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门徒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六章裂胆惊魂
    这呼啸而来的劲力是如此狂猛而凌厉,几乎不容人有一丝闪避的余地!
    江青连受巨创,所以尚能支撑不倒,乃凭借着一股坚毅意念的支持,他此刻已没有力量抵制这一股甚至可取他生命的劲力!
    在这危急之极的瞬息间,江青双掌本能的向前推拒,而他于到达此处后,便已执在手中的那方“鲤珠牌”,亦在他双掌提起之时,闪耀出一溜银芒!”
    那威猛大汉目光瞥处,不由全身一震,倏然大喝一声,身形暴转,发出的那股凌厉劲气,已在间不容发中,险极的擦着江青身傍掠过!
    “哗啦啦”一阵巨响连起,烟沙迷漫四周,江青身后的那座假山,已吃这狂猛的劲力,震塌一角!
    江青也跄踉抢进两步,口中嘶哑的在咳嗽,那灰衣大汉已掠至江青身前,宏声道:“阁下何人?为何持有本岛之主“鲤珠金牌”?尚请明示!”
    江青喘息了一阵,哑声道:“在下江青,贵岛“鲤珠金牌”乃是卫前辈赐借。”
    灰衣大漠面容一饼凛,向前急行两步,恭身道:“老夫陆海,人称绝斧客,掌本岛“烈火旗”之职,适才不知乃江大侠驾临,冒犯之处,万所恕宥。”
    江青虚弱的一笑,还礼道:“久仰陆旗主大名,区区小辈,何足挂怀……”
    江青知道,长离岛旗下各旗旗主,地位十分崇高,不是武功超绝之辈,决然无法担任,这绝斧客陆海身手之佳,已足可列为江湖顶尖高手之流,他对江青如此恭谨,倒使江青好生过意不去。
    绝斧客陆海又沉声道:“江大侠若有调度,尚祈指示,本旗主敬候谕令!”
    须知长离岛平素律令极严,上下之分,丝毫不苟,那“鲤珠金牌”,乃是代表岛主长离一枭的信物,凡持牌之人,便等于长离一枭亲临一样。
    江青握紧手中沉重的银牌,急道:“陆旗主,尊驾等目前围攻之人,乃是对在下有过大恩的双飞仙子全玲玲,尚祈陆旗主下令网开一面!”
    绝斧客陆海答应一声,回头喝道:“尔等住手,奉令不得难为这位姑娘!”
    那三名出手沉雄凌厉的灰衣大漠,闻言之下,已齐齐虚幌一招,涌身退出。
    双飞仙子全玲玲,此际早已喘不成声,粉面惨白如纸,她以手中“凤舞”剑支柱于地,目光却惊异万分的瞥向退后三人。
    她实在想不出,对方在围攻之下,早已稳占上风,为何却又忽然停手不攻了呢?
    于是,当全玲玲那黯淡无神的眸子转到左边之后,她已失声惊呼了起来。
    原来,她已看见正立于陆海身侧,神态虚弱,满脸血污的江青!
    而江青身上那色彩夺目的“火云衣”,又是全玲玲心目中所熟悉而悬念的影子啊!
    全玲玲颤抖着叫道:“江公子,啊!江公子,你……你无恙么?”
    江青心神一阵激动,头脑又起了急剧的晕眩,身躯摇幌之下,几乎摔跌地下!
    绝斧客陆海惊噫一声,急伸出两条强而有力的手臂,将江青软弱的身躯扶住。
    全玲玲睹状之下,泪水夺眶而出,她尖叫道:“江……你怎么了?”
    语声未停,她已悲痛万分的扑身而到,紧紧扶住江青肩头。
    于是,她又发觉江青左手严重的伤势,已为鲜血浸透那原本雪白的里伤布。
    全玲玲嘤嘤的辍泣着,以衣袖拭擦江青面孔土混成一片的血与汗。
    绝斧客陆海不由看得愣怔了,他满头雾水的想道:“奇怪,这双飞仙子全玲玲的父亲,不是痛恨江大侠入骨么?但他女儿却为何又如此?看情形,这其中的关系,并不单纯……”
    想看,他已回头喝道:“你们三个人还在发什么呆?赶快接应焦副旗主去!”
    那三名灰衣大汉轰喏一声,已迅速的向前掠逝。
    这时,全玲玲含泪向陆海道:“这位英雄,请扶江公子到那假山石下休憩一阵好么?”
    全玲玲面上泪痕未干,云鬓零乱,说起话来,更是楚楚怜人。
    绝斧客陆海闯荡江湖数十年,自来便过的是刀山剑林,血雨腥风的生活,几曾认识过温柔滋味?
    但他此刻却不知怎的,竟对全玲玲生出了一股由衷的怜惜之情,将头连点,已扶着江青行到假山之下,为他安置坐好。
    江青双眸微睁,哑声道:“陆旗主,尊驾有事当请自便,在下尚可支撑一时!”
    绝斧客陆海摇头道:“江大侠,岛主平昔一再提及阁下,并对阁下推崇备至,江大侠目前便是没有持“鲤珠金牌”,本旗主见到江大侠此等情形,亦不应离开!”
    陆海说罢,不待江青答话,已大步行至塌落山石之侧,目光炯然的守护起来。
    全玲玲望看这位是友亦敌的长离豪士,不由心中百般滋味交集,她知道,烟霞山庄在今夜,可是损伤惨重了。
    江青无力的望看全玲玲那樵悴的侧面,低声道:“全姑娘,你的伤势要紧么?唉!
    在下晚到一步,却累使你受了许多磨难!”
    全玲玲回过头,强颜一笑,撕下一只衣袖,将自己肩胛处伤口包好,轻声道:“我不要紧,公子,若非你冒险来援,只怕……只怕我今生再也见不着你了!”
    说看,全玲玲那双美丽的眼睛内,又蕴满了盈盈的泪水。
    江青右手握看全玲玲那冰冷而微抖的柔夷,惭愧的道:“全姑娘,都怪在下无能,待我见着卫前辈,禀明一切时,时间上已来不及了!”
    全玲玲凄凉的一笑,道:“江公子,这并不能怪你,我事后亦十分清楚,当我们到达那断崖之际,长离岛的人,早已暗中登陆,即便那时长离一枭下令停止行动,在时间上,亦已无法通知他们分为数处潜入岛中之人……”
    江青喃喃自语道:“唉!这是谁的错,谁的错啊!”
    全玲玲温柔的倚近江青,低声道:“江公子,你不要难过,事到如今,还能再说什么呢?至少,在阻止这场杀劫上,我们都已尽了力,我们也不愧对自己的良心……”
    江青迷茫的瞧看四周奔掠拼斗的人影,其内听看刺心的兵刃互击声及厉叱惨号声,他忽然低沉的道:“全姑娘,在下险些忘记告诉你,令妹亦受了伤,但已脱险无妨了!”
    全玲玲心头一震,急问道:“妹妹的伤可重?她与我自那断崖回庄,便分开了。”
    江青呼出一口气,哑声道:“二姑娘仅在背部中了一刀。但经在下抢救后,已蒙卫前辈允诺不予追究,更遣人护守于傍……”
    随即,江青便将前庄大厅之内的那场血战经过,及入云神枪耿忠重伤遭擒,虎魄、虎魂兄弟毙死之事,断续的讲述了一遍。
    他叹息着道:“虎魄、虎魂二位兄弟,对令尊确是忠心不二,在下一直劝那虎魂鲁枯不要逼人太甚,但他却毫不理睬,在下万分无奈,才……唉!这对令尊来说,又对在下加深了一层仇恨了!”
    全玲玲忧戚的道:“交手之下,谁又能心存仁慈?其实,家父也太过执拗,只怕这次事件以后,家父决然不会与长离岛干休,天下武林,今后将无宁日了!”
    江青又沉重的叹息了一声,颓然无言。
    全玲玲又悄声道:“江公子,庄中再世牢内,闻说,战况十分剧烈。听庄友传报,冲入再世牢中的长离岛人,约有五六十人之多,由那黑煞手仇云及另一个叫什么六指屠夫魏光的人率领,他们主要目的,大约是想救出与你同来的三位拜兄及那两位姑娘!”
    全玲玲说到那两位姑娘时,语声里竟有些勉强而带酸涩的成份。
    江青心中微微嗟叹,故意岔道:“全姑娘,他们得手了么?贵庄之内,是谁在负责防守呢?”
    全玲玲忧虑的道:“是家母与九梭绝命冯叔叔,据我看,防守不住的成份较多,家母武功虽高,冯叔叔却是旧创未愈。唉!但愿事情不要过于恶劣,家母如万一有了意外,我活在人世尚有什么意义呢?”
    江青安慰她道:“全姑娘,我们也不要太悲观,不会像你想象中那般不可收拾的……”
    全玲玲眼圈一红,泣然道:“双飞前岛亦在吃紧,连心双老两位易叔叔,及铁笔四雄等俱已奉家父之令前往增援,看情形,亦是无法挽回劫运了!他们有些尚是带伤作战……”
    江青默默无言,而这时,你又叫他能说什么呢?
