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罗七绝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章仇踪隐现步步惊魂
    濮阳维展开“鹰回九转”的绝妙轻功,如鹰隼般,在空中闪掠飞走,疾奔向火箭讯号发出之处。
    翻过一片嶙峋杂乱的山岩巨石后,耳际已听到阵阵叱喝怒骂,兵刃交击之声。
    他身在空中,身形有若彩燕掠波般,翩然飞向那杂乱声息传来的一片山崖之下。
    在他眼前,呈现着数拨人在拚力死斗,杀得难分难解。
    濮阳维仔细一看,激斗之人,除了“独臂金轮”石鲁,及其属下三位香主外,对方却全是身着紫色衣衫,面容冷酷的彪形大汉,个个目露精光,气度沉稳,一数之下,竟然有九人之多。
    濮阳维身形一落,“独臂金轮”石鲁大感振奋,猛喝一声手中兵器舞起一道漫天金虹,将对手的紫衣大汉逼出两步。
    濮阳维冷然喝道:“都给我住手!”
    “冷云帮”四人,闻言之下,已齐齐撤身,跃向濮阳维身旁。
    九个紫衣大汉中,竟有两人厉叱一声,手中两把精光闪闪的劈水刀,已向跃身撤退,起步较迟的一名香主背后递到。
    濮阳维怒“哼”了一声,身形晃闪向前,倏忽间已传出两声闷哼之声。
    场中各人定神一瞧,只见那两名紫衣大汉,竟齐皆兵刃出手,托住肘弯,满面怒容的愕立着。
    濮阳维将夺下的“劈水刀”分执两手,缓缓交互砍削,不一刻,这两柄纯钢利刃,竟吃他以无比内劲,似削豆腐般,削得只剩下把柄……他望也不望那些紫衣大汉一眼,径自向侍立一旁的“独臂金轮”道:“石堂主,这是怎么回事?”
    石鲁趋前一步,低声道:“帮主,这些家伙,都是‘红魑会’的人。”
    濮阳维面色一寒,星目向九名紫衣大汉一扫,目光回转,却看到自己手下香主,又有一人受伤,肩上正潺潺冒着鲜血。
    他嘴角紧抿,负手身后,缓缓踱步向前,面上却毫无一丝表情。
    九名紫衣大汉一字排开,适才与“独臂金轮”石鲁交手的五旬老者,挺立于中央。
    濮阳维双目上仰,悠悠说道:“尊驾等人,便是‘红魑会’的爪牙?”
    那为首的五旬老人,闻言面色一变,尚未及开口,濮阳维又了无其事的道:“以众凌寡,想是贵会的一贯作风?”
    那老者再也忍耐不住,厉喝一声,道:“咄!住口!你的武功虽然卓绝,却也吓不住我‘冷面樵隐’萧广。”
    濮阳维仍然寒着脸,冷然道:“无论阁下是谁?今日与我‘冷云帮’结下梁子,便休想全身而退。”
    “冷面樵隐”勃然大怒,正待开口说话,崖顶一声长笑,微风飘动中,已落下一个瘦长清?的老人来。
    濮阳维星目一瞟,已看出那是“银鹰孤叟”武京。
    “红魑会”中九人,一见又有人来,齐齐凝神戒备。
    “冷面樵隐”亦是黑道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他骤然见到来人飞落的身法,便不由暗暗吃惊,忖道:“怎么这荒山之内,竟隐有如此多的武林高手?”
    待他凝目注视,不禁心中一惊,脱口道:“‘银鹰孤叟’武京!”
    “银鹰孤叟”武京闻言,呵呵大笑道:“老夫当是哪里来的吃了熊心豹胆的小子,竟敢擅闯我万花坪禁地?嘿嘿!原来是‘红魑会’的好汉。”
    “银鹰孤叟”武京早年蜚声江湖,名头响亮,虽然隐居这万花坪已有二十余年,却不时的下山走动,“红魑会”横行武林,残狠毒辣,他自是略有所闻,尤其“冷面樵隐”
    萧广,与他昔年曾有数面之缘,故而武京一眼便已看出。
    “冷面樵隐”面色连连变幻,忖道:“怎的这老怪物仍然健在?他突然来此,不知是为友抑或为敌?”
    想到此处,忙满面堆笑拱手道:“武老前辈别来无恙,二十年未见侠?,前辈却更是硬朗……”
    武京面色紧板,冷冷道:“萧广,想不到你也被‘红魑会’网罗了,哼!老夫看你真是要插翅升天了。”
    “冷面樵隐”萧广闻言强忍心中怒气。他知道眼前这位老人,乃是极为难惹的怪物,目下大敌当前,势必不能再树此厉害对头,以免陷入不利之境。
    他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道:“前辈,萧广实不知此处乃前辈清修之所,萧广率众前来,只是与‘冷云帮’了结一段过节。”
    “银鹰孤叟”武京目光射到濮阳维面上,心中奇怪,“红魑会”的人,何时与“冷云帮”结有仇怨,却将自己隐修之地辟为战场。
    濮阳维闻言问道:“萧广,你们九人来此寻衅,可是为了那‘蓝鹰’卞青元之事?”
    “冷面樵隐”两眼一瞪,怒道:“凭阁下这副身手,想必是‘冷云帮’中有数人物,贵帮帮主掌伤本会西宛山庄薛老庄主首座弟子,此事江湖上谁人不晓?你尚要明知故问?”
    他还待再说下去,濮阳维已喝声止住。
    他双目神光如电,凝注在萧广面上,缓缓说道:“你不用多说废话,现在我问你一句,你就回答一句!”
    “冷面樵隐”萧广,在“红魑会”中,乃是负责北三省会务的魁首,在会中地位,极为崇高,鲜有人敢如此对他当面喝叱。此时,他虽然怒气填胸,却不知怎的,竟慑伏在濮阳维那棱棱威严的目光下,不敢发作,只气得“哼”了一声,闭嘴不言。
    濮阳维问道:“尔等与‘黑砂岛’凶徒,是否有勾结?”
    萧广一听“黑砂岛”三字,亦不由暗暗一震,他摇头道:“绝无此事!”
    濮阳维又道:“尔等来此,是专为报那‘蓝鹰’卞青元一掌之仇?抑是另有企图?”
    “冷面樵隐”恨声道:“本会北三省地面,皆由本人统管,贵帮之人擅入辖境,猖狂跋扈,加上本会弟子昔日一掌之仇,自是不能放过。”
    他自己竟没察觉,在濮阳维那双摄魂夺魄的目光下,言行诸多示怯之处。
    “冷面樵隐”身旁九名大汉,皆他属下的一流高手,平日横行无忌,嚣张已惯,此时一见自己头领,竟好似被对方审讯一般,有问必答,不禁大觉丢脸,其中一人已冷冷的“哼”了一声。
    “冷面樵隐”骤然一惊,暗骂自己怎的如此胡涂?正待出言找回场面……濮阳维已冷然道:“‘红魑会’恶迹昭彰,罪在不赦,你们九人想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回首向“独臂金轮”石鲁道:“石堂主,请率各人堵住出口,待我将彼等一一诛绝!”
    濮阳维虽是面容冷傲,不显喜怒,其实他为了“冷云帮”中死亡及失?的人,早已愤怒膺胸,只是他定力深宏,未表露于外而已。
    “冷面樵隐”适才见到濮阳维飞落的身法,及出手之间便夺去自己两名属下的兵器,心中早知对方功力甚高,他虽摸不透来人身份,却已料到必是“冷云帮”中的有数人物。
    濮阳维一语方休,“冷面樵隐”已连声狂笑道:“小辈!你口气也未免太狂了,今天,你就试试‘红魑会’诸人,是否皆如你所料,尽是一些无用之徒?”
    濮阳维冷冷道:“萧广,你就看看,我濮阳维能否办到!”
    “红魑会”中的九名紫衣大汉一闻“濮阳维”三字不由齐齐惊呼道:“什么?你就是‘玉面修罗’?”
    濮阳维长笑道:“现在知道,未免太晚了!”
    说话中,人如轻烟一缕,闯入九人中间。
    九名紫衣大汉呼啸一声,已急急挥舞兵器攻上。
    眨眼间,激斗处已传来两声惨叫。
    只见濮阳维身形闪转如电,双掌带起阵阵狂风热气,有如游龙翔空,在紫衣大汉的围攻之下,往来游走。
    不多时又有四名紫衣大汉栽倒在地,个个面容赤红,七孔流血,死状极为凄厉。
    “冷面樵隐”虽然将手中的一对短剑,舞得个风雨不透,但仍然阻止不了濮阳维那如幽灵般,不可捉摸的身影。
    瞬息间,“红魑会”九人,已有八人倒地毙命,仅剩下“冷面樵隐”仍在拚力抵抗。
    濮阳维倏然大喝一声,“天魔十二式”中,那招“怪魔降世”猝然使出。
    “冷面樵隐”陡觉对方掌势,虚幻不可捉摸,却又重如山岳,难以力敌。
    他正惶急惊恐之际,侧旁已传来一声大喝道:“小友,掌下留人!”
    一股劲力飒然涌到。
    “轰”的一声巨响,“冷面樵隐”萧广已被震飞丈许之外,跌趴在地。
    濮阳维吃那股斜面袭来的劲力一封,也退后两步。
    他星目煞气隐现,细一注视,发觉抢救“冷面樵隐”之人,竟是“银鹰孤叟”武京。
    这时武京也被濮阳维那股雄厚如山的劲力,反震得踉跄后退五步,始拿桩站稳。
    濮阳维面色一寒,怒道:“武老前辈莫非也有兴致,与在下一较么?”
