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门徒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十九章敌忾同仇
    江青缓缓的回过头来,看出以手抚于自己肩头之人,正是云山孤燕夏志。
    夏蕙以一双痴迷而幽怨的双眸,默默睇视着江青,目光中包含了很多的酸涩与哀怨,她彷佛在问:“你有什么舍弃不下,忘怀不了的事情?如此迷恋着双飞岛!你难道将我对你的情感,看得那么淡漠舆不足轻重么!”
    江青以那只未受伤的右手,轻轻握住夏蕙的柔夷,他对自己在夏蕙面前,思念着水那边的另一个人,不知是应该愧疚,抑是应该自责?
    他痛心地问着自已:“我真会在这短暂约三日中,如此深挚的爱上全玲玲!而且,竟更能超由我对蕙妹妹的情感之上!”
    “青哥!”夏蕙悄声道:“你在想着什么?”
    江青苦笑着偕夏蕙坐在一张皮型的软椅上,他低声道:“蕙妹,你恨我!是度?”
    夏蕙惶恐的摇头,嘴角一阵抽搐。
    “别恨我……”江青深沉的道:“你那双满含忧戚的眼睛,已告诉了我太多的事情。
    蕙,你知道在烟霞山庄,那所大厅之前,你说过那句:“你不敢,也不配恨我”的话,我心中有多么难过!”
    夏蕙凄凉的道:“青哥,我错了,你应该原谅我,你知道你在我心目中的地拉是多么重要,我是不能失去你的啊!假若有一天,你弃我而去,那么,这世界上,便再也不会看见我的影子了!没有了你,我将不知自已如何再生活下去。”
    江青眼中一片迷蒙,他觉得对不起夏蕙,也对不起全玲玲。
    “我是多么卑陋啊,同时占据两个少女纯洁的心,我这不稳而轻浮的情操,怎能与她们洁白无瑕的心士相配?”
    他想着,已将头无力的低垂下去。
    夏蕙凝望着微微迸溅的浪花,轻声道:“青哥,你可愿意告诉我,你与……与那全姑娘之间的事么?”
    江青微觉一怔,他艰辛的道:“是的,这件事原不该瞒着你。”
    于是,江青略一沉思,断续地将自已与全玲玲之间发生的事,毫不隐瞒的说出,甚至连全玲玲为其除衣净秽的事,亦不省略。
    随着江青低沉的语声,夏蕙的面色已越见苍白,江青的每一句话,皆如一根刺锥,深深刺入它的心扉终于,在一尾银鱼跳出水面的腾跃中,江青已止住了语声。
    夏蕙全身发冷,双目如痴如醉似的凝望东方微白的天际,她语声如一根游丝般说道:“青哥,你爱她吗?”
    江青一扶额角,低声道:“蕙妹,你……”
    夏蕙惨然一笑道:“别说其它,只回答我一句,你爱她么。”
    江青面孔肌肤一阵抽搐,心中难受已极,他知道,自已只要一句话,便会带来可能是永生的忏悔与创痛。
    于是,他一咬牙,道:“蕙,我爱你,纵使我也会爱上别人,那也决然及不上我对你的爱。”
    夏忘闻言之下,双目泪珠如涌,顺颊流淌,全身颤抖着扑到江青怀内,啜泣着道:“哥,你莫恨我如此逼你,我不愿刺伤你的心,但是,我更不能没有你。哥,你饶恕我吧!”
    江青紧搂着怀中抽搐的夏蕙,目光却恐惧的瞧着自夏蕙怀内轻轻落下的一柄锋利匕首,这柄匕首长只三寸,精芒耀目,正静静的躺在皮舱之上,同江青眨着森冷的眼睛。
    于是,一股寒气自江青背脊升起,他知道自已险些犯了终生不能弥补的大错,而夏蕙,她是多痴啊。
    江青心中感惭已极,干裂的嘴唇吻着夏蕙长长的秀发,不停的呢喃:“蕙!不是你错,不是你错……是我错了!真的,是我错了……”
    江青与夏蕙二人,紧紧的倚偎于船尾,彷佛成为一个躯体。
    舡面韦陀战千羽正坐于船首之处,他早已暗中注意自己四弟与夏蕙之间的倩感发展。
    这时,他为了二人能更切贴的互诉衷曲,不受他人搅扰,故意大声说笑,以移转其它人的注意。
    长离一枭为人何等精练老辣,战千羽用心何在,他岂有看不由来的道理?
    此刻,他亦放声笑道:“呵呵……丹阳湖日出之景,闻说十分奇秀:并不较东海逊色多少,各位稍停,大可一饱眼福矣!”
    说着,他用目一瞪正在船尾掌舵约两名水手。
    这两名舵手,正在纳闷的偷瞥着江青与夏蕙二人,经长离一枭嗔目一瞪,已不由齐一哆嗦,急急仰首前视,眼皮子也不敢再撩一下。
    长离一枭神色之间,显得十分愉快,他高声吩咐把持风帆约两名水手加快速度,与另艘皮艇并排而行大旋风白孤望着浩瀚的烟水,纵声笑道:“湖光山色,能令人清神逸气,俗念全消,较之黔滇两境之贫山瘠土,几不可同日而语,全立老儿却不能领略这超然景物,唉,老夫真为他可惜!”
    长离一枭望着邻艇之上,正与天星麻姑钱素,及祝颐相谈甚欢的黑煞手仇云。不由微微一笑,道:“白兄说得有理。其实,老夫等整日局处东海孤岛一隅,日见潮来潮去,阔海无际,又何尝能悟透这世之间,名利二字呢!”
    红面韦陀战千羽笑道:“卫岛主千里驰援,老夫等感怀良深。有时义之所至,亦往往被人诬为沽名钓誉,世上是非,真是难解释。”
    长离一枭微微颔首道:“不错。但老夫却从来对此不屑争辩,长离雄风,自可傲然物外,老夫夸大之言,留教二兄见笑了!”
    战千羽正色道:“卫岛主无庸客套,武林之中,海上尊长离,乃尽人皆知之事,唯其如此,贵岛诸君,更应以此为傲,永持不衰!”
    长离一枭大笑道:“未逢知音久矣。战兄,老夫稍停必与阁下浮一大白!”
    二人抚掌相视而笑,极为欢洽。
    大旋风白孤回头一望江青,叫道:“四弟,你不过来与为兄等畅谈一番么!”
    长离一枭暗哂白孤大煞风景,江青已孱弱而窘迫的站起身来,摇幌不稳的扶着夏蕙行至船首。
    战千羽急忙助江青坐下,低声说道:“四弟,支持一刻,到了岸上便可休憩治疗……”
    忽然,长离一枭沉声问道:“小兄弟,有个叫什么……呵!蓝翼铁骑会的江湖组织,你可识得么?”
    江青颔首道:“是的,蓝翼铁骑会瓢把子岳扬。与在下甚是相得,闻说他为了在下失陷烟霞山庄之事,亦已率领大批人马,紧集丹阳湖畔……”
    长离一枭笑道:“不错,那姓岳的却真是个宝贝,他自已事前一些准备也没有,便率领了手下二百多人,浩浩荡荡来至丹阳湖,及临至湖畔,却看不见一只船影,只急得干自跺脚,暴跳如雷。这宝贝急怒之下,却异想天开,挑出五十余名深热水性的属下,欲泅过这阔幅几达五里的湖面,强行登陆……”
    江青急道:“岳大哥真是火毛脾气,这不是自投罗网么?”
    长离一枭道:“人家烟霞山庄,早已探悉这大队人马的来意,而将沿湖船只全然移去,若不是因为我们之来使烟霞山庄不瑕分手,只怕蓝翼铁骑会的好汉们,早已进入那丹阳湖中凉快去了。”
    江青面孔一热,讪讪的不知如何回答。
    长离一枭察言观色,知道自已说话略微过份,因为,蓝翼铁骑会诸人再是鲁莽,却亦是为了援救江青而来。别人如此评断,不论其意善恶,总是会令江青感到不大自在。
    长离一枭故意轻笑岔道:“蓝翼铁骑会这一喧闹不打紧,却几乎使本岛行动亦遭受影响,老夫无奈之下,只有遣人暗中点明一切,费了好大一番唇古,他们始才相信,停止了那孟浪的行动,现在,他们止于丹阳湖外二十里处之十柳村,静候消息。”
    江青长长的吁一口气,忽而他低声道:“卫前辈,你可知道在烟霞山庄之内,那突然现身,武功奇高的怪异女子,是谁么?”
