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尊劫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四章
    沈海珊蓦地一个旋转,以脚尖为轴,连连闪挪滑移,连出十一掌,攻向“棋圣老君”的面前。
    “棋圣老君”挺立不住,右手五指猝然一伸,三颗乌黑的棋子,滴溜溜的划过一道弧线,直奔沈海珊而去。
    韦英风一双浓黑眉毛微微一皱,紧张的叫道:“沈姑娘,小心暗器!”
    沈海珊一瞥,惊慌之下,在一瞬之间,立即收回攻势,由于动力太大。一攻一退,一个踉跄摔倒地上,勉强避过偷袭。
    “棋圣老君”苏无价,本想乘胜追击,但见韦英风不怒而威的神情,他亦不敢造次!
    沈海珊愤怒道:“苏老头,你在江湖上威望亦隆,你这样卑鄙作风太无耻了。”
    “棋圣老君”苏无价轻轻地笑了起来,因为他手中握的是一张王牌,他止住笑声,沈稳的道:“兵不厌诈,何况我只是运用了点不伎俩,你们最好束手就缚……”
    沈海珊气得浑身颤抖,站起身来,正待再出手,跟他拼个死活……
    韦英风双目微睁,声音幽远有如来自另一世界,低沉急厉的道:“沈姑娘且退!”
    沈海珊闻言之下,心头一怔,却仍香汗涔涔的跑了过去,手中宝剑兀自颤个不停。
    但是,一条人影已凌空飞至,韦英风迅速的迈上一步,严肃的道:“沈姑娘,你不是对手,别作无谓的牺牲。”
    沈海珊不由面庞微红,有些愤怒的道:“难道我们眼睁睁的看他们如此猖狂,眼看着他们欺凌苏姑娘……”
    韦英风了解她此刻的心情,非常感动她对苏艾青的关心,他诚挚的道:“放心,有在下在,他们只怕不能称心如意,他们不过得意一时。”
    在这种情况下,韦英风尤如此平和,可见他对自己的信心很强,沈海珊太急躁,此刻察觉她自己的失态,有些腼腆的道:“我……我有点……”
    韦英风示意她别再说下去,一阵阴冷的笑声出自他的口,道:“老君,你可以杀了苏姑娘……”
    此言一出,众人脸色骤然为之一变,尤其沈海珊慌张的一颗心快要从口里跳出来。
    韦英风口气一变,尖吼道:“但是,你们一个也别想离开这里,在下会慢慢折磨你们,让你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棋圣老君”在刹那间面红耳赤起来,捏住苏艾青的那只手不禁松了下来……
    而正上在此时韦英风蓦而撼天震地的厉啸一声,这啸声高亢入云,几能贯穿金石,当每个人的耳膜都觉得忍下住的时候一一韦英风一个旋转,手中“紫霞剑”倏速二十剑,每一剑的剑尖都带起一个小小的弧光。
    几乎不可思议,二十并成一个大圆弧,美妙而恶毒的圈刺而出,剑气弥空,惊魂夺魄!
    “棋圣老君”不自觉的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他不敢正面反击,于是在一瞬之间,他跃出七尺之外。
    苏艾青立即免去了威胁,韦英风已至她的身旁,轻巧的把她带至自己这边来。
    “冷面快手”水寒青及“断魂四鬼”都是久经战阵,他们眼前的敌人,功力之精,之纯,远在他们之上,所以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人质被劫,却不敢轻举妄动。
    韦英风为苏艾青解去手上的绳索,再掀掉她的嘴上的蒙布,低沉的道:“小青,你受委屈了……”
    苏艾青俏脸儿惨白如雪,带着一丝可怕的黯青,衬着篷散的秀发,怎不叫人怜爱?
    一阵寒栗通过他的躯体,在这刹那间,他有一股极端的冲动,目眶温热而潮湿,韦英风问自己,如果,这一次,她在对方手中,有所闪失,那……
    他伸手握住那双柔苦无骨的柔荑,看着那张美丽的面庞逐渐转为红润,芬芳气息依稀可闻,他两排细密而长的睫毛像一首诗般的舒展……
    她小嘴微张,胸上充满喜悦与感恩,交织着无比的快乐与满足,美丽的眸子仍然是如此澄澈,如此妩媚而迷人韦英风那张线条鲜明,深沉而含蓄的脸孔,此时,有一丝笑容浮上那坚毅的面容,他感到一阵温暖自心底缓缓上升,他知道,他与她,彼此间的情谊,只怕再也不能分开了……
    沈海珊眼圈一红,泪珠盈盈溢出,转过头去不看他们两人,却又忍不住去看,但是,她又怕……怕自己会受不了而晕了过去。
    韦英风紧紧的握着她,让自己手心的热力传过,苏艾青无声的哭泣着,韦英风轻轻的,为她拭净脸上的泪水。
    他们简直以为世上只有他们两个,忘了另有一个伤心欲碎的女孩一沈海珊存在。
    他们遗忘了,还有一场未拼斗完的生死决战,他们彼此用心在体会这种刻骨缕心的感觉……
    “棋圣老君”苏无价有如一层严霜罩在面上,语声冷竣的道:“韦英风,我们的事还没有解决呢!”
    韦英风脸上漾起一片湛然而深邃的光彩,他悠悠一笑,道:“你们为了一个不在乎你们生死的帮派舍命,值得吗?”
    “棋圣老君”苏无价哼了一声,阴恻恻的道:“生死还未定,小子,你不要太狂妄了,老夫还没有动手呢!”
    韦英风松开握住苏艾青的手,缓缓站起,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爽朗的笑容,道:“老朋友,地上这四位朋友流的血,难道不能给你一点明确的教训?”
    “棋圣老君”苏无价冷冷一笑,道:“韦英风,老夫既然敢约你,没有两下子,怎么办事?”
    韦英风闻言,想到苏艾青无故被擒,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冷淡的道:“既然老君要本身流血才算结束,在下恭敬不如从命,悉听尊便了。”
    于是不可避免的,一场凄厉而惨烈的血斗序幕又将被拉开了。
    “棋圣老君”苏无价忽地往右移步,又倏而旋向左方,口中如骤雷般一连喝了数声,宛如恶魔的手掌,带着呼轰风声,泄向韦英风而来。
    韦英风长笑一声,身躯如风摆荷摇,晃动不止,在这有如重云暴雨般急骤而凌厉的攻击中,上下自如,跃闪腾挪,折转灵活。
    他低细的吸了口气,手中长剑挥舞如风,飞舞盘旋,攻势所指,汇集一方,剑刃划空,带起“咻”“咻”的惊人之声!
    他在对方的攻势中,寻找一丝别人无法发现的细小空隙,精密的计算那短暂得几乎不及瞬间的时间抢制先机,一口真气,流畅而开朗的在体肉流循环转。
    在瞬息间,一切都似梦魂般消逝,没有残肢,没有流血,可是,却留给旁观者心灵上巨大的震撼,几乎使人不能形容出每一刹那的惊险。
    粗重喘息自“棋圣老君”苏无价的鼻中响起,他的劲风,遮满空中,布满四周,每一次轻巧的移转,都蕴蓄着巨大的变幻。
    韦英风那黝黑的瘦削身躯,在大气中回翔翻飞,速度的快捷仿佛已不似一个人的形态。
    所有在场的人都一动不动的凝注斗场,几乎已忘却自我的存在了。
    在这样的凄凉的夜里,如此惊心动魄的格斗中,气氛更是惨厉的,惨厉中有着血淋淋的气息……⊙⊙
    苏艾青惊惧的盯着斗场,双腿已经麻庳,她紧张的就是好似自己也在参加这场较斗似的,她跟沈海珊的前嫌尽释,拉着她的手,低声道:“这场打得怪吓人的,沈姑娘,你看英风他会不会胜?”
    沈海珊见她如此亲密的对待自己,不由面庞微红,想了一下,轻轻的道:“他的武学涉深,有如瀚漠无际,应该没有问题,苏姑娘你不必太紧张。”
    沈海珊站在苏艾青面前,有自惭形秽之感,她不敢再叫“英风”二字了。
    听沈海珊这么一说,苏艾青才高兴的笑了笑,她就是如此容易相信一个人的话,即使对自己的情敌,她一样宽宏大量。
    一片刺耳的声响连串传来,空中尘土飞扬,嗡声颤震不绝。
    蓦然“棋圣老君”苏无价倏然弹起,而在同一时间里,左手倏扬,五点黑芒,分做五个方向,摇曳不定的袭向韦英风!
    就是这时五点黑色光芒,已飞到韦英风身旁,那五点黑芒,是五粒棋子,看不出有什么特异之处。
    大凡一般人所使用的暗器,如果不是锋利无比,就是尖锐异常,一沾身即会伤人,但是,“棋圣老君”的暗器离了这两个谱儿。
    当然,并不是因此他的暗器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而是这暗器厉害的就是在于使用它的人,挟持着强硬的内力!
    自然,韦英风以前没有碰过,不懂得得其中的道理,但是他聪明的,只有一瞬间已经全然明了,因为它的主人号称“棋圣老君”,当有其道理存在。
    遇上这样的暗器,硬碰可能没有什么好处,避之则吉,所以当五点黑芒自五个方向飞来,韦英风削瘦的身躯宛如风拂柳条,在极小的幅度中,分别穿过五个不同的空间。
    那五枚棋子,未能击中韦英风,分别在他身后约六七寸地方,分散下坠。
    此刻,“棋圣老君”苏无价目光一斜之下,不由骤然一惊,脑中飞快的旋思,几乎是在同时,只见他枯瘦的身躯猛冲而出,搂头盖顶的劈向韦英风。
    韦英风轻轻的吁了一声,笑道:“你的绝活失效了,你还逞什么强?趁早住手吧!”
    “棋圣老君”苏无价脱口大骂道:“好一个韦英风,看老夫今天会不会饶过你。”
    在彼此的对骂中,两人又早已打在一起,翻翻滚滚,难分难舍,只是两人仍然闪挪自如,进退有致。
    韦英风飞起空中一丈,在半空一个旋舞,抖动手中长剑,又毫不停息的直射而下,来势之急骤惊人,暴卷而至的剑芒,宛似悬空的烈阳光辉聚为一点,光耀炫目无匹,惊魂夺魄!
    “棋圣老君”苏无价的双眼早已变了神色,但是,他却悍不畏死的,怒睁双目,大吼一声:“跟你拼了!”
    手掌如含万均之力猛然攻向剑势,左臂几乎不可察觉的倏而急抖,有三点黑芒,急如闪电星掠,劲厉无匹,猝然射向空中扑下来的韦英风。
    韦英风不由脱口叫道:“又是暗器!”
    他手腕一震,改剑尖为剑刃,猛劈“棋圣老君”袭来的黑祺,硬生生的把棋子扫落。
    “棋圣老君”苏无价尖吼道:“小于,分明找死!”
    叫声中,右手一翻,一把匕首寒光闪闪已握在手,迅速挽起一片冷雷寒光,径斩韦英风双脚,空着的左手则猛力挥出一团窒人口鼻的劲风!