    正于此际……
    守护于前的绝斧客陆海忽然暴叱一声,单臂一探,已将三支袭来铁镖震落,他望着黑影之处“呸”了一声,喃喃骂道:“若不是看在你家小姐份上,狗娘养的你这混账还逃得掉?”
    他正说到这里,目光一瞥,忽然一怔,随即,陆海低呼一声,回首叫道:“江么子,岛主已与全老儿……啊!已与全立朝上相了,看情形,即有动手的可能,吾等可要过去一瞧?”
    江青与全玲玲闻言之下,不由倏感一震,因为,他二人十分清楚,这武林中两位名倾一方的高手较技,便等于是性命的睹斗啊!
    全玲玲惊惶的道:“江公子,这……这怎么办呢?”
    江青咬牙站起,沉声道:“不要怕,必要时,在下便是拼了一死,也要分开他们!”
    要知道,江青乃当年武林邪尊的衣钵传人,武功之高,绝不在长离一枭及飞索专诸全立之下,但是,他目前却身受内外创伤甚巨,若以他现下的情形来说,便远非长离一枭或飞索专诸之敌,是而,他如妄想要于万一之时,插身长离一枭及飞索专诸激斗之中,却不啻是一件玩命之事!
    全玲玲一面挟着江青艰辛的行走,一边盈盈欲涕道:“江……你不能太过激动,为了我,是不值得如此的。”
    江青没有说话,顷刻间,二人已至假山之外。
    这时,草坪上的战事已停,数十名灰衣大汉,正虎视耽耽的环立四周,场中,无数条火把光辉的照耀下,长离一枭卫西冷然卓立不动,飞索专诸全立却正在满面怒容的说着话。
    看情形,二人已僵持了好一刻了,显然,他们都有所顾忌,尚没有正式交手。
    江青这时略一沉吟,回头向绝斧客陆海道:“陆旗主,烦请尊驾遣人即赴烟霞山庄再世牢,请进袭再世牢的各位壮士,对烟霞山庄庄主夫人等务必网开一面!”
    绝斧客陆海闻言之下,不由微感一怔,他随即又用力颔首,召过一名灰衣大汉,嘱数句,那灰衣大汉惊愕的向陆海一望,有些犹豫,陆海双目一瞪,那名灰衣大汉始急急掠身而去。
    本来,持有长离岛“鲤珠金牌”者,便等于岛主亲临,施发任何号令,也等于是岛主亲自说出一般无异,因为,岛主能交此牌于他人,亦足证长离一枭对此人的信赖与器重!
    江青本不愿如此“挟天子以令诸侯”,但为全玲玲对他的“恩”与“情”,他亦只有从权一次了。
    全玲玲望看江青,感激的道:“江公子,你对我太好了,我……我该怎么谢你呢?”
    江青一扬手中银光闪闪的“鲤珠金牌”道:“不用谢我,该谢的,是这块金牌,不是它,在下那有如此大的威风……”
    江青又向全玲玲怜爱的一瞥,道:“而且,为了你,在下亦不愿令堂发生意外啊!”
    全玲玲知道,江青此言之意,乃是对她适才那句:“家母若有万一,我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之话而发。
    她心中甜丝丝的望看江青嫣然一笑,这一笑中,包含了多少感激与欣慰啊!
    她心仪之人,到底不是铁石心肠呢!
    于是,二人在绝斧客陆海亦步亦趋的护卫下,缓缓向前行去。
    三人越过遍地横倒的尸身,在一株树木暗影之下站定。
    场中,正传来飞索专诸愤怒的语声:“卫西,阁下此等行径,与绿林盗匪有何区别?
    今夜这许多悲惨的事实,无数条血淋淋的人命,皆由你一手造成,卫西,老夫决然不会忘怀这次深刻的仇恨……”
    长离一枭卫西冷清清的一笑,道:“全大庄主,尊驾记得也好,忘怀亦罢,本岛主绝不为既成的事实懊悔。老实说,烟霞山庄倚恃武林双飞过了气的威名,在江湖上横行得够了,本岛主给尊驾一次小小的教训,也让各位烟霞山庄的朋友清楚,日后在江湖上闯,须要凭借自己的真实本领,拿看两个死人的名声唬人是靠不住的!”
    飞索专诸俊朗的面庞已全然变了颜色,他生硬的笑了一声,转目向四周环伺的数十名灰衣大汉缓缓一瞥,语理怨毒的道:“卫西,老夫与你势不两立,今夜不是你,便是我!”
    长离一枭唇角又浮上那寓意奇特的微笑,他长袖一拋,冷然道:“悉凭尊便!”
    飞索专诸全立仰天长吸一口气,双目注定长离一枭,缓缓逼近。
    长离一枭,仍旧含着那丝酒脱的浅笑,卓然而立。
    飞索专诸双目瞳孔大张,煞气透达发梢,随看他步伐的移动,周遭的空气亦逐渐沉重起来……
    倏然……
    飞索专诸全立身形奇异的一偏,左掌微微闪动,已在人们呼吸间的顷刻,向长离一枭拍出十九掌,十九股凌厉的锐风,疾袭向对方全身十九大穴!
    就在长离一枭侧身回闪的剎那间,全立右掌迅速伸缩,于是,他那成名江湖的“引龙索”已握在手中,索端的银色齿环,已与那十九股尖锐如削的劲风同时袭出!
    长离一枭神色微变,身形有如狂涛般呼声旋转,一圈强烈的气流,已自他侧身四周卷起,冲回激荡中,他已猛厉无匹的还攻二十一掌!
    飞索专诸倏觉手中引龙索一震,飞出银环已与那发出的劲风同时消逝于无形!
    长离一枭闷叱一声,右掌五指箕张,疾然伸缩间,已将全立面孔七窍笼罩于指风之内!他左掌却闪幻无定的印向全立右侧空间!
    长离一枭这诡异而虚幻的招式,看似平淡无奇,其实却已在无形中,将全土面部要害及四周退路全然封闭!
    飞索专诸全立大喝一声,手中引龙索一翻一抖,索端银环与索尾钢锥,已如两颗流星也似,袭向长离一枭颈部丹田两大部位,其去势之快,几乎尚在人们的意识之前。
    长离一枭清冷的一笑,身形倏而有如狂风般不停旋动,阵阵的厉烈劲气,混着如飞而出的掌山腿影,开山劈石般向全立猛攻而至!
    飞索专诸全立亦不甘示弱的立还颜色,引龙索如一条遨翔尢天的神龙,银环闪闪宛似一道纵横夜空中的流光,钢锥如啸,又似怪蛇伸缩;他空看的左掌更舞起漫天掌影,有若蛛网般交织而出,身手妙绝,确是骇人听闻。
    两条长衫飘飞的人影,在这宽敞的草坪上往来奔掠,做着每在须臾之间,千变万化的交击。几乎令人看不清楚,那是长离一枭,那是飞索专诸!
    长离一枭已将他震慑武林的奇技“七旋斩”,发挥到威力的最大极限,他身形每在旋转间,俱是快捷无伦的掌腿齐出,狠辣已极的专寻敌人要害重穴,彷若要将他所能运用出的每一分攻击力量,完全贯注到敌人身上!
    飞索专诸全立这时亦陷入半疯狂的状态,他咬牙切齿,双日红丝满布,手中”引龙索”挥如卷云闪电,运掌出腿,劲力四溢,如削的锐风,在空气中呼啸激荡。
    这是一场江湖罕睹的绝世高手之斗啊!
    夜风在轻拂着,人们的喘息声也渐次急促与紧迫,树影下的全玲玲早已惊得面色惨白,混身轻颤,紧倚着江青,双眸已因恐惧而圆瞪。
    江青疲乏的靠在树上,但是,他的精神却极为亢奋,眼前这一场令人心惊胆战的拼斗,对一个武力精湛的人来说,又何尝不是等于一次实际的体验呢?
    长离一枭与飞索专诸那瞬息万变的身手,妙绝人寰的招式,虽然惊险剧烈,但是,其中的奥妙与精要,却是耐人深思的。
    江青在凝神注视中,已觉出身傍的人那冰冷而颤抖的身躯,正无力的倚靠着他,江青知道,在这厉烈的拼斗中,自己将是全玲玲唯一的慰藉与寄托,而他心中也极愿能对这娇弱的王人伸出援手,因为,与人以性命相搏者,正是她的父亲,骨肉连心,更是人之常情。
    于是,江青伸出手去,紧揽着全玲玲肩头,江青知道,这样做,也许在心理上会给她一种安慰。
    场中的长离一枭,蓦茫然狂笑一声,出手如雷鸣电闪,狂风暴雨般连攻七招,身形如巨浪起伏中,“立波为柱”“波来波去”“海流环环”“涛起如山”一口气又猛然施出四招,攻势之凌厉狠辣,宛似抉堤洪水,凶恶慑人已极!
