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门徒_柳残阳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血光矛影
    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清雅幽静的卧室,孤灯如豆,床帐低垂。
    但是,却并没有人在拥被入眠。
    江青正坐在桌旁,聆听看窗外不绝的更鼓之声。
    他已与云山孤雁夏蕙约好,在三更时分,二人悄悄溜出这“大刀庄院”,免得那热情豪迈的蛟索飞缒岳扬纠瞩不清。
    江青默默的聆听着外面的更鼓,正举手斟了一杯冷茶,这时窗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跟看,便是弹指哔剥之声。
    江青知道住在隔室的夏蕙,已应时而到。
    他吹熄了桌上的残烛,身形微闪,轾悄得没有一丝声息的,自房门飘然而出。
    夏蕙仍是一身紫笆衣棠,正依墙而立。
    江青向她微微一笑,轻声道:“夏姑娘,没有惊动别人吧!”
    夏蕙向他微微摇头,亦凑过脸来道:“江少侠,那钱姑娘……咱们是否也不通知她?”
    江青在黑夜中的面孔,展露出一丝瞧不清的笑意,低声道:“夏姑娘,那天星麻姑的粗线条作风,在下实在承受不住,何况还要收她做婢女,这更是担当不起……”
    夏蕙嘴居在微动,好似想说什么。
    但她终于又忍住了,同江青愠柔的轻声一笑,说道:“那么,咱们便走罢!”
    夏蕙的面庞距离江青甚近,说话之间,吹气如兰。
    江青心中一阵急骤的跳动,他感到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激奋,在他的血液中流环着。
    于是,他竟情不自禁的在夏蕙滑腻如玉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
    剎那间,二人都像惊电似的,愕然怔在当地。
    云山孤雁那一张俏丽脱俗的面庞上,顿时,如一个热透了的苹果似的,涨的嫣红。
    然而,这娇羞在夏蕙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少女本能的羞涩。
    在她心中所感到的甜美与欣慰,是远远地超过这股羞怯的。
    江青睇视看眼前这美丽的少女,虽然是在黑夜中,他仍可清晰的看见她脸上的那一抹嫣红。
    江青吶吶的说道:“夏……姑娘,想在下一……时冲动,你……你会生气么?”
    夏蕙急速的摆头,怯生生的道:“我……我……没……有……”
    她突然好象鼓足了勇气,抬起头来,低声道:“只要你喜欢……我都愿意……”
    江青这时,身躯起了一阵轻微的只有他自己才觉得出来的颤抖。
    他眼眶微微湿润了,他知道,他仍然可以爱别人,甚至于被别人深爱。
    虽然,他不能确知在他容貌未恢复以前,是不是也有这种幸福而甜蜜的遭遇?
    江青此刻轻轻一搂夏蕙腰隙,身形如一只大鸟般腾空而起,急速的飞掠出大刀庄院之外。
    他虽然身负看夏蕙,但仍然轻飘得犹如一团毫无重量的柳絮,而且,身形闪动间,疾如流星划空,令人看来,仅只有一条淡淡的如烟似幻影,稍现即逝。
    江青此刻所用的身法,正是邪神嫡传的:“百星流光”。
    他提住一口真气,飞纵之间,不消一刻,已离开大刀庄院数里之遥。
    这时,他微微吁出一口气,将夏蕙放下。
    “江少侠,你的功夫真俊……我与你一比,真是差得太远了……”
    江青微微一笑道:“微末之技,何足称道?夏姑娘过奖了!”
    夏蕙向前不易察觉的挪了一步,正待开口说话。
    五丈之外的一片草丛中,缓缓传来一个尖刻的声言,说道:“大英雄客气了,这种武功,普天之下尚有几人会得?”
