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角雄风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子夜杀手
    五人分成两批,岳申和田敏这两个结义兄弟,搜找前面这间书房似的屋子,宗元甲带了僧浩和孟达二人,到后面卧房。
    这间卧房摆设很单纯,不像前面那般杂乱;除了床榻、桌子、两张坐椅外,已看不到有其他惹眼的东西。
    孟达搓搓手,搔搔后颈,道:“盟主,这间房里所能看到的东西都在眼前,看来也找不出什么名堂来的!”
    笑笑,宗元甲道:“那你站在边上,看我和僧浩搜找就是……”
    孟达连连摇头,道:“不,不,盟主,您可别误会了……我孟达哪敢放肆,让您忙着,我却站在边上享着福……”
    三人就开始搜找了。
    床底下,抽屉里,墙角处……不错,就是刚才孟达说的,所看到的就是这些东西,孟达看看桌子,摸摸椅子,嘴里嘀咕道:“这老小子,比咱孟达还‘干’,房间里连木箱也没有一只……”
    这边僧浩掀起床上被衾,当他翻起枕头时,大声道:“盟主,枕头上压了两封信,不知是谁给谁的?”
    宗元甲听到这个“信”字,立即注意起来,转过身道:“这还用说,当然是外面人送来给姜冲的……把信拿来我看,这老家伙外面交结些什么人……”
    从僧浩手中接过两封信……第一封信封上写着“师叔姜冲亲拆”,宗元甲一声轻“哦”,道:“‘大幻仙’姜冲份量还不轻,居然还有人称一声‘师叔’……”
    原已拆开封口,宗元甲从信封里,取出信笺,细细看去。
    脸色微微一怔,宗元甲殊感意外的道:“‘大幻仙’姜冲在‘青冥会’,原来有这样的辈份……”
    眨眨眼,孟达问道:“盟主,这老小子在‘青冥会’算得上老几?”
    侧过脸一瞥,宗元甲道:“‘青冥会’会主‘霸山虎’狄平称他一声‘师叔’,你说,是老几?”
    孟达两颗圆滚滚的牛眼一瞪,想要说的话,又硬生生吞回肚里。
    探头望着宗元甲手中那纸信笺,僧浩问道:“盟主,上面还写些什么?”
    又朝信笺上细细看了看,宗元甲道:“这倒是个重要发现,僧浩,原来‘青冥会’的总坛在湘中新化附近牛头山‘铁翎谷’,信中狄平请他师叔‘大幻仙’姜冲,抽个时间回总坛一次……”
    孟达喃喃道:“‘青冥会’会主的师叔,入娘的,竟是那么令人作呕的窝囊劲儿……刚才咱们找来这里,这老王八蛋一副‘孙子’模样……”
    剑眉微微一扬,宗元甲道:“‘大幻仙’姜冲,是否是个藏锋不露的高手,目前还是个谜,但他施展‘缩骨神功’,从一扇不到一尺见方的小窗脱身离去,这是摆在眼前的事实……”
    孟达不以为然,道:“盟主,这老小子如果是个藏锋不露的高手,就该面对我们见个高下……他奶奶的,夹了尾巴偷偷离去,这算啥名堂?”
    笑笑,宗元甲道:“我说孟达,你在江湖上混了这么些年,那是白‘混’的了……‘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句话你没有听过?”
    顿了顿,又道:“我宗元甲亮出名号,加上岳申、田敏,和你们两人,‘大幻仙’姜冲估估份量,那是吃不完兜了走!”
    僧浩一指宗元甲手中另外那封信,问道:“盟主,这封信又是谁给姜冲的?”
    宗元甲抽出信笺看去,半晌,点点头道:“不错,‘大幻仙’姜冲在江湖上可称得‘交友广阔’四字……这是湘鄂交境‘枫林湾’,‘石禾山庄’庄主‘铁翅苍鹰’云涛,向他问候的信,同时邀他去‘石禾山庄’聚聚……”
    僧浩道:“盟主,湘鄂交境‘枫林湾’‘石禾山庄’,虽然比不上我们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在道上的声望可也不输人呢!”
    笑了笑,宗元甲道:“就是我刚才说的,这个‘大幻仙’姜冲可称得上‘交友广阔’四个字……”
    朝这间卧房回顾一匝,又道:“这间屋子可能再也找不出些什么,我们去看看前面他二人,有些什么收获。”
    三人走到前面那间书房似的屋子,孟达一脚踏进门槛,“哇”声叫了起来,指了指案桌上,道:“这……这是人们颈上脑袋,再由脑袋变成的骷髅头……”
    宗元甲亦不由暗暗感到惊奇,指着案桌上那颗骷髅问道:“这东西你们从哪里找来的?”
    田敏一笑道:“宗兄,我和岳大哥在这间屋子里搜找东西,不会从外面捧了一颗骷髅进来……”
    岳申焦雷似的声音,接口道:“操他奶奶的,不会错,这老王八蛋准是谋财害命,再来个毁尸灭迹,才藏着这颗骷髅头……”
    望了望两人,宗元甲道:“你们在何处找到这颗人身上的骷髅,是否还发现其他肢骨?”
    田敏指向墙沿……原来紧贴墙壁的一口橱柜已移向边上,就在橱柜后面的墙上,挖出一口尺来见方的洞窟……含笑道:“若不是田某细心,不会发现橱柜后面,还有这样一个藏秘之处……这颗骷髅就藏在橱柜后面这口洞窟中,只有这颗骷髅,并未发现其他肢骨……在骷骨旁,还有一份折成四五寸见方,地图似的文件……”
    田敏把案桌上那“文件”,送了过去。
    宗元甲展开看去,这张文件上直坚横岔,有圈有点……不错,这是一份秘图。
    岳申接口道:“宗兄,刚才岳某说的不会错,这老家伙丧心病狂,杀了人再来个毁尸灭迹……”
    两颗莹莹如墨玉似的眸子,望着案桌上这颗骷髅,好一阵子,宗元甲才道:“若是毁尸灭迹,这颗骷髅该埋入泥地找个荒僻之处,这骷髅取自橱柜后面的墙上秘穴,那是珍藏,就不是毁尸灭迹了。”
    一脸疑惑之色,田敏问道:“宗兄,姜冲将这颗人体骷髅珍藏起来,这又该作如何解释?”
    宗元甲道:“这颗骷髅可能来自跟‘大幻仙’姜冲,切身有关之人的身上,此人遭受身首异处之痛,姜冲收起此人首级,化成骷髅,将其珍藏起来。”
    沉思俄顷,宗元甲又道:“这颗骷髅姜冲如此郑重珍藏起来,显然有它无法估计的代价……姜冲运用‘缩骨神功’逸去,不会舍此骷髅离去,可能会去而复返……”
    岳申吼了声,道:“娘的皮,这老小子敢回来,咱岳申一拳把他砸成人饼。”
    田敏指着那份地图,道:“宗兄,依你看来,这是属于哪一方面的秘图?”
    皱了皱眉,宗元甲道:“不错,这是一份‘秘图’,至于是哪一方面秘图,目前还无法找出答案。”
    谈着时,宗元甲并未注意到其他地方……田敏把案桌上一只掌心大,扁形白玉悬胆瓶移了过来,指了指道:“这只白玉悬胆瓶,从橱柜中找到的……”
    宗元甲拿起瓶子,揭开瓶塞,送到鼻子前闻了闻……并无异样的味道。
    侧过这只悬胆瓶,瓶口转向掌心,倒出一撮白色粉末宗元甲向孟达道:“孟达,劳你驾,你去舀半碗干净的水来!”
    孟达躬身一礼,转身疾步离去,不多时,捧了大半碗的水来……宗元甲从悬胆瓶倒出一撮粉末在半碗水中。……
    粉末落入水中,就在眨眨眼的时间,粉末立即溶化,这半碗水未见浑浊,还是十分澄清。
    一笑,宗元甲向两人道:“岳兄、田兄,如果宗某没有猜错,悬胆瓶中粉末就是服后迷失真性的‘忘我散’!”
    田敏道:“刚才姜冲那老小子,是把‘忘我散’藏在后面卧房,田某就从橱柜中找到的!”
    岳申目光投向宗元甲问道:“你三位去后面,可曾发现了些什么?”
    宗元甲把从床榻枕下发现两封信的情形,告诉了两人,又道:“一封是湘鄂交境‘枫林湾’‘石禾山庄’庄主‘铁翅苍鹰’云涛,向姜冲问候的信……”
    岳申“嘿”了声,道:“这个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老上子,居然跟‘铁翅苍鹰’云涛攀上交情!”
    宗元甲又道:“另外那封信是‘青冥会’会主‘霸山虎’狄平送来的……‘大幻仙’姜冲原来还是狄平的师叔!”
    田敏殊感意外,道:“姜冲是‘霸山虎’狄平的师叔?”
    宗元甲喟然道:“师叔是师父之弟……‘大幻仙’姜冲乃是‘青冥会’会主狄平师父的兄弟,这老头儿用了一门‘缩骨神功’脱身离去,又是那副邋邋遢遢的窝囊劲儿,他身怀之学就成一个谜了!”
    话到这里,把两封信交给田敏……田敏看过后,又把信交给岳申。
    田敏沉思一会,道:“宗兄,从你刚才推断,‘大幻仙’姜冲可能去而复返,不会舍此离去?”