    飞索专诸全立面孔扭曲,目射凶光,左幌右闪,引龙索回卷,环飞锥舞,左掌亦带起一股凝聚狂飙,呼轰劈截。
    二人在电光石火间,又间不容发的互拆了三十余招。
    长离一枭所用的招式,江青是极为熟悉的,但这威力无匹的七旋斩,在长离一枭手中使出,其威力之大,犹更在江青之上。
    这时草坪上修剪整齐的花草,已有部份在劲气激荡中纷纷连根拔起,迎风飞舞,空气旋流,罡气窒息,充斥三丈之外,战况已愈见惨厉!
    长离岛环立四周的众人,个个面色紧张,手中兵器握得极牢,每人的目光,全随着激斗中的二人身形闪烁而不停的转动。
    此刻,这场各具一方的霸主之斗,已互相拆解了三百多招。
    绝斧客陆海沉默的立于江青身傍,左手毫无意识的捻看颔下结成小辫的虬髯,由他环目中透出的光彩,可以看出这位身手俱绝的绝斧客,也为场中的剧战所惊震。
    时光缓缓的消逝,寒露亦逐渐加重,但是,闻不见更鼓,听不到鸡啼,此刻所有的,仅是,厉烈的罡猛劲气,身形急速纵横的移动。
    飞索专诸全立,已将他祖传的精要绝学:“煞虹九连环”反复运用了七遍,却仍然占不着一丝上风。
    他这时已深深的焦虑了,冷汗沿看背脊流淌,但是,他仍然咬牙怒目,倾出数十年的沉厚修为,拼力施为。
    长离一枭那飘忽的身形,如一个没有实质的幽灵,尽在全立身侧隐现起伏,出招之毒辣阴诡,每招都饱含深沉肃杀之气。
    飞索专诸倏然石破天惊的暴喝一声,引龙索已如一条灵蛇般缠绕颈际,随着他颈项的摆转,索上的银环尖锥,竟仍然毫不停息的掣动闪射。这时全立空出双掌,在顷刻之间,已从各种不同角度,同长离一枭拍出二十三掌!
    出手之快,宛如二十三掌合为一次劈出,简直分不出前后。
    长离一枭冷笑一声,已在瞬息之间,提聚了他四十年修为的混元真气,不闪不动,掌势自胸前缓缓推出!
    一片汹涌如涛的掌风,彷若一张雄浑深沉的网幕,呼轰迎卷而上,与全立的袭至的劲气相仍触!
    “轰”然巨响中,又跟看起了一串密如爆珠的响声与震动,四溢的劲风,竟将一傍观战的两名长离岛属下震跌出五尺以外。
    长离一枭在侧身避过乘隙飞来的一环一锥后,身形已在狂笑声中霍然回转,他这次的回旋,威力之钜,彷似大海倒流,足使风云变色!
    长离一枭在急骤的回旋中,已正反七次的将七旋斩全部的威力发挥无遗,他在这有如电光石火的须臾之间,竟将七旋斩中所有的招式全然使绝!
    在他早已分不清掌腿何出的快速招式中,七旋斩最为凌厉的绝着“旋心动魄”,已倏如巨浪排天汹涌而出!
    长离一枭此时状态,真像是多臂金刚一般,掌风腿影,配合着万千劲气,端的裂胆惊魂,威猛慑人!
    于是,飞索专诸全立手中引龙索微一闪掣之下,已闷哼一声,呛踉退出六步,他身上所穿的儒衫,亦条条破碎,风随飘舞!
    长离一枭狂笑连连,宏声道:“双飞绝学,不过乃尔。全立,今日便是你飞升极乐的日子!”
    长离一枭说看话,已大步向飞索专诸全立逼近。
    而这时,四周掠阵的长离岛属下,已赫然看到他们岛主的胁下,正裂开一条五寸长短的创口,鲜血正自这创口内汨汨溢出!
    原来,长离一枭适才倾其平生之力,施出他多年苦思而得的“七旋合斩”之时,功力高如飞索专诸亦已抵挡不住,他在对方那滔滔而至,有若海潮暴涌的连环招式下,已无力再闪躲;但是,飞索专诸一身精湛的艺业亦确非等闲,就在他急切贯注真力于全身抵抗之际,手中的“引龙索”已在一招“银针贯山”的绝着下,神鬼莫测的戮出,长离一枭不料敌人在临败之前,犹会作此狠毒的困兽之斗!他在猝不及防之下,虽然闪过胸前要害,胁下却被全立引龙索的尾部尖锥划破!
    幸而如此,长离一枭那威势足可开山裂石的“七旋合斩”,才在他微窒之下减色不少,否则,飞索专诸此刻岂有命在!
    长离一枭面色铁青,目光炯然注视在喘息急促的全立脸上,双掌已如鹰爪般微微曲起。
    他冷削之极的道:“全立,你曾听闻过本岛主的“曲爪”功么?目前,便请尊驾一尝!”
    飞索耳诸此刻胸口闷滞,五脏翻涌,全身有如刀削针刺,痛苦已极,他十分清楚,自己已在敌人浑厚无匹的“混元真气”之下受伤!
    而且,全立知道,若自己稍微提运真力,那勉强提聚的一口先天之气,便会凝合不住,更可促血气溃散倒流,全身抽搐而亡!
    他面色在惨白中带着暗灰,肌肉在微微痉挛,牙齿已将下唇咬出丝丝鲜血,全立正痛苦的徘徊在“死”与“辱”的边缘上!
    他目前的处境,在他身为一方霸主的身份来说,是多么悲悯与凄况!
    但是,全止在这种情形之下,除了自绝或被戮之外,还能再做什么呢?
    长离一枭缓缓逼近了,他唇角的那抹微笑,此刻是如此阴沉与残酷,令人有着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
    他深沉的道:“全立,本岛主是堂堂正正的与你公然交手,阁下便是魂归阴冥,亦应心安理得,再无任何口实可藉!”
    说看,他那弯曲的双掌,已徐徐提起,猛然向飞索专诸的天灵插下!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声尖锐的惊呼,接看一个沙哑而低弱的嗓音已突然响起道:“卫前辈,掌下留情!”
    长离一枭卫西心头一凛,霍然转身。
    他那惊异的目光瞥处,已发现了说话之人,正是那身负重伤的火云邪者江青!
    江青斜倚在树干之上,怀中尚抱看一个昏绝的少女,正满面急惶的注视着长离一枭与飞索专诸!
    原来,就在飞索专诸全立受伤颓退之际,全玲玲眼见老父惨烈之状,已全身悚栗而抖,继见敌人的双掌向老父插下时,更受不住这突兀而凄厉的打击,在外伤内忧之下,惊呼一声,猝然昏倒!
    江青一面分神照拂这位娇弱的姑娘,一面却焦虑而急切的出言阻止那即将发生的惨剧!
    随着环立四周的数十名灰衣大汉那尖锐目光的注视,长离一枭已呵呵笑道。”小兄弟,须知放虎归山,将来遗患无穷么?”
    长离一枭此刻神态之间,已转成和蔼慈祥无比,与江青说话,更是透出一股亲切真挚的意味,听得周遭环立数十名长离岛人,个个心头纳闷无比,因为,他们在跟随长离一枭以来,尚是首次看见岛主如此亲切的对人说话!
    这好似严寒的霜雪之天,突然升起一轮温暖和煦的太阳一般,不是透着有些奇异,难得一见么?
    江青疲惫的一笑,道:“卫前辈,尚请俯念在下处境,并念冤家宜解不宜结之旨,多予成全。在下苦衷,前辈想已知悉。”
    长离一枭心中一哂,忖道:“唉,这位小兄弟,真是个情种啊!”
    想着,他已微微颔首,沉声道:“也罢,为了你,那怕日后再多些麻烦,也是值得的!”
    江青面上掠过一阵欣慰的神色,他孱弱的笑道:“多谢前辈,在下有生之日,必不忘怀前辈如此爱护成全之恩!”
    长离一枭和煦的一笑,正待说话……沉沉的夜空中,一阵凄厉如鬼号般的长笑,已自远处以骇人闻的快速,摇曳而至!其声音之惨厉悠长,实令人毛发悚然,心惊胆战。
    长离一枭神色微变,将手一挥,已凝神向笑声来处望去。
    四周的长离岛壮士,亦迅速的散立戒备,行动俐落已极。
    这时,那凄厉刺耳的笑声更近,一条黑影,已彷若凌空虚渡般欻然掠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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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银色假面
    长离一枭面色沉凝,望着这如鬼魅般突如其来的人影,他唇角的那抹奇特微笑,已在那人飘然而落的身形下,逐渐消失。
    于是,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个身材枯槁,着黑色衣衫的人,已站立于草坪之中。
    这时,四周所有的人,皆不由全身机伶伶的一颤,因为,他们此刻所看到的来人面孔!
