几年来,不知有多少武林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曾苦口婆心规劝她改邪归正,都遭她断然拒绝,弄个不好还反目成仇。
    如今却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大孩子,三言两语说说动,毅然决然地答应解散桃花教。
    更妙的是,这些年来为了采阳补阴,保持她的青春,和增加功力,不知使多少年轻力壮的男子,落得真元泻尽而丧命。
    现在她却要以“阴阳合功”消耗自己本身大量元气和功力,去救这小伙子一命。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也没别的原因,那就是为了她的宝贝女儿。
    唉!天下父母心啊!
    唐云萍走到门口听了听,确定诗诗在房外护法,才走向床前,凝视了床上昏迷不醒的杜小帅片刻,又深深叹了口气道:“唉!也罢,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于是,她卸下了身上的宫装,直到全身赤裸……唐云萍将杜小帅扶起坐姿,双掌压在杜小帅胸前片刻。只见杜小帅慢慢转醒。
    唐云萍衰竭无力,虚弱得连眼皮都无法睁开,但却欣慰地含笑弱声道:“协…
    兄……弟,你没……没事了就好……”杜小帅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云萍强自振作一下道:“现在不要多问,赶快……赶快自行运功一周天,把,把,把入你体内的真气,吸为己有,否则……否则我就白费心机了……”杜小帅有点明白,急忙在床上打起坐来,运功一周天,果觉方才冲入两处大穴的热流,与自己本身的真元混合为一,迅速运行,散发至奇经八脉。
    如此一来,他灵台顿清,更逐渐感到体内真力陡增,汹涌潮湃,而内伤却已毫无感觉,就象从未受伤一样。
    小伙子大感惊奇,终于明白,是唐云萍不惜以她本身的功力助他复元!
    他可真是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你……你干嘛要这样?”
    唐云萍勉强睁一双秀目,欣慰地笑道:“只要你没事了就好……”唐云萍忙阻止道:“小兄弟,请扶我起来,帮我把衣服穿上,你也穿上衣服,别让诗诗闯进来,撞见了不大好啊!”
    杜小帅赶快将她扶起,取来她脱下的宫装,为她从里到外一件件穿上,却找不到自己的衣服。
    唐云萍坐在床边笑道:“噢,我忘了,你的衣服上全是血,已经拿去丢掉了。
    你光睡进被窝里去,待会儿我教人送衣服来给你。”
    杜小帅也觉得光着身子不象话,只得躺在床上,盖上薄丝被,模笑道:“对不起,刚才我真的不知道……”唐云萍笑道:“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会生气的,说不定一怒之下,就一掌毙了你呐!”
    杜小帅揉揉鼻头,道:“教主,你为了救我一命,至少牺牲了一二十年的功力,实在教我感到得差点流鼻血!”
    唐云萍道:“小兄弟,你毕竟年纪太轻,功力不够深,如果我能助你一二十年的功力,将来取得龙血的希望,不是就更大吗?所以说,我救你,也是为了救我自己埃”杜小帅觉得好感动:“教主!??碧圃破冀拥溃骸澳悴皇窍M?医馍⑻一ń搪穑?趺椿钩莆医讨鳌!?
    杜小帅干窘直笑:“那,那我应该如何称呼你?”
    唐云萍笑了笑道:“虽然你年龄跟我女儿差不多,但桥归桥,路归路,目前你就叫我一声大姐吧!”
    言下之意,表示只是目前,还有以后呐。
    杜小帅高兴地道:“是,我就叫你大姐好了。”
    唐云萍又笑了笑,忽然正色道:“小兄弟,大姐刚才是为了保住你的命,别无选择,非用‘阴阳合功’不可,绝非趁你之危,作出你不愿的事。这事最好你我都从此忘记,就当从未发生过一样,更不要让诗诗知道。”
    杜小帅聪明的邪笑:“是,我明白大姐的意思。”
    唐云萍果然功力举动厚,略事调息,已无大碍,转身笑道:“这才是乖小弟!”
    说完便轻轻在他额前一吻,真象大姐疼爱小弟一般。
    那知杜小帅却出其不意地,双臂一张,将她紧紧抱祝唐云萍惊诧道:“小兄弟,你……”杜小帅实在是情不自禁,不让她说话,拥入怀中,低下头就吻。
    唐云萍心知小伙子是初经“人道”,尝到了甜头,有点食随知味,不忍扫了他兴,便任由他吻个过瘾。
    他突然情难自禁,捧着唐云萍的脸,热情如火:“大姐,我,我好想……”
    唐云萍暗自一惊,猛然推开他,一个翻身下了地,玻色道:“小兄弟,千万不可以,刚才我已经说过了,那是为了救你一命,情非得已,我们必须从此把它忘掉!”
    杜小帅满脸通红,干窘地点了点头,心里却不太爽。
    唐云萍妩媚地一笑,转身走出房外,见诗诗正等得焦灼不安,在外面走来走去。
    诗诗一见她出来,忙上前道:“娘,我刚才好象听见房里又哼又叫,没听您召唤,不敢惊动……”唐云萍慈祥地笑道:“他没事了,娘要去休息一下,你可以进去了。”
    诗诗喜出望外,抱着她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忙不迭冲进房去。
    唐云萍见状,不禁摇头轻叹,似已觉出女大不中留啊!
    一连三天,杜小帅在诗诗的悉心照顾下,身体已完全复元,且感觉出内力充沛,增强了不少。
    他们年龄相仿,成天嘻嘻哈哈,有说有笑,颇有两情相悦的味道。
    只是这三日中,始终未见唐云萍露面,她把寝宫让给了杜小帅,自己却跟女儿挤,教小伙子很过意不去,不过不这样做,总不成叫杜小帅和她女儿睡吧!
    这天午后,唐云萍终于来到房里。
    她仍是一袭宫装,但脸上洗尽铅华未施脂粉,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依然掩不住她的天生丽质。
    杜小帅七手八脚的站起身来,急趋前惹笑:“大姐,怎么这几天都见不到你,诗诗说你破病(生病)了?”
    唐云萍轻笑道:“没事,我只是须要养息养息,同时忙着处理一些事情。
    小兄弟,你完全好了吧?“
    杜小帅笑眯眯地道:“谢谢大姐,我不但全好了,而且……”诗诗一旁插嘴道:“帅哥哥,你叫我娘大姐,我又叫你帅哥哥,这笔帐怎么算呀?”
    杜小帅摸摸她的头发,逗笑:“大姐说过了,桥归桥,路归路。”
    诗诗天真地问道:“那我是桥呢,还是路?”
    唐云萍笑了笑道:“诗诗,别胡缠不清了,我有话要和你帅哥哥谈,你去准备点酒菜来。”
    诗诗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走了。
    杜小帅见诗诗不在,马上情圣似的,热情地道:“大姐,我好想你!”
    唐云萍居然脸上一红,更添娇艳,忙把话岔开道:“小兄弟,你还没有告诉我,关于你的身世,师门,及你身上那些东西的来历啊!”
    说完迳自坐了下来。
    杜小帅对这位大姐已没得顾忌,觉得没有隐瞒的必要,便将一切毫不保留地说了一遍。
    唐云萍在听他述说时,神情不时在变,直等他说完,沉吟了了下,才正色道:
    “小兄弟,你说的杨小邪和小小君,这两个都是武林中响叮当的人物。
    而尊师龙驼子,很可能就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神驼子。他们都是侠义中人,似乎不太可能结下深仇大恨。依我看,其中必有什么误会,你最好设法先查明真相,再回九华山去跟尊师从长计议,千万不可意气用事啊!岸判∷У?哦?洌?⑽⒌阃返溃骸靶恍淮蠼愎匦模?馐挛业比换岵槊鞯摹?
    如果杨小邪和小小君问心无愧,自然也不怕见我,会向我当面解释的。大姐,你说对不对?“唐云萍不以为然道:“我认为你不必急着见他们,最好先设法查明事情真相,以免见了面发生冲突。不是大姐小看了你,以你目前的武功和功力,实在不是他们的对手。”
    杜小帅歪着头,不置可否地道:“这个嘛……”杜小帅郑重其事道:“小兄弟,听大姐的话不会错,目前非但要把尊师的这档子事暂时丢开,连你自己的身世,也不用急着去查明。当务之急,是那‘钱塘江血龙’……小兄弟,这可不是为我,而是为你自己。如能得到龙血,最好是取得内丹,你的功力就可陡增好几十年。这样一来,无论尊师或你双亲,纵有任何血海深仇,尽管仇家再厉害,你也就有足够的力量去寻仇了。”
    杜小帅眼珠子一阵乱转,道:“大姐说的对,这番金玉良言,我一定会记住的。”
    唐云萍欣慰地笑了笑,随即从怀中取出个檀木小方盒,递向他道:“小兄弟,这盒内装的‘壁水珠’,乃是桃花教的镇山之宝,我本是准备亲自带着它,去对付那‘钱塘江血龙’的,如今……我自知功力不济,却也无望,不如交给你带着,到时候也许用着它。”
    杜小帅虽然心中很想要,但还是假讪地道:“大姐,它既然是贵教的镇山之宝,怎么可以交给我,还是不要啦!”