    从他掏出兵刃,到反击,这一切的动作,俱如闪电般快速,几乎全在同一瞬间旋出,就在人们的目光一眨的刹那,都已完成。
    韦英风手中“紫霞剑”已与苏无价的匕首相触,一串耀目的火星四溅中,两声震耳的“当”“当”之声应乎响起。
    但,他们又骤而分开,“棋圣老君”苏无价却已不稳,踉跄的退后五尺!
    韦英风没有停息,脚尖一旋,又唰的一个盘旋,沙土飞扬中,长剑如鳞光秋月,寒瑟之极的抖起一个半弧,急罩向“棋圣老君”而去。
    “棋圣老君”苏无价甫退双倏进,手中匕首忽忽急响,金芒旋绕,挽身间就是一十五招一十三式,有如鲛腾鲨翻,滚滚不绝。
    韦英风偏身进步,长剑连击,如揽海戏浪,仿佛乌云重重,一口气就是二十一剑,两腿齐飞中,又宛如扫山劈石般连出十六腿!
    双方的拼斗在一眨眼中开始,又在一眨眼中完成,这般短暂的时间,仿佛是幻影梦幻,还不足以人们的一次呼吸呢!
    双方攻守之间,丝毫不留余地,每一转身出手,俱皆辣心毒手,而彼此动作之快,变招之速,更是千变万化,匪夷所思!
    于是,在瞬息之间,过了五十招。
    叱喝夹杂震耳的呼啸,在空气中传播缭绕,强烈的杀伐混合着凄厉的氤氲,予人一种深刻而难忘的可怖感受。
    四周依旧静悄悄的,与眼前的这一幕,形成一个鲜明而刺目的对比,足能惊神泣鬼!
    苏艾青一向就容易紧张,此时面孔上更带着难言的激动,手心充满了汗水,拉拉沈海珊的衣角,浑身微颤,忧急的道:“沈姑娘,怎么办?打了老半天,分不出胜负,想办法叫他们别打了。”
    沈海珊望了斗场一眼,而斗场上的拼杀,此刻更剧烈更恐怖了,寒森的光芒,蒙蒙的剑气,每一回环动作,全为断魂的旋展!
    她眨眨眼,吃力的道:“的确是一场硬仗,不过,我有信心,他可以得到胜利的。”
    其实,她说这话,心里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只是,互相安慰罢了。
    李虎因身上有伤,已没有先前的精神,咽了一大口唾沫,信心有些动摇的道:“妈的,主人真的打不过那个糟老头吗?老子实在不相信,奶奶的……”
    苏艾青越看越慌张,她近求哭叫的道:“怎么办?我真想去帮他……”
    李虎亦正在紧张,又猛吞了一口唾沫,心烦的道:“妈的,还不是你惹的祸,你还在罗嗦什么?”
    她眼圈一红,四周可怕的痉挛着,她感到天旋地转,仿佛宇宙在刹那间沉沦。
    沈海珊那张如画的面孔铁青着,有如一层严霜罩在上面,她将气息如丝的苏艾青紧紧搂过,杏眼圆睁,语声冷竣的道:“李虎,你再胡说,看我怎么对你。”
    李虎自觉有点过份,加上有些疲惫,所以不再发一言。
    在他们说话的同时,打斗的速度并没有稍减,声势令人惊悸欲绝。
    突然韦英风削瘦的身影已如脱弦之矢般,带着一溜内射的光彩,蓦而升空七丈之高,手中的“紫霞剑”已仿佛一道晶莹的,光芒闪耀,在炫目迷神的光辉中,形成了一个浩大的半弧,自天而降。
    这道半弧形的剑势,电闪波回,澎湃而迷蒙的剑气已似乎形成了一团有实质的物体一般,那寒森森的白色气体在刹那间已将周遭的空气排除一空,四周滚荡呼啸,有着无穷沉重的压力。
    “棋圣老君”苏无价此刻感觉不对劲了,虽一时还无碍,只怕再支持不了多久了。
    在这各情况下,他能用的,也只有他成名的暗器一一棋子,他沉厉的像是吐血般狂吼一声:“去!”
    吼声中,七粒棋子已脱手飞出,宛如地狱来的灵火一诡异而带着阴森,去势却又快得难以言喻!
    韦英风哂然一笑,道:“来得好!”
    “紫霞剑”长剑依旧原式不变的迅速疾落下,瘦削的身躯却闪起一溜金芒,在半空中来去自如的连翻三滚,飞来的七粒棋子在于空中挪闪时虚虚射过!
    韦英风身躯在刹那间霍然缩成一团,猝然倒转而回,剑身划过空气,曳起刺耳的撕裂之声,猛的一闪,轰然撞向敌人。
    “棋圣老君”苏无价怒吼连连,因为他的暗器已完全使完,只好挥起仅存的匕首狠格猛拒,寒光如雷电,狠辣极了。
    双方又丝毫不停的迅速攻拒了五十余招,“棋圣老君”已硬生生的被连连逼退寻丈之外,气喘吁吁,口中一面叫道:“老夫豁出去了!”
    苏艾青这时才稍稍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悄然道:“还好,已经化险为夷了。”
    这时韦英风又厉啸连连,在他的啸声中,剑芒挥活飞舞,纵横上下,晃如长剑倒悬,又似落叶缤纷,更似群星崩殒,萧然已极!
    在他每一出手,都带着圈圈的圆弧,闪烁耀目,往来飞舞,飘忽奇异,一招一式都是极度的剑法威力显露。
    “棋圣老君”口鼻不停的咻咻喘息,他已经疲累了,他的年纪,内力都抵不过韦英风,当然无法承担如此剧烈的拼斗。
    在他羞怒惊恐的心中,仍竭力抵抗,在紧迫而厉烈的气氛中,在韦英风威力浩荡的剑式下,又经过了二十招,但他感觉却是极其漫长!
    “棋圣老君”在江湖上成名数十年,很少碰到敌手,甚至根本没有过如此强硬的对手,使他陷入空前未有的苦战。
    双方较手进退,速度之快,宛如电光石火,一闪即逝,而此刻的形势,很明显的可以看出,“棋圣老君”已到了“穷途末路”了。
    韦英风唇角浮起一丝微笑,一条金芒闪闪的漫空飘忽,挥舞得有如泼水洒雨,在一连串挥霍纵横的疾攻之下他冷笑道:“有必要再打不去吗?”
    “棋圣老君”的确狼狈极了,哪还能再开口说话,掠舞翻飞的力拒漫空飘来的冷锋银弧。
    韦英风淡漠已极的一笑,厉声道:“着!”
    在众人目光尚未来得及注视时,一抹寒芒不偏不倚的在“棋圣老君”胸中划了一道血沟。
    韦英风洒脱的挺立不动,唇角上那抹的微笑依旧,双眸中却显出一股似笑非笑的神韵。
    “棋圣老君”的伤说重不足以让他因此丧命,说轻也足够他躺个把月的。
    他的两只眼睛已失了原先的光彩,是如此的黯淡,沉默的凝注着韦英风。
    韦英风轻轻的归剑入鞘,他爱惜的抚摸绘有云彩的剑柄,微喟一声,道:“老君,你的武功卓绝,可以傲视武林,虽败犹荣,在下佩服!”
    这话听在“棋圣老君”耳里,犹如一把利刃猛刺心坎,顿时面红耳赤。
    韦英风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又紧接着说道:“像老君这般武艺高强的劲敌,还是在下初次遇到,现在,你可带着其余几位朋友走了。”
    他指的是“冷面快手”及“断魂四鬼”,他们自始没有出手,因为他们心里明白,就凭他们,再加个一倍,亦不是对手。
    “棋圣老君”全身一震,豪迈的大笑连声,却又冷冷的道:“老夫多年未遇敌手,今天却落得如此惨败,但也不想承你的情,要杀要剐请便,斩草要除根的道理你总该懂。”
    韦英风轻松的一笑,大声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岂有失信的道理?既然不愿为难各位,断无再动手的道理,在下有句忠告,希望各位尽早脱离黑道,免再流血。”
    “棋圣老君”显然已受了感动,含有深意的一笑,道:“你这份情老夫记下了,你的忠告老夫亦谨遵,老夫亦有一言相告,只是你别再深问,你心中若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不妨‘明月宫’探访。”
    此言一出,韦英风脸上立时骤然色变,全身如遭电殛般蓦而一颤……
    良久,始缓慢的道:“老君好似知道不少事,何出此言?”
    “棋圣老君”冷淡的道:“老夫有言在先,你不可再深问,小心为要……”
    说到这里,他抱拳为礼道:“老夫等人就此告别,他日有缘,或能再遇,多保重。”
    “冷面快手”水寒青焦急的道:“老君,我们就这么回去,那……”
    “棋圣老君”苏无价深沉的看不出丝毫变化,冷然道:“不想走的,可以留下来。”
    说着,并不回身,人影已飘出数丈之外。
    “冷面快手”脸涨得像猪肝似,唇角深深陷入齿内,他在迅速的考虑中,还是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手一挥,和“断魂四鬼”亦跟着“棋圣老君”而去。
    在瞬息之间,六人已渺冥消逝,却留下在地上一息奄奄的“月魔刀”等四人。
    韦英风剑眉微皱,大声道:“四位朋友,在下顾不得你们了,你们自求多福吧!”
    苏艾青轻轻的道:“英风,你无事吧!吓死我了。”
    韦英风抿嘴微哂,道:“没事,谢谢你的关怀,你呢?吃苦了吧!”
    李虎砸了砸嘴,低沉的道:“妈的,这老头功夫还真要得,主人,你为什么不一把将他摔个稀烂,妈的……”
    韦英风好似想起李虎有伤,急忙趋身,在他身旁蹲了下来,问道:“李虎,觉得怎么样?不碍事吧!”
    韦英风曾给李虎点了穴,时间已久,穴已自然解开,血水仍不断的渗出来,可能因流血过多,李虎看来,有些疲惫。
    韦英风转身对苏艾青道:“小青,你身上的刀创药,还有没有,快拿来帮李虎敷药。”◆◆
    苏艾青“啊”一声叫了出来,怯生生的道:“我一紧张就忘了,对不起,让他多吃了这么多苦。”
    急急拿起药纷,让韦英风替李虎上药,再重新包扎过,李虎脸上的痛苦顿减。
    沈海珊两眼注视韦英风,双眸中,流露出深切的恳求,微颤的道:“英……韦公子,你能原谅我吗?我……我是身不由己的,我……”
    经过那场拼斗,韦英风感到心疲力尽,为李虎上完药后,斜倚在一棵树上,低沉的道:“沈姑娘,不必多说,你的心意,在下刚才已经看得很清楚。”
    他的意思是沈海珊公然反抗“独尊门”已显见她的心意,沈海珊却误会了,已为韦英风仍不谅解,出言讽刺她,泪水盈盈,道:“你不会了解,我用尽心机要留在你身边,以为只有这样才能永远脱离‘独尊门’。也可以瞒住往事。谁知……”
    韦英风苦笑无言,苏艾青轻悄的走过来,向沈海珊道:“沈姑娘,英风不是那种人,他……不是生你的气,他一定是太累了,对不对,英风?”