    江青与夏蕙闻言之下,面色微变,霍然转身望去。
    黑暗中,悄无声息的走出一个人来。
    二人定睛一看,来人赫然正是那奇丑无伦的天星麻姑钱素。
    她这时寒看一张脸,毫无一丝表情。
    江青不由大出意外,倘上前一步,说道:“钱姑娘,你不是已经入寝了么?在下因一时事急,故而……”
    钱素气虎虎的站在那里,不待江青把话说完,即尖声的道:“公子不用解释,婢子早已看出公子心意,在此恭候大驾多时了,哼!像蛟索飞缒那种德性,喝了几杯黄汤,便烂醉如泥,都还成吗?”
    江青闻言之下,不由哭笑不得。
    就在进退维谷之际,云山孤雁夏蕙也跚跚走了过来,同江青一笑道:“江少侠,便请钱姑娘与我们一起去罢!我在路上也好有个伴……”
    江青尚未答话,天星麻姑钱素己笑道:“是呀!公子,小婢正可一路伺候夏姑娘,而且,必要时也可助公子一臂之力。”
    江青这时剑眉微皱,沉吟良久,始十分无奈的道:“钱姑娘既然执意如此,在下也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不过,这称呼上可得斟酌斟酌,在下实在承担不起……”
    天星麻姑坚持不可,她尖声道:“公子,小婢既然会做如此许诺,便应贯澈到底,像这样不上不下地,虎头蛇尾,算是那门子的一诺千金!”
    江青婉拒不获,只有默不做声。
    当下三人展开身形,同黑暗中掠去。
    天星麻姑边够边道:“公子,小婢原本就是这两条劳碌腿,跑跑倒无所谓,只是公子与夏姑娘的坐骑尚留在大刀庄院之内,未及牵出,哼!那蛟索飞缒实是害人不浅。”
    江青身形平起平落,恣态美妙已极,他这时正斜目一瞧紧跟在他身后的云山孤雁夏蕙,轻轻一笑道:“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马匹留在岳兄那儿,决不致有失,而且,吾等正好借此机会也可活动一番。”
    云山孤雁闻言,低首微微一笑。
    她忽然蓦首,同天星麻姑道:“钱姑娘,你怎么会和那些”蓝翼铁骑会’的人打起来的呀?”
    江青此际不由身形微缓,心中暗暗叫糟。
    因为天星麻姑钱素和大刀庄院之人,发生争执的起因,江青已大略自钱素的话语中猜到一个大概。
    乃是因为那些“蓝翼铁骑会”之人,胡乱批评天星麻姑的容貌所引起。
    凡是一个有缺憾的人,总是最忌讳别人谈到他那缺憾上去的。
    此时,天星麻姑钱素不由面色微怔,窘迫的道:“夏姑娘,其实说起来,也没有什么,我和他们只是在言词上发生点误会而已……”
    她又同夏蕙那秀丽的面孔一警,低声说道:“每一个幸福的人,他都会抱怨目前的境遇而不知自足,而那本身便是生活在众人鄙夷及不屑目光的人,他却只要有这千分之一的遭遇,就觉享用不尽了……”
    云山孤雁对钱素忽然说出这几句话,感到十分突兀与不解。
    但是,江青却异常透澈的明了钱素言中感怀之意。
    他连忙岔道:“咱们已经走了不少时辰,未知方向可对?”
    二女闻言之下,齐齐打量看四周的形势。
    这时,夜风萧索,四野沉寂,连那空中的月儿也躲在云层之后,仅只有一丝昏淡的余辉洒落在大地上他心中一动,沉声道:“二位姑娘,请随在下来!”
    说罢,他也不解释原因,就率先跃向一株巨树之后。
    云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始才愕然跟上,那叱喝之声,已扑至二十丈之外。
    江青身形半隐,低声道:“快伏下身去,莫让别人看到!”