    视线朝两人一瞥,道:“这里‘白河桥’镇上的‘妙手医庐’,是‘大幻仙’姜冲的‘窝’,也是他的‘根’;显然不会舍此离去……”
    静静听着的孟达,突然冒出一句来:“盟……盟主,那老小子可能悄悄躲在一个地方,并未远离!”
    点点头,宗元甲道:“有此可能,孟达,眼前情形只是敌暗我明而已。”
    田敏慨然道:“‘青冥会’和‘寒川门’原有水火不相容的夙仇,现在‘青冥会’更是目中无人,要骑到‘啸天盟’的头上来,宗兄,我等须要有个了断才是……何况‘大幻仙’姜冲还是‘青冥会’会主狄平的师叔……”
    僧浩也跟着接上一句:“盟主,‘白河桥’虽然是个小镇,相信客栈还能找到一家……”
    田敏接口道:“宗兄,僧浩说得不错……原是敌暗我明,我等住下‘白河桥’镇上客栈,夜晚悄悄前来一探动静,如果姜冲已回来‘妙手医庐’,也就成了敌明我暗了。”
    微微一皱眉,宗元甲道:“宗某阅历多人,闯过不少大小场面,却从未见到过像‘大幻仙’姜冲这等情形——那份猥琐狼狈的窝囊劲,居然怀有传闻江湖,武林中少见的‘缩骨神功’;高深莫测,使人摸不清他的底细……双方照面,知己知彼,才是迎敌之策。”
    岳申道:“宗兄,真真假假,不难揭开这个‘谜’,刚才老小子挨上岳某一记大巴掌,显出一副龟孙的模样,操他奶奶的,如果真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场合,这老小子就不会装腔作势,装疯卖傻了……”
    田敏接口道:“岳大哥说得不错,如果真是刀剑迎上姜冲胸窝,这老家伙手里有两下子的话,怕他不豁出老命一干?”
    点点头,似乎替自己有了决定,宗元甲道:“我等暂时离开这里,夜晚再来一探动静……”
    田敏指了指案桌上,道:“桌上骷髅等这些东西如何处置?”
    笑笑,宗元甲道:“这颗骷髅乃是耐人寻味的一桩玄虚,也只有‘大幻仙’姜冲自己知道,我等取了也没有用处……”
    岳申吼了声,道:“入娘的,这只悬胆瓶把它砸烂了,反正里面‘忘我散’只是害人的东西……”
    田敏接口道:“岳大哥说得不错,我兄弟两人差点一死一伤,遭害在这‘忘我散’药物上!”
    宗元甲笑了笑,道:“岳兄,田兄,任何东西是在它如何使用……锋利刀剑能将敌人置于死地,但,同样自己也可能遭其所伤……‘忘我散’是‘大幻仙’姜冲精研而成的药物,它本身并无‘罪’……”
    微微一顿,又道:“一把锋利刀剑能将敌人置于死地,在某种场合之下,这‘忘我散’说不定也是一项制敌利器。”
    两人见宗元甲作如此解释,显然各人观点不一样……
    岳申道:“宗兄,你既然这么说,你就收起吧!”
    田敏指着那份折成四五寸见方的文件,道:“这项文件展开看来,倒像一幅秘图,可摸不透是哪一项的秘图……”
    宗元甲接口道:“这份文件跟骷髅一起,藏在橱柜后面墙上秘洞中……我等虽然还不清楚这份文件的真相底细,但无可否认,这是一幅重要的秘图……”
    岳申道:“宗兄,这就行了,‘忘我散’药粉,和这项文件都由你收藏起来……对了,还有这两封信!”
    田敏把这颗形状狰狞的骷髅,照旧放进墙上秘洞,再把橱柜移上。
    窗外倦鸟归林,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宗元甲目光向窗外,道:“我等这一折腾,已是夕阳西下的薄暮时分……”
    孟达嘴巴张得大大的道:“咱们去街上找家酒肆饭馆,把肚子填饱才是。”
    笑了笑,宗元甲道:“孟达,除了吃外,你有没有再想到别的事情?”
    舌尖舔舔嘴唇,孟达咧嘴一笑,道:“本来嘛,盟主,为嘴辛苦为嘴忙,若不是为了这张嘴,可省事多啦!”
    五人离开“妙手医庐”,孟达双手牵了两匹坐骑,僧浩挽了另外那匹马儿缰绳,五人徒步走到大街。
    僧浩一手指着大街边上,道:“盟主,那里有块‘顺来酒店’的招牌……”
    点点头,宗元甲道:“我们就去那家‘顺来酒店’!”
    五人尚未走近店门,店小二满堆笑脸,老远已在哈腰相迎……来到店门前,孟达含笑道:“小二哥,这三匹牲口麻烦你带去马厩喂料。”
    店小二哈腰回答道:“爷,您不必叮嘱,小的知道。”
    五人走入店堂,挑了一个桌位坐下,吩咐上酒上菜……吃喝中又谈到那个话题上……田敏道:“如果‘大幻仙’姜冲藏身‘妙手医庐’附近隐僻处,我等五人出来,他应看到了。”
    岳申大口酒送进嘴里,衣袖一抹嘴边酒渍,道:“老小子看到咱们离开,但他不会想到咱们是走开了,夜晚还要去挑他破窑子。”
    宗元甲想到另外一件事上:“田兄,江湖上武家的称号,都有他的来历,姜冲用了‘大幻仙’这三字,又涵盖了哪些含意?”
    酒中谈话,天南地北,并无固定的话题……田敏一笑道:“据我猜来,‘大幻仙’这三个字,含意着重在这个‘幻’字上……”
    一笑,宗元甲接口道:“你是指‘幻变莫测’,再加上这个‘仙’字,那是已有很深的火候……”
    有话憋在喉咙里有点不好受,孟达一清嗓子,叫了声“盟主”……宗元甲缓缓把脸转了过来:“你说,孟达!”
    孟达很费劲的,努力把话从嘴里挤了出来:“我……我是说那老小子看我们五人,从……从他‘妙手医庐’出来,会……会不会阴魂不散,偷偷地跟在咱……咱们后面?”
    这话听进岳申耳里,“呃”的声打了个酒嗝,瞪直眼,朝这间客人占有六七成座满的“顺来酒店”店堂,缓缓环顾一匝。
    沉思了下,宗元甲点点头,道:“有这个可能,不过我们倒希望他找来……”
    僧浩不甘落后,也接口道:“盟主,说不定这个‘大幻仙’姜冲,已不是那副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孔,颔下也没有留着疏疏朗朗的山羊胡子……”
    一笑,宗元甲接口道:“你是说那‘大幻仙’姜冲,已易了容,化了妆?!”
    僧浩点点头,道:“是的,盟主,我就是这意思。”
    脸色凝重,田敏道:“宗兄,孟达和僧浩两人说的,都有这个可能……”
    宗元甲没有把话接下,招招手,把侍立边上的店小二叫了过来,声音大得出奇,含笑问道:“小二哥,贵处‘白河桥’镇上有没有清静、宽敞的客栈?”
    店小二一哈腰,道:“爷,‘白河桥’镇上算来共有三家客栈,如果要清静,宽敞的,那就数到西街那家‘大兴客栈’了。”
    宗元甲道了声谢,向桌座四人大声道:“我们夜晚就投宿在西街那家‘大兴客栈’”
    众人用过晚膳,来到西街“大兴客栈”,向里面老掌柜要了五间客房……沿后院的五间客房,也就是宗元甲把“大兴客栈”后面院落的客房,全数包了下来,与外面所有客房,又隔了个天地。
    上床休息时间还早,众人在宗元甲房里谈着……
    田敏试探的问道:“宗兄,你包下‘大兴客栈’后面整座院落,准备迎待应变?”
    笑了笑,宗元甲道:“孟达在‘顺来酒店’说的话,提醒了我,这里如有风吹草动,不会惊动外面……三更前后这里没有动静,我等再找去‘妙手医庐’!”
    众人谈过一阵后,各自回客房休息。
    宗元甲就有这样的习惯,如果遇到思潮不宁,不想入睡时,就在床上盘膝跌坐,把时间打发过去……此刻,他就盘膝趺坐客房床上。
    宗元甲趺坐床上,替代了睡眠,在这半眠半醒中,十丈方圆一片林叶飘地声,也能清晰进入他耳里。
    “笃笃笃!当当当!”远处传来三响梆锣声,已是三更时分!
    一响轻得不能再轻的“嗒”声,响自客房外那座宽敞的庭院——这下声响,已进入客房中盘膝趺坐的宗元甲耳里。
    宗元甲从客房纸窗缝隙往外看去,星月光亮下,庭院中出现一个满头赤发披肩,身腿高大,狮鼻海口的老人——不是“大幻仙”姜冲。
    老人一双铜铃的眼珠,凶光灼灼,朝面对着庭院一列五间的客房,游转看来。
    那柄三尺八寸长的“冷虹宝剑”,斜背宗元甲右肩,两尺六寸“昆吾金剑”,直挂左胸……就这样,拉开客房门走了出来。
    这一着,似乎出于这赤发魁梧老人的意料之外……一双暴虐又带着兽性的眸子,瞪了宗元甲一眼,如冰水滴石的问道:“小子,你是谁?”
    一点没有火气,宗元甲笑了笑道:“就是你来这里所要找的人!”