    长离一枭面容一冻,以指比唇,道:“老夫已经猜出,小兄弟,容老夫数三下,我俩一起说出,看看是否相符!”
    江青目光一瞥身傍三人奇疑的神色,微笑点头。
    长成一枭开始姒道:“一,二,三!”
    “无定飞环!”
    江青与长离一枭同时脱口说出。
    随着这四个字,红面韦陀战千羽等三人,面色-倏然大变!
    他们彷佛骤然间被人在心上打了一拳似的,瞠目瞪视着江青与长离一枭二人!
    大旋风白孤怪叫道:“啊呀!无定飞环竟还未死!这样一来,烟霞山庄可更有了靠山啦!这老虔婆可真是命长!”
    长离一枭冷然道:“老夫已与这无定飞环交过手了。老实说,昔日双飞之一的无定飞环,武功确实深如瀚海,但是,她却是独木难撑倾厦呢!”
    江青哑声道:“不过,武林双飞三绝拳,素来沆瀣一气,有这未死的无定飞环李琰玉挑大梁,只怕三绝掌的后人也会闻风投效了!”
    说着,江青已语声哽哑的将自已于古剎之内,目睹三绝掌与彩鹰齐百禄等人秘议睹斗之事,约略说了一遍。
    长离一枭望着各人震惊逾恒的神态,傲然一笑道:“昔日武林三绝掌后人,再加上现在名斐一时的双鹰,嗯!倒也是一帮声均力敌的对手,朋友们,让吾等一试这些武林好汉的雄风!”
    江青激动的苍白的面孔上,又涌起一丝红晕,他大声道:“卫前辈,为了在下,而使整个长离岛牵入争斗漩涡,实为不值,在下愿倾一人之力,与彼等周旋一番!”
    长离一枭坚毅道:“小兄弟,老夫对你,实是喜爱已极,无论如何,老夫亦不能眼见你只身涉险。嘿嘿,老夫的行动,亦等于代表长离岛的行动,而且,除了邪神厉老前辈之外,老夫早已渴望。一试这些武林中烜赫一时的人物,到底留给他们后人什么惊天动地的绝技!”
    红面韦陀战千羽亦宏声道:“对!四弟,你永远不会孤单,有卫岛主与为兄等誓死为你做后盾!”
    江青感动已极,他颤声道:“愚弟代表义父他老家,同各位致最深挚的谢意。双飞三绝掌的后人,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妄做横行天下的梦想,要毁灭昔日义父老人家的声威,那么,愚弟身为邪神义子,亦应否起与他们周旋到底!”
    长离一枭豁然纵声长笑,振吭高呼:“长离雄风!”
    “六旗扬东!”
    一片雄壮的高呼,应合着长离一枭那如破金石般的声音,在广阔的湖面!起,前后左右声彻入云,豪壮之气直凌霄汉!
    众人不由热血沸腾,意气高昂,环目四扫,只见两艘皮艇之后,飘浮着不少仅容一人的梭形皮制小舟!
    而且,丹阳湖岸边亦肃立着近百名灰衣大汉,个个向长残一枭躬身为礼,原来在众人不觉中,皮艇快拢岸了!
    红面韦陀战千羽由衷的赞道:“卫岛主,尊驾部众之精,纪律之严,确实令人钦佩,东海长离马之威名,果然盛传无虚!”
    长离一枭尔雅的一笑道:“不敢,城兄过誉了!”
    说话中,皮艇已缓缓停泊湖岸。
    长离一枭回身向江青道:“小兄弟,老夫尚须为此次行动,作一次得失检讨,本来欲请你亲临参与,但你重创在身,甚是不便。请与令拜兄等人,先赴老夫驻足之处暂息,一俟老夫诸事办妥,便即前往相晤。老夫驻足之处,已事先遣令一名昔日曾为大内御医之大夫在该地候用,老弟可先行治疗身上创伤!”
    他不得江青回答,又同战千羽等人道:“城兄、白兄,尚请费神照拂吾等共同之幼弟,老夫暂时失陪了!”
    说罢,长离一枭向后一挥手,身形起处,巳妙曼而优雅的掠出七丈之外!
    红面韦陀戟千羽叹一声,道:“在未见面之前,只间说长离一枭心性狠辣残酷,有若阎罗再世,谁知道他却是一个至情至性之人呢!”
    这时,已有两名身着灰衣的长离岛属下,抬着一架软床上船,同各人肃施一礼后,将江青小心抬入软床之内。
    众人随即登岸,跟着两名灰衣大汉,迅速往前行去。
    踏着细软的砂地,一行人又同崎岖不平的一条羊肠小道行去,行约半个时辰,已来至一片探幽的树林之前。
    林后,可隐约看见一处建筑清雅的竹篱茅舍,面前尚有一湾清溪,蜿蜓流去,茅舍之傍,则植满修篁千竿,青翠盈目,迎风摇曳,景致十分宜人。
    而这时,东方已大白了。
    林中一声轻响,已跃出七名灰衣大汉,为首者兴抬着软床约两人略一交谈,已向战千羽等人抱拳为礼,复自隐入林中。
    各人逐又穿过树林,同那栋茅舍行去。
    跟在身后的天星麻姑钱素,疲累的一伸腰,轻声向祝颐道:“祝公子,这几天来所见的场面,可真比我出娘胎二十年来所见的还多,不过,也真吓人哩!”
    祝赜微微一笑,低声道:“长离岛行事之效率与周密,亦确实令人咋舌,烟霞山庄虽然傲视武林,却仍较长离鸟有所逊色!”
    说话间,众人已越过一堵小桥,来至那茅舍竹篱之外。
    竹篱门“吱呀”一声启开,一个面目清秀,飘然有书卷气的中年人,已含笑迎了出来。
    两名抬着软床的长离岛属下,齐齐躬身为礼,那神色飘逸的中年人,已清雅的一笑道:“寒生文秋尘,奉岛主之令,于此恭候各位,茅舍狭窄,浅小简陋,倒是委曲列位侠士了!”
    这文秋尘谈吐之间,十分尔雅清朗,衬着他那洒脱温和的外形,确有“秋水文章不染尘”的书生味,红面韦陀战千羽等人连忙道谢,随着文秋尘进入篱围之内。
    这栋茅舍,共有三间,虽然不够阔大,布置却十分素雅清淡,战千羽等跟着两名灰衣大汉,进入内室,将江青安置妥善后,那文秋尘已清笑一声道:“寒生昔年,曾放大内任御医之职,略通医理,各位便请外间暂息,容寒生为江大侠探伤把脤!”
    战千羽等急忙道谢,相偕由至外间客室,云山孤雁夏蕙本想留在江青身傍,但经文秋尘含笑一瞥后,亦只有讪讪退出。
    天星麻姑身为女子,自然知道女人心中的感受,她快步上前,轻声同夏蕙说道:“姑娘,且请安心休息片刻,那姓文的酸儒,既然连皇帝老儿的痛都看过,公子之伤亦必不致有何闪失,倒是姑娘若急坏了身子,却不是闹着玩的。”
    夏蕙感激的向天星麻姑一笑,二人已坐落在两张铺设着绵垫的木椅上。
    这时,大旋风白孤左右一览,赞道:“这间茅舍,虽是卫岛主临时驻足之地,却布置得窗明儿净,清雅轩亮,呵呵……的是雅人,的是雅人!”
    战千羽一抚秃顶,笑道:“为兄看来,东海长离岛,可说卧虎藏龙,奇人异才无数,那文秀土,可能除了精通医道外,更是一位饱学之士哩!”
    大旋风白孤颔首道:“不错,此人神逸气清,有松竹之飘然,谈吐儒雅,有隐士之风范,只是他目光虽然清莹明彻,却无慑人锋芒,为弟看来,文秀士似乎不谙武功!”
