麟角雄风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黔驴技穷
    “七尾鹞”宫奇憋着一肚子怒火,正待发作时,“白狼”巫勇上前躬身一礼,道:“宫前辈,待巫勇上‘金刀罗汉阵’一会对方高手。”
    一声怒哼,“七尾鹞”宫奇道:“下手不必留情!”
    “白狼”巫勇应了声,一跃身,已飞上“金刀罗汉阵”,一舞手中那对“金爪练子锤”,向对阵道:“刚才那位朋友,如果手上功夫确有两下子,不妨再上‘金刀罗汉阵”,区区‘白狼’巫勇和你走上几招……”
    巫勇话犹未了,眼前一花,人影一晃,又有一人上阵,是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云中鹏”田敏。
    眼光一瞥,“白狼”巫勇冷然道:“来的是谁,留下名来,‘白狼’巫勇练子锤不打无名之辈!”
    微微一笑,“云中鹏”田敏道:“‘寒川门’中弟子‘云中鹏’田敏,前来一会‘青冥会’高手!”
    嘿声一笑,巫勇道:“田朋友,这‘金刀罗汉阵’由你来得,可就回不得了……”
    话未落,手中练子锤兜面一晃,一个“流星追月”,直向“云中鹏”田敏面门打来。
    “云中鹏”田敏这次随门主来访“明湖庄院”,随身兵器由“豹尾棍”换了一对双钩,背后还插着一口短剑……见练子锤迎面飞来,冷叱一声:“来得好!”
    双钩交叉,用力一格……一响“当”的金铁交击声起,流星锤已被击了回去。
    双方这记硬招架上,田敏屹立不移——巫勇却滑退半步,执握练子腕把的虎口震得发麻发热,巫勇心头不由暗暗惊住……
    急急一带腕把,巫勇再招走出“彩凤移巢”,双锤齐发,分击对方胸腹、太阳两处要害。
    “云中鹏”田敏一个“流水步”,腾后五六尺,巫勇双锤又落了个空。
    这一来,把这个“青冥会”“墨水岩”分坛的分坛主“白狼”巫勇,气得“哇哇”直吼……手中这对练子锤,翻翻滚滚,上上下下,舞了一个风雨不透。
    只见前后左右,都是一片流星锤的影子,朵朵金莲,漫天飞舞。
    “云中鹏”田敏,也把手中这对双钩精妙招数施展出来。
    只见万朵金花,卷住两条银蛇也似的影子,挥挥霍霍,夺目生光。
    双方这一照面交手,连走三四十回合,彼此都不分胜负。
    战到炽烈之际,“云中鹏”田敏突然把双钩卖个破绽,一个“白鹤纵飞”之势,撩起一丈多高落向“金刀罗汉阵”的边隅。
    “白狼”巫勇却是会错意了——认为对方成耐力不济,怯战脱逃——一声大喝,一个“连环进步”,身形闪晃,窜了过来……
    腕把一翻,练子锤疾如流星,直向身悬空中尚未飘落的田敏打去。
    壁上观的宗元甲等众人看来,田敏无故纵起这么高,那是自露破绽,授人以隙,莫不暗暗惊住。
    但,“云中鹏”田敏,胸有成竹已有他的打算——就在跃身纵起的刹那,已经把左手钩插向腰间,在同一瞬间,背上短剑紧握在手……
    “云中鹏”田敏这把短剑有“沉羽剑”之称,跟“赤麟”宗元甲随身携带三尺八寸的“冷虹宝剑”,二尺六寸的“昆吾金剑”,有异曲同工之处,也是一把断金裂铁,无坚不摧的仙家神兵。
    田敏一见对方练子锤,如电似的袭到,立即横剑照准锤头一削——这一削下,练子和锤头迎刃而断。
    那一柄金瓜锤,带了尺来长的一段断练,飞出“金刀罗汉阵”外。
    就在此石火电光之间,田敏凌空一个“燕子穿梭”之势,钩、剑同时出手,从半空直剖下来。
    “白狼”巫勇一锤业已断去,已难抗御对方飞将军般凌空而下,雷霆万钧之袭……
    连“啊”声尚未吭出半响,已被“沉羽剑”当胸洞穿而过,留下一口血窟窿,尸体向外仆倒。
    “云中鹏”田敏自高空落下,如果落在“金刀罗汉阵”上,即使不死,也非受伤不可……
    也就在“沉羽剑”剁进巫勇胸窝的刹那间,田敏单脚已落向他身上,借脚尖一撑之力,一个“乳燕回巢”身法,已飞出“金刀罗汉阵”外,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如此一来,“青冥会”这边,两阵出手,已落得一死一伤的局面……
    “七尾鹞”宫奇恼羞成怒,正要亲自上阵,“霸山虎”狄平躬身一礼,道:“师父,待弟子上阵一会对方高手……”
    话到此,不等“七尾鹞”宫奇的回答,两臂一拱,嗖的一声,宛若一头硕大无比的巨禽,足微顿处,已上了“金刀罗汉阵”……
    狄平一上阵后,意气昂然,向宗元甲众人道:“‘青冥会’会主‘霸山虎’狄平,前来一会‘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
    冷然一笑,宗元甲道:“狄朋友,区区宗元甲陪你走上几招!”
    凶睛一瞪,“霸山虎”狄平身形微错,一个箭步,双掌一提,一式“金龙探爪”,直向宗元甲的华盖穴劈来。
    宗元甲见对方一开步,一股绝猛的无影掌劲,已飒然袭到,令人毛发俱竖,知道这是属于内家功力之一的“混元驭风掌”。
    “混元驭风掌”乃是内家精华奇技,全凭丹田一股真气,把这口丹田真气灌入掌心,只遥对敌人,掌心向外一推,真气就由掌心而出……“霸山虎”狄平才一照面,就向宗元甲施出这威猛歹毒的“混元驭风掌”。
    “赤麟”宗元甲乃是“啸天盟”盟主,自然是一位识货的行家……
    不慌不忙,同样运用丹田一口真气,使用“绵掌”功夫,施展而出。
    双方一记硬招架上,狄平如中铁石,而宗元甲却是一丝一毫未见受伤,只不过是一双马步略略为之一晃。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霸山虎”狄平,估不到这位“啸天盟”盟主宗元甲,竟怀有这等正宗内家的超绝造诣,心头不由为之暗暗一惊。
    也就在这石火电光之间……
    宗元甲右掌,快逾闪电似的往上一劈,找向对方脉门这一手谓之“牵缘手”,用的是一个“按”字字诀,如果被沾上,“霸山虎”狄平的左边身子,立即交给对方,非仆跌不可。
    但“霸山虎”狄平也是一个行家……
    急忙猛进一步,左手一扬,猛然一横身,右手两指骈指如戟,“翔龙探珠”,向宗元甲“脉门穴”划去。
    这是“以攻应攻”之法,若非武家高手,不敢轻易使用。
    宗元甲果然抽身让步,同时脚下一换步,“老子坐洞”,嗖的掠风声中,由狄平左肩膀直掠过去。
    两人相距一丈以外,狄平“以攻应攻”,才把自己从对方险招中救了回来。
    名家交手三五回合,便知对方功夫,火候深浅!
    这位“青冥会”会主“霸山虎”狄平,跟“赤麟”宗元甲照面交上手,已知对方果然名不虚传。
    至于宗元甲,也察觉到对方身手不弱,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两人再次身形逼近,狄平用了一手“戏龙珠”,虚向宗元甲面门一晃一点——掌风才始发生,突然把身形一撤,旋风似的一转,又是一探左臂,“云龙吐雾”,直向对方小腹击来。
    宗元甲已有防备,一见对方转身,猛把身躯一煞,“九留莲台”,右脚脚尖点着金钉,一旋一提,身子平空微退四尺。
    “霸山虎”狄平出手掌劲,打了个空。
    宗元甲一探身,“圣手摩云”,反向狄平右臂,猛截过去……
    左手三指成“铁扫帚”式,直点对方“曲池穴”。
    “霸山虎”狄平倏然一惊,急把肩头一缩,右臂一扬,运足全身“金钟罩”横练功夫,挺起胸口,迎着宗元甲左手三指撞去……
    敢情“霸山虎”狄平,有他这样的打算以自己“金钟罩”不畏刀剑的横练功夫,把对方一只肘腕的腕骨震断,对方即使不死,也要落个终身残废。
    谁知他这一来,却给了宗元甲一个机会。
    宗元甲见对方自恃“金钟罩”,前来抵御自己三指,正好将计就计,一式“毒蛇寻穴”向前一送……
    才一沾着对方胸口衣衫,立如惊虹掣电似的缩了回来——右手运用丹田之力,由下面而上,轰雷似的劈出一掌,“砰”的声中,击个正着。
    宗元甲出手这一掌,威猛激厉,力大无穷,对狄平却是出其不意……
    庞大的身躯,若断线纸鸢似的翻出两丈之外,又是“蹦”的声中,摔落地上——饶是一身“金钟罩”功夫,也被摔得浑身麻木!