    他口中虽在说话,目光却一直凝注看树前的动静。
    这时,月光之下,只见一个身材粗短,面目精悍的青年,正挥舞着手中一条银光闪闪的长鞭,向后拒敌着三个身看黄衣的大汉。
    那身材粗短的青年,武功显然颇为不弱。
    他此刻边战边退,左手尚不时发出暗器袭敌。
    那三名黄衣大汉虽然个个功力深厚,但亦丝毫不敢大意。
    四人便在江青等藏身的这株大树之前,展开了胶着式的战斗。
    江青双目微拢,仔细向那三名黄衣大汉望去。
    一丝冷漠的笑意,缓缓浮现在他嘴角之上。
    原来江青看出这三名黄衣大汉,每人的胸前,皆楼缔看一条栩栩若生的黑蛇。
    他知道这三名大汉,定是与不久以前在阴阳崖底,同他强行掠夺的灵蛇教“阴阳双判”是一坵之貉。
    故而,他无形中,对那位以寡敌众的青年,生出了敌忾同仇之心。
    这时,三名黄衣大汉中,那中间一个手使三节棍的黑面汉子,哈哈一笑道。”姓祝的,今夜任你胁住双翅,只怕也难逃出我灵蛇教的天罗地网!”
    那祝姓青年怒哼一声,手中银耳长鞭,势如浪赶千层,急若狂?,倾刻间,已连出七招。
    三名黄衣大汉中,另一个唇上留有两撇鼠须的削瘦汉子,冷笑一声,手中长剑伸缩如电,宛如灵蛇闪击,亦连出七招,招式阴毒滑溜已极。
    他这时寒森森的一笑道:“姓祝的兔崽子,就凭你这付尊容,也想与我们教主的千金谈情说爱?”
    那祝姓少年闻言之下,己是满面通红,却仍旧一言不发,奋力招架着那犹如狂风暴雨般凌厉而急骤的攻势。
    对方那使剑的削瘦汉子,不但出手阴狠毒辣,言词更是尖酸刻薄。
    他这时一面运剑如风,招招不离那祝姓青年的全身要害,口中尚不停的讽刺道:“小子,目下只怕你非但不能重温鸳鸯梦,而且,更要到阴曹地府去找阎王老子打官司去了!”
    姓祝的少年尽管气得混身直颤,面红似火,但独自咬紧牙关,挥舞看手中兵器,同三人疯狂的猛攻。
    但是,这三名身看黄衣的’蛇教弟子,个个武功不弱,何况更是以三打一,白然精占上风。
    眨眼间,那祝姓青年的身上,已受了几处创伤。
    三名黄衣大汉中,另一个手执三尖两刃刀的汉子,一直闷声不响,急攻猛打,下手出招,狠毒无伦。
    这三名黄衣大汉不但出手狠辣,口中更在不断尖刻的讥骂。
    这时,那祝姓青年已逐渐招式凌乱,喘息如牛。
    但是,他仍然形若疯虎般,拼出全力与这三个黄衣大汉周旋看。
    隐身树后的江青目睹此情,心中正在考虑要不要实时出面插手。
    他身后的天星麻姑钱素、悄然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道:“公子,这几个灵蛇教下的狗腿子,委实欺人太甚,婢子想出去教训他们一番!”
    江青正想点头答应,目光微闪,却见远处又有两条人影,疾若奔马般掠来。
    江青急忙仲手拦住天星麻姑欲纵的身形。
    他凝目望去不由双眉一皱。
    原来,这急奔而来的两人,竟然又是穿着黄衣的灵蛇教弟子。
    江青心中很快的将目前形势,做了一个忖度,他想道:“凭那祝姓青年的武功,敌他目前的三人,是决难占得上风,若是天星麻姑出手,灵蛇教却又来了两个人,看这二人纵跃时的身手,便可知道武功并不弱,尚不知天星麻姑是否能敌得住……”
    他想到这里。那两条人影,已然掠到激斗中的四人身旁。
    这二人在灵蛇教中的身份,好似较另外三名黄衣大汉为高。
    二人身形纵到后,却并不动手,仅只冷然的立于一旁观战。
    江青向这二人一看,只见乃是一瘦一胖的两个中年大漠。
    二人俱皆气度沉稳,双目精光隐射。
    这时,那瘦削的中年人已冷然开口道:“孟香主,请快些下手,将这想吃天鹅肉的蛤蟆拾夺下来!”
