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尊劫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
    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声,“雪花门派”的十数对眼睛,目不转睛,充满仇恨的瞪视着韦英风。
    双方僵持了片刻,为首的白衣老者,亦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枭雄,他强自镇定,沉声道:“地下躺的本门不屑弟子,是蒙朋友成全的?”
    韦英风缓步向前,淡然一笑道:“正是不才在下!”
    为首的不由微感一震,虽然他疑心这些人是他动手的,听到这么一承认,他仍感吃惊,这张线条鲜明的面孔,如此年轻,竟有如此能耐,厉声道:“为什么?”
    韦英风沉重的一笑,淡漠的道:“如果有人想杀你,你杀不杀他?”
    为首的目中凶光暴射,启口道:“到了雪花门派的地盘来杀人,朋友,未免欺人太甚!”
    韦英风在脑中迅速的思忖了一遍,随即道:“借问阁下高姓大名?”
    他森冷的面孔一沉,傲视地道:“老夫便是‘雪花门派’的掌门白雪王。”
    在韦英风直觉中,这人就是白雪王,所以他淡淡的一笑道:“贵派终日与白雪为伍,为何不能修身养性,尽出些狂傲、跋扈的弟子。”
    跟在白雪王身后的十二名大汉,闻言之下,群情愤激。
    这时,冲着这句话,“雪花门派”便要试试韦英风下,到底有什么出神入化的绝技!
    韦英风知道这场打斗是免不了,轻轻松松的一笑,缓缓的道:“贵派有什么招待,在下照单全收了!”
    韦英风这话不啻是点燃火药的引线,此刻,以白雪王为首一共十三条人影自马背上同时飘落,行动利落,形态狂傲之极。
    一个狂厉尖锐的语声响起:“小子,大爷先来领教了!”
    人随声到,一条白影已悍不畏死的冲向韦英风而来。
    于是,其余的“雪花门派”长啸声纷纷而起,如隼鹰般掠空,又似猛虎般冲向韦英风。
    刹那时,兵刃声掺合着暴喝声,不停的传入耳膜,拼斗的极其惨厉,恍如狂风暴雨,又似山坍海啸这时,蓦然有四条人影向韦英风直扑而至,人未到,寒芒与锐风已经先至!
    于是,韦英风怒叱随起,“紫霞剑”已如急泻的虹光,暴迎而上!
    一声狂笑,韦英风倏而如雷电般,抖手连出十一招二十式!
    凌空扑来的四条人影,这时吓得惊呼一声,拼命跃落一旁。
    韦英风身形微转,一抹皓月也似的蒙蒙弧光闪处,又猝然一颤,成为点点寒光有如银河里密集的闪烁繁星。
    三声凄厉的号叫声随之而起,满天溅飞的血雨中,赫然有一大堆肚肠坠落。
    急扑而上的人影,死的死,唯一生存的,不敢再接战,想急退,韦英风朗朗长笑,已在猝不及防中,倏而反肘抖手,一点寒星,已似一抹流光般带着青莹莹的电尾飞出,一勾之下,鲜血四溢,又一人不支倒地!
    韦英风来势疾劲,功力异常深厚,在场的无人能救,亦无人敢救,包括掌门人白雪王!
    忽然一声长笑又起,随着笑声,一道寒光仿若天边的闪电,瞬息间,已接近白雪王,他躲得虽快,但寒光比他更快,胸中已中了一剑。
    白雪王不由哆嗦,面色全变,有一股怒火已燎原般扩展开来,厉吼一声,奋不顾身的向韦英风袭来!
    韦英风冷漠的握着手中的长剑,窄窄的剑锋闪泛着令人起悚的寒光,精光暴卷之下,那片寒星浑厚舒卷有如匹练似,便白雪王的攻势消弭于无形。
    他注视着四周,心中忖道:“白雪王剑术虽佳,只是不易沉着,很难博得先机,是致命的大敌!”
    他的思潮被怒吼惊断,只见白衣大汉,正往韦英风扑来!
    剑光闪掠,在空气中起着阵阵轻啸,白衣大汉一波紧似波的猛攻向敌人,尽是凶猛砍杀。
    韦英风冷峻的面孔上隐含杀机,出招如泼风也似的在剑光中往来穿走,敌人的剑连他衣角也沾不到,猛一挥手,一声悲叫蓦然传来,地上多了具肚破肠流的死尸。
    白雪王面孔涨红,双目怒瞪如铃,狂喝一声,长剑奋力猛刺,一柄颤巍巍的寒光飞到,韦英风微微一笑,卓立原处,道:“小心啦!”
    韦英风身躯突然又闪电般掠起,右手长剑递出,左手急抓对方手肘,迅速的猛力抡向敌人!
    来势是如此狠辣与厉烈,轰然暴卷而至,根本没有一丝间隙。
    白雪王大惊,闷呼一声,身形俨然飞起,疾然向后退跃。
    此时,正巧有另名白衣大汉扑到,惨嗥混着血浆溅起,这人略一抽搐,已经寂然不动。
    韦英风倏然引吭长啸,身形再轻逸飞起,沉着脸,以凌厉与无匹的身手狂攻敌人,白雪王只见空中人影暴闪,一道冷电已似经天长虹般射来,他知道他必须退后。
    但是韦英风来势有如一道宽阔浑厚的光墙,脚尖急旋,猝截敌人退路,在这无可言喻的恢宏剑式下,敌人虽倾全身所学,仍不是对手。
    正感心焦力竭的时候,韦英风的寒芒已掠到,在萧煞感觉上,令人魂飞魄散,他的左手臂再度挂彩。
    白雪王大吼一声,手中长剑神速的划出个半圆,拼命护住前胸,倏推而出,乘势展出连绵不断的十八招,缤纷赛雪!
    韦英风运力,片劲风似怒涛滚出,“紫霞剑”急抖如浪,点点寒光与白雪王的长剑甫一接触……
    “当当”大响里,“紫霞剑”强烈的光芒微微闪射,白雪王手中的长剑已断裂为两截。
    经过是瞬息的,白雪王续力尚未提及,手中轻,一股森森寒气逼面而至,他方才发现自己的长剑已少了半。
    他面孔抽搐,一声尖厉的冷笑如鬼嚎般响起,抛弃兵刃,双掌猛挥,如无数只铁锤般向敌人捣落!
    其实,这时最好的方法就是退避,因为他目前身所学并不能抵抗敌人的招式,但是他却急扑而至!
    于是一寒光骤起,“砰”“砰”数响声中,凝结血滴的剑光嗡然微颤,“紫霞剑”将白雪王左手臂齐肩削下,白雪王一条手臂已被砍断!
    白雪王痛苦的急退七尺,森冷严峻的面孔已扭曲的变了形,汗珠如黄豆大,自他额角渗下,一派掌门的威风消失殆尽!
    尚存的六名“雪花门派”弟子吓得浑身发抖,看着自己的掌门被断一臂,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韦英风缓缓向前,阴沉的道:“白掌门,在下没有断你右臂,乃念你成名不易,盼你好自为之!”
    白雪王咬紧牙肉,声音自牙缝中进出:“哼!你不必假惺惺,要杀要剐随你!”
    韦英风淡然的一笑,道:“要杀你,你也活不到现在了!”
    白雪王脾气硬得很,右手生硬的举起,以目光示意,六名白衣大汉再次展开阵势。
    韦英风大跨一步,阴冷的一笑,道:“不怕死的,就过来吧!”
    这时,六条人影倏然掠起,六道寒光一起飞至,韦英风脚尖着地,立地旋飞,一连串的惨叫声再度响起,剑光血影,往来飞溅,又有三名大汉,抽搐的栽倒地上,满地鲜血!
    韦英风坑静的道:“虎无伤人心,人有伤虎意,白掌门,请多爱护自己的属下吧!”
    白雪王凄然的摇摇头,表示绝望。
    蓦然,一溜金光闪电般射向韦英风胸口,来势疾劲无比,是名大汉将手中长剑奋掷而出!
    韦英风大笑一声,右手一抖,“紫霞剑”的剑尖跳跃成一个精芒四射的小点,“当”的一响,那把长剑被撞飞数丈之外!
    就在刹那间,韦英风已看清那掷剑的人。
    他朗朗一笑,阳光下金芒骤闪,翻身倒射而出,略一起落,已将那名偷袭者的头颅生生斩落。
    在场的人吓得目瞪口呆!
    韦英风面无表情,冷森森的道:“在下一再手下留情,贵派不但苦苦相逼,凭这种废料也想偷袭在下,活腻了吧!”
    话刚说完,又有一片如流似的金光,飞旋而来,韦英风锋利宝剑,蓦然闪出层层波浪似的光华,在微微的颤抖中,瞬息间连成一道淡淡的光墙!
    “当”的一声轻脆的响声响起,飞来的金光又没入杂草之中。
    韦英风那瘦削的身躯已俨然飞起,手中的“紫霞剑”猛力的向那条人影劈落,鲜血四溅,那条人影惨嚎着被斩为两截,分坠于地。
    如泉涌的热血喷洒四周,情景凄厉已极!
    韦英风自己也是一惊,想道:“这些人或许该死,但我好像太过份了,我如今为何竟如此凶残?这样嗜杀,实在有干天和!”
    除了白雪王外,只剩一条人影,心胆震碎,缩成一团,躲在白雪王身旁,嘴巴不停翕动着。
    白雪王坚硬的侧过头去,望着地上肚破肠流,断头削脚,还有被分成两断的尸体,痛苦的面孔上浮起一丝奇异的神色。
    他恨声怒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如此残暴?”
    韦英风凝眸瞧去,不由全身激灵灵的一抖,这死去的人,死状都极凄惨,想想自己刚出道时,不忍杀害敌人,现在怎么……
    他深深自责时,沉重的闭上眼睛,两粒泪珠,自紧闭的眼帘中溢出,然后轻轻落下……
    白雪王正咬牙切齿,悲愤填膺之际,突然看到韦英风落下的泪,他自己也怔了一下,呆呆的望着韦英风。
    韦英风不忍看那些惨死的尸体,但又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究竟残酷到什么程度,血迹洒染四周,一滩滩的,残断的四脚零乱的躺着,也有血肉模糊的头颅,这恐怖的景象,令人疑心是到了地狱!
    韦英风痛苦的凝目四扫,将“紫霞剑”缓缓入鞘,拍拍身上灰尘,转身正想离去一白雪王急促的启口道:“朋友,难道不忍留下大名?青山绿水,他日或有再见的一天!”
    韦英风转头看,白雪王身上衣衫破碎,血迹斑斑,面色更是十分苍白,由于少了只胳臂,使他看起来情形更为狼狈!
    韦英风微微顿,道:“白掌门,你的剑术再练个几十年,只怕也报不了仇,算了吧!”
    白雪王脸色惨白,舐舐嘴角,道:“唉!老夫活到这把年纪,武功竟不及你十分之一,莫非定有定数!”
    他的语声很小,但韦英风听得十分真切,摇摇头,叹息道:“白掌门,你辛苦创立的‘雪花门派’,在这场拼斗中一切英名已付诸流水,希望这件事给你一个教训,收敛气焰,好自为之!”