    “赤麟”宗元甲截下“霸山虎”狄平,并未飘落“金刀罗汉阵”外,一指对方阵处“大幻仙”姜冲,道:“姜朋友,你对‘啸天盟’中十分‘照顾’,此番又唆使‘千面浪客’莫真送了一只‘白玉环龙杯’去‘明湖庄院’庄主‘金雕’晏兆雄处……难得眼前有此机会,你我就在这‘金刀罗汉阵’作个了断,如何?”
    “大幻仙”姜冲脸色接连数变,接着一捋颔下山羊短须,嘿嘿笑道:“使得,使得,宗盟主有此雅兴,小老儿姜冲舍命一陪就是!”
    话落,摆动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身子,一纵上了“金刀罗汉阵”。
    姜冲上次使用的是两支二丈长的“夺命软枪”,这次从腰带“铮”的声中,却取出一双海碗大小,精光耀目的金环来……
    “宗朋友,姜某就拿手中这两个玩意儿,陪你走上几招。”
    宗元甲一看他手中金环,已知道不是等闲的兵器……
    “大幻仙”姜冲这对金连环,比起“青钢五行圈”、“乾坤日月轮”等同类兵器,显得更是细巧。这双金环除了护手把柄处外,里里外外,都是用紫铜、精钢渗混铸成,是以闪射出熠熠金光。
    这对金连环有倒须形的铜齿,寒光闪闪,犀利无比,显然不可轻敌,定有不少玄秘莫测的招数。
    宗元甲把“冷虹宝剑”掣出鞘来,提着手中剑,使了个“朝天一炷香”之式,退后三步,冷然一笑,道:“‘大幻仙’姜冲,放马过来吧!”
    壁上观的双方众人,都注意到“赤麟”宗元甲手中的这口“冷虹宝剑”上……
    尤其“青冥会”中的“太上皇”“七尾鹞”宫奇……此役虽然移来洞庭湖东岸“墨水岩”“青冥会”分坛,但不啻是“青冥会”在江湖上生死存亡之战。
    “霸山虎”狄平已败下一阵,剩下瞩目起眼的,亦只有“大幻仙”姜冲,和“七尾鹞”宫奇两人了。
    “大幻仙”姜冲跟他这副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身躯,极不调和的大吼一声……
    身形一长,旋风似的扑到宗元甲面前,右手金环平推,左手金环一递,虚实并用,一式“半天朱霞”,向宗元甲打来。
    宗元甲一声冷叱:“来得好!”
    微退半步,“冷虹宝剑”一翻一穿,“海鸥掠波”,猛截姜冲右臂。
    “大幻仙”姜冲霍地一塌身,用个“猛虎伏桩”之势,这付晒衣竹竿似的身子,倏地一转,抡起双环,反用一式“老君敲门”,直向对方剑身横砸过来……这一式,要把对方手中宝剑,砸飞脱手。
    “赤麟”宗元甲,岂能容他捡到这份便宜……
    剑身一沉,寒光一闪,一招“晴天雷殛”,直向对方双足抹去,跟着剑光往起一挑,猛扎小腹。
    这一剑是一招两式,变化极是迅捷,尤其在这危机四伏,步步留神的“金刀罗汉阵”上,真个一丝一毫大意不得。
    “大幻仙”姜冲双环走空,右脚一探,“大鹏展翅”,旋风似的一转,“金刀罗汉阵”上宛若飞起一头巨禽,右手一探,“拨草寻蛇”,金连环又向宗元甲后头,迅雷似的砸下。
    宗元甲一闪身,又避了开去。
    双环一剑,就在参差狼牙似的金钉上,展开一场龙争虎斗。
    眼前的“大幻仙”姜冲,有他师兄“七尾鹞”宫奇同样的想法……
    此后江湖上是否有“青冥会”这一门派,就在今日“墨水岩”一战上。
    是以,姜冲将数十年来一身所学,完全集中在这对金环上……
    金光闪闪,上下翻飞——圆、转、袭、打、撞、勾、锁、砸,一招一式,十分手辣……舞到疾处,满身都是金圈光影,宛似伏魔哪吒太子下凡。
    壁上观的“铁背熊”孟达,望着“金刀罗汉阵”上,一双牛眼直瞪,嘴巴张得大大的……
    不错,宗元甲向他说的,嘴和手是两回事,嘴里说的和手上做的,有时要相差一段距离。
    一拳要把“大幻仙”姜冲砸成肉饼,可不是那么简单——这老小子可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赤麟”宗元甲施展出“摩云须弥剑”剑法,前来对付姜冲的一双金环。
    这门“须弥剑”施展开来,剑气如虹,剑光如练……时而凌空高蹈,仿如神龙翩空,时而贴地流走,宛如银河泻星……
    身、形、步、眼、精、神、气、力,已完全进入化境,宗元甲以手上这口“冷虹宝剑”,前来对“大幻仙”姜冲手中的这双门外兵器的金环。
    “大幻仙”姜冲发现对方这门剑法,幻变莫测,厉害异常……尤其在这“守”字诀上,封闭严密。
    姜冲手上这双金连环,使尽任何玄妙招数,落进宗元甲眼里,或是随手封解,拆去招式,或是以守为攻,袭击姜冲必须自救的要穴。
    双方眨眼之间,又斗了十多回合……
    此刻,宗元甲闪到“金刀罗汉阵”的正南面,“大幻仙”姜冲由东面窜越而来……一个“蜻蜓抄水”身法,脚下越过三排钉桩,手中双环运足力量,“推窗望月”,双臂向外一抖,直向宗元甲背后打来。
    宗元甲身子尚未闪转,对方双环业已浑雄无比的砸到。
    石火电光的刹那,宗元甲倏然展出一式“风摆梨花”身法……
    底下马步原封不动,上半身悬空一扭,竟扭了过来——手中“冷虹宝剑”,贴上对方双臂卷去。
    姜冲如不躲闪,双臂就要断去。
    “大幻仙”姜冲,自恃怀有一身刀枪不入的“缩骨神功”内家功力,见宗元甲回身献剑,心念闪转,突然想出一个主意来……
    身子猛然向右一横,这副半斤骨头八两肉的身躯,风中落叶似的拔起三尺多高,环交右手,左手三只手指,向着对方“冷虹宝剑”剑脊一推一压……
    顺手用了一式“毒蛇寻穴”,直向宗元甲的“风府穴”猝然点去。
    “大幻仙”姜冲施展这手诡秘手法,满心以为这一着,出于对方不意,这个“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无论如何也要着自己的道儿。
    但宗元甲这口“冷虹宝剑”,乃是断金切玉的仙家神兵,岂是区区内家功力所能抵御?
    宗元甲一声冷叱:“着!”
    剑锋过处,“大幻仙”姜冲的左手三指,立即和手掌分了家……血如泉涌,痛入骨髓。
    宗元甲又是一声冷叱:“姜冲,宗某得罪了!”
    倏然一转身,“顺水推舟”,又是一剑朝向“大幻仙”姜冲当胸刺去。
    姜冲痛极疏神,待要躲闪,“冷虹宝剑”剑光已戳入胸窝,洞穿而过。
    宗元甲抽出剑身,姜冲胸窝冒出一蓬鲜血,晃了晃,倒在“金刀罗汉阵”上。
    飘下“罗汉阵”,宗元甲回到自己这边。
    “七尾鹞”宫奇见师弟丧命“赤麟”宗元甲之手,禁不住心头又惊又怒,一侧脸,道:“取我兵器来!”
    旁边“竹山双雄”之一的范良雄,递过一根“虬龙杖”——宫奇接过虬龙杖,振衣而去,戟指对面阵中的宗元甲,道:“姓宗的,果然真有两手本领,待老夫前来领教你一番!”
    宗元甲听到这话,立即要提剑上阵,“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一手拦住,道:“且慢,宗老弟,刚才你已经接连栽下两个劲敌,‘七尾鹞,宫奇妄想以逸待劳,以巧求胜,待我前去对付他。”
    “乾坤双飞”柳天鸣,赤着一双空手,迎了上去,也不上“金刀罗汉阵”,指着“七尾鹞”宫奇,微微一笑,道:“‘七尾鹞’宫奇,老夫今日偕同‘啸天盟’盟主宗老弟来此,就是要你交出一个公道……你摆出这些破铜烂铁,钉钉锥锥,来吓唬谁?武家并非神仙,岂能件件武技都能精熟,你就只靠一门功夫来看家吃饭,又算哪一门子好汉?”
    “七尾鹞”宫奇怒声道:“柳天鸣,你说我摆下‘金刀罗汉阵’,用来吓唬人,你我就在平地上较量,如何?”
    “乾坤双飞”柳天鸣不愠不火的道:“你要吓唬人,却吓唬不了我老头儿,这玩意看进我眼里一文不值,宫奇,你若是不相信,我就使些功夫,拆了你这个‘烂摊子’如何?!”
    “七尾鹞”宫奇,见柳天鸣这等大口气,居然要拆掉“金刀罗汉阵”,不由冷笑一笑,道:“阵中这些金钉,全是铜铁精英炼铸成,即使断金切玉宝剑,亦只能一根根砍拆——老头儿,你有何本领,妄想拆了‘金刀罗汉阵’?”
    柳天鸣冷然一笑,道:“你不信,宫奇,我就拆给你看!”