    韦英风感激她替自己解释,微微点头,尔雅的向沈海珊道:“沈姑娘,你虽有目的而来,但你并没有真的行动,在下不敢责怪,你且宽心,在下的确很累,这些天一直不能好好休息……”
    沈海珊的泪水汩汩涌出,轻声的抽噎起来,很显然的,她心跳起伏加剧,小巧的鼻翅儿微微翕合着,有些呼吸急促的道:“你们……你们真的不怪我,我……我很高兴,谢谢你们。”
    苏艾青温柔的为她拭去泪水,沈海珊含着盈盈泪水,转首望着苏艾青,低低的道:“苏姑娘,我对不起,我……”
    苏艾青轻轻笑道;“没关系,也是我不好,我……以后我们谁再也不要提起,好不好?”
    两位女孩,手牵手,两人相视而笑,宛如一对亲密的姐妹花,韦英风也高兴的跟着她们笑。
    良久,良久。
    迎着一阵晚风,韦英风抬头望望天色,道:“看来今夜我们得在这里过夜了,李虎的伤不宜移动……哪!这小子竟然睡着了。”
    可不是,李虎随便靠着一块石头,安安稳稳的梦周公子。
    苏艾青温柔的笑笑,低悄的道:“英风,你一定也很累,看你脸色这么苍白,你也休息,我跟沈海珊守着。”
    韦英风仰头来,低沉的道:“这里不会有什么问题,你们也歇歇,别累坏了,这几天够你受了。”
    苏艾青轻轻打了韦英风一下,嘟起小嘴,道:“还说呢!都是因为你……”
    三人都不再说话了,四周很沉静,静得几乎可以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韦英风斜倚树干,闭目无语,他是该好好休息,旧伤刚愈,又经过长久的拼斗,加上昨晚一夜未睡,使他耗损不少精力。
    但是,一闭上眼睛,他脑中不断响起“棋圣老君”的话。
    “你心中若有什么解不开的结,不防至‘明月宫’探访……”
    这一段,一遍又一遍的在脑海中重复,使他无法安心完全休息。
    “棋圣老君”是“独尊门‘的人,而他要韦英风去”明月宫“,会不会……
    对!一定是,怪了,上回在“明月宫”怎么看不出什么不对的,噫……桃花郎突然不见了,这显示其中有机关,对!……
    “千臂神尼”说桃花郎已死,那……
    他心绪混乱已极,经过这么长的时间追查,截至目前,仍然扑朔迷离,他不禁有些颓丧。
    突然一他双目倏睁,精神一振,站了起来,像发现了什么大事似的。
    他这举动把一旁闭目养息的苏艾青及沈海珊给吓着了,沈姑娘首先开口道;“怎样啦!英……韦公子,什么事?”
    经过这件事后,沈海珊面对韦英风,总是不太自然,连称呼都不知如何是好。
    原来,韦英风心中的问题,他突然想到,或许眼前这两位少女可以提供他些问题。
    他吁了口气,道:“沈姑娘,你对‘独尊门’了解多少,能不能告诉在下?”
    沈海珊一阵激动,跟着一阵深沉的悲哀,忍不住泪珠儿又夺眶而出,十分沉痛的道。
    “其实我在‘独尊门’的地位相当高,我是门主的义女……”
    韦英风有些微的喘息,睁大眼睛,怔怔的望着沈海珊,等待她的下文。
    沈海珊垂下头,半响,才嗫嚅的道:“只是义母对我并没有真正的感情,我不过只是她的一项工具罢了……
    韦英风张大嘴巴,打断她的话,急急的道:“你说义母……”
    沈海珊拭去泪水,泪水又再涌出,却深刻的道:“是的,‘独尊门’的门主是女的,而且你也认识,她就是”千臂神尼“宫南萍……”
    韦英风有些站立不稳的退了一步,虽然他也曾怀疑过这种可能性,但当他认识“千臂神尼”之后,他几乎完全推翻自己的推断,因为,她看来是如此的慈蔼可亲,倒是叫“盖世神偷”司徒忌说对了。
    他以手抚额,良久,始缓慢的道:“那么‘独尊门’要杀我的真正原因,又是什么呢?”
    沈海珊拂理着篷乱的头发,低声道:“详细的情形我不知道,只听义母说要斩草除根什么的……”
    韦英风怔怔的立在地上,风,仍在平静的吹着,四周的群山,一片黝黑……
    韦家五十余口在一夜之间,尽遭杀戮,朦胧中,仿佛听到一阵阵的的杀伐声,一阵阵凄厉的哀叫声,而遍地的尸体,叫人触目惊心,满地的鲜血横流……
    一阵冰凉而寒冽的感觉,使他的头脑清醒了不少,心中不断啃嚼着悲惨和伤痛……
    他痛苦的呢喃着:“果然是……果然是……”
    沈海珊并不完全知道其中的原委,又道:“义母派出那么多高手,犹杀不了你,所以她才要我用……用美人计。”
    她难堪的望望苏艾青,纷颈垂得很低。
    韦英风觉得头脑混胀胀的,像要炸开似的,有些喘息的道:“‘独尊门’到底组织如何的庞大?为什么能号令那么多的武林高手豪士呢?”
    沈海珊摇摇头,轻轻的道:“其实,‘独尊门’不过是个空架子,所有的人平时并不在组织里,有事的时候,义母才调他们来的,这次为了对付你,可用的差不多都用上了。”
    韦英风眯着眼,有些疲倦的道:“他们为什么要听你义母的话?又那么多分舵、堂口又是怎么回事?”
    沈海珊舐舐嘴唇,道:“义母用一种方法,就是她会悄悄的找寻她需要的高手,然后找他们比武,因为义母武功高强,被她打败的人,有的是因为面子,有的是因为慑于义母的武功,只好俯首称臣,听从义母的分配,加入‘独尊门’……”
    她顿了一下,接着又道:“那么分舵、堂口不过是个幌子,掩人耳目,平常不大管治,他们跟‘独尊门’关系也不深,所以不明究里的人总以为‘独尊门’幅员很庞大,其实不然,不过拥有许多高手倒是事实。”
    这样的一个帮会,不但荒谬,而且简直不可思议,韦英风静静的听着,神色深沉而平和,深深吸了口气,低沉的道:“为什么‘独尊门’的人,都不肯讲或不敢多说他们知道的事呢?”
    沈海珊也有些累了,刚才又哭过,此时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他们奉令行事,不敢多问,而且都发了毒誓不许泄露任何秘密,义母为人是相当残酷的,我是她的义女,一旦背叛,她照样格杀不论。”
    在旁边听得心惊肉跳的苏艾青,一跺脚,娇声骂道:“好残忍,自己的义女,她也下得了手……”
    这时,她突然发觉韦英风的面色竟有一股不寻常的惨白,惊惧的道:“英风,你哪儿不舒服,你……”
    韦英风摸摸自己的脸孔,苦笑了一下,道:“我虽然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但是力不从心,实在太累了……”沈海珊淡淡的道:“你先休息,等天亮了,我再详细的告诉你……”
    苏艾青美丽的凤日中闪射着如释重负的欣喜,柔声道:“你快休息,有话明天再说,反正沈姑娘跟我们在起嘛!”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苏艾青这句话原无特别的意思,却似尖锥似的刺入沈海珊的心里,痛得彻骨,伤得沥血“
    短短的时间里,沈海珊整个人全变了,变得敏感,变得多愁善感……
    苏艾青已经把沈海珊跟他们划分了,因为苏艾青跟韦英风是一对,而她只是跟他们在一起罢了。
    沈海珊没有表情的笑笑……
    大地又归于沉寂,只有轻轻的风声,李虎仍然睡得人事不知,韦英风也闭目养息,苏艾青关注的在旁边守着他,只有沈海珊一人不知该如何……
    躺在地上的“月魔刀”等四人已稍微能动,为了活命,四人半走半爬的悄悄溜走。
    沈海珊看的很真切,但她不敢为难他们,蚂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她昂首望天,不发一言。
    他们四人以为没有人注意,拼命的、艰苦的向前逃命,他们走的很慢,很慢,但是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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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这时——
    这个朝阳初升的清晨,晴朗的空中,万里无云,想必今天定会有一轮热情的太阳。
    这样的清晨,四周围尤其安静,除了偶而传来的虫鸣鸟叫外,静得叫人不敢出声,一片沉寂笼罩着。
    韦英风等四人,独各自在休息,享受这些天来难得的安详,心潮起伏不定的沈海珊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李虎一觉到天亮,跟本没醒来过。
    苏艾青因回到韦英风的身边,对沈海珊的成见也消除了,所以这一觉睡得非常舒适甜蜜。
    韦英风连日的征战,场场硬战,却都未能好好好调息,加上迷乱的外务,使他身心俱乏,经过这一夜的好睡,无疑给他一剂特效药,暂时解除了身体上的疲惫,能再有精神,体力去面对将来的一切事务。
    他双目一开,感觉非常的舒畅,眼前呈现的群山,峻陡拔耸,群峰重叠,谷深涧幽,林茂幽幽,真是一片好景致。
    “‘断魂谷’,‘断魂谷’,‘断魂谷’,这其中……,好好的人,好好的地方,为什么要取这恐怖的名字……”
    韦英风有些好笑的笑笑,立起身,任意走走,活动筋骨,觉得各方面都很舒服,旧伤也完全痊愈了。
    “那位大娘的药,真是妙药,可惜……”
    想着,想着,不禁有些感伤起来。
    仰望高山,雄伟壮丽,有如一个擎天巨人,顶九峰而立大地,别有一股浩然之气,充塞其间。
    韦英风咬着嘴唇向四周看了看,昨天上来之路,隐遮于一片树林中,看得不甚清晰,另有几条樵径小路,却不知能住何处。
    远处有一座突挺的高峰,隐约可见一间房屋,韦英风双眼凝注,低喃道:“不知何方高人,独居山中,倒也清幽怡人,等一切恩恩怨怨解决后,或许……”
    甫出江湖,即有退隐之念,连韦英风自己想来,心中都有份苦涩的味道,他不禁苦笑着。
    他又想到,将来退隐山林时,是独自一人?还是另有红颜相伴,忍不住他回首看看热睡的苏艾青及沈海珊……
    同样是世上难得的美人,位善良真挚,一位美丽大方,得蒙两位佳人青睐,本该是人间享不尽的艳福,可是……
    他不知这种情形演变下去,将成什么局面?以后如何处理?伤害其中一个,似乎已是不可避免的了。
    他不否认,他对苏艾青的感情持久,也较深,她尤其脆弱,承受不起任何伤害,可是将来的事,谁又敢肯定呢?
    韦英风微微一笑,自言道:“我是怎么搞的,正经事不办,尽想这些……”
    正说着,苏艾青已经醒了,像朵清晨绽开的春花,明亮极了,满脸愉悦的道:“英风,你起的真早,现在觉得怎样了?精神好多了吧!”
    韦英风尔雅的道:“在这么幽雅的环境,有天然屏障,大地为床,怎么会睡不好?精神百倍!”