    白雪王面色灰白,他忍不住泪水,汩汩而下,悲哀的抽搐着,颤抖的道:“‘雪花门派’的精英已伤亡殆尽,从此就得在江湖上消失了……”
    韦英风冷然望着他,没有一丝胜利的快乐,没有点神采,甚至连最轻微的活力也不见了。
    韦英风在心中想着:“人家杀了韦家,我四处寻找凶手,而现在也杀了人,难道他们没有儿子吗?将来或许也会有人千里寻来找我为报父仇呢?”▼▼
    韦英风回头一步,沉声道:“大丈夫敢做敢当,在下韦英风,如果贵派欲来报仇,韦某奉陪到底!”
    白雪王大笑一声,身体略一摇晃,声音暗痖的道:“原来你就是韦英风,难怪……难怪……”
    韦英风关注的道:“难怪什么?”
    白雪王神色委顿,舌头也有些强硬,道:“难怪……难怪‘独尊门’要请各门派的高手,来……对付你,只怕大家……都得不到好处。”
    韦英风闭了闭眼,让自己不致于过份激动,他跟“独尊门”的梁子已经结上了,迂缓的道:“谢谢你告诉在下,你现在不要再讲话,请你手下帮你包扎伤口,好好休息。”
    说完,转身离去,心情沉重万分!
    才走了一会儿,一连串的马蹄声,又朝着这一边过来,韦英风悚然警觉,炯然凝注来路。
    韦英风淡然道:“莫非又是‘雪花门派’的人?”
    说话间,尘烟起处,有四乘铁骑如飞而到,马上骑士,清一色的蓝色长衫,后背大刀,但这四人虽是商贾打扮,却掩不住精悍神态,韦英风一看即知,这四位全是道上朋友!
    韦英风心想:“只要是来人见着我,必然又有麻烦啊!”
    四乘铁骑上的骑士,此际亦看到韦英风,倏然间神色大变。
    韦英风本想默默走开,但是却被他们发现……
    四骑为首一人,是个举止干练的中年汉子,在他身后又乘着一个女子,几乎都被遮住了,所以起先韦英风并没有发现那个女子。
    那个少女美丽动人,那张吹弹可破的脸蛋上,面庞紧绷着,一只美眸中有一丝恐惧的神色,柳眉微皱的翕动了一下那两片小巧的鼻翅儿,他显然失去了自由,被点了穴,双手也被缚!
    她已发现前面有人,尖声叫道:“救命啊!”
    为首一人稳住坐骑之后,回头骂道:“你再叫,大爷一掌劈死你!”
    那女人果然不再叫了,她虽然在危险中,但仍美得叫人难忘!
    韦英风此时不能再不插手了,沉冷的喝道:“四位朋友,什么生意都可做,掳掠人口可是要坐牢的。”
    为首之人目光向韦英风一扫,双手抱拳,收回怒气,道:“在下等乃是陕西省境内人氏,这个女人是寒舍逃走的女婢,所以在下等奉主人之命,前来把她捉回去,尊驾误会了。”
    韦英风细眯着眼,缓缓说道:“好说,为什么不让这位姑娘自己开口说话呢!”
    那个少女急忙道:“他们胡说,他们强掳我,要将我卖到青楼去。”
    说话的人向韦英风略一打量,见他有股怒气,觉得凉森森的味道,赶忙一笑道:“这女子向爱胡说八道,尊驾千万别信她,要不我们也用不着沿着路追来。”
    韦英风摇头道:“一个弱女子,需要四位大汉来抓她吗?”
    四个人互视一眼,暗里提高警觉,小心翼翼的准备应变。
    一人皮肉不动的一笑,道:“尊驾未免太多管闲事了,我们的事,最好不要管,懂吗?”
    韦英风向四人打量了阵,沉冷的道:“你们是谁?说出来吓吓在下吧!”
    一人面色倏沉,道:“陕西断魂四鬼,在下为首。”
    韦英风抱拳为礼,一笑道:“那么这位姑娘又是什么人呢?”
    “断魂四鬼”心中正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不知为何,一见到韦英风那如霜的表情,不由内心感到寒凛,因为,他的表情冷厉而有一种无上的威严!
    韦英风见他们不答,又道:“姑娘,请你自己说,你跟他们什么关系?他们为什么要抓你!”
    那女子才正待开口,“断魂四鬼”为首的牟一山突然转身点了女子的哑穴。
    韦英风并没有阻止,一笑道:“怕什么?莫非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这位姑娘揭穿了?”
    “断魂四鬼”有些惴惴的注视着面前这位年纪不大,却自然而然有股威严慑人之气的年轻人,一时皆不敢任意开口。
    韦英风面色一冷,倏然喝道:“各位朋友,希望你们明言,大家才好说话!”
    “断魂四鬼”暗里俱哆嗦,他们心中雪亮,此人不是省油的灯,只凭四人的武功,只怕很难得到好处!
    韦英风淡淡的道:“天下人管天下事,既为在下碰到,不说个明白,在下不会善罢干休。”
    他话说的越轻,越令人心里发毛,两道精芒令人不寒而栗!
    牟一山惶然道:“未知尊驾高姓大名?”
    韦英风嘴巴微撇,道:“不要转移话题!”
    “断魂四鬼”中的老二,牟一川道:“尊驾虽然侠义心肠,但因这个女子跟我们有很深的仇隙,咱们四兄弟,恳请尊驾不要插手!”
    韦英风冷然一笑,道:“如果事实如你们所言,在下自然不再多管,现在各位一昧搪塞,叫在下如何甘心?”
    说着,韦英风向“断魂四鬼”一一望去,四人已被他的那股无形的气质所震,脸色骤变。
    韦英风悠闲的道:“四位,我们别再耗下去了,到底什么理由,你们要抓这位姑娘?”
    “断魂四鬼”恐惧而戒备的向韦英风凝视着,八只手掌,已不自觉的蓄力着!
    韦英风渐渐的有些不耐烦,阴恻恻的一哼,没有一点人情味的道:“如果各位执意不肯说,那就把这姑娘放下,你们滚吧!”
    “断魂四鬼”犹豫了片刻,牟一山悄然向韦英风那张冷沉的面孔瞧视,咽下了一口唾沫,喘喘的道:“在下等亦奉人之令,如果将她交给尊驾,回去则无法交待!”
    韦英风淡淡的道:“如果这位姑娘有对不住各位的地方,在下自不便多言,而今你们不敢光明磊落的把事说明,在下不能袖手旁观。”
    韦英风望着那位少女,俏丽的面孔上,起了一阵痛苦的痉挛,热切而期盼的看着韦英风。
    四人咬紧牙关,牟川艰辛的道:“这小妮子是在下等的主人近婢,她趁机偷走了主人的一对夜明珠,想远走高飞,所以我们要捉她回去向主人谢罪。”
    韦英风企图在四人脸上寻找答案,也希望从少女的神面中看出一点迹象。
    韦英风微微一笑,沉声道:“在下不能光凭一面之词,阁下不能解了她的哑穴,让在下再问一次?”
    “断魂四鬼”个个面红耳赤,心中猛然一跳,这个年轻人焕发出来的气质,叫人不敢造次!
    四人不语,韦英风一笑道:“四位还是下马来,大家好说话!”
    “断魂四鬼”无可奈何的纷纷下马,四人完全处于不由自主的情势之下,他们连马上的少女一起带下来。
    韦英风不再说话,静静的望着四人,“断魂四鬼”神情非常尴尬。
    突然韦英风飞身跃起,如大鹏展翼,微微盘旋,单手一推一截,又如落叶般飘回原地,他已经解了那位少女的所有穴道,身上的束缚也没有了。
    “断魂四鬼‘’怔仲的望着韦英风,不由个个双目发愣,张口结舌,他们根本没看清对方如何动的的,只听”啪“”啪“数声,少女的穴道全被解开了。
    那位少女一恢复自由,立刻跑到韦英风身旁,她紧咬着下唇,目光中有着错综复杂的表情,有一抹隐约的泪光,又是喜悦,又是委屈……
    韦英风低沉的道:“姑娘,受惊了!”
    少女仰起那张秀丽无伦的面庞,羞惧的道:“多谢大侠相救,我叫沈海珊……”
    韦英风抿抿嘴唇,微微摇头,道:“姑娘跟四位朋友什么关系?”
    沈海珊咬了咬嘴唇,泪珠儿成串掉了下来,却又怯怯的道:“他们要抓我回去,逼我跟他们主人成婚,他们主人是个老不休……”
    “断魂四鬼”的牟一山沉声道:“沈海珊,你不要血口喷人,主人对你恩重如山,你却恩将仇报,你是不是人?”
    韦英风微闭目又睁,低沉的道:“四位的主人是何人?”
    沈海珊知道韦英风的武功在“断魂四鬼”之上,所以大胆的道:“他叫冷寒青,是陕西的地头蛇,是个无恶不做的大色狼……”
    “断魂四鬼”虽然惧怕韦英风,却也不能容人任意侮辱自己的主人,于是在牟一山的示意下,四人动作整齐划的扑向沈海珊!
    可惜一他们动作才做到了一半,风声倏起,韦英风动作比他们更快,只大手不偏不倚的捏住“断魂四鬼”的老大牟一山,使他张口突目的作声不得。
    其他三人吓得连忙住手后退。
    韦英风厉声道:“在下今天不想伤人了,最好不要触怒在下,对你们不会有好处的!”
    牟山被韦英风捏着颈子,额头青筋暴现,气喘如牛,却作声不得。
    另外三人眼看老大被人所制,互视一眼,正在惊愕之际,听韦英风的话,不敢造次!
    韦英风略扫视,生冷的道:“如果你们愿意就此罢手,那在下绝不留难各位,大家各行各的路如何?”
    三人大约没有想到韦英风会这样说,都把眼光转向“断魂四鬼”中的老大山,等待他的决定。
    牟山把韦英风的话句句听在耳内,只是仍大声喘息,两只手在空中用力的挥动。
    韦英风手微微一松,故意放轻语声,道:“老大,如何?”
    牟一山眼前对方武功远超过自己四兄弟,不善干休也不能,口中低呼道:“请尊驾报个万儿,咱们兄弟回去,才好交待!”
    韦英风知道他们已接受这个意见,道:“在下韦英风,请各位多多指教!”
    “韦英风”三字才一出口,四人俱是一怔,双目发呆,大气也不敢喘。
    韦英风右掌缓缓松了手,牟一山立即解脱了压力,深深喘了口气,略为振作后,道:“原来尊驾即是近日武林所向无敌的韦英风,在下兄弟有眼无珠,这小妮子交给你,咱们也没话说,告辞了!”
    刚说完,急速的转身,手才一挥,四人即像脱离了鬼门关一样,飞身上马,四匹铁骑,扬起一片如密雷似的蹄音,在滚滚灰尘中逃逸的渐去渐远。
    韦英风微微一笑,免去一场打斗,不由暗中舒了一口长长。
    沈海珊咬咬嘴唇,欲言又止,面靥上没来由的飞起两朵红晕。
    孤男寡女站在空无一人的野外,对正人君子的韦英风而言,这是另一次的经验,因为这女子与苏艾青完全不同,他有些尴尬。
    忽然,沈海珊柔声低道:“谢谢大侠相救,那四个坏蛋好像很怕你?”