    话落,一卷衣袖,先用两只手,朝向“金刀罗汉阵”晃摆了几下,看到阵上“大幻仙”姜冲尸体时,微微一蹙眉,道:“宫奇,你师弟‘大幻仙”姜冲,已丧命‘啸天盟,盟主剑下,再落进老夫手中,落个挫骨扬灰,未免有点不忍,你赶快把这具臭皮囊移开……”
    又气又怒,宫奇脸色铁青,吩咐手下移走“罗汉阵”上姜冲尸体。
    “大幻仙”姜冲尸体移走,柳天鸣又用双掌朝着“金刀罗汉阵”上虚晃数下……
    看进“七尾鹞”宫奇眼中,认为对方以“劈空掌”、“混元罡气掌”诸类功夫,想扫去阵上金钉,心里暗暗骂道:“你这个老家伙,光天化日做你春秋大梦,任你‘劈空掌’如何厉害,也只能摧石倒树,摧毁一些庞大笨重的东西……这些金钉并非凡铁可比,任何天大本领,想要凌空震碎,那是你在做梦。”
    “寒川门”和“青冥会”,有水火不相容的夙仇,原因是“青冥会”排除异己,想霸山称王。
    此番“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偕同“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直捣黄龙,要让“青冥会”屈膝称臣,交出公道……“乾坤双飞”柳天鸣,就要在“青冥会”“太上皇”“七尾鹞”宫奇面前,露一手惊人绝技。
    “乾坤双飞”柳天鸣,并不想使用掌力,震碎“金刀罗汉阵”上金钉……
    他将这身精元之气,灌输到一双脚上,倏然声如洪钟大喝一声!
    这声过后,“乾坤双飞”柳天鸣提起一双脚,在“金刀罗汉阵”的四周围边沿,迈开阔步,走了一圈……
    这一圈过后,柳天鸣站住脚步,面向“金刀罗汉阵”,双掌一击,大喝一声:“倒下!”
    “金刀罗汉阵”中,占幅十来丈见方,密密麻麻的金钉,可也真听话,柳天鸣这响焦雷似的喝声出口,接起一阵“哗啦啦”震耳大响……
    灰土飞扬,铁屑飞舞,所有金钉就像挨上仙家神兵的宝剑,完全折断,散满一地。
    这一幕看进“赤麟”宗元甲眼中,不禁大为叹服……这位“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这门碎金钉的功夫,武家称作“七步天遁玉鼎功”。
    这门功夫,用者是将周天全身一口罡气,完全灌输入两双脚上……
    每踏一步,前后左右七步之内,所有事物,完全震成粉碎。
    但这门功夫,非要渗透“达摩老祖”“易筋经”上众玄理,以及本身内家修为,有绝顶的造诣,否则不能轻易做到。
    这位“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看来文质彬彬,像煞一位饱学儒士,竟怀有这等内家功夫,是宗元甲所意想不到的。
    “七尾鹞”宫奇,见此“寒川门”门主,只这数十步路,就把十丈见方,插入地中的所有金钉,完全震碎,不禁又惊又恐!
    壁上观的“青冥会”中弟子,看到眼前此情景时,莫不骇然惊住。
    这位“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哈哈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宫奇,这里洞庭湖东岸‘墨水岩’虽是‘青冥会’分坛,但‘青冥会’中称得上高手人物全在此地,你若不想血溅七尺,落个玉石俱焚,此刻,就该有个打算……”
    听到“打算”两字,宫奇脸肉起了一阵抽搐,“格崩”一咬牙,道:“嘿嘿嘿,柳天鸣,你是要老夫解散‘青冥会’?!”
    微微一点头,柳天鸣道:“不错,宫奇,从此江湖上不再有‘青冥会’这三个字。”
    嘿嘿嘿又是一阵狂笑,宫奇戟指柳天鸣道:“你认为老夫业已黔驴技穷……”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不错,久闻‘七尾鹞’宫奇十八把‘银碟飞刀’,昔年睥睨江湖,称绝武林,不少身怀绝技知名之士,丧命在你‘银碟飞刀’之下……”
    宫奇嘿嘿笑道:“原来你也知道?!”
    这位“寒川门”门主道:“老夫若丧命你‘银碟飞刀’之下,自认技艺不精,不然……”
    “七尾鹞”宫奇傲然一笑,道:“柳天鸣,你能除去老夫十八把‘银碟飞刀’,从此江湖上没有‘青冥会’这三字。”
    “乾坤双飞”柳天鸣退下两三丈——正是发射暗器的最好距离,道:“你我话已在前,宫奇,使出你‘银碟飞刀’就是!”
    “七尾鹞”宫奇昔年震慑黑白两道的“银碟飞刀”,大如茶碟,其薄如纸,周圆锋利无比,一发出来疾如劲风,任是有再上乘的内家功力,遇上此“飞刀”,重则丧命,轻则皮破骨裂。
    这种“银碟飞刀”宫奇随身携带,九把一串,分成两串挂在肋下。
    使用时,宫奇双手连珠发出,又快又密,使人防不胜防,数十年来,不知有多少身怀绝技知名之士,丧命在这“银碟飞刀”之下。
    “七尾鹞”宫奇,平时亦因怀有这门飞刀绝技,而感到自负……
    此番跟这位“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照面交上手,“七尾鹞”宫奇的这十八把“银碟飞刀”,是否能得逞?
    “七尾鹞”宫奇,振肘抡腕,一响“嘶”的破风声中,第一面“银碟飞刀”电射而出……
    这种“银碟飞刀”凌空走势,跟其他暗器出手,完全不一样……歪歪斜斜,有如风吹落叶,直向“乾坤双飞”柳天鸣面门猛砍而至。
    柳天鸣哈哈一笑,开腔吐声:“来得好!”
    容得飞刀快要奔向面门,柳天鸣霍一塌身,戟指疾吐,落向这圆形的“银碟飞刀”边缘,一勾一拨!
    呼的声中,这面飞刀立时弹起四五丈高,星飞丸泻似的已抛向遥远一角,坠落地上……
    一响“铮”的声,飞刀擦地,冒出一溜蓝油油的火花。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乾坤双飞”柳天鸣破去一面飞刀,宫奇双臂往上一扬,金光闪处,又是三面飞刀,排成一个“晶”字,疾飞而至。
    柳天鸣知道“七尾鹞”宫奇,这一手“银碟飞刀”震慑江湖……
    这起先出手的三面,只是在试探对方功力深浅,厉害的煞手,全在后面。
    宫奇以“品”字形出手的三面飞刀,在发射暗器手法中,称作“三环套月”,内中孕含着多种变化。
    这位“寒川门”门主柳天鸣,有“乾坤双飞”的称号,固然一身内家造诣,已抵炉火纯青之境,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练成一身专破南北各派暗器的绝技。
    此刻,三面飞刀破空飞来,“乾坤双飞”柳天鸣全身岳峙渊岐,屹立如山,动也不动。
    就在这比眨动一下眼皮还快的刹那,中间那面飞刀,突然“嘶”的声中,超越左右两面,直向柳天鸣的天灵盖铲下。
    以一般情形来说,柳天鸣必须先动手,破解堪堪而来的这面飞刀。
    但这位“寒川门”门主柳天鸣,久经大战,会过无数场面,知道这“三环套月”发射暗器的手法……
    中间这面飞刀,纯然是分散敌人注意力的“幌子”,厉害的花样,却在左右两面的飞刀,是以柳天鸣挺立在地,毫不理会。
    壁上观的众人,除了宗元甲已知其中内委外,其他人莫不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中间电驰而至的这面飞刀,来势虽然极是凶猛,眼看离隔柳天鸣面门不到一尺——突然,一沉一抛,抹向一边而去……
    也就在此刹那间,左右两面飞刀,倏地一分成了“之”字形,画过一条长弧线,斜过来,然后闪向中央部位。
    如果柳天鸣冒冒失失,闪躲中间飞来的那把飞刀,不是闪向左边,就是挪向右边,到了那时左右两面飞刀,势非挨上一面不可。
    壁上观的孟达,长长呼了口气,道:“我的妈唷!宫奇老家伙打出的暗器,看来还是‘活’的呢!”
    手急眼快的“乾坤双飞”柳天鸣,见左右两面飞刀,走“之”字形飞来,立即把身向下一坐,“铮!铮!”声中,飞刀由左右两肩边沿,平掠而过。
    “七尾鹞”宫奇,眼看自己两次打出“银碟飞刀”,却在“乾坤双飞”柳天鸣身上落了空,不禁恼羞交并……一声吼喝,双肩晃处,拔起一丈多高……
    凌空一个“鹞子翻身”,右手一扬,先把左边一串所剩五面飞刀,连续发出……
    身形飘落地上,跟着右边飞刀,又告脱颖而出,高高低低,一连飞起四面。
    “乾坤双飞”柳天鸣,见宫奇手法愈来愈猛,竟然连用九面飞刀,分上中下三路,三面夹攻,已知他黔驴之技,行将见拙。
    “七尾鹞”宫奇,先前出手五面飞刀,精光霍霍,分左右上中下五个角度,如秋空雁行,翩翩飞来!