    战千羽微微颔首,双目半闭。
    “战前辈,你着我家公子之伤,可有大碍么!”天星麻姑忽然关切的问。
    战千羽一笑道:“四弟仅是伤后用力过度,虽然他左掌亦受伤二处,但均不为要害,在文秀士精湛医术下,想不会有何问题。”
    天星麻姑宽怀的向夏蕙一笑,拿起早已置于几上的茶杯,浅浅啜了一口。
    此刻,室内已被旭阳的光辉,映得十分明亮。
    室中各人暂时沉默下来,大家都闭着眼睛,微微养息。的确,这数日来,惊险激烈的生活,亦真够令人疲乏的。
    约有顿饭时光。
    一声清咳起处,室内已走由那神采瓢逸的文秋尘来。
    各人连忙站起,战千羽已急急问道:“文秀士,老夫四弟之伤,未知是否严重?”
    文秋尘朗声一笑,道:“大致无妨。不过,江大侠自伤脱力,又流血迅多,中气大有损伤;而且他好似中过一种极为厉害的毒气,这毒气十分蚀精伤神,好在江大侠身怀辟毒异物,又已用什么解药将这毒气除去,只是他却未做过适当养息,此亦为其现下身体虚弱主因。寒主已为其服下几味固神保本的灵药,其左手伤势也洗净敷药包好,江大侠现在已经睡熟。但是若要彻底痊愈,恐怕尚须养息半月以上。”
    战千羽感激的道:“文秀士如此费心劳神,倒令老夫等好生不安。四弟痊愈后,老夫必令其亲向秀士面致深谢。”
    文秋尘洒然一笑道:“战大侠无庸客气,只要寒生能尽棉力,必当效劳,更何况岛主曾有谕令哩!”
    各人又客套了一番,便天南地北的聊谈起来。
    谈了片刻之后,战千羽等人不由深深的惊异了!因为,这文秋尘非但学识精博,浩瀚如海,对于奇门八卦,行兵布阵之学,更是包罗万有,无所不知,其见识之丰,目光之远,确乎非学富五车的“饱学之士”不能发挥出如此高谈宏论。
    文秋尘滔滔而言,纵谈古今,各人听得入神,已不觉丽阳之东升,更忘了整日来的疲累。
    忽然——
    文秋尘朗声一笑,说道:“寒生只顾孔门卖文,拉杂闲扯,倒耽误了各位之休息时间,岛主曾事先传谕,谓请各位先行用膳暂息,他要到晚间始能来此。”
    战千羽呵呵笑道:“不累,不累,闻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文秀士见闻渊博,高瞻远瞩,确为老夫生平仅见。呵呵……:卫岛主有兄台为智囊,倚畀左右,何愁威名不显!”
    文秋尘连声谦虚,并拿起桌上一个小小银铃,轻摇数下。
    于是,随着铃声响处,门外已进入两名灰大汉,每人手中,皆捧着一个食盒,食盒内,有各式精美菜肴,荤素杂陈,并有美酒两壶。
    文秋尘一笑道:“荒村僻野,无佳肴敬客,粗菜劣酒,聊请各位壮士充饥!”
    战千羽忙道不敢,大旋风白孤已大声笑道:“文秀士客气了,只看这些美食所配之色香二端,已令老夫等食指大动,呵呵……其味想亦定佳,老夫稍停,必要将其扫卷一空!”
    说着,室中诸人,已哄声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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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肘腋之变
    日影西斜。
    战千羽盘膝跌坐锦垫之上,舒适的睁开双目。
    他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养息,已将日来的疲累,大致恢复。
    但是,当他目光正缓缓的抬起时,一双穿着粉底云头鞋的双脚,已站立在他三尺之前。
    战千羽霍然顺着双脚往上看去,发现这立于身前三尺之人,赫然是那身着儒衫的长离一枭卫西!卫西正含着一丝惯见的微笑,望着战千羽道:“战兄真是好睡,莫忘了尚未与老夫浮一大白哩!”
    “战某真是老了!卫岛主来至身前,竟犹未觉。呵呵,实是失礼之至!”
    长离一枭微笑道:“战兄日来连番奔劳伤神,身体自是极为疲惫,若是老夫,只怕耳际晌雷,犹自沉睡不醒哩!”
    说罢,二人已连声大笑起来。
    战千羽对长离一枭逼至自己身前二尺,仍能丝毫不带声息的绝高身法,直是钦仰之极,他知道对方如此说话,只是为自己掩饰。
    二人谈笑之间,盘坐两傍的大旋风白孤与祝颐二人,已各自醒来,站起向长离一枭见礼。
    长离一枭呵呵一笑,肃手请各人落坐,他一面拍掌招令属下端送香茗,边说道:“此次本岛大举进袭烟霞山庄,因事先计划周详,各旗属下配合亦十分紧密,可说获得全胜。老夫顷已吩附各旗人马,分批回转东海,以免聚集一处,惹人注目。”
    “卫岛主,贵岛此次行动,未知损伤是否严重?”大旋风白孤问。
    长离一枭神色微凛,沉声道:“烟霞山庄果然不愧为武林中之龙潭虎穴,此次行动,本岛属下六旗中,共已出动五旗,数百名弟子,伤亡约近小半,五旗中,怒浪旗副旗主六指屠夫魏光、扬波旗护旗不鼎者其中二人,皆已受伤,铁血旗副旗主草上飘风倪辉,及其旗下好手白鲨五友中三人,全已战死,老夫师弟白骷髅孟化平亦已受伤,还有么,老夫亦算是吃了全立老儿一记引龙索!”
    战千羽嗟叹一阵,低声道:“那么,烟霞山庄方面,损伤想来更为惨重了?”
    长离一枭傲然一笑道:“长离岛既已付出如此代价,自然要双倍讨回!”
    他目光炯然向在坐三人一瞥,沉声道:“烟霞山庄庄主全立、其妻妃衣女罗十娘、九梭绝命冯雄、入云神枪耿忠、银衫青轮万兆扬,及双飞仙子等,皆已受伤不轻,其两大护卫,虎魄鲁木、虎魂鲁枯,五大护庄头领其中二人,前岛游巡二人,全已殒命,其庄友伤亡更多,经过此次事件,烟霞山庄之名,只怕更一落千丈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祝颐,这时微叹一声,道:“争杀抖战,都是残酷的,唉!只要烟霞山庄看开一步,又怎会落得如此凄惨?”
    长离一枭望着祝颐,微微笑道:“祝老弟说得不错,但是,若不给烟霞山庄一点教训,只怕他们永远也不会看开这一步哩!”
    战千羽忽然道:“咦!文秀土怎的不见?卫岛主,他可是为贵岛诸人诊病去了?”
    长离一枭道:“是的,但已大部疗治完竣,可能即将回来。”
    战千羽又道:“卫岛主,依战某看来,那位文秀土,虽然学究天人,却似乎不懂武功?”
    长离一枭笑道:“不错,此人精通各道,包罗万有,却独对武学一途,不做深究,他常言道,为雄才霸主者,非仅十人百人之勇,而须学有万人之敌。呵呵!老夫甚仰其饱学多识,故而行动举事,大多请其参与筹幄……”
    他正说到这里,右室之内,已姗姗行出云山孤雁夏蕙婀娜的身影来。
    夏蕙此刻云鬓微乱,容光却十分焕发,显然,这一日的休憩,已将她的劳累大致恢复。
    这时,她向室中各人,盈盈一福,含羞浅笑。
    祝颐开口道:“夏姑娘,钱姑娘为何不曾出来?”
    夏蕙轻声道:“她睡得正甜,我没有惊动她,便独自出来了。”
    长离一枭凝目望着夏蕙,心中一叹,忖道:“这云山孤雁,美容之秀,确为一代佳丽,比那双飞仙子全玲玲,可说锱珠并较,平分秋色,难怪江青老弟难以抉择了!只是,希望这三个小儿女,不要闹出严重的情海风波才好。”
    夏蕙发觉长离一枭正向她凝目注视,不由粉面生霞,十分羞涩。
    长离一枭微微笑道:“夏姑娘,且请入内一探江老弟。呵呵!我们几个老而不死的只顾着谈话哩!”
    夏蕙娇羞的嘤了一声,低垂着头,有如一只彩燕般,翩然掠入左侧江青养伤的室内。
    长离一枭哈哈大笑,已拍手令人入内,吩咐整治酒筵。
    红面韦陀战千羽宏声道:“卫岛主,咱们可说是相逢恨晚,这顿酒一暍下来,只怕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
    长离一枭豪迈的道:“战兄,但请放量痛饮,老夫此次南来,足足持带了三十坛上好‘竹叶青’哩!”