    唐云萍道:“小兄弟,别忘了,我也希望你能带回龙血啊!”
    杜小帅笑嘻嘻地道:“你不怕我跑了?”
    唐云萍正色道:“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如果你真跑了,我也不会怪你,只怪自己看走了眼。”
    杜小帅毫不犹豫,顺水推舟地接过木盒道:“好!冲大姐这么说,我非替你带回龙血不可!”
    唐云萍娇笑道:“这才是我的乖小弟,值得大姐让你亲一下。”说完便仰起脸来,等他来吻。
    杜小帅猛吞两口口水,上前正把头低下,不料诗诗一头闯了进来,见状不由地怔祝小伙子可机灵得很,故意向唐云萍眼中吹了两下,嘲惹:“大姐,沙子吹出来没有?”
    唐云萍一搭一唱道:“好了,吹出来了。”
    两人演的戏还真象,好象她眼里真进了沙,要杜小帅替她吹出来呐。
    诗诗呆呆地信以为真,这才趋前道:“娘,我已经交待准备酒菜了,一会儿就送到房里来。”
    唐云萍起身道:“我去换身便服,诗诗,你帅哥哥今天就要走了,咱们待会儿就算替他饯行。”
    诗诗一听,急道:“帅哥哥,你怎么突然说走就要走啦?”
    其实杜小帅也不想今天就走,不知唐云萍是什么用意,突然催他离开,难道担心这段“忘年之爱”出麻烦?
    既然她已说出口,杜小帅耸了耸肩,只好干笑道:“我要赶着去办点重要的事,但中秋节以后,我就会再来。”
    诗诗不依道:“娘,你留帅哥哥再多住些时日嘛!”
    唐云萍道:“诗诗,你帅哥哥有重要的事,不能耽误,他答应你中秋过后再来,一定会来的。娘去换衣服,你先陪他聊一会儿吧!”
    说完,向杜小帅暗施了个眼色,便出房而去。
    诗诗眼圈红红的,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道:“帅哥哥,你的不能多留些时日吗?”
    杜小帅摇了摇头,一脸无夺道:“我已经耽搁了好几天……”诗诗接道:
    “你少乱盖真有重要的急事,怎么这两三天,从来没中听你提过,突然说走就走?
    唔……一定是我娘……”杜小帅可惊呆了,讪邪道:“你娘?!”
    诗诗道:“嗯!一定是娘刚才得罪了你,所以你一气就要走了,对不对?”
    杜小帅这才松了口气,眼珠子转了一圈,道:“说起来嘛,这事还倒真与大姐有关……”说着将拿在手中的小木盒,递向她面前问道:“诗诗,你知道这里装的是什么吗?”
    诗诗一见木盒就认了出来,诧异道:“这不是娘的‘辟水珠’吗!怎会在你这里?”
    杜小帅故意胡诌道:“嘘!这是被我偷来的!”
    诗诗这姑娘真是天真得可爱,居然信以为真,轻声道:“帅哥哥,你真喜欢它的话,不必用偷的,让我去跟娘说,娘最疼我了,一定会答应送给你的。”
    杜小帅忍不住笑了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道:“傻丫头,我是瞎掰的啦,这‘辟水珠’是你娘交给我的,要我去办一件事,可能用得着它呵!”
    诗诗追问道:“办什么事?”
    杜小帅一点她的俏鼻子,道:“犬钱塘江血龙’的血!”
    诗诗道:“我这听娘说过,娘说要自己去的,怎么突然要你去了?”
    杜小帅当然不会傻傻的告诉她实话,笑得甚惹人:“你娘放心不下你,同时知道我也为了这事来江南,所以……”不等他说完,诗诗已接道:“那是中秋的事,距离现在还早,急什么嘛!”
    杜小帅眨眼斥笑:“咱们不急,人家可急,早已有人在各处勘查地表,研判血龙出现的地点了,你说不急行吗?“诗诗想了想,沮然道:“那你一定要走喽?”
    杜小帅点点头道:“我保证,取到龙血就尽快赶回来!”
    诗诗伸出右手小指道:“打勾勾!”
    杜小帅只好也伸出右手小指,跟她勾了勾道:“现在你别再一副苦瓜了,可以笑一笑了吧?”
    诗诗骂了声:“讨厌!”终于绽出笑容,笑得好甜。
    杜小帅总算如释重负,松了口气。
    唐云萍似乎是故意制造机会,好让女儿与杜小帅单独话别,直到几个婢女将酒菜送来了寝宫,她才姐才换了一身白衫姗姗而来。
    见女儿跟杜小帅谈笑自若,笑得很开心,做娘的心里也就放心了。
    这一顿虽不是大开宴席,满桌山珍海味,却吃喝十分爽。直到最后,才被离情别绪,冲淡了欢乐气氛。
    杜小帅突然将面前酒杯斟酒,举杯道:“大姐,诗诗,干了这杯我就上路了。”
    唐云萍也举杯道:“小兄弟,祝你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我们等着你回来!”
    不料诗诗霍地站起,掩面泣着奔出房去。
    杜小帅忙放下酒杯,站起来才想追出去,唐云萍却阻止道:“不用管她了,来,咱们干!”
    小伙子也不坐下,站着举杯一饮而荆
    唐云萍饮毕起身,命婢女取来方才为准备好的行囊,亲自送出洞口,一路不见诗诗的人影。
    杜小帅出了洞外,叹笑道:“大姐,诗诗那里……”唐云萍微微一笑道:
    “离情别绪,这是难免的,过两天就没事了。她不来送你也好,免得依依不舍。”
    杜小帅耸了耸肩,一派潇洒,与唐云萍互道珍重而去。
    那知走至谷口,诗诗早已等候在那里了。
    杜小帅跑过去道:“诗诗,你快回洞去,免得你娘担心啊!”
    诗诗小嘴一噘,泪光闪动道:“人家送你一程不行吗?”
    杜小帅苦笑道:“你快回去啦,万一你娘以为我把你拐跑了,那我真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喽。”
    诗诗眨着美目,兴奋地道:“哇噻!这个点子倒不错,我怎么没有想到,那你就把我拐跑好啦!”
    杜小帅可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好,忙哄孩子似憋笑:“诗诗乖,听帅哥哥的话,中秋以后我一定回来,而且保证带件你最喜欢的礼物给你。”
    诗诗问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的是什么吗?”
    杜小帅歪头想了一想,才好笑地道:“我怎么会知道,你自己说好了,我铁定替你带回来,保证绝不黄牛。“诗诗不依道:“不行,也许你根本就没打算再回这里来,除非……除非你给我个保证。”
    诗诗无限窘羞地仰起脸,闭上眼睛,指指噘起的小嘴!
    这情形,使杜小帅想起了小师妹玲儿,在山下送行时,不也正是象诗诗一样!
    小伙子当时却趁机开溜,逃之夭夭!
    现在,他却不忍对诗诗如此,毫不犹豫地一脚上前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小嘴。
    诗诗仿佛触电似地一惊,突然回身飞奔而去。
    杜小帅意外地一呆,目送这少女一溜烟逃回山洞,他才干笑几声,无可奈何地转身走出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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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佛要金装,人要衣装。
    杜小帅全身焕然一新,从头到脚,里里外外,穿的都是唐云萍命手下教女,连夜为他赶制的。
    这时一身华服,象个富家公子哥儿。
    他独自出了山谷,一路直奔苏州城,打算去天残寺,向天残子打听玲儿的身世。
    一路上,回想着近日的遭遇,深深觉出这江湖还真麻烦,似乎处处都有陷井,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去。而且,你不招惹人家,人家会招惹你,想不惹事非都不行哦。
    难怪龙驼子要他出来见识见识,吸取江湖阅历,否则小伙子真成了井底之蛙喽!
    想起桃花教里的三日,不禁回味无穷,尤其是跟唐云萍的那段“老少配”
    “忘年之爱”,实在有够赞的……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前面“乒乒乓乓”的兵器撞击声,夹杂着喝叱叫骂,显然有人在那里干上了。
    你娘咧,又遇上啦!
    小伙子天生好奇,又专爱做鸡婆管闲事,循声赶至一片树林外,只见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正合力围攻老叫化,双方打的好不热闹。
    仔细一观来,唉哟的妈啊!老叫化不是别人,竟是“醉龙丐”李黑老哥哥!
    李黑虽老当益壮,手中打狗棒挥动得出神入化,仿佛仪队领队在表演指挥棒。
    但他毕竟年岁大了,又是力敌十几个如狼似虎的恶汉,以致久战不下。
    不免满身大汗,气喘呼呼,如同强弩之末,已渐渐吃不消啦。
    杜小帅眼见老叫化已呈不支之象,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三步亦作二步地喝喝大叫:“住手!”人已飞身掠去。
    李黑一见来的是他,不由地精神大振,哈哈大笑道:“小兄弟来的正好,老叫化快罩不住啦!”
    杜小帅双掌齐飞,逼退三四蒙面人,睨眼斜笑地问道:“老哥哥,你没事吧?”