    柳天鸣不加理会,突然使个“白鹤冲天”身法,身如离弦之箭,自飞刀舞影中,拔起三丈多高,电光石火似的一掠而过。
    “七尾鹞”宫奇,明明看见有两面飞刀,砍中柳天鸣腰背等部位,对方竟夷然无损,不禁大吃一惊……
    “不好”两字尚未出口,就在这眨眼间,柳天鸣身形一晃,脱出前面飞刀的威力范围!
    再一低头,柳天鸣一个“苍龙入海”之势,穿入后面四面飞刀中……
    只一举腿,“当!当!”两声,先把下面欲飞未起的两刀踢落!
    再一伸手,又把上面刚刚起飞的两面飞刀,抓在手中……一回头,一声:“着!”
    双手一挥,两面飞刀飞向前面,投入五面飞刀丛中……一片金铁交击之声,“叮叮当当!”密如贯珠,七面飞刀宛似星飞丸泻,陆陆续续跌落地上。
    壁上观的宗元甲等众人,估不到这位“乾坤双飞”柳天鸣,匠心独运,想出这样一个破法,破了“七尾鹞”宫奇,震慑江湖的“银碟飞刀”暗器。
    就在举手投足之间,这位“寒川门”门主柳天鸣,将宫奇视作倚仗的利器,完全摧毁——至此,“青冥会”已是黔驴技穷了。
    这位“青冥会”的“太上皇”“七尾鹞”宫奇,脸色灰白,欲语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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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河畔渔翁
    哈哈一笑,柳天鸣道:“宫奇,除了这门‘银碟飞刀’外,你是否尚有出色起眼的其他名堂?”
    双目喷火,“七尾鹞”宫奇“格崩”一咬牙,道:“你又准备如何?”
    一招手,“乾坤双飞”柳天鸣含笑把宗元甲请了过来,问道:“宗老弟,‘青冥会’公案,您说该如何了断?”
    一指“七尾鹞”宫奇,宗元甲道:“这位宫朋友已有话在前,能破去他十八面‘银碟飞刀’,从此江湖上没有‘青冥会’三字!”
    缓缓一点头,柳天鸣目注宫奇,道:“宫奇,你已有言留下,我等不想斩尽杀绝,就此告辞。”
    “七尾鹞”宫奇,木然而立,接着缓缓转过身去。
    众人离洞庭湖东岸“墨水岩”……“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慨然道:
    一场腥风血雨的祸劫,消弥于无形……只是‘大幻仙’姜冲上了路……”
    “旱地蛟”岳申接口道:“姜冲这老小子,死有余辜,死得活该……宗兄送他回姥姥家,一点不委屈了他……”
    宗元甲道:“‘大幻仙’姜冲此人,阴险歹毒,无所不用其极,留下这种人,徒然祸害天下苍生……”
    众人边行边谈时,柳天鸣转到一个话题上,问道:“宗老弟,此去何处?”
    宗元甲答道:“此番宗某湘北之行,原是为了‘明湖庄院’晏庄主受‘青冥会’骚扰之事,现在业已有了交待,宗某也得回大洪山总坛了。”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湘东株州离此不远,老弟台,请至老夫蜗居盘桓数日如何?”
    宗元甲含笑道:“多谢柳门主盛意,日后如有机会,宗某自当趋府受教!”
    欲语还休,柳天鸣迟疑了下,才道:“老夫有件事,想偏劳您宗老弟……”
    这位“寒川门”门主说出此话,宗元甲听来大感意外,一勒马缰绳,问道:“宗某有何效劳之处,柳门主?”
    并非恭维,“乾坤双飞”柳天鸣照实的道:“‘啸天盟’人众势强,您宗老弟在武林声誉之盛如日正中天,江湖各地都有‘啸天盟’中弟子……”
    听到这些话,宗元甲无法会意,朝他看来。
    接触到宗元甲投来视线,柳天鸣又道:“老夫有位武林知友,遭受到些许困扰,希望有您宗老弟—臂之助……”
    并辔而行的“明湖庄院”庄主“金雕”晏兆雄,听来感到意外,接口问道:“柳门主,敢情贵友遭仇家所摆?”
    摇摇头,“乾坤双飞”柳天鸣道:“敝友‘龙爪’时修,平素为人笃实磊落,从不得罪于人,是以并非遭人所摆……这位时道友膝下独子‘玉哪咤’时骥,一年前突然行踪不明,迄今不知去向……”
    宗元甲感到出奇,接口问道:“时骥有‘玉哪咤’之称,当然也是一位身怀艺技之流,柳门主,贵友之子今年几岁了?”
    柳天鸣想了下,道:“骥儿年纪大概是二十三四岁之间,这孩子英姿轩朗。浊世无传,一身武技尽得他父亲所传,所以接近他的人,送他—个‘玉哪咤’的称号……”
    听柳天鸣嘴里说出“骥儿”两字,宗元甲已知道这位“寒川门”门主,跟“龙爪”时修,交谊不浅……是以接口问道:“可曾寻访搜找,柳门主?”
    “‘龙爪’时修这些时候来,已找遍所有亲友朋友处,都不知道孩子的下落……”
    轻轻呼了口气,柳天鸣道:“说句不忌讳的话,宗老弟,活的找不到,总该有尸体发现,但这一年来,骥儿却是生死不明。”
    这些话听进“赤麟”宗元甲耳朵里,有相当重的份量。
    “乾坤双飞”柳天鸣,并非武林中一般的人物,乃是“寒川门”门主,也就是一位“掌门人”身份。
    “寒川门”虽然不能跟“啸天盟”相比,但门中显然也有不少弟子。
    如今这位“寒川门”门主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以想见这“玉哪咤”时骥行踪之谜,并不单纯,而“寒川门”中弟子,为了搜访时骥,也已付出相当的代价。
    骑在马背上,静静听着的孟达,突然插上一句,道:“不会错,盟主,八成准是给吃‘腥’的骚娘儿迷住,‘此间乐不思蜀,这年轻人把老爷也扔在脑后啦!”
    听孟达这些话,宗元甲想到刚才柳天鸣曾以“英姿轩朗,浊世无传”来形容时骥,是以微微一点头,朝柳天鸣看来。
    柳天鸣已理会对方含意,接道:“敝友时修管教严密,同时骥儿这孩子也知道‘洁身自爱’四字……这情形看来很不可能!”
    宗元甲诧异不已,道:“朗朗乾坤,七尺之躯,又会去了何处?”
    把刚才的话又说了出来,柳天鸣道:“骥儿行踪之谜,宗老弟,有您一臂之助,相信必可迎刃而解。”
    沉思了下,宗元甲向“金雕”晏兆雄道:“晏庄主,烦你向大洪山石旗峰总坛,发出‘箭书’一封,投向本盟掌法‘木笛金环’卜青,告诉他目前宗某行踪去处。”
    欠身一礼,“金雕”晏兆雄道:“盟主谕示,晏某遵嘱。”
    作了这一决定后,宗元甲带着僧浩、孟达两人,跟“金雕”晏兆雄分袂而别……
    晏兆雄回洞庭湖南岸“明湖庄院”,宗元甲带着“金戈双卫”,由“乾坤双飞”柳天鸣和岳申、田敏两人陪同,取道湘东株州,往“寒川门”总坛而行。
    这里景色优美清奇,一片翠绿浓茂林木,令人感受到幽致的雅静,宽敞的石板尽端,一幢摩云矗立的巨宅——这就是“寒川门”总坛的“松鹤园。庄院。
    “乾坤双飞”柳天鸣肃客入内,宾主大厅坐下后,宗元甲问道:“柳门主,令友‘龙爪’时修,也住在这湘东株州附近?”
    一点头,柳天鸣含笑答道:“不错,时修住离此二十里的‘溪口集’镇上,待老夫吩咐家人,请他来这里。”
    随即向侍立一旁的家人吩咐数语,这名家人疾步离开大厅。
    宾主又谈到这件事上,“乾坤双飞”柳天鸣喟然道:“这件事本来不敢有劳您宗老弟,只是这些时候来,老夫派遣‘寒川门’中弟子,四下寻访骥儿这孩子的下落,几乎把地面都翻了过来,却是影形沓然,毫无一丝一毫的端倪发现。”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听您前后说来,柳门主,时骥这年轻人的行踪不明,可能含有其他某种的因素……此‘因素’也可能出于一般所想像外的……”
    两人在大厅上谈着时,厅门处一暗,进来一位方面大耳,身穿一袭长袍,带着浓浓书卷气,看来年纪在六十开外的老者。
    柳天鸣含笑站起;一指宗元甲向老者道:“时兄弟,这位难能轻易请到的贵宾——‘啸天盟’盟主‘赤麟’宗元甲……”
    宗元甲从座椅站起,在“乾坤双飞”柳天鸣引见介绍下,知道老者就是“龙爪”时修。
    双方寒暄过后,柳天鸣向“龙爪”时修道:“时兄弟,骥儿行踪之谜,令人百思不解,此番柳某特别请来宗盟主,相助一臂之力。”
    十分不安的,这位“龙爪”时修道:“宗盟主,为了小儿之事,有劳尊驾光临,时某深感不安!”