    这人的面部五官,死板得毫无一丝感情,而且,更闪耀着灿然的银色光彩!
    由她脑后披拂的长发看来,竟然尚是一个女子!
    这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更缺跛着一条右腿,此刻,如一具僵尸般站在那里,阴森得不带一丝活人的气息!
    长离一枭尖锐而深沉的目光,自这女子面具四周精致雕镂的花纹,移转到她跛着的那只右脚,然后又转到她腋下所架持的一条葛藤拐杖。
    空气在剎那间凝结了,沉默与紧张,如一张无形的网,缓缓笼罩于四周,每个人的面孔,都因过度的惊异而显得有些微微扭曲。
    长离一枭依旧稳如山岳,卓立不动,虽然,他内心之中,也因为这女子怪异的形态及精深的功力而微生惊疑,但日积月累的经验与洗练,仍使他面部的表情镇定如恒,毫无异态。
    他双眸向四周一瞥,冷峭之极的道:“阁下何人?莫非与老夫等有过不去的地方么?”
    长离一枭这句问话乃有极深的意义,因为,在他率众大举进袭双飞岛烟霞山庄之前,早已经过详细的探察与计划,而在他得到的讯息中,烟霞山庄的一流好手及桩卡布置情形,大多已了如指掌,但是面前这突如其来的怪异女子,长离一枭却全然没有听闻过,是而虽然这女子来势不善,他却也一时摸不透这怪女人所属路数。
    此刻那戴着面具的女子,阴沉沉的哼了一声。
    虽然只是这平淡的一哼,但那沉而有力如寒冰似的声调,已惊得四周各人心中一跳,好象每个人的身体,突而触到万丈玄冰。
    长离一枭面色微变,冷漠的道:“你哼什么?阁下便是有些来头,却也不用想以此种装神扮鬼之态,唬住我长离一枭!”
    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沙哑而凄厉的一笑,睬也不睬长离一枭,隐在面具之后的那双森森利眼,已转向正颓丧异常的飞索专诸全立。
    而飞索专诸虽然形态十分衰弱,但他那俊秀的面孔之上,却因这怪女子的到来,而流露出一股不易察觉的喜悦。
    戴银面具的女子,忽然声音痛哑低沉的道:“全立,烟霞山庄可是毁在这些人手中?”
    她语声平板冷淡,毫无平仄高低,听来使人生有一种毛发悚然的感觉。
    飞索专诸全立极为恭谨的应了一声,哑声道:“全立无能,以致令本庄惨遭浩劫,惊动师……”
    他正说到这里,戴银面具的女子已哼了一声,阻止全立再说下去。
    站立一侧的长离一枭卫西,眼看这怪异女人竟然如此张狂跋扈,目空一切,不由气极狂笑道:“败军之将,阶下之囚,目前二位欲闲论家常,可还得问问本岛主答不答应!”
    戴银面具的女子悠然转身,冷冷的道:“你就是长离一枭?很好,今夜这笔血债,迟早会寻你索还!”
    长离一枭大袖一拋,哂道:“何必以后?今夜不是简洁得多么?阁下有兴,本岛主即便舍命奉陪!”
    戴银面具的女子蓦然仰天发出一阵尖厉阴森的狂笑,笑声有如一只有形的尖锥,刺得每个人的耳膜欲裂。
    笑声连续一刻,又戛然而止,如一根绷得太紧的弓弦,骤而自中切断。
    余音袅绕,数十名长离岛壮士,面色全变!
    这怪异女子声如夜枭般说道:“卫西,你要在我面前充字号,还差得远哩!告诉你,即便你现在跪地相求,我也不会放过你的。到那个时候,卫西,你便晓得你今夜的言行是多么愚蠢!”
    长离一枭威震江湖数十年,甚至连三岁稚童听到他的名字,也会吓得噤若寒蝉,又何曾受过此等侮辱?
    他冷峭的一笑,脚步已缓缓移动,口中道:“是么,不过,本岛主目前便想证实一下,本岛主今夜的遭遇,是否确如阁下所言!”
    这时,立于树荫近处的江青,亦被眼前紧张的气氛所慑,不自觉的缓步行出。
    他已深深觉得,这戴银色假面具的怪异女人,武功之深奥,只怕己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
    一傍的绝斧客陆海,亦面色凝重的向前移出数步,他手中银炼短斧,己随着周身肌肉的偾张,正在微微抖动,显然的,这位长离岛“烈火旗”的旗主,已在准备随时发难了。
    气氛随看长离一枭逐渐移动的脚步,而在一分一分的加重。
    忽然,那怪异女子目光无意间一转之下,已蓦而发现了江青,更发现了他穿在身上,红光耀目的“火云衣”!
    一声惊厉怨毒的惨嚎,已自这怪异女子的口中发出,这声如厉鬼般的嚎叫,绝不似自一个人类的口中所能发出!
    她惊惧的大开双目瞳孔,颤声悲叫着:“啊!邪神!厉勿邪!咯咯咯……厉勿邪,你还记得我么?还记得那被你震落万丈深渊的可怜人么?咯咯咯……厉勿邪,你想不到我还活看吧?而你也没有死去,这是上天的安排,要我自你那儿索回这笔血债,这笔害了我一生的血债。”
    怪异女子隐在面具后的双眸,一眨不眨的突瞪着,目光中,蕴含着无比的怨毒与凄厉,衬着她眼角沁出流向耳旁的血渍,给予人一种刻骨的恐怖感受!
    她这时目光中所射出的光芒,是那么疯狂与残酷,这已不似是人类的眸子,而像是一只怒睁双目的受伤野兽!
    江青惊愕而迷茫的望着眼前这半神经质的疯狂女人,忽而,他脑海中似闪电般想起一个人来!
    于是,他震荡过甚的退出两步,艰辛的道:“啊!你是……你是双……”
    银面具的女子惨厉的一笑,尖声道:“狼心狗肺的东西,你还记得我?厉勿邪,你知道血债要用血偿么?”
    江青这时怀中尚抱着昏迷未醒的全玲玲,他强自支撑着惊惧的身心,沙哑的道:“来罢,让我为义父了结这段六十年前的恩怨!”
    怪异女子这时神智激动过甚,根本已听不清江青的谈话,她因六十一年前那一件如烙印般炙于她心灵上的巨大创伤,早已将站于阴影之处,穿着“火云衣”的江青,认作是邪神本人!
    江青沙哑的尾语,却被她模糊的听在耳中!
    这怪异女子狂笑一声,嚎道:“不错,厉勿邪,我要连本带利了断这六十年来,无时或忘的深仇大恨!”
    话声中,她身躯未动,已蓦然有如磁石吸引般,向江青飞去。
    长离一枭多年以来,已未听过有人如此激动的称呼着邪神的名字,而且,更隐约的道出这当年武林邪尊的一段恩怨!
    他心中有着一股奇异的感受,似兴奋,又似激昂,似惊愕,又似迷惑……
    戴银面具的女子身形始动,长离一枭已悚然一惊,他毫未思虑到其它,一种本能的习惯反应,已促使他快逾闪般蓦然向这女子攻出九腿二十一掌!
    长离一枭出手之快,简直连人们眨眼的空间都没有!
    那怪兵女子身躯始才飘起,一片宛如狂涛骇浪般的劲风,在掌山腿影下,已如群山并列般,猝然袭到。
    怪兵女子的银色面具,在火把光辉的照耀下,发出狰狩的闪亮,她那凌空的身形,在空气中奇异的随着汹涌的劲风飘游,轻悄得就似没有一丝重量的羽毛!
    长离一枭心头一震,暗叫道:“随风凌虚!”
    意念转动间,他已毫不迟疑的迅速劈出十三掌,在呼轰的掌势中,长离一枭身形已似闪电般旋回起来。
    怪异女子冷哼一声,叫道:“好,果然有些道行!”
    叫声中,她已自极为怪异的角度,在狭窄的空间疾出十九招!
    每招连绵不断,一气呵成,招式之精妙深奥,更是倾绝今古,无懈可击!
    长离一枭暴喝一声,身形已被逼退三步!
    随着他身形的退后,长离一枭已在瞬息间提足了数十年修为的“混元真气”,在身形疾速回转中,又匪夷所思的连出十二招!
    澎湃的狂飙劲风,有如一道无形的钢墙,以雷霆万钧之努,复逼向那怪异女子!
    戴着银色面具的女子,好似有些意外,她怒哼了一声,双掌交叉拍出,腋下的黝黑葛藤拐杖,亦如一条怪蛇也似,挟杂在漫天而起的掌影中,急速扫向长离一枭!
    她招式之怪异奇幻,确已到达令人目眩神迷的超然之境!
    长离一枭面色倏寒,身形如在海流回荡中,已奇快无比的连出十四招,劲气始出,他已倾足“混元真气”,在一招凌厉至极的“寒天冰涛”中猛劈而出!