    “银鹰孤叟”武京武功高绝,名重一时,虽则他暗中钦服这位少年功力卓越,但口头却不肯服输。
    他冷然道:“你道老夫畏惧于你?也罢!你且先去办好正事,老夫在万花坪随时候教。”
    他微一思忖,又道:“‘黑砂岛’人一个未见,老夫亦不耐再去寻找……”
    濮阳维一哂,道:“前辈尽管请便,在下自会找他们算账。”
    “银鹰孤叟”武京装做未听见,他一指坐在地下闭目疗伤的“冷面樵隐”道:“此人与老夫,昔日尚有一段渊源,尚请小友看在老夫薄面,暂且不予追究。”
    濮阳维目光一着萧广,微含讥讽的道:“前辈既然出面为他说项,在下焉得不从,只是,下次若再遇上,可就没有这么便宜他。”
    “银鹰孤叟”武京一语不发,俯身将萧广挟在胁下,长啸一声,身形已如流星般掠上崖顶。
    濮阳维望也不望地下的八具尸体一眼,径自行至“独臂金轮”石鲁身前,道:“石堂主,此间事情已了,咱们赶快回到庙前看看,可有消息?”
    石鲁应诺一声,五条人影已如飞般的掠向山前。
    濮阳维纵身前行,当他经过一丛高及人腰的杂草之处,只闻得一阵“呼呼”破风之声,疾向身后袭来。
    濮阳维头也不回,人在空中,就势一个翻身回翔,已扑向那丛杂草之上。
    一片白蒙蒙的剑气,倏然闪射,那片杂草,已齐腰被削断。
    草屑纷飞中,随即起了半声凄厉的惨号,一颗光秃秃的头颅。“咕噜噜”的滚出寻丈之外。
    濮阳维身形站定,已看出那被杀之人,正是“黑砂岛”凶徒的打扮。
    他手中的“修罗剑”早已还鞘,双目炯然环视着四周。
    “独臂金轮”石鲁也跃身纵至,手中尚握着数枚精光闪闪,大如人拳的钢制骷髅。
    濮阳维心中想道:“‘黑砂岛’贼人,定已大举出动,隐身埋伏各处,看情形,他们必想以明攻暗袭的手法,双管齐下……”
    他想到这里,已觉出事态不妙,急急喝道:“咱们快走,迟恐不及了!”
    说罢,当先纵身飞起,急掠而去。
    转过一条弯路之后,已可看到那座破落的庙墙,及四周茂密的树林。
    濮阳维身形,快如奔雷闪电,眨眼间,已来至庙门之前。
    目光掠处,他不由全身悚然一惊,嘴角微微抽搐。
    只见庙门前面的草地上一片凌乱,横七竖八的躺着数具血渍斑斑的尸体。
    不用细看,已知是“冷云帮”各堂属下的香主。濮阳维强捺悲怒,默默一数,尸体竟有五具之多。个个双目凸出,面容狞厉,却全是皮肤呈紫黑颜色。
    “独臂金轮”石鲁等四人随后来到,看到这惨凄的景像,亦不由愕立当地。
    目眦欲裂。濮阳维一语不发,细看之下,竟没有“笑面佛”秋月大师,“青蝶”秦柔柔及其它二名香主的下落。
    濮阳维极快的在脑中想道:“眼前,除了这五具尸体以外,并未看见其它人,这有两种可能性,一是他们全力追敌去了;否则,便是已被‘黑砂岛’凶人掳走。”
    他一看到地下死去九人,肤色皆呈紫黑之色,故而推断出,必是“黑砂岛”凶人下的毒手。
    “独臂金轮”石鲁大踏步向前,悲声道:“帮主,咱们这次可真栽了!若不将这些“黑砂岛”的魔崽子杀尽,咱们还有何面目回转总坛?”
    濮阳维面色沉凝,盘膝坐下,低声道:“大家完全靠聚在一起,不要分散。”
    四人闻言,皆极为纳闷的移身过来,每人相距,约有五尺之谱。
    濮阳维一见四人,那愤怒得青筋暴露,已知他们必因帮中兄弟之惨死,而痛心疾首,渴望实时复仇。
    他双目微合,低声道:“本帮十二红巾与‘七煞剑’吴南云堂主功力如何?各位定然知晓……”
    三名香主不敢贸然置答,皆奇异的注视着濮阳维。
    心中却想道:“帮主今日恁的奇怪,适才还是怒恨交集,满山遍野搜寻敌?,怎的现下却安坐于此,问起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来?”
    “独臂金轮”石鲁听到濮阳维如此一说,已知其必然有所发现,而在这句话中,隐含暗示。
    他轻声接口道:“吴堂主为五台派第一高手,功又深厚,机警无伦,等闲江湖高手,绝不能动他分毫。再加上久经大阵的十二红巾,力量之大只怕武林中人,要一次把他们击败,除了六大宗派集结了大部高手外,其它江湖人物,却是极不可能!”
    濮阳维颔道:“石堂主分析得甚有道理,在下尚有一言,就是各位觉得秋月大师,秦堂主,及那留下的七位香主,他们共同出手的威力,是否极为雄厚?”
    石鲁等人闻言,微微点头。
    濮阳维又道:“我们分开的时间,并不太久,但赶回之时,却已生大变,除了武林中的六大宗派外,只有‘黑砂岛’‘红魑会’之人,或者有此力量。”
    石鲁急问道:“依帮主判断……”
    濮阳维星目半睁,精芒隐射,他缓声道:“在下看来,暗袭本帮之人,必是‘黑砂岛’凶徒……至于失?各人的情形如何?却是不易推测,而且,就看适才发生的情形,‘黑砂岛’凶人,必已倾巢而出……”
    他环目四扫,将语音逼至极为低沉道:“目前吾等已陷入‘黑砂岛’人监视之中,只是敌暗我明,不易察觉罢了!”
    “独臂金轮”石鲁,及属下三名香主,皆是身经百战,历尽无数次生死的好汉,个个功力高强,经验丰富,闻言绝不回首观望,仍自默然凝注着濮阳维。
    濮阳维冷笑道:“现在,石堂主率头两位香主,扑至庙内,我已发现其中有两条人影,正在那大门之后窃视……”他又对另一位号称“拐子脚”的邱雄的香主道:“邱香主可大声叱喝,虚势张声的径扑林右,在下抢身左侧林内,‘黑砂岛’之领袖人物必在其中。”
    须知濮阳维功力之高,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又自幼服食千年奇珍“红萝仙果”听觉目力自是高人一等,他在适才盘膝坐定之后,已运起内家至高的“百里传神内视大法”
    默察出周遭的情形……他分配停当,一声暗号,五条人影,已电射向三个不同的方向。
    濮阳维身形晃闪间,已扑到左侧林外,他脚尖才一沾地,林中已传出一阵“桀桀”
    的怪笑之声,“哗啦”的暴响中,冲天飞起一条人影。濮阳维大喝一声,单掌急扬,一溜红光急闪,带起一阵夺人心魂的厉啸,“毒手魔君”昔年震慑天下武林的“赤龙梭”
    已猝然脱手发出。那条翔空人影,在空中惊呼一声,已吃那去势快不可言的“赤龙梭”
    透心而过,惨呼半声碰然坠落地下。
    濮阳维身形不停,往回空中,连旋三转,单掌抬处,又将“赤龙梭”收回。目光一闪,他已看到前面有一个小黑点,星飞丸泻的急窜而去。他冷笑一声,正待追去。
    忽然听见破庙之内,传出阵阵怒喝打斗之声。林外不远,“拐子脚”邱雄亦似与人在动手过招。濮阳维双臂舒展,恍如一头巨鹰,飒然飞向“拐子脚”邱雄激斗之处。
    此时,已是红日西斜,夕阳余晖之下,可清楚瞧见,与邱雄交手之人,竟是一位年届标梅,手持铁琵琶的女郎。濮阳维目光锐利,他一眼便已认出,这女郎不是别人,正是那有示警传讯之恩的“粉面罗剎”徐妍容。这时,她与“拐子脚”邱雄,正打的难分难解。
    濮阳维心知无妨,暗一提气,翔空的身躯,已奇妙的翻折,向庙前落下。
    他身形甫落,已听到里面响起一声惨叫,一条人影翻墙而遁。
    濮阳维冷叱一声,白影一闪,已拦在那人身前。
    薄暮之中,看的真切,这人一身黑衣,光头赤足,正是“黑砂岛”凶人的打扮。
    那“黑砂岛”凶徒骤见有人拦住去路,也不想想人家如何能在眨眼间,便掠至自己面前的这份功力,举掌便劈向来人胸前。
    濮阳维剑眉一轩,手臂伸缩间,已轻而易举的,将这名“黑砂岛”凶人摔出两丈,跌得半死。他俊眼放光,四处一转,庙内已奔出三条人影来。为首者,正是“独臂金轮”
    石鲁。
    他手中所持的金轮,尚在滴着点点鲜血。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石堂主,情形如何?”
    石鲁大笑道:“果然有两个‘黑砂岛’的狗贼,隐在庙内窥视,已吃本座宰了一个。”
    他随即正色道:“看样子这两个狗贼只是‘黑砂岛’中的小头目,武功却是甚为怪异,绝不在咱们中原武林一般武师之下。”
    濮阳维颔首道:“石堂主,请将那躺在地下的家伙看住,在下尚得去向一故人叙旧。”
    石鲁正自愕然。濮阳维已飞身掠向邱雄、徐妍容拚斗之处。
    只听他急急引吭大喝道:“大家住手!”激斗中的二人,闻立之下,霍然分开。
    徐妍容那两道明亮幽怨的目光,已射向濮阳维身上。
    濮阳维身形一定,拱手道:“毒龙潭一别,瞬息已有半载,当日幸得姑娘大义传警,使在下免了一次劫难!”
    徐妍容将手中铁琵琶,轻轻的拄在地下,幽幽说道:“公子,你不要再提了,那次,你并没领我的情,而且,围袭你的人,反而溃不成军,损伤惨重。”
    濮阳维面色一肃,和声道:“徐姑娘,那次事件,在下并未记恨于你,相反的,我却甚为感激……”他忽又面现异容道:“徐姑娘,你是否早已伏身在这树林之内?”
    徐妍容叹了口气,道:“就在你们五位来至这庙前之时,我也恰好来到,但是,我却发觉,四周已伏满了不少武林高手,而且,还都是‘黑砂岛’之人……”
    濮阳维急问道:“徐姑娘你来到之时,草地上是否已有尸体?”