    老人狂悍地“哼”了声:“你是‘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宗元甲回出这话,而赤发老人所接口的回答,使宗元甲感到有点意外,同时也断定了这老人的来历——是“大幻仙”姜冲一伙,以符实际的来说,就是姜冲唆使来的。
    两人这几句简短的话落,“吱呀”开门声,田敏、岳申、孟达、僧浩,已走出客房,站在庭院边上,作壁上观。
    田敏、岳申两人知道,以“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所怀之学,该是不需要别人插手助阵!
    至于啸天盟中“金戈双卫”孟达、僧浩,当然更清楚了。
    不温不火的,宗元甲道:“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老头儿,你是谁?”
    嘿嘿嘿笑了起来,赤发老人道:“你是霸踞一方的‘啸天盟’盟主宗元甲,‘南天一煞’麦夫这名字,你听来不会生疏吧?!”
    壁上观的岳申、田敏两人,听到赤发老人报出名号,不期然中心里都想道:“原来是这老怪!”
    武林中提到“南天一煞’麦夫这个名号,会令人心里起疙瘩,背脊会泛出一层森森的凉意……这是个老怪物,也是个老魔头。
    但以今日“赤麟”宗元甲在武林中的份量,地位,他是不会含糊对方……不错,“南天一煞”麦夫受了“大幻仙”姜冲的唆使,即使不是“青冥会”中人物,也是沆瀣一气的角色。
    哈哈一笑,宗元甲不生不熟的道:“南天一煞麦夫这名号,听是听到过,但不会引起我宗元甲的注意。”
    这些话听进耳里,不啻挨上一记结结实实的大耳光,“南天一煞”十分沉重的道:“不会引起你的注意?宗元甲,今夜就得要你‘注意’了!”
    夜风萧萧,枝摇叶落……
    就在这一刹那间,万籁俱寂,四野无声,仿佛风也停了,树也静了!
    蓦地,“南天一煞”麦夫闪身而至,眼看他是向左,却实则来到了右边,就在这一闪之间,一抹匹练似的银虹兜头斩落。
    宗元甲非常清楚对方这把“银弧长刀”这一挥之势并非仅是一刀……那是至少有百刀以上,连续挥劈所造成视线上的错觉……
    只是因为速度太快,看去只像是一刀!
    宗元甲没有移动,“冷虹宝剑”倏然飞弹,寒芒闪射中,他以极细密,又极凌厉,数不清的剑芒,反截而去。
    于是——
    在成串“叮当”交击声中,“南天一煞”麦夫高大的躯体,微微一顿,却突然晃成了千百条虚实互映,有若幻像般的影子,合罩而至。
    宗元甲身形飞掠如电,腾起半空倏而滚旋,“冷虹宝剑”剑光吞吐穿射,仿佛一个闪转着耀目冷芒的光球,而这个光球,回转得那么快……
    数不清的光芒,流虹,向四面八方飞流,戳破空气的尖厉啸声,顿时就像鬼哭狼嚎……
    幻影突寂,“南天一煞”麦夫的“银弧长刀”挟崩山裂石之势,中锋暴进!
    宗元甲手中“冷虹宝剑”一响“嗡”声长颤,急忙沾上,与对方的刃口一触,他整个身体“呼”的侧翻七尺,“昆吾金剑”快不可言的猝然挥闪。
    闷“哼”了声,麦夫猛一扭头,千钧一发中,竟然险险躲开……
    “银弧长刀”天河横空般再度反斩而回之际,宗元甲的“冷虹宝剑”,已突然挥出漫空剑影。
    但——
    这充斥在空中的剑影,却是怪异的,诡奇的!它不是那种单一的剑影……有的像箭似的那样细密的喷射,有的却幻成了弯月般的弦光。
    有的扯长,宛若一抹抹的虹带,有的却奇妙地圈成团团的圆。
    那是一片密密将天地塞满的各式各样的光影,但这些光影,却俱由锋利无比的剑所形成。
    刺破天空,带着尖啸厉哨,仿佛能刺破人的耳膜,像千万鬼魂在嚎啼!
    “南天一煞”麦夫一阵狂啸,身上那件长袍片片飞舞……沾着细碎的血肉,片片飞舞!
    他宛如突然自激厉中趋向平寂,混身浴血,飞跃八尺,却变得极是安详的,没有立时再作拼命的反搏。
    麦夫站在那里,任有点滴浓稠的血流淌,一双眼珠是那么深沉,专注的凝视对方……
    神色之间,隐隐流露出一种湛然的慈祥,和镇静的安宁。
    眼前“南天一煞”麦夫这个反应,是极不合常情,绝对反常的。
    宗元甲没有跟着追杀,他站住了……目光森冷,谨慎的望着“南天一煞”麦夫。
    当然,他知道……
    敌人情形突然变得如此怪异,决非一桩好事……可能,这是再一次厉害杀手前,一个心绪上的准备。
    果然,“南天一煞”麦夫缓缓的,每一步像提着千斤重石似的往前逼近……他那把“银弧长刀”像一条闪闪发光的怪蛇一样拖在地下……
    就这样沉重的向前逼近。
    宗元甲屹立不动,手中“冷虹宝剑”斜斜地上指天际,嘴唇紧抿,两眼一霎不霎,看定了对方那把拖在地上的“银弧长刀”。
    眼前变化的发生,就像本来就已形成了那般情形似的“南天一煞”麦夫,身躯就在眨眼间已来到近前,那把奇长的“银弧长刀”,以人的视线不及追摄的快速,直插向宗元甲的胸膛。
    宗元甲没有估量到对方这一刀刀势,居然有这样的快速和功力……他刚发觉对方出手,这一刀已到了胸前。
    瞬息间——还不到那瞬息的刹那间!
    宗元甲猛地吸胸弓背,“冷虹宝剑”比闪电还快的向上倒翻。
    于是——
    一响“当”的急颤声,跟着“嗤”的一响,麦夫的“银弧长刀”震招三尺,宗元甲手中的“冷虹宝剑”脱手飞坠,他衣衫前襟也同时裂开一条破口。
    动作是连贯的,也是一气呵成的……
    宗元甲的身形,仿佛随着他被震脱的“冷虹宝剑”飞返,人在空中一滚倏闪——有如幻影辉映。
    “南天一煞”麦夫的“银弧长刀”才始被荡抬,第二个动作尚未接上……
    “嘶”的裂肉断骨声中,一条左臂已离肩削断,喷洒出大蓬血雨!
    这就是高手相搏,精妙绝伦之处……最后生死之分,胜负之见,几乎全在一刹那间的力道,和动作是否连贯而紧凑。
    谁能把握最后瞬息的演变,做出狠准的一击,谁就能得胜果。
    “南天一煞”麦夫没有号叫,也没有吼喊,他猛然一个踉跄坐到地上……
    断落左臂的伤口,鲜血突突涌冒,伤处肉齐骨平,却是血肉淋漓,翻卷嫩肉红颤颤的,包含着粘着血丝肉筋的断骨,犹在那里微微蠕动!
    麦夫那张赤紫色的脸孔,如今也化成了煞白干黄……就在这一刻,武林中有“老怪物”、“老魔头”之称的强者,骤然萎颓,苍老了十年。
    左手的“昆吾金剑”倒贴腕上,宗元甲的神态,也透着一股无可言喻的疲乏,他站在相隔麦夫一丈来处,低哑的道:“麦夫,何苦呢,我们并无夙仇新恨!”
    喉间发出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麦夫十分费劲的道:“你胜了,宗元甲!”
   

举报

第四章师门把舵
    宗元甲漠然道:“这场厮杀是多余的,麦夫,你只是受了‘大幻仙’姜冲的唆使,授意……结果,你断了一条手臂!”
    脸肉一阵抽搐着,麦夫艰涩的道:“宗元甲,我‘南天一煞’麦夫从不欠人的情……你方才那一击,只削落了我一条手臂,没有砍下我脑袋,这件事我会记着……你没有摘下我头颅,我还活着,我还会来找你!”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听凭你,麦夫,姓宗的‘啸天盟’总坛,你不会不知道!”
    从地上站了起来,麦夫的脸色愈发焦黄,一头赤发也变得暗涩无光……从牙缝中挤出声音,道:“你……你现在可以改变主意,把我宰了,宗元甲,这样才是一了百了!”
    宗元甲冷然道:“我放你走,麦夫,你是留有另一条手臂——同时你把刚才情形告诉‘大幻仙’姜冲!”
    嘿嘿嘿一阵怪笑,麦夫指了指,道:“你没有把我宰了,宗元甲,我还会来找你……看看下一次谁比谁强!”
    “南天一煞”麦夫虽然断去一条左臂,但并未失去原有的内家功力——拔身纵起,翻过“大兴客栈”后院风火墙离去。
    僧浩走近过来,从地上捡起“冷虹宝剑”,交给宗元甲……宗元甲朝庭院回顾一匝,道:“僧浩,你和孟达两人,把地上血渍除去,麦夫断去的那条左臂,找个隐僻处掩埋起来。”
    宗元甲嘱咐过后,和岳申、田敏两人回到客房……经过这番折腾,虽然天色尚是黑黝黝的,两人已无一丝睡意,在宗元甲房中逗留下来。
    前面“大兴客栈”的老掌柜,已听到后院传来金铁交鸣之声,客店掌柜的显然见识多,知道这是江湖上寻仇厮杀,不想踩入这淌混水,干脆来个不问不闻。
    僧浩、孟达两人除去地上血渍,把麦夫断去的手臂掩埋后,进来宗元甲客房。
    两人心里一直惦记着刚才那场厮杀,一脚踏进房里,孟达接到僧浩投来的眼色,躬身道:“盟主,刚才那老家伙哪里冒出来的?‘偷鸡不着蚀把米’,留下一条手臂离去!”