    那怪异女子隐在面具后的双眸,倏然精芒大闪,她狂叫一声:“来得好!”
    腋下拐杖已如山岳般插向地上,她枯瘦的身躯,便以这根拐杖为中心,令人目不瑕接的旋动起来。
    随着她有如风车般旋回的身躯,腿掌上的招式,已如江河倒泻般滔滔而出,一片超越寻常的威猛劲力,已挟着排山倒海之势,向长离一枭漫卷而到!
    这一层层的劲力之强,乃是令人不可思议的,窒人呼吸的罡气,彷佛已将周遭的空气全然排尽,而将每一方寸间的压力增至最强!
    这是多么浩荡而奇妙的招术啊!甚至长离一枭有生以来,亦尚是首次遇到这令他也抵制不住的威力!
    在这一阵劲气的冲激中,长离一枭不由大喝一声,身形已急速往空中拔升!
    长离一枭自纵横江湖以来,可说尚是第一次避开这正面的交手!
    在他来说,这是一件十分难堪与愤怒的事!
    长离一枭身形才拔升空中,那怪兵女子已厉啸一声,若夜空流星般向江青扑到!
    立于江青身傍的绝斧客陆海,倏然如平地焦雷般大喝一声,手中银炼短斧,已似迅雷电闪,呼呼飞出,直劈来人胸前!
    那怪异女子冷笑一声,枯瘦的身躯霍然硬生生的凌空三尺,双掌已奇诡无伦的向陆海拍出十七掌!
    绝斧客陆海功力之高,实不亚于武林中顶尖高手,他瞋目断叱一声,身形电掣般斜出两步,双臂伸缩间,手中银炼短斧已带看溜溜寒芒,如空中银虹,交织不息的劈向敌人!
    那怪异女子估不到这形态威猛的大汉,武功竟然如此深沉,她怒喝一声,身形倏上倏下,千百掌影挟着腋下那条怪蛇般的拐杖,狂风暴雨般攻向绝斧客而到!
    好个绝斧客陆海,面色沉稳,双腿钉立如山,随看他颚下辫形长髯的拂动,手中银炼短斧已挥舞起条条精光,有若蛛网密布,层层不绝的形成一堵精芒冷电迸射的光墙,挡在三人身前!
    怪异女子所戴的银色面具,在她身形翻掠下闪闪生光,她这时已几乎将身体上所能发挥力量的部位,完全用上,狂飙飞涌,劲力绵绵,在一片光墙四周往来掠动不已!
    但是,虽然绝斧客,在对方那骇人的浑厚攻势下媛援后退,手中的兵器却挥舞得更急!
    这带着银色长炼的短斧,在他手中,已好似不再是一柄没有生命的利器,竟然像一个飞舞闪腾的精灵一般!绝斧客之名,确实当之无愧!
    一时半刻之间,那怪异女子若想击败绝斧客,亦不是一件简易之事!
    而这时,长离一枭早已冷漠的卓立一侧,他双目凝注着眼前的激斗,脑中却在极快的思忖着这戴银色面具的女子,到底是什么人?
    忽地……
    那怪异女子发出一阵凄厉得令人周身起粟粒的长笑,随看笑声,她所发出的绵绵劲力,已若浪潮涌涨般突然澎湃起来,掌与腿已分不清层次的飞快施出,劲气在呼啸中,又似一股股尖锐无匹的利锥,竟然突破了绝斧客那道浑厚的光网,猝然袭进!
    绝斧客大叫一声,身形微一摇幌,那已经坠落的利斧,又如闪电般蓦然飞起,在空中急一舒卷!
    但是,在两个绝世高手的相斗来说,这微不足道的寸许空间,却已是太多的破绽与失误了!
    怪异女子厉笑连声,已如鬼魅般扑向江青!
    江青早已在绝斧客出手相阻来人时,已勉强提起一口虚弱的真气准备应战,是而,他此际并不慌乱,左臂抱看全玲玲,右掌已蓄势以待!
    怪异女子阴毒的长笑道:“厉勿邪,今日我们总要去掉一人!”
    她在身形扑近中,已蓦然发现了江青怀中抱着的全玲玲!
    于是,一股奇异的嫉火,又自她目光中射出,她尖刻的叫道:“好啊:厉勿邪,你这摧残女人的魔鬼,你是个十恶不赦的淫贼!”
    叫声中,她那怨毒的双眸,竟倏而转变成血红!那枯瘦的身躯,亦暴涨出两尺,只见她双掌疾速的圈成圆形,在夜影中,一圈圈的寒气已有如宇宙中的罡风,排荡着涌向江青!
    来势之劲,无与伦比!
    随看江青右掌的挥动,一溜溜的星形精芒,已如一串串绵密的珠爆,欻然破空迎上!
    这时,两声暴叱,亦跟看响起!
    同一时刻……
    两股劲气相触,那圈圈的寒气“波”声一响,已自荡然无存。
    但是连续不断的圈圈劲力,已在那怪异女子的加力施为下,又层层不绝的涌到!
    江青虽然施出邪神嫡传的半招“银月寒星双环式”,但当他目前精疲力竭之际,力竭劲衰,“银月寒星双环式”虽然精妙无方,却又能发挥出多少威力呢?
    于是,就在他身形跄踉颓倒的剎那间,一圈劲力至强的寒气,已当头压到!
    但是,正于此际,一股浑厚的绵绵劲气,亦在一道寒光之前,抢先迎上!
    “轰”然巨响中,那怪异女子身形已凌空弹升三尺,而与她对掌之人,却斜斜抢出四步!
    这适时而到之人,正是长离一枭!
    此刻,那怪异女子怒叫一声,已回手去抵挡已袭到她背后的一片精茫!
    长离一枭微一喘息,沉声道:“小兄弟,你还支持得住么?这老虔婆可伤着你?”
    江青无力的自地上爬起,又十分歉疚的将全玲玲抱入怀中,哑声道:“在下尚可支撑,卫前辈,这女人是谁,你知道么?”
    长离一枭露齿微笑,身形已忽然飞起,他急促的在空中道:“管她是谁,老夫也要叫她一试长离岛的威风!”
    语声中,长离一枭已向正与绝斧客交手的怪异女子攻出十七招!
    在两名长离岛顶尖高手的环攻下,场中三人又展开了一场厉烈的激斗,而长离一枭与绝斧客二人,并不觉得他们的对手,在二人环攻之下,有着什么不支之态!
    当今武林之中,能同时敌住长离一枭与绝斧客夹攻之人,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那么,目前这怪异的女子,功力之高强深厚,已足以惊世骇俗。
    那怪异女子,虽然武功深不可测,但是,在鼎鼎大名的“东海尊长离”的长离一枭,及他手下顶尖高手的夹攻下,却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须知长离一枭功力之高,名望之隆,比起六十年前称尊武林中的“一邪双飞三绝掌”
    并不逊色多少,六十年前“一邪双飞三绝掌”的地位,亦即等于是如今武林中的“东海尊长离,南荒霸一煞,寒戟双鹰,三连剑,金鞭擒鹏掌!”
    时间是消逝得极快的,而世事也随着在变幻,以前强的,如今已默默无闻,以前弱的,说不定多少年后,又忽而崛起,白云苍穹,何胜沧桑!十年河东转河西,昔日的武林豪雄,又安知今日的江湖霸主是谁?
    在令人心惊胆战的拼斗中,那怪异女子忽然厉声叫道:“厉勿邪,你往日的威风到那儿去了?你有一点骨气就亲自过来与我一决生死,弄这两个不开眼的末流晚辈来替你顶锅,你也配称为当年的第一高手么?”
    江青心绪一阵激动,正待开口说话。
    长离一枭已狂笑着连攻十五掌,冷峭的道:“你当本岛主不知道你是谁么?告诉你,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昔日的威风,你只有在梦中追忆了!”
    那怪异女子厉叫连声,身形如电闪翻飞,绝招如天瀑倒悬,又复滔滔使出。
    绝斧客听到长离一枭之言,心中若有所悟,他急剧的挥动手中银炼利斧,组合成一片精芒闪射的光网,口中沉声道:“六十年风水轮流转,老前辈,你认命吧!”
    这时,江青正孱弱的凝注着场中,怀内的全玲玲已微微蠕动了一下。
    江青急急低头瞧去,伸手怜惜的为全玲玲拂开垂落额前的一绺秀发。
    全玲玲嘤然一声,已缓缓双目睁开。
    江青一见全玲玲苏醒过来,心头一松,柔声道:“全姑娘,全姑娘,你没有事了么?
    真急人!”
    全玲玲又闭目养息了片刻,睁开眼睛,悄声道:“江公子,我们现在在那儿?家父……
    他老人家平安么?”
    江青尴尬的道:“全姑娘,因为你忽然晕倒,所以,在下只好抱着你,希望你莫怪在下孟浪,令尊安好无恙,现在的压轴戏,已转换他人了!”