    众人谈笑间,两名灰衣大汉,已将桌面摆好,马不停蹄的向内端送着酒菜。
    “此乃随意小酌,日后诸兄莅临东海长离岛时,吾等再放怀痛饮,江青老弟伤后不能沾杯,却是今日一大遗憾!”
    ※※※
    时光,仿佛是一阙荡气回肠的音律,当它自人们的感觉中消逝时,却永远不能再去捉模,所有的仅是可以回味的那或是苦涩或是甜润的感受与追忆罢了。
    半个月的光阴,在恬静与安详中,悠悠的流过。
    江青的创伤已大致痊愈,只是身躯尚显得有些孱弱而已,但是有着夏蕙那柔情的滋润,那尚未恢复的几分,亦毫不碍事了。
    红面韦陀战千羽等人,整日与长离一枭及那饱学懦士文秋尘谈文论剑,闲来优游林泉,日子过得亦十分安适,而战千羽所受之梭伤,亦在文秋尘细心调治下,全然恢复。
    今天,江青亦已参加了众人的活动,共同于日落之时,漫步林中。
    斜阳的余晖,照耀在夏蕙那俏丽的面庞上,于是她的面容,亦染上一片诱人的红晕,像是雪白的莲瓣,沁出一抹嫣红,美极了,也艳极了。
    她轻倚着江青,目光中时而闪射出缕缕柔情,软绵绵的绕向江青心中。
    长离一枭忽然笑道:“小兄弟,老夫对你享受佳入之青睐,可是羡慕不已哩!呵呵……”
    江青正侍答话,战千羽已接道:“唉!自恨时光不能倒退五十年。”
    江青窘迫的红着脸,吶吶不知所言。
    大旋风白孤纵声笑道:“大哥,阁下如能将时光倒流五十年,亦必成妖精了,哈哈!
    且侍愚弟回转家中之后,向老嫂禀报一番,看你可受得了?”
    战千羽故作惊惶之状,双手乱摇,惹得众人大笑不已。
    长离一枭止笑道:“小兄弟,你躺卧病榻时,那位蓝翼铁骑会的岳兄,已急得寝食不安,连遣人寻了老夫五次,坚欲即刻与你相唔。”
    江青急道:“啊!在下日来未与外人接触,却险些将此事忘怀,尚请前辈准许在下即往拜谒岳兄!”
    长离一枭颔首道:“老弟言重了,只是你病体初愈,不可实时奔劳,还是休息一夜,明晨再去,好在老夫已遣人传告彼等,谓你有伤在身,不容骚扰,伤愈后,即可见面,那柳庄距此不远,快马赶去,须臾可达。”
    江青微一沉吟,点头答应。
    长离一枭又道:“今晨接属下弟子传报,谓东海之外,有一拨‘紫巾海盗’,于本岛所辖海域内,掠夺烧杀过往船只邪神门徒六九二,听说这拨‘紫中海盗’,人数极多,训练亦十分精严,吾等势必不能坐视该辈如此嚣张,老夫将于明日赶返东海,亲自处理此事,是而恐怕须与各位暂别一时了。”
    江青急道:“卫前辈,我们何时再见呢?”
    长离一枭笑道:“老夫亦不愿骤而与各位分离,奈何此事十分重大,若不及早设法,则恐被等日益壮大。呵呵!须知卧榻之傍,不容他人鼾睡哩!。”
    各人不由黯然,长离一枭虽然与诸人相处半月,但情感却极为融洽。而只要志趣互投,诚挚相待,时间又能阻碍了什么呢?
    江青沉默了一刻,他说道:“卫前辈,希望你能早日了结此事,并示下再见日期。”
    长离一枭微笑道:“自然,莫忘了吾等的共同任务,老夫此去,少则月余,多则数月,必可返回。那时,我们便可以了断武林双飞三绝掌与你的事,在老夫离去之时,列位最好不与他们歪生争纷,以免力量分散,容易吃亏。”
    战千羽此刻接道:“那么,日后卫兄至何地与吾等见面呢?”
    长离一枭沉声道:“此点无庸悬虑,只要各位行踪所至,老夫必可知悉而适时赶到。”
    一傍的文秋尘亦笑道:“本岛大批眼线,广布江湖,若有消息,均即刻传报东海,故而各位兄台行动,岛主可以随时闻知。”
    各人一面谈笑,已缓缓向居处行去。
    第二天——
    又是拂晓时分。
    江青醒得极早,经过这半个多月来的养息,再经文秋尘超绝的医术治疗,江青已感到身体全然复原,甚至较受伤之前,更来得精神奕奕。
    他盘坐榻上,略微做了片刻吐纳功夫,体内流畅而澎湃的真气,美满的运行了十二周天。然后,他穿衣下床,仔细的洗漱了一番。
    江青望着扣镜中自己的面孔,是如此清痽而俊逸,虽然清瘦不少,却依然显得容光焕发。
    他那有力的左掌,随意伸曲着,掌心及腕部,倘留有一条粉嫩的疤痕,但是若不仔细注意,便不会发觉。
    江青喃喃首语道:“文秀士医道之深,确实令人钦仰。现在我几乎不敢相信,半月前尚曾受三次极重的创伤!”
    他安详的一笑,信步行出室外。
    当他掀开门帘,踏入客室,红面韦陀战千羽已先在里面。
    江青朗笑一声道:“大哥,你早!”
    战千羽颔首还礼,说道:“长离一枭卫岛主,与文秀士等人,已于深夜离去,临行前已将吾等寄养民家之六乘坐骑带到,四弟,咱们也可以上路了!。”
    江青问道:“二哥与三哥他们呢?莫非尚未醒来!”
    战千羽笑道:“大家都已整装待发了,那像你如此好睡。夏姑娘欲往将你叫醒,你二哥却要看看你到底何时才能睡足……”
    江青面孔一热,讪讪笑道:“愚弟还以为是起身最早的一个哩!”
    二人踏出门外,江青已看到自己等人日前所乘的六匹健马,已拴在篱外,大旋风白孤及夏蕙诸人,正冲着自己窃窃而笑。
    竹篱外,肃立着两名身看灰衣的长离岛属下,江青才行出门外,二人已躬身说道:“小的奉岛主之命,引带各位往柳庄,何时启行,尚请谕示!”
    江青笑道:“二位别客气了,吾等这就前往。”
    说着,他像忽然记起一件事情,快步行至他日前坐骑之前,目光向鞍上一瞥,始微微舒了口气。
    这时,众人齐翻身上马,招呼一声,抖缁而去。
    战千羽坐在马上,向江青一笑道:“四弟,你马鞍之内,可是蕨有什么对象?”
    江青带马靠近,低声道:“不错,便是日前愚弟展露给大哥等看过的那株万钻朱兰!”
    战千羽轻呼一声,急道:“啊,四弟,你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如此贵重之物,岂可随意轻置?若万一丢失,再到那儿去寻这价值连城的宝物?真是粗心!”
    江青迎着扑面的晨风,深深呼吸了一口,笑道:“大哥说得是,不过,愚弟却对此宝并无兴趣。其实,上次若带在身边,于那再世牢中,便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了!”
    战千羽颔首道:“是的,这万钻朱兰上的‘辟火’‘辟水’二珠,定可助你逃离那再世牢中的火窟、鬼池二险。”
    说话中,马蹄翻飞,急骤如雷,二十里的路途,已在半个时辰左右便已行到。
    迎着朝阳的万道金光,一排排的柳树,正在摇曳生姿,自柳树的枝桠间隙望去,一片零落的房舍,已呈露眼前。
    前行引路的两名长离岛人,将坐骑勒住,回头抱拳道:“前面即是柳庄,蓝翼铁骑会的朋友便暂驻其中,小的任务已达,恕不远送,更祝各位侠士一路顺风!”
    江青等还礼道劳,两人已掉转马头,绝尘而去。
    大旋风白孤哈哈笑道:“四弟,为兄昔年亦曾闻及两湖之间,有蓝翼铁骑会这个组织,听说那蛟索飞锤岳扬,亦是条没遮奢的好汉!”