    李黑笑道:“目前大概还没事,小兄弟晚来一步,那可说不定了……”为首的蒙面人见这突如其来的小子,连兵器都未用,一出手就逼退几个同伴,想必有两把刷子,不是省油灯。
    当即怒喝道:“他奶奶的!要闲话家常,待会儿在黄泉路上慢慢聊,先报上你小子的名来,咱们刀下不杀无名之辈!”
    杜小帅笑得跟二百五一样,道:“你小爷爷有名有姓,杜小帅是也啦!”
    只见其中一人,忙至为首的蒙面人身旁,附耳嘀咕两句。
    为首的微微一怔,悖然大怒道:“奶奶个熊!又是你这小子,上!死活不论,赏银五百!”
    杜小帅听他说“又是你”,想必是以前遇上过。心里瘪想道:“下山后先后遇过几批人,首先那些围攻小杨的家伙,后来遇上几十个蒙面人围攻‘血轿’打扮跟眼前这批人差不多。而且又是找老叫化的麻烦,大概他们对叫化子看不顺眼,或是专跟丐帮的人过不去吧?”
    想到这里,便笑眯眯捉谑:“啊哈!你们既然认识我,想必是老朋友了。
    何不拿掉脸上的‘裹脚布’,让我欣赏欣赏各位的尊容呢?“蒙面人喝道:
    “谁跟你小子是老朋友,你不配!大家上!”一声令下,十几个蒙面人便一拥而上,个个穷凶极恶,卯起来干,似已决心非一家伙干掉这一老一少不可。
    李黑见杜小帅仍欲徒手迎敌,瘪苦:“小兄弟,他们可是玩真的,快亮家伙吧!”
    杜小帅一派潇洒地弹弹耳朵道:“玩真的就玩真的,谁怕谁?!”
    “幽灵十八扭”一施展出来,就见小伙子身形飘忽,快如闪电般左进右退,在众蒙面人猛攻中穿梭自如,如同穿花蝴蝶似的。
    老叫化也精神一振,使出丐帮的招牌功夫“打狗棒法”,以“沾衣十八跌”
    身法配合,更见威力,似要跟小伙子比比苗头。
    一老一少显身法之际,众蒙面人也不甘示弱,个个奋不顾身,拿出了他们的玩命作风。
    尤其是为首的家伙,简直象拼命三朗,似对老叫化特别感到兴趣,手中钢刀连连向他招呼。
    老叫化童心未泯,一心想玩“帅”,也不想想自己这一大把年纪,又是奋战了很久,已是欲振乏力,力不从心那能跟小伙子比。
    一个失神,被为首的蒙面人看出破绽,欺身暴进,“呼”地一刀横劈而至。
    李黑欲退不及,虽然急忙错步横跨一大步,左臂上仍被刀锋划破,带起一道血箭。
    杜小帅苦笑不已,大声瘪叫:“老哥哥当心!??笨上б牙床患傲耍?患?詈谝桓鲺怎模?П鄣?丝?ァ?
    为首的家伙心狠手辣,趁机赶上两步,正举刀欲下,杜小帅已飞身而至。
    小伙子眼见老叫化受伤,顿时惊怒交加,狂喝声中“君邪手”已攻出。
    为首的家伙欺他赤手空拳,钢刀就势一偏,猛朝小伙子肩头上斜斜砍去。
    这一刀势猛力沉,如果被他砍蝇,整条胳膊都难保,说不定刀锋一偏,连脑袋瓜都要搬家了。
    杜小帅以“幽灵十八扭”,扭开雷霆万钧的一刀,身形一个急旋,出手中电,重重一掌击中那家伙背后的“灵台穴”部位。
    只听一声凄厉惨叫:“哇!??蹦俏?椎募一镆芽谂缦恃??宓?隽秸煽?猓?说沟厣喜欢?恕?
    其他蒙而人惊得魂不附体,齐声狂喝,扑杀过来。
    小伙子脾气不好已动肝火,“君邪手”连连攻出,只见掌影翻飞,重重叠叠,有如千层波浪,汹涌澎湃向前推动。
    众蒙面人便在惊乱中,惨叫连起,好象大家在比赛喷血似的,你一口,我一口,鲜血狂喷,一个个分向四面八方跌开,纷纷倒地不起。
    就在这片刻之间,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就结束啦。
    李黑右手抱着左臂,鲜血仍从指缝间流出,但他已忘了伤痛,眼光一扫地上那些黑衣蒙面人的尸体,风凉笑着:“哇噻!小兄弟,老叫化真看走了眼,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喔!快告诉老哥哥,这一手叫什么功夫?”
    杜小帅也没想到,唐云萍注入他体内的一二十年功力,一出手威力竟然如此之大,呆呆地搔搔头发道:“这,这叫‘君邪手’……”李黑从未听过这门武功,诧异道:“君邪手?我记得上回在太平县城的‘留香院’,你对付西门小郎那小子,好象也是用的这种武功,但没有这样厉害呀!”
    杜小帅眼珠子一转,道:“那是西门小郎跟我无怨无仇,我只用了三四成真力,可是刚才一看老哥哥捱了一刀,我火一大,就全力出手啦!”
    李黑动容道:“小兄弟,老哥哥倒低估了你啊!”
    杜小帅眨眼弄笑:“将来找到杨小邪和小小君,老哥哥最好在场,看我怎么修理他们!”
    李黑老眼一翻,忙把话岔开道:“走走走,老叫化打累了,酒瘾也犯了,咱们进城喝酒去!”
    杜小帅正有事要问老叫化,便点了点头,向那些尸体瞄了一眼,随着李黑向苏州城奔去。
    “醉老六”这声招牌,是苏州城内酒馆中很出名的。
    几乎不分任何时候,只要它一开门做买卖,上门的顾客就络绎不绝,旧遇新知不断来捧场,更有慕名而来的客人。
    其实,这酒馆已十分老旧,老板又舍不得花钱重新装潢布置一番,加上吵杂,喧哗,纷乱,置身其中,如同进了“龙发堂”。
    但是,凡是光顾这儿的客人,偏偏就爱这个调儿,要不是具有这种“特色”,反而失去它的吸引力了。
    况且,这儿的酒好,无论是各式卤味和炒出来的菜,保证色,香,味俱全,令人赞不绝口。
    这时正值华灯初上,“醉老六”酒馆里好不热闹,高朋满座,几乎座无虚设。
    李黑偕同杜小帅,一老一少走了进来。
    正在忙活的伙计,一转身差点跟李黑撞了个满怀,见他是个老叫化,刚要开口骂人。
    却见同为的杜小帅穿得时髦得很,好象富家公子哥儿。
    眼睛一亮,忙不迭收起怒容,改成一副笑脸招呼道:“两位请里面坐,外边已经没座头啦……”说着便在前而领路,带着一老一少向里面走去。
    这里面的座头,虽已靠近厨房,显得十分燠热,但上菜很方便,也没有外面那么吵闹,说话比较方便。
    老叫化对吃喝很在行,坐下来点了几个江南口味的名菜,又要了十斤酒,并且交待伙计:“酒先上!”
    伙计恭应而去。
    杜小帅便迫不及待问道:“老哥哥,你怎么也来苏州了?”
    李黑眼光一扫,才所身子挪近些,轻声道:“小兄弟,老叫化总算不虚黄山之行,已查出些眉。
    西门小郎那小子,果然跟秘密组织有勾结,不过到目前为止,他只是‘挂勾’而已,算不得是正式加入。那组织极为庞大,除了本身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之外,各门各派中,暗自跟它‘挂勾’的人也不少,各地都有他们的势力潜伏。而他们的大本营设在江南,很可能就在苏杭一带……“杜小帅揉着鼻头惹笑:“所以老哥哥赶到苏州来了?”
    李黑微点头道:“这秘密组织的野心不小,号称‘一统帮’,顾名思议,是想一统天下武林,唯我独尊。正式入帮的至少有千人之上,大部分是职业杀手。
    帮中设有正、副帮主,四大护法,六堂,十二分舵,其中一个舵就设在城内的小北街上,以客栈为排斥,便于连络各地来的帮众。我本想住进去一探虚实,不料被他们识破,赶紧溜之大吉。今天在城外被他们的人兜住,决心想杀我灭口,幸好遇上小兄弟,否则老叫化就‘挂’啦!”
    杜小帅捉笑:“老哥哥你有没有查出,那‘一统帮’帮主是谁?”
    李黑翻个白眼道:“如果查明了,老叫化何必还要冒险,住进那鬼地方去呀!”
    杜小帅憋笑道:“没关系,今夜咱们再去!对了,老哥哥可知道,城外有个‘天残寺’在什么地方?”
    李黑想了想道:“唔……‘天残寺’这庙名,好象没听说过。不过,出城南四五里,山下有卒破庙,据说是专门收容残障之人的,至于是不是你说的‘天残寺’,那就不太清楚了。怎么,小兄弟,你要去‘天残寺’找谁?”
    杜小帅眨眼道:“找一个叫天残子的老和尚,打听我小师妹的……”正说之间,伙计已端上一盘卤味,外带一整坛酒,当场开了封口,笑道:“二位请先吃喝,炒菜已经下锅,一会儿就上。”随即退去。
    杜小帅迳自从桌上的筷筒里,取了两付竹筷,置于两人面前,并且翻起覆着的酒杯,睨眼斜笑道:“老哥哥,用酒杯不过瘾吧?”