    这时,神智恍惚的全玲玲,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心上人怀抱之内!她粉面飞红,欲语还休,但是她心中却是甜蜜的啊!
    忽而,全玲玲觉得背后一片潮湿,她悄然用手一摸,在火把的光辉照耀下,赫然竟摸到一手腥红的鲜血!
    于是,她已猛然想起江青左手深重的创伤,这定是那冤家左手伤口所浸出的血啊!
    全玲玲眼圈一红,轻声道:“江公子,请你放下我,你受的伤太重,我不该如此牵累你!”
    江青那条受创的左臂,这时早已因为流血过多而麻木,他闻言之下,面孔一热,将怀中全玲玲放下,他以为全玲玲定是不悦自己这个举动,因而,他吶吶的道:“原谅我,全姑娘,在下并非有意如此。”
    全玲玲知道,心上人又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她羞怯的道:“江|你不要误会,因为你受伤太重,须要照料的是你而不是我,假使你愿意,我……我愿在你伤势痊愈后,一辈子……一辈子给你抱着。”
    江青心头一震,惨白的面孔上,露出一丝感激而惭愧的笑意,默默无语。
    而这时,场中的拼斗,已更形激烈。
    全玲玲低声道:“江公子,适才可是你出面救了家父?”
    江青苦涩的一笑,道:“全姑娘,这又有什么分别呢?”
    随即,江青又问道:“场中那功力高强的银面具女子,你认识吗?”
    全玲玲迷惑的望了一眼,摇头道:“不认识,庄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人。奇怪,她会是谁呢?”
    江青沉声道:“全姑娘,你或者不知道,但在下却已猜出此人为谁!”
    全玲玲疑惑的望着江青,江青微微一笑,已俯嘴至她耳边,轻轻说了几个字!
    全玲玲混身机伶伶的一颤,面色因惊恐而变成雪白,她嘴角抽搐着道:“江……江公子,这……这不大可能吧?。而且,她确已于六十年前……”
    江青用目光环扫着四周,轻声道:“一定是她,试想,除了在下义父与此人之外,还有谁能同时敌住如长离一枭及绝斧客这等绝世高手?而且,她刚才还错认在下为我的义父,十分狠毒的欲向在下施展辣手!”
    全玲玲忧戚的注视着那身形翻腾如电的怪异女子,全身在不可察觉的簌簌发颤,她是为谁担心?
    江青亦喃喃自语道:“她真是命大,阴阳崖绝涧,有谁落下去尚能活命?”
    这时,全玲玲因过份紧张,而向前移出了两步。
    正颓然立于草坪边缘的飞索专诸全立,目光无意间自激斗的人影上转瞥,已蓦而发觉了全玲玲。
    而且,穿着“火云衣”的江青,已傍着全玲玲而立,二人的手掌,正紧紧握合在一起。
    全立不由顿觉一怔,随即怒火陡升,面上肌肤已在急速颤动,他双手不自觉的握紧,向前艰辛的移出一步。
    但是……
    一个冷沉的口音已在他身后响起道:“全大庄主,请识相一点,其给彼此增添麻烦!”
    全立霍然转身,一名形状嫖悍的灰衣大汉,正向他炯然瞪视,手中一柄紫金刀正微微提起!
    若在平昔,只怕这灰衣大汉的十条命也不够全立一击,但是,他此刻内伤甚重,丝毫不能运用真力,尤其处在目前困境,徒自满腔怒气,又能奈何?
    飞索专诸哼了一声,强自忍怒不言,目光却似欲喷火般怒瞪着那边的女儿!
    这时,三人的激战,已超过四百招以上!
    但是,依目前的情势看来,千招之内,尚无法分出胜负!
    忽然,在庄后的天空之上,已蓦飞起一朵闪亮的银色带青光球!
    随看这光球的出现,四周的长离岛壮土,已不自觉的从每人面孔上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这正是他们同伴得手成功的讯号!
    长离一枭纵声大笑,宏声道:“本旗弟子施放信号,让本岛各路人马来此,一睹武林前辈的身手!”
    那怪异女子怒骂一声,又狂风暴雨联攻上二十一招!
    长离一枭语声甫停,“崩”的一响,一枚银青色的光球,已飞升空中,接着,又有一枚蓝白色的光球飞起!
    飞索专诸这时目光一转,大声叫道:“师父,好汉不吃眼前亏,敌方人多势大,你老人家还是突围为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全立一言出口,两件尖锐的物体,已紧紧抵到他的背后,那冷沉的声音怒道:“全大庄主,阁下看准了我们不敢得罪你么?阁下如此大呼小叫,并解决不了贵庄覆灭之运!”
    正在这时……
    那怪异女子身形陡然拔空七丈有余,她尖厉的笑道:“全立,你说得对,我险些坠入壳中,咱们走!”
    长离一枭跟随而上,长笑道:“走?往那里走?前辈还是再赐教两手吧!”
    怪异女子身形在空中闪电般一个盘旋,理也不理长离一枭,却向江青叫道。”厉勿邪,今日你仗着人多势大,算不得英雄,我早晚会将你碎尸万段的!”
    长离一枭身在空中,连发七掌,冷笑道:“老前辈,你确实该退隐了,穿着火云衣的那位,乃是邪神义子江青,你以大欺小,尚要信口胡诌!呵呵……前辈确是老眼昏花了!”
    飞索专诸全立亦不顾一切的厉吼道:“那的确是邪神义子,师父,你老人家还是尽速突围,迟恐不及!”
    那怪异女子身形如一道光影般,在空中往返掠回,直是有如一头大鸟!
    这时,她心神连震,喃喃自语道:“我真看错了?唉,一定是在急怒中没有认清!
    那人可能是邪神义子,否则,他昔日名倾一时的“银月寒星双环式”怎会如此软弱无力!”
    随看她的喃喃自语,已避过了如闪电般的三斧五掌,身形急急向全立掠去!
    长离一枭已看出这怪异女子的企图,他唯恐属下有失,振吭大喝道:“尔等让开!”
    那怪异女子厉啸一声,身形已闪电般来到,全立身后的数名长离岛人,已急切的跃向四周!
    怪异女子将飞索专诸全立挟在胁下,轻灵非常的掠身而起!
    飞索专诸全立胸口一阵翻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不待瘀血吐尽,已嘶哑的怒吼道:“小玲,你这贱人!你干得好事,还不给为父滚回来。”
    声言渐去渐远,终如一根游丝般遥不可闻。
    长离一枭洒然卓立,唇角含笑,他回头一望正微微喘息的绝斧客陆海道:“陆旗主,今夜咱们可真是见了世面!呵呵……这可确是一位六十年前,武林中拔尖的高手哩!”
    绝斧客陆海豪迈的一笑,洪声道:“岛主,那女子虽然名斐四海,却也不过如此!”
    长离一枭轻轻颔首,举步向江青行去。
    江青这时,正低声安慰着全玲玲,他柔和的道:“全姑娘,为了在下,而使令尊对你起有误解,实令在下不安。唉!这件事……”
    长离一枭遥遥听见,莞尔一笑道:“这件事如何?若全姑娘不愿与其父同我等作对,那么,老夫保证负责全姑娘今后的一切!”
    长离一枭又一笑道:“老夫是指:一切的安全与生活问题!”
    全玲玲双目含泪,低垂着粉颈,心乱如麻,感触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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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功成而退
    江青知道全玲玲此刻的心情,必是百感交集,难作取舍,本来,双亲养育之恩,与挚心所属之情,便是极难衡量轻重的,因为,这其中那一种都是足以关连到终生的幸福及一世的恩情,尤其是这刻骨铭心的萦怀系念,是最令人蚀魂消神的。
    全玲玲那双秀丽而憔悴的眸子里,闪映看莹莹泪光,她以贝齿紧咬着下唇,面孔的神色是痛苦与迷惑的,她现在已为当前的抉择所困扰,骤然间实不知究应何去何从?
    长离一枭见状之下,不由微微摇头,心中磋叹,他十分同情这位美艳而多情的姑娘,但是,他却无法再做进一步的劝言,因为凭他现在的身份与环境,势必不能对这敌人的女儿再做什么表示。
    长离一枭以目瞥视江青,微笑道:“小兄弟,你与全姑娘商量一下吧,只要她愿意,老夫必定实践适才之言。自然这是为了你!”
    他说完后,已转身往一旁行去。
    江青向前挪近两步,双手扶在全玲玲两肩之上,低沉的道:“全姑娘,在下知道你目前必然十分难过,令尊已发觉你与在下相处情形,但是,这只是他表面的观察,我们真正的情感他必然看不出来,而且你并无妄悖亲情,背叛父母之心,只要姑娘坚持表示与在下并无任何关连,令尊为姑娘生身之父,必然不会对姑娘如何的……”
    全玲玲身躯一震,泪珠已簌簌而落,她哽咽道:“江公子,你的意思,是要我回去?