    他一言甫出,那位手执三节棍的大汉,已洪声答应。
    手中兵刃斗然“哗拉拉”的一阵暴响,“三环套月”“春燕投林”“柔水掠波”一连三招,已将那祝姓青年,逼得步步后退,手忙脚乱。
    这被唤为孟香主的黄衣大汉,狂声笑道:“狗娘养的杂种,老子便叫你知道吃天鹅肉的滋味!”
    这时,那唇留鼠须的枯瘦汉子,手中利剑猝而幻起一道银虹,急快无声的飒然挺上,又在那祝姓青年的臀部,闯开一道血糟。
    他嘿嘿一笑,刻毒的讥讽道:“小子,黄泉道上,还有一个标致的娘们在等你同行哩!”
    那祝姓背年早已混身浴血,气喘不息,出手的招式破碇更多,眼看就要丧命在这三人手下。
    江青这时,已显不得考虑其它,回头对夏蕙及天星麻姑二人道:“这些黄衣大汉,都是灵蛇教属下,二位姑娘且请在此稍侯,在下即往助这少年一臂之力。”
    江青话声甫息,人已掠出五丈。
    但是,就在他身形始才跃出之际,黑暗中,一声凄厉的长啸,遥遥传来。
    这啸声高吭苍洪,如裂金石,以极快的速度,向众人激斗之处移到。
    江青闻声之下,心头不由一震,双臂急快的连连挥动,闪电般倒射回一株大树枝桠之上。
    这时,那凄厉的啸声,也如流星划空,摆曳而至。
    五个灵蛇教的大汉,这时皆已愕然停手,疑惑惊异的向啸声来处张望着。
    而那祝姓青年,都趁时跃开,微闭双目,他要在另一个利害未知的场合来临之前,做一次最暂短的调息。
    这时,啸声戛然而止,一个高大的身形,自暗空中飘然飞落。
    众人定睛一看,不由惊得个个心头大震。
    只见来人竟是一位六句老者,身材异常魁梧,面上都是疤痕累累,凹凸不平。
    再衬看他左边只剩下一个血窟窿的眼睛,织成了一付极为惨厉狰狞的形状。
    这眇目老者身形着地,狂笑一声,破钹般大声喝道:“你们这五个混账,可全是属于灵蛇教下么?”
    五名黄衣大汉中那后到二人,已冷笑一声,向前挪上一步。
    仍是那削瘦的中年汉子开口道:“尊驾何人?难道你没有看见我灵蛇教正在办事么?”
    眇目老者闻言之下,不屑的向那正在喘息的祝姓少年一瞥,嗤道:“办什么事?对付这乳臭未干的小子,也用得看五个人?妈的!都是一群草包。”
    那削瘦汉子蓦然仰首狂笑一声,厉声道:“住嘴,你这老不死大概是活腻了,竟惹到我七环手武章头上!”
    眇目老者面角倏变,沉声喝道:“你与旁边的这条肥猪,可是灵蛇教下掌红旗的两大执法?”
    老人一言甫毕,五个黄衣大汉面上齐齐变笆。
    站在七环手武章身旁的胖大汉子哇哇怒吼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出口不逊,老子正是毒蝎神周钧,你这老不死的有什么手段,尽管冲着老子来!”
    眇目老者如狼嗥般连连狂笑,大声道:“肥猪你不用心急,老夫与你们教主十年前那剜目之恨,今日便要先在你们这群狗腿子身上收回利息。”
    老人此言一出,五名灵蛇之人,俱不由又是一怔。
    几乎在向一时刻,五人面孔在剎那间,已变成了惨白之色。
    因为,他们已霍然记起了,面前这位眇目老者,正是曾往江湖上盛名赫赫的龙虎追魂束九山!