    徐妍容点头道:“是的,我也是无意中,发现‘黑砂岛’之人,在距此地十里外,一堆巨石之后密谈,说是要奇袭‘冷云帮’的‘七煞剑’吴南云,及他手下十二红巾。”
    濮阳维将头微仰,沉思着一件事情。他想道:“‘七煞剑’率领十二红巾,至沙河县策应此次行动之事,甚为机密,‘黑砂岛’凶人,不知如何知晓?”他实在想不出,远在海外的“黑砂岛”人,怎么消息会如此灵通。
    徐妍容见他陷入沉思,稍停了一会,她才说话道:“这些‘黑砂岛’人又说‘七煞剑’十二红巾武功高强,恐不易相与,但,他们早已想好了明暗两途,逐个击破之法,同时下手…”
    濮阳维沉思一阵,道:“他们可曾言及,此次潜入中土,来的都是些什么人?”
    徐妍容忧郁道:“‘黑砂岛’岛主巴豪,以及其岛上‘凶魂’‘毒魄’‘厉鬼’三凶,已率座下十七煞星,五十名弟子分别到达。”
    濮阳维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倾巢而出,未出我所料!”
    徐妍容私心中,早已对濮阳维爱慕至深,只是她有着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觉得自己不配与心目中倾悦之人相爱。她总想到,他是那么高高在上,仰不可攀,有如夜空中,闪烁的明星。她虽知自己绝不会受到濮阳维的青睬,然而她却以一片赤忱,时刻默祈自己心悦的人儿平安。男女之间,最令人难以消受的,便是个“情”字,又何况是经常压制着自己内心感情的“粉面罗剎”呢?她双目中,流露出一股柔和得使人见了昏眩的光芒,低声道:“濮阳公子,你要快点准备啊,听‘黑砂岛’的人说,他们如此大举出动,好似全是冲着‘冷云帮’而来……”须知“黑砂岛”凶残之名,早已震悚武林,加以岛上之人,个个武功高强诡异,行事阴狠,中原武林,等闲也不愿招惹,何况这次“黑砂岛”更是倾巢而出,声势之浩大,自是足以慑人。
    “粉面罗剎”徐妍容虽然知道濮阳维功力,深不可测,又有大批“冷云帮”好手,襄扶左右,她仍然未能释念于怀。
    濮阳维心中暗忖道:“除了‘黑砂岛’众人为当前大敌外,尚有‘红魑会’党徒在后牵制,他们死伤九人,绝不会就此罢休,而且更有那“银鹰孤叟”武京,态度不明,自己曾两度触怒于他,看情形,是敌非友的成份较多。”
    他正自思量,“独臂金轮”石鲁已将那被点倒的“黑砂岛”岛徒拖了过来,重重的摔在地上。
    濮阳维目光一瞬,对“粉面罗剎”道:“难得徐姑娘甘冒万险,来此示警……”
    他略一沉吟,续道:“现下本帮大敌云集,或明或暗,彼等想必已有周详的计划,本帮弟子,已有多人伤亡,更有一些行?不明。为今之计,徐姑娘还是早些脱离这些是非之地才是。而徐姑娘与‘江北丐帮’及‘黑旗帮’中之人,亦有……”
    亦有什么,他却住口不再讲下去。
    “粉面罗剎”徐妍容冰雪聪明,濮阳维言中之意,她焉有听不出的道理?只见她闻言之下,粉面倏变,凄然道:“我知道!你不愿我留在此地,见了我,你会讨厌……”
    濮阳维听徐妍容如此一说,不由怔在当地。
    “粉面罗剎”对他有情,濮阳维亦非木石之人,岂有不知之理?但一来自己身负责任重大,前程凶险坎坷,再说,目下自己已有心悦的人,故而他对“粉面罗剎”仅是出自内心的感激,却没有包含男女之间,一丝一毫的“情”字在内。
    此时他窘在当地,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独臂金轮”石鲁早已听说过,这位冷面冰心的女煞星的大名,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女煞星竟然对自己帮主生有情愫。
    这时他一见濮阳维尴尬的站在那里,不知所措,不由哈哈一笑,大步向前道:“帮主,徐姑娘既不愿离去,足见她是个临危不惧的女中丈夫。咱们眼前,还是审问一下这‘黑砂岛’的狗贼,方是道理。”
    濮阳维已知石鲁此刻插言旨在为自己解窘,他不由向石鲁含笑点头,乘机行至那“黑砂岛”人之前,伸手向他胸腹之间一阵搓揉。
    那面目狰狞的光头大汉,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身躯蠕动,双目已微微睁开。
    濮阳维冷然说道:“黑砂鼠辈,从现在开始,我问你一句,你便从实招说一句!”
    语音冷硬,毫无情感。
    那“黑砂岛”岛徒,双目怒瞪着濮阳维,一语不发。
    濮阳维毫不理会,朗声说道:“这次你们‘黑砂岛’上,一共有多少人来中土?”
    光头大汉眼睛一闭,不予理睬,好似没有听到一样。
    侧旁的“独臂金轮”见状,怒骂一声,飞起一脚,已将这光头大汉踢翻数步。
    濮阳维微微摆手,冷笑道:“鼠辈,你在本帮主面前逞强,可是找错人了……”
    说话中,他右掌五指弯成?形,手法非常怪异的,向那“黑砂岛”凶人身上虚虚连点。这乃是“毒手魔君”独门制敌手法“错脉闭穴”。
    光头大汉在濮阳维手指虚点之下,只觉全身千经百脉,交错纠结,行血返聚,三十六处重穴完全封闭,直若毒蚁啃啮,痒痛无伦。
    这阵痛苦的感觉,好似一只魔手,在一次又次的拉扯他的内脏。
    黄豆般大的汗珠,已自他脑门点点落下,目凸嘴咧,面容极为凄厉。
    濮阳维负手而立,悠闲的说道:“不太好受罢?我可以告诉你,这才只是开始!后面,嘿嘿!还有更妙的滋味呢!”
    光头大汉仍自咬牙苦忍。
    渐渐的他已承受不住了,这巨大的痛苦,已深深的侵入他的骨髓之内。
    濮阳维凝视着光头大汉的面孔,冷然道:“再过盏茶时分,你纠结的经脉,已不能归还原位,待行血还攻腑肺后,你便要日日受这十倍以上的痛苦,七日之后,全身痉孪,咯血而亡。”
    忽然,那黑衣大汉嘶声呼叫道:“放了我……放了我……我说……我说……”
    濮阳维默默一笑,食指弹处,一缕锐风,已渗入光头大汉顶门穴中。
    这“黑砂岛”人,全身悚然一震,浑身刺骨的痛苦,已全然消失,但他真元耗伤过甚,这时已四肢无力,孱弱的倒卧地上。
    濮阳维蓦然大喝道:“快说!你们这次共来了多少人?”
    光头大汉嘴唇微动,声音低哑的道道:“自岛主以下,包括三大卫宫,十七煞星及岛上弟子五十人,都已全部到来……”
    濮阳维又问道:“尔等发号施令之所何在?怎的未见你们岛主及岛上重要人物?”
    光头大汉喘了口气,低声道:“岛上高手为了与贵帮架梁寻仇之事,已出来大部,仅只岛主与三大卫宫之一‘凶魂’曹逸,尚在距此三十里外的蛇环山恶鹫崖坐镇指挥。”
    濮阳维急急问道:“这恶鹫崖怎生走法?”
    “黑砂岛”凶人正待回答。
    众人身后的树林之内,已蓦然响起一阵狂厉的嗓音,骂道:“吃里扒外,欺师灭祖的东西,我看你还不自行了结!”
    随着语声,已飞出九点拳大的银光,呼啸带风,向场中数人急袭而来。
    濮阳维头也不回,仍自注视着躺在地下的黑衣大汉,催促道:“快说呀!你不用怕他!”
    那“黑砂岛”人却面色大变,浑身急骤的战抖。
    濮阳维早已暗中运起“六弥真气”周遭顿时已形成一道铜墙铁壁般的无形潜力。
    他向一旁大喝道:“各位速退至在下身后,绕向林边截人!”
    石鲁等知道“黑砂岛”那银色骷髅的独门暗器,极为霸道,除了力大势沉之外,尚能在空中出人意料的回旋攻击,为了争取时间,截获此人,也顾不得再行返身架拦。
    五人极快的绕向濮阳维身后,如飞的掠向那片树林。
    就在这同一时间,已有九枚银色骷髅,电掣而至,但一撞在那绵绵如浩海也似的“六弥真气”之上,却全然反弹而回。
    濮阳维被那九枚银色骷髅一撞,亦感到心头一震,真气微有波荡。
    他暗惊来人身手之高,一面却急急催问那光头大汉,“蛇环山”“恶鹫崖”是个什么地方?
    他心忧帮中诸人生死,唯恐迟则不及……濮阳维一连问了两声,那躺在地下之人,仍是寂然不动。
    他暗惊之下,用脚尖将那人翻转过来,只见这“黑砂岛”凶徒,满面狞厉之色,凸目咧嘴,一股血液,自嘴角潺潺淌下。
    原来,这“黑砂岛”凶人,已经自行咬断舌根,气绝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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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黑砂凶徒恶鹫崖顶
    濮阳维望着地下,已然死去的光头大汉的尸体,心中不禁又怒又恨,忖道:“这蛇环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他只说距此三十里,是那一个方向距此三十里呢?而且在一丛深山之中,尚要找寻这座山崖,这岂是一蹴而就的事?”