    苏艾青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嗯!山上真好,没有纷争,没有吵闹,更没有打杀……”
    她一眼看见空阔的四周,叫道:“嗳呀!英风,昨晚躺在地上的那四个人怎么不见了?是不是有人救走他们……”
    韦英风微微一笑,淡淡道:“他们自己走的,走了大半个夜了,逃生是人的本能,不管在多么恶劣的环境下,只要有一点希望,一点生机,人就会把握、争取的。”
    苏艾青觉得韦英风的语声有些古怪,她迷惑的看了他一眼,道:“走了也好,躺在那里,半死不活的,看了怪呕恶心的,我实在讨厌见到这些打杀。”
    韦英风沉默了片刻,有些伤感的道:“老实说,对于江湖上的风险、恩怨,我也腻了,有一天,我会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苏艾青得意忘形的拍手叫好,道:“那好,我也不太喜欢,我们……”
    她说到这里,已经发觉不对了,满面飞红,羞煞了,边娇细的道:“我……我的意思……”
    韦英风静静的凝视苏艾青,心里有股很特殊的甜蜜感觉,这永恒而真挚的感情,已够叫他一生受用了。
    但是,此时此刻,实不宜多谈,尤其沈海珊就近在眼前,怕给她的刺激太大,他笑道:“不要再多说,免得破坏了这么美好的气氛……”
    沈海珊睁开眼睛,整了整衣衫,望望韦英风两人,道:“你们真早,我倒睡晚了……”
    苏艾青耽心刚才的话被沈海珊听到,双颊飞红的低“咽”了一声,有些窘迫的站着,边睁大眼睛,带着微喜的神色望向沈海珊,道:“沈姑娘,是不是我们讲话吵了你,原先让你多睡会儿……”
    韦英风当然知道苏艾青话中之意,她想探知沈海珊是否听到她的话了,他不言而笑。
    沈海珊温柔的道:“天都已经大亮了,我也该起来了,这一觉睡得还真舒服。李虎竟然还在睡,看我不过去叫他……”
    韦英风阻止她道:“让他睡,他身上有伤,我们也好讲话。”
    沈海珊若有所悟,面孔上也蒙着一层阴霾,她咬着下唇儿,深深陷入一个苦闷的境界中。
    过了一会,她幽幽的道:“我什么都豁出去了,我会把所知道的,全部告诉你,昨晚我说到哪儿了……”
    韦英风舐舐嘴唇,道:“江湖上对‘千臂神尼’的风评不错,她这种形象如何维持呢?为什么没有人知道她是‘独尊门’的门主呢?或者是……”
    沈海珊仰起脸儿,她习惯的理理鬓角的青纱,柔声道:“我说过,加入‘独尊门’的人都会立下重誓,不能多说,再者,义母每回以掌门人出现时,她都是带着面罩,真正知道她身份的,就只有我跟‘巧手胜天’乔志中了。”
    苏艾青凤目圆睁,失声叫道:“你说我师兄……”
    沈海珊仿佛在想一件事,用力摇头道:“乔志中是你师兄?苏姑娘这话从何说起?他的师父就是”千臂神尼“,我义母啊,他应该是我师兄才对,怎么是你师兄?”
    韦英风感到有些寒意从心底升起,是的,这两个人的心机太狠毒了,他们布了这么多疑阵,实非一般人设想得到,他们的确高人一等,用心之良苦,叫人不得不另眼相看。
    勉强定下神来,沉思了片刻,轻轻的道:“沈姑娘,你把事情说得清楚些,或许我们能从其中找出一条脉理,继而找到答案。”
    沈海珊一双柳眉蹙了起来,眨眼道:“乔志中平时并不在门中,但是有事的话他一定来,他是义母的心腹,义母很信任,可能要陪养他继任门主一职,这伙人非常阴险狡诈,心狠手辣。”
    韦英风尽量掩饰他心中的激奋,想了想,道:“桃花郎呢?他在‘独尊门’又居什么地位呢?”
    沈海珊缓缓的道:“据我所知,没有什么叫桃花郎的人,这个名字我是在那天义母跟你谈话时听到的,或许他真如义母说的已经死了……”
    苏艾青顿时柳眉倒竖,怒道:“你胡说,我师父活得好好的,怎会死了?我就是师父的义子啊!”
    韦英风不由感到有些迷惑了,他定了定神,幽冷的道:“这其中的道理,简直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怎么回事?”
    沈海珊粉面一寒,又平静的道:“长久跟着义母,我早就学会了不要多问,所以我一点也想不明白……”
    韦英风有些发怔,双目凝注远方,低沉的道:“这问题,我们一定会找到答案的,沈姑娘,你能不能带我去‘独尊门’总坛?是不是在明月宫?”
    沈海珊仿佛在决定件事情,半晌,她目光如水的直视韦英风,凄然的道:“好,我带你去,但是总坛不在‘明月宫’,是一个小秘洞,平时不会有人发现,如非有人带路,否则根本找不到……”
    忽然一韦英风神色一变,没有说话,仰首望着晴朗的天空,他双手微微轻握,仿佛在思忖什么。
    沈海珊亦有所感,忙停住了下面未完的话。
    静寂在四周播散,只有叽叽的虫声,风吹草动,气氛十分单调。
    韦英风侧首倾听,面色逐渐转寒,他严肃的道:“半里之外,可能有三匹马急奔而来,此时此地,小心点的好,沈姑娘麻烦你把李虎唤醒。”
    他语音甫住,沈海珊忙跑过去,摇动李虎,李虎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口里嘀咕着:“什么鸟事,睡得正舒服……”
    韦英风一笑道:“够了,连我们那份你都一起睡了,还有什么好叫的。”
    李虎口中“呼噜”一声,正待再开口……
    一片疾如密雷般的声音已遥遥传来,李虎心头一跳,左右张望,哪有半点人影,他疑惑的道:“莫非老子还在做梦不成?他妈的……”
    蹄声更近,果然出现了三匹俊马,捷如飘风般狂奔而到。
    韦英风一双澄澈的眼睛内射出两道精芒,如鹫鹰似的凝注来骑。
    片刻间,三匹骑马已掠至他们眼前不及七丈之处,彼此都发现了对方。
    忽地一韦英风抿唇,豪迈的一笑,原来……
    马上的这三人,赫然是柳亦枫、沈大川,还有“盖世神偷”司徒忌,使他欣喜逾恒。
    韦英风惊喜的一笑道:“舅舅,沈兄,前辈你们……你们怎么……怎么一起来了。”
    他讶异的是柳亦枫竟跟“盖世神偷”同路而来,以前两人不是不碰面的吗?
    三人纷纷翻身下马,韦英风赶上两步,急忙恭身道:“舅舅,你们……”
    柳亦枫拍拍他的肩头,淡淡一晒道:“我们出来寻你,在山下的小酒铺,看到你遗落的镖书,怕你有失,立即快马加鞭赶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方哪一来路?”
    韦英风就把昨晚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们三人,然后为他们彼此一一引见,互相认识,苏艾青跟柳亦枫原先就相识,柳亦枫对她甚为关怀。
    他也把沈海珊真实身份说出来,然后将她知道的事,再转知给柳亦枫等人知道,当他谈到桃花郎可能已死时……
    司徒忌咧嘴笑道:“这就对了,我老觉得现在这个桃花郎跟二十年前不大一样,原来这人真是假冒的。”
    韦英风走上两步,恭谨的道:“前辈,此话怎讲?你们查出了什么事?”
    柳亦枫语声铿锵的道:“风儿,二十年前的血案,或许很快的就可真相大白了,除非还有些小细节有待查明外,大多的事,我与司徒兄皆已查明。”
    韦英风抬起头来,沉静的道:“舅舅,请你赶紧把话说明,风儿……”
    柳亦枫淡淡一笑,沉吟了片刻,有点怔忡,缓慢的道:“我一直不让你知道,我悄悄的在寻找你母亲的下落……”
    于是,柳亦枫详细的说明,因为他的母亲柳亦兰了解真相,所以他一直在寻她,问说当初的经过,她亦表示,二十年来未曾再见过桃花郎,而在最近几年,有一回,她无意间碰到桃花郎,当然桃花郎显然不认识她,所以才觉得此事有点奇怪。
    而后,见到“盖世神偷”司徒忌,两人误会化解后,司徒忌亦表示他曾找过桃花郎,桃花郎亦不认识他,所以肯定事有蹊跷。
    司徒忌夜访“明月宫”多次,平时并无人居住,但偶而或有人影闪动,证实“明月宫”内定有其它秘密通道,柳亦枫三人费了不少精神,三人轮流日夜守住,终于发现“明月宫”内有地道。
    为了谨慎起见,三人不敢贸然闯入,希望找到韦英风,大家合力,或许能一举剿破匪巢……
    终于一切在刹那间归向寂静,语声仿佛在冥冥中铮然隐隐,接着,是众人的沉默。
    韦英风微闭双目,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竭力使自己的心神平静下来,他知道,他的任何反应,都会直接影响到在场的任何一个人。
    但是,在挑起这段惨痛回忆的开端后,若想一时之间将其忘怀,那是一件十分不易的事,人的思想,往往是无法受理智控制的。
    这些事,除了韦英风外,就只跟柳亦枫有些关连,但是,其他人都跟两人有真挚的感情,所以亦能引起共鸣,而有深刻的感受。
    沈海珊内心有着异常的歉疚与不安,她怯生生的道:“我不知道……义母他们……他们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我……”
    韦英风如梦方觉,努力展开一丝笑意,但是,这微笑却苦得发涩,凄然的道:“我实在不懂,为了剑谱、秘籍这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竟然发起这场腥风血雨,大动干戈,视人命如草芥,这是什么样的心情!”
    苏艾青动动嘴唇,道:“可是我师父明明叫桃花郎,我小时候就跟着他一起的,不过师兄是后来他才带回来的。”
    司徒忌双眼一转,道:“或许这又是障眼法,有人假冒桃花郎,但他极少露面,收养个女儿,比较具有说服力,只有一点我想不透,桃花郎怎么死的?为什么死?”
    韦英风神色一沉,肃然的颔首不语。
    柳亦枫接口道:“莫非他有了悔意,因此自行了结?”
    除了见面时,与韦英风寒喧几句外,一直没有开口的沈大川,此时说道:“说不定桃花郎并没有死,只是躲起来而已。”
    司徒忌沉静的道:“不可能,以他个性,断然不能不出来江湖上走道,除非身有不便,不过,我想死了的可能性高些。”
    柳亦枫异常的低沉的道:“如果我们所查的完全属实,‘千臂神尼’南宫萍果真是幕后元凶,依我猜测,她的目的可能不单纯,不似我们当初所想的那样。”
    柳亦枫以前的看法,是认为桃花郎为得秘籍,也为了再夺回柳亦兰才会下毒手的。
    各人互想注视了一眼,没有人再说话,全都静默下来,李虎激动的道:“在这里想这么多干什么?到那个什么鬼‘明月宫’把老尼姑抓起,脖子一扭,不就什么事都没了,在这里谈个三天三夜,什么屁事也办不成。”
    韦英风全身势血沸腾,诚挚的道:“该是我们到‘明月宫’的时候,我要洗雪这仇恨,唯有亲临贼巢了。”
    苏艾青轻轻皱皱鼻子,道:“我在明月宫长大,我从来不知道有什么秘道,什么内室啊?”