    宗元甲诚挚的道:“我等都是武林同道,时道友,不必因此感到不安……”
    话题移转,问道:“令郎失踪前夕,是否曾有异样的神情表露出来——如一脸忧伤,或是脸带喜悦之色?”
    回忆了下,“龙爪”时修道:“在时某回忆中,骥儿离家时,说是出外访友,一如往常,脸上并无任何异样的神情……”
    这位“啸天盟”盟主,坐在“松鹤园”大厅客座上时,“金戈双卫”的僧浩、孟达两人,仍照老规矩,分别侍立在后面左右两侧……
    两人也在细细留意听着,孟达突然接口道:“盟……盟主,您不妨拿出那枚‘如意令’使用一下,说不定能找出一些头绪来?!”
    沉吟了下,宗元甲道:“不错,孟达,这也是个主意……”
    厅上柳天鸣和时修两人,话是听进耳里,但却无法理会过来。
    微微一笑,宗元甲向“乾坤双飞”柳天鸣道:“柳门主,株州镇上大街闹处,该有不少酒店饭馆?”
    这一听,这位“乾坤双飞”柳天鸣却是会错意了———脸色微微一怔,道:“宗老弟,‘松鹤园’庄院虽然粗菜小酒,但也不会输于镇上酒店饭馆——您是嫌老夫招待不周?”
    哈哈一笑,宗元甲道:“那是您误会了,柳门主……”
    就把这枚“如意令”的来历,说了出来,接着又道:“丐帮弟子见到‘如意令’,如同见到帮主本人……宗某找着丐帮中弟子,可以探听一番,是否知道有关时骥的行踪去处……”
    微微一顿,又道:“我等不去镇街酒店,就不容易见到丐帮中弟子……”
    两人听宗元甲这样说后,才始会意过来,“龙爪”时修道:“不错,丐帮弟子遍散江湖各地,如水银泻地无孔不入,任何风吹草动之事,都瞒不过他们耳目,说不定会知道有关骥儿的行踪。”
    “乾坤双飞”柳天鸣看窗外天色,已将近午膳时分……岳申、田敏两人,在“松鹤园”庄院“寒川门”总坛,跟其他“寒川门”中弟子一样,另外有他们起居之处,柳天鸣吩咐家人,把他二人请来大厅。
    岳申、田敏两人,跟“龙爪”时修早已相识,彼此含笑招呼。
    “乾坤双飞”柳天鸣,把刚才宗元甲所说的情形,告诉了岳申、田敏两人……
    “云中鹏”田敏道:“门主,株州镇上西街闹处,有家‘天香楼’酒店很不错。”
    笑了笑,宗元甲接口道:“田兄,我们只是借用酒肆饭馆这样一个地点,跟丐帮中弟子接触,并非在于‘错,不错’那回事上。”
    众人来株州镇街上,找到那家“天香楼”酒店,走进酒堂,宗元甲纵目回顾一匝……”
    店堂贴向镇街一面,有一扇敞开的花窗,靠窗临栏处,就有一张尚未有客人坐下的桌座,宗元甲等众人就坐下这张桌座。
    店伙把酒菜端上圆桌后,宗元甲从囊袋把那枚五六寸长绿玉“如意令”取了出来,走到花窗前,把“如意令”放在敞开的窗栏上。
    宗元甲、“金戈双卫”、柳天鸣、岳申、田敏,和“龙爪”时修,七人表面上虽然在吃喝谈笑,但暗中都注意着那扇花窗上。
    旁边的孟达,轻轻一碰宗元甲肘臂,悄声道:“盟主,有人站在花窗外了!”
    “赤麟”宗元甲抬脸看去,“天香楼”酒店花窗外的街边,正站着一个黑黝黝脸庞的汉子……
    这人年纪看来四十出头,头顶束了一个发髻,两眼直愣愣地朝他们这张桌座看来……接触到宗元甲投来的视线时,不敢正视,急急离去。
    相隔没有多久,这人已进来酒店,垂手站在他们桌座旁边,肃穆恭顺的问道:“花窗上那枚‘如意令’,是哪位爷放下的?”
    “赤麟”宗元甲转过脸看去,这汉子穿的是一套灰黑色短衫袄裤,虽然打了不少补丁,但看去还是十分乾净。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这枚‘如意令’是区区宗元甲,放于花窗上的,宗某与贵帮帮主‘七海穷神’曲道友,是忘年之交,乃以此信符相赠……”
    这中年汉子接口道:“见‘如意令’如见帮主,湘东分舵分舵主‘星狐’贺刚拜见宗爷……”
    话到此,屈膝跪下,行了个跪拜大礼。
    急忙伸手扶起,宗元甲道:“宗某岂能受此大礼,贺分舵主,请快快起来。”
    “星狐”贺刚站起身,问道:“宗爷召见丐帮弟子,不知有何谕示?”
    宗元甲命店伙添上一付杯筷,拉过一张坐椅,含笑道:“四海之内皆兄弟,贺分舵主不必见外,请坐下后,我等可以细细一谈。”
    贺刚躬身一声“告罪”,坐了下来。
    宗元甲在贺刚杯中斟上酒,又把座上“乾坤双飞”柳天鸣等引见一番后,这才道:“宗某有件事,想要偏劳贺分舵主……”
    “星狐”贺刚欠身一礼,道:“有帮主信符‘如意令’在此,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不知宗爷所指何事?”
    宗元甲道:“丐帮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宗某欲烦贺分舵主探听一人!”
    贺刚问道:“宗爷所要寻访的,不知是何等样人?。
    刚才这一幕看进“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眼中,固然对“赤麟”宗元甲能结识江湖中各式人物,暗暗为之钦慕,对丐帮弟子帮规之森严,一枚绿玉“如意令”就视同帮主亲临,亦不禁为之赞佩……”
    “星狐”贺刚问出这话,柳天鸣一指旁边的“龙爪”时修,接口道:“就是这位时道友的公子……”
    丐帮中绝大多数弟子,俱是手执打狗棒,捧着破碗破钵,挨家挨户求乞要饭的,但其中也不乏藏龙卧虎,不露真相的江湖奇士,眼前这湘东分舵主“星狐”贺刚,就是后者。
    贺刚听到这话,十分细心的接口问道:“敢问柳门主,这位时公子今年几岁,有何特征,离走迄今有多久?”
    “龙爪”时修接口道:“小儿时骥今年二十三岁,略谙武技,平时接近的朋友,送他一个‘玉哪咤’的称号……”
    “星狐”贺刚听到这里,轻轻“哦”了一声……敢情这位时公子,还是一位身怀技艺的武林中人。
    贺刚见多识广,刚才宗元甲报出他的姓名,又指出跟帮主是忘年之交,已马上想到一个人身上——睥睨江湖,称雄武林的“啸天盟”盟主姓名,就是“宗元甲”三字。
    眼前这张桌座上,已会聚了两位武林中掌门人,一个是“乾坤双飞”柳天鸣,另外一位就是这位“啸天盟”的盟主。
    两位掌门人降尊纡贵,找来丐帮中弟子身上……
    “星狐”贺刚一凛,一寒——看来这不会是桩单纯的事!
    时修接着道:“小儿时骥行踪不明,算来迄今已有一年左右!”
    接着说出时骥的脸相及特徵之处。
    “星狐”贺刚已发觉到这件事的不单纯,是以没有马上应诺下来,沉思了下,才向宗元甲道:“宗爷,小的嘱令属下丐帮弟子,同时连络各地分舵,探听时公子的行踪下落……。
    不期然中,贺刚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啸天盟总坛在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宗爷,如若探得一丝眉目,如何跟您取得联系?”
    听到下面几句话,宗元甲已知道这位“星狐”贺刚,并非一般丐帮弟子……缓缓一点头,道:“如果获得时公子的行踪线索,贺分舵主,宗某目前逗留在株州南郊‘寒川门’总坛‘松鹤园’庄院,烦您去那里一次便了。”
    “小的遵嘱,就此告辞。”
    “星狐”贺刚躬身退下,出“天香楼”酒店而去。
    “旱地蛟”岳申“嗨”的吆呼了声,道:“刚才那个丐帮弟子,看来还蛮有这回事的呢!”
    笑了笑,宗元甲道:“丐帮中门规森严,有不少不露真相,身怀绝技的出色人物……”
    众人吃喝聊谈中,已结束了“天香楼”酒店的这顿午膳。
    为了要等候丐帮弟子“星狐”贺刚的消息,“赤麟”宗元甲带了“金戈双卫”,就在“松鹤园”庄院,逗留下来。
    眨动两颗圆滚滚的牛眼,孟达道:“盟……盟主,这话不知道我孟达该不该说?!”
    旁边僧浩接口道:“该说的就说,不该说的别说,我说孟达,这要问你自己,盟主又怎会知道?”
    笑了笑,宗元甲道:“僧浩说得不错,孟达,你认为该说的,说出来给我们听听,不然就免了!”
    嗫嚅了下,孟达道:“就是您过去说的,嘴跟手是两回事,嘴里说得行,两手做来就不一定‘行’了……寻找时家儿子的事,我们不能指望在那些要饭的身上,盟主,我们也得出去走走探探才是。”
    一笑,宗元甲道:“这两天你耽在‘松鹤园’有点腻了,想出去松松筋骨?”