    他正在暗暗焦急,破庙侧旁的树林内,已传出阵阵打斗之声。
    濮阳维满腔怒气无处发泄,仰首长啸一声,身形电闪,已扑至树林之前。
    他正待向树林内冲进,蓦然一声惨号起处,一团黑影,已迎面飞来。
    濮阳维侧身一让,手臂倏伸,已将那团黑影抓住,入手软绵绵的,竟是一个人的身体。
    濮阳维双目一瞥,已瞧出这人,正是自己属下的三名香主之一,胸口尚冒出缕缕鲜血,已然气绝身死。
    濮阳维怒极狂笑,将手中尸体安放在地上,大踏步向内走去。
    只见林中旷地上,“独臂金轮”石鲁,正与另一位香主,二人竭力抵住一个身材枯干瘦小之人,那人功力阴柔,怪异无比。
    “粉面罗剎”徐妍容和“拐子脚”邱雄,却全力进攻另一个光头黑衣,身材高大的“黑砂岛”凶徒。
    濮阳维暗一打量形势,已知道这两个“黑砂岛”人中,那干枯瘦小的黑衣人,功力辈份必然较高。
    因为连“独臂金轮”石鲁这等高手,再加上一位武功甚为不弱的香主,却仍然不是此人对手。
    这时石鲁等二人虽是拚死力敌,却显然已是力不由心,左右支绌。
    再看那边“粉面罗剎”与“拐子脚”邱雄二人,两面夹攻,忽前忽后,电闪般上下翻飞,却已渐渐取得上风。
    濮阳维已判断出,凭那个高大“黑砂岛”凶徒的功力,绝不可能在这短时间内,将自己属下的香主击毙。
    无可置疑,下毒手的必是那个枯干瘦小的黑衣人。
    濮阳维冷笑一声,身形微闪,已欺身至那黑衣人身后。
    黑衣人的功力果然了得,濮阳维身形才到,他已两肘后撞,同时飞踢双腿,向石鲁等二人连踢出六脚。
    濮阳维在他双肘撞出时,冷声一笑,掌势倏然幻成千百掌影,劲力涌处,已将那黑衣人震退三步。
    那瘦小的黑衣汉子,“桀桀”阴笑,道:“‘冷云帮’盛名赫赫,传言乃江湖上第一帮会,今日得见,却也不过如此!”
    濮阳维见这枯干瘦小的黑衣汉子,虽然已暗中吃了亏,却仍不肯服输。
    他不由冷冷说道:“是否如此,你眼前就会知道。适才本帮一名香主,是你所杀么?”
    只见那瘦小的黑衣人,豁然一阵狂笑道:“我‘毒魄’常左,平生杀人如蚁,便是常某所杀,又何值大惊小怪?”
    濮阳维面色不动,冷然道:“你便是‘黑砂岛’三大卫宫之一的‘毒魄’常左?”
    常左狞声道:“你们中原武林,谁不知我‘黑砂岛’行?所至,所向无敌,岛上三大卫宫威震四海!”
    濮阳维冷然哂道:“威镇四海的好汉,你便试试能否在本帮主掌下,走上十招?”
    这“毒魄”常左,乃是“黑砂岛”上阴阳迷宫之三大卫宫之一,主司礼之责,功力仅较帮主巴豪,司香曹逸二人,略逊一寿,乃是“黑砂岛”中,第三把高手,与那桀傲不驯的阴阳迷宫司刑“厉鬼”严猛,合称三大卫宫。
    濮阳维铁胆傲骨,功力盖世,来人声名虽隆,他却丝毫不放在眼里。
    “毒魄”常左一听对方乃是大名鼎鼎的“玉面修罗”亦不由微感一震。
    目光瞬处,却又看到自己带来的“十七煞星”老三,已在对方一男一女的夹攻之下,逐渐不敌。
    他狂笑一声,大喝道:“休逞口舌之利,手底下功夫才是真的!”
    身形闪晃间,已流星攻出七掌五腿。出手全是“黑砂岛”的怪异绝学,端的令人防不胜防。
    濮阳维冷哼一声,施出“毒手魔君”独传之“天魔十二式”沉着应付。
    眨眼间二人已交手五招,常左虽未落败,但在动手过招之间,已被对方逼得连退五步。
    濮阳维心中忖道:“这‘毒魄’常左功力之高,尚在昔日那‘厉鬼’严猛之上,仅较‘银鹰孤叟’略逊一筹,若不施展奇招,恐怕要缠斗至百招以上,才能将他拾下……”
    动念间,二人又已互拆了三招。
    濮阳维身形急起,临空盘旋,彷若巨鸟翔空,又似龙飞九天,曼妙轻灵之极。
    “毒魄”常左心头一震,已知对方要施煞手,不由沉气凝神,双掌封住门户,严密戒备。
    濮阳维身在空中,发出老龙清吟似的一声长啸,身形急闪,已幻化成数十条白色身影,四面八方的向常左攻到。
    劲力如山,掌影重重,威势夺人魂魄。
    这是“天魔十二式”中,菁华所聚的一记煞手“满天飞魔”。
    当年,他便曾以此招,将威镇一方的青海老怪“赤面铁胆”斯段峰,折在掌下。
    常左功力不如斯段峰,濮阳维此招一出,他自然更是抵敌不住。
    但见他身形暴退中,已被濮阳维一掌震飞丈许之外。
    正当此时,旁边又传来一声悲号,另一名“黑砂岛”凶徒,亦吃了“拐子脚”邱雄一脚踹在小腹之上。
    “粉面罗剎”徐妍容又适时加上一记“铁琵琶”惨叫声中,亦已一命呜呼!
    濮阳维阻止不及,不由失声道:“糟!未留活口审问,咱们怎么找到那蛇环山恶鹫崖?”
    “独臂金轮”石鲁行将过去,将“毒魄”常左的身体翻转过来,只见常左满面赤红,七孔流血。
    他低声道:“启禀帮主,这“黑砂岛”三大卫宫之一‘毒魄’常左,已然毙命…”
    说来有气无力,神态沮丧。
    濮阳维听出他语气之中,含有愧疚之意,不由走上前去,和声道:“石堂主,你心中为敌才死去的弟兄难过么?其实你亦不必自责过甚,习武之人,哪能说从不失手,永久屹立不败!”
    他拍拍石鲁肩头,又道:“这数日来,你已尽力而为了,不论胜败,我都是感激你的。”
    “独臂金轮”石鲁,为崆峒派中有数的高手,功力极高,但他近数日来,连受挫折,加以自己属下,又接二连三的伤亡,是故心情十分抑郁,豪气大减。
    濮阳维知他心中必然深深自责,适才未能及时救援那名死去的香主,同时又为了自己连败于人而愧疚。
    他安慰了石鲁一番,又回转头来对三人道:“目前我们只剩下五人,因此,实力不宜分散,更难得徐姑娘不畏危难,惠于下助,在下甚为感激。”
    他微微沉思一阵,又道:“为今之计,必须于最短时间内,寻找出本帮失?各人的下落,探明敌人虚实。现在,我先独自往四处探查一番,看看那蛇环山是在何处?石堂主与徐姑娘等人,联合一处,寻一较高地势相候,只要一发现本帮的‘千里传鸿信号’便即刻前往会合。”
    “粉面罗剎”徐妍容柳眉微皱,张口欲言。
    石鲁在旁看到,急急抢先说道:“帮主指示甚为周虑,本座谨遵谕令。”
    他心中清楚,“粉面罗剎”徐妍容必是不愿与自己三人结伴,而想与濮阳维同行。
    但“粉面罗剎”武功虽高,却也不比自己强,濮阳维行动起来,单独一人,自是较为轻易,若徐妍容跟去,则有甚多不便之处。
    濮阳维亦是同一心意,一言说毕,已急急向林外纵去。
    这时大地晦暗,天色早已入夜……此地,正当沙河县城之外,荒僻无人,四野岑寂。
    除了这片树林后的小山之外,便只有西边隐隐显出一片黑压压的峰影来。
    濮阳维暗中打量形势,已作了决定,不论判断正确与否,他都要到西方那片山峦中探察一番。他展开身形,如一条白线般,以眩人眼目的快速,急奔向西方而去。
    瞬息间,已自?影不见。
    约有盏茶时分,他已来到一座连绵衔接的巍巍高山之下。抬头望去,只见林密峰深,怪石嵯峨,四周一片黑暗,除下“哗啦”“哗啦”山风吹拂林木的响声外,周遭沉寂得没有一丝声息。
    他暗自焦急,忖道:“如此深广的一片山峰,连绵无际,到底哪一座才是蛇环山?
    而那恶鹫崖又在何处?”
    他不由踌躇起来,徘徊山下,无法立刻行动。
    这时,一阵夜风吹来,风声中竟隐隐传出人语之音。
    这声音混杂在呼啸山风中,若非濮阳维这等绝世功力,是万万不能察觉的。
    他骤闻此声,顿时喜出望外,急急向那话声传来之处奔去。
    濮阳维一面飞跃着,一面留意着那声音的来源。
    眨眼间,他已来到一方巨石之后。
    这巨石甚为高大,耸立地上,紧紧连接一处陡峭的山壁。
    山壁上野藤蔓延纠结,十分茂密。
    这块极为高耸的巨石之后,尚有一块岩石,向后凸出,成为一片天然的棚盖,人语之声,便是自其中传出。
    濮阳维悄没声息,潜近那方巨石之旁,轻悄得彷若一个幽灵。
    在那块凸出的岩石之下,传出一个粗犷的口音,道:“老金,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看,咱们黑砂一脉,自从岛主率领,进入中原以来,原以为可以横扫中土,称雄天下,却不料事情大出意料。咱们这次进入中原,首先便是找那‘冷云帮’晦气,但是,今天由咱们三大卫宫亲率十名十七煞星中的高手,及二十名本岛弟子,围袭什么‘七煞剑’吴南云,还有他手下的十二红巾,虽然干掉了对方四人,但,咱们三大卫宫中的严司刑,却挨了‘七煞剑’一掌,十七煞星与二十名弟子中,也死了十余人……”
    另一个尖涩的嗓子叱道:“凌老七,你说话声音,可不可以低一点?”
    随即那尖涩的嗓音又道:“中午得报,那‘冷云帮’帮主,叫什么‘玉面修罗’濮阳维的,已率着帮中高手到来,听说这家伙极为难缠,当年严司刑及本岛四名弟子,便是伤在他手内,适才幸亏那‘魔爪’甘滨适时到来相助,亲自陪同三位卫宫,及十七煞星余下的十五人,全力以赴,用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才打了个小胜仗。”
    濮阳维听得心中一震,惊忖道:“怪不得搜敌之时,我才离去不久,便已发生巨变,原来竟是‘魔爪’甘滨这厮助纣为虐!难道他已逃得活命,未死在我‘赤煞掌’下?”