    视线移向两人,宗元甲道:“从刚才那‘南天一煞’麦夫老头儿的话中判断,显然出于‘大幻仙’姜冲的授意。”
    在灯光亮下,突然有所发现,僧浩“喔”了声,指了指道:“盟主,衣襟上裂了一条缝,您没有受伤吧?”
    宗元甲摇摇头,道:“不碍事,刚才给麦夫长刀划破了外衣!”
    刚才三人正在客房里谈着,僧浩、孟达进来,中断了话题……岳申击鼓似的大声又道:“操他奶奶的,‘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们也来个直捣黄龙,把老小子姜冲的‘狗窝’踩个粉碎!”
    点点头,宗元甲平静的道:“不错,宗某要估估‘大幻仙’姜冲份量,究竟有多重,不过不是现在,待天色放亮,再去找他那个‘妙手医庐’。”
    一副不解之色,田敏道:“宗兄,这一点田某就想不通了……我等去‘妙手医庐’是下午的事,继后‘大幻仙’姜冲用了他那门‘缩骨神功’从卧房小窗逸去,前后时间算来,并不很久,这老小子又从何处找来这样一个高手?”
    笑笑,宗元甲道:“田兄,天下就有不可思议的‘巧合’事……说不定我们离开‘妙手医庐’,躲在暗处的姜冲回到他住处,那个‘南天一煞’麦夫就找去他那里……”
    微微一顿,宗元甲又道:“当然,也说不定是‘青冥会’会主狄平,布在他师叔附近的人物……姜冲挨上这记闷棍,从小窗逸去,就找去求助……”
    眼珠一阵滚转,岳申道:“宗兄,这龟孙子如何知道,咱们五人是宿在这里‘大兴客栈’?”
    想了下,宗元甲道:“这情形可以作这样解释:也就是孟达在‘顺来酒店’所,说的——敌暗我明,‘大幻仙’姜冲就在后面衔尾跟踪,才知道我们落宿这家‘大兴客栈’……”
    众人在房里谈着时,窗外晨曦初曙,天色放亮,已是黎明时分。
    朝窗外看了看,岳申道:“宗兄,我等现在找去正好,老小子姜冲即使要打什么主意,现在还没有起床呢!”
    听来有理,宗元甲点点头道:“也好,我们这就走吧!”
    五人离开“大兴客栈”往“妙手医庐”而来,“白河桥”镇上这条大街,过了“娘娘庙”就是西街了。
    这时辰光尚早,除了赶早集买卖的外,街上行人稀少……五人过“娘娘庙”,一阵风迎面吹来,孟达掀掀鼻子道:“怪,这阵风顶面吹来,带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走在旁边的僧浩,似乎也有这样的感觉,微微一皱眉,道:“风中带着焦臭怪味,怕不是哪里失火啦?!”
    宗元甲走在两人前面,接口道:“不错,火烧场中可以闻到这股味道,可能是哪里失火了!”
    走在边上的田敏,抬脸朝天空环顾一匝,道:“没有看到焦烟、火舌,如果真是失火的话,这是夜晚的事,此刻火势可能已熄!”
    五人往东街那端走去,焦臭怪味愈来愈浓,拐入东街第三条横巷时,虽然黎明清晨街上行人稀少,但第三条横巷尾端,却围住了不少人……
    脱口“嗨”了声,“旱地蛟”岳申嚷叫的道:“入娘的,敢情昨夜老小子姜冲的‘妙手医庐’失火啦?”
    众人走近跟前看去,末尾那家砖墙瓦房的“妙手医庐”,已是一堆焦土废墟,同时波及了左边邻居,也烧得残墙颓塌,面目全非。
    房边围上了不少附近街坊邻居,比手划脚,窃窃私语。
    其中有个蓬头散发四十左右的妇人,指着已成了一堆焦土的“妙手医庐”,呼天抢地的咒骂:“你是个千刀万剐的杀腿,你烧了自己房子,把老娘也害苦了……老娘只有这栋房子,一把火烧掉了,以后叫我住哪里去……哎啊……我好命苦呀……”
    这个中年妇人说出这些话,显然就是“妙手医庐”左边的邻居住户。
    宗元甲见中年妇人哭叫出这些话,听来似乎别有蹊跷……“你烧了自己房子”……那是纵火,并非不小心引起的灾祸。
    向其中一个正在观望火场的老者,宗元甲抱拳一礼,问道:“这位老丈,昨夜‘妙手医庐’失火了?!”
    这老者可能认为宗元甲是“白河桥”镇上的乡邻,没有转过头来,两眼望着前面烧成焦墟的“妙手医庐”,嘴里回答道:“有人说是姜大夫自己放的火……”
    旁边那个二十多岁肥肥胖胖的年轻人,接口道:“不会错,章老爹,你看姚大妈哭得死去活来,在骂姜大夫……要是不小心失火的话,活的姜大夫找不到,烧成一堆焦土里,有姜大夫的尸体……”
    另外一个声音嘶哑的汉子道:“咱李七就住这条巷子里,那是四更左右,出来撒泡尿,看到‘妙手医庐’冒起火舌,咱正在大声叫‘失火’的时候,巷口拐弯处有一匹坐骑,上面骑着两个人,一抽缰绳,飞也似的离去……”
    章老爹一皱眉,问道:“在骑上两人是谁,李七,你有没有看清楚?”
    李七道:“其中那个手执马缰的,很像姜大夫。”
    章老爹百思不解,却又带了几份恼怒的口气,道:“一位仁心仁术,悬壶救世的大夫,竟忍心烧自己房子,这是怎么回事……这一来把旁边的邻居害惨了……唉,何苦来哉!”
    宗元甲想要知道的情形,已都从这几个街坊邻居嘴里说了出来……眼色朝田敏等示意一瞥,五人离这条巷子而去。
    走在街上,田敏喟然道:“从附近几个邻居话中听来,那是姜冲纵火烧了自己房子,策骑离去……”
    孟达接口问道:“马背上另外那个,又是谁?”
    僧浩回答道:“这还用问,当然是给盟主断下左臂的‘南天一煞’麦夫了!”
    岳申“哼”了声,道:“操他奶奶的,老小子,溜得快,多活几天……早晚要把他脑袋从头上摘下来。”
    目光移向田敏这边,宗元甲问道:“姜冲带了麦夫匆匆离去,田兄,据你看来,他们去往何处?”
    微微一点头,田敏道:“不会错,宗兄,从你在姜冲卧房所搜到的两封信上看来……麦夫可能已投入‘青冥会’,姜冲带了这断臂的麦夫亡命脱走,可能就此回‘青冥会’总坛……”
    一顿,又道:“也可能……”
    倏然想了起来,宗元甲道:“不错,这两人也可能去了湘鄂交境,‘枫林湾’的‘石禾山庄’‘铁翅苍鹰’云涛那里……”
    困惑不已的,田敏道:“据田某所知,‘铁翅苍鹰’云涛是湘鄂一带侠义门中响当当的人物,怎么跟‘大幻仙’姜冲这等角色会有交往?”
    笑笑,宗元甲道:“这话宗某也回答不出来,要问过‘铁翅苍鹰’云涛本人,才会知道其中真相。”
    一侧脸,田敏道:“你是说我等往湘鄂交境,‘石禾山庄’一行?”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慕名拜访,有何不可……这里已是鄂南一带,去湘鄂交境的‘枫林湾’,并不必费很久脚程。”
    众人回来“大兴客栈”,田敏、岳申两人,买了两匹雄伟骏骑,代步而行,五人五骑,取道往湘鄂交境的“枫林湾”而来。
    “玉露峰”是一座并不雄伟险峻,但却清奇灵秀的小山——树林碧绿苍郁,峰角峦势相互匀称,极得恬静安详之趣。
    山脚一带,在一片碧翠山色的掩映之下,露出一角巨宅飞檐,散发出一种特异的宁静气息……人没有住在那里,或旅途中经过而已,业已觉得涤尘净嚣,胸中块垒尽皆清除,飘飘然,有出世之感了。
    这里是“石禾山庄”。
    “石禾山庄”这间宽敞轩朗的大厅上,有个老者来回踱着步……方面大耳,身体魁梧,颔蓄黑髯,身穿一袭锦袍……是的,这就是“石禾山庄”庄主,江湖上有“铁翅苍鹰”之称的云涛。
    一名壮丁匆匆进来大厅,躬身一礼,道:“回禀庄主,有五位客人来访!”
    “从何处来的?可有报出姓名,称号?……云富,是不是武林中人?”
    壮丁云富一哈腰,道:“其中两位是‘寒川门’中高手,一位是‘旱地蛟’岳申,另外那位是‘云中鹏’田敏……”
    缓缓一点头,云涛问道:“另外那三人呢?”
    回忆似的微微一顿,云富躬身道:“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中的‘金戈双卫’,‘燕子飞’僧浩,‘铁背熊’孟达……”
    一声轻“哦”,“铁翅苍鹰”云涛轻声自语:“久闻‘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声誉,惜未谋面……此番派‘金戈双卫’来‘石禾山庄’,不知为的何事?”