    江青一笑道:“不错,只是这位岳老哥哥,脾气太过毛燥一点!”
    说罢,他回首向身后的天星痲姑一眨眼,已放马行去。
    方骑飞驰中,天星麻姑钱素讪讪的向并辔而行的夏蕙道:“夏姑娘,那岳老儿人倒不坏,只是他那群手下,却尽是些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
    夏蕙抿唇一笑,并不作答,瞬间各骑已来至村落之外。
    在江青意料中,这时原该有大群的蓝翼铁骑会之人出来迎迓才对,但是,此刻庄内在外,却静荡荡的,一片岑寂。
    他愕然止马而立,疑惑的道:“奇怪,闻说岳老哥哥率众三百人来此,为何目前如此静寂?”
    天星痲姑尖声道:“莫不是岳老儿摆什么噱头?这三百多个人总不会完全睡死了吧?”
    红面韦陀战千羽小心的环目四顾,他沉声道:“情形可能不对,这柳在仅得数十户人家,按说农人例惯旱起操劳,但这时日已高升,却未见有人下田做活,而岳扬手下之人更是一个不见,莫非……”
    江青略一沉吟,道:“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否则,昨天长离一枭卫老前辈焉会不知?”
    战千羽亦十分迷惑,他正待仔细察视——大旋夙白孤蓦然厉叱一声,身形呼噜噜自马背飞起,向一家农舍后疾扑而去!
    瞬息间,大旋风白孤已转身而出,手中尚提着一个身着布衣,农家打扮的青年。
    战千羽向这青年细一打量,只见他满面惊惧之色,口中不断哀告,手脚亦在簌簌而颤。
    这农家青年生像十分纯厚,而且皮肤粗糙,衣着朴素,不似是江湖中人假扮!
    大旋风白孤五指如钓,紧抓这青年后领,他大吼道:“憨小子,你适才鬼头鬼脑的躲在屋后偷看什么!莫非活得腻味了?”
    这青年被白孤吼得面青唇白,吶吶不能出言。
    战千羽向白孤使一个眼色,飘身下马,行至青年身则,和颜悦色的问道:“小哥子,你可是这柳庄人氏么?”
    那农家青年这时被白孤放了,他喘了两口粗气,惊悸的道:“我……我是这……这柳庄居民,你们可……可是与那带着个小猩猩的怪人,一伙的么?”
    战千羽微微一怔,道:“那一个带着小猩猩的怪人,柳庄内可发生了什么事?”
    农家青年此刻惊魂甫定,他望着面前这六个男女不同,丑俊各异的人,从各人那迷惑的神色中,他已可断定这六人与昨晚入庄之人,必然不是同路。
    于是,他又喘了口气,吶吶说道:“啊!昨天夜里,可真把人吓坏了。各位既然与那索命阎王不是同路,可真是谢天谢地。”
    大旋风白孤叱暍一声,怒道:“那来这么多废话,老夫间你,你们庄内,那些蓝翼铁骑会的人呢?”
    这青年一哆嗉,继续的道:“这……这位爷说……说的可是那些穿着胸……胸前绣有一对翅膀的好汉们么?他们已在昨天日落之后,分批离开了。”
    战千羽沉声说道:“小哥子,你不要慌,我们都不是坏人,不会加害于你的。来,告诉我,那些入全部都走了么?昨天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农家青年望了白孤一眼,嚅嚅说道:“那些好汉并没有完全走光,尚留着十多个人在庄尾赵大户家里,由一个大胡子领着,听赵大户家里的长工大牛告诉我,他们好象在等一个人。”
    战千羽心头一宽,急问:“他们是否尚留在庄内?他们要等之人,便是老夫等六人。”
    那青年啊了一声,惶然道:“这却不妙了,昨夜大概是三鼓左右吧!我正在睡觉,却被一阵杀喊之声惊醒。啊!那声音可真叫人害怕。我躲着我爹,壮着胆子溜到外面,悄悄一看,妈呀!地下巳死了好几个人了,都是那些胸前绣着一对翅膀的好汉。那位大胡子好生了得,手中拿着一条带着铁锥的绳子,正在和一个披发头陀打得难分难解,另一个白净汉子,却被一头黑色猩猩逼得左蹦右跳,眼看就要完蛋。在黑影中,尚站着一个穿着黑衣裳的中年相公,他那付生像,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活人味道,就似从棺材中爬出来的殭尸,看得我直发毛……”
    江青在一傍听着,越来越觉不妙,他急急说道:“后来呢?后来又怎样了?”
    “后来那些胸前绣着翅膀的好汉,通通完蛋了,那白净汉子也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站在黑影里的中年相公好象说了一声什么……啊!他说,找不着正主,先从你这草包身上开刀,不怕那小子不来。大胡子好汉一听之下,哇哇直叫,冷不防就被那酒肉头陀五指扫中额际,又一掌打在肩头,他怪叫了一声,像飞似的跑了。村里人有闻声出来的,连地保也到了。但一看这吓人场面,谁也不敢喘一口气,那中年相公就告诉庄里人,谁敢声张,便要将全庄杀个鸡犬不留,所以,今天早晨,大家连起来做活都不敢……”
    江青早已厅得全身发抖,目毗欲裂,他咬牙切齿的道:“定是乌猱秀士木灵这厮。
    好!我誓不与他甘休。”
    战千羽双眉微锁,道:“乌猱秀士?这怪物下手也太狠了,他如此不分皂白,枉杀无辜,便是四弟昔日未曾与他结有梁子,吾等亦不能袖手不顾!”
    大旋风气得哇哇直叫,吼道:“好的!老夫在黔润之时。便已听得这乌猱秀士之名,这一次,非要与他硬碰一下不可,看看这混账东西到底凭什么如此猖狂!”
    战千羽又问道:“那赵大户居于庄尾何处?小哥子,烦你指引一番!”
    农家青年用手一指庄尾,道:“就在庄后第三家,门外围看土墙,还栽着两棵白杨树的就是。”
    战千羽自怀内摸出一锭银元宝,塞在这青年手中,不待他说话,已翻身上马,沉声道:“咱们快去,看看事情到底如何!”
    说话中,六匹铁骑,已泼刺刺的直往庄内驰去。
    尘土飞扬,只有那农家青年仍自张口结舌的站在当地、怔呵呵的不知所措。
    而在一排浓密的柳树之后,正有一对阴沉而冷森的眼睛,目注着六骑进入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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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虹闪飞头
    六匹铁骑,在片刻之间,已来到庄尾一家以土墙围起的人家,土墙外的草地上,尚有着零乱的践踏痕迹,已经干透了的紫黑色血渍,正斑斑洒落四周,但是,却看不见地下的尸体。
    江青心头十分焦急,坐骑尚未停下,他已掠身飞入土墙之内。
    一排红砖砌就的房屋,正呈现眼前,天井中,赫然以白布蒙盖着七具尸首,气氛异常阴森。
    江青身形未停,已急急往正中的厅房冲进。
    他脚步始才踏入那厅室门内,一个沙哑而惨厉的声音已蓦然叫道:“好朋友,老子这条命也给了你吧!”
    随看语声,一片凌厉的金刃破风之声,已猝然袭至江青背后!
    江青一听声音,已不由心中一宽,大旋身,左掌如电伸缩,已将一条强韧的蛟索抓在手中。
    他同时大叫道:“岳老哥,是我,我是江青啊!”
    厅门之后,已闻声现出一个虬髯绕结的魁梧大汉,江青目光瞥去,已认出正是那豪气凌云的蛟索飞锤岳扬!
    他这时衣衫不整,满目红丝,头上尚里缠看一片白布。
    江青急急向前行近两步,颤声道:“岳老哥,小弟来迟一步,以致骤生巨变,这全是愚弟之罪!”
    岳扬嘴唇啽动,仔细向江青面孔一瞧,已大叫一声,扑了过来,伸臂将江青紧紧抱住,语不成声的道:“啊!果然是你。贤弟啊!若不是老哥哥我拼死突围,只怕这一辈子也见不着你了,狗娘养的乌猱秀士,贤弟,咱们必不能将他放过。”
    江青轻声道:“岳老哥,你平静一下,这些事愚弟已经完全知晓,你放心吧,我们不会轻易罢手的!”