    他星目之中,煞气隐射,暗暗咬牙切齿。
    巨石后,又传出那粗犷的口音道:“刚才十七煞星中老四回来,谓本岛奉命监视‘冷云帮’的暗桩,已吃他们识破,岛上弟子又有三人毙命……十七煞星的老二也完了……”
    濮阳维暗中一算,“黑砂岛”入侵中土的高手,三大卫宫已是一死一伤,十七煞星死了四人,五十名弟子中,也死了十人。
    那粗犷的声音低叹道:“唉!适才常司礼带着十七煞星的老三出去,怎的至今尚未回来?”
    濮阳维不耐久等,身形如鬼魅般掠进,星目闪处,已见到两个光头赤足的黑衣汉子,盘膝坐在地上喁喁低谈。他俩尚不知道,已有人扑了进来。
    濮阳维双手拢在袖口之内,极为轻松的说道:“二位好大的雅兴,深山荒野之中,促膝长谈,虽无美酒佳肴助兴,却有清风明月相伴!”
    那两个“黑砂岛”岛徒,闻言大吃一惊如触电般跳了起来,惊愕万分的看着濮阳维。
    濮阳维长声一笑道:“二位怎的如此呆瞧小可,莫非小可面上有花不成?”
    二人这时才如梦初醒,那站在左边的二人粗声喝道:“你是谁?可知道这蛇环山目下是谁的地方?”
    濮阳维心中暗暗庆辛,忖道:“自己误打误撞,想不到已找对地方,而且又无意中窥破了‘黑砂岛’的奸谋。”
    他口中却说道:“二位怎的如此大呼小叫,区区又未曾开罪二位,这蛇环山乃皇帝老儿所有,他既未张贴禁止入山的旨谕,区区又为何来此不得?”
    他忽然“啧啧”两声故作惊容道:“莫非此山已被二位仁兄向皇帝老儿买下?这可……”
    这两个“黑砂岛”人,乃是随岛主巴豪进入中土五十名弟子中,翘楚之材,他们又不是呆子,只看这眼前这俊逸英挺的白衣书生,能毫无声息的,掩入自己身旁的身手,已知来人必然功力高绝。
    二人一见这白衣书生,一味的装聋做痴,说话之间,却又隐含讥讽之意。
    二人不由同时一板面孔,道:“朋友,光棍眼里揉不进砂子,你是干什么的,咱们是干什么的,彼此肚中雪亮,大家有话,何妨说明,若是甘老前辈的兄弟,咱们也好交结一番,免得伤了和气!”
    大实这两个“黑砂岛”人,只因对方身形出现得太也离奇,才不敢贸然动手,先拿言语试探对方一下。
    若是另换了一个武功平庸的人进来,只怕凭这二人往日手辣心毒的习性,早就齐施暗袭了。
    濮阳维面容倏然一板,那有如春风般的微笑,顿时消失,面色之冷,较那寒冬飞霜,犹有过之。
    两个“黑砂岛”人,一见这白衣书生的神色,皆不由自心底冒上一股凉气。
    濮阳维冷削的道:“本帮主岂和尔等鼠辈称朋道友,就凭你们这些废料,也配称霸中原,真是夜郎自大,恬不知耻。”
    二人一听眼前这人,竟是自己这方一提起来,个个而头痛异常的“冷云帮”帮主……
    “玉面修罗”。
    不由吓得面色大变,相互一视之下,微微向后退去。
    黑衣大汉的背后,便是一片岩壁。
    从他俩表面上看来,似是想做困兽之斗。
    濮阳维星目如电,注视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忖道:“这两个‘黑砂岛’的爪牙被派在此处守卫,想那‘黑砂岛’岛主巴豪坐镇之处,必不会距此太远,怎生想个办法,令这两人说出行走的方向……”
    他正打着主意,那尖涩嗓音的“黑砂岛”人,已悄悄的自怀中摸出一件乌光隐泛的东西。
    此物大小,仅与手指相似。
    濮阳维冷冷的注视着二人,一丝微笑,已浮上嘴角。
    只见那手中拿着黑色对象的大汉,急速将那物体放入嘴内,使劲的狂吹起来。
    奇怪的是,这大若手指,通体黝黑,其上尚带有小孔的东西,虽在那“黑砂岛”人鼓腮猛吹之下,竟未发出丝毫声息。
    濮阳维心中,不由十分迷惑?
    那黑衣人将那形似哨子,但却通体乌黑的东西拿出时,他早已看到,但却故意不予阻止,目的乃是想藉二人出声传警之便,将“黑砂岛”首脑人物,一并引来。
    那时他便可凭借这一身超凡入圣的武功,来一次总决算,也免得漫无头绪的寻找。
    但这“黑砂岛”凶徒,分明是在传警求援,却将一只不出声的带孔哨子,放在嘴里猛吹……。
    这到底是在弄什么玄虚?
    濮阳维正迷惑愕然的瞧着两个黑衣大汉,这种毫无意义的举动。
    蓦然,那粗犷嗓音的“黑砂岛”岛徒狂喝一声,自身后抽出一对“紫鲨断肠戟”来,猛向濮阳维胸腹戳下。
    濮阳维身形一转,轻描淡写的连出两掌,已将来人逼得连退了三步。
    正在这时,另一“黑砂岛”岛徒,闷声不响的飒然自他背后冲出。
    濮阳维暗暗一笑,却并不出手拦阻,任他逸去。
    眨眼间,那“黑砂岛”岛徒,已消失于无边夜色中。
    与濮阳维交手的黑衣大汉,虽被逼退了三步,然而,他却胆气一壮,忖道:“人称‘冷云帮’帮主盖世无匹,万夫莫敌,今日一会,却也并不如传言那么厉害!”
    他却不知道,濮阳维与他交手,活脱像是在耍猴子一样,根本连二成功力都未施出。
    濮阳维放去另一“黑砂岛”岛徒,实乃别具用心。
    他正暗中庆幸妙计得售,与他交手的那个“黑砂岛”岛徒,已厉吼着冲了上来,手中的“紫鲨断肠戟”舞起一片乌黑光华,风势劲疾,罩向濮阳维咽喉。
    濮阳维默察时间,知道已不能再多搁延。
    他眼望着敌人袭来招势,微微一哂,“金罗步”急旋,人影晃动中,已来至黑衣大汉身侧。
    他快若闪电般,轻轻一掌,已印在这“黑砂岛”岛徒胁下。
    在这黑衣大汉的一声狂嚎中,人已电射出五丈以外。
    此时,黑衣大汉正缓缓倒地,口鼻之中,鲜血急喷。
    濮阳维头也不回,提足一口真气,来复的在体内急骤循回。
    身形凭这口真气的潜力,若鹰隼般,在空中连续飞掠而去。
    他人在空中,仅须趁折回旋转的空隙,便能凝形换气,直若御气行空,身法好不快捷。
    眨眼之间,他已望见前面不远,正有一条黑影,疾若奔马般,向一座山崖奔去。
    濮阳维紧紧的跟在那黑影之后,转了好几个山弯岔道,已来至一座山崖之下。
    濮阳维细一打量这山崖的形势,不由暗暗吃惊不已。
    只见这座山崖,高有数十丈,岩壁陡峭湿滑,险峻异常。
    崖顶却是奇阔,两旁斜斜的伸出一片奇大的岩石,衬着高耸上拔的崖顶,极似一头庞大的鹫鸟,做势欲飞。
    濮阳维暗忖道:“瞧这山崖的形状,想必就是‘恶鹫崖’无疑了。”
    这时,那条黑影站在崖下,却并不设法爬升崖顶。
    濮阳维目光尖锐,黑夜仍能清晰视物。他已看见那黑衣大汉,又自怀中拿出那只颜色黝黑,形似哨子的东西,放在嘴里,依旧鼓劲狂吹着那毫无声息的音律。
    其实濮阳维哪里知道,这正是“黑砂岛”最奇妙的传警信号。
    这黑色带孔,形似哨子的对象,名叫“鸥笛”乃是取自“黑砂岛”特产的一种,形状极大,蓝羽海鸥的胸骨所制成。
    此物上琢小孔,并在内部安有极为精巧的风叶。
    吹出时,可发出一种极为尖细,波动力甚高的一种音波。
    这种音波,因震动率太快,发出的的声音已尖细到人耳所不能分辨。
    但是“黑砂岛”特产“蓝鸥”却可以听见。
    “黑砂岛”人将它制为传警信号,遇危发出,这种音波能传出十里左右,遇到阻碍之物,尚能回折播散。
    他们行动时,皆带有“蓝鸥”数只,闻到这鸥笛传警之声,便会振翼啼鸣!“黑砂岛”人即知有警,放出这些蓝鸥,循声觅敌,端的妙绝非凡,匠心独具。
    那黑衣大汉鼓嘴吹了一刻,便静静的伫立崖下,面上不时流露出焦急之色。
    濮阳维聪慧无伦,机警深沉,他一见黑衣大汉如此沉着,自己也便不轻举妄动,耐心的守候一旁。
    不一刻,崖顶传来两声极为刺正的尖鸣啼叫,眨眼间两团黑影已自空飞落,停在那黑衣大汉身侧。
    濮阳维凝目一看,不由暗惊道:“这是什么怪鸟?怎的竟有桌面般大小?而且,羽毛又是蓝澄澄的颜色?”
    他正在思忖不透之际……崖顶又响起几声喝问,随即闻得一声“辘辘”之声,一个方圆三尺的藤篓,已自崖顶缓缓垂下。
    那藤篓离地尚有三、四丈高,篓内已飒然跳出两个光头赤足的黑衣大汉来。
    那适才奔至的“黑砂岛”岛徒,急急走上前去,低声道:“二位师兄,事情不妙了,那‘冷云帮’帮主,已亲自找上门来……”
    自崖顶下来的两个“黑砂岛”岛徒,同时怒叱一声,骂道:“大呼小叫些什么?咱们‘黑砂岛’英名,都叫你丧尽了。”
    这人立即噤若寒蝉,不敢再说。
    两名黑衣大汉中,那身材粗短的一个,自鼻孔内“哼”了一声道:“你可曾看清楚?