    别别扭扭的笑了笑,孟达道:“盟主,如果我孟达不承认,那就是骗您了……真的,大闺女留在深闺,心头说不出那回事!”
    “赤麟”宗元甲向柳天鸣打个招呼,带着“金戈双卫”僧浩、孟达两人出来外面……
    三人不骑牲口,信步走在官道上……宗元甲道:“孟达,你是想去株州镇上乾一杯?”
    舌尖舐舐嘴唇,孟达道:“松鹤园庄院里的酒,喝进嘴里,就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似的……没有味道!”
    抬脸朝太阳渐渐移向中空的天色望了眼,僧浩道:“盟主,我们现在走去株州镇上,也就是晌午的时分了……”
    三人边走边谈,走在这条人迹稀少的官道上,目前已入深秋,虽然艳阳高照,但阵阵秋风送来,并不感到一丝暑意。
    前面有座木桥,跨过一泓河溪……僧浩一指木桥桥墩处,道:“这人雅兴不浅,盘坐桥脚处在钓鱼……”
    宗元甲抬头看去,那人头戴一顶笠帽,身穿一袭灰灰的长袍……看到是个背影,不知是渔翁还是渔郎。
    三人欲往株州镇,定须经过这座木桥——出“松鹤园”庄院,只是想松松筋骨,并非有要事待办……来到桥脚处,那垂钓者旁边时,就站定下来。
    三人跨上桥脚,站在垂钓者的侧面……原来这是一个童颜鹤发,朗眉星眸,六十多岁的渔翁。
    丈来长的渔杆顶端系上一条长线,长线的半截,已垂入河溪中。
    虽然旁边站着三人,老渔翁仍目注渔杆长线,似乎浑然不觉……轻轻一声:“着!”
    老渔翁腕肘一抬,抬起渔杆,顶端那条长线,下面半截,也就从河溪中缓缓冒了出来……“渔翁得利”,老渔翁钓起一条七八寸长有掌心宽的鲤鱼。
    嘻嘻一笑,孟达道:“这位老人家还真有一手……”
    话落半截,一双牛眼直瞪,又是一声惊“咦”!
    这位老渔翁垂钓,那条垂入长线顶端,并无渔钩,光秃秃的只看到一条长线……
    那鲤鱼就像给一股力量吸住似的,紧紧贴着长线垂入河溪的顶端……老渔翁伸手把海碗大的渔网一兜,那条鱼儿已进老渔翁身边的竹筐之中。
    这一幕看进“赤麟”宗元甲眼帘,不禁暗暗为之怔住。
    除非是在玩弄什么玄虚名堂,不然,这老渔翁定是个不露真相的绝世内家高手。
    武家有“束湿湿成棍”诸类的绝技,就是将本身内家真力,灌输在一块湿布,或是浸水濡湿的衣衫上,这湿布或衣衫,就成了一项凌厉的御敌兵器。
    眼前这老渔翁不用渔钩钓鱼,也可以用这种解释……那是运用他本身浑厚无比的内家真力,灌入长线顶端,河中游荡的鱼儿,触上垂入河中的长线顶端,给牢牢沾吸住,就成了“渔翁得利”。
    老渔翁看了看盛鱼的箩筐中,哈哈一笑,长身整衣站了起来——朝桥脚边三人投过一瞥,肩扛渔杆,手提箩筐,衣袂飘飘,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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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蒲云茅庐
    两眼直直的望着老渔翁离去的背影,孟达嘴里在嘀咕着只有他自己听得到的话。
    叫了声“孟达”,宗元甲道:“你忘了要去株州镇街上喝一杯?”
    返魂回苏的孟达把身子转了过来,指了指老渔翁离去的方向,道:“钓鱼不用钓具,这是啥名堂?盟主,这玩意我孟达就想不通了。”
    一掀鼻子“哼”了声,僧浩道:“我说孟达,你想不通的事可多哪,等你统统想通,就该两腿一直回姥姥家了!”
    三人来株州镇街,找了家酒肆坐下,吃喝时孟达又想到那回事上,眨眨眼道:“盟主,那老头儿钓鱼不用鱼钩,是玩的什么花样?”
    抿抿嘴,宗元甲道:“那老渔翁可能是不露真相的内家绝世高手——用内家真力灌入垂钓线头,河中的鱼儿就被它粘吸住了!”
    一脸疑惑不解之色,僧浩道:“这老渔翁不知是何等样人物,盟主?”
    宗元甲尚未开口,僧浩已替他回答了:“嗯,回去问问柳门主,可能知道……”
    笑了笑,宗元甲道:“老渔翁既然不愿泄了自己真相,柳门主恐怕也不会知道……”
    株州镇街上一顿吃喝后,三人取道回“松鹤园”庄院,又经过那座木桥……虽然“人去桥空”,老渔翁早已不知去向,宗元甲仍在那桥脚处停下来,若有所思中纵目缓缓回头一匝。
    怔了怔,孟达问道:“您还等那个钓鱼老头来这里?”
    僧浩接上一句,道:“盟主,那老渔翁既然来这条河溪上钓鱼,想必不会来自远处,可能就住在附近一带。”
    点点头,宗元甲道:“不错,僧浩,我现在想的就是这件事——老渔翁家居恐怕就在此地附近……”
    正在谈着时,一名庄稼汉肩扛着把锄头,向这边走来,宗元甲拱手一礼,道:“在下请问你,这位大哥……”
    庄稼汉停下来,看到是个衣衫鲜明的年轻人,拱拱手,问道:“这位公子,有什么事吗?”
    宗元甲指着木桥,道:“这座桥叫什么名称?”
    庄稼汉见这位公子问得出奇,笑了笑,道:“这座木桥附近乡邻都称它‘山脚桥’。”
    摇手一指,庄稼汉又道:“那座峰岭叫‘丫角峰’,这座木桥正在山峰脚麓,就有了‘山脚桥’这样一个名称。”
    三人朝庄稼汉所指方向看去,前面不远有座山峰,山势不高,但看去就像姑娘家头上两个发髻,两端耸起,中间塌了下来……可能就是这座峰岭,有“丫角峰”名称的由来。
    宗元甲向庄稼汉道谢一声,偕同僧浩、孟达两人,回到“松鹤园”庄院。
    一步跨进大庭,那位“寒川门”门主柳天鸣,已在含笑道:“宗老弟,您带西位护卫,刚才去了何处?”
    宗元甲笑道:“去了前面株州镇街上,顺便饱餐一顿……”
    孟达接口道:“盟主,您问问柳门主,是否知道此人?”
    微微一怔,柳天鸣问道:“宗老弟,孟护卫指的是谁?”
    宗元甲就把在丫角峰之麓“山脚桥”畔,看到一位老渔翁的经过说了出来,又道:“这位老渔翁行止出奇,钓鱼不用鱼钩,鱼儿粘上长线一端,就给钓了起来——这是类似武家‘束湿成棍’的内家功力,看来还是一位藏锋不露的内家高手……柳门主,可知附近有这样一位人物?”
    沉思了下,柳天鸣摇摇头,道:“并无所闻,老夫久居此地,你刚才所指的是‘丫角峰’,由于峰岭之巅就像姑娘家头上两个发髻,是以有‘丫角峰’之称,据老夫所知,那一带少有住户……”
    一声轻“哦”,宗元甲道:“难道宗某走了眼,看错了人?!”
    一笑,柳天鸣道:“宗老弟,江湖上形形式式的名堂,无奇不有……就以拿钓鱼这一门来说,有人将药物扔入河水中,将鱼儿毒死,再把河水中的鱼,整箩筐的捞上来……”
    一顿,又道:“谁敢保证那老渔翁,不是在钓鱼用的长线上,暗中使了手脚,不用鱼钩,用了其他的名堂?!”
    孟达拉开嗓门“嗨”了声,道:“不错,柳门主,那钓鱼老头儿,准是翻门槛、耍把戏,在那条垂入河溪的长线顶端,用了些什么名堂,才会把鱼儿牢牢粘住……”
    柳天鸣含笑道:“这件事不值得你去钻研,花脑筋的,宗老弟!”
    宗元甲道:“宗某注意到一件事时,就要把这件事找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来……”
    僧浩接口道:“这老渔翁究竟是怎么回事,盟主,我们不妨按着今天同样的时间,明天再找去‘山脚桥’看看……他既然去了一次,不会不去第二次的。”
    点点头,宗元甲道:“说得也是,僧浩!”
    第二天上午,下了一场大雨——又隔了一天,天色放晴,宗元甲怀着好奇,和浓浓的疑团,带了僧浩,和孟达两人,再次前往“山脚桥”……
    遥遥一指那座木桥,孟达道:“你们看,桥脚边戴笠帽,盘坐地上的,可不是那钓鱼老头儿?”
    宗元甲纵目看去,一抹灰色长袍的背影——不错,正是那老渔翁——这一发现,宗元甲悄悄向孟达嘱咐了几句。
    点点头,孟达咧嘴一笑,道:“使得,盟主,我孟达知道!”