    而这束九山于十年之前,便以心狠手辣而名震一时。
    他与灵蛇教主君山独叟裴炎,素来行如水火,极为不合。
    二人乃于十年前一个月黑风高之夜,相约在三芝山下做了一次殊死之斗。
    那一战打得甚是凄厉,二人直斗到千招以后,龙虎追魂束九山终因技差一着,而被灵蛇教教主裴炎以“定坤神指”剜去一目。
    这龙虎迫魂自来心性阴毒狠辣,?睚必报。
    他在重创之下,忍痛逃逸后,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此仇。
    十年之间,束九山忍辱负重,绝步不出江湖,在深山绝岭中苦练武技,积极筹思报仇之举。
    今夜,他恰好功成下山,路过此地,却遇着了五个灵蛇教徒众,怎不令他怒发冲冠,毒念顿生。
    比时,他看见这五个灵蛇教之人面色攸变,不由得意至极的狂声大笑起来。
    七环手武章强按心中惊恐,哑声道:“尊驾可是十年前名震江湖的龙虎追魂束九山?”
    束九山那张丑脸,又忽而转为凄厉,他怒睁那只仅存的独眼,宛如夜鸟般嗥道:“不错!老夫正是,哼哼!十年前名震江湖,十年后默默无闻,老夫一生的基业与名声,尽让你们那狗杂种的教主给成全了!”
    灵蛇教两大执法之一的七环手武章,骤逢此肘生之变,心中己觉出十分不妙。
    他在对方那赫赫的威名之下,自然的出生一股畏惧之心。
    武章也极为清楚,凭自己教主君山独叟裴炎的一身超绝武功,尚须千招以上,始能险胜这龙虎迫魂一招,自己凭什么也不是人家对手。
    何况这十年来,对方武功不知又精了多少。
    那身材胖大的毒蝎神,对这突然来到的强敌,亦不由感到极为不安。
    因为龙虎追魂束九山的突然来到,不啻已将整个的局面扭转过来。
    休看周钧外貌虽似愚鲁,心机却甚是深沉。
    他此刻向后微退两步,双目却在有意无意间向右侧黑沉沉的旷野打量了一眼。
    毒蝎神周钧这种不经心的举动,却包含看两种意图:他漫不经意的随眼一瞧,暗中为自己找好退路,准备在必要时落荒而遁。
    他之所以微退两步,其意乃是要避开龙虎追魂的突然出手。
    须知,凡是一个功力超绝的内家高手,他那发难的一击,威力之大,往往是难以比拟的。
    毒蝠神周钧暗暗退二步之后,已等于将龙虎追魂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独挡于前的士环手武章身上。
    他这深诈的意图,又岂是场中任何一人所能看得田来的!
    这时,那立于二人身后的三名黄衣大汉,暗自缓缓地向四周散开,将龙虎迫魂束九山围在中央。
    那手使三节棍的大汉,名叫盘山蛟孟刚,乃是灵蛇教总坛香主中有数人物。
    唇留鼠须的枯瘦汉子,却以手中一柄青锋剑称雄一时,名叫双尾狐刁余,与另一个名叫泼风刀霍胜的大汉,俱为灵蛇教中,地位极高的香主。
    他们三人的功力甚为深厚,临阵经验又多,此刻各人所占取的地位,正是进可以攻,退可以守的位置。
    龙虎追魂束九山独目圆睁,精芒四射,他好似毫未觉出灵蛇教的五人,已在暗中备战似的。
    七环手武章双眸乱转,忖好倩势,悄然回头!向与他同为红旗执法之一的毒蝎神周钧一使眼色。
    龙虎追魂束九山这时嘿嘿冷笑道:“相好的,你们已准备妥当了么?”