    韦英风微耸肩头,苦笑一下,道:“他们有意瞒你,你当然不知道,还好他们没有害你的意思,否则……”
    苏艾青那双水汪汪的丹风眼,溜了一转,仍是不解,悄然道:“怎么会这样?师父对我不错,师兄人也很好,怎么会这样……”
    沈海珊仰起脸,有些伤感的道:“我不知道什么‘明月宫’,但我知道怎么进入‘独尊门’,我可以带你们去,虽然我不愿看见义母与你们干戈相见,但……”
    “盖世神偷”司徒忌沉默了片刻,低沉的道:“你公然背叛‘独尊门’,如今他们恐怕已有戒备,我们如此一去,只怕……”
    沈海珊闭着眼,缓缓地,溢出了两粒晶莹的泪珠,轻轻顺腮流泛下来,幽幽的道:“不会的,义母她认为她了解我,她做梦也想不到我会带你们去,因为我已经立了个重誓永远不会背叛‘独尊门’……”
    众人俱是一惊,全把目光集中在沈海珊身上,只见她泪水汩汩涌出,仍旧闭着眼,整齐雪白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苏艾青一见人哭,鼻头一酸,两滴眼泪,轻轻沾在那绒密的睫毛上,轻轻的抽噎,低低的道:“沈姑娘,你不要哭嘛……”
    韦英风怔了一下咽了口唾沫,随即温和的走到沈海珊身旁,轻轻的道:“沈姑娘你……你立的什么重誓?”
    这句话就是大家心里想问的,却一时之间,不便开口,由韦英风来提,应该是最恰当的。
    沈海珊摔摔头,哽咽的道:“此事,目前我还不想说,我们还是即刻赶路,或许今夜可以赶到。”
    大家对于沈海珊的作为,都感到十分的敬佩,亦为她一位孤女子有此勇气胆气,而肃然起敬。
    柳亦枫有些怔神,忖道:“风儿这小子,只怕是在走桃花运,不知是祸是福,两位如此善良的姑娘,一定叫他十分为难,唉!二十年了,风儿真的长大成人了……”
    沈大川自从认识韦英风等人以来,心里颇有自卑感,所以总不大开口,现在他突然想到一件事,不由迟疑的道:“我们只有三匹马,七个人如何……”
    韦英风轻轻一笑,道:“沈兄,我们此行,可说非常危险,敌暗我明,我们又将以少对多,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如果骑马,目标太大,只怕不宜。”
    沈大川有些尴尬,面孔顿时涨起一片紫红,他自卑自己总是无远大的眼光。
    柳亦枫朗朗一笑,对着韦英风颔首示意,韦英风先是一怔,随即沉声道:“这件事,本来是在下的私务,个人的家仇,却连累各人为我奔波涉险,心中十分过意不去,各位厚恩,韦英风肝脑涂地……”
    韦英风目光环视各人,各人亦以关怀的眼神向他瞧来,大家都愿意与他同生共死。
    “盖世神偷”司徒忌语声带着些激动的道:“韦公子,你千万不要如此生疏,不管是跟令尊韦大侠,到韦公子你,都是我们众人所崇仰的,忍了二十年,现在总该吐了口气了,你大德大量,不怪老夫当年一念之差,将……”
    韦英风举起手臂,阻止了司徒忌下面的话,异常沉静的道:“前辈,往者已矣,纸是包不住火的,家父早晚会知道,倒是我们误会你了。”
    每人的面孔都透露着真挚而又一望即明的激动神色,在韦英风身旁的沈海珊,白嫩的双颊,有着一股暗绿,一双眼睛懒散的低垂着,仿佛在些疲累。@@
    李虎已经很不耐烦的道:“好了没?咱们可以上路了吧!一个早上婆婆妈妈的,烦死了。”
    韦英风心中尚有一个极企盼要知道的答案,那就是……他的母亲现在哪里。
    虽然,他的母亲有对不起韦家,对不起他父亲的地方,但是母子总是母子,那是任何东西,任何理由都没有办法改变的。
    可是,他没有问,他知道目前情况不宜提起母亲,免得引起柳亦枫不快,而且,柳亦枫现在也决不会告诉他,所以他忍住不问。
    此时,各人稍微准备一下,立即要离开,其实说准备,指的不过是个人的心理,因为他们即将面对一场恐怖、剧烈的战斗。
    日正当中。
    七人的轻功皆算不弱,所以他们走得很快,此时阳光散发着强烈的热力,晒得大家头昏眼花,前面有一片树林,他们就略作休息。
    李虎把事前准备好的干粮饮水,分给大家,自己就忙着坐下来拭汗,闷着头吃喝起来。
    沈海珊只喝了口水,干粮一口也不吃,半晌,她将目光瞥向韦英风,轻轻的道:“‘独尊门’就在离此大约五十里的地方了。”
    她说出这句话时,显然尽量使情绪平稳,但是,韦英风可以深切的觉出他双目中的悲哀与沉痛。
    韦英风的心情跟她一样的复杂,所不同的是他充满着仇恨与痛苦,自己这段悲惨的身世遭遇,使他无时无刻心中燃起猛烈的怒火。
    他长长的吁了口气,低缓的道:“沈姑娘,这次多亏你,为了在下的血海深仇,拖累你背师……”
    沈海珊并未出声,但她脸上流露出坚定的与诚挚的神色,自然让韦英风停止,认为再说下去,未免显得太落俗套了。
    李虎吃饱喝足了,魁梧的身躯稍微活动了一下,精神抖擞的来到韦英风身边,大声道:“主人,快到了,老子已经手痒得很,不狠狠摔他几个稀烂,心里不爽。”
    韦英风喝了两口水,抹去唇角的水渍,微微思索了一会,缓缓的道:“照目前情形来看,我们天黑之前可以赶到,为免惹人耳目,打草惊蛇,我们在此多歇歇,不要太早到达目的地。”
    沈大川低头想了一会,微怒道:“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害老……害我误入歧途,非宰他们个痛快,不能消我心头之恨。”
    李虎那张破锣似的嗓子顺着接道:“对,打得他们跪地求饶,他妈的,他们是什么东西!”
    柳亦枫煞厉的沉哼一声,道:“其他的人,我们不必太放在眼里无防,这个‘千臂神尼’南宫萍声威远播,在江湖上的地位颇高,她的武功深不可测,只怕有点辣手。”
    沈海珊双眸幻闪着隐约的光影,面孔又不自禁的微微痉挛起来,苦笑道,“其实我义母并不是真正的出家人,那只是她制造的假相罢了,她平时并不吃斋念佛……”
    这时,“盖世神偷”司徒忌蓦然站起,尖厉的道:“真卑鄙,她这种手法,不是有辱佛门清誉吗?太过份了。”
    韦英风长长的吸入一口气,有些麻木的一笑道:“她不是真的出家人倒好,如果真的是尼姑,那才真的有辱佛门呢!”
    苏艾青那双丹凤眼笑笑,顺手折了一段树枝,轻轻的道:“怎么连尼姑都有假?真可笑!”
    空气寂静了一会,柳亦枫又低沉的道:“实在不可思议,她在江湖上成名甚久,竟没有人揭穿她的真正身份,太可怕了。”
    沈海珊坐了下来,口中平静的道:“义母平时深入简出,以门主出现时又罩着面具,加上她在江湖上的声誉,所以根本不会有人怀疑她的身份!”
    沈大川激昂的骂道:“假冒伪善!”
    众人愤怒已极,气氛也在刹那间动荡起来,韦英风深深沉思了会,迟缓的道:“‘独尊门’虽非当初我们所想那么人多势大,但是成名易,自有其固本之道,说不定埋伏重重,陷阱处处,高手如云,‘千臂神尼’南宫萍更是武功浩博,盛名赫赫,我们以远兵攻坚,尚待多加小心才是。”
    “盖世神偷”司徒忌看了沈海珊一眼,道:“沈姑娘对于‘独尊门’里面是否熟悉?有否地道机关设备?”
    沈海珊一双柳眉儿微皱,低声道:“大致上没什么机关,只是外人看起来,里面相当繁复,不容易找到通路,便是,有些地方我也被禁止不准进去,我们只好到了再说了。”
    苏艾青想到她跟韦英风第二次的相遇,脸蛋儿嫣红,道:“我们‘明月宫’也是这样,我觉得很好走,上回英风就迷路走不出来呢!”
    韦英风要不是心事重重,此刻,他真想豁然大笑,但他只是微微一笑。
    他们又细细的商量进入目的地后,彼此的行动该如何配合,以免中了奸计,首尾不能兼顾。
    韦英风这时以炯然的目光瞥视众人,冷沉的道:“我们要杀他个措手不及,否则情况就很难掌握了。”
    每个人都深沉的思忖了一阵,然后,由各人的目光中,韦英风知道没有问题了。
    一切都在阳光下显得很宁静空寂,路上见不着其他的人,空气中刹那时充满了一片紧凝周遭的景色,在众人的飞奔下,快速的向后退去,韦英风忖道:“想不到小青及沈姑娘的轻功都如此要得,倒是李虎一定累坏了。”
    他看了看拼命追赶的李虎,微微一笑,心中略有不忍,故意放慢了脚步,众人的速度也跟着慢了下来,李虎抹了抹额际的汗水总算松了口气。
    阳光跟着脚步向西偏落,而各人的目的地也逐渐接近,自然,随着目标的接近,每个人的惊觉也缓缓的提高。
    各人皆是有血有泪,至情至性的,他们都可以深切的明了韦英风心中的痛楚,而这不是用任何方法可以慰藉的。
    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痛宰敌人,或许可以减轻他心灵上的烙痕。
    顿饭时光,他们已来到了一片浓浓山影前,山壁峭陡峻削,如刀斩斧劈,在这险峻的山壁下,依着坡度起伏,有着一片黑压压的岩石。
    “盖世神偷”司徒忌双目炯然,四处观看,突然,面色一肃,沉声道:“如果我的方向猜测没有错的话,‘明月宫’就在这座山的另头,沈姑娘……”
    沈海珊望望前方,道:“我被制止翻越这山到另一头去,‘独尊门’有很多规定,很多地方致莫名其妙的限制,而且不准问明其中原委,所以我不知。”
    沈大川向沈海珊,低声道:“难道这附近没有负责巡视吗?万一敌人来了,如何应敌。”
    沈海珊淡淡的道:“这个地方如此隐密,不可能有人来,至少从来没有,要是有人巡视,不是马上被发现吗?”
    韦英风看了看天色,沉声道:“该是时候了,既然他们认为不会有敌人来,那是给我们最大的机会。”
    李虎东张西望后,急惶的道:“这个鬼地方,连座房子也没有,哪有什么‘独尊门’呢,莫非都死光了?”
    沈海珊不出声,悄悄走到一个特别大而黝黑的岩石前,手指在他后面一拉……
    突然奇迹出现了,这么大的一个岩石恐怕有十个人才能移动的,突然缓缓的移开了,露出一个深黑的洞口。
    众人悚然一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疑心较重的柳亦枫,不禁有些迟疑的望着沈海珊,他怕有诈,如果贸然进去,后退被截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沈海珊也感受到柳亦枫目光中的不信任,她昂首道:“放心,这洞进去尚有半里之长才到总坛,那儿决不会如此阴暗,我生死都跟你们一起,绝对不会中途变卦!”