    目注云富问道:“云富,另外那个又是何人?”
    云富躬身道:“另外那位是‘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由‘金弋双卫’左右护卫,来访‘石禾山庄’。”
    “铁翅苍鹰”云涛殊感意外,木立片刻,立即挥手示意,道:“云富,传话下去,恭迎‘啸天盟’盟主,敞开前后三进大门!”
    云富连声:“是,庄主!”
    退出大厅,吭嗓传出庄主吩咐——“轧轧轧”响起三进大门开启之声。
    这是巨宅府邸极隆重的礼节,平时正门开启,闭上中、内二进大门,总是边上廊沿出入。遇有贵宾莅临,或是新正过年,才开启中、内二进大门。
    里端二进大门敞开,从正门不需绕行廊沿,可以直达里面大厅。
    “铁翅苍鹰”云涛一整衣袍,步出厅门,来到正门石阶,拱手施礼,道:“老夫云涛,不知‘啸天盟’盟主,和‘寒川门’中两位嘉宾来此,未曾远迎,当面谢罪。”
    “云中鹏”田敏心里当然很清楚,单凭自己义兄弟二人,庄主“铁翅苍鹰”云涛决不会用如此大礼接待……是以两人含笑站立一边。
    “赤麟”宗元甲虽然不致受宠若惊,但却也感到几份意外……急步上前,长揖一礼,道:“元甲来得孟浪,望云庄主包涵!”
    捋髯哈哈大笑,“铁翅苍鹰”云涛道:“别说客气话了,宗老弟,老夫想要请你来‘石禾山庄’,怕也请不到呢!”
    宗元甲把岳申、田敏义兄弟二人替云涛引见一番,又叫“金戈双卫”上前见礼。
    “铁翅苍鹰”云涛,迎宾客来到大厅,宾主一番寒暄过后,云涛目注宗元甲,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宗老弟,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相隔老夫这‘石禾山庄’说近也不算近……敢情有老夫效劳之处?”
    宗元甲欠身一礼,道:“不敢,云庄主……元甲此番来‘石禾山庄’除了问候之外,还想向您老探听一人……”
    一点头,“铁翅苍鹰”云涛道:“知无不言,言无不详,你说,宗老弟,是谁?”
    目光移向岳申、田敏两人,宗元甲问道:“云庄主,您老可知‘大幻仙’姜冲此人?”
    殊感意外的怔了怔,云涛道:“原来宗老弟向老夫探听的是这个江湖浪客……”
    微微一顿,又道:“不错,老夫跟这个‘大幻仙’姜冲,江湖行止虽然各有所异,但已有数十年交往……”
    这话听到宗元甲等耳里,一时无法会意过来……田敏试探问道:“云庄主,‘大幻仙’姜冲可曾来过这‘石禾山庄’?”
    沉思了下,云涛道:“那是一年前的事了……‘大幻仙’姜冲虽然是昔年‘碧螺山人’向明的弟子,但自三十多年前发生一项变故后,虽未自废武功,却从不以武技炫人,你数位探听姜冲下落,难道与他发生了不愉快的事?”
    宗元甲把“青冥会”找上“啸天盟”湘地总坛的经过,以及“大幻仙”姜冲以“忘我散”药物,用“驱虎噬狼。之计加害岳申、田敏的情形,告诉了这位“石禾山庄”庄主云涛。
    不厌其详的,宗元甲又道:“宗某知道‘大幻仙’姜冲和‘青冥会’渊源,揭开‘驱虎噬狼’的诡计后,我等找去‘白河桥’镇姜冲的‘妙手医庐’兴师问罪,姜冲却运用了武林少见的‘缩骨神功’脱身逸去……”
    接着把姜冲授意,“南天一煞”麦夫夜袭“大兴客栈”的事,也说了一遍。
    “云中鹏”田敏接口道:“后来我等清晨找去‘妙手医庐’,姜冲却已纵火焚烧自己屋子偕同麦夫悄悄离去……”
    目光移向宗元甲,云涛问道:“宗老弟,你如何知道‘大幻仙’姜冲,跟老夫有所交往?”
    笑了笑,宗元甲道:“姜冲从他医庐卧房小窗,用‘缩骨神功’脱身离去,身怀这等武功,跟他外形、举止却是极不配衬,对这样一个扑朔迷离的人物,不由感到奇怪——搜找他书房,卧室,找出一些东西——其中就有您老给姜冲的一封书信,元甲等孟浪之下,前来拜访您老……”
    话题移转,宗元甲诧然道:“原来‘大幻仙’姜冲,是武林前辈‘碧螺山人’向明的弟子,显然身怀之学,绝非江湖等闲之流所能比拟——姜冲发生了何种变故,将自己一身所学,收敛不示于人?”
    深怀感触,“铁翅苍鹰”云涛呼了口气,才道:“老夫与‘大幻仙’姜冲,志不同,道不合,但有数十年交往,此原因也在这里……”
    微微一顿,云涛又道:“‘大幻仙’姜冲昔年虽然是武林中人物,但在男女之间却也用情专一……三十多年前留下一段凄艳,断肠的恋史,从此收敛武技,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怔了怔,宗元甲两眼直直地望着云涛,不期然的道:“‘大幻仙’姜冲原来是这样一个人物?!”
    “铁翅苍鹰”云涛慨然道:“岁月催人老,三十多年前的姜冲,何尝不是一个玉树临风,英姿飘然的年轻人……虽然这不能说是‘千里姻缘一线牵’,但邂逅了一位清丽娟秀的巾帼女杰,也就成了他唯—的红粉知己……”
    虽然时光难倒转,已是一页无法追回的往事,但“云中鹏”田敏不禁问道:“云庄主,此女子是谁?”
    云涛道:“此女名‘梅九香’,昔年武林中有‘玉燕’之称……”
    不愿意把话题移开,宗元甲接着问道:“这位梅九香姑娘与姜冲,如何又会写下一页凄艳、断肠的恋史?”
    “铁翅苍鹰”云涛喟然道:“姜冲不愿意勾起这段伤心痛事,只在酒中说了个大概……‘玉燕’梅九香遭仇家所杀,落个身首异处……”
    这位梅九香姑娘,会有这样一个惨厉的下场,听进宗元甲耳里,内心一紧,一声轻“哦”。
    云涛又道:“姜冲虽然了断这桩血仇,但香消玉殒,伊人返魂乏术,姜冲捶胸悲啼,好事不能如愿——伊人魂归瑶池,姜冲为了追忆梦中人,出乎常情的把九香躯体掩埋入土,为了能朝夕厮守,把梅九香的这颗头颅收藏起来……”
    这一听,宗元甲豁然会悟过来,心中暗暗叫了声:“原来是这回事!”
    云涛轻轻呼了口气,道:“岁月匆匆,梅九香这颗血肉头颅,已成了骷髅,姜冲还是小心翼翼珍藏着……”
    微微一顿,又道:“从此以后,姜冲洁身自爱,不再涉及男女之事……身列‘碧螺山人’入室弟子,竟无法护守身边的伊人,姜冲万念俱灰,扬弃身怀之学,不以武林中人自居……”
    忘了与“大幻仙”姜冲结下的恩怨过节,这位“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轻轻叹了声,道:“大幻仙’姜冲伤心人别有怀抱,原来有这样一页扣人心弦的往事!”
    怀着深深的感触,云涛道:
    为了死去的‘玉燕’梅九香,姜冲矢不二色,洁身自爱,也是一位性情中人——虽然志不同,道不合,老夫跟他已有数十年的交往了。”
    宗元甲道:“云庄主,据您看来,‘大幻仙’姜冲离‘白河桥’镇后,会往何处?”
    云涛尚未回答,田敏接口道:“可能回湘中‘青冥会’总坛。”
    沉思了一下,云涛道:“‘青冥会’会主‘霸山虎’狄平,深知师叔个性——姜冲虽身怀技艺,但在任何情况之下,决不以技艺炫人,是以派下高手往‘白河桥’暗中护卫……”
    一顿,又道:“姜冲送‘南天一煞’麦夫回‘青冥会’总坛,不会逗留很久,他会来老夫这里一次,然后往赣西奇寒山‘秋雨谷’,继后再往湘北‘麻角峰’……”
    听到上面那些话后,宗元甲已知“南天一煞”麦夫,出现“白河桥”镇的由来,但对下面那两句话,却迷惑不解……
    微微一锁眉,宗元甲问道:“云庄主,奇寒山‘秋雨谷’,和湘北‘麻角峰’,这两处地方又是何等样所在?”
    撩起一丝感触,云涛缓缓点头道:“姜冲跟老夫无话不谈,就是他师侄‘霸山虎’狄平也不会知道那么清楚——赣西奇寒山‘秋雨谷’,姜冲埋藏了一笔数目不大的财富……”
    静静听着的“旱地蛟”岳申,插嘴问道:“云庄主,这笔财富姜冲从哪里来的?”