    岳扬心头一阵安慰,激动的情绪已稍见平复,他向江青凝望了一阵,又道。”贤弟,你走时也不通知为兄一声,莫非嫌老哥哥这几手把式太不中用么?我率领属下急速赶到,又被长离岛的人阻止,将我们安置于此,并通知我你今日赶来相见,那知为兄吩咐属下昨夜离去后,乌猱秀士这混账东西却乘虚狙击,唉!我们可栽了大跟头啦!”
    江青急切的安慰了岳扬几句,门外人影连闪,红面韦陀战千羽等五人已连袂而入!
    蛟索飞锤岳扬正瞠目瞪视,江青连忙为各人引见。
    岳扬知悉各人的名号之后,不由急急双手抱拳道:“岳某久仰各位侠士大名,只是老夫昨夜忽遭惨变,心绪不宁,若有礼数失周之处,万祈各位海涵!”
    战千羽等连道不敢,目光转处,已发觉厅室之内,一间宽大的卧房中,正躺着三个大汉。
    岳扬又请客人落坐,他唉了一声,道:“老弟啊!昨天夜里,乌猱秀士带了一个披发头陀同来,妈的,那头陀也不知出在那个破庙,连听也没听过,不过手下却十分了得,老哥哥连五十招也抵不过,便被他指尖扫中额际,又在肩膀上挨了一记,手下儿郎亦伤亡了十个!”
    江青剑眉微竖,沈道:“岳老哥,依愚弟看来,那乌猱秀士主要目的是要寻找愚弟报那一掌之仇,他向你们出手,不过是等于先给愚弟一个难堪而已!”
    大旋风白孤亦怒道:“四弟,岳兄是为你而来,木灵这厮又是冲着你而下此辣手,这已明着向我们兄弟挑战。哼哼!咱们兄弟怎么说也要接下,乌猱秀士,还狠得过烟霞山庄不成?”
    岳扬双掌一拍,叫道:“贤弟挫败烟霞山庄之事,早已盛传江湖。妈的,这乌猱秀士竟恁般不知死活,他昨夜之举,莫不成吃了熊心豹胆?”
    红面韦陀战千羽略一沈吟,开口道:“闻说那乌猱秀士木灵,素来行动皆是独来独往,而且,又正在四弟名声傅扬之际,他竟亳不考虑后果,冒然上门寻仇。据老夫看来,这厮除了豁出一命之外,便定然带有其它帮手。否则,此人未见如此愚蠢,明知不可为尚为之!”
    大旋风白孤道:“这小子当然带有帮手,适才岳兄不是说过,有个披发头陀陪他同来么?”
    战千羽摇首道:“决然不会只此一人。因为东海长离岛,为了四弟大举进犯烟霞山庄之事,现在已可说尽人皆知,长离岛威名震慑天下,与四弟关系又深,这木灵武功虽高,却也不敢轻捋虎须。但是,他既然有心报还四弟一掌之仇,便得准备与长离岛人万一动手,是而,他突然来此,必然有着武功绝佳之高手随行!而且恐怕不止一人!”
    战千羽此言出口,厅中诸人巳不觉沈默下来,各自在心中忖思。
    忽然,天星麻姑向岳扬呲牙一笑道:“岳瓢把子,我劝你先宽宽心,如此板着面孔,像个阎王似的,叫人家看了心里多难受!”
    岳扬瞪了天星麻姑一眼,真是哭笑不得。
    江青清咳一声,道:“岳老哥,受伤的几位兄弟,可严重么?”
    岳扬道:“还要不了命,其中以庄头领伤得最重。被那乌猱抓伤了十七处,险些连招子也挖出来!”
    江背目光环转,又道:“这户人家的主人呢?怎的一个不见?”
    岳扬低声道:“妈的,他们还敢出来,几乎连粪带屎也吓出来了!”
    坐在一傍的云山孤雁夏蕙,不由粉面微红,十分尴尬,天星麻姑己咯咯笑道:“大瓢把子,你说话文雅点不行么?也不看看有谁在座,真是个老粗。”
    江青转头白了天星麻姑一眼,斥道:“不要胡说。”
    岳扬知道天星麻姑为了自己手下与她发生冲突之事,必然心中尚怀气忿,他也并不在意,低声道:“嘿嘿,好男不同女斗。而且……唉!天下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各人闻言之下,正自莞尔,江青已蓦然神色一变,身形如闪电般掠出门外。
    红面韦陀战千羽亦随身而起,跟踪跃出。
    门外天井中,已赫然悄无声息的站立着四个人。
    江青正冷漠的面对着眼前四人,双目因愤怒而大睁着。
    四人中一个正是那神色冷森,面无表情的乌猱秀土木灵,另外一人,则为一狮鼻海口之披发头陀,二人身侧,却站看两个矮胖如缸的怪人!
    这时,房内各人,均已纷纷抢出,环立四周。
    蛟索飞锤岳扬一见面前的乌猱秀士,已不由面孔涨红,须眉俱张,他厉声吼道:“木灵,你来了,昨夜的这笔血债,让我们结清吧!你这卑鄙的东西。”
    乌猱秀士木灵仍旧是一付冷酷阴沈的形态,他冷冰冰的道:“岳扬,你现在有靠山了?嗯,怪不得胆量会突然大增。不过,你也要知道,本秀士昨夜留着你这草包一命,只要你向江青传个口讯而已,告诉他讨债的来了!”
    蛟索飞锤岳扬怒喝一声,便待出手发难。
    江青微微摆手,冷静的道:“木灵,欠债的人已经在你面前,阁下如有过不去的地方,尽管冲看江某来,似昨夜那等狠辣行径,却未免有欠光明!”
    乌猱秀士阴恻恻的一笑,向江青道:“江青,一掌之仇,岂能遗忘?嘿嘿,本秀士知道你近日名扬江湖,更在长离一袅卫老鬼的翼护下,挫败烟霞山庄。不过,这都唬不住本秀士,但是以前的一掌之赐,须要你现在的一命偿还!”
    江青微微一笑,尚未回答,他身傍的大旋风白孤已纵声狂笑,指看乌猱秀士道:“须要一命偿还?凭什么?凭你那几手三脚猫的把式,抑是倚恃阁下身傍的三个怪物?”
    乌猱秀士面目倏寒,煞气逼人的注视着白孤,毫无一丝情感的道:“你这老狗是谁?
    也罢,今日本秀士便首先请你飞升极乐!”
    大旋风白孤厉声道:“来,来,来,我大旋风白孤倒要看看,你这耍猴戏的秀士,有什么能耐使老夫飞升极乐!”
    乌猱秀士不愠不怒,阴阴一笑,彷若幽灵般向白孤飘到。
    但是,就在此时——个狂厉的语音已暴喝道:“木施主,这个老不死且容洒家送他一程!”
    声起人到,一大片凌厉劲风,已卷拉向大旋风白孤!
    这倏然出手之人,正是那生像凶恶的披发头陀!
    大旋风白孤哈哈一笑,身形呼噜噜转开,已在瞬息间攻出十四掌!
    红面韦陀战千羽亦掠身迎上乌猱秀士,大笑道:“若尊驾技痒,便由老夫战千羽奉陪两手如何?”
    乌猱秀士木灵闻言之下,心头不由一震,阴声道:“阁下可是红面韦陀?”
    战千羽笑道:“不敢,难得尊驾尚知道贱号,”乌猱秀士生冷的一笑,回头向他身后那两个身材矮胖,面孔木讷的同伴一瞥,已蓦然旋身移步,右掌如刀,劈向战千羽左胁,左掌箕张五指,反扣敌人颈项血脉,出手之狠,确实令人惊惧!
    战千羽为人何等精练,乌猱秀士回首之际,他早已暗中戒备。此刻,对方身形始动,他已有若流水行云般,迅快的转出五尺之外,双掌贯足“小天星”劲力,猛劈乌猱秀士前胸!
    乌猱秀士木灵一击不中,已若电掣般随身而上,掌势连绵而出,一气攻出十三掌!
    劲风四溢中,战千羽身形急速闪挪,已在瞬息之间,向敌人拍出九掌,踢出九腿!
    乌猱秀士木灵哈哈一笑,双臂挥舞如飞,指点掌拍,尽向战千羽全身要穴招呼,身手快捷无匹!