    李黑笑道:“知我者,小兄弟也!不过,这会儿天时尚早,咱们晚一些才能去办事,可以慢慢喝。”
    杜小帅笑了笑,用舀酒的和勺,从坛内舀了酒为两人杯中注满一举杯道:
    “来,我先敬老哥哥一杯!”
    李黑端起杯来,跟杜小帅杯到酒尽,自我解嘲道:“这一杯连塞牙缝都不够,先让肚子里的酒虫闻点酒味再说。哈哈……”杜小帅又将空杯斟满,瞄见李黑的伤,问道:“老哥哥,你臂上的代办处要紧吗?”
    李黑毫不在乎道:“酒一喝就没事啦!”
    杜小帅已憋了老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老哥哥,可有杨弟的消息?”
    李黑迟疑一下,始道:“她回大漠去了,不可能这么快就赶来江南。”
    杜小帅心知小杨已关照过老叫化,不许泻露他的身份,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好耸耸肩,改变话题道:“老哥哥,关于‘钱塘江血龙’,将于中秋出现,江湖上可听到什么风声?”
    李黑迳自干了杯酒,正色道:“江湖中早已风风雨雨,志在必得的大有人在,好象每个人都认为自己很有把握,嘿嘿,到时候可有热闹瞧了……小兄弟,你突然问这个干吗,是不是也想凑个热闹?”
    杜小帅滑溜贼样:“有热闹可瞧,机会难得嘛,总得去瞧热闹啊!”
    李黑迳自舀了酒,又干了一杯,忽道:“小兄弟,瞧你这身打,好象花花公子,是不是签中了‘六合彩’,抖起来啦?”
    杜小帅不便说出桃花教的事,笑嘻嘻地道:“杨弟教了我几手赌技,我跑到赌场去试试运气,还真他娘的管用呐!”
    李黑信以为真道:“有你的:小兄弟,老哥最近手头也很紧,‘血’不多了。
    咱们快些吃,吃完到赌场去转一趟。”
    杜小帅原是不想说出桃花教的事,随口打屁两句,不想意弄巧成拙,挑起了老叫化的赌兴。
    虽然小杨花了好几天时间,教会了他不少赌的窍门和技巧,以及各种手法。
    但那毕竟只是纸上谈兵,从未下场真赌过,到时候岂不要出洋相?
    他不禁脸色苦瓜一样,干笑着:“这,这……”李黑笑道:“没赌本?老哥哥身边还剩下二三十两,小玩玩够了。”
    杜小帅想起自己身边,也还剩下几两,便取下背着的行囊,打开一看,两人的眼珠子,差点没给掉出来!
    哇噻!行囊里除了他自己的东西方外,竟然放进四只黄澄澄的金元宝,一只足有十两重!
    李黑惊诧道:“小兄弟,你要不是干了一票,就铁定是签中了‘六合彩’!
    快告诉老哥哥,你是不是有‘明牌’?“杜小帅茫然道:“什么‘明牌’?……”李黑捉笑:“小兄弟,真人面前不说假话,你那杨弟临走时,告诉我说你身无分文,才留下那点银子要我转交给你。这十几天来,再怎么省吃俭用,路上也不够的,早就该花光了。再你现在却有四只金元宝,四十两黄金,要合上四千两以上的银子,你从那里来的?
    杜小帅实在没想到,唐云萍会在他的行囊里,藏了四只金元宝,这份心意,真令他为之深受感动。
    小伙子甜在心中口难开,道:“我不是告诉老哥哥了吧,这是从赌场里赢的呀!”
    当即取出两只金元宝,置于老叫化面前道:“我也用不了这么多,老哥哥既是手头紧,就拿两只去花吧!”
    李黑断然拒绝道:“不行!老叫化怎么可以……”杜小帅笑眯眯地道:“老哥哥不必见外,收下吧,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啦!”
    李黑想了想道:“这样吧,就算老哥哥向你借的,那它当赌本,待会儿去赌场赢了就还给你。”
    杜小帅就怕他提这档事,苦笑:“不用还了,老哥哥留在身边喝酒吧。
    待会几咱们去办正事,赌场也不必去了……“不料李黑却坚持道:“不!老叫化生平从不接受任何人施舍,这酒也不必喝了,咱们说走就走!”
    他也不管杜小帅苦着一张脸,拖起他就去柜台会了帐,匆匆而去,好象一刻也等不及了。
    真是赌鬼本色!
    杜小帅无可亲何,只好跟着他走。心里却暗自叫苦,跑到赌场去,万一赌技不灵输个精光,不但很糗,也辜负了唐云萍一番心意啊!
    老叫化却是心花怒放,兴致勃勃,一路眉开眼笑道:“不怕小兄弟见笑,老叫化年轻时,可也是个富家子弟,只可惜是个败家子,吃喝嫖赌样样来,偏偏赌又不精,落得家破人亡,沦落到沿街乞讨。幸好遇上位丐帮长老收留,传了我一身武功,几十年来,混上个九袋长老。如今年事已高,除了吃吃喝喝,嫖嘛,心有余而力不足,不行哪。赌嘛,曾经要求你那小祖宗教我几手,她却说什么也不答应。想不到她却教了你,小兄弟,她可真是对你另眼相待,不容易啊!”
    杜小帅苦笑道:“我才不想学,是他硬逼我的啦,不学都不行呀!”
    李黑幸灾乐祸道:“唉!她跟她老子一样,天生是个怪胎,以后你小兄弟……”正说之间,一抬眼,见前面不远,一个很气派的大宅子,门前挑着两盏特大号红色灯笼,大门上方一个横匾,黑底描金的“如意赌坊”四个醒目大字。
    只见男男女女的赌客,络绎不绝地进入门里,门外站有四个彪形大汉,注视着所有进出的人。
    这些“看门狗”可真是势利眼,见杜小帅一身华服,个个笑脸相迎,对衣衫破破烂烂的李黑,却象撵狗似地喝斥道:“去去去,讨饭别讨到这儿来……”老叫化并不生气,这种场面他见多啦,故意掏出两只金元宝,问杜小帅道:“小兄弟,这儿大概赌银不赌金,咱们换一家吧!”
    其中一名大汉眼睛一亮,忙不迭改变一副嘴脸笑道:“老人家想玩玩,金子可以向帐房换银子埃请!请!请!”
    他奶奶的!见钱眼开,翻脸比翻书还快!一连三个“请”字,外带鞠躬哈腰,巴结得要死!袄辖谢?庀碌靡饬耍?赏?』镒哟笠〈蟀谧弑帕舜竺拧?
    这儿跟“留香院”倒很相似,一进大门,也是个大院子。
    只是门口没有龟奴职业性的吆喝声:亦未见老鸨带着姑娘们出来迎客,完全是自由出入。
    来到大院中,就见大厅内灯火通明,传出阵阵吆喝声,比赶庙会还热闹。
    老少二人进入大厅,只见一堆堆的人,围着一张张的大赌桌,在作各种不同的豪赌。男男女女,有志一同,赌得大昏地暗,场面真够热闹激烈,紧张刺激,只差没有香艳火辣而已!
    李黑偕同杜小帅,向“卫潮的壮汉问明帐房在那里,便走过去在高高的柜台前,将两只金元宝递上去:大模大样道:“喂!替我换成银子!”
    那年头,一两黄金值一百两银子,两只金元宝可换足足两千两,那可多重呀。
    管帐的忙连声恭应,先鉴定了金地宝不假,才递出一些银子和银票,笑容可掬道:“这儿是两百两现银,其他给您银票,您老方便携带,也好下注,神您老玩得尽兴,财运亨通,谢谢!”
    李黑从盘中取了银子和银票,当场分出一半给杜小帅道:“咱们样兄弟明算帐,各赌各的,我用不了这么多,一千两作赌本就足够啦!”
    杜小帅只好收下,揣进了怀里,憋笑道:“希望一本万利,老哥哥多赢些银子,好留着慢慢买酒喝。”
    李黑黠笑:“说不定托你老弟的福,老哥哥今晚连棺材本都有了呐!哈哈……”两个相对一阵傻笑,便向赌桌走去。
    这一张桌子赌的是牌九,李黑似乎不太感兴趣,两个如同走马看花似的,到处巡视一遍,最后选定押宝赌单双的这桌,挤近了桌前。
    老叫化并不急于下注,连看了几把,转过头去,向小伙子轻声问道:“小兄弟,你那杨弟教过你听骰子没有?”
    杜小帅微微点了下头。
    李黑又问道:“刚才连开了两个‘单’,这一次你听听看,该押单还是双?”
    杜小帅又点了下头,习惯性地伸手轻弹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
    庄家双手捧着“宝缸”,其实就是下面一只小碟,上面盖个罩杯,举在空中上下摇动着。盖在里面的两粒骰子,便发出“叮叮,叮叮”清脆悦耳的声响。
    这声音要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这声音不知使多少人入迷,多少人倾家荡产,甚至家破人亡!但是,仍然有那么多人为它着迷,喜欢听它的声响。
    庄家边摇边吆喝着:“下呀,下呀,要下的快下,押大赔大,押小赔小,下哪,下哪……”围在桌边的男女赌客,有的早已下好注,有的尚在犹豫,更有的原已押了“单”的,突然心血来潮,又改押在“双”上。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期盼与紧张……当庄家将“宝缸”放下时,杜小帅突然眶眼道:“双!”