    韦英风故意深沉的道:“不对吧!他们是看姑娘漂亮不忍伤害才放了姑娘的。”
    沈海珊柔怯的道:“大侠,你真会说笑。”
    韦英风淡淡一笑,道:“沈姑娘,你家在何处?在下好刻送你回去,免得你家人为担心。”
    沈海珊的泪珠儿成串掉了下来,幽幽的道:“我没有亲人,孤零零的才会让坏人任意欺负,没个人可以倾诉。”
    韦英风沉吟了片刻,道:“姑娘,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沈海珊轻轻拭去面颊上的泪痕,缓慢的道:“我也不知道……”
    韦英风有点怔忡,沈海珊又道:“这样好了,我知道前面有一座小镇,叫‘大合’,你送我到那儿,我自己找地方住下。”
    她说完,幽幽的叹了口气,垂下颈项,似有无限委曲。
    这不禁触动了韦英风的心事,两人都是孤苦的孤儿,心中有种同病相怜的情愫,送她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原是义不容辞的道:韦英风语气低沉的道:“这样也好,到了人多的地方,比较安全,免得再受干扰,那我们即刻起程吧!”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有些不自在,尤其韦英风,他觉得沈海珊太美了,美得令他感到有股压力,他甚至正眼不敢看他一眼。
    但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幽幽的,像是梦幻般的玫瑰幽香,韦英风心神为之一荡。
    沈海珊窈窕的身影,淡淡的芳香,在在都使韦英风不敢太靠近她,尽可能保持点距离。
    沈海珊一张似嗔似喜的俏丽面庞,尤其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却常有意无意的转向韦英风。
    韦英风眼帘半阖,使自己看起来没有一丝表情,更不敢正眼望她。
    沈海珊眨了眨那只有着长睫毛的大眼睛,淡淡的道:“我是不是长得很难看?”
    韦英风微笑道:“姑娘美艳秀丽,端庄娴淑,只怕无人再比姑娘漂亮了。”⊥⊥
    沈海珊那秋水似的双眸,直盯在韦英风的脸上,非常大方,听完他的话,脸上并未显出喜悦的神色,嗲声嗲气的道:“那你为什么那么怕我,越离越远,看也不看我眼?”
    韦英风怔了下,淡淡的笑道:“姑娘艳光逼人,在下……”
    沈海珊没让他把话说完,忽然笑了出来,面靥上有点红晕,道:‘你很会说话,我喜欢!“
    韦英风闻言之下,略微有些忐忑不安,心里很有股冲劲,问道!
    “喜欢什么?”
    想想又觉不妥,轻轻吁了口气,股清淡的玫瑰香味又沁入心脾。
    沈海珊见韦英风没有说话,偷着睨了韦英风一眼,微笑道:“韦大侠,怎么不说话了?”
    韦英风一笑道:“哦!我们应该到了‘大合’了。”
    果然,他们已经到了这座虽然不很大,倒也十分繁华热闹的小镇一大合。
    沈海珊习惯的眨眨那双勾魂夺魄的丹凤眼儿,柔声道:“真快,路上有伴儿真好,才说会儿话,这么久的路就走完了。”
    韦英风一时不明白沈海珊话中含意,她原是另有用心,韦英风道:“依在下之意,我们先找个客栈,吃过饭后,在下再帮姑娘寻找住的地方。”
    沈海珊美眸中流露出柔和的神色,悄细的道:“真是太麻烦韦大侠了!”
    一进城门,在左边一条大街上,就有一家小客栈,崭新的外貌,看来可能开张不久,门窗漆成富贵的大红色,看来有点喜气,门前挂着大红灯笼,写着“进财”两字,叫人看就有走进去的欲念。
    两人站在门口,往内一看,里面的生意出奇的好,现在不是用餐的时间,里面却是高朋满座店小二进进出出,忙得不亦悦乎!
    小二已经看到来了两位客人,但连张嘴招呼的空档也没有,只有偷闲朝他们点头微笑致意。
    韦英风吩咐了小二,准备着餐点,再准备两个房间,因为两人着实都累了,先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店小二颇为殷勤,虽是客人很多,工作忙碌,但他脸上始终堆满微笑。
    店小二为他们准备两个相邻的上房,宽敞舒畅,两人都极为满意。
    送沈海珊回房后,他在室内缓步蹀踱着,长衫因窗外吹来的微风,微微的飘扬着。
    韦英风闭目遐思,喃喃自语道:“‘独尊门’联合各门各派,四处要围杀,难道仅是为了我曾得罪他们?这个理由值得他们劳师动众吗?如果那样又是为了什么?”
    偏了一下头,又低沉的道:“‘断魂四鬼’及白雪王他们都认识我,单凭这段时间的行事,已经让江湖武林中知道我这么个人了,或许有人另有居心?……”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韦英风收神沉声道:“哪一位?”
    有一个妩媚的声音,悄细的道:“是我,韦大侠。”
    一听,韦英风知道是沈海珊,连忙拔开门栓,让她进来。
    那股令人迷醉的香味又沁入鼻子,韦英风淡淡一叫道:“沈姑娘为什么不在房里休息休息呢?”
    沈海珊目光中流露出一股说不出的味道,美极了,而且耐人寻味,她娇然一笑道:“我不累,难道韦公子累了?”
    她一直称韦英风为“大侠”,现在突然,却又自然而然的改口叫“公子”,韦英风心中另有种很特殊的异样感觉。
    韦英风欣然的道:“在下还好,只是姑娘受惊了,还是多休息的好,找住所的事,不用心急,在下会等姑娘安顿好了之后,才会离开的。”
    沈海珊纳闷的眨着眼睛,有些疑虑的注视着韦英风那张线条鲜明而轮廓坚毅的面孔上。
    沈海珊忽而展颜一笑,道:“韦公子一定这么拘谨?还是见了我,令你不太自在?”
    沈海珊如此单刀直入,倒叫韦英风吃晾,但他淡淡的道:“在下天生如此,姑娘见笑了。”
    两人随便谈谈,说也奇怪,韦英风一向灵活顽皮,碰到沈海珊,却变得有些木讷,拘谨,反而沈海珊落落大方,有说有笑的。
    韦英风见这位美艳慧黠的姑娘,出身并不低,只不知家室如何,莫不是跟自己一样,有段凄凉的家世,对她顿生好感。
    韦英风忽然淡淡一笑,道:“姑娘为什么会跟断魂四鬼结上梁子的?”
    沈海珊脸上倏而一冷,自鼻孔中哼了一声,有些怒意的道:“他们四个是水寒青的走狗,有一回水寒青在路上看到我,就说要娶我,我执意不肯,他就用强硬的手段逼婚,我因害怕,连夜偷跑,虽知还是被那四个坏蛋捉到。”
    她忽然笑了起来,低声续道:“还好,碰到韦公子出手相救,否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韦英风感觉到体内一震,心想:“这位沈姑娘倒非常特别,说到危险的事,还笑得出来,如果是小青,只怕哭得像个泪人儿。”
    韦英风自是一惊,怎么突地想到苏艾青,心理有些惦念她,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半晌沈海珊见韦英风不说话,妩媚的道:“公子,怎么不说话,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呢?”
    韦英风依然笑道:“没什么,想到以前的另一件事……”
    韦英风话才说了一句,突然,他没有再说了,只是张大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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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沈海珊懒懒的右臂一伸,无巧不巧的将面孔推入韦英风怀中,软绵绵的毫无气力。
    韦英风不禁悚然一惊,仿佛骤被一道电流接触,那梦幻般的淡淡幽香,使韦英风起了一阵猛烈的震颤,他所有的骨节,都宛如在这刹那间酥麻了。
    在恍惚中,韦英风不知该如何反应,想推开她又有点不忍。
    沈海珊仍还没有抬头,轻轻叫道:“你喜欢我吗?”
    韦英风笨拙的有些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喘喘的道:“沈姑娘,我……”
    这情景实在很奇妙,有人想吃天鹅肉,却求之不得,现在竟然自己送到韦英风口中,以他的勇气和胆识,他反而不敢吞下去。
    沈海珊仰起那张秀丽无伦的面庞,眨了眨凤眼,羞惧的道:“又怎么啦?你怎么不爱说话?”
    韦英风沉思了片刻,颤抖的抚摸着她那一头缎带似的秀发,道:“沈姑娘实在很美,只怕在下无缘消受。”
    沈海珊抿着嘴唇,怯生生的道:“只要你愿意……我永远是你的。”
    韦英风有些发愣,双目凝注在沈海珊的脸上,才见面竟会钟情于自己,而且如此直截了当的说出来,一点也不含蓄。
    韦英风自心底震撼,有着异常的不安,不由感到有些迷惑,他定了定神,道:“沈姑娘,你的厚爱,在下只怕……”
    在沈海珊面前,韦英风总觉得拙于言词,措词不易,每每话才出口,就不知如何再接下去。
    沈海珊顿时柳眉倒竖,幽冷的道:“韦大侠,你是第一个接触过我肤体的男人,如果你不要我,那我……我只好去死了。”
    说完,她就要往外跑,韦英风一急,两条手臂,猛搂住沈海珊,她用力扭动身躯,想要脱出韦英风两条强而有力的双臂,但是,她越用力,韦英风就搂得越紧,他的双臂的如铁钳般实而有力。
    终于韦英风紧紧搂着娇弱无力的沈海珊,沈海珊鬓发逢松的瘫痪在韦英风怀中,双眸微闭如星,面靥嫣红欲滴,柔驯得像是一只可爱的绵羊。
    良久,良久……
    沈海珊在韦英风怀中轻轻地啜泣,那张梨花带雨似的俏丽面庞抬了起来,柔怯的道:“你为什么要说气我的话,你心里明明喜欢我的,对不对?”
    韦英风目光中有着错综复杂的表情,这表情矛盾极了,微微摇头道:“我是喜欢你,但我们认识不深,此时谈及感情似嫌太早了。”
    嘤咛一声,沈海珊那柔细的身躯,又轻轻的靠向韦英风,满面红霞,嗔道:“老实说,在路上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喜欢上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韦英风勉强定下神来,轻轻搭着她的香肩,微晒道:“让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沈海珊依依不舍的离开韦英风的怀中,将身上微皱的衣服拉平,语音如丝:“以前你有没有跟女孩子这么亲近过?你要老实说噢!”
    韦英风突然想起苏艾青,其实他跟苏艾青一直保持相当的距离,主要因为苏艾青为人较为矜持,所以韦英风也不敢越雷池一步,如此说来,韦英风的确没有跟女孩子接近过!