    红面韦陀双脚钉立不动,招式起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猛如狂风,急若骤雨,令人目不暇接。
    他名震武林的“风雨三十六套”,已施展而出!
    乌猱秀士冷哼一声,身形翻飞,双掌忽扣、忽戮、忽劈、忽拏,那双手臂,宛如在顷刻间幻化成为千百,弥卷向对方身侧,这正是乌猱秀士轻易不露的绝技——五绝手!
    二人在这面积不大的天井中,以凌厉而快捷的深奥招术,在千钧一发之间,惊险而巧妙的连续闪击。
    于是,掌势枞横在人体与空间,劲力扫卷到四周,旁观的每个人都屏息如寂,凝眸不动,十分紧张的注视着斗场。自然,除了那置于天井一角,早已解脱了一切的七具尸体。
    江青这时嘴唇微抿,向侧旁行出几步,对那两个矮胖木讷的怪人一笑道:“二位来此为乌猱秀士助拳,却站在那里袖手不动,岂非大煞风景?来,来,在下乃为正主,二位便一起上来松散一番如何?”
    那两个矮胖如缸的怪人,四只眼睛齐齐盯视着江青,没有回答一个字。
    但是,那两双精光闪射的瞳孔中,已透出阵阵令人心寒的杀气。
    江青夷然不惧,踏前两步,道:“二位要是不敢动手,便请夹着尾巴离开,如此干瞪着那双尊目,嘿嘿,绝吓不住江某!”
    两个怪人神色之间,依然毫不为动,忽而,左侧的一个开口道:“江青,你死定了!”
    右侧的一个亦接着道:“而且,将死得极不舒适。”二人语声沙哑低沉,极为刺耳。
    江青洒然一笑,倏而厉声道:“好极,江某正愁无人送终,二位便过来一试,为江某做做孝子贤孙如何?”
    就在他话声始住的一剎那间,两条人影,已彷佛两缕轻烟般,闪至江青左右,二十股锐利如削的劲风,已同时袭向他全身上下重穴!
    江青长笑一声,不闪不避,身形微一幌掠,已不可思议的自二人之间,那一线几乎严密到没有的空隙中,猝然闪出。
    而在他身形自二人间闪过时,已双掌齐挥,疾若闪电般连续拍出二十一掌!
    两个怪人惊呼一声,已不约而同的各自跃出三步!
    江青绝不迟疑,右掌一招七旋斩中的“波涛千重”,左掌一式“微波掌法”的“见水回流”,分袭二人身后!
    而这时,他连头也没有回转。
    两名怪人厉叱一声,那臃肿的身躯,已宛如两个圆球般,呼呼急转而旋。
    在二人身形倏然转回之际,每人手中,己各自持有一柄三尺长短,顶端附有一枚锋利月牙的奇形兵刃。
    江青冷嗤一声,击势漫天而起,重重如天际层云,严密得没有一丝空隙,威力万钧的卷向那两名怪人而至!
    于是,在两声狂吼中,有若新月般闪耀生辉的溜溜银芒,已急骤而凌厉的疾迎而上。
    在一团窒人呼吸的罡烈气流中,闪跃三条翻腾甚急的人影,两道冷森的寒芒,则在这厉烈的劲气中往来如棱,凝成条条银光。
    七个人,分成三处激斗,而且,显然已各自拼出真力,要将敌对之人,活活毙于手下!
    蛟索飞锤岳扬乃是绿林好汉出身,孟浪之气甚重,他这时环目一瞪,大吼一声道:“相好的,老子也来伺候各位了!”
    他身形抢前三步,手中飞锤“差”然一响,有如一条怪蛇般,猛然点向与大旋风交手正急的披发头陀身后!
    那披发头陀功力,本较大旋风白孤略逊半筹,正在有些捉襟见肘之际,背后劲风突至,蛟索飞锤岳扬已挺身加入战圈!
    这头陀不由怒吼连声,左闪右拦,好不容易才闪过了二人之间的一阵夹攻。
    他连连挥出七掌,扫出六腿,一面破口大骂道:“这算什么名堂?以二打一,以众凌寡,你们两个老匹夫还要脸不要?”
    蛟索飞锤运索如飞,哈哈笑道:“你他娘的也算是出家之人?你没有看见隔壁那两个矮冬瓜,也在两打一吗?老子高与揍你这王八小子,你有本事便施出来哇,穷吼个什么劲!”
    披发头陀心中一怒,白孤已疾若雷轰电闪般,于须臾间展出十八掌,其掌势上快速凌厉,宛如电光石火,瞬息间已到了敌人身前!
    披发头陀骤觉劲风如潮,自四面八方卷到,不由心头一震,急急往后跃退。
    但是,白孤此刻施出的,正是他威扬黔滇的“卷龙掌”法,这披发头陀虽然身手高强,在他分神之下,却如何躲得开去。
    人影幌闪中,闷哼随起,那披发头陀肩胛已中了一掌,跄踉跃出数步之外。
    尚未容他喘息过来,锐风又起,一枚前锐后阔的黑色飞锤,已射至他胸前要害!
    正在这时——
    空中“吱”的一声怪叫,一团黑髟,已如掠空流星般,急泄向蛟索飞锤而至!
    蛟索飞锤大叫一声:“乌猱!”
    身形猛然后撤,手中飞锤略一伸缩,已连连向扑至头顶的那头凶残的怪兽,攻出五锤!
    大旋风白孤怒叱一声,扬掌向空中乌猱劈出一团劲风,左手已施展“大擒拿法”,扣向披发头陀右臂经脉!
    这头凶残灵异的乌猱,正是乌猱秀士木灵在与战千羽激斗之时,发现了同伴危急之态而放出的。
    这只怪兽在遭到双重挟击之下,却仍不慌乱,厉叫一声,已蓦而弹起七尺之高,险险躲过这来自两个不同方向的攻击!,披发头陀肩胛处痛澈心肺,他咬牙强忍,霍然转身,一裂帛声响起处,他右臂僧衣,已被白孤五指撕裂!
    同一时间,一声尖叱,两股锐风,已挟在一柄精光闪烁的利剑之间,袭向那正自空中扑下的异种乌揉!
    原来,云山孤雁夏蕙,与天星麻姑钱素二人,已适时而动!
    那只乌猱尖嗥一声,怪眼碧光突闪,已伸开利爪,闪电般抓向正挥剑劈至的云山孤雁!
    突闻一声暴喝,一条银色长鞭,已挟看悠悠劲风,卷向这乌猱身后。
    天星麻姑咯咯一笑,倏出七掌,尖叫道:“祝公子,这一鞭使得正是时候!”
    祝颐长鞭出手,身形已猛扑而上,若狂风暴雨般,连连扫出五鞭!
    于是,在三人合手挟攻之下,已将这头禀性残酷,行动如飞的异种乌猱敌住,令它无法再去牵制别人。
    江青赤手空拳,力敌那两个身手高绝的矮胖怪人,却仍有余暇瞻视各人行动。
    他豁然长笑道:“三哥,你们耍耍那畜牲,待二哥他们也让那头陀尝尝滋味!”
    大旋风白孤狂笑连声,身形有如旋风般闪掠,掌势漫天遍地,弥漫卷合,逼得那披发头陀招架不迭,怪吼连连。
    这时,蛟索飞锤岳扬又闲立一旁,呵呵笑道:“狗养的,老子再叫你们发威,昨夜的狠劲怎么不使出来呀?妈的,这就叫做一夜的风水轮流转!”
    岳扬口中大声讽刺,心中却乐得哈哈直笑。
    而这时,已经与红面韦陀战千羽交手有三百招的乌猱秀士,亦己渐感不敌。
    须知红面韦陀乃为中原白道中有名人物,功力之深,远较大旋风白孤更高一筹,乌猱秀士艺业虽强,仍不是红面韦陀之敌,但是,红面韦陀在短短时间内,却也无法胜过对方。
    此刻,劲力澎湃回荡,二人又在顷刻的接触中,各自攻出十七招!
    乌猱秀士木灵表面虽然阴沉如故,但他心中却已十分焦虑,他出手之下,但觉敌人反击力量浑厚无匹,有如山崩海啸,绵绵不绝,招式所指,更是自己全身要害重穴,凌厉异常!