    的确是那‘玉面修罗’濮阳维?适才外面一连两次用“鸥笛”传警,岛主正大发雷霆,传下话来,说你们太也不知镇定,不论遇到什么事,都发警求援。”
    这黑衣大汉唯唯诺诺,低声道:“启禀二位师兄,适才确是那‘玉面修罗’亲自到来,凌老七已在抵挡,我怕事体重大,故而先行来报……”
    那二个身份较高的“黑砂岛”岛徒,又极为不满的“哼”了一声。
    身材粗短的黑衣人道:“若真是那‘玉面修罗’到来,只怕十个凌老七也抵不住人家一掌。”
    另一个体格魁梧的黑衣人问道:“你可看仔细了?来人是否穿著一身白色儒衫。面目异常俊俏?”
    这黑衣大汉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他不但模样出众,而且,那身武功更是骇人闻听,我们五十弟子,亲随三大卫宫苦习了十载武艺,却连人家挨到我们身边,都觉不出来……”
    身材粗短的黑衣人突然嗔目怒道:“住你娘的口!真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黑砂一脉,又哪一点不令中原武林刮目相看!”
    那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急忙阻道:“师兄,且莫生气!”
    只见他沉吟一阵,迟疑的道:“常卫宫适才亲率三师兄出外查情势,还有那‘魔爪’甘滨已带了他两名手下,寻找那‘玉面修罗’去了。怎的他却能摸到这里来?真是奇怪!”
    原来这两个黑衣人,也是“黑砂岛”十七煞星中人物,排行老六、老七。
    他们还懵然不知,“毒魄”常左及十七煞星中老三,早已死在濮阳维等人手下,成为异乡之鬼了。
    濮阳维凝神倾听,三个人的每一句话,都已传入他耳内。
    他安着杀一个敌人,少一个祸根的心里,身形一长,已一摇三摆的踱了出去。
    口中吟哦道:“唯我独尊数冷云,旭阳辉煌耀古今,五岳四海入麾下,绵绵能留万古名!”
    三个“黑砂岛”岛徒闻言,不由仓慌回首探视。
    那适才守卫山前的“黑砂岛”岛徒,一见之下,不由惊得蹬、蹬、蹬的连退三步。
    另两个黑衣大汉,亦自面上变色。
    濮阳维若无其事的调侃道:“嗯!三位且莫紧张,适才在下念的四句歌诀,不知三位觉得如何?”
    身材粗短的黑衣大汉大喝一声,硬着头皮走上一步。
    色厉内荏的道:“尊驾何人?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贵干?”
    濮阳维嘿嘿冷笑,一字一顿的说道:“宁自阎罗十殿转,莫见‘玉面修罗’颜。鼠辈,尔等听过么?”
    三人同声大呼道:“玉面修罗!”
    濮阳维冷冷一笑,轻藐的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那‘毒魄’常左,及你们派出去的暗桩,皆已全部成仙归西了。”
    三人闻言,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语声微颤道:“你……此言可真?常卫宫可是……
    可是丧命于你手?”
    濮阳维大笑道:“客气!客气!正是在下成全于他!”
    他目光一寒,语声突变冷酷生硬的说道:“便是你们三位,也要到黄泉路上,与他们相伴而行……”
    濮阳维说来斩钉截铁,语气之中,自然而然的含有一种无可比拟的威严,使这三个武功颇高的“黑砂岛”岛徒听来,竟不觉同时升起一股理所当然,自认必死的念头,直觉对方出此狂言,绝没有一丝夸大似的!
    三人中,那身材粗短的汉子,已暗暗伸手去摘颈项上挂着的银色骷髅。
    濮阳维目光何等锐利,他一眼便已察觉出来,笑呵呵的道:“这位仁兄等不及了么?
    何苦如此忙着上路呢?”
    言中之意,乃是指明对方功力不够,急着动手,只有加速死亡一途。
    那身材粗短的汉子,估不到濮阳维目光竟是如此锐利,能在如此黑夜之中,清晰见物,明察秋毫。
    心中一凉,那伸出的手,不由进退不得,窘在当地。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在下也不为己甚,只要三位能逃出区区剑下一招,区区便放手一走!”三人一听,有如此便宜之事。
    心中齐皆暗自庆幸,忖道:“任你功力盖世,我们三人联手之力亦非同小可,就是再不济,也不至于逃不出你一招之下!”
    本来,“黑砂岛”的诡异武学,实是独具一格,精妙无方。
    这眼前三人,若能平心静气,联手与濮阳维对招,三五合以内,尚能勉强支撑。
    但他们已被对方那响亮的名声,高绝的身手,唬破了胆。何况濮阳维已安心不让这三个“黑砂岛”人逃出手下,他能出此大言,自有其胜敌之算。
    这时他早已想好,一出手,便用那轻易不露,被诩为天下至高至强的凌厉剑法“修罗九绝式”。
    那身材粗短的“黑砂岛”岛徒道:“阁下既有如此能耐,我们也只好勉力一试!”
    但他心中却骂道:“狂妄的东西,我看你吹大气能吹到几时?”
    濮阳维露齿一笑道:“各位便请准备,在下出手却是快得很呢!”
    他言词锋利,一派嬉笑怒骂之色,完全没将对面的三个“黑砂岛”岛徒放在眼中。
    三个黑衣大汉,此时双目圆睁,额际青筋暴露。
    身材粗短汉子首先双掌一翻,已撤出一对颜色黝黑,蕴有奇毒的“紫鲨断肠戟”来。
    另外两人也同时拔出兵器,成丁字形三面峙立,双戟交举于胸,凝神待敌。
    濮阳维嘴唇微抿,形成一优美的弧线,冷冷一笑,人已奇快无伦的拔升空中。
    他身形快得有如一缕淡淡的白烟。三人挫肘沉腕,六把“紫鲨断肠戟”已将上盘封闭得密不通风。
    倏然。一股白蒙蒙的剑气,带着如寒泉也似的冰冷,有若天神倒泻,以眩人眼目的快速,闪至三人头顶。
    那森森的白光仅只微闪,已逼至他们颈项之前。
    真是快得无以复加!他们高举的兵器。竟然不及撤回截挡。
    这头顶与颈项间,微不足道的距离,在三人的感觉竟比千万里路还是绵长。
    剎那间,三缕鲜血,如三股泉水也似,标起数尺之高,三颗丑恶的光头,已若圆球般,“咕噜噜”的滚落地下。
    白光敛处,濮阳维已沉稳的站在地上。
    他毫无表情的望着这三具尸体。心中却微微叹息。
    喃喃自语道:“修罗九绝式!这还是那一招‘长恨绵绵’啊!可是这三个“黑砂岛”
    岛徒,却仍然躲不过!”
    他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崖顶,默默的忖量着,应该如何上去。
    蓦然,一声尖厉刺耳的啼叫起自身侧。两团黑影已如电闪般飞向空中。
    濮阳维急急转目一看,黑暗中,已看出那振翼飞去的,正是那两只“蓝鸥”。
    濮阳维心念一转,身形已猝然飞起,飘拂的长衫,有若苍穹流星的曳光。
    眨眼间,已升至两双蓝鸥的爪下。
    白光突闪,空中两声悲啼,那两只去势快速的大鸟,已若陨石般的坠落在地上。
    濮阳维身形不停,在空中连连旋回,第四次盘转换气的时候,他已飞至这“恶鹫崖”
    之顶。
    若有人此时看他飞升崖顶的绝世轻功--“鹰回九转”不惊骇欲绝才怪。
    他身形飞翔空中,绝似一头巨鹰,但比那巨鹰更灵活,速度更捷。
    这时他站在崖顶,毫不掩遮身形,目光环视,已可看出这崖端之上,甚为宽阔平坦。
    在眼前不远,一丛不大的树林之前,有着几块耸立的巨石,而且显然是经过一番人工的整修。
    因为,这几块庞大的岩石,四周空隙之处,已被一些灰黑色的小石砌满,形成一间奇形怪状的石屋。
    这石屋前,尚有一扇以毫无修饰的天然巨木连成的门户。
    这时,屋内正隐透出灯光。
    濮阳维凭以往的经验判断,石屋中必然还有人在,但此刻却毫无声息,只有灯光摇曳,木门半掩……四周异常寂静,风吹树梢,枝影婆娑,显示出一丝静得怕人的气氛。
    濮阳维略略一定心神,宏声道:“‘黑砂岛’的朋友,在下濮阳维,远道来此,聆候教益,各位如此不拒不纳,装聋做哑,未免显得太小家气了罢!”
    他一言甫毕,石屋之中,已传出一阵声若洪钟般的狂笑。
    笑声如旋风盘回,震人耳破之外,另有一种犷野慑人的气度。
    随即一声大喝,石室之门已“砰”然打开,自内走出三个人来。
    为首一人,粗腰阔膀,狮鼻环眼,长发披肩,身着一件非丝非绸,光泽细腻的黑色长衫,生像威猛之中,又有着一种令人畏惧的威仪。
    他身后二人,一个面目惨白,身若竹竿。
    另一人痴肥矮胖,却在发际插着一朵红绒花球,看来不伦不类,直足令人作呕。
    濮阳维一见三人出来,微一提气,身形已若棉絮般,飘前三丈之远,就好似有一股无形潜力托着一般。
    那生像威猛的大汉,突然呵呵笑道:“好一手‘细柳飘’的身法,阁下想必便是名蜚中原的‘冷云帮’帮主,‘玉面修罗’濮阳维了?”
    濮阳维闻言之下,极为温雅的一笑,文质彬彬的答道:“不敢当!在下正是。尊驾可是‘黑砂岛’岛主巴豪?”他语气之中,隐含着讥讽之意。
    这气度沉雄的大汉,果然便是“黑砂岛”岛主--巴豪。
    这时他面上神色丝毫不变,洪声答道:“濮阳帮主盛名远震,巴豪如腐木萤光,岂能与皓月争辉?来来来!老夫先为濮阳维帮主引见两位朋友!”
    他一指那瘦长呆板的汉子道:“是本岛三大卫宫首座,人称‘凶魂’曹逸……”
    他又一指那矮胖痴肥,头戴红花的怪人道:“这位是本岛主挚友,人称‘北海毒鲨’胡波。”
    濮阳维微微一笑,道:“难得海上称尊的英雄好汉,同时莅临中原,这真是武林中的盛举了!”他虽然言中带刺,但三人却恍如不觉。
    “黑砂岛”岛主巴豪,又笑容可掬的道:“濮阳帮主,老夫自入中原以来,似帮主这般文武全才,品貌出众的人物,尚是初次见到,人言‘玉面修罗’般般超人,今日一见,足证传言不虚,只是!哈哈……”他言谈未毕,已哈哈大笑起来。
    濮阳维面色凝重,并不接答。
    巴豪身旁,那肥胖怪异的胡波,已声如破锣般接口道:“只是阁下已入我“黑砂岛”
    重围之下,只怕翔空之龙,要成瓮中之鳖了!”