    他心里有些愧疚,不仅是对苏艾青,而且对眼前的沈海珊也有些不忍,苦笑了一下,道:“在下自小没有女伴,出道至今亦没机缘跟女孩多接近,所以……”
    沈海珊很满意这个答案,低声道:“我不是个随便的女孩,只要我喜欢的男人,我一定从而终,但是我对他要求也一样,不能三心两意,更不可以三妻四妾,眼中只能有我,你办得到?”
    韦英风觉得太突然了,令人有点一下子承受不了的感觉,男女之间,感情总无一定的轨迹,但是如此快速的发展,有些话仍很难启口。
    沈海珊含情默默的望着韦英风,那姿态美极了,像朵盛开的玫瑰花,娇艳欲滴。
    韦英风避开沈海珊灼人的热情眼光,轻轻地半阖着眼帘,缓慢的道:“在下……在下有一段未了的恩怨,此时不宜谈儿女私情,所以……这事我们只有……”
    沈海珊咬咬嘴唇,摇了摇头道:“你……你太不懂得珍惜感情,尤其是一份纯洁无瑕的感情了。”
    韦英风心中有着不好的感受,到底是什么,却又说不出为什么。
    沈海珊幽怨的道:“你认为我不能带给你快乐?还是认为我根本配不上你?”
    韦英风沉吟了片刻,道:“姑娘千万不要误会,姑娘的美意,在下一定会给你个交待,不会辜负你的……”
    刚说到这里房间外面突然一个恭谨的声音:“客官,可要用餐了?”
    站在门外说话之人,原来是店小二,难得他还记得韦英风叫的餐饮,见他久久没有到外面去用,所以特地送过来。
    韦英风望了望门口,跟沈海珊保持距离,道:“小二哥,麻烦你,请送进来吧!”
    小二手托着盘子,缓缓推开门,恭身为礼:“大爷,等半天没见你出去,所以……”
    他说到这里,声音蓦然噎住,望着沈海珊,沈海珊不由羞怯的低下头去。
    店小二满面堆笑的道:“小的不知还有姑娘在这失礼失礼!”
    韦英风一笑道:“小二哥,把饭菜放桌上吧!”
    店小二一一将物品放置桌上,边道:“是,是,两位用膳吧!”
    店小二陪笑了一声,垂手退去,亲切恭谨,溢于言表。
    韦英风一笑不语,他看桌上已摆了几样菜肴,还有一壶酒,道:“沈姑娘,饿了吧!”
    沈海珊望着食物,低声道:“本来不饿,现在看到这么好吃的东西,我都饿了呢!”
    两人围桌坐下,韦英风为两人斟满杯中之酒后,始笑道:“沈姑娘,我先敬你,认识你是韦某的光荣,我先干为敬!”
    沈海珊也不辞让,爽快的一饮而尽,长长的吁了一口气,道:“也让我敬你一杯,希望我们一辈子就这么快乐的在一起。”
    两人互敬一杯之后,才开始用膳,沈海珊吃得很少,大多时候,她只是静静的看着韦英风吃。
    韦英风也草草用过,又唤店小二把碗盘收拾干净,店小二退去后,房间里又平静下来。
    沈海珊美丽的脸庞,可能是酒力在发挥,微漾着一丝儿酡红,有着彩霞样的朦胧。
    韦英风有点怯怯,喃喃道:“沈姑娘,你真的很美……”
    他的话宛如在呓语,沈海珊表情很满足,很陶醉。
    沈海珊羞得深深垂下粉颈,有些坐立不安的感觉,有些忸怩的道:“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喜欢你说真话。”
    韦英风一听沈海珊的话,才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道:“在下失态了……”
    说真的,此等场面委实有些令人窘迫,不是吗,韦英风深沉的笑着,又道:“姑娘,该回房休息了吧!”
    沈海珊双目圆睁,面孔上有一丝不悦,轻哼了一声,道:“你不喜欢我?我在这里陪你不好吗?你为什么要赶我走?”
    韦英风剑眉微蹙,有这么漂亮女孩自愿要陪你,有什么好顾忌的?只是……
    韦英风总觉得不妥,用力摇摇头:“我为姑娘名誉着想,我们虽然光明正大,不欺暗室,但若被外人传开,岂不坏了姑娘的名节?”≡≡
    沈海珊不由白了韦英风一眼,道:“我看你豪气干云,却不料你这么迂腐不堪,我们的事,干嘛要理别人怎么说呢?”
    韦英风感到有些迷惘了,他定了定神,想了想,长身一揖,道:“多谢姑娘信任在下,如此善待在下,不过,在下还是以为不……”
    沈海珊毫无所惧,睁大那双美丽如水的凤目,坚决的摇头,哼了一声,又狠狠白了韦英风一眼,道:“亏你说得出口,好像是我硬粘着你呢!”
    她挪挪身子,又嗔道:“我才不管,我一定要留下来陪你。”
    正说到这里,门外忽然一阵风似的冲进五个大汉,韦英风举目一瞧,不由一怔原来进来之人,正是“断魂四鬼”及一个身材颀长,面容惨白,约三十出头的汉子。
    韦英风连忙站起来,拱手道:“各位请了!”
    不知名的汉子一眼看见美艳娆丽的沈海珊坐在一旁,呆了一呆,方始阴阳怪气的道:“噫!这是怎么回事?倒贴小白脸啊?我说朋友,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欺门踏室抢走我的女人,太过份了吧!”
    韦英风晓得对方指的是他救走沈海珊的事,他想对方很可能是“断魂四鬼”的主人水寒青。
    沈海珊并不怎么怕他,是以面无表情的道:“谁是你的女人?嘴巴放干净点!”
    水寒青阴森森的一笑,蓦然一指沈海珊道:“好个沈海珊,水性杨花的女人,朝三暮四,怎么不干脆到妓院去算了。”
    韦英风不知这话是真是假,有些哭笑不得的愣子一愣。
    沈海珊冷笑道:“水寒青你来此的意思何不明言?想抓我回去?只怕没那么容易呢?”
    韦英风觉得沈海珊简直是个千面女郎,现在冷静的模样,与先前的柔情蜜意已完全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不管沈海珊在什么情况下都是美丽的。
    这时,韦英风才微微一笑,兀自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道:“朋友,有缘嘛,有话好说,何必动肝火呢!”
    水寒青不屑的一撇嘴,嘿嘿干笑两声,道:“江湖人称我‘冷面快手’,我很少跟别人废话,一言不合,只有拳脚定是非了。”
    韦英风点点头,原来这位要死不活的样子,还有如此唬人的外号,不禁莞尔。
    沈海珊一向慧黠聪敏,在韦英风面前,她不愿过于能干,她知道韦英风会帮她出面的。
    一直没有开口的“断魂四鬼”,旋一见到韦英风,就有些忸怩不安,没什么气势。
    韦英风有些奇怪的道:“不知水兄打算如何处理?”
    “冷面快手”水寒青瞄了一下沈海珊,一咬牙,恨声道:“她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来的,天涯何处无芳草,韦朋友,你不至于不顾江湖道义吧?”
    沈海珊抬起头来狠狠的瞪了水寒青一眼,冷冷的道:“水寒青你真不要脸,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本姑娘爱跟谁就跟谁,你管不了。”
    听了老半天,他仍不知谁是谁非,一时之间也插不了嘴。
    水寒青不理会沈海珊的怒骂,脸上仍是阴阳怪气,像个活死人,沉声道:“韦朋友,我敬你是个朋友,这小妮子肯不肯跟我走,只怕由不得她,我只想听听你的意见。”
    韦英风起身接口道:“多谢水兄抬举,只是……”
    韦英风把目光从水寒青身上移到沈海珊脸上,白嫩的双颊有着一抹红晕,他连忙转移目光,又回到水寒青身上,清朗的笑道:“两位的私事,在下自不便多问,不过,水兄如果要带沈姑娘,只要沈姑娘点头,在下并无异议,但是水兄如果以强硬的手段来对付如此一个弱女子,在下恐怕不能旁视吧!”
    全场一片沉默,“断魂四鬼”的老大牟一山,倏而尖厉的道:“韦大侠,恕在下自不量力,直话直说,这位沈姑娘自己来投靠我们主人,又把主母给逼走,却一走了之,现在仗着韦大侠公然反抗我的主人,韦大侠你不能不明事理,为她所为,只怕有损韦大侠名誉。”
    韦英风全身热血奔腾,他知道这位牟一山颇忌弹他一身所学,现在仗义直言,说得慷慨激昂,正气懔然,叫人敬佩。
    此时,他有些迟疑,如果牟一山所言不假,那么沈海珊这位千娇百媚的女孩就有些不简单了,他有些奇怪的瞧着沈海珊。
    沈海珊似笑非笑的撇撇嘴唇,轻轻皱皱鼻子,冷然的道:“牟山你倒是一条忠心的走狗啊!乱吼乱叫,也不怕闪了舌头。”
    沈海珊并没有直接的否认牟一山的话,韦英风冷冷的颔首,目光中,却透露出多少的不悦与戒心。
    沈海珊那双水汪汪的丹凤眼,在韦英风脸上一溜,笑道:“韦公子,你总不至于相信他们的鬼话吧!”
    沈海珊的伶牙利嘴,的确不简单,韦英风尽量不去看她可人的模样,闭闭眼,缓缓说道:“姑娘冰清玉洁自然不会说慌,只是水兄是位光明磊落的汉子,在下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不如两位心平气和,坐下来好好谈谈,说不定只是个误会,谈开了,大家情义仍在,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沈海珊不想韦英风会如此一说,不由有些怔忡,轻轻叹气,道:“韦公子的意思我懂得,你还是疑心我跟水寒青有纠葛,即是如此,我跟他走,是生是死,决不理怨韦公子,我自己的事,自己来解决……”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白了水寒青一眼,道:“算你厉害,要宰要剐都随你,反正我现在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水寒青并无喜色,低头想了一会,激怒道:“沈海珊,你用的激将法,想引起我们火并吗?哼!没那么容易。”
    韦英风朗朗一笑,在他展开的笑容里,说明了他已明白所有的切了……“
    沈海珊有些失望,脸蛋儿苍白,一眨眼,低声道:“原来韦公子对我并无情意,是我自己自作多情,我认栽了。”
    韦英风望了望水寒青,装作未曾听见,那面色凝重对水寒青道:“沈姑娘愿意跟你回去,但愿水兄既往不究,好好待他。”
    沈海珊一双柳眉儿微皱,轻哼了一口,低声道:“韦公子好大的度量!”
    韦英风心里颇不是味儿,他承认自己有些舍不得娇美的沈海珊,但是他相信沈海珊对他说了谎,他的确是水寒青的女人。
    虽然,水寒青外表看来要死不活,没有一点生气,但是为了沈海珊他不惜劳师动众,派人出来捉她,如今又亲自出马,这之间固然有面子、自尊等原因存在,他对沈海珊的心却也由此可见了。
    当然,他还有点庆幸,自己并没有陷入感情的漩涡,爱情的陷阱,否则,自己不但从此英名不再,也对不起纯情善良的苏艾青。
    想起苏艾青,心中就有股甜密的感受,论外表,沈海珊可能比苏艾青略胜一畴,但是,清纯的苏艾青可能更适合自己……
    想着,想着,韦英风淡淡的笑了,笑里有轻松,有愉快,有甜蜜……
    水寒青脸上的喜怒哀乐不易觉察,现在他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却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沈海珊,你是自己走呢?还是……”
    沈海珊圆睁星眸注视着水寒青,忽然道:“姑奶奶会自己走!”