    她话说得慷慨激昂,想不到这女孩外柔内刚,不亚须眉,柳亦枫不禁有些腼腆!
    沈海珊走在前面,众人跟在其后,小心谨慎的走向洞口,向内望去,黝黑难辨,令人惴惴难安!
    他们弯腰进入深沉的洞口,原来下面尚有石阶,缓缓前行,石坡行尽,又有一条甬道,十分黝黑,空荡荡地没有任何东西。
    突然,眼前一亮在甬道的尽头,另有一片天地,原来,那岩石的后面,即有一个缺口,四面山壁环绕,自成一个世界,根本不可能被发现,别说有人爬不上四面高耸的山壁顶端,即使能也看不见下面的玄机。
    众人要赞叹此乃鬼斧神工,智慧高人一等,亦可见出其用心之良苦。
    沈海珊微一犹豫,低声道:“从这间石室过去就是总舵,连我义母在内,大约有一二十人,不过都是顶尖高手,泛泛之辈根本没资格进来。”
    柳亦枫沉着的哼一声,道:“大家各自小心。”
    他们步步为营,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全都提高警觉,不敢大意。
    当他们朝着石室的左边行去时,沈海珊又低细的道:“大家一个跟一个,跟我的脚步,有的地上设有暗铃,只要脚一触,立即铃声大响,他们就会知道有人闯入。”
    这地方虽然这么隐密,但是,他们仍然不敢大意,设有重重机关,这比用人巡视,效果要好的太多了。
    这时面可谓百折曲回,广大幽深,这里虽然不像地道那么黝暗,但因此时已近黄昏,仅靠数支灯火,所以显然阴气森然。
    胆子较小的苏艾青,一直被韦英风牵着,如此她觉得勇气十足,亦不怕黑了。
    沈海珊指着前面的一个石门,道:“大家要有心里准备,这门一开,今天的打杀就此开始了。”
    大家都不敢出声,安静而紧张的等待着正面冲突的开始。
    韦英风双目尖利的向四周搜索了一遍,确定没有其它的危机之后,向前虎视眈眈的盯视着。
    沈海珊踏前一步,打了一个手式,其他六人飞身跃到石门口,各人手持的兵刃,尚散发着隐隐寒光!
    柳亦枫向韦英风点头示意,韦英风猝然掠出,双手十指按在石门上,向外用力一拉,一声轻响,石室已被打开。
    目光所及,各人皆有些张口结舌,原来呈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间布置的富丽堂皇的豪华石室,地上铺着厚厚软软的地毯,里面桌椅全是上好大理石做成,一方小巧精致的短几上,摆着一组嵌有红蓝宝石的银杯、玉壶,映入眼帘,尽是金光闪烁的宝石、美玉之类,还有……
    真是目不暇接,看来极其悦目,形成了人世间甚难一见的奇异景观。
    司徒忌闯荡江湖多年,做的又是三只手买卖,宛如琼楼玉宇般的场所,他也见过不少,但是,像眼前这般不把宝石当宝石的,还是头一遭。
    像他尤是如此了,其余的人更遑论,苏艾青的双眸有些花乱迷蒙,心脏几欲脱腔而出,全身忍不住的颤抖着,太奇妙了。
    韦英风赞叹不已的吁了一口气,想道:“如此神秘华丽的地方,呆会儿怕要就成屠宰场了,可惜啊……”
    沈大川沉声道:“沈姑娘,我们已经侵入中心点了,为什么没有遭到什么困难呢?”
    韦英风也觉得有些怪异,向四周打量了一阵,想了想一个冷森的口音,已如寒冰似的响了起来:“入侵者,唯有死!”
    众人神色微变,有两名一身黑衣的大汉,已赫然站立在不远处。
    这两名黑衣大汉,以如此冷峻的姿态出现,令人有一种寒瑟的感觉。
    韦英风正待启口说话一名大汉冷酷的面上也泛起一丝令人寒懔的怒意,他凶厉的瞪视着沈海珊,一字一顿的道:“你难道忘了自己立下的重誓吗?竟敢私自带人闯入本门?”
    沈海珊神色倏变,竟然不管眼前的处境,激动的大哭起来,哭声,断人肝肠。
    众人蓦然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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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韦英风做梦也想不到沈海珊会如此,正在微微一愕之际一一
    一条人影又已来近,冷厉的道:“本门数十年从未有人闯入,你们开了先锋,不过,一样不会有人知道这里,因为过了今夜,你们将都不再是活人。”
    这名黑衣大汉说得斩钉截铁,比前两人更具威胁,此时他目中凶光暴射,大有择人而啮之势。
    柳亦枫厉声道:“老夫见过不少有头有脸的,就没看到你这号人物。”
    这话可说是骂人不带脏字,后来这人焉能不懂,吼道:“你找死!”
    沈海珊此时已略为平静,睁开眼睛,含着盈盈泪光,幽怨的道:“五号使着,他们跟你无冤无仇,大家别动干戈,你们……”
    “们”字才吐出一半,这人的额角青筋暴现,冷然道:“小贱人,你敢再多说个字,我让你血溅五步。”
    被唤做“五号使者”的已在暗蓄内力,随时要展开攻势。
    韦英风冷沉的道:“现在,这里面有什么人在?‘千臂神尼’宫南萍人呢?
    那人轻蔑的呸了一声,陋夷的道:“乳臭小子,你在问我?先掂掂自己的份量够不够再说吧!”!!
    一旁的李虎蓦然大叫道:“你又是什么东西?报个名来!”
    那人冷森的道:“五号使者!”
    此言一出,大家似是一怔,韦英风转头望沈海珊,沈海珊道:“在里面的人只有编号没有名字,出了这里对外才用名字,这五号是……”
    五号使者未等沈海珊说完,已勃然大怒,厉烈的吼道:“你再敢泄露秘密,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这时,韦英风的面孔已蒙上一层铁青的严霜,煞气盈溢,仿佛一只猛虎在舍命一搏前的刹那,猛厉而狠暴,踏前一步,道:“如果再执迷不悟,你可能要付出极惨烈的代价,朋友。”
    五号便者依然横眉竖目一副,桀骜之状,生冷的道:“那看你们的能耐了。”
    “了”字出口,他已猝然动手,双掌猛挥,劲力如旋回扫。
    韦英风身形如鬼魅般逍遥,一片无尽无绝的掌影,如天罗地网般罩向五号使者,凌厉的掌势是如此繁密,几手没有一丝间隙。
    最先出现的两名大汉,分别是十五号使者和十六号使者,齐喝一声,两人猝然出掌,已电光石火般的功击韦英风,却为柳亦枫及李虎拦住。
    沈海珊嘴唇用力一咬,恨声道:“下手要狠,下面还有硬战!”
    韦英风冷哼一声,脚尖一旋一转,大侧身,并指如戟,戳向五号上盘十二处重穴。
    五号使者猝然暴退五步,右掌急抖,掌势连衡雄浑,也没有纤毫空间。
    韦英风厉叫半声,不躲不闪,两臂上格下栏,双掌猛劈敌人胸前,两腿如风,连环二十一腿蹴向对方丹田。
    五号使者心头大震,他十分清楚,以对方出手的来势,自己只怕自己抵挡不住。
    一连串“劈啪”暴响随之而起,五号使者与敌人硬接之下,立时身形踉跄的退出五步。
    韦英风狂笑一声,毫不停滞的继续扑进,掌势起处,劲力万钧。
    五号使者面色灰败,惊惧之下,奋力向后跃退,右掌如闪电般急出,去势凌厉无比!
    韦英风大喝一声,整个躯体不可思议的自密集的掌风中穿过,双掌猛劈而出,手法诡异异常,而且笼罩的范围几达几丈,实在不易闪避。
    五号使者厉叫一声,猛然移出一步,双腿又如闪电般端向韦英风。
    韦英风一提体内真气,人已疾如飞般向前飞去,尚差一尺才能扑到韦英风。
    韦英风嘴角浮起一丝冷酷的微笑,回首瞥视中,只见柳亦枫与十五号使者,李虎与十六号使者,战成一团,难分难解!
    四人身手俱属一绝,但是,柳亦枫的武功比起他们还要高上一截,单打独斗,决非他的对手,李虎虽不能得胜,却可以暂时苦撑不败!
    韦英风冷沉的一笑,洪声道:“李虎,待我收拾这个后,马上来帮你。”
    他狂笑一声,猝然攻出九肘,十六掌,脚下又如闪电般飞出一十九腿。
    五号使者顿时为一片掌风腿影所笼罩,又一次硬撑之下臂腿如折,痛苦异常。
    韦英风双目中煞气盈盈,忖道:“为了赶快解决了这人,就以‘紫霞剑’来对付此人……”
    他右手在胸前一探急翻,“铮”一声,光芒万丈的“紫霞剑”已握在手,一片片精莹锋利,宛如满天花雨般旋飞而起。
    五号使者奋力向后跃退,双目血红,毫不停留的继续扑进,掌势起处,有如狂风暴雨!
    韦英风淡淡一笑,霍然掠空而起,寒光蓦闪,一道美丽的圆弧横七丈,闪耀的光辉中,尚有无数道急剧颤动的光点!
    韦英风又冷冷的立于原地,颤动的长剑尖端,赫然插着一颗首级颈下血肉狼藉,张口突目,脸上青紫一片。
    韦英风挥剑之快,之狠、之绝,让对方连最后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敌人已有了寒意,他们的编号是以身份地位,及功夫而依次编列,五号使者在门内,算是极厉害的角色,想不到才拼斗几招,人头已落地!
    韦英风冷煞的向场内的拼斗望去,此时,双方的叫喝格斗忽然转烈,战况更形凄厉猛烈。
    十五号及十六号两人的武功,不但诡异狠辣,而且雄浑凌厉,只是沉稳尚嫌不足,一见同志被杀,显有浮躁之态。
    李虎勇猛无伦,但他就吃亏在轻功不佳,运行不能灵活,往往失去制敌先机。
    沈海珊悄悄靠近韦英风,低声道:“柳前辈武功虽佳,但手上没有武器,这样空手赤拳打下去,太浪费时间了,这不是比武,尤其李虎根本占不到好处,你下去吧!”
    沈海珊所说的都是实话,不过,韦英风却激灵灵打个颈,沈海珊遇事之果决,的确不亚须眉,只是也太毒辣了。
    韦英风倏然大吼一声,蓦然抢进,剑芒如一连串的流星,急速地向十六号使者洒至!
    十六号对韦英风已有了戒心,此时见他一来,不敌而退,倏而闪缩,一片精芒却紧跟而上……
    仿若一只有吸石的魔剑,十六号才退,剑锋又已至他的胸前,“砰‘的一声,肚肠五脏已满天血雨四散洒出,十六号使者步上五号使者的后尘,连哼也没哼一声,即告尸横两断!