    濮阳维神色依旧不变,默默环顾之下,果然已看到暗中人影幢幢,已形成重重包围之势。
    他朗朗一笑,轻松的道:“贵岛这套手法,乃是陈腔滥调,毫无惊人之处,在下已见识惯了。”
    他突然面容一寒,又道:“只是……‘黑砂岛’的朋友,你们便试试看,‘玉面修罗’是否乃浪得虚名之辈?”
    “黑砂岛”岛主巴豪又是一声长笑,大声道:“好!好!濮阳维帮主铁胆傲骨,豪气干云,确不愧为一帮之主!”
    他向四周一瞥,续道:“本岛与贵帮的仇怨牵连,已势同水火,绝难兼容,老夫也不用多说,迄止目前,双方已互有伤亡,谁也压不过谁……”
    濮阳维冷冷一笑,说道:“巴岛主未免将贵岛人物看得太高了,贵岛的什么三大卫宫、十七煞星、五十弟子,虽然未敢说不值一提,却难与我‘冷云帮’一分轩轾。”
    “黑砂岛”岛主巴豪,面色倏然一变,随即哈哈大笑道:“未知濮阳维帮主,此言有何凭据?”
    濮阳维双目望天,平静的说道:“到目前为门,“黑砂岛”三大卫宫,已是一死一伤,十七煞星,死去六人,五十弟子亦毙命了十二个,这可算是“黑砂岛”从未有过的事罢!”
    眼前三人听得面色连变。
    胡波陡然厉声问道:“濮阳维,‘毒魄’常左已丧在你手中?”
    濮阳维神色沉凝,夷然不惧的微笑道:“正是,还得加上适才崖下十七煞星中四人。”
    “黑砂岛”岛主巴豪心中十分悲愤因为“凶魂”“毒魄”“厉鬼”三人,一向是他最得力的臂膀。
    他身后的“凶魂”曹逸,毫无人味的冷笑一声,徐步走上前来。
    只听他阴恻恻的说道:“濮阳维,阁下真是称得上心狠手辣,既然我常二弟已承你成全,在下曹逸也烦你慈悲一下罢!”
    巴豪巨目似电,凝注在濮阳维脸上,洪声喝道:“曹卫宫,且请退下!”
    自己却回首与那痴肥的怪人“北海毒鲨”胡波,低头交谈起来。
    云淡星稀,四野无声,空气中,却隐含着杀伐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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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风凄星寒血债血偿
    寂静的恶鹫崖顶,这时却是沉闷紧张。暗影中闪出了数十个光头赤足,颈挂骷髅的黑衣大汉。
    每人都手持一对乌光隐泛,利刺密排的“紫鲨断肠?”双目炯炯,注视着孤身犯险的濮阳维。
    “黑砂岛”岛主巴豪,已与那“北海毒鲨”胡波商议停当,面上仍然看不出一丝异色。
    他哈哈一笑道:“濮阳帮主,目前时光不早,咱们快刀斩乱麻,便来一次总结算,总比干耗着强!”
    这“黑砂岛”岛主老奸巨猾,笑里藏刀,他虽知对方武功浩如瀚海,深不可测,却想凭着自己人多势众,要来一次群打群殴,以众凌寡的混战。
    他虽有此打算,却丝毫不动声色,端的深沉奸诈,不愧为一方枭雄。
    濮阳维笑哈哈的端立不动,说道:“巴岛主确是快人快语,在下却也不容你们久候了呢?”
    他一言甫毕,那矮胖的“北海毒鲨”胡波,已沙哑的一阴笑一声,缓步向前,冷然道:“胡波不自量力,拟先与濮阳帮主较上一场。”
    说罢,手掌一翻,已自衣袖中抽出一柄长约尺许,尖端锋利,银光闪闪的兵刃来。
    濮阳维仔细一瞧这兵器,虽具判官笔之形,却又远不若其长,说他是点穴?,尖端又不该如此锋利。
    星光之下,更可以看出这鸭蛋粗细,长约尺许的兵刃上,尚带有无数小孔。
    濮阳维心中忖道:“这“北海毒鲨”武功如何?素未闻及,不过从他的兵器上看来,这厮武功必定不会太弱,而这奇形兵刃上又带有小孔,内中定是藏有毒汁、毒针之类的暗器……”
    想着,他已气定神闲的双手一拱,道:“胡老师,便请动手赐招!”
    “北海毒鲨”胡波一见濮阳维竟不拔出兵器。
    不由怒声说道:“濮阳维,你如此小觑于我,却莫怪我胡波掌中的‘钻心?’不领情意!”
    濮阳维淡淡一笑,道:“岂敢!岂敢!对付阁下,如此已有裕如了。”
    胡波闻言,那张肥脸汉得紫红,有若猪肝一般。
    他一声鬼嚎,钻心?已幻成数十道银光,眨眼间,已将濮阳维卷入其中。
    濮阳维冷然一笑,身形如水中游鱼般溜滑,在“北海毒鲨”胡波挥舞如山的兵刃隙缝中,上下穿走。
    “北海毒鲨”胡波狂吼如雷,钻心?已渐渐凝成一道雄厚而紧密的银色弧光,其中,并夹有隐隐呼啸之声。
    此乃是“北海毒鲨”胡波,称雄北海的绝技“浪啸?”。
    濮阳维已能将“金罗步”的奥妙,融汇于身法之中。
    他仍是以眩人眼目的快速,电掣般飞翻着,间或绝招迭出,威力惊人。
    激斗中,二人已交手了二十多招。
    这“北海毒鲨”胡波,早年曾与“黑砂岛”岛主巴豪,同为黄海海盗,武功亦相彷佛。
    不久之后,巴豪在一次偶然的机遇中,于一艘沉入深海的破船内,得到一本早昔海上巨霸“博浪客”留传的“七海秘籍”。
    巴豪就此收手归隐,十年后复出海上,独创黑砂迷宫,别树一帜,网罗邪道武林高手,武功却大非昔比,当年与他武功在伯仲之间的“北海毒鲨”胡波,已是望尘莫及了。
    二人有着这层关系,就在巴豪独创黑砂一派后,又与“北海毒鲨”胡波通上声息,二人臭味相投,狼狈为奸,遂成了更密切的摰友。
    这“北海毒鲨”胡波,功力极是不凡,较“黑砂岛”之三大卫宫,犹要胜上一筹。
    这时,濮阳维已施出那威力无匹的“天魔十二式”来。
    招出处,如巨神开山,海啸浪排,空气激荡成涡,沙石飞舞,端的声势夺人,无可比拟。
    七十招过后,“北海毒鲨”虽然武功深博,手中钻心?挥动如电,却以守多攻少,渐形不济。
    突然,一声阴冷狞笑起处,两股寒森阴柔的掌劲,已袭向濮阳维背后。
    濮阳维毫不理睬,仍然双手急出,将那“北海毒鲨”逼得手忙脚乱。
    那两股阴柔的劲力,触及濮阳维身后一尺之处时,好似遇到一层无形钢壁,忽而迟滞不前,一声轻响,已被那股潜力化解消散。
    濮阳维运起“六弥真气”挡过这一记暗袭后,身一个急转,已向那暗中出手之人扑去。
    原来,这暗中偷袭者,正是那“黑砂岛”三大卫宫的首席,“凶魂”曹逸。
    他一见自己的“黑玄掌”偷袭无功,不由得心中一震,白影电闪中,濮阳维那奔雷似的身形,已急扑而至。
    “凶魂”曹逸惊怒之下,仓促出手迎上。
    这剎那的时间,他已运足了十成的“黑玄掌”力。
    要知道“凶魂”曹逸功力之高,为“黑砂岛”三大卫宫之首,尤其是黑砂秘传的“黑玄掌”更已练到九成火候。
    这双掌之力刚柔互济,力能开山裂碑,非同小可。
    “轰”然巨响中,沙土飞扬,濮阳维身形,猝然弹升两丈。
    “凶魂”曹逸却是满面赤红,全身自膝盖以下,俱已深陷土中。
    濮阳维长笑一声,落在地下。
    “黑砂岛”众人,数十道眼光,齐齐注视着他。
    只见濮阳维面色略现苍白,双目精芒电射,冷冷的环视各人。
    “黑砂岛”岛主巴豪恍似未睹一般,面色凝重,双目微合,大有泰山崩于前面色不变之慨。
    “北海毒鲨”急急向前,扶着“凶魂”曹逸,低声道:“曹卫宫,你可有损伤?”
    曹逸适才,已运足了数十年来,性命交修的一口本身真气,倾出全力,与濮阳维硬对了一掌。
    此时,他已五脏离位,血气翻腾,所受的内伤甚重。
    濮阳维外表气定神闲,若无其事。
    其实他亦真力耗损不轻,只是他内劲悠长深厚,尚不碍事罢了。
    忽然“黑砂岛”岛主巴豪冷笑一声,道:“濮阳维帮主好大的威风!只是……嘿嘿!
    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了!”
    濮阳维淡漠一笑,道:“巴岛主过于抬举在下了。不过贵岛名列三大卫宫之首的人,却是这等脓包,确非在下所料及……”
    “北海毒鲨”胡波陡然狂吼一声,大喝道:“巴兄,今日不将这小子碎尸万段,咱们还有何面目称雄四海?”
    说话中,钻心?骤起,事起一空急啸,猛刺濮阳维中盘八大要穴。
    正在此时,这恶鹫崖黑沉沉的右侧,响起了一阵冷削之极的嗤笑,笑声尖锐,曳空而至。
    剎那间,一条青色人影,已若轻风吹拂般,悄无声息的落在地上。
    场中众人俱都凝神瞧去,原来,这突来怪客,竟是一个瘦削清?的中年书生。
    只见这人身形甫落地,已向濮阳维长身一揖,道:“刑堂吴南云恭请帮主金安。”
    濮阳维在闪避过“北海毒鲨”胡波攻击时,已看清楚,这飞落之人是自己帮中刑堂堂主,亦即是率领十二红巾,杳无音讯的“七煞剑”吴南云。
    濮阳维朗声笑道:“吴堂主,难得你适时到来,帮中诸人可好?”