    他在艰辛的苦斗中,已发觉自己的三位同伴,早已陷入较之自己更为不利的情势中,而更令他惊惧震慑的,却是他平素认为武功高绝一时的那两名矮胖怪人——寒溪二矮冷非、谢竹,竟在江青掌势之下,左支右绌,施展不开,形态十分狼狈。
    乌猱秀士见状之下,将心一横,倾出全力向战千羽攻去,他这时已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心了。
    蛟索飞锤岳扬大马金刀的站在一旁,哈哈笑道:“战大侠,阁下千万留神,这叫做木灵的活殭尸,已发了野性啦!”
    战千羽出手如电,连连拆解对方攻来的凌厉招式,听看岳扬的叫骂,却不觉暗中一哂。
    乌猱秀士仍然狠攻如故,他双眸中煞气时现,却闷声不响,根本不理会身外的一切事物。
    蓦然,一声厉吼起处,一条庞大人影,已凌空飞跌出丈许之外!
    大旋风白孤那宏亮的嗓音随即响起,狂笑道:“老夫以为大头陀法力无边。呵呵!
    如今一试,亦不过如此而已,真令老夫失望了!”
    那披发头陀适才早已受伤,但他仍然咬牙切齿,拼命与白孤激斗,须知武学一道,差之毫厘,谬之千里,是丝毫勉强不得的,这披发头陀在负创心燥之下,如何尚能挺立不败?
    终于,在白孤“卷龙掌法”中的一式“龙现风起”下,结结实赏的被击中臀部,跌出寻丈之外!
    他身形始才沾地,一个“十六翻滚”,已翻出一丈多远,耳中已听到白孤讥讽之言。
    这披发头陀虽然身上受伤数处,却仍是性烈如火,他虎目暴睁如铃,凶光闪射中,已蓦然跃身而起,大叫道:“白老匹夫,叫你看看佛爷的法力是否真个不济!”
    随看语声,两片半弯的弧形短剑,已闪耀着森森寒光,以奇异莫测的来势,向大旋风飞到。
    这两片弧形短剑一出,侧旁观战的蛟索飞锤已不由暗自一凛,大喝一声道。”啊,银弧头陀!”
    他叫声未停,两柄来势急劲,虚幻莫测的弧形短剑,已飞到大旋风白孤头顶!
    白孤倏然推掌迎上,口中大骂道:“去你的,两片破铁也来卖弄!”
    那两柄弧形短剑,被他发出的雄厚掌风一撞,已“当”的一声互相交击,在一溜火星中坠向地下。
    大旋风白孤哂然笑道:“野头陀,这便是你的法宝么……”
    “么”字尚未说完,那两柄已经快要坠落地面的弧形短剑,却似两个精灵一般,奇异的霍然一转,闪闪生寒的飞旋向白孤脚踝而至!
    白孤不由大吃一惊,体内真气急升,身形已拔空两丈!
    那银弧头陀狞声一笑,双手连扬,十二柄弧形短剑,已组合成一面精芒闪烁的光网,严密到没有一丝空隙的卷袭向空中的大旋风白孤。
    这十二柄弧形短剑,去势各异,有的走着之字形,有的上下起伏不定,但是,那寒森森的光芒与锋利的刃口,却是一样要舐食人血的,因此,任是其中那一柄也不容忽视!
    大旋风白孤心中暗叫不妙,身形倏然翻折,脚尖骤起,已将两柄先行袭到的弧形短剑踢飞。
    但是,这些奇异的暗器,却似乎有着灵性,就在白孤踢飞先前两柄利剑时,其余的弧形短剑已“嘶嘶”连响,带着刺耳的破空之声,四面八方向白孤卷戳而到!
    每一剑之间所隔空隙的微小,几乎连一只蝇虫也飞不出去,尖锐的风声,已挟着股股寒风袭到。
    形状凶狞的银弧头陀,已看到白孤惊怒的神态,他厉声笑道:“白老鬼,佛爷的手法你领略了吧?咯咯咯……到了阴曹地府,莫忘记向阎罗殿下告洒家一状!”
    白孤眼前寒芒闪闪,涌合而至,时间的迫切,已不容他再做任何侥幸的想法。
    蓦地——
    一声令人心惊胆颤的厉啸起处,白孤那瘦削的身躯,已彷若旋风投在空中呼呼转动起来。
    一片凌厉而浑厚的劲气,亦随着他身形的凌空旋动暴卷而出,这片劲力的威势之强,是无与伦比的,甚至连四周的空气也在随看冲激流荡。
    白孤的身形,在劲气环绕中翻腾闪掠,掌腿齐出,彷佛是一个呼风唤雨的魔神。
    他在危急之下,己然使出了“卷龙掌法”中最凌厉的一招:“大漠卷龙”!
    于是——
    在顷刻之间,空中银光乱闪,当当之声不绝,十柄弧形短剑,已有若夜空中的殒星,曳着条条银光,飞散四周!
    银弧头陀见状忙大喝一声,双臂急张,已似一头大鸟般倒翻而出,几次起落,已是无影无踪。
    大旋风白孤一举震飞四周弧形短剑后,亦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身形才落,岳扬己急步上前道:“白兄,你可受到那些鸟剑的伤害?”
    大旋风一抹额际汗珠,摇头道:“好险,估不到这头陀还有这一手,妈巴子的,这杂碎已经跑了!”
    蛟索飞锤道:“适才兄弟心恐白兄受伤,也顾不得去追那个混账东西,白兄既然无恙,这已是谢天谢地,那银弧头陀只要不死,咱们必有与他朝相的一天!”
    大旋风白孤微微点头,正待说话。
    一声惨厉的叫声起处,一颗斗大的头颅,巳凌空飞起,鲜血迸溅四射!
    二人急忙回头瞧去,已不由惊得心中一震。
    原来,那头飞命断之人,正是与江青对手的寒溪双矮之一——谢竹!
    这寒溪双矮原是西北一带有名的煞星,二人性情狠毒无比,一生之中,已不知染了多少血腥,二人因为跟踪一批价值连城的暗镖来到中原,却不期与乌猱秀士相遇,乌猱秀士昔年会与这寒溪二矮有过数面之缘。三人见面之下,寒溪二矮便将此行目的相告,并因那押解暗镖之人,亦为武林中甚负盛名的高手,故而邀请乌猱秀士相助。
    但是,乌猱秀士为人深沉奸诈无比,他在接受寒溪二矮邀请之后,却提出请二人相助洗雪与江青那一掌之仇。
    寒溪二矮一来有求于乌猱秀士,再则两人足迹大多不出西北,对江青之名,尚不甚了了,故而答允下来,三人又会合了早与乌猱秀士约好了的银弧头陀法明,挑选在江青大破烟霞山庄之后,出面寻仇。
    在乌猱秀士的预期中,江青武力虽高,在硬闯烟霞山庄之后,不论其胜败如何,亦必不可能毫无损伤,所以他在探悉到江青身受创伤的消息后,不由心中欣悦不已,暗喜大仇可报。
    但是他却没有摸出江青养伤之处,更不会想到会有如文秋尘那般医道精深的饱学之士,为江青疗伤,他在百寻不得之下,只有先向蚊索飞锤等人下手,以期能将江青等引至。
    虽然果如乌猱秀士之愿,但是,江青等人到来交手之后,情势之恶劣,却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哩!
    江青在接战寒溪双矮之后,早己屡屡手下留情,二人非但不觉,不知知难而退,出手之间,反而更加狠辣,招招俱向江青致命之处下手。
    于是,江青愤怒了,他记起邪神昔日告诉他的话:“为人切记不可滥杀,但是,若别人处心积虑的不利于你时,那么,你就放开手去干吧!”
    江青在愤怒中,已施出邪神传给他约五手狠毒的散招之一“掌不刃血”!
    寒溪二矮功力虽深,却如何能抵住这惊鬼泣神的绝招。江青掌势怪异无伦的展开后,寒溪二矮之一的谢竹,惨吼一声,一颗丑恶的头颅,竟被江青硬生生的劈飞空中,而身首异处!
    这惨厉的景象,已惊呆了场中的任何一人。
    于是,寒溪二矮仅存的冷非,已在悲愤逾恒中,拼死命的向江青扑去。
    而乌猱秀士也更加激怒的与战千羽展开了殊死之斗。
    ……中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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