    你不愿意我跟看你……”
    江青面孔一阵抽搐,霍然将全玲玲转过身来,二人的面孔,相距仅及寸许,江青沉重的道:“全姑娘,你切莫误解在下之意,假如在此种情势下,你选择了与在下同行的一条路,那么你的双亲及烟霞山庄之人日后会如何卑视你,痛恨你?而江湖上更会污蔑你背亲通敌,悖逆不孝,你将永远得不到快乐,反言之,姑娘对在下的一片情意,在下不会看不出来,只要姑娘能回去澄清自己,在下日后与你相聚的时日正多,那时尚有谁会对你再行指责?老实说,在下并不畏惧任何卑视及流言,但是,你是一个女儿家,你不应为了在下承受日后的指责与痛苦,玲玲,你要清楚,问题在你的双亲,并不在我。”
    江青沉重而细腻的将目前情势为全玲玲分析清楚,那末后一句真挚的“玲玲”,更令全玲玲听得全身颤抖,心绪震荡,因为,这是她心悦已久之人,第一次如此亲昵的称呼她的名字!
    她抬头望看江青那深邃而樵悴的眼睛,抽搐着道:“江,我……我懂了,我不该误解你的。但是,我这次回去后,何时才能再见到你呢?”
    江青闭目微微沉思,道:“在第十个飞雪的日子,在下将于皖境大渡口畔之大清湖相候,那里距离令尊势力范围较远,可以避他人耳目,大清湖有一处地力,叫紫花岩,在下便在那儿与你相聚!”
    全玲玲痴迷的一笑,柔声道:“江哥,我们是死约会!”
    江青毅然道:“是的,不见永不散。”
    全玲玲仰起那冰冷而失去血色的朱唇,凄凉而满意的笑了,这笑,是渗合在泪水中的啊……!
    江青有一股冲动,他多么想俯下脸去吻全玲玲,但是,他又强行压住了这股意念。
    这时,长离一枭已抖手发出一枚圆球,那圆球飞临二十丈以上的高空,散爆成一朵朵精耀而明亮的菱形光彩。
    这是东海长离岛“功成撤退”的讯号!
    于是,在片刻之后,一条条的黑影,经过四周的房顶、回廊、小径、花圃、草坪,往庄外掠去。
    幢幢人影翻飞奔掠间,一个面貌不扬,唇下留着两撇鼠须的灰衣老者,已来至长离一枭身前,向卫西恭身一礼,又向绝斧客抱拳一揖,大声道:“启禀岛主、旗主,”烈火旗”属下已经达成任务,将敌人后庄右方机关伏桩,全然扫荡。”
    长离一枭微微颔首,沉声道:“既已达成任务,即刻率领所属旗下弟子撤至丹阳湖岸迎波堤!”
    那灰衣鼠须老者又向二人一礼,已纵身自去。
    这时,空中人影一闪,海天星纪雷已掠身而到,他躬身禀道:“铁血旗奉令分两批攻入敌方前后庄,均已达成任务,重伤敌方总管事入云神枪耿忠,及擒获双飞仙子之一,但本旗倪副旗主亦在攻入前庄时殒命!”
    长离一枭笑道:“双飞仙子全楚楚不算俘虏!呵呵,都是一家人哩,纪旗主,你且率众撤离!”
    纪雷微感一愕,不敢多问,已匆匆离去。
    绝斧客大笑道:“岛主,此次本岛属下六旗中,仅有‘海龙旗’人马未到,以外‘烈火’‘扬波’‘铁血’‘怒浪’‘旭阳’五旗皆已出动,可谓声势浩大了!未知扬波旗的尹旗主,肃清庄外敌人之战如何?”
    长离一枭双眸半睁,道:“尹旗主功力超绝,想不致有何差池,况且更有孙护旗辅其一切,功成可望矣!”
    他一言才罢,黑暗中人影翻飞,一个面孔腊黄,额际有一条油亮疤痕的灰衣大汉,已疾如奔马般幌身而到。
    长离一枭清雅的笑道:“仇旗主,一切顺利么?”
    这额际有着一条疤痕,神态冷酷严峻的黄面大汉,正是长离岛‘怒浪旗’旗主,黑煞手仇云!
    仇云恭谨的抱拳一礼,沉声道:“本旗进袭敌人再世牢,伤亡十分惨重,但终将敌人击溃,重创烟霞山庄好手九梭绝命冯雄,更将全立元配妃衣女罗十娘斩伤。本旗因敌方藉再世牢重重机开之掩护,进展十分不易,故而未及向岛主请示,便以‘硫硝弹’歼敌,本旗主遵令将火云邪者江大侠拜兄等五人已全然救出,但经此次激战,本旗魏副旗主亦遭再世牢之埋伏‘万煌针’射中胁下,好在伤势尚不太重。”
    长离一枭含笑点头,黑煞手仇云又忽然道:“本旗进攻再世牢得手后,实可即毙那妃衣女罗十娘及九梭绝命冯雄,但经烈火旗弟子传岛主‘鲤鱼珠令’,谕示予敌生路,故而本旗已任烟霞山庄诸人逸去。”
    长离一枭闻言微感一怔,但他随即已了然心怀,回头向正立于身后的江青一笑,缄口不言。他知道,定又是这位小兄弟为了全玲玲之故,而起仁慈之念了。
    这时,江青已向黑煞手仇云道:“在下十分感激仇旗主为在下拜兄等人之事,如此辛劳。”
    黑煞手仇云一笑道:“江大侠无庸客套,此乃本旗主份内之事。阁下拜兄等人,片刻便可来到!”
    江青又谢了一声,全玲玲已在他耳傍低声道:“江,我去了,你不用为我担心,只要你能记住,第十个飞雪的日子……”
    江青沉声道:“是的,第十个飞雪的日子,于大清湖紫花岩……”
    全玲玲紧紧的一握江青右手,行前又同长离一枭裣衽道:“卫前辈,多谢你老人家的宽宏。我……我回去了。”
    长离一枭卫西神色略带惋惜,说道:“全姑娘,你已决定了?不过,这样也好。此亦为明智之举,今后你若有任何困难,可以设法通知老夫,老夫会尽力为你解决一切。”
    全玲玲感激的道谢,又回头向江青深深的一瞥。
    她双眸中的神色是如此深刻与凄婉,彷佛欲在这短暂的一瞥中,将江青的影子永远刻印于心版之上。
    江青心神激动,嘴角微微抽搐,但他说不出一个字来。
    全玲玲幽幽的道:“青哥,我去了。”
    说出这五个字,全玲玲喉间一阵梗塞,戴身奔去,当她转身时,两颗冰冷而晶莹的泪珠,已洒落地上。
    江青望着全玲玲孱弱娇小的背影,逐渐消失于夜影中,心中有着一股极度的惆怅,好似在骤然间失去了什么,心头有着一片可怕的空虚。
    他惊惧的问着自己:“我真爱上她了!这是真的!真的!”
    长离一枭摇头一叹,关怀的走过来,一扶江青肩头,慈祥的道:“小兄弟,自古情关最难堪。呵呵,把心情放开,二十几岁的小伙子,日后时间正长着哩。”
    江青尴尬而落寞的一笑,正待说话。
    一个苍劲而沙哑的语声,已激功的响起道:“四弟,四弟!你无恙么?”
    江青急急抬头望去。夜色中,数条人影已向他奔来。
    领头之人,赫然正是那左臂里着白布的红面韦陀战千羽!他身后则跟看神色憔悴亢奋的大旋风白孤、天星麻姑钱素、祝颐,及那目蕴泪光的云山孤雁夏蕙!
    战千羽一步抢上,紧紧将江青抱住,颤声道:“四弟,若不是你,为兄等只怕早成俎上之肉,任人宰割了!”
    大旋风白孤亦纵声笑道:“四弟啊!若非你搬请长离岛各位壮士来援,二哥这个大旋风,恐怕进那捞什子再世牢也旋不出去哩!”
    天星麻姑亦神情欣愉,尖声道:“公子,嘻嘻!你可真是法力无边哪,长离一枭那老儿谁请得动?可是他却为了公子如此费心尽力!”
    江青正深深的凝视着夏蕙,二人虽未交谈,但已由那互注的目光中,倾诉了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钱素话声才一入耳,江青已悚然一震,面孔生热,也瞪眼斥道:“钱姑娘,休得如此出言无状,你对卫前世岂能如此称呼?”
    这时,洒然卓立一傍的长离一枭卫西,已莞尔的一笑道:“无妨,无妨,老夫生性最喜豁达之入,呵呵……老弟,还不将面前各位,为老夫引见引见么?”
    战千羽等人陡然全身一震,急急将目光移去,一个玉面朱唇,儒衫飘拂的中年书生,已向各人面前行来。
    战千羽等人虽然久闻东海长离一枭之名,却从未见过其人,他们做梦也想不到,这位名望崇高,年逾七旬的江湖枭雄,竟是一个如此俊雅儒秀的书生!