    走来木桥脚处,还是跟前天一样,三人靠上桥脚的栏杆处,往河岸边垂钓的老者看去。
    老渔翁目不斜视,虽然咫尺之间,视线并不移向旁边桥脚处的三人身上……
    目注手中渔杆,脸色安详——握渔杆的腕掌,似乎有了某种感受,微微一抬肘腕,渔杆往上一抬,那条垂入河溪的长线缓缓冒出水面,没有鱼钩的长线顶端,“粘”着一尾尺来长的鲤鱼。
    老渔翁一手用海碗大的纱网一兜,鱼儿由纱网进入箩筐中。
    接着,老渔翁把这条没有鱼钩的长线,甩了下,又垂入河溪里。
    桥脚处的孟达,“嘿”声一笑,像是自语,又像在跟宗元甲、僧浩两人说话。
    “光天化日,有这档子邪门事——钓鱼原该用鱼饵,现在不但没有鱼饵,连鱼钩也无——真是做的没本钱买卖……”
    敢情“没本钱买卖”这话,是用在妙手空空的小偷儿,剪径掳掠,和黑道下三滥的勾当上。
    老渔翁侧过脸微微一笑……没有半点火气。
    击鼓似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孟达指着老渔翁边上的箩筐,又道:“喂,老头儿,看你箩筐里几尾鱼,倒是又肥又嫩,你要多少钱,我向你买了。”
    两眼注视着渔杆,老渔翁摇摇头,道:“老夫这里不是镇上市集,不卖鱼……”
    孟达吼了声,道:“老头儿,你做的也是没本钱买卖,我花钱买你鱼,难道还委屈了你?”
    走到老渔翁钓鱼的河岸边,牛眼一瞪,孟达一副非买不可的神情。
    老渔翁收起渔杆,原来盘腿而坐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微微一笑,道:“尊驾要肥嫩大鱼,镇上市集有的是……老夫虽爱钓鱼,却并非鱼贩子……”
    “哼”了声,孟达道:“遇上我孟达,老头儿,你不卖也得卖……”
    一副强凶霸道,蛮不讲理的神情,伸出浑粗的手臂,孟达就要拿地上那只盛鱼的箩筐……
    就在这短暂之间,老渔翁哈哈一笑,长袍的宽袖,朝孟达兜面挥了下来。
    这一“挥”,表面看来轻描淡写,毫不起眼……孟达却承受不了袍袖拂来的那股风势,噔噔噔往后跌退,最后四脚朝天,翻了个大元宝。
    以孟达身怀之学,无可否认的,可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的高手——武家扎基之处,就在马步拿桩上,此刻老渔翁袍袖一挥,竟把孟达跌个四脚朝天。
    老渔翁哈哈一笑,肩扛渔杆,手提箩筐,往“丫角峰”的方向,飘然而去。
    孟达跌个七荤八素,从地上爬起,嘴里抱屈不迭的道:“操他奶奶的,这老王八蛋用的什么邪门功夫,把我孟达翻了个大元宝?”
    微微一笑,宗元甲道:“我说孟达,你摔这一个跟头,不算丢人,也算不委屈了你……”
    转身朝“丫角峰”那端看去,老渔翁徒步而行,并非施展轻功,但就在这眨眨眼间,那袭灰灰的长袍,已成了峰腰处一颗黑点——孟达指了指道:“这老家伙又是谁,盟主?”
    收起脸上笑意,宗元甲肃穆的道:“刚才那老渔翁,用了武林罕见的‘铁袖神功’,把你掀到地上……不会错,这是一位身怀绝技,藏锋不露的风尘侠隐……”
    僧浩接口道:“松鹤园庄院离此地‘丫角峰’,没有多少路,但‘乾坤双飞’柳门主,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物……”
    吼了声,孟达道:“入娘的,这个老家伙,盟主,我们衔尾找去!”
    笑了笑,宗元甲道:“刚才我只是要你上前作个‘试探’,孟达,是不是能上丫脚峰找到那又是另外一回事,真找到老渔翁的话,到那时,‘试探’就成‘误会’了。”
    三人回来“松鹤园”庄院,宗元甲把刚才“山脚桥”的经过情形,告诉了这位“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
    一脸惊诧之色,柳天鸣道:“‘铁袖神功’……这老渔翁又是谁……”
    视线游转在三人脸上,问道:“你们看到他往“丫角峰’方向而去?”
    点点头,僧浩道:“不错,那老渔翁并非施展轻功,但就在眨眨眼之际,老渔翁已攀登“丫角峰’峰腰,身形已成了一颗黑点了!”
    目光落到宗元甲这边,道:“宗老弟,敢情这老渔翁所施展的,是一种超凡入圣,武林少见的‘缩地飘影’身法?!”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当时我也有这样想法,但‘缩地飘影’这门功夫,已失传武林多年……那老渔翁又是谁?”
    众人正在厅上谈着时,“松鹤园”庄院老门房柳贵走了进来,向柳天鸣哈腰一礼,道:“柳爷,有个看来不是像客人的汉子,来‘松鹤园’庄院,说是来访‘啸天盟’宗爷……”
    “赤麟”宗元甲不由一怔……自己的行踪,只有“明湖庄院”金雕”晏兆雄知道,这又是谁?
    微微一蹙眉,柳天鸣问道:“柳贵,来‘松鹤园’访宗爷的,是何等样的一个人?”
    柳贵比手划脚的道:“看来年纪有四十左右,一张黑黝黝的脸,穿了一套灰黑色的短衫袄裤,上面还打了不少补钉……”
    宗元甲笑了起来,接口道:“不错,柳门主,是丐帮湘东分舵主‘星狐”贺刚——有关‘龙爪’时修儿子失踪之事,可能已发现了蛛丝马迹……”
    柳天鸣连声道:“有请,柳贵,快请他进来!”
    柳贵退下没有多久,这位丐帮湘东分舵主“星狐”贺刚进来客厅,向厅上众人施过一礼……
    宗元甲道:“贺分舵主,请坐,探听时公子行踪,可有端倪?”
    “星狐”贺刚坐下横边一张椅子,道:“丐帮中有一名弟子,看到过这样一个人物……身穿天蓝色夹绸长袍,长袍襟领绣有松鹤献寿的纹图,黑发高梳,以绸带扎上一结,宽额隆准,目若朗星,一位英挺潇洒的年轻公子……”
    柳天鸣听到“襟领绣出松鹤献寿图”此话,脸色微微一怔,向宗元甲道:“不错,贺分舵主所指的这袭绸袍,是老夫替骥儿这孩子订制的,正是绣着松鹤献寿的纹图……”
    接着向贺刚问道:“贺分舵主,贵帮弟子看到这样一位年轻公子,是多久前的事?”
    “星狐”贺刚道:“在那名弟子回忆中,已有一年来光景……”
    微微一顿,又道:“由于这位公子英姿卓绝,令人瞩目,是以那名弟子,迄今还深深留在回忆中。”
    宗元甲道:“贺分舵主,贵帮弟子一年前,在何处看到时公子?”
    “星狐”贺刚道:“就在株州镇街上……”
    倏然想到一件事上,贺刚又道:“不错,据那名弟子所说,这年轻公子旁边还有一个女子陪伴同行……”
    不禁暗暗诧然,柳天鸣道:“贵帮弟子可有说出,与时公子结伴同行的,是何等样一个女子?”
    笑了笑,贺刚道:“此弟子一年来,深深留下这回忆另外有个原因,年轻公子固然英姿卓绝,旁边那位年轻姑娘,更是比玉生香,比花解语,真是珠联璧合,天造地设的小两口……”
    宗元甲目光投向柳天鸣,道:“柳门主,跟时公子于株州镇街上走在一起的年轻女子,您可知是谁?”
    愕然一愣,柳天鸣道:“老夫对骥儿这孩子,知道十分清楚——时修对他管教严格,从不接近年轻女子……株州镇街上结伴同行的又是谁?”
    “金戈双卫”之一的孟达,眼珠直瞪,嘴巴张得大大的朝柳天鸣这边看来——过去他就曾经说过这样的话,果然一语言中。
    剑眉微微一蹙,宗元甲道:“这是一年前的事,但这一年来,时骥又去了何处?!。
    宗元甲这话出口,“乾坤双飞”柳天鸣又朝贺刚这边看来。
    接触到投来视线,贺刚已把柳天鸣的含意理会过来,道:“小的已嘱咐属下弟子,并连络丐帮别处分舵,继续探听,柳门主,若有任何端倪发现,小的立即前来向您和宗爷回报!”
    欲语还休的迟疑了下,孟达道:“山脚桥的那回事,盟主,能不能也偏劳这位贺分舵主探听一下?”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问道:“贺分舵主,您是否知“丫角峰’的所在?”
    沉思了下,贺刚道:
    ”丫角峰’就在附近一带,是座并不出名的小山……宗爷,‘丫角峰’又如何?”
    带着试探的口乞,宗元甲道:“据您所知,贺分舵主,‘丫角峰’中是否有隐世异人的传闻?”
    微微怔了下,“星狐”贺刚道:“小的只知道‘丫角峰’上住有百来家猎户,并未听到有隐世异人之事……宗爷从何处探得?”