    七环手武章双掌微提,故意和声笑道:“束前辈,嘿嘿,你老人家何苦与在下等人为难?十年前那段公案,束前辈尽可去看在下等人的教主了断……”
    龙虎追魂束九山自鼻孔中沉重的哼了一声,怒道:“放屁,你们今夜休想逃过一命,嘿嘿,君山独叟裴炎那老不死的固然难逃公道,便是各位么,也只好先替他垫垫棺材底了。”
    七环手武章眼看龙虎追魂束九山,正在说话分神之际,暗中冷笑一声,抖手便是三点寒星,疾若流矢般射向束九山胸前喉下三大要穴。
    武章三只亮跟梭出手,按着大喝一声,“哗啦啦”连声暴响中,一柄上带七枚利齿铜环的奇形兵刃,疾似狂风骤雨般向龙虎追魂束九山搂头盖脸劈到。
    随着七环手的动作,毒蝎神周钧亦冷叱一声,盘绕腰际的“毒蝎鞭”,便似活蛇般,飒然一声,笔直的戮向束九山下腹丹田。
    龙虎追魂束九山一声大吼,身形闪电也似,倒掠而出。
    但是,立于他身后的盘山蛟孟刚、双尾狐刁余及泼风刀霍胜三人,早已蓄好劲努,一声不响的猝然同时出手。
    三般兵器带看悠悠劲风,恰好迎上正往后退的龙虎追魂束九山。
    双方动作全然快逾闪电,眼看那三件兵器就要招呼到东九山身上。
    七环手武章这时心头一喜,忖道:“想不到这龙虎追魂束九山真是空有其名,竟如此不堪一击,嘿嘿!看情形他可是死定了!”
    武章这念头始在心头一转,尚未想完,两道精莹如电的寒芒,已在眼前倏然闪射。
    跟看一声惨号起处,一条人影飞跌出一丈之外。
    七环手武章急切仔细望去,只见跌飞之人,乃是自己手下香主之一││泼风刀霍胜。
    他这时正躺在地下,身体不断的抽搐,颈项处有一道极深的血口,缕缕鲜血,正自伤痕中泉涌而出。
    看这情形,那泼风刀霍胜,显然是不能活命了。
    七环手武章骤见之下,不由又惊又怒。
    他回首二望,那龙虎追魂东九山这时却悠然而立,双手之上,正赫然分持着一对奇形兵器。
    这封兵刃长只一尺,一刻龙形,一雕虎状,把柄处份有腕形护手,龙虎口中,各伸展出一条精光闪烁的弯矛,矛尖锋利无匹,显然为极好精钢制就。
    这正是束九山借以成名的“龙虎双矛”!
    束九山兵器一出,灵蛇教下四人已面色大变。
    这时,束九山尖厉的狂笑道:“老夫十年来埋首荒山,不沾血腥久矣,嘿嘿,这瞎眼的草包正好为老夫祭矛。”
    接着他又同七环手武章缓缓逼近:口中道:“小辈,老夫这招”矛射电闪”,你来尝尝滋味如何?”
    七环手武章心头一阵狂跳,掌心已自微微渗出冷汗。
    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正无形的向他全身侵蚀着。
    于是,他的身躯身不由主地痉挛的抽动起来。
    蓦然。
    立于束九山身后的盘山蛟孟刚,一声不响地,将手中三节棍抖得笔直,砸向束九山脑后,向时骈指如风,点向敌人背后三大重穴。
    龙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声,身若流水行云,以出人意料的方位,倏然倒旋而出。
    右手在伸缩间,已奇快无比的攻出九招。
    七环手武章这时强自壮胆,暴喝一声,手中兵器“套日七环”连忙疾劈而出。
    毒蝎神周钧亦身形如云,霍然移身上步,“毒蝎鞭”挽起条条乌光,带看刺耳的破空之声,同龙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至。
    盘山蛟孟刚正感眼前一花,敌人招式如天瀑倒流,滔滔飘散而至。
    他正在手忙脚乱,招架无方之际,七环手武章与毒蝎神周钧二人,恰好于此适时攻向束九山。
    龙虎追魂束九山怒骂一声,“龙虎双矛”极快的闪掣伸缩,指顾间,已向灵蛇教的四名高手攻出十七招。
    锐风破空,啸声刺耳如锥,威势惊人已极。
    这位当年在黑道中,令人闻名丧胆的一代枭雄,顿时与灵蛇教下的四人战做一团。
    但见寒光纵横,人影掠闪,各人皆倾出全身之力,拼死而搏。
    这时,那祝姓青年喘息始定,他站在圈外,迷惘的盯视着这一场令人惊惧的惨烈搏斗,甚至于忘记了他应该乘此良机逃走。
    隐身树桠之上的江青,目光紧紧凝注着树下五人的剧斗,心中却在极快的忖道:“闻说这龙虎迫魂束九山,乃十年前江湖黑道中有名的煞星,想不到竟与那灵蛇教结有如此深的仇怨……这样也好,反正双方都是穷凶恶极之徒,正可借此机会让他们拼个两败俱伤!”