    目注岳申,云涛道:“扬弃武技后,姜冲专心精研岐黄之道,历年来所得的酬金诊金,藏在奇寒山‘秋雨谷’……据姜冲说,‘秋雨谷’地点隐僻荒凉,他去恐迷失了方向、位置,还绘了一张地图……”
    宗元甲听到这话,心头暗暗一怔,目光移向田敏,田敏也正朝他这边看来。
    “铁翅苍鹰”云涛又道:“至于湘西‘麻角峰’山麓,昔年‘玉燕’梅九香的墓冢就筑在那里——姜冲曾在老夫面前数次提过这件事,他既不愿以武林中人自居,积起一笔足够暮年生活的费用后,要在梅九香墓地旁边,筑起一屋,就在那里结庐隐居,以度晚年……”
    视线游转到宗元甲这边,又道:“宗老弟,老夫再恭称你一声‘宗盟主’,既非不共戴天之仇,冤家宜解不宜结;有关姜冲情形老夫都已说了,实在来讲,姜冲虽然受他师侄狄平怂恿,在岳申、田敏两位身上施了手脚,他并非是‘青冥会’中人物……”
    一笑,又道:“宗老弟,你我虽然今日才始见面,但神交已久,就买我‘铁翅苍鹰’云涛薄面,放过姜冲一马,如何?”
    宗元甲欠身一礼,道:“敢不从命,云庄主,元甲遵嘱就是……”
    从衣袋取出一份折成四五寸见方的文件,双手递给云涛,又道:“云庄主,这项文件烦您转交给‘大幻仙’姜冲……”
    愕然怔了怔,云涛问道:“这是什么,宗老弟?”
    宗元甲道:“姜冲在赣西奇寒山‘秋雨谷’埋藏一笔财富……这就是姜冲埋藏财富,方向、位置的地图……”
    诧然愣了下,却又无法完全理会过来,这位“铁翅苍鹰”云涛问道:“姜冲埋藏财富的秘图,又如何到您手中,宗老弟?”
    笑笑,宗元甲道:“元甲刚才说了上半截,下面半截尚未说……‘大幻仙’姜冲运用‘缩骨神功’,从卧房小窗逸去,我等为了找出他的来龙去脉,就在姜冲的卧室、书房搜找一番,结果找出两封书信——并在书房橱柜后面墙洞中,发现一颗骷髅,和这份地图……”
    云涛一声轻“哦”,道:“那颗骷髅就是昔年梅九香头颅,现在何处?”
    “云中鹏”田敏道:“我等取出秘图,那颗骷髅还留在墙洞中。”
    “铁翅苍鹰”云涛接过秘图,一副不解的神情,道:“宗老弟,你等有此一份秘图,可以获得一笔财富,何不留下身边……反而要老夫交还给姜冲?”
    笑了笑,宗元甲道:“恩怨过节,那是另扑一回事,但绝不敢取非份之财,云庄主,你说是不?”
    缓缓一点头,云涛道:“说的也有道理,宗老弟。”
    宗元甲又道:“从‘大幻仙’姜冲的‘妙手医庐’,我等还找出一种药物——就是用来‘驱虎噬狼’迷失真性的‘忘我散’粉末……”
    微微一蹙眉,云涛道:“姜冲不该配制这种药物……”
    指了指岳申、田敏两人,宗元甲道:“他两位要把盛入悬胆瓶中的‘忘我散’砸碎了,但宗某却有另外一种想法——锋剑利刃,固然能将敌人置于死地,但也能加害到自己身上,端看人如何运用,是以宗某把这瓶‘忘我散’收了起来!”
    点点头,云涛道:“不错,任何一样东西,都看其如何运用。”
    视线投向云涛,“云中鹏”田敏问道:“云庄主,‘大幻仙’姜冲是‘青冥会’会主狄平的师叔,狄平的师门是谁?”
    “铁翅苍鹰”云涛道:“当年‘碧螺山人’向明门下,有两个入室弟子,一个是‘大幻仙’姜冲,另外那个是‘七尾鹞’宫奇……”
    宗元甲接口道:“照此说来,‘霸山虎’狄平的师父,就是‘七尾鹞’宫奇了!?”
    一点头,云涛道:“不错……”
    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上,云涛目注宗元甲道:“宗老弟,刚才听你所说‘青冥会’找上湘境的‘啸天盟’总舵,兵家所谓‘知己知彼’,‘青冥会’该不会如此不自量力?”
    已听出弦外之音,宗元甲道:“不错,云庄主,宗某正有这种想法——‘青冥会’是否有所倚仗?”
    微一沉思,云涛道:“如果有所倚仗的话,那是在姜冲师兄,也就是狄平的师父‘七尾鹞’宫奇的身上了……”
    脸色微微一怔,田敏接口道:“云庄主,你是说‘七尾鹞’宫奇出来替弟子把舵?!”
    “铁翅苍鹰”云涛道:“师从不啻父子——‘恩怨’两字撇开不谈,‘啸天盟’称雄江湖,睥睨天下武林,‘青冥会’如能将‘啸天盟’放倒,趁势崛起,才能做他称主武林的春秋大梦……所以狄平就请他师父出来把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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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是幻是变
    宗元甲试探的问道:“‘七尾鹞’宫奇所怀之学如何,您老知不知道?”
    轩动两条灰白色的浓眉,云涛道:“宫奇身怀之学如何,老夫不甚清楚,但其弟子姜冲能施展一门传闻江湖,武林少见的‘缩骨神功’,自小窗中脱身离去,由此研判‘七尾鹞’宫奇手上确有两下子名堂。”
    侧脸一瞥,云涛问道:“‘师出有名’,‘青冥会’用的什么借口找上‘啸天盟’的?”
    宗元甲道:“争夺洞庭湖水路地盘作借口,‘青冥会’向‘啸天盟’湘地总舵‘金雕’晏兆雄挑战……中秋节三日前设下擂台,到时一见高下。”
    轻轻念出“擂台”两字,云涛道:“武家门派之争,水陆地盘纠纷,以至私人积忿成仇,无法了断时,都会摆‘擂台’这玩意儿来,但据老夫猜测,这也是个借口……”
    宗元甲接口道:“不用擂台,运用其他方式?”
    点点头,云涛道:“用兵之道,‘虚虚实实’……‘青冥会’把照面的时间,约在中秋节前三天,云诡波谲之下,到时可能又会来个转变……”
    接口问道:“啸天盟湘境总舵设在何处?”
    宗元甲回答道:“湘北常德东郊‘庙口集’。”
    一副不解之色,云涛问道:“‘青冥会’跟湘境‘啸天盟’总舵,见个上下的擂台,又设何处?”
    微微一皱眉,宗元甲道:“‘金雕’晏兆雄向鄂中大洪山石旗峰总坛,分驿投递的‘箭书’中,并未说出此项情形。”
    “铁翅苍鹰”云涛道:“据老夫所知,‘青冥会’总坛在湘中新化附近牛头山‘铁翎谷’,跟湘北常德相隔一段不算近的距离。”
    微微一点头,宗元甲道:“是的,云庄主,宗某见到‘金雕’晏兆雄后,这件事需要问个清楚。”
    目光移向岳申、田敏两人,云涛道:“江湖中传闻,‘青冥会’与‘寒川门’这两个门派,有水火不容的夙仇……”
    微微一点头,田敏道:“不错,所以‘大幻仙’姜冲,偷偷使用‘忘我散’药物将我大哥真性迷失,施出一个‘驱虎噬狼’之计,幸亏宗兄途中解危,免除这桩惨剧……”
    云涛接口道:“姜冲并非‘青冥会’中人物,那是受他师侄狄平怂恿而已,此番‘白河桥’镇上‘妙手医庐’已毁,相信姜冲也不会再踏入江湖是司非中……”
    微微一笑,又道:“老夫叨长几岁,不见外的称您二位一声‘田老弟’、‘岳老弟’,姜冲虽然和‘霸山虎’狄平是师叔侄的关系,但他并非‘青冥会’中的人,就像刚才老夫跟宗老弟说的,冤家宜解不宜结,两位不再追究此事如何?”
    以“铁翅苍鹰”云涛在湘鄂一带武林中的声望,他所说的话,虽然并非金音铁券,却有他的份量……
    “赤麟”宗元甲乃是雄踞一方的“啸天盟”盟主,还谦让他三分,当然,“寒川门”中“旱地蛟”岳申、“云中鹏”田敏两人,不会不买这个面子。
    田敏朝他岳大哥投过一瞥,道:“云庄主既然关心此事,我义兄弟二人,不能辜负您这份心意。”
    这时已届用午膳时分,“铁翅苍鹰”云涛吩咐家人摆上筵席,接招五位嘉宾。
    敢情“燕子飞”僧浩、“铁背熊”孟达两人,身列“啸天盟”中“金戈双卫”,乃是盟主贴身侍卫,但当年江湖上,也是有头有脸响当当的人物,受盟主“赤麟”宗元甲感召,乃投入“啸天盟”,岂是一般“侍卫”所能比拟。
    宾主围桌而坐,酒过三巡,酒中天南地北聊谈起来……
    哈哈一笑,“铁翅苍鹰”云涛道:“老夫自信酒量不错,但当年长沙‘明月楼’之宴,却输在‘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柳道友之手。”
    酒中豪兴遄飞,这位“石禾山庄”云庄主说出此话,听进岳申、田敏两人耳里,才知道“铁翅苍鹰”云涛,跟门主有不浅的渊源。
    “云中鹏”田敏,立即想到刚才那回事上——
    刚才云涛并未提到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但自己应对适宜,不然岂不扫了这位“铁翅苍鹰”云涛的面子。
    不知道有意还是无心,宗元甲笑了笑,把这句话问了出来:“云庄主,您和‘青冥会’会主狄平之师‘七尾鹞’宫奇,可有往来?”