    李黑的动作极快,啧手丢出一锭十两银子,押在“双”上,使庄家不禁暗自眉头一皱。
    只听庄家一声:“开啦!”
    盖杯一揭开,便听赌客有的欢呼,有的摇头叹息。
    几十双眼睛盯住小碟中的两粒骰子,只见一对“么屁股”,果然是“双”。
    庄家毫无表情地又吆喝起来:“双!吃单赔双哪……”自有站在两边的助手,用“丁字扒”将桌面上,押单的银子全部扒回,押双的则如数一一照赔,动作干净利落,十分纯熟,不愧是吃这行饭的。
    李黑收回二十两银子,转脸向身边的杜小帅笑道:“小兄弟,真不是吹的啊!”
    庄家又盖上了盖杯,双手捧起“宝虹”,念经似地继续吆喝起来:“打铁趁热,快下呀,下呀……”李黑这回不再发问,只是向杜小帅施个眼色。
    杜小帅会意地微微点头,猛弹耳朵全神贯注地听着。“叮叮,叮叮”,那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庄家从早到晚,从夜里到天亮,纵然庄家经常换手,口中吆喝的永远是那几句,一成不变:“要下的快下,押大赔大,押小赔小,下哪,下哪……”老叫化一连押中三宝,对社小帅已信心十足,立即将赌注加大。
    听小伙子轻呼一声:“单!”便毫不迟疑,将手中的一面两,连同刚赢得的三十两全部押下。
    庄家在放下“宝缸”时,不但脸色大变,连手都在发抖了,口中却不得不叱喝着:“各位请离手……”就在他手按盖杯,还没来得及叫出“开啦!”时,杜小帅目泛异光,样子甚贼:“双!”
    老叫化不但反应快,动作更快,及时将押在“单”的一百三十两,改押在了“双”上。
    庄家脸都绿了,怒视着老叫化道:“喂!你已经押了‘单’,怎么临时又改?”
    李黑这老江湖可不是混假的,眼皮一翻道:“嘿嘿,我老人家跑赌场的时候,你还没有转世投胎,赌桌上的规矩我懂,开宝之前,我老人家爱怎么改就怎么改,你少在那里唬我!”
    就听众赌客附和道:“对对对,说的对!”
    更有人在催促:“开呀!开呀……”
    庄家无可奈何,只得吆喝一声:“开啦!??蓖坂纾「潜?唤遥?嫠?璧氖恰八??
    又是一阵兴奋的欢呼,和失望的叹息交织。
    庄家垂头丧气,但得照常吆喝:“双!吃单赔双……”但这回是吃进的少,赔出的多,光赔老叫化这一注,就得赔出一百三十两啦!
    庄家实际是做了手脚,在“宝缸”将要放下时,一见老叫化的大注押中“单”,便将小碗稍斜轻碰桌面一下,使里面的骰子爱震动翻滚,由“单”变成了“双”。
    那知小伙子“明察秋毫”,及时叫出一声“双”,而老叫化更以极快的动作配合,临时改了注。
    庄家再要动手脚已来不及,只好吃了个哑巴亏。
    这一来,庄家已罩不住了,心知遇上了行家,急向桌旁的“卫潮一施眼色,暗示他去求援。
    赌场的行动也够快,一得悉这桌发生情况,便在庄家故意拖延时间,慢慢摇动“宝缸”时,赶来个瘦高中年人。
    他脸上毫无表情,来到庄家身旁道:“老郑,你累了,去歇歇手吧!”
    庄家对他十分恭敬,恭应一声,便将“宝缸”放下,如释重负地拭着额上冷汗,赶快退了开去。
    瘦高中年人挤出一丝笑容,捧起“宝缸”道:“换把手,由在下来陪各位玩玩,请多捧场,继续下注吧,下呀,下呀……”随即双手捧起“宝缸”,却连摇都不摇就放下。
    杜小帅可被他搞得没辙了,瘪想:“你娘咧!你没摇教我怎么听?”
    其他的赌客却更莫名其妙,庄家的“宝缸”既不摇动,骰子就原样不变,那不是存心放水呀!坝谑牵??械亩淖ⅲ??慷佳涸诹恕八?鄙稀?
    这种机会难得,可遇而不可求,连一直在看热闹未下注的人,也纷纷掏出银子来下注了。
    除非是“驴”,没有人会押“单”,偏偏李黑这只老“驴”就不信邪,不等杜小帅出声,他已连本带利,将两百六十两银子押上了“单”。
    这倒不是他存心跟自己过不去,而是他这老江湖,完全赌的心理战术。
    既然原来的庄家罩不住了,换了手,自然有两把刷子,否则又何必换人。
    换上这瘦高中年人,自然更不是“驴”,那会故意放水,除非他跟赌场老板有仇,跟银子过不去,存心倒庄!
    基于这种心理,押“单”还错得了吗?
    常跑赌场的人,多少都懂些赌的门道,甚至自认为是赌精,否则就不会将大把银子往这种地方送了。
    尤其是这老叫化每押必中,早已有人以他马首是瞻,跟屁虫似地跟着他下注了。这时一见他不押“双”,反而连本带利全押了“单”,不禁大出意料之外。
    莫非老叫化有“明牌”?
    于是,押“双”的赌客们,信心不免动摇起来。
    瘦高中年人继续在叱喝着:“下哪,下哪,没人下了就请离手……”突然间,有人沉不住气了,将押在“双”上的五两银子,迅速改押在“单”上。
    一见有人改押“单”,其他人更不会闲着,纷纷争先恐后地跟进,全部都改押了“单”。
    这一来,押“双”的一个也没有了。
    杜小帅刚要叫“双”却已来不及了,瘦高中年人已报喝一声:“开啦!”
    伸手揭开了盖杯。
    有够逊的!果然两粒骰子纹风未动,仍是原来的一个“么”和一个,‘五“,六点”双“!
    只听一片惊呼和叹息,全部扛,个个垂头丧气,不由地以怒目瞪着这老叫化,使他顿时成众矢之的。
    李黑向庄家竖起大拇指,道:“高竿!老叫化输得心服口服,没皮调!”
    瘦高中年人毫无表情道:“在下上来头一把,存心让大家乐一乐,偏偏没人领情!”
    你娘咧!得了便宜还卖乖,真令人为之气结!
    李黑转过脸,要向杜小帅表示歉意,那知这一眨眼功夫,小伙子不见啦!
    小伙子生气了?
    其实不是,原来他正在暗自寻思,这换上来的瘦高中年人,究竟在玩什么手法?突觉肩膀上有什么玩意顶着,又好象是故意在磨蹭,定神一看,竟是年轻女子的肉峰!
    小伙子赶紧让开些,年轻女子却偏又跟着挤近。
    那肉峰既丰满挺关,而且热呼呼地极富弹性,顶得小伙子心痒痒的好难受……
    其实是太好受了……不料年轻女子冲他嫣然一笑,突然转身挤出人堆,急急离去,使小伙子可觉得奇怪啦。
    伸手一摸,怀中刚换的银子和银票,以及两只金元宝竟然没长翅膀却飞了!
    再“逊”的人,也会想到是那年轻女子,施展“妙手空空”绝技,来了个“探囊取物”,何况小伙子并不“逊”,那会不知道遇上了“三只手”。
    来不及招呼老叫化,他就急忙挤出了人堆。
    一眼瞥见那女子,正匆匆向里面走去,杜小帅立即急起直追,勇往直前。
    年轻女子似对赌场里极熟,转进一道拱门,等杜小帅追入时,已不见她的影踪。
    放眼看去,这是一条长长的走道,两边各有四五个房间,门上均垂挂着乡有如意图案的大红布帘,传出阵阵放浪形骸的淫笑声。走道的尽头已无通路,年轻女子无路可逃,必是躲在其中一间房间内。
    杜小帅一搓鼻头讪笑:“哼!这等于坛子里捉乌龟,看你往那跑?”
    小伙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心逐个房间搜索。
    到得最后一间,另一间却是空着的。
    小伙子一眼就瞥见矮榻的靠背后,藏着一个人,心中不禁暗喜,故意瘪骂:
    “你娘咧!一转眼功夫,小扭儿跑到那里去了?”说完转身就出了房。
    过了片刻,那女子听外面已毫无动静,才如和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急忙出房。
    那知一出房门口,却见小伙子好整以暇地靠在门旁,对着她龇牙咧嘴地一笑,吓得她惊呼一声:“啊!??奔泵ν肆嘶厝ァ?
    杜小帅掀帘走进房,见那女子惊慌失措,不禁笑道:“嘻嘻,咱们又见面了。”
    那女子年龄至多不赶过二十,高挑的身材,双峰特别丰满,好象常服“通乳丸”。脸蛋儿甜甜的,很惹人喜爱,偏偏是个女扒手,实在叫人意想不到。
    唉,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她心知无法夺门逃出,干脆来个恶人先告状,反咬小伙子一口道:“你这小子真不要脸,盯关我想打什么歪主意?!”