    江青想到这里,身形却飘然倒翻而下。
    轻悄得有如一片羽毛也似,闪到正专注场中的云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钱素身后。
    这时,二人正紧张的望着外面,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江青不由微微一笑,沉声道:“二位姑娘,这一场罕见的激斗,可是有趣得很吧!”
    云山孤雁夏蕙悚然回头,待至看清来到身后的是江青,始展颜一笑道:“江少侠,你适才到那里去了?这些人的武功,真是高强之极……”
    天星麻姑亦一伸舌头,轻声道:“乖乖,龙虎追魂这老儿想不到如此命长,被那君山独叟剜去一目后,不但未因此送命,武功却反而更见精进。”
    江青踏上一步,低声道:“这能虎追魂束九山功力之高,更在那乌柔秃士木灵之上,看情形,这四个灵蛇教的爪牙,恐怕不易保身了,”天星麻姑目注扬中,急促的道:“好家伙,这招”矛指天地”加上那连镮“穿云腿”,真是精妙已极……束老鬼这身功夫,实在令人咋舌,他成名闯万的时侯,我恐怕还在娘怀里吃奶呢!”
    天星麻姑钱素眼睛望看树前五人的激斗,嘴双却一直不停的嘀咕着。
    江青微微一笑,目光注定场中。
    这时,五人已拼了不下百余招之多。
    灵蛇教方面虽是四人联手,犹目守多攻少,相形见绌。
    龙虎追魂东九山一面挥动手中“龙虎双矛”,展开急攻猛戮,口中却大笑道:“如何?老夫说你们是群饭桶,这句话没有说错吧,裴老见如此胡涂,竟白养了你们这么一群只会吃饭,不能成器的废物,唉!老夫犹为他一叹。”
    束九山这几句话说得十分刻毒,七环手武章等四人,不由得个个气得钢牙紧咬,青筋暴露。
    四人蓦而同声大喝,齐勇猛地展开平日所学,奋不顾身的向龙虎追魂束九山疾攻而上。
    一时罡气猛烈,石飞砂舞。
    一时间沉如山岳般的压力,猛然向束九山身侧逼到。
    七环手武章与毒蝎神周钧等四人,皆为灵蛇教下翘楚之辈,武功自有其独到之处,在江湖上也挣得了不小的名望。
    四人任是其中之一,已可独当一面;何况更是联手合力,对敌一人。
    他们同时出手之下,威力之大,自是无庸赘言。
    龙虎追魂束九山功力虽高,却也不敢大意。
    他口中虽然在讽刺对方,手上却丝毫不敢怠慢。
    这时,他骤觉身旁压力大增,劲气激荡,心中已自一动。
    意念闪掠间,龙虎追魂倏然将体内一股先天真气提足,双掌以眩人心神的飞快速度疾然抖颤。
    “龙虎双矛”剎时间凝结成一道浑厚无隙的光墙,嘶嘶破空劲力,在那道精芒闪射的光墙上,澎湃回荡。
    剎那间,七环手武章等四人袭到的兵刃,就彷若遇到一股绝大的无形潜力一般,纷纷反震而回。
    龙虎追魂束九山狂喝一掌,不容敌人再制机先,身形如影附形,“龙虎双矛”幻成道道闪耀流光,指顾间,同对手四人各自政出七招,冷云纵横,锐风如啸。
    银蛇闪击中,那手使长剑的双尾狐刁余,已长吼一声,弃剑倒地。
    胸口的鲜血,如泉涌般迸溅出五步之外。
    束九山以他“龙虎矛法”中,凌厉无匹的“七流贯阳”一招,将双尾狐刁余杀死,狰猝的面孔上,又透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他大喝一声,道:“小辈,你们也早些上路吧!”