    “七煞剑”吴南云知道濮阳维所指的,乃是他率领下的十二红巾。
    “七煞剑”躬身道:“本座无能,致令属下十二红巾,四死一伤。”
    濮阳维心中一宽,从吴南云的话中得知,伤亡并不如他预料的那么惨重。
    “七煞剑”浓眉一轩,又道:“但是“黑砂岛”狗贼,也没得到便宜,本座及属下弟子,已连诛他们九人。”
    “黑砂岛”岛主巴豪面不改色,豁然狂笑道:“这位想必是‘冷云帮’刑堂堂主,号称‘七煞剑’的五台派第一高手了!哈哈哈……闻说吴大剑客功力不凡,与本帮三大卫宫,十七煞星,及‘魔爪’甘兄等大捉迷藏……”
    “七煞剑”吴南云知他言中之意,乃是讥讽自己在对方人多势大,骤然来袭之际,率众突围而去的事。
    “七煞剑”言词锋利,针锋相对。
    他又冷然一笑道:“而且,目前贵岛的三大卫宫,只怕仅剩下半个人了……”
    “黑砂岛”岛主闻言,面色大变,但随即恢复平静,若无其事的说道:“吴大侠,须知逞口舌之利,算不得英雄好汉的行径。”
    “七煞剑”吴南云回首向濮阳维会心一笑。
    又说道:“巴大岛主,贵岛三大卫宫,可是人称‘凶魂’‘毒魄’‘厉鬼’这三位么?”
    巴豪双目圆瞪,厉声答道:“正是,难得威名盛如吴大侠者,亦闻及本岛三卫宫之名!”
    “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笑,道:“巴岛主怀虚若谷,吴某倒是不敢轻视。只是,贵岛三大卫宫之‘毒魄’常左,已丧命于本帮帮主之手……。”
    巴豪冷笑岔声道:“这事本岛主已经知道,稍停自会亲向贵帮帮主索还血债!”
    “七煞剑”吴南云一笑,又道:“还有贵岛号称‘厉鬼’严猛的那位……”
    巴豪闻言一怔,随即大喝道:“严卫宫怎的?”
    “七煞剑”吴南云微微一哂,一掀长衫,拿出一个血渍斑斑的包里,轻轻解开,置于地上。
    黯淡的星光中,赫然看出竟是一颗?髯如戟,面目狰狞的人头。
    四周的“黑砂岛”弟子,齐皆失声惊呼道:“是严卫宫!”
    原来这首级正是那被“七煞剑”掌伤的“厉鬼”严猛。
    “黑砂岛”岛主巴豪面色突然大变,额际青筋暴露,发须根根倒竖,显然已是怒到极点。
    “北海毒鲨”胡波急急行至巴豪身旁,低低耳语一阵,巴豪始略见平静。
    他心中却暗忖道:“‘厉鬼’严猛自受伤后,便在后崖的一座石洞中静养,怎的却如此神鬼不觉的死在对方手中?”
    他哪里知道,当他们“黑砂岛”倾全力暗袭在古庙中休憩的“七煞剑”及十二红巾之时,“七煞剑”率众力敌,在后来实力悬殊之下,便分成两股,突破重围。
    一拨由“七煞剑”亲率,由庙后小山冲出,一拨由十二红巾之首司马青率领,由庙前骑马逸去。
    “黑砂岛”众人追击之下,竟一连折了八人,连三大卫宫之一的“厉鬼”严猛,亦被“七煞剑”吴南云一掌震伤。
    “七煞剑”吴南云冲破重围之后,又乘夜将十二红巾剩余八人汇在一处,四下搜索“黑砂岛”人?迹。
    正在此时,却不期而然的与觅地候讯的“独臂金轮”石鲁等人相见,得知濮阳维已单身犯险,他唯恐帮主有失,乃急急率领各人四处找寻这“蛇环山”“恶鹫崖”。
    他们寻找的路线,与濮阳维相仿,但方向却偏了一些,阴差阳错摸索到恶鹫崖后的一个石洞之外。
    这石洞,正是那“厉鬼”严猛受伤后的养息之所。
    “冷云帮”各人,一鼓作气,将守门的两名“黑砂岛”岛徒杀死,这时严猛已闻声而出,但是已没有时间用“鸥笛”传警了。
    “独臂金轮”石鲁骤见这杀死师弟的仇人,不由双目喷火,热血沸腾,在“七煞剑”
    等人掠阵之下,便与严猛展开一场生死搏斗。
    严猛功力虽较“独臂金轮”石鲁高上两筹,奈何他身受重创,尚未痊愈,再加上“独臂金轮”石鲁有若疯虎般,拚死力斗,百招之后,严猛已溅血于石鲁金轮之下!
    于是“七煞剑”枭下严猛首级,先行飞身上崖,接应濮阳维。
    他到达之际,正是濮阳维与“北海毒鲨”胡波再度交手之时。
    此刻,“黑砂岛”众人,自岛主巴豪以下,全都群情鼓噪,愤怒至极。
    “七煞剑”吴南云有心激怒对方,又微微一笑道:“贵岛三大卫宫,现在仅剩下这已受内伤的‘凶魂’曹逸,他此刻不是只能算半个人的份么?”
    巴豪受此一激,任他再奸诈深沉,亦自忍耐不住。
    再也不管适才“北海毒鲨”胡波劝告他,等候“魔爪”甘滨回来,始行动手之言。
    只听他狂吼一声,双掌扬处,若开山劈石般,挟着无可比拟的罡风劲气,劈向“七煞剑”吴南云。
    同一时刻,“北海毒鲨”胡波,及四周数十名“黑砂岛”岛徒,亦连声暴喝,潮水般向濮阳维攻到。剎时,人影晃闪,劲风激荡,怒叱声中,惨声连起。
    濮阳维身形飘忽,掠走于敌人霍霍如山的?光?影之间。
    他一边对敌,一面心中暗忖道:“看目前情形,“黑砂岛”人似已全部集结此处,但是为何他们口风之中,竟然毫未透露出秋月大师等人的下落?难道秋月大师等人并没有被“黑砂岛”岛徒掳去?那么,为何在庙前的遗尸之上,又分明显出,那五位香主是丧命在‘紫鲨断肠?’之下?”他愈想愈猜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当然秋月大师及“青蝶”秦柔柔等人,绝不会毫无声息的自这世界上消失!
    他微微回眸望去,“七煞剑”吴南云正展开他五台派的镇山剑法“七煞剑”与“黑砂岛”岛主巴豪激斗得异常猛烈。
    “黑砂岛”岛主巴豪的功力,深雄得确实令人咋舌。只见他那威猛魁梧的身形,有若阵阵排天巨浪,冲升落降,连绵不断,劲风如啸中,所挟的威势,更是令人头晕目眩。
    但是“七煞剑”吴南云身手之强,亦是罕见。剑气凝成圈圈层层的弧线,彷若明虹经天,神采夺目。剑身指处,更带起“丝丝”劲气破空之声。
    二人一时之间,已如冰雪接衔,银芒罡风之中凝成一体,分不出彼此……濮阳维应付眼前的数十名“黑砂岛”岛徒,虽不能说是视若无物,却也游刃有余!
    只是“北海毒鲨”胡波那诡异阴毒的手法,及那支可能蕴有奇毒暗器的“钻心?”
    却对濮阳维构成了一个不小的威胁。
    这时,濮阳维锐利的目光下,已看见自混战的人群中,悄然退出两个“黑砂岛”岛徒,行?鬼祟的隐入那林旁的石屋内。濮阳维正自感到事有蹊跷。蓦然间——四周又起了一阵暴雷似的喊杀之声,“冷云帮”的“独臂金轮”石鲁,及他属下两名香主,十二红巾余下的八人,再加上“粉面罗剎”徐妍容等,亦适时赶到。
    剎时,只见刀光赛雪,尖锤齐飞……十二红巾中的八名大汉,个个身披金色软甲,左手匕首挥舞,右手尖锤纵横,配合着石鲁的金轮,徐妍容的铁琵琶,“拐子脚”邱雄等人的“弯月刀”端的有天兵降临,锐不可挡。这阴沉晦暗的恶鹫崖顶,顿时展开了一场凄厉惨烈的血战。正在这热血迸溅,头颅纷飞的惨厉激斗中。
    突然,一阵尖锐刺耳的厉啸,已自恶鹫崖下,摇曳而来。
    剎时,一条人影已“哈哈”狂笑着,站立在一方巨岩之上。
    濮阳维匆忙回顾,只见这人身材瘦小,高不满四尺,颈上顶着一个奇大的脑袋,上面却稀稀落落的长着一头黄发。赫然正是黑龙山“魔爪”甘滨。
    濮阳维朗声长笑,抬掌震飞了身前的一个“黑砂岛”凶徒,大踏步向甘滨行去。
    他冷然说道:“多日不见,阁下风采依旧,区区却想不到,在此时此地,又与尊驾朝面。”
    “魔爪”甘滨目露凶光,凝注着向他行来的濮阳维。声音嘶哑的道:“姓濮阳的,你且慢得意,甘某人势必与你一清旧账。”
    他蓦然又一阵狂笑,道:“濮阳维,甘某为你带来一件重礼,你可要瞧瞧?”
    濮阳维闻言一怔,愕然的瞧着对方。
    “魔爪”甘滨大声道:“来人哪!将那活宝贝带上来。”
    语声方住,已自岩后转出两个身材修伟,面如重枣的大汉来。
    他们所挟持而来的,竟是一个姿容绝世,清丽脱尘的白衣少女。
    她一见濮阳维,便若杜鹃啼血般悲呼了一声:“维哥哥!”人已昏绝过去。
    濮阳维一见这白衣少女,不由全身战栗,面色倏变,怒叱一声,人已闪电般向前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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