    江青向长离一枭微微一笑,逐将拜兄及夏蕙等五人,一一为长离一枭及绝斧客陆海、黑煞手仇云等引见。
    战千羽等向长离一枭诚挚的表达谢意,天星麻姑钱素却面如猪肝,忸怩不安的站立一侧。
    江青装做不见,与云山孤雁轻声细语着。但是,夏蕙却可自心上人那双失神的眸子中,发觉了一丝隐约的怅然与忧戚,因为,在她已然脱险之下,江青原应该激奋欣慰才对啊!
    夏蕙心中有着一股下意识的怔忡与不安,她说不出为什么,但她总感到心上人一定遭到了一件使他忧虑的事情。
    这时,长离一枭已沉声道:“吾等可以离去了,此次进袭烟霞山庄,总算功成而退!”
    他又回头道:“陆旗主,由烈火旗殿后,请饬令所属,做最后一次搜索,并清理一切善后事宜!”
    绝斧客陆海答应一声,同各人略一招呼,已返身而去。
    江青跄踉的行不数步,夏蕙已惊觉的上前搀扶,她娇柔而急切的道:“青哥,你……
    你已受伤了。为何不早对我说?”
    江青强颜一笑,哑声道:“没有什么,仅是一些浮伤!”
    夏蕙瞋目道:“还说浮伤?你分明内俯已经受震,啊!左掌竟流了这么多血,气色亦如此灰败。青哥,你……苦了你……”
    她焦急而忧虑的紧扶着江青,花容在憔悴中变得更加苍白,全身亦轻微颤抖,这是两心相系时的深刻关注啊。
    江青感激的紧倚看夏蕙,二人接近得连彼此呼出的气息,也可清晰可闻。
    这时,一干人等已行过一条碎石道路,来到前后庄分野处的那座大厅。
    四周尽是残破毁坏后的刀斧痕印,血迹斑斑,兵器零乱弃置各处,地上尚有看无数面目可怖的尸体,景况在苍凉中,带着阴森。
    但是,此刻周遭却一片寂静,激斗已经停止,杀喊声已寂无可闻了,一切都显得如此平静,好似未曾发生夜间那幕惨烈的悲剧一样。
    世上的一切,都好象大海中的一个浪泡沫,任你开始是如何激烈与绚烂,到终来却总是烟消云散,归于乌有。
    这没有什么奇怪,因为任何事情,凡是有一个起头,便终会有一个结束,而结束后,又往往是那么寂静与冷清。
    众人行至大厅之前,长离一枭已回头说道:“小兄弟,你可要进去与那双飞仙子全楚楚道别么?”
    他说到这里,语声不由微微一窒,因为,这武林中的一代枭雄,已发觉他正亲密偎依夏蕙的臂弯里!
    而除了她对江青有着深切的情愫外,还会有什么理由解释夏蕙这种体贴而温柔的举动呢?
    长离一枭暗自责备自己出言过于直率,他忖道:“唉!这位小兄弟真是个多情种子,看情形,那位美丽姑娘,可能也对他深深的爱恋着?”
    这时,战千羽等人闻言之下,不由俱皆一怔,大旋风白孤性子最是无遮无拦,他大声道:“什么?四弟竟与那全老儿两个宝贝女儿认识?奇怪,怎么老夫一点也看不出来?”
    云山孤雁夏蕙全身一震,一股酸涩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尽力忍着双眸中流转的泪水,别首他视。
    夏蕙这种感受,是突然而下意识的,但是,也何尝不可解释这是一个深刻的爱意所驱使,没有爱,那会有这酸涩的感觉呢?
    江青犹豫了一刻,他终于苦笑道:“蕙,让我进去看看全姑娘,至于我为何如此,待事后我再详细告诉你。”
    说看,他已跄踉向大厅内行去,夏急急扶着江青幽幽说道:“青哥,你别误会,我永远不会生你的气,我……我不敢,也不配。”
    夏蕙的语声十分细微,仅有离得最近的红面韦陀战千羽听到,他深恐这一对冤家当着众人面前发生蹩扭,急忙呵呵笑道:“全立的一对掌上明珠,闻说他十分疼爱,这一次可算割去他的肉了!”
    长离一枭诸人微微莞尔一笑,江青已与夏蕙进入大厅之内。
    他心中为了夏蕙适才之言,正有如刀绞般难受,但是,在此时此地,你又叫他说什么好呢?
    二人脚步踏入厅中,四名灰衣大汉已迅速撤去戒备,全楚楚这时孱弱颓唐的坐在一张桃花心木制成的太师椅上,显然她在疲累受伤之下,已是脱力太甚了。
    江青望看这四名灰衣大汉,哑声笑道:“在下江青,各位壮士辛苦了!”
    四名大汉这时始看清楚入厅之人,他们早于长离一枭初次陪同江青入厅时,便已认识这大名鼎鼎的火云邪者,四人齐齐躬身道:“不敢,江大侠有何赐示,但请吩咐!”
    江青苦涩的一笑道:“此间事情已经了结,各位可以归队了!”
    四名长离岛属下恭应一声,纷纷退出厅外。
    坐在椅上的全楚楚,无力的睁开双眸,冷笑道:“江大侠,好大的威风啊,阁下救了我一命,却遣这四个狗腿子监视于我,可真懂得欲擒故纵之道哩!”
    江青正自愕然一怔,全楚楚己望见正怯怯倚在江青身傍的云山孤雁夏蕙,她双目微转,唇角一撇道:“这位美丽的姑娘是谁呀?江大侠?怎么不给我介绍一下呢,姊姊知道了,一定也非常高兴。”
    江青面孔倏红倏白,身躯已微微摇幌起来,他艰辛的道:“二姑娘,令姊与姑娘对在下有恩,在下存心决不会如此卑薄,姑娘先时被困,在下仅是略尽绵力,并无其它含意,若二姑娘封在下生有误解,那么,时间必可证明一切。再见了,二姑娘,若日后吾等有重晤之日,在下只有一求,便是请姑娘嘴上积德,莫再以一己之偏见,令人过分难堪!”
    江青说完话后,已扶着夏蕙,大步向厅外行去,夏蕙并不为全楚楚那几句讥讽之言感到委曲,她所担心的,便是心上人那激动的神色,自然,她心中也有看些微的疑惑?
    全楚楚樱唇微张。这时她已深深懊悔自己刚才说话之间,太过任性与孟浪。但是,一个少女强傲的自尊心,又令她一时难于启齿认错。
    于是,在瞬息间,江青与夏蕙的影子,已消失在厅门之外。
    二人才一出厅,已看到两个一胖一瘦,容貌冷酷森严的中年灰衣人,正向长离一枭恭身道:“杨波旗肃清双飞鸟四周敌人之举,已告结束。本旗属下伤亡十分惨重,白骷髅孟执法与银衫青轮万兆扬之战,只方相互受创,但孟执法伤势较重,经本旗弟子赴援下,万兆扬已落荒而遁。本旗巫副旗主与六鼎者,力斗百步弯月傅泉,六鼎者亦被伤二人,傅泉后见大势已去,乃突围逃走。旭阳旗旗主双面勾魂关絮,亦托本旗禀报岛主,双飞前岛经该旗属下作大举游动闪袭后,已获得牵制性的成功,并杀死敌方前岛游巡飞刀李奇、飞斧周毕,及敌护庄头领铁笔四雄其中二人。”
    长离哩一枭嗯了一声,颔首道:“各旗人马,是否已全部撤离?善后事宜,亦妥善处理了么?”
    那身形胖大的中年人沉声道:“各旗属下,均已按照计划分批撤出,伤者已经带离本岛,死者就地掩埋,一切已大致妥善!”
    长离一枭笑道:“尹旗主,杨波旗属下已可撤退,孙护旗亦辛苦了!”
    一胖一瘦的两名中年灰衣人,连忙恭容答应,转身掠去。
    长离一枭向各人微微一笑,已领先向庄外行去。
    片刻后,各人已行至庄外,经过那道多层的石阶,在两名灰衣大汉的引导下,来到那座通连双飞前后二岛的石砌长桥之上。
    桥下,这时竟赫然泊着两艘长约丈许,上有单桅风帆的皮制梭船。
    船上,各有四名水手,正在肃立待命。
    长离一枭向夏蕙示意,代她扶住江青,向各人一笑道:“吾等可以去了,呵呵,血雨腥风,已经成为过去,我们可以暂时舒散一番了。”
    说罢,他已首先抱着江青,翩掠向桥下皮舟之内,剎时人影翻飞,各人亦纷纷自桥上跃落二艇之内。
    于是,一声款乃,两艘轻便的单桅皮艇,已如二只灵活的海燕般,贴着水面轻快的滑出。
    湖波被剪成两条漪漾的波纹,浪花微微硝涌,双飞岛渐去渐远,终至模糊不见……
    江青回首凝望双飞岛隐约的黑影,思潮如涌,百感交集。
    忽然,一只柔滑的纤手,轻轻抚在他肩头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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