    韦英风又有点担心,沈海珊此次可能给水寒青不小困扰,万一回去……
    想到这里,韦英风不禁失笑,人家虽非正式夫妻,总有一段情,替人家操什么心。
    韦英风这时以炯然的目光瞥视水寒青,冷沉的道:“时候不早了,水兄可以带着沈姑娘走了。”
    水寒青也看了韦英风一眼,低声道:“韦兄的人品,在下佩服至极。”
    沈海珊怨恨的望着韦英风,此时泪光隐隐,哽咽道:“你太无情……”
    韦英风震了一下,迟缓的道:“水兄待你情深意长,沈姑娘千万别辜负了,水兄不善言辞,却不失为一条好汉……”
    沈海珊阻断韦英风再说下去,怒声道:“够了!……”
    语声尚在,那窈窕的身影如发射的箭,急飞而去,冲出了房间。
    韦英风长长吐了一口气,他又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或不对,难道我真的误会她了?
    韦英风阅历仍浅,他尚不懂男人统治世界,而女人统治男人的道理,他当然也没有想到女人最利害的武器就是一一眼泪。
    沈海珊一跑出去,水寒青跟“断魂四鬼”亦对韦英风拱手告别,匆匆追了出去。
    房间又恢复平静,韦英风心情却无法平静,闭上眼睛,全是沈海珊离去时委屈怨恨的样子,还有她的一颦一笑,令人难以忘怀。
    韦英风低下头,暗自忖道:“自己难道是个如此好色之徒吗?沈海珊固然美艳绝伦,苏艾青也有倾国倾城之貌,我怎么可以脚跨两条船。”
    任是他怎么找理由安慰自己,或是气愤的责怪自己,沈海珊的窈窕身段,玉琢胴体,总是一再泛现在自己眼前,想不再想,却想不出办法。
    他实在不懂自己怎么回事,更不懂沈海珊为何有如此诱人的魅力。
    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屋子里闷得出奇,几乎要令人窒息,韦英风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精神折磨,他立而起身,他决定出去走走。
    向店小二问明了街上的路,及些热闹好玩的地方,他需要找些事情来做,以便发泄发泄苦闷的心情。
    韦英风一身云衣,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此时,却好像对什么东西都恍如未觉。
    他在大街上随意浏览,这个小镇居民并不多,街上有些冷清,大多数的路,偶而有人经过,也是来去匆匆,像韦英风漫无目的的走着,好像是绝无仅有。
    吃、喝、嫖、赌,韦英风样样不会,他实在不知道该找什么事来打发时光,此时,他不禁怀念沈大川,有他在,至少可以说说话,解解闷。
    如果苏艾青不走那更好,她的温柔体贴,定可化解不少忧愁烦闷。
    韦英风行经一个路口时,他听到一种声音,好像有人在打斗,隐隐约约,韦英风内心想:“算了,管他是谁,打死了没我的事,到处都碰到麻烦,现在我必须学习不要往有麻烦的地方去,个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想罢,他朝打杀的相反方向走去,可是,才走了几步,人又按不住涌起的好奇心,停了下来,犹豫一阵,他还是决定回头走,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他自己告诉自己:“光是去看看就好了,不管总可以吧!”
    一旦决定,他飘身朝打斗声赶去。
    瞬间,他已经看到了韦英风剑眉深锁,忖道:“怪事年年有,哪有今年多,怎么和尚跟尼姑打起来了。”
    在一处广阔的空地场中,一个年约六旬的年长和尚,跟一个大约四十岁左右的尼姑,空手赤拳打了起来,这不是件很奇怪的事吗?
    和尚一双倒丧眉下有一双凶煞的目光,如果能够以貌取人的话,这和尚不像是个善类。
    倒是那位尼姑,年纪不小,头顶又光秃,但却生得非常标致,令人为她抱屈,那么漂亮的一个人,跑出削发为尼,长伴青灯,委实可惜!
    韦英风正自想着……
    那和尚冷厉的一笑,掠身而上,右掌斜劈,左手急抓尼姑的手腕。
    尼姑一声惊呼,人影微晃,稍差一丝丝,勉强全身而退。
    韦英风已看出这尼姑的武功不敌和尚,而且和尚的出手极其狠辣,毫不留情,根本没有什么出家人慈悲为怀的样子。
    场地附近无一物可遮拦,所以韦英风不愿站得太近,惊动场内的人,但是只要他们两人眼角稍微一瞄,一定会发现的。
    韦英风无形中将自己投入这场战斗中,他痴迷的默立着一动不动,从他面孔上流露出来的,是关注的神色,他替那尼姑着急。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见那位姑娘,心中就油然而生一种好感,大概是是世人说的“缘”吧!他对那尼姑好像特别投缘!
    四周像是空寂了,但是焦雷也似的喝声,倏而又如利锥一样穿进韦英风耳膜,他全身悚然一震,目光疾扫斗场。
    这时,那尼姑正马步虚浮的退出三步,那和尚却如一头大鸟腾升空中。
    时间是短促的,尼姑大口喘息了一声,高叫道:“欺人太甚!”
    和尚在空中的身形略一盘旋,抖手便是十七掌,倾足全身功力,劈向正摇晃不已的尼姑。
    尼姑气浮力虚的勉强迎上,交手之下,又被震退三步。
    尼姑早已疲惫不堪,更加面红气浮,转动迟滞,破碎的衣衫随风飘舞,形状狼狈不堪。
    尼姑的皮肤原本就细白,此时却变得煞白一片,额角的冷汗涔涔……
    尼姑咬紧牙关,忍住浑身的痛楚,厉声大叫:“一圆,你真要赶尽杀绝?”
    韦英风听得仔细,原来这个和尚叫“一圆”,法号倒有趣,不知这尼姑叫什么?
    和尚嘲谑的狂声宏笑道:“念慈,今天你大概没地方跑了吧!”
    韦英风忖道:“原来这尼姑叫‘念慈’,好听!跟她的人一样,待会儿只怕得出手助她一臂。”
    韦英风嘴巴抿成一道优美而坚毅的弧线,将他那轮廓鲜明的面孔衬得更为深沉,那双清澈的有如一泓清水的眸子,始终跟着场内的人溜转。
    场中的激战仍自不休,念慈打得非常吃力,招式始出,在对方反攻之下,又无可奈何的退跃两尺,她顾不得抹拭额头的汗水。
    悄然立于一旁的韦英风,深邃的瞳孔中闪射着一股湛湛的异采,他双眸凝注,心中暗忖道:“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念慈大师只怕再支撑不了十招,再不出手,恐怕……”
    想到这里,果然听到念慈一声惨叫……^o^本^o^文^o^由^o^炫^o^浪^o^网^o^络^o^社^o^区^o^为^o^你^o^提^o^供^o^下^o^载^o^与^o^在^o^线^o^阅^o^读^o^
    念慈又着了一圆一记,这一招好像不轻,念慈气喘吁吁,已经欲振乏力。
    一圆又移身挪位,运足掌劲,切向对方胸腹……
    突然没有半声招呼,一条蟒蛇似的练影猝而卷至,好像天人下凡,那条练影微一伸缩,又似一条乌龙般猛然袭到,一圆撤步急掠,险些擦着练影闪过。
    一圆被逼得面红耳赤,顾不得看清来人,即张开嘴巴大吼:“他奶奶的什么玩意儿,摔死也不是这个法子,难道……”
    此时,他已看清打退他的人,竟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他几乎不敢相信,这种年纪的年轻人,有如此深厚的内力,高强的武功。
    他额际青筋暴现,双目怒睁,厉吼道:“浑小子,她难道是你娘还是你姘头,你插什么手?”
    韦英风怒气陡升,跨上两步,冷漠的道:“就凭这两句话,你也将付出一点代价!”
    一圆狂笑一声,大声道:“少在老纳面前虚张声势,乳臭未干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
    在他“厚”字未了,韦英风已有如焦雷般断喝一声,抖手便是七掌八腿攻向一圆,攻势凌厉,宛如迅雷惊电!
    韦英风猝然发难,威力之大,令一圆面孔掠过一丝恐惧寒意,猛然退后三步。
    一圆心头大震,怒吼一声,人影凌空扑落,漫天掌影,宛似决了堤的洪流,汹涌厉烈的攻向韦英风。
    韦英风狂放的大笑一声,如游魂般穿过漫天掌山影腿,双掌有如千百把快刀同时劈落,而功力高绝一时的一圆竟然退避不及!
    一圆双肩、胸口俱已中掌,跌倒在地,他震惊逾恒的呆住,他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自己竟然落得如此惨厉的结果败得跟本无力再反攻。
    韦英风轮廓鲜明的面庞上浮起一丝冷清的笑意,衬着他的一身黑衣,使他现出一股萧煞。
    于是,他生硬的道:“大师,出家人慈悲为怀,你如此嗜杀,不怕触怒了佛祖,难修成正果?”
    一圆怒目含羞,重重的哼了一声,叫道:“既栽在你手上,怎么样随你。”
    韦英风冷然踏前一步,沉声道:“大师,不知你跟这位念慈师太有什么误会,只是你出手也太狠了,请你看在区区在下薄面,向念慈师太赔个不是……”
    哪知,一圆双目骤睁,吼道:“住口,要老纳跟个贱人赔不是?你干脆一掌劈死算了。”
    韦英风沉静的一笑,笑容又在嘴角凝聚,像是一抹深邃的云彩!
    忽然,韦英风冷漠的启口:“大师的身手,勉强可以,只是你吃斋念佛修身养性的功夫,实在令人不敢恭维!”
    一圆灰眉怒扬,怒声道:“你的武功的确比老纳强些,可要来教训老纳,你还不够格呢!”
    韦英风玄异的一笑,淡淡的道:“当然,所以在下还尊称你一声大师,如果你再不自找个台阶下的话,便会自讨没趣!”
    不知怎的,一圆也曾见过不少惊心动魄的大场面,在他看到韦英风这样含有深意的微笑时,亦不禁有些寒凛的感觉……
    韦英风古铜色的双掌倏而粗涨,神色微动,冷然的道:“这件事不知大师如何了结?”
    韦英风是准备一圆再口出不逊时,突然给他一点教训。
    念慈缓缓走过来,感激逾恒的向韦英风道:“多谢少侠援手,贫尼念慈谢过少侠。”
    念慈单掌竖之为礼,千恩万谢,尽在其中。
    韦英风抱掌躬身回声,道:“师太无需如此,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当他抬头时念慈惊得目瞪口呆,叫道:“你……”
    韦英风微觉意外的一怔,道:“师太,有什么不对吗?”