    杜小帅把手一伸,流里流气地道:“拿来吧!”
    那女子装糊涂道:“什么拿来?”
    杜小帅白眼一翻,道:“来这套,别反穿皮马衬一装佯啦!”
    那女子愤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随即脸色一缓,似乎恍然大悟道:
    “噢……我懂了,你想‘那个’是吗?”
    杜小帅这下可莫名其妙地道:“什么这个那个的?我只要……”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要,那还不简单,这儿跟别家赌场不同,特别备了这些房间,免费供赌客休息。有女赌客输光了,吊上‘凯子’,价码你们自己谈,跟赌场无关。
    如果赌客想玩玩,赌场可以提供各式各样的姑娘,还有‘幼齿’,保证是高级享受,普通消费……”杜小帅搓搓下巴,斥笑:“你少跟我臭弹了,我还有事,没时间听你这些,快交出来吧,否则我可要自己动手搜啦!”
    “搜?”那女子怔了怔,怒道:“搜什么?我为什么要让你搜!”
    杜小帅比拟扒手的手势,手伸入怀中伸了伸,谑笑道:“明白了吗?”
    那女子指指自己胸脯道:“你要搜我这里?”
    杜小帅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狠样,凶霸霸:“除非你自己交出来,否则我全身都要搜!”
    那女子不屑道:“噢,我明白了,你是故意找个藉口搜身,存心想吃我豆腐哦?”脸色突然一板道:“哼!谅你不敢!”
    杜小帅这下可毛了心,瞄眼:“不敢?”
    眼光一扫,见小几上放着一只花瓶,走过去拿起来一搓,花瓶顿时被捍成一堆碎惩,落了一地。
    那女子见状,不禁吓得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杜小帅翻了翻眼皮,讪邪:“你看我敢吗?”
    那女子怒哼一声,来个相应不理。
    杜小帅一生气,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三八二十四的,上前就对那女人乱吼:“你是真的要我自己来,是不是?嗯!”
    那女子把心一横道:“哼!搜就搜,谁怕谁!”
    杜小帅一挽袖子正要动手,那女子又道:“慢着!咱们把话先说清楚,如果你在我身上搜不出什么呢?”
    小伙子眼珠子一转,惹笑:“我向你道歉总可以吧!”
    那女子道,“没那么便宜的事,我要一百两银子遮羞费!”
    杜小帅这下可不懂了,茫然道:“遮羞费?”
    那女子理直气壮道:“平白无故,被你这小子全身乱摸,不该要遮羞费?!
    那已经便宜你了!否则拖你进衙门,告你性骚扰,告你非礼,告你强暴,要你吃不了兜着走!岸判∷?岬??洌?嵯滦睦矗骸昂茫∷巡怀觯?憔涂醋虐彀桑?
    那女子毫不在乎,双臂向两旁平伸道:“来搜吧!”
    杜小帅走到她面前,干瞪着眼,一时倒不知从何搜起了。那女子反而催促道:
    “搜呀?怎么不搜啦?”
    杜小帅还真不太好意思,脸部热热地:“姑娘我看你还是自己……”不等他说完,那女子已应道:“好!”
    她可一点也不含糊,当即自行宽衣解带,把身上的衣衫,一件件脱下,直到全身只剩下条粉红色小肚兜,笑问道:“这个还要脱吗?”
    杜小帅小生羞羞不敢正视,将她脱下的衣衫,一件件搜过,却连个蹦子儿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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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杜小帅甩开手,一把将她推倒在地上,道:“快穿上衣服,带我去找你爹!”
    那女子已没有皮调,只好拾起衣衫,一件件穿回身上,拭去脸上泪痕,被小伙子押着出房。
    刚走出那道拱门,就见李黑象只没头苍蝇似地,正急得满头大汗在到处找人。
    杜小帅忙大声招呼道:“老哥哥!构在这里……”不料这一分钟,被那女子奋力挣脱他的手,直朝庙外冲去。杜小帅才要追出,偏偏被老叫化赶来一把拖住,受这一阻,那女子已夺门而出。
    李黑尚不知情况,气急败坏道:“小兄弟,你……”杜小帅无暇说明,拖着李黑就追出厅外。
    那知追出大门,已不见那女子影踪。
    杜小帅急向门口的壮汉问道:“这位大哥,刚才逃出来的一个年轻女子,你们可看见她往那头逃去了?”
    壮汉向右边一指,杜小帅放开老叫化,就急起追。
    追了一程,连个人影也不见。
    李黑也追了上来,诧然问道:“小兄弟,追‘马子’那有你这样追法的?”
    杜小帅可真的不知该大笑三声,还是大哭三声好,不知从何说起。伤透了心,困窘:“老哥哥,你怎么不赌了?”
    李黑垂头丧气道:“他奶奶的,找龟啦!”
    杜小帅差点没听昏:“输光了?”
    李黑微点了下头,唉声叹气地道:“好家伙确实高段,连押几宝,没有一次押中,我毛的心,把身上的银票全押下了,结果……唉!我想找人来捞本,却不见你的人影啦。谁知你老弟这么‘花’,竟跑去追‘马子’了。
    杜小帅苦笑道:“老哥哥,我比你更灾情惨重,遇上个女扒手,身上的两只金元宝,银票,银子……”李黑惊道:“刚才逃走的是女扒手?”
    杜小帅一脸糗相道:“老哥哥,你真以为我在追‘马子’?”
    李黑叹了口气,怪笑:“他奶奶的,衰成这样。走,咱们去找‘一统帮’出气!”
    杜小帅能说什么呢?
    一老一少,便直奔城北而去。
    二更时分。
    城北的小北街已是冷冷清洁,见不到一个行人。
    倏地。出现两条人影,直奔“大成客栈”而来,迅速到了西跨院围墙外。
    这一老一少,正是李黑与杜小帅。
    他们略一迟疑,双双飞身上了墙枯,居高临下一看,院内静悄悄的。一排四五个房间均未点灯,到处一片漆黑,更没有丝毫动静。
    真有点邪门,这么早就全睡了?
    李黑虽觉事有蹊跷,但仗着艺高胆大,又有杜小帅同来,挥手打个招呼,便先行纵落院中。
    杜小帅更不慢,也跟着飘身而下。
    一老一少刚落足院中,便见黑暗中人影晃动,连连现身闪出十几名黑衣壮汉,将他们二人团团围祝就听其中一人振声道:“何方朋友深夜光临,失迎失迎!”
    李黑与杜小帅可真呆了,也不答话,只是全神贯注四周的动静,严阵以待着。
    这时又从屋里走出个中年文士,手持羽扇,一派潇洒闲逸地走向老少二人面前,定神一看,认出了老叫化,不由地冷冷一哼,怒道:“又是你这臭要饭的老叫化,昨夜算你命大,被你逃脱了,今夜又来啦!”
    李黑笑了笑道:“没法子,老叫化走遍了苏州城,没有一家客栈中意的,刚好又来了位小老弟,只好把他也带来了。”
    杜小帅也帮着,没腔滑调捉狎:“对,听说这儿招待特别周到,果然名不虚传,咱们一到,就有这么多人迎接啊!”
    中年文士怒问道:“你这小子又是那里冒出来的?”
    小伙子自我介绍道:“在下杜小帅……”中年文士一听,不等他说完,就怒道:“他奶奶的,又是你这小杂碎!”
    李黑笑问道:“小兄弟,你好象很出名嘛?”
    杜小帅黠笑道:“哪里,哪里,都怪我名字起的不好,带个‘帅’字,大家都以为长的很帅罢了。”
    中年文士斥道:“你少臭美!小杂碎,老叫化,你们今夜死定了!还不快说,是谁指使你们来的,究竟想干嘛?”
    杜小帅低头拨弄着指甲,毫不在乎捉谑:“既然咱们死定了,你们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嘛。干脆告诉咱们,你们是干什么的,这样阎王爷问起来,咱们也好知道是怎么死的,免得做个糊涂鬼埃”李黑却表情逼真道:“不!老叫化可不想死,还想多活几年。也许他们这儿有什么好处,说不定我还想讨个差事干干呐。”
    中年文士怒哼一声,盛气凌人道:“老叫化,小杂碎,你门两个站稳了。
    听好,咱们就是‘一统帮’的苏州分舵!至于好处嘛,对你们是没有,对咱们却好处多多,无论杀了你们那一个,就连升三级,赏银两千!岸判∷Ч室馑1Φ溃骸巴坂纾±细绺纾?氩坏皆勖橇礁稣庋?登??纱嘣勖亲约荷弊约海?缓笕チ焐腿绾危俊?
    老叫化也真能演戏,笑声不绝:“恐怕不行吧,咱们自己杀了自己,人都死了,怎能去领赏呢?”
    杜小帅很有默契地道:“说的也是,我竟没想到这一点……这样吧,咱们那就杀了这些家伙去领赏!”
    老叫化哈哈大笑道:“好主意,就这么办!”