    宗元甲就把两次见到老渔翁的经过说了出来……接着又道:“后来看到那老渔翁,以武林少见的‘缩地飘影’绝技,向‘丫角峰’腰而去。”
    贺刚道:“要探得其中内委真相,宗爷,依小的之见,不妨一访“丫角峰’上的猎户,可能会知道一些……”
    点点头,柳天鸣接口道:“宗老弟,贺分舵主这主意不错,那些猎户居住‘丫角峰’山上,如有特殊异样的情形发生,当然瞒不过他们的耳目……我等找去‘丫角峰’探听,不难揭开此老渔翁的底细。”
    谈过一阵后,“星狐”贺刚从座椅站起,道:“宗爷,丐帮弟子探得有关时公子行踪后,立即前来告知。”
    宗元甲连连道谢,这位丐帮分舵主贺刚,向众人告辞离去。
    倏然想了起来,柳天鸣道:“宗老弟,丐帮分舵主贺刚来‘松鹤园’庄院之事,要让‘溪口集’的时修知道。”
    宗元甲道:“不如邀他来‘松鹤园’庄院,当然时修一定清楚,他儿子时骥,是否有红粉知己之事。”
    柳天鸣吩咐家人,去“溪口集”邀“龙爪”时修来“松鹤园”庄院。
    话题又移到“山脚桥”所见到老渔翁身上,宗元甲道:“丫角峰上所住的那些猎户,虽然并非武林中人,但平时狩猎之际,也动动刀枪,‘丫角峰’中住下一位身怀绝技人物,他们不会不知道。”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丫角峰’和这里‘松鹤园’庄院,可说近在咫尺,若不是您宗老弟提起,老夫还不会知道‘丫角峰’上,有这样一位人物……”
    “溪口集”跟“松鹤园”庄院,相隔不到二十里,“龙爪”时修匆匆赶来……
    一脚方踏进大厅门槛,时修目光便投向宗元甲、柳天鸣两人脸上,问道:“可是有了骥儿消息?”
    一指座椅,柳天鸣含笑道:“时兄弟,你且坐下,我们慢慢谈……”
    时修在大厅坐下,带着一副期盼的神情,又朝两人看来。
    宗元甲把丐帮分舵主“星狐”贺刚,找来这里的情形祥细说出,接着道:“一名丐帮弟子看到时公子,那是一年前的情形……”
    带着一份疑惑的神态,时修道:“一年前——那名丐帮弟子会不会看错人了?”
    “乾坤双飞”柳天鸣问道:“相信你还记着,时兄弟,骥儿离家那天,身上穿的是什么衣衫?”
    回忆了下,“龙爪”时修道:“柳大哥,你疼爱骥儿,视若己出,替这孩子订制了不少衣衫,骥儿最喜爱的就是那袭襟领绣有‘松鹤献寿’纹图,天蓝色夹绸长袍……”
    微微一顿,又道:“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骥儿离家时所穿的,就是那袭天蓝色长袍。”
    点点头,柳天鸣道:“这就是了,时兄弟,一年前那名丐帮弟子在株州镇看到骥儿时,这孩子就是穿了这件长袍……”
    轻轻念出“株州镇街上”,“龙爪”时修一脸诧异之色。
    微微一皱眉,柳天鸣道:“老夫虽然疼爱骥儿,但究竟你是他父亲,有一件事,老夫还不甚清楚……”
    时修接口道:“你……你说,柳大哥!”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骥儿是否已有红粉知己?”
    摇摇头,“龙爪”时修十分肯定的道:“没有……骥儿这孩子,任何事都不会瞒过他父亲,当然,也不会瞒过你‘柳伯父’……骥儿洁身自爱,从未朝儿女之事上打算……”
    又是紧紧一蹙眉,柳天鸣道:“这就奇怪了……丐帮分舵主贺刚说出当时那段经过,说是那名弟子看到株州镇街上,一对年轻男女,男的英姿卓绝,风度翩翩,女的比玉生香,比花解语,这一对珠联璧合的小两口,虽然隔了有一年时间,还牢牢留在他回忆中。”
    一副百思不解之色,时修喃喃道:“这年轻女子又是谁?”
    柳天鸣喟然道:“眼前是个‘谜’,时兄弟,但任何一个谜,仅是时间早晚,都有它揭开的时候。”
    怀着沉重的心情,时修道:“柳大哥,我怕骥儿这孩子,会遭遇意外不测。”
    宗元甲接口道:“时道友,据宗某看来,虽然目前时公子行踪不明,但也不必过分忧虑……时公子有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结伴同行,关键就在这年轻女子身上……”
    微微一顿,又道:“素昧平生,男女有别,如何会结伴同行——可能其中尚有前因后果……”
    “龙爪”时修脸色微微一怔,朝宗元甲看来。
    秋高气爽,晴空无云……
    “赤麟”宗元甲带着“金戈双卫”僧浩、孟达两人,和“乾坤双飞”柳天鸣,朝“丫角峰”攀登而上。
    不错,在山坳深处,东一段,西一簇,住了不少的猎户。这次他们是悉心搜访而来,如果粗枝大叶,很不容易发觉到“丫角峰”山谷深坳,住有这么些猎户。
    “乾坤双飞”柳天鸣,不会认识这些猎户,但山坳深处来了这四位不速之客,这些猎户们,也不禁感到好奇。
    柳天鸣不认识他们,其中不少猎户,却知道这位“寒川门”门主,“松鹤园”庄院的“乾坤双飞”柳天鸣。
    其中有个体态魁梧,四十多岁的粗壮大汉,向柳天鸣拱手一礼,道:“柳庄主,您好……您数位怎么会来这‘丫角峰’……找人?”
    江湖上这声“大哥”不分大小——柳天鸣回过一礼,道:“您这位大哥,贵姓?”
    大汉弯弯腰,道:“小的‘魏猛’,跟这里几个哥儿们,在山上讨口饭吃……”
    柳天鸣含笑道:“魏猛,老夫想向您讨教一件事。”
    魏猛搓搓手,笑着道:“讨教不敢,柳庄主,咱魏猛知无不言,言无不详。”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魏猛,你们这里‘丫角峰’上,是否住了一位六十多岁的老渔翁?”
    听到“老渔翁”三字,魏猛一双眼珠直瞪出来,猛咽下大口的口水,才道:“柳……柳庄主,我……我们这里都是打猎的,没有捞鱼的……”
    旁边那个问道:“柳庄主,您所指的‘老渔翁’是何等模样?”
    宗元甲接口道:“这位老人午纪看来六十开外,童颜鹤发,朗眉星眸……一副颀长的身材,穿了一袭灰色长袍……”
    那人朝魏猛投过一瞥,道:“魏猛,柳庄主所指的‘老渔翁’,敢情是后山那位‘楚老丈’?”
    一点头,魏猛道:“不错,吴三,楚老丈就是那副模样……”
    宗元甲含笑又问道:“魏猛,那位楚老丈是何等样人物?”
    听到“何等样人物”这话,魏猛嘴巴张得大大的,一时回不出话来,半晌,才道:“这位大爷,那个楚老丈就是一个老头儿嘛……嗯,您说六十开外,那就对不上了……我魏猛随同老爸来这里,少说也有二三十年了,那位楚老丈就是现在这副模样,说他年寿,该在八九十岁了……”
    柳天鸣含笑道:“魏猛,你们称他‘楚老丈’,敢情这位老人家姓‘楚’?”
    旁边那个吴三道:“这位老人家叫‘楚’什么‘九’……对了,‘楚云九’……”
    眼前这位“寒川门”门主“乾坤双飞”柳天鸣,专程来这里专访这位楚老丈,显然不会是桩单纯的事……四周围着不少人,魏猛像怕人听到似的,抑低了声音,道:“柳……柳庄主,您数位来找楚老丈,敢情有什么事?”
    宗元甲在这数名猎户跟前并不隐瞒,将楚老丈直线无钩钓鱼,和施展武林少见的“缩地飘影”身法等情形说了下,又道:“这是一位不露真相的绝世高手,我等特地前来拜访他老人家。”
    听到“绝世高手”四字,魏猛眼皮一翻,两颗眼珠直瞪出来……转向吴三这边,喃喃道:“我们跟这位老人家做了数十年‘邻居’,吴三,原来还是一位真人不露相的高手,我们竟不知道……”
    吴三接口道:“这位大爷这一说,魏猛,我吴三也想了起来……楚老丈走在高低不平的山径,我看到他老人家就像飞似的,起先我认为他是久居山地,现在想来就不是那回事了……”
    “乾坤双飞”柳天鸣,问道:“魏猛,那位楚老丈住后山何处?”
    魏猛蹲下身,找了块尖角石块,在泥地东一撇西一竖划了起来……指着泥地上画的,有条不紊道:“你数位就从这里,拐上这条山径,兜向背山,直直走去,前面就是泥墙盖成的‘蒲云茅庐’……”
    听来无法会意过来,孟达问道:“‘蒲云茅庐’又是怎么回事?”
    指着泥地上画的,魏猛道:“这‘蒲云茅庐’,就是楚老丈的家。”
    “乾坤双飞”柳天鸣道了声谢,偕同众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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