    念慈闻言之下,急忙定了定神,窘迫的道:“阿弥陀佛,贫尼失态了,只因少侠与一位旧识故交至为相像,贫尼一时误会,还望少侠见谅。”
    于是,一抹微笑在韦英风嘴角漾开:“原来如此,那也是人之常情,师太不必如此,师太看来伤的不轻。”
    念慈目光黯淡,徐缓的道:“多谢少侠关怀,贫尼只是些皮肉之伤,无妨,请问少侠高姓大名,仙居何处?”
    韦英风和声道:“在下韦英风,世居黄土岭……”
    念慈闻言之下,惊愕的有些张口结舌,直望着韦英风发呆,嘴里喃喃自语:“这不是梦吧!这是真的吗?”
    韦英风莫名其妙,深沉的道:“师太,你怎么啦?”
    念慈疲惫的面孔,漾起一丝少见的湛然色彩,十分慈祥的看着韦英风。
    韦英风似是微怔,不由急问道:“师太,你为什么一直这样盯着我看?”
    念慈,明眸细瞧之下,疲惫中带有欣悦的哑声一笑:“果真是!果真是!”
    或许久入佛门,念慈的表情极其清淡,但看得出她心情极为兴奋。
    韦英风更加不知所以然,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要怀疑念慈是否精神失常!
    念慈沉思了半晌,颔首道:“少……少侠,只因你太像贫尼一位故人,所以贫尼一见你,就想起故人,倒叫少侠见笑了。”
    韦英风微笑道:“敢问师太,你那位故人现今……”
    念慈摇摇头,沉声道:“已经过世了,少侠,我们且不谈这事。”
    说到这里,念慈转眸望向那仍然坐在地上的一圆,淡漠的道:“贫尼与一圆大师同为佛门弟子,只因小小误会才引起风波,现今没事了,大家各自离开吧!”
    一圆冷冷一笑,极其不屑的嗥道:“哼,我不会领你的情,下次再让我碰到,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韦英风嘴角微微一撇,冷漠的开口,声音幽冥似的,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道:“一圆,师太仁慈,雅人大量,你别不知好歹!”
    一圆倏然一凛,努力咽了口唾沫,语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我便不知好歹,你看着办吧!”
    念慈毫不以为意,淡然道:“大师,请吧!”
    既然念慈不再追究,韦英风也不便阻拦,只好随她去!
    一圆两条灰色的长眉微微一蹙,好似在忍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他蓦然紧咬下唇,脚步不稳的一拐一拐的奔逃……
    等他走远,韦英风淡然一笑,对念慈道:“师太,如果没有什么指教,在下告辞了!”
    念慈微微一顿,道:“少侠久居黄土岭,来此是为了何事?”
    韦英风如今世故些,淡淡的道:“在家呆久了,颇觉烦腻,所以出来走走,一面可以散散心,一面也可以增广见闻。”
    念慈吁了一口气,无限感叹的道:“贫尼知道少侠必有隐衷,贫尼不便多言,救命之恩容日后再报。”
    韦英风连忙肃容道:“师太千万别再提起,在下承担不起。”
    念慈点点头,表示嘉许,道:“贫尼的住所,就在由此去大约五十里的‘忘尘轩’,少侠如果不弃,欢迎前来奉茶。”
    韦英风微笑道:“多谢师太,在下改日一定登门拜访!”
    念慈似想起一事,忽又道:“贫尼有一句忠告,请少侠深思,上天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种善因必有善果,阿弥陀佛,贫尼言重了。”
    韦英风静听念慈的话,十分愧疚的道:“多谢师太指点,在下终生谨记,不敢相忘,师太真是慈悲为怀,韦英风忘尘莫及。”
    念慈单掌问讯答礼,沉声道:“少侠,珍重了,贫尼告辞了,阿弥陀佛。”
    韦英风望着念慈远去的身影,心中竟有些不舍,自个儿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总觉得这位师太有一份很亲切的感觉。
    念慈已经去得无影无踪,韦英风犹依依的凝望前路喃喃道:“‘忘尘轩’,‘忘尘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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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大合”这个小地方,居民并不多,可是过往商贾却络绎不绝,“进财”这个客栈,几乎天天客满,生意奇佳。
    韦英风暂且没有离开,因为他心里还惦记着沈海珊,不知她跟水寒青回去以后,情形如何。
    他也惦着念慈师太,他自己都搞不懂,一天要碰那么多人,他偏偏记得一个尼姑,很想到“忘尘轩”去拜访,又觉得刚分手,不好意思,所以他在“进财”继续住下,过两天再去“忘尘轩”。
    一大早,客栈里就热闹得很,店小二十分忙碌,口中吆喝不断,端茶倒水,却忙得笑颜常开,因为财源滚滚而来。
    其中不乏些江湖人物,也有些装束很怪异,可能来自边疆塞外,非常抢眼。
    客栈里纵然很嘈杂,但是大家相安无事,各说各的,有种不调和存在彼此之间。
    韦英风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喝茶,嗑瓜子,想着心事……
    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更正确的说法是三个鸡皮鹤发的老太婆。
    人的确很老,少说也有六十开外。可是,她们身上穿的却是最鲜艳的大红色,衣服上还绣满了牡丹花,滑稽极了,不禁叫人为花中之王的牡丹抱怨抱屈了。
    样子虽然可笑,但是客栈里的人没有人敢笑,甚至多屏住了气息。
    因为她们从一出现,就显得杀气腾腾,像是要吃人的虎姑婆,眼露凶光,好不吓人!
    三个老太婆目不斜视,笔直的走到韦英风面前,傲视而立,颇有山雨欲来之势。
    其中一位身材较矮的,显然精明能干的,粗声粗气的道:“看到我们,还不快起来?”
    从他们一进门来,韦英风就提神注意了,没想到她们真是冲着自己而来,他冷冷的望着三位老太婆,不疾不徐的道:“你们是谁?为什么看到你们我就得站起来?”
    三人闻言怒目倏睁,或许他们认为不该有人不认得她们。
    另一个看起来年纪稍大一点,站在中间,可能是老大,吼叫道:“我们是‘梨园三仙姑’。”
    原来,这三个老太婆就是十多年前,横行大江南北,没人不知,没人不晓的“梨园三仙姑”金姑、秋姑以及华姑。
    一报出名字,他们以为韦英风应该吓得发抖才对,谁知韦英风不但没有害怕的样子,而且还差点把含在口里的茶喷了出来。
    金姑怒道:“小子,你笑什么?”
    韦英风慢慢把茶吞下去,大声笑道:“老的都可以当仙姑的奶奶了,还叫仙姑,‘梨园’那不是唱戏的吗?”
    始终没有开口的华姑,沉声喝道:“臭小子,你不想活了?还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们说话。”
    刹时,一切声息骤然静止。
    韦英风面孔上毫无怒色,向三仙姑一笑,道:“失言,失言,在下忘了,越老的女人越怕人家说老,在下一时失言,请三位老太婆,哦,不,不,三位老仙姑恕罪!”
    韦英风故意嬉皮笑脸的,“梨园三仙姑”气得两眼都要喷火了,金姑厉声吼道:“你如果赶着去跟阎罗王报到,我们会成全你。”
    韦英风双目微闭,正眼也不看三人眼,端起茶杯,浅尝一口,缓声道:“好茶!”
    华姑面色全变,大骂道:“臭小子,滚出来,让本仙姑教训教训你!”
    韦英风却有气无力的接道:“没有人这么笨,自己滚出来,让人教训,你未免太笨了,笑死人麻!”
    三人脸上杀机倏现,冷冷的盯视着韦英风,韦英风兀自喝着茶,无视于她们的存在。
    这种藐视的态度,以“梨园三仙姑”的名气,如何能够忍受?
    金姑也不跟同伴打声招呼,不吭一声,突然出手,向韦英风的脸抓过去她的手很难用文字形容,枯瘦、蜡黄,十个指头根本不像是个活人的手,倒像是阎罗王派来索命的鬼差爪。
    迅如闪电,而且无声无息的抓向敌人,以她的经验来说,对方一定要面目全非了。
    可是韦英风居然还笑嘻嘻的……
    突然他拿起桌上的茶杯摔过去,杯子很小,而金姑的指甲很长,但是,不知怎么地,杯子竟然到了金姑手里,而她甚至连指甲都没碰到。
    金姑心中陡然一惊,狂吼一声,将杯子捏个粉碎。
    韦英风一笑道:“那是我喝茶的杯子,你弄碎了,可得赔我一杯,总不能叫我整壶的喝吧!”
    金姑闻言之下,再也忍耐不住,破口骂道:“本仙姑今天倒要看看你有多大能耐!”
    在她语声甫出之际,抖掌猛然劈向韦英风胸前。//更//多//好//书//请//访//问//炫//浪//社//区//
    韦英风冷然一笑,身躯奇异的一闪,右掌已闪电般扣向对方腕脉,双腿亦连连扫出二十一腿。
    “梨园三仙姑”在江湖上出道多年,绝非浪得虚名,出手自是不凡。但是,这次可能是她们一生中见过的最危险的一次!
    韦英风出手之下,金姑登时悚然一惊,知道遇着敌手了,不由大叫一声,秋姑及华姑忙挥掌迎上,跟金姑共同出手。
    各人的出手皆俱凌厉狠辣,快速无比,掌山腿影之下,客栈内的客人全吓跑了。
    双方你来我往,只听“哗啦啦”的,客栈里的桌椅纷纷倒碎。
    韦英风不言不语,如鬼魅般揉身而上,双掌如电,刹那间对方各自攻出十七腿十九掌。
    这一出手,已将这三名成名极久,武功不弱的三仙姑逼得手忙脚乱,招架无力!
    韦英风冷冷一哂,身形宛如一缕轻烟闪进,自对方身旁擦过,而金姑、秋姑肋下已各自中了一掌!
    韦英风冷冷一哼,道:“如果想多活几年,现在就快点滚回去!”
    华姑怒叫一声,猛冲而出,双掌搂头盖顶的疾劈而下。
    韦英风闲散的一笑,身形暴转而回,劲力四溢,着肌如削,骇得华姑大叫一声,倒退三步。
    望着三个武林中盛誉鼎隆的高手羞怒惊惧之态,韦英风不屑的撇嘴角,阴沉的道:“各位的道行就这么点?在下实在有些高估了你们。”
    金姑为“梨园”之首,此刻面容一变,大吼道:“要杀便杀,撤什么鬼话!”
    韦英风冷然一笑道:“在下跟各位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杀我?是谁主使你们?”
    华姑已按捺不住怒气,嘶哑的大叫:“咱们豁出去啦!”
    “啦”字的语音尚在,她已然出手,抖掌直攻韦英风面前,高手出招,果然猛辣已极!
    韦英风分毫不动,仿佛根本就没有看到华姑狠辣的足可致命的攻势,直到攻势距着他身躯不及三寸之际,他看也不看对手一眼,神速无匹的出手一旁的金姑、秋姑根本没有看清楚韦英风的手足怎么出的,一声惊叫声来自华姑嘴里……
    华姑的手尚停在半空中,老命却已归阴,两眼翻白,张口吐舌颓然倒地。
    这一惊非同小可,金姑、秋姑想救,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秋姑一咬牙,大叫道:“你……你……使的什么怪招?”