    韦英风此时杀心特起,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经过这些日子的磨难,有时候他即想对自己的敌人客气一些,但是有点迷蒙的……
    十五号惊怒失措,反手抽出一柄黑色的沉重尖锤,宛如暴雷般砸下。
    韦英风狂笑一声,厉吼道:“去!”
    他借势反打,尖锤与一紫霞剑甫一接触,即嗡然急颤,火星四溅,不知怎地,尖锤竟锤向自己的主人十五号使者。
    只听得半声惨嗥,他一颗斗大头颅被砸成肉饼!
    苏艾青面色骤变,惊惧的凝注韦英风,良久,始嚅嚅的道:“英风,你……本来不是这么残酷的,你……今天怎么……”
    有一股寒意涌起,韦英风不知为何,今天很想杀人,杀个痛快,将这些恶人一个个痛宰,用他们的血来洗刷烙在他心中的仇恨!
    这不过是个开始,他们只是爪牙,走狗,主子还没有出现呢,韦英风会给他们公平的待遇,他要使这个罪恶的渊擞,成了人间地狱,变成一座坟场。
    韦英风萧煞的立于一旁,双眸寒森森的左右环视,是的,复仇的行动就此展开了。
    沈海珊毕竟比苏艾青坚强的多,而且她亲临的杀戮也多,她毫无所惧,道:“义母的住所在最后,所以我们必须一关关的闯,据我猜测今天在门内的不会超过二十人,因为有一大半被派往各地去调高手了。”
    苏艾青轻轻的道:“我师兄也在这里吗?他人呢?”
    沈海珊缓慢的道:“他跟义母在一块,都在后头,我们很快的会见到他的。”
    苏艾青转头望望韦英风,她心里实在害怕,韦英风会不会如此对待乔志中师兄?
    沈海珊又带着他们往内走,一面低声道:“因为这里面的建筑都是石头,各关各卡皆有人驻守,只要我们声音不要太大,可以各个击破,万一让他们会合,就不好应付了。”
    他们一贯而行,数度起落,来到一片大墙前。
    沈海珊又道:“这里本有五人驻守,现在可能只有两人在,不过这两人都不是好惹的,排为四号及九号,九号那人是因入门晚,所以……”
    忽然超出沈海珊的话声,一声闻来令人断魂的尖厉长啸,蓦而自墙内发出。
    沈海珊心头一震,他知道这声音很可能会惊动其他的人,所以他连忙道:“这两人要迅速解决,否则,里面的人很容易发现我们闯入。”
    “入”出口,两道人影蹿掠而至,不发一言,猛然抢进。
    此举正合韦英风心意,速战速决,韦英风冷冷一笑,猝然侧身三步,电光石火般连出二十九招,身形倏翻,又是疾如狂风般连功另一人一十九招,两人不由惊得斗然退出一步。
    “盖世神偷”司徒忌很久没有大展身手,他手痒得很,他借了沈海珊手中的剑,加入战场与韦英风并肩作战。
    四号使者迅速的在心中做了一次忖量:“沈海珊这个叛徒带来这人,身手卓绝,诡异狠辣,单看他适才一出手,已足以令人震悚,今夜情势不妙,前关守不住,这关不知能否克制他……”
    韦英风唇角漾起一丝笑意,但这笑容包含了无尽的冷森及残忍!
    “盖世神偷”司徒忌冷然无语,脚尖微旋,反手劈到,眨眼间攻了二十一剑。
    九号使者大喝一声,三退三进,掌腿如浪,呼呼轰轰,掌影连衡,缤纷如雪,九号使者亦不是弱者,猝然侧身,反掌劈到,身子狠辣无伦!
    韦英风一声长笑,冲天而起,略一盘旋,双脚急点敌人两目,长剑猝砍对方天灵,已似滚桶般折向一旁,一口气挥出十九式七招。
    九号使者及四号使者厉吼连连,在对方凌厉得无以复加的功势中,左闪右避,退出五尺之外!
    韦英风身躯急起,如影随形的紧跟而上,他有意触怒对方,大笑道:“你们这种三脚猫功夫,怎么能进‘独尊门’,该不是巴结来的?”
    笑声中,剑随人影又有如天河倒悬,汹涌而出,劲力激荡,惊心动魄!
    两人的呼啸的狂风中穿梭游走,竭力寻隙作扭转战机的反击。
    但是他们上下闪电般翻飞时,在不及察觉的刹那间,“盖世神偷”司徒忌以神速快捷的身手,猛刺两人下盘,两人身上各中一剑。
    九号使者突然掩口长呼,一中惊天动地的声音,向四围散开。
    沈海珊大惊,叫道:“不好!”
    韦英风配合他的叫声,“紫霞剑”毫不容情,凌厉的刺自九号使者的心窝!
    此声,叫声已住,场中又恢复原本的情况,只剩四号使者,犹做因兽之斗!
    突然有六名劲装大汉,如幽灵般飘然而至,寒光映着双方的面孔,每一张都是那么凄厉无比!
    沈海珊环目四顾,道:“只怕门内上下皆已惊动,我们小心应付,一起上,解决好这些走狗。”
    其中一名虬髯大汉,森冷的道:“沈海珊,你这不要脸的女子,朝三暮四,四处勾引男人,又到哪里勾搭这些野男人!”
    沈海珊到底世故,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却仍忍不住语音微颤的道:“随便你怎么骂,今天的局面已经形成,稍停你可得自求多福!”
    虬髯大汉勉强沉声道:“这个小白脸是什么人?看来身手不错,不过嫩了些。”
    韦英风紧咬嘴唇,半晌,始寒瑟的道:“在下韦英风!”
    此时,这六名大汉,个个神色大变,嘴巴微开,一人冷冷的道:“你真的命大,本门四处派人追杀,皆未能顺利,你却自投罗网,只怕今天你没有好运气了。”
    韦英风深沉的道:“在刀光中讨生活,靠的如果是运气,那太危险了,不巧的是,在下从不相信运气。”
    他的语声含蕴着极度森冷,却有着无比慑人的力量。
    其中一人忽然阴冷的一笑,随即狂吼一声,掌风已倾力推出。
    于是,一场大混战展开,对方来了六名,加上原本受伤的,勉强凑成七人,跟韦英风等七人刚巧一对一,打得难分难解。
    有位瘦高的老者功力之高,出手之凌厉,更是足以惊天动地,他选上了柳亦枫,倒是相当合适,两人正可以比高低。
    虬髯大汉的功力,也可列为江湖上流高手,但是,比起“盖世神偷”司徒忌来,却要差上一截,他还以为瘦子好欺负!
    苏艾青对那个被韦英风杀伤的那位,他本来身手不错,现身上带伤,大有碍手之感,一下子就被对方逼得手忙脚乱,难于招架!
    这时,沈大川狂吼一声,掌势有如山洪暴泻,挟着移山拔鼎之力,猛卷而至!
    韦英风最担心的是沈大川,他的武功并不见得特别高明,只是此时间同仇敌忾,激发出一股潜在的威力,只怕持续不久,所以韦英风暗中总会帮他挡下几招,他当然也知道,心中甚是感激!
    李虎似乎已经到了疯狂地步,狠攻之下,对方亦不由招架无力,连连退后,大汗直冒。
    沈海珊身轻力巧,娇唱连连,手中剑时如凤舞,时如龙腾,倏似风起,继似花落,招中套招。
    蓦然一韦英风一个侧身,几如电光石火,尚不及眨眼的一瞬间,立将对手震飞五尺,尸横于地。
    虬髯大汉见状之下,不由羞怒交加,狂笑一声,全力扑向对方,紧接着一阵急功猛打!
    “盖世神偷”司徒忌已将长剑还给沈海珊,此时,亦手空拳,洪笑一声,四掌倏迎而上“劈雳”轰然巨响,虬髯大汉以为自己身强力壮,力大劲强,所以与敌人硬拼,却被震退五尺之多。→→
    他觉得耳鸣目花,血气翻滚,身形微晃,对方却只晃下即钉立不动。
    “盖世神偷”司徒忌的内力修为极高,他吃定对方,又大笑扑上,虬髯大汉只得提劲侧掠,双掌同时再度拼命迎拒。
    又是一声巨响传出,一大口鲜血喷出数尺之高,虬髯大汉的身躯连连翻滚出寻丈之外,方才轰然落地,略抽搐,即告寂然不动。
    这时,李虎仰天大吼数声,一个大翻身,暴扑向正在喘息的敌人。
    这名对手早已感到招架不住,此时见李虎来势猛辣,大有断石裂碑之威,冷叫一声,身形暴闪,四肢各做了一个转折,反击而上。
    李虎双掌有如万山并颓,当头压下,劲力是雄浑得无可言喻,宛似怒浪卷处,所遇披靡,在对方身躯甫至时,已被举起,猛落摔向地面,再抓起来摔……连摔数次,这名“独尊门”的高手,竟成了一堆肉酱!
    与柳亦枫力拼的老者,此时全身凛,以左脚为中心支柱,全身一个大盘旋,使全身没有破绽,双臂伸缩如电,扣向柳亦枫右手腕脉!
    柳亦枫洪笑如雷,大侧身,身形如箭,笔直地射向敌人,带着悠悠劲风,照面间,急速的戳向敌人中下盘二十七处穴道。
    双方动作之快,几如电光石火,尚不及人们眨眼的一瞬间,不停不息,再接再厉!
    同一时间,沈海珊一阵急攻,“噗”的一声暴响随起,对方背后被沈海珊的利剑,削去了一大片。
    司徒忌见苏艾青打的太斯文,一个箭步,朝敌人的右胯,结结实实的给了一掌,对方被震得连连转了二个盘旋,方才一个跟斗栽于地。
    韦英风发现沈大川打得极为吃力,厉叫半声,抢身上前,呼轰的一片森寒狂风,挟着移山倒海之势空中血雨纷溅,一条人影倒翻出三丈开外!
    在瞬息间,双方的情势已经很明朗了,韦英风等人,已制取先机了!
    另一边,柳亦枫的功力亦发挥得淋漓尽致,猛烈无比的发挥出的威力,没有任何一丝间歇的攻向他的对手一一那枯瘦老者。
    老者有如神助,滚滚荡荡的掌山腿影,宛似无绝无尽的黄河流水。
    二人的激斗,已超过了五十招以上,仍分不了胜负。
    沈大川沉声道:“要不要助一臂之力?”
    韦英风摇摇头,他正看得入神,一生难得几回遇见如此的场合,两大高手,各自拿出身手绝学,做一场激烈的拼斗!
    一连串“劈啪”暴响倏起,这是两个武林高手以内家真力硬拼时的击掌之声!
    柳亦枫年纪较对方轻,内力却比对方好,在不停猛功之下,逼得对方以真力正面接触,二人在眨眼间连连对了三十七掌!
    对方歪斜的退出五步之外,每退一步,脚下都是一对深过三寸的脚印,可见其用力之深,他的喘息已变成了轻轻的呻吟!
    老者当然也看出,对方以游动闪击的方式,来消耗他的真力,但他苦无对策,不得不咬紧牙关,硬挺下去了。
    柳亦枫知道一个习武之人,不管他的真力到了何种威力慑人的境界,一再使出来,很快就合力竭气浮,终至一蹶不振,在情势上,他已稳居上风,立于不败的的状况。
    老者像只被触怒的猛虎,嘶哑的大吼一声,如疯狗般向柳亦枫扑到,双掌竭力推出,脚下亦如闪电般连踢二十脚!