    半杯酒送进嘴里,云涛一笑,道:“老夫和姜冲有数十年的交往,但跟‘七尾鹞’宫奇那是两码子事——宫奇这个‘七尾鹞’的称号,换上‘九头鸟’三字,才比较适宜……”
    众人酒中谈着时,一名壮丁匆匆进来大厅,向云涛躬身一礼,道:“回禀庄主,‘玉山秀士’贝中铭贝爷来访。”
    云涛朗声一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位贝兄弟已有数天没有见面了……”
    面向壮丁道:“云富,你说老夫有请——还要替他引见一位神交已久的武林道友。”
    壮丁云富连声“是!是”,退出大厅。
    不多时,传来一阵龙吟凤啸,音韵朗爽的笑声,厅门处一暗,进来一位年轻书生……
    一袭天蓝绸袍,襟领处洒绣黑色松纹图,黑发高梳,束以绸结,宽额隆准,目若朗星,唇红齿白之外肤如玉白——一个英挺潇洒,浊世无倚的年轻人。
    这年轻高手,就是有“玉山秀士”之称的贝中铭。
    贝中铭向云涛长揖一礼,道:“兄弟贝中铭,见过云老哥哥……”
    云涛并不回礼,站起来指着田敏等道:“贝兄弟,老哥哥替你引见几位武林同道……”
    他将“寒川门”中岳申、田敏两人,和“啸天盟”中“金戈双卫”引见过后,一指“赤麟”宗元甲,含笑问道:“贝兄弟,你说,这人是谁?”
    饶是叱咤风云,英武傲啸的宗元甲处在这场面之下,虽然带着笑意,但脸上有点发热,那份神态十分尴尬——朋友之间的引见介绍,哪有这等引见的?
    “玉山秀士”贝中铭才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经老哥哥云涛这一说,剑眉掀动,星眸流转,朝“赤麟”宗元甲看来像在品赏一项稀贵的珍品,嘴里喃喃在道:“这位兄台年纪才二十多岁,跟我贝中铭年岁差不多……看来有点像……”
    “铁翅苍鹰”云涛一指僧浩、孟达二人,纵声哈哈笑道:“贝兄弟,这两位是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金戈双卫’……盟主去往哪里,他们影形不离……”
    贝中铭听到这些话,怔了怔,侧过脸道:“老哥哥,是他?”
    云涛笑着点头,道:“不错,贝兄弟,这位就是‘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贝中铭长揖一礼,道:“贝中铭见过宗盟主……”
    宗元甲伸手把他扶起,用了云涛的称呼,含笑道:“贝兄弟不必多礼,‘四海之内皆兄弟’,你我不用见外,就以兄弟相称!”
    云涛吩咐家人添上杯筷座椅……贝中铭指了指云涛,道:“宗大哥,你找来‘石禾山庄’,莫非认识老哥哥?但我中铭曾提到你,老哥哥却说,跟你未曾谋面……”
    微微一笑,宗元甲向这位俊逸绝伦,却又带几份稚气的贝中铭道:“贝兄弟,老哥哥没有说错,我们以前并未见过,这次小兄慕名拜访‘石禾山庄’,才跟你老哥哥第一次见面。”
    贝中铭突然想到一件事,从腰袋里取出一锭有二十两重的银绽子,送到云涛面前,道:“老哥哥,这锭银子是真的还是假的?”
    贝中铭这一问,把这位“铁翅苍鹰”云涛问住了……把这锭银子放在手掌心上看了又看,道:“贝兄弟,这锭银子老夫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你从哪里来的?”
    贝中铭道:“我从‘枫林湾’镇上来这里,大街上有位老人家,衣衫朴素可能从乡间来的,席地坐着,在呼天抢地的悲啼……我看了好奇,就上前劝问,原来这位老人家,银票换来一块‘铅银’,镇上店家都不肯收,那老人家十分可怜,我就把这锭银子换了下来。”
    目光投向云涛,宗元甲道:“云庄主,这锭银子待元甲一看……”
    云涛伸手把银子递了过去,宗元甲伸手接过,朝这锭银子细细看去……
    “赤麟”宗元甲身怀绝技,是叱咤江湖,睥睨天下武林的“啸天盟”盟主,但,也是一个“大掌柜”、“大买卖”的生意人。
    “啸天盟”有庞大的生财系统,各省各地拥有极具规模的钱庄、店铺、油米酒坊、牧场、酒楼、客栈,和水陆运送等各项买卖。
    这次“青冥会”找上“啸天盟”碴子,就是以洞庭湖水路地盘之事为借口。
    “赤麟”宗元甲既是这样一位“大掌柜”,除了巨额数目的银票外,手上接触的金锭子、银锭子,也不知有多少。
    这锭二十两重的银子到宗元甲手掌心,秤了秤份量,细细看了下,道:“不错,重量在二十两左右,只是这锭银子的体积,要比一般二十两重的银子,要稍微大了些!”
    两眼一直,云涛问道:“宗老弟,是假的?”
    “赤麟”宗元甲把这锭银子夹在左手中、食两指间,用姆指按了下去,一响脆生生的“喀”声,这块墨条型的银钢子,就像一根枯木枝干似的一折两截。
    在座都是会家子,宗元甲露了这一手“铁指神功”,众人莫不色变。
    宗元甲朝这块银子的断裂处看去,微微一皱眉,道:“不错,这是一块“铅银’,只是外面涂上一层银粉而已。”
    掀掀眉,眨眨眼,“铁翅苍鹰”云涛看了看宗元甲,又朝贝中铭看来。
    “贝兄弟,这确是一块‘铅银’……你有没有问那老头儿,这块‘铅银’是从哪个钱庄换来的?”
    贝中铭点点头,道:“我问了……就是‘枫林湾’镇上大街那家‘宏泰钱庄’……”
    殊感意外的,宗元甲问道:“云庄主,这里‘枫林湾’镇上有钱庄?”
    云涛道:“‘枫林湾’镇上很热闹,不下于一处县城。”
    贝中铭又道:“那位老人家还告诉我,他去‘宏泰钱庄’理论,柜台里伙计恶狠狠向他说,银子离柜台,‘宏泰’不再认帐了!”
    “旱地蛟’岳申憋不过气,吼了声道:“入娘的,岂有此理!”
    宗元甲听来似有蹊跷,接口问道:“云庄主,这家‘宏泰钱庄’掌柜的,您知不知道是何等样人?”
    旁边贝中铭接口道:“我家就住‘枫林湾’镇上……‘宏泰钱庄’像这种事情,过去也曾发生过,也都是一个外地来的客人……里面掌柜的听说是江湖上人物。”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不错,镇上街坊邻居,时间一久,见面都有几份相识,不敢下此一手……陌生的过路人,银子离柜台,可以来个不认帐。”
    围桌而坐的“铁背熊”孟达,嘴里冒出一句,道:“盟主,看来那家‘宏泰钱庄’,专门玩这一手的……”
    突然想了起来,宗元甲笑笑道:“孟达,你这一说,我有件事要偏劳你了……”
    颈子一直,腰背一挺,孟达道:“盟主,您只管吩咐!”
    宗元甲道:“下午你去‘枫林湾’镇上那家‘宏泰钱庄’……把你那股凶霸霸的煞气收敛起来,装成一个从外地来的乡巴佬……”
    傻了眼,孟达问道:“去了又怎么的,揍人?”
    笑笑,宗元甲道:“不是揍人——你装扮成一个从乡下来的乡巴佬,我给你一张银票,你去那家‘宏泰钱庄’把银票兑换成银子。”
    “铁翅苍鹰”云涛道:“宗老弟,你是想一探‘海底’?”
    宗元甲道:“刚才贝兄弟说,像这种事情,‘宏泰钱庄’不只发生过一次,吃‘哑巴亏’的都是外地来的客人,元甲就叫孟达去探探他的娘家——江湖黑道上,确有这档事……”
    苦下脸,孟达道:“盟主,我孟达还没有到过‘枫林湾’镇上,不知东西南北,哪里去找这家‘宏泰钱庄?”
    贝中铭接口道:“这位大哥,‘枫林湾’离这里不远,我陪你到镇街,指出那家‘宏泰钱庄’后,你自己再进去!”
    宗元甲点点头,道:“这就行了,孟达,由贝兄弟陪你去‘枫林湾’镇上,他指出那地点后,你再自己上门……”
    目光移向贝中铭,宗元甲又道:“贝兄弟,你不能在‘宏泰钱庄’附近露脸,你只要指出‘宏泰钱庄’的方向、地点就行了!”
    微微一皱眉,云涛道:“宗老弟,你要孟达装成一个乡巴佬,去‘宏泰钱庄’把银票换成银子?”
    笑笑,宗元甲道:“这乡巴佬可不是蓬头垢脸,邋里邋遢的‘乡巴佬’——而是要把孟达扮装成一个既俗且土一副乡间土财主的模样……”
    朝这位“铁翅苍鹰”云涛上下打量了一眼,点点头,又道:“不错,云庄主,你这副体态、外形,跟孟达倒有几份相仿,所有扮装‘道具’,可以向你借来一用!”