    韦英风回头望了望金姑、秋姑,淡淡的道:“为什么不自己来试试呢?”
    秋姑狂叫一声,电掣般劈出十二掌,踢出六腿,宛如狂风暴雨般骤然攻上。
    这一次,韦英风并没有出手还击,仅如一抹幽灵也似,在厉烈的劲风中,穿走飘移,像是风掣电疾,却又那么令人惊惧!
    秋姑惊怒之下,连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将她所识得的任何有效招术,任何袭敌之法宝全部出笼,在瞬息间,已展出了三十余招。
    韦英风在秋姑掌风中飘飞浮游,像一朵云,又似一片雾。
    秋姑所有记忆得到的招式,已飞挥之极限,也反复地施用了二遍,但是,除了自己大汗淋漓,心余力绌之外,却奈何不了敌人。
    韦英风蓦然拔空七尺,一个盘旋,如一道飞箭急扑而下,而就在他的身躯甫始落到地面之际,一声恐怖的惨叫已然响起……
    这仅是瞬息之间,秋姑已在韦英风的掌力之下魂归极乐!
    金姑早已冷汗皆冒,完全失去平日的威风,她从未碰过,甚至连听都没听过武功如此高强的好手,而且还是个年轻人。
    金姑忙不迭的偷偷溜向一旁,韦英风的冷笑却一连串的尖针般刺向她道:“你们不是仙姑吗?怎么怕起一个凡人了呢?”
    金姑双目血红,面孔扭曲,勉强开口说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韦英风淡淡一笑,道:“怪哉!是你们找上我的,怎么反问我是谁?岂不好笑?”
    他脸色倏而一冷,大声道:“到底谁要你们来杀我?坦白说出来,或许在下动了侧隐之心,饶你一命呢!”
    金姑咽了一口唾沫,定了定神,使自己镇定下来,仍颤抖道:“没什么好说的,要杀就动手吧!”
    韦英风以一种极其轻藐的表情,打量着金姑,生硬的道:“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只怕面临死亡时,没这么好的气魄。”
    金姑咬牙切齿,老脸蓦地泛起一股杀意,冷声道:“小杂种,本仙姑会让你知道厉害的。”
    话毕,一跨步向前,一只如鹰爪般的手指带着一股劲风,“嗖”的一声响,朝韦英风抓起。
    韦英风冷冰冰的脸,像罩上一层十二月的寒霜,森冷的道:“只怕你没有机会!”
    霍然一条人影掠空而起,右臂奋力挥出,唿然一声劈向金姑!
    金姑胸前如浪起伏,暗地里打了一个哆嗦,脸上蒙上了死白的惨状,她脑子里瞬间闪过华姑及秋姑的死状,两排牙齿不自觉的打起颤来。
    当金姑发现韦英风已经欺至身旁,不由尖叫一声但韦英风突然煞住了手,并没有杀她,不屑的抬抬眼皮,撇着嘴道:“杀人的气魄到哪里去了?在江湖上闯荡,不是杀人就是被杀,怕什么?”
    金姑磨着牙惯恨道:“你如果是条好汉,就给姑奶奶一个痛快,别他妈的戏弄你姑奶奶!”
    韦英风厉烈的一笑:“想死还不容易,只是在下想知道你们到底是谁的走狗?”
    金姑忍无可忍,厉叱一声,身形陡起,一片无尽无绝的掌影,如天罗地网般罩向韦英风。
    韦英风如鬼魅般轻轻飘掠,已知金姑的攻势落空。
    金姑一出招无效,身形接着一转,抽出腰中的匕首,又快如闪电,点向韦英风的胸前。
    韦英风两眼充满了杀机,冷冷地喝道:“你找死!”
    说话的同时,双掌齐出,竟不躲避金姑刺来的匕首,待匕首稍离胸前只约二寸时,脚尖一旋一转,大侧身,不但避过金姑的攻势,亦已电光石火般反击十掌。
    金姑面色灰败,猛然移出一步,两腿如风,连环十六腿蹴向对方丹田。
    可是原来韦英风本在也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当她发现韦英风不见时,大吃一惊,急忙要闪,她快,韦英风却比她更快……
    金姑心灰意冷,知道自己这一下完了……
    但是,她并没有死,连一点死的迹象也没有,韦英风突然大发慈悲不想杀她?还是韦英风又跟她开玩笑?
    其实,都不是,原来有一双手,硬生生的接下了韦英风这一掌,只听“啪”一声,四只手掌贴在一起,两人脸上同时现出狐惑和惊讶,随即人同时后跃跳开。
    韦英风定神一瞧,出手的是一位年老的尼姑,高瘦的身影,慈祥的容貌,沉声道:“年轻人好强的内力!”
    韦英风愣了一下,洪声道:“师太,好俊的功夫,敢问师太名讳?”
    尼姑柔声答道:“贫尼定心,人称‘千臂神尼’。”
    韦英风瞪大双目,直视“千臂神尼”,忖道:“原来,她就是桃花郎的师父‘千臂神尼’宫南萍,法号定心,内力极强,不知武功如何?”
    韦英风宏声大笑道:“久仰师父大名,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韦英风佩服之至!”
    “千臂神尼”宫南萍好像没有听到韦英风恭维的话,淡淡道:“得饶人处且饶人,施主何必赶尽杀绝?”
    “千臂神尼”宫南萍的名声足可震荡江湖,她虽在武林中消失多年,不过,不会有人忘记她,因为她曾是武林第一高手,后来虽出了家,依然为江湖人士所乐道:除了她的武功绝顶外,她的崇高人格更为武林人士所敬重。
    任何一句话,从她口中说出,自有一份威严,现在亦是一样,她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却令人不敢不听!
    韦英风淡淡一哂,冷然道:“在我没有想到别人是怎么对待我们家人时,我是不爱杀人的!”
    韦英风这话说得不冷不热,但话中有话,有人可能会感觉不舒服!
    “千臂神尼”并不动怒,仍是定闲淡然的道:“施主亲人跟施主杀人完全是两回事,施主切不可因此迁怒!”
    如果“千臂神尼”宫南萍跟韦家血案有关,这段话说的真漂亮,避重就轻,如果完全无关,说得也太轻松了,不痛不痒。
    韦英风冷沉的一笑,道:“师太倒是大慈大悲,看来世上的人都该出家,才能有师太的菩萨心肠。”
    “千臂神尼”宫南萍不可能听不出韦英风话中的话,她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心中充满仇恨,那是罪恶的根源,不能不防,以免恶魔缠身。”
    韦英风嘴唇紧闭,嘴角浮起一丝冷漠的微笑,冷然喻道:“在下的仇恨并不是与生俱来,那是别人硬加在我身上的。”
    “千臂神尼”宫南萍以她贯有时祥和神情,温和的语气道:“施主,所有加诸在我们身上的折磨,我们都要承担下来,毫无怨言,这是生命的担当,冤冤相报,世界将永无宁日。”
    韦英风低声的冷冷一笑,缓缓说道:“当这些事发生在别人身上时,自己总可以装得很清高,话说的很漂亮。”
    “千臂神尼”宫南萍怜惜的瞧着韦英风,淡淡的道:“小施主你魔障已深,罪过!罪过!”
    韦英风蓦然仰空长笑,笑声凄厉刺耳,有如吐血呕心,令人不寒而栗!
    韦英风刺探“千臂神尼”宫南萍的真伪,却一无所得,反叫她训了一顿,他心中郁闷已极,故放声狂笑。
    但是,他的狂笑声中、超过了最悲哀的痛哭的后所转回的泣血之声!
    “千臂神尼”先是吃惊的愣了一下,随即又静若无事,淡淡的道:“施主是否已将心中压抑的苦闷宣泄出来?阿弥陀佛!”
    韦英风咬着牙,舐了舐唇,道:“师太勿怪!”
    “千臂神尼”宫南萍神色不动,道:“小施主,容贫尼讨个人情,尚请小施主看在贫尼薄面,此事就此揭过。”
    韦英风洒脱的一笑,道:“在下本无意加害这位仙姑,只是希望知道仙姑为什么要来杀我。”
    一直在旁发抖的金姑,噤若寒蝉,她现在将一切希望放在“千臂神尼”身上。
    “干臂神尼”宫南萍宛转平和的道:“不要为了什么理由,杀人总是一种罪孽,金姑,施主即无意为难你,你就走吧!”
    “千臂神尼”宫南萍顺水推舟,做个人情给金姑,韦英风耸耸肩,道:“算了,反正也没伤到我,走就走吧!”
    金姑死白的脸色,现在才有一点点红晕,这两句话,无异把她从地狱拉了回来。
    虽然两腿发软,但是她还是以他个人最快的速度,滚离现场,她可真是心胆俱碎!
    韦英风暗地打量眼前这位名噪江湖的神尼,心中疑惑:“这么慈祥的老人,会是个神秘的幕后主使人,出家人四大皆空,又有什么好争的?……”
    想到这里,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显得很急促,韦英风转头看到“千臂神尼”神态悠闲,端坐不动,处变不惊,不愧为当代一位大师。
    韦英风微微一晒,目光移向店内,顷刻间,那人已经如狼似般的冲进店门之内。
    此人一身黑衣英雄装,年约四旬,脚穿长统深色绸缎红底鞋,身后背一把像刀,又有点像斧头的兵器,那样子活像个唱花脸的。
    更令人为之喷饭的是,他竟在头上绑块白色头巾,像是家里有人死了,忙着办丧事呢!
    他满脸狂傲之气,斜着眼珠子,甫一进门,就大刺刺的走向韦英风,闷声不响,抽出身上的兵器,猛力一挥,砍向韦英风。
    韦英风叹了一口气,笑吟吟的道:“刚见面,送这么大个见面礼,怎么好意思?”
    来人武功路数以沉着见长,一招一式使的非常扎实,并不中途变招,一套招法从头使起,使完再重复,这样的打法,碰个二三流角色,或许还能讨点便宜,碰到韦英风注定定要吃大亏的。
    这名大汉始终不开口,招式狠辣,他却能闭口不语,他攻势不再落空,全身不住的轻颤,双眸直欲夺眶而出。
    韦英风在对方的利刃下毫不在意的穿掠游走,似一缕虚幻的轻烟般,还不时嘲弄道:“难道你是个哑巴?还是今大舌头?怎么不会说话?”
    他的笑骂挖苦,主要想逼对方说话,但是那名大汉却真像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不能说的哑巴。
    大汉单手出招,尺许长的兵器猛然打向韦英风胸膈丹田。
    韦英风矮身的一闪,人已至大汉身后,大汉迅速一个大转身,又凌厉无比的截出六刀。
    韦英风眼皮眨也不眨一下,轻藐的嗥了一声,只见他轻描淡写的抬起右手,看来毫无惊人之处,抖手便是十三掌。
    大汉但觉颈如被袭到,充斥在身旁任何一寸可供闪避的空间,没有一丝可以环转余地,他直觉反应,又把手中的兵刃送出!