    柳亦枫知道对方已到了困兽犹斗的地步,他以静制动,沉桩立马,静立不动,肌肉突起,双目精芒大盛,瞬息间神速无伦的反拍十掌,双肘微沉,急挡老者踢来的二十腿!
    只听一阵轰然巨震起处,紧接着又是一阵串硬拼的“劈啪”暴响,一条人影倒翻出五丈开外,才砰然落地,却已被活活震死!
    柳亦枫呼吸十分急促,面孔沉凝中带着几分憔悴,髻发微散,他感到气血微微翻涌,他知道并不要紧,只是累了些!
    柳亦枫枯涩的一笑,沙哑的道:“许久没有见过武功如此高强的人,此人虽然面生,但必定不是泛泛之辈!”
    沈海珊受刚才惊心动魄的场面慑住,她没想到柳亦枫竟能震死对方,欣喜万分。
    柳亦枫双唇紧闭,胸前起伏甚剧,但仍然双目煞气盈溢。一步步往前迫近!
    枯瘦老者神色中,隐约透出丝丝寒懔,他的面孔转为惨白,全身亦在不可察觉的转颤着!
    柳亦枫毫不放松,一步步逼近,逼近……
    老者目光忽然凝聚不动,肌肉蓦而僵硬,面孔已完全转成似死人般的惨白!
    柳亦枫大叫一声,抢身上前,拍出二十一掌,又猝然向后掠出,身形腾空而起,再如只鹰般自空中扑落,掌势起处,又是连环的十三掌。
    他倏进倏出,根本不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老者面色一阵惨白,他奋力双掌猛推,带着寒森森劲气,再一次狂卷而至!
    柳亦枫双臂倏展,右脚尖一点左脚面,身形连升五尺,在空中一个盘折,又展开另一次的反击,威力强大的,又是不停的二十八掌!
    老者心里十分清楚,只怕自己再苦撑,也不会超过二十招了,一咬牙,双目似欲喷火,双掌扬处,灰沙弥漫,声势之巨,足以慑人魂魄!
    柳亦枫身形又斜飞而起,然后再疾行而落,如此周而复始,一连反复飞扑二十多次!
    他完全以年轻来欺压对手,以极快的拼斗子,使对方疲于奔命,喘息如牛,面色发青,瞳孔光芒散乱,威力也逐渐微弱!
    “不错,他是极少数可以跟义母平起平坐的,他就是早年称霸两河‘铁血罗刹’徐延申!”
    柳亦枫暗中一凛,一哂道:“侥幸!侥幸!只是如此杰出的高手,沦为一名走狗,可惜!可悲!”
    韦英风心中十分佩服自己舅舅的内力,他笑笑道:“舅舅,你的内力,近来好像又增进不少,再继续加强,只怕天下无敌了。”
    柳亦枫淡淡的道:“一山还比一山高,天下之大,不知还有多少我们不识的高手,不少名山大川,就隐藏不少异人,下回别说什么天下无敌了,免得贻笑大方!”
    沈海珊笑道:“劲敌已去了大半,看来更大的麻烦就是我义母及乔志中……”
    她目光又突然暗淡下来,道:“不管如何,义母抚养了我二十年,恩情比山高,比海深,我恳求各位,看在我的薄面上,能够饶她一命饶她一命,好不好?……”
    顿时,韦英风颇觉为难,于情,于理,沈海珊背弃本门,带他们来到此,他们方能有机会清剿贼窠,他才有机会报仇,现在沈海珊有了要求,他按理应该无条件答应,只是血海深仇……
    沈海珊眼圈微红,泪光盈盈,道:“我背叛‘独尊门’,带你们来此,难道我还能眼睁睁的看着义母被杀吗?”
    到底“盖世神偷”司徒忌世故些,他笑嘻嘻,忙打圆场,道:“强敌尚在眼前,我们不可大意,至于‘千臂神尼’的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我们打不打得过,还是个问题,现在别讨论了。”
    沈海珊一怔,心想也是,以义母的武功,天下如此多的高手皆在她手下落败,以他们几人单薄的势力,前途仍令人担忧的!
    韦英风森冷的道:“我倒想会会当今武林顶尖的高手,能耐到底有多大?”
    沈大川道:“我们再进入吧,想不到里面已以有了戒备,我们必须更小心了。”
    沈海珊摸摸前面的岩石道:“他们的确没有准备,否则,这面的岩石设有机关,敌人一来,按动机关,整面墙会倒下,任凭你有通天本领,只怕也难逃!”
    韦英风不解地道:“刚才他们为什么不开动机关呢?”
    沈海珊凝神道:“机关在乔志中房里,如果他们发现敌人,要立即向乔志中报告,听他下令,作何种应变!”
    柳亦枫移动目光,沉声道:“这么多江湖高手,为什么要听一个无毛小子的话?”
    沈海珊淡然一笑,道:“乔志中俨然是‘独尊门’的少门主,以‘独尊门’的门规,谁敢不遵?”
    李虎大步上前,嘴里哇啦哇啦叫道:“我看‘独尊门’亦没什么高明的,我们来了半天,他们也没有什么……”
    韦英风以手示意,低声道:“不管如何,深入敌区,嗓门不要这么大,唯恐天下不乱?”
    他们走到一个岔口,沈海珊毫不考虑的往左弯,韦英风却把目光望向右边,道:“沈姑娘,两边有如不同,为何你挑左边这条路走呢?”
    沈海珊也看看右边,其实两边看起来并没有不一样的地方,道:“这是习惯,因为那边是禁区,十多年来,我被禁止往那边走,所以很自然的,往左边走。”
    韦英风略一沉吟,沉声道:“那么我们为什么不走走看?”
    沈大川摇摇头,缓声道:“既然是禁区,必然有道理,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的?”
    柳亦枫仔细在周围探视了一下,表面很镇定,沉声道:“禁区禁止的是他们自己人,想必没有什么危险,否则大可以坦白告诉他们。”
    韦英风颇赞同柳亦枫的看法,点点头,语声略为提高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既来之,非捣得他天翻地覆不可,我们走!”
    这一回不用沈海珊带路,所以韦英风走在前面,一马当先。
    跟前面并无二致,长长的甬道,一无所有,这条走道很长亦很广,至少有二三十丈长!
    终于,他们走到了尽头,一样一无所有,空空荡荡,不过,却有一座铁门横在前面。
    韦英风冷冷一哂,道:“禁区的原因可能就在铁门之外。”
    柳亦枫深沉的一笑,切齿道:“今天在看看‘独尊门’是个什么卧龙藏虎的地方,说不定里面住有高手,正好!”
    沈海珊有些奇怪的去摸摸铁门,又在四周望望,睁大眼睛,道:“很奇怪,‘独尊门’里面,从来没有铁门,怎么这里用的是铁门,我第一次看到。”
    韦英风微一思忖,断然道,“或许只是以此区别罢了,没什么道理,我们先不管,进去再说。”
    韦英风在铁门四周寻找可下手的地方,怪的是这种铁门没有上锁,就是一整面的铁,完全封死这个地方,要不是有些微的空隙,很容易令人以为到了尽头,已经没有其他的路了。
    韦英风摇摇点,道:“如果硬闯,集合我们的力量,把铁门打开,只怕会弄出太大的声响,可是,这门又没有可开启的地方,这如何是好?”
    韦英风的脑子最为灵活,他都想不出办法,众人更是束手无策!
    突然韦英风觉得脚下一个松动,他急忙弯下腰去,寻找松动的地方及原因,他笑道:“是了,就在这里……”
    众人屏息以待,看他如何启开这个铁门,见他摸着一块石头,略一提力,煞时出现了一个小洞,韦英风小心翼翼的伸出入内,稍一运力,铁门竟然“嘎嘎嘎”的往上升。
    不得不佩服韦英风的智慧,连有“盖世神偷”司徒忌都为之折服,想道:“下回碰到无法进入的地方,只怕要找韦公子帮忙才行罗!”
    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好笑,不禁笑了出来,大家立即把眼光移视他身上,他又倏收笑容,摆出慎重其事的样子,大家俱是不解!
    慢慢的,铁门已经被打开了,韦英风沉声道:“大家跟着我来,小心一点!‘他们低着头走,到了外面,韦英风领头,他差点叫出声音来,后面也都目瞪口呆!
    原来这里的景象,又与前面的完全不同,呈现在大家眼前的,赫然是一座大花园,因为天色已暗,看不清种些什么花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草木扶疏,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他们看了“独尊门”的萧条闭塞的摆置,此时眼光为之一亮,仿佛刚从另一个世界,再回到人间世界一样,有一种雀跃的感觉!
    最无法置信的是沈海珊,她在“独尊门”长大,竟然不知还有这么美的地方,平时,她眼前所见的就是石块,再不就去欣赏那些宝玉、美石,哪里到过如此富有生机的地方。
    韦英风目光一泛,沉声道:“这里分明另有玄机,我们又都不熟,大家更应该提高警觉。”
    他这一说,大家才惊醒,他们可不是来欣赏景致,大家正正神,留意四周。
    这座花园的范围十分辽阔,林间小道弯弯曲曲的,曲回极多,如不小心,他们极容易被冲散,所以韦英风走的很慢,以便大家跟上!
    他们潜伏在丛树林间,步步为营,韦英风沉声道:“好大的手笔,这种地方建了一个这么大的花园,可见‘独尊门’的财力,如何的雄厚了。”
    一出这片树林,他们看见一间低陋的大屋,他们面面相觑,都在想着同一问题:“什么人住在里面?”
    他们正准备潜进看看时……
    突然屋内有一条人影晃动,好像正在忙些什么,韦英风举手一挥,他们速退出约有五丈的距离,他们因怕开口说话,距离太近会被发现!
    他们退到一个较空旷的地方,韦英风道:“沈姑娘,你可曾听过这里住着什么人?”
    沈海珊歪着头,目光凝重,沉吟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没有,没有提过有这个花园,更没有说过在‘独尊门’另有独自生活的人……”
    李虎恨恨的道:“管他那么多,冲进去杀他鸡飞狗跳,片甲不留不就好了,管他是谁?在这里还有好个吗?你们真是罗嗦!”
    柳亦枫面孔泛起丝丝寒气,道:“‘独尊门’的人,我们一个也不能放过!”
    沈海珊神色一凛,这话不是也把“千臂神尼”包括了吗?她心头一痛,眼泪又差点掉下来。
    苏艾青许久不敢开口,现在始嗫嚅的道:“这个人住在这个地方,看起来就不是坏人,我们问清楚了,免得杀错人。”
    “盖世神偷”司徒忌笑道:“难道坏人脸上还写字的?”
    韦英风剑眉深皱,毅然道:“我们直接去会会他!”
    “他”字出口,他已率先掠起,刹那间抢出数丈,他们亦紧跟着他。
    几个起落,他已到了木屋前的矮树林。
    韦英风迅速的道:“大家把身子放低!”
    他话声甫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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