    中年文士心知被一老一少消遣,气的脸都绿了,狂喝一声:“上!”自己却退向了暗处。
    十几名黑衣壮汉,听说这老少二人身价极高,无论杀了那一个,都连升三级,赏银千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时间个个争先恐后,恨不得两个都由他一人来杀。
    顿时,只见刀光剑影,排山倒海而至,向老少二人攻去。“铮”地一声,杜小帅的剑已出鞘。
    喊杀声中,人影翻飞,小伙子施展“幽灵十八扭”身法,剑走轻灵,左挑右刺,仿佛整个人都裹在层层剑幕中,杀得壮汉们东倒西李黑也不甘示弱,手中打狗棒舞得“呼呼”直响,配合“沾衣十八跌”身法,威力相当惊人。
    这老少二人,今晚一个在赌桌上扛龟,一个遇上女扒手,实在够憋心的,都想将气出在这批倒霉蛋身上,出手毫不留情。壮汉们平时仗人多势众,专门打群架,这会儿遇上扎手货,那就非吃瘪不可了。
    只听连声惨叫,已有好几个倒地不起,不知是捱了打狗棒,还是被剑刺中。
    退在黑暗处督阵的中年文士,一见自己这边的人罩不住了,只得再度现身走出,疾喝道:“你们都退下,让我来!”
    壮汉们虽一心贪图重赏,但命都没了,还要银子干嘛?闻声立即分向四周纵退。
    杜小帅见中年文士轻摇羽扇上前,讪笑道:“喂!老兄,你好象忘了什么吧?”
    中年文士一怔,问道:“我忘了什么?”
    杜小帅转了转手中长剑,道:“去拿兵器呀!”
    中年文士斥道:“不必你做鸡婆,对付你们两个,我手中这个就行啦!”
    说时用力摇动两下羽扇。
    杜小帅黠笑道:“我还以为你拿着赶蚊子呐!”
    中年文士冷哼一声,突然欺身上前,手中羽扇顺手向前一递。
    只听李黑急叫道:“小兄弟,当心他扇中有鬼,上回我就差点着了他的道儿!”
    杜小帅一搓鼻头,应了声:“我知道了!”手中剑一挑,划起一道寒虹,硬生生将中年文士逼退三大步。
    要知他这把羽扇,称作“孔明扇”,扇中暗藏玄机,藏于机括中的“散功粉”
    随时可射出,霸道无比,但必须近攻。
    很多人未将这把羽扇看在眼里,以为纵然被它击中,也不痛不痒,结果连命都送掉。老叫化昨夜就差点吃了大亏,所以知道它的厉害。
    一般练家子,使用的兵器愈重,愈表示他孔武有力,占有先声夺人的优势。
    其实,兵器愈轻愈难使,必须内家功力极深,否则根本不敢用它。
    老叫化江湖经验极丰,哪会不知道这个道理。但他昨夜来探,一上手就险些着了羽扇的道儿,因而误以为这个中年文士,只不过是仗着扇中所藏的“散功粉”
    逞能,其实毫无真材实学。一时不察,那会想到这家伙居然有两把刷子。
    中年文士被逼退三大步,随即一提真气,揉身再上。
    只见他手中羽扇连连挥动,竟然无声无风,仿佛手上无物,可见功力相当深厚。
    李黑看得一阵瘪心,急向小伙子警告道:“小兄弟,当心不要让这家伙近身!”
    杜小帅充满自信,暇拜(爱现)地道:“放心啦,他近不了……”那知中年文士的身法怪异已极,分明是正面揉身欺近,小伙子迎面一剑挥出,他却一步演跨,旋身欺向了右侧,顺势挥扇横扫。
    杜小帅虽急忙闪开,肩头仍被羽扇扫过,如同一把利刃,将他肩上划出一道血糟,带起一片血雨飞洒。
    小伙子见血后,都快“抓狂”了,不顾肩上伤痛,施展“幽灵十八扭”,连连抢截中年文士的退路,左掌突以“君邪手”攻出。羽扇不仅能发射“散功粉”,且扇上淬有剧毒,所以中年文士一见得手,心知小伙子已完蛋了,不必再趁势追击,打算回身去对付老叫化。
    不料小伙子竟不顾伤痛,反而强截他的退路(其实他是以退为进,攻向老叫化),倒大出意料之外。
    这小子已经“抓狂”了,豁出动了,根本是不要命的冲向中年文士。
    那见过这种玩命的打法!
    中年文士自队为他的命很值钱,可不愿拼命,只得放弃攻击老叫化,急忙挥扇自保。
    但他只封住小伙子一掌,第二掌来势快逾电光石火,以根本不可能的方位和角度,突破他的重重扇影封锁,被当胸一掌击中。这一掌真够瞧的,震得他五脏离位,口喷血前。
    中年文士踉跄倒退了几大步,强自挺住,以惊怒而不相信的眼光,狠毒地瞪着小伙子。
    刚叫出一声:“你……”又喷出一大口鲜血,人便缓缓倒下。
    众壮汉一拥而上,正待全力抢救,突见黑暗中一人掠身而至。
    杜小帅和李黑一个头八个大,不知又来了个什么不怕死的人物。
    只听众壮汉齐声震喝道:“恭迎舵主!”
    老少二人可呆了,原以为中年文士就是这分舵主,不想舵主竟另有其人。
    这舵主也是一身黑色劲装,年纪至少已在七十以上,双目精光内敛,两耳上太阳穴高高隆起,一看就知道是位功力深厚的内家高手。
    他连看都不看老少二人一眼,迳自走近倒地不起的中年文士旁,用脚轻拨两下,见中年文士已死,才转过身来,沉声道:“小侠好掌力!”
    杜小帅最怕人家褒他,想谢又假谦虚:“没有啦,是你不甘嫌……”不料李黑已认出这位舵主,惊诧叫道:“东方明!怎么会是你啊?”
    东方明冷哼一声,没有搭腔。
    李黑状至不屑道:“哼!你不是早就宣告退出工湖了,怎会自甘作贱,跑来这里干个小小的舵主?”
    东方明脸上一红,沮然叹道:“唉!老酒鬼,人各有志碍…”李黑接道:
    “不!老叫化绝不相信,你一定有着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否则,凭当年的‘铁拳’东方明,绝不会晚节不保,甘心受人驱使,而且是加入一个杀手组织!”
    东方明又叹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一名黑衣壮汉见他们竟话起家常来了,已按捺不住,挺身上前道:“舵主,这两人杀了毛师父,还跟他们罗索些什么,快杀了他们,好向帮主去覆命领赏咄!”
    东方明脸色一沉,怒问道:“这里谁是分舵主?”
    那壮汉居然有恃无恐道:“你虽是舵主,但咱们奉了帮主之命……”话犹未了,东方明已出手如电,当胸给了他一拳。
    哇噻!铁拳真不是吹的,就这一下,便听那壮汉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倒地而亡。
    其他壮汉见状大惊,齐声叫道:“舵主反啦!??倍?矫骱嵯滦睦矗?纱嘁徊蛔龆?恍荩?灰匝咐撞患把诙??疲?厣砥讼蚰切┳澈海?チ怂?歉龃胧植患啊?
    变生肘腋,那些壮汉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只听得惨叫声连连,都已经呜呼哀哉啦!
    老少二人更是大出意料,不禁相顾愕然,以为见鬼啦!
    杜小帅笑得甚惹人:“老前辈,你是不是吃错了药,那是你们自己人呀!”
    东方明回身走过来,沉声道:“老夫一生作事,向来有自己的原则,你小子还不配过问!”
    杜小帅毛了心,瞄眼道:“你娘咧,我问了又怎样?”
    东方明冷冷地道:“哼!你并没有胜我,等你能击败我再问不迟!”
    李黑不禁摇头唷道:“唉!二十年不见,东方兄的老毛病还是改不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杜小帅眨了眨眼,抽翘嘴角:“老哥哥,他有什么毛病?”
    李黑翻眼捉笑道:“有个外号叫‘金口难开’,不分敌友,凡是有事要问他,就得胜过他,否则牛牛,卡万供为(免开尊口)!”
    杜小帅弄笑:“原来如此!老哥哥,咱们须不须要问他什么?”
    李黑微微点头道:“当然要问,否则今夜咱们来这里干嘛?又不是吃太饱了。
    而且,他身为‘一统帮’的苏州分舵主,知道的一定不少啊!”
    杜小帅开始挽衣袖,道:“那这一架是非打不可了。老前辈,就请赐招吧!”
    东方明振声道:“好,小心了!”
    身形一晃,已欺身来到面前,身法快得出奇。
    杜小帅肩上还滴滴答答地流着血,这下可不敢大意,急忙施展“幽灵十八扭”,迅速扭了开去。
    东方明身形又是一晃,哪影随形而至,出手如电地攻出了一掌。
    杜小帅顿觉一股强大压力袭来,他本不肯示弱,运足真力一掌迎去。
    “轰”地一声巨响,如山崩地裂,双方各被震退一大步,似乎旗鼓相当,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吃亏,当然也未占到便宜。
    东方明微微一怔,放声大笑道:“很好,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已有如此深厚功力。刚才是试试你,现在可要玩真的了。小兄弟,有多少斤两全抖出来,千万别保留哪!”
    杜小帅皱皱俏鼻子,逗笑:“我知道啦,你自己多保重倒是真的!”