    说也奇怪,大汉子兵刃一伸出,不知怎地,兵刃竟在韦英风手里,这种速度,劲道,令人匪夷所思,他并没有像害那人。
    那名大汉却像着了魔似,莫名其妙的,兵器早已经不在他手上,他好像还不知道,又欺身上前,韦英风轻轻举手,那人胸口已中了一掌。
    那名大汉连退三步,两眼直冒金星,“哦”一声,一股血箭冲口而出,“轰”一声响跌坐在地。∴∴
    他试图想站起来,但是屁股才离地三寸,随即“咚”地又摔倒,痛苦的在地上不停的呻吟。
    过了片刻,韦英风才走过来,拱手施礼,潇洒的说道:“这位仁兄,在下韦英风,不知何时何地何罪开罪了,还请言明,可容在下当面谢罪!”
    这位大汉因为羞辱加上愤怒,黝黑的脸顿成猪肝色,自鼻孔中出了一气:“哼!”
    韦英风并不在意,很优闲的背负双手,慢条斯理的道:“忘了请教仁兄尊姓大名?”
    这人咬着牙,目光里透着愤恨与怨恚,狠狠地瞪着韦英风,厉声道:“土可杀,不可辱!”
    说闭,双目紧闭,蓦然,扬手往自己天顶一推……
    韦英风一惊,叫道:“不好!”
    倏探右掌,正待要救,却已经来不及了,那人微微抽搐一下,便寂然不动了。
    韦英风懊恼万分,因为他站着,对方坐在地上,事前又无征象,自己过于大意,没想到此人来刺杀他不成功,会以此做为交待。
    这人又留给他一个新的难解的谜题,此人无名无姓,不知其来自为何,为了何因,为何人所指使,他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不知道有多少事是自己所不知的。
    心中一念,他突然想到“千臂神尼”宫南萍,叫道:“前辈……”
    韦英风转身,“辈”字刚落,才发现“千臂神尼”已经失去踪影了。
    他更加不懂了,“千臂神尼”宫南萍为什么要悄悄的走?难道她跟血案真有关连?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事,只好全吞下肚子里去。
    当然,他心中更是吃惊,这位神尼可真说是来无影去无踪,自己的惊觉性应该不低,却不知她何时进来,何时离去,如果她真是主凶,只怕有些棘手。
    门外又有步履声响起……
    这个声音沉重、杂乱、慌张,显然来人极可能没有武功,心情又很急躁,所以韦英风兀自喝着茶,仔细分析发生过的事。
    “我的儿子,还我儿子的命来……”
    人未到,凄厉的哭声已然响起……
    随着哭声出现在门口,是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流滚滚而下。
    口中仍自凄惨无比的哭道:“还我儿子的命来……”
    在老妇人的哭声中,韦英风感到有生以来首次的惊惧,这不像是一个人的哭声,却像是冥界来的另一种声音,凄厉刺耳,令人不寒而栗!
    妇人颠颠倒倒的走到在地上的大汉身旁,蹲下来使力的摇撼,哭道:“我的儿啊,是谁杀了你,我的儿啊……你怎么丢下老娘,自己走了……儿啊!”
    韦英风听过不少喊杀声,暴烈声,也有过哭声,但是这些却比不上此刻这次老妇人的凄厉神色,所给予他的惊恐。
    老人人大叫一声,道:“是谁……是谁杀了他……是谁杀了我儿子……”
    韦英风神色骤变,嘴角抽搐,面色变得灰白,他心神震!
    老妇人强忍怒火,恨声道:“到底是谁?……哪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到底是谁杀了我的儿子……”
    店内所有的食客伙计,早以奔逃一空,只有呆在其中的韦英风,所有老妇人这些话,不啻是对他一个人说的。
    韦英风双目发直,怔然不动,在他与敌人对敌时,他从没有像此时这般的惊惧。
    老妇人看看韦英风,他一身黑白,十分寒怆,身材削瘦,她做梦也想不到,她儿子就为他而死的。
    韦英风冷沉的踏前两部,凄惨的道:“大娘,你儿子是我……”
    他艰辛的舐了舐嘴唇,低沉的道:“他是被我打……”
    其实,韦英风是想说:“他是被我打败,而自杀而死的。”
    但是,他才说了前半段,咽了口唾沫,正待努力开口一个含着无比悲痛,愤怒、痛恨,而又令人战栗的声入响起:“你……你杀了我儿子?你……你……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
    说到后来,全身簌簌轻颤不已,这是老妇人对韦英风恨到达沸点时的表现。
    韦英风悚然一凛,嘴唇蠕动了半晌,却讷讷不能出言。
    老妇人见他默认,冷厉的道:“还我儿子的命来一,我要为我儿子报仇一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韦英风面色惨白,双眸木讷的望着老妇人,身躯更在剧烈的摇晃。
    他不知道这样的人间悲剧,到底是谁的错,但是他仍深深自责,老年丧子,这是何等悲哀的事,而他就是那个凶手,即使他是被动的,甚至是无辜!
    他为了报仇雪恨,四处流浪,寻找凶手,亦曾杀过不少敌人,他知道有一天终会有人来找他报仇,那是敌人的子孙后辈,他却从没有想过,这样一位老人来找他为报杀子之仇!
    他怎么告诉这位老妇人,这一切不是他的错,他也是受害者,他是无辜!
    为什么老天爷要给他这么多的痛苦,这么多的折磨?这么多的不幸,为什么……
    蓦然,一声尖锐而又恐怖的长叫出自那老妇人口中,语声颤抖而凄厉:“我要杀了你”
    老妇人的语声,有如一根火红的利针,深深地刺入韦英风的心中,这不仅是凄怖的,带着血的恐怖,更是一句咀咒!
    突然老妇人发疯似的狂吼一声,冲身撞来韦英风一动不动,冷凄凄的笑了!
    他怎么能对这样一个老人动手呢?老妇人手无缚鸡之力,他能怎么样呢?
    老妇人两只干瘪的拳头,奋力的捶打着韦英风,口中仍哭道:“还我儿子来,还我儿子来……”
    韦英风嘴唇翕动,身躯微抖,喃喃地道:“你打吧……你打吧……”
    老妇人泪如泉涌,双肩抽搐不停,十分伤心,韦英风如个木人!
    忽然,老妇人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身拾起原来他儿子用的兵器,厉色道:“我要你偿命”
    韦英风心中一动,面无表情的道:“只要能消你心头之恨,你就杀吧!”
    老妇人双手很吃力的捧着兵器,刺向韦英风,由于心怯,刀口轻轻划到韦英风,她即不敢再使力!
    她有点惊讶,为什么韦英风一动不动,冷森的道:“别以为这样我就不会杀你,我要你偿命!”
    她又使劲的向韦英风身上猛砍,韦英风咬紧牙关,任凭她在他身上划下一道道杀口!
    此时,韦英风已经遍体麟伤,血水不断从伤口汩汩而出,但他依然没有反抗,安静的接受一切的折磨,借着肉体的痛苦来减轻他心里的痛苦!
    经过这一阵的发泄,老妇人手也软,心也软,她双手一松“乒乓”声响,兵器已落地,她也颓然呆立,缓缓说道:“老天爷,这到底是谁造的孽?到底是谁……老天爷”
    韦英风忘了身上的痛楚,低声道:“老娘,我对不起你,我……”
    老妇人忽然阴笑一声,道:“说这些有什么用?你……你伤的痛不痛?”
    韦英风宁愿老妇人骂他、打他,甚至杀他,都不要她如此柔声关怀自己,这只会加深自己的痛苦,增加他心内的自责。
    韦英风淡淡一晒,道:“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老妇人力气很小,不可能伤的多深,但是刻在韦英风心上的伤却是一辈子都不会痊愈的!
    老妇人语声颤抖而低弱,道:“是我儿子不上道,是他不上道……”
    说着,说着,老妇人残弱的身子危颤颤的走出去,一步步,吃力的走着……
    望着老妇人落漠的背影,韦英风全身不由猛然一震,热血上涌。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雨来了,一声闷雷响起,震惊了呆住的韦英风,他凄凄然的望向外面的大雨。
    出道至今,他吃过不少苦,受过不少挫折,没有这一次来的沉痛,他没有杀老妇人的儿子,但他却必须背负这个罪名,太重了,太沉了……
    雨声又响了,雨也较前落得更急,仿佛为这场人间的悲剧发生而不平的怒吼。
    地上,躺着“梨园三仙姑”中秋姑、华姑业已僵直的尸体,瞪着如死鱼也似的眼珠!
    韦英风面孔上隐隐露出一丝内疚与惋惜,他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有人来找他,要为她们报仇,如果有那是她们的什么人?当时又会是什么情景?
    另一旁是老妇人的儿子,他甚至连对方的名字也不知道,明明他们之间无冤无仇,为什么要相互仇杀?
    老妇人或许伤心过度,或许万念俱灰,竟没有要埋葬自己的儿子,韦英风应该让他安心冥目,入土为安,至少给他一个地方安眠。
    雷雨交作的时刻,增添悲哀的气氛,韦英风没有说出一句话,他悲怆的望着地上三具尸体,他想痛哭一场,但是英雄本无泪!
    热血循着血管向断臂的伤口汩汩冲出,他知道这点伤要不了他的命,他有些自暴自弃,如要会死就让他以死代替算了。
    一缕耀眼欲眩的电光忽然闪起,一声震人耳膜的暴雷平地而起,难道,连天也在责怪他的不是吗?还是陪同他在落泪……
    他缓缓地,艰辛地走向门口,他麻木的走向雨中,他要让雨水冲刷他满身的罪恶,他要雨水给他一个新开始,他需要冷静……
    雨水淋在身上,伤口一阵阵刺痛着,韦英风没有呻吟,没有叫喊,甚至连最轻微的哼声也没有,他安静的,缓慢的走着……
    他的面容上惨白的没有一丝血色,眼神在忧戚中有着无比的伤痛,他的神经好似有些迷乱了。
    睁眼、闭眼,看到的都是老妇人风霜的脸孔,他那沉重的眼皮,张不开,也闭不起来……
    一个踉跄,他跌在滑湿的地上,他全身在轻轻的颤抖着,他的面孔越加苍白如纸,身上数道伤痕,血仍不断的在流。
    他的一身黑色衣衫,沾满了血水,长发湿漉漉的披盖着双肩,几处较深的伤痕,却凝结着乌紫的血痕,嘴唇不住地翕动着。
    他微微仰起颈项,两眼吃力的向四周略一环扫,没有行人,有的只有雨水,雷声,一阵颓废的感觉,绝望的侵入心中。
    雨水不断打在他的身上,偶而有一阵创痛,在这种情形下,即使连感觉痛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啊!
    他什么也不想,什么也想不起来,世上的一切恩怨,都与他无关了。
    他静静的伏在地上,忖道:“如果有人要来杀我,现在不就是最好的时候,我不会反抗,任人宰割,为什么现在反而没有人要杀我呢?为什么?
    他颓丧的伏在地上,又忽然用力支撑着挺坐起来,以两只酸软的手臂,支持着全身的重量,但是,他觉的天地仿佛在旋转,死神的魔掌,也遂渐地向他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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