    喝声中,身形幌闪如影,矛影伸缩间,宛若天际电闪雷轰,狂猛无伦的刺向正在狼狈后退的七环手武章等人而至。
    这时,毒蝎神周钧早己心胆俱裂,他双目一转,故意暴叱一声,左手连扬,六支乌光闪闪,前端附有两枚喂毒弯刺的“毒蝎镖”己猝然出手。
    周钧暗器甫自发出,身形却极快的向后倒射出三丈之外。
    两个起落,头也不回的落荒而逃。
    龙虎追魂束九山手中兵器连挥,叮当之声不绝,在倾刻之间,将六支喂毒“毒歇镖”
    磕向半空。
    但他也因此身形微窒,那毒歇神周钧却已亡命般消失于夜影之中。
    七环手武章做梦也估不到,自己平日这情向手足,共盟生死的老搭档,竟会在临危之际不顾一切独自逃走。
    他微一怔之下,随即双目怒瞪如铃,破口大骂道:“狗娘养的周钧,你这贪坐怕死的畜牲,算是武某人当年睛了眼……”
    龙虎追魂束九山冷冷笑道:“小子,不甩骂了,老夫早已说过,你们只不过是一群草包而己,妈的!江湖上的义气,你们也沾得上边么?”
    说话中,攻势更起如长江大河,绵绵不绝。
    寒光冷云中,更带着有一股沉重逾山的压力。
    七环手武章咬牙切齿,舞动手中的“套日七环”,拼命迎拒。
    正值此时,他身侧人影一闪,那盘山蛟孟刚,也虚出两招,身形亦向一旁跃出。
    七环手武章眼角一斜,登时气得混身乱颤,他语不成声的怒吼道:“孟刚,你也……
    想临危逃走!”
    原来,那盘山蛟孟刚早已心生怯意,萌有逃走之念,只是灵蛇教教规素来严厉,他心中再是恐惧,也只直硬着头皮硬撑。
    但是,身为两大执法之一的毒歇神周钧已以身试法,逃之夭夭,孟刚心胆不由一壮,忙自将唯一的救命两招一出,拔腿就走,也不管它什么教规严厉,什么江湖义气了,他日下所想的,只有眼前保全自己的生命要紧。
    七环手武章一见孟刚身形掠起,已知他的心意。
    他心中急怒交集,早已气愤得说不出话来。
    龙虎追魂束九山冷笑一声,大喝道:“老夫要是让你们跑了,便当即自绝于此!”
    他语声未住,身形己如流星般跟踪而起。
    略一幌闪,就扑到那盘山蛟孟刚身后。
    只听他厉笑一声,身形猝然弹起,手中“龙虎双矛”化成一道如长虹星河般浑闪的豪光,直射孟刚身后。
    劲风呼呼,狂风如涛,这正是“龙虎矛法”中,最为狠辣的招术:“极西神火”。
    孟刚猝觉背后劲力袭到,不由大惊失色。
    因为,他不用细看,就感到这股劲力之强,乃是生平所仅遇,他惊嗥一声,手中三节棍倾力向后扫出,身形却没命