    只见东方明面色凝重,脸泛红光,头顶上升起丝丝雾气,功力已提至十二成。
    突然,狂喝声中,双掌齐发,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出。这一出手,果然先声夺人,使杜小帅有点小生怕怕,急忙也以双掌推出,显然是要硬拼。
    小伙子年轻气盛,当然想爱拼才会赢,一旁的李黑不禁暗自叫苦,瘪想:
    “铁拳东方明成名时,你这小娃儿还不知道在那里,竟敢跟他以真力相拼,也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唉!看这情势……”念犹未了,双方的掌力已相交。
    石破天惊的巨响中,双方均又各被震退丈许,连一旁掠阵的老叫化,都被震的心神荡然。
    李黑心中大骇,急向力拼的两人看去,只见杜小帅已背贴在院墙上,以支持着摇晃的身子。
    老叫化大惊失色,掠身赶去扶住小伙子,急问道:“小兄弟,你没事吧?”
    杜小帅只是体内稍觉气血翻腾,略事运功调息,已无大碍,只是肩上的伤口大量流血不止。
    小伙子好强得很,没事人般地笑道:“扶代志(没事),小场面,算不了什么!”
    李黑这才放心,再看东方明,却是面如淡金,蓬头散发,似已强忍了很久,终于憋不住一张口,一道血箭喷射出四五尺远。
    老叫化又赶忙掠去,扶住老友问道:“东方兄,你伤的很重?”
    东方明惨笑道:“是的,想不到你那位小友的功力,大大超出我的估计,如果李兄这会儿补上一掌,大概我是接不下了。”
    李黑气得快吐血,怒声道:“他奶奶扔,你把我老叫化看成了什么人?!会干那种趁人之危的……”东方明接道:“两看不相交,如果还顾这种江湖道义,那就是妇人之仁了!”
    李黑冷冷一哼道:“嘿嘿,想不列当年的铁拳东方明,不但自甘作贱,加入‘一统帮’当个小舵主,连性情也大变,豪气尽失!”
    东方明又强自一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东方明说出的话还是作数。那位小兄弟已胜了我,想问什么就问吧!”
    杜小帅一听,忙走近好奇地问道:“我只想知道,老前辈刚才为什么窝里反,突然向你们自己人下手?”
    东方明道:“因为我等这机会,已经等了一年多!”
    杜小帅搔搔头发,干笑道:“这就奇怪啦,凭老前辈的武功,随时都可以把他们干掉,为什么非等到今夜,是不是要咱们在场看到,替你作个见证?”
    东方明正色道:“那倒不是!但他们奉了帮主之命,随时随地都在暗中监视我,想要把他们一举歼灭,实在很不容易,只要有一个漏网之鱼就糟了。
    今夜所有的人都在院中,而且注意力是你们,而不是我,这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大好机会,我若不把他们一网打尽,还等什么!袄詈谌粲兴?虻溃骸岸?叫郑??阏饷此担?⒎切母是樵讣尤搿?煌嘲铩?泥叮俊?
    东方明微微点了下头,笑得甚苦:“事到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不瞒李兄说,我在二十年前就已决心退出江湖了,可是去年突然来了个蒙面老者,自称奉‘一统帮’帮主之命,邀我加入他们,我还是那句话,能胜过我再说。结果……唉!真糗啊,只不过一招,我就躺下了,不加入‘一统帮’行吗?”
    杜小帅张大了嘴,一脸呆样:“哇噻!一招就把老前辈撂倒,那他的武功,岂不是天下无敌啦?”
    东方明苦笑道:“至少他自认为是的。”
    李黑急问道:“他究竟是谁?”
    东方明道:“事后我才知道,他只不过是四大护法之一,武功就远在我之上,帮主的武功之高就更甭说啦!”
    杜小帅揪着脸道:“那就没人能奈何他们喽?”
    东方明调息一下,郑重道:“那倒也不见得,象近年来江湖上出现的‘血轿’主人还办不到,除非九大门派联手,再找出些退隐的奇人异士,譬如象杨小邪,小小君……”杜小帅一听这两人,立刻就有反应,火气大:“我会找出他们的,但不是请他们对付‘一统帮’!”
    李黑忙把话岔开道:“这事以后再说吧,反正……对了,东方兄,如果你愿意的话,不妨告诉我们,‘一统帮’帮主究竟是谁,不愿意就算啦。”
    东方明干涩地羞窘直笑:“我很愿意,可惜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李黑很失望,无奈道:“老叫化只好继续再查了,东方兄,你今后作何打算?”
    东方明道:“我自有安排,但恕我不便明告,只是今夜的这笔帐,只怕‘一统帮’要记在你们二位的头上了,后会有期!”
    说完,身形一掠,已飞越出院墙外。
    杜小帅揉着鼻头茫然问道:“老哥哥,他说这笔帐记在咱们头上,为什么啊?”
    李黑笑道:“大概是让‘一统帮’知道,以为这些人是咱们干掉的吧。”
    杜小帅嘲惹道:“那我杜小帅就更出名啦!”
    老少二人不禁相对苦笑起来。
    苏州城外,一座无名旧庙。
    之所以称它为庙,因为里面住的全是和尚,不出家的也得剃个大光头,只是没有烧戒疤而已。
    况且,这儿也照样是晨钟暮鼓,敲木鱼,诵经之声不绝,但终日吵闹声更大,更热闹。
    天色早已大亮,晨雾渐散。
    阳光普照大地,休息的生命已苏醒,万物又开始新的一天。该辛劳的开始辛劳,该享福的开始享福,该受难的受难……一切早在冥冥中有安排:命啊!
    杜小帅由李黑带路,来到寺前,只见大门上已是斑斑剥剥,好象“大麻疯”
    病患的脸,令人感到一阵凄凉与没落。
    大门虚掩着,杜小帅上前在门上敲了两下,大声叫道:“有人在吗?”
    倏地,大门突然打开,跳出个蓬头垢面的小和尚,一式“金鸡独立”,手指杜小帅喝道:呔!大胆狂徒,竟敢擅闯少林寺,大侠我——杨小邪在此,还不快报上名来,免你一死!岸判∷?驼Q郏?扌Σ坏玫溃骸扒氪笙劳ūㄎ濉??毙『蜕信?獾溃骸胺潘粒∷?棠谈鲂埽?敬笙烙植皇敲欧浚?垢医涛彝ūǎ?荒苊饽阋凰懒耍?凑校?
    刚一举手,“招”尚未出,被赴出来的独臂中年和尚,从后面一把将他手腕抓住,喝道:“快滚进去扫地!”
    小和尚回头一看,忙应道:“得令!”
    独臂和尚这才撒手,让小和尚一溜烟逃进庙里去,摇头轻叹了一声,始走出庙门道:“对不起,寒寺这位小弟子,头脑有些‘秀斗’,成天做白日梦,自以为是杨小邪……不知二位施主有何赐教?”
    杜小帅双手一拱,人模人样地道:“打扰了,我想求见跺寺天残子大师,不知道他在不在啊?”
    独臂和尚怔了怔,问道:“不知二位是?……”杜小帅一副很拽的样子,大刺刺地道:“在下杜小帅。”
    他自以为在江湖上已很出多,那知人家听都未听过,不由地把眉头一皱,好象有说!岸判∷в质撬?俊?
    李黑忙上前道:“老叫化姓李黑,匪号叫‘醉龙丐’,天残子大师可能知道我这么个人。”
    独臂和尚果然微微点头道:“原来是李长老,失敬失敬。”
    杜小帅伤透了心,大拇指一竖道:“还是你行,罩得住!”
    李黑很拉风地笑了笑,向那和尚问道:“这位师父,可否为咱们引见?”
    独臂和尚未置可否道:“寒寺一向不收香火,敝住持也已多年不见外客,贫僧须得请示……”随即单掌举胸道:“二位施主请进吧。”
    老少二人随着和尚人内,只见几十个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和尚正在打坐,难怪如此安静。
    仔细一看,他们无不是断了胳膊,或缺了腿的,再不就是聋子,哑巴或瞎子,总之没有一个不残缺。
    难怪!这庙叫“天残寺”啊!
    和尚领着他们穿过正殿,来到后院一间禅房,招呼道:“二位施主请坐,贫僧这就去请示。”
    单手打个问讯,便迳自出房而去。
    杜小帅好奇的东张西望,憋问:“老哥哥,你知道天残子这个人是谁吗?”
    李黑道:“据说天残子有一双通天眼,精通易经,能知过去未来,可惜天生没有腿,从小走路就靠两手撑地,身子倒竖起来倒着走。唉!上天也太不公平了。”
    杜小帅好奇道:“哦?这倒新鲜!那他会不会武功?”
    李黑正色道:“他不但会武功,而且武功极高,几乎已高深莫测。但他从未在江湖中出现过,也从来没人跟他动过手……”杜小帅才不相信,憋笑道:“这更新鲜了,既然从来没人跟他动过手,怎么知道他的武功高深莫测?老哥哥,别臭弹了啦!”
    李黑正经八百道:“江湖上都这么传说,我想不是假的,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么个破庙当住持,而且还收容了这么多……”正说之间,那和尚已去而复返,走进房来,单手打个问讯道:“敝住持有请,二位施主请随贫僧来吧。”
    老少二人大喜,忙随和尚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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