    敢情“铁翅苍鹰”云涛,在湘鄂武林中是位顶尖儿出色的人物,但也是地方上一位腰缠万贯的富绅,是以宗元甲替孟达扮装所须的“道具”,一应俱全,样样都可以找到。
    众人吃喝过后,宗元甲替孟达脸上敷上一层暗色的油彩……显出一张晦暗,却又油光光的脸孔。
    “铁翅苍鹰”云涛按宗元甲的意思,找出一袭质地光鲜,簇新藏青色,洒上富贵图的真丝棉袍。
    “哇”的叫了起来,孟达叫苦不迭道:“我的妈唷,盟主,现在这么热的天气,你要我穿上丝棉长袍?!”
    笑了笑,宗元甲道:“你忘了,孟达,这是演戏!”
    一袭丝棉长袍穿上身,孟达还足踏一双方头缎面的厚底鞋。
    既是土财主,就要有土财主的调调儿……宗元甲向云涛借了一条足有小指头粗的大金链子,由孟达的前襟斜挂到他腰间的暗袋里。
    现在这位“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就像在替闺女出阁,巨细不遗……
    又在孟达十只手指上,分别套上四枚硕大无比,晶光熠熠的金戒指——脑袋顶上,还替孟达压下一顶不伦不类“员外郎”的船头帽。
    不错,现在这位“啸天盟”中“金戈双卫”之一的“铁背熊”孟达,已是韵味十足的既土且俗,乡间一个土财主模样。
    “燕子飞”僧浩哈哈笑道:“孟达,我们平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盟主替你这样一改妆,把你换了一个人,若在外面见到你,我僧浩再也认不出你是孟达了。”
    宗元甲从腰袋掏出一叠银票,找出其中数目最低的一张百两纹银的银票,交了给孟达,道:“这是湖南长沙城中,金字招牌的‘大通钱庄’百两纹银的银票……孟达,你就拿了这张银票去‘宏泰钱庄’兑换银子,”
    眼皮一翻,两眼一直,孟达道:“盟主,要是我换来的是‘铅银’,您……您可不平白丢失了一百两银子?”
    笑了笑,宗元甲道:“偷鸡还得扔出一把米……钓鱼不用鱼饵怎么行?”
    收起脸上笑容,又道:“你听着,孟达,你去‘宏泰钱庄’多用耳朵,少用嘴,多听少开腔,免得叫人摸出‘娘家’……收起你平时那副凶霸霸的模样……”
    孟达点点头,道:“我知道,盟主。”
    宗元甲又道:“有人在你脸上掴下一记大巴掌,你也不准回手……”
    怔了怔,孟达结结巴巴的道:“这……这……”
    脸上又露出一副笑容来,宗元甲道:“别这,那的……记住,孟达,这是演戏,假戏真做,演什么像什么。”
    躬身弯弯腰,孟达道:“盟主,您这样嘱咐,我孟达知道了!”
    贝中铭道:“这位大哥,我们这就走吧!”
    孟达足登方头缎面厚底鞋,跟他原来穿的软底靴完全不一样,跨上门槛,一个踉跄跌出大厅……嘴里喃喃地嘀咕道:“我的妈唷,这硬是在整人嘛!”
    贝中铭衔尾跟着出了大厅。
    两人出了大厅后,众人就等着孟达回来,可以知道结果如何,就在聊谈中把时间打发过去。
    抿嘴一笑,“铁翅苍鹰”云涛道:“宗老弟,孟达的体形,跟老夫差不多……”
    宗元甲接口道:“这也是碰巧遇上了……把孟达扮装成一个土财主,所要用上的东西,要找还真不容易呢……”
    “云中鹏”田敏道:“用‘铅银’榨财,给官家衙门查出,这颗六阳魁首的脑袋就甭想留下来……”
    “旱地蛟”岳申“哼”了声,道:“入娘的,真有这些不怕死的亡命之徒,玩出这个名堂来……嗳,田兄弟,会不会是‘青冥会’中那些兔崽子玩的花样?”
    笑了笑,宗元甲接口道:“‘青冥会’中角色,本来就不是好路数,即使不来铸制‘铅银’这名堂,贩私盐,搞赌场,也都有他们的一份……”
    谈到“青冥会”身上,“铁翅苍鹰”云涛又想到那回事上:“宗老弟,从你几位离开‘白河桥’镇的时间算来,姜冲也应该在这两天,到达老夫这‘石禾山庄’……”
    沉思了下,宗元甲才接口道:“宗某有这样的看法,云庄主,‘大幻仙’姜冲处世为人,可能并不是您想像中那般单纯……”
    轻轻“唔”了声,云涛道:“你倒说来听听,宗老弟?”
    笑笑,宗元甲道:“洁身自爱,在女人身上用情专一,这只是一种良好的行为表现,并不能完全代表这人处世为人的人生观点……”
    目注宗元甲,云涛问道:“你是指姜冲,宗老弟?”
    笑了笑,宗元甲道:“宗某并不专指某一个人,只是以一般情形来说……只要不辣手摧花,糟塌女人,一个拥有三妻四妾的风流种子,同样有他美好的人格,完美的人性……”
    缓缓一点头,“铁翅苍鹰”云涛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宗老弟,不过老夫认为姜冲这人,本性不坏,并非想像中十恶不赦之徒……”
    众人在厅上谈着,时间悄悄过去……孟达满头是汗,进来大厅,后面跟着的是贝中铭。
    进来大厅,孟达忙不迭把身上这件丝棉长袍脱了下来,抬脚“叭!叭!”两下,把脚上那双方头缎面厚底鞋踢掉……
    光着脚底,孟达长长出了口气,道:“娘的,活受罪!”
    僧浩把墙角孟达原来那双软底靴扔了过去。
    孟达把压在脑袋上的那顶“员外郎”的船头帽摘下,又把身上那些金链子、金戒指脱个干净。
    笑笑,宗元甲问道:“孟达,银票可曾换了银子?”
    孟达点头不迭:“有,有,盟主!”
    从贴身袋囊中取出两锭五十两重的银元宝,放到桌上,指了指,道:“都在这里,盟主,一锭五十两,两锭一百两……”
    把自己原来衣衫穿上,孟达两眼直直的问道:“盟主,怕不会是‘铅银’吧?”
    宗元甲拿起其中一只银元宝,放在掌心秤了秤,两条剑眉微微一皱……两手掌指攀上银元宝凸起的一角,稍微一用劲……
    一响“喀喳”声,这只银元宝一折两截,另外那只银元宝,也来个如法炮制。
    不用问,云涛看到两只银元宝的裂断处,他两条灰白色的浓眉一轩,道:“里外颜色不一样……里面灰乌乌的,外面涂上一层银白色,不错,‘铅银’!”
    微微一笑,宗元甲问孟达道:“情形怎么样,孟达?”
    咧嘴一笑,孟达道:“好客气,那些孙子真把我孟达看作土财主啦,上座,奉茶,忙不迭的张罗……嗯,‘枫林湾’大街上这家‘宏泰钱庄’,可真不小呢!”
    突然想了起来,舌尖舔舔嘴唇,孟达望了望“铁翅苍鹰’云涛,又望了望宗元甲,十分费劲的道:“盟主,这……这话不知道我孟达该……该不该说?”
    看到他那副惊奇的神情,宗元甲笑了笑道:“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别说……孟达,由你自己决定。”
    嘴巴张得大大的,声音却是低低的,孟达道:“我……我看到老小子姜冲……”
    “铁翅苍鹰”云涛脸色一怔,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一侧脸,宗元甲问道:“你是在‘枫林湾’镇的大街上,遇到了‘大幻仙’姜冲?”
    一顿,又道:“你这副古里古怪土财主装扮,脸上我又替你敷上一层油膏,虽然碰到他也不会认识你的……”
    云涛接口问道:“姜冲是向这边‘石禾山庄’?”
    孟达又朝云涛望了一眼,才向宗元甲道:“是的,盟主,老小子虽然看到我孟达,只是看了看,不知道我是孟达……老小子就坐在‘宏泰钱庄’店堂后的—张太师椅上……”
    “旱地蛟”岳申,“云中鹏”田敏,两人眼珠直直的朝孟达看来。
    不想说这句话,但宗元甲还是说了出来:“你一定看错人了,孟达?”
    直了直颈子,孟达道:“我可以打赌,可以发誓,盟主,我没有看错……老小子那副模样,就是烧成一堆灰,就是成了一滩泥浆,我孟达也可以认得出来……”
    十分平静,宗元甲问道:“‘大幻仙’姜冲在‘宏泰钱庄’的店堂里,还是那副老样子?”
    点点头,孟达道:“是的,盟主,一副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身子,那张黄苍苍,风干橘子皮似的脸孔……颔下留着一撮疏疏朗朗的山羊胡子……”
    眼皮一翻,又道:“嗯,看来是有点不一样了,虽然还是那副老样子,已不是过去那种半死不活的窝囊相了!”
    田敏接口道:“孟达,‘大幻仙’姜冲坐在‘宏泰钱庄’店堂太师椅上……会不会是上门的客人?”
    很肯定的,孟达连连摇头,道:“不是,绝对不是……很像是这家‘宏泰钱庄’的大老板,大掌柜!”
    沉思了下,宗元甲视线缓缓转向“铁翅苍鹰”云涛,道:“云庄主,看来‘大幻仙’姜冲并未离开‘青冥会’,那家‘宏泰钱庄’就是‘青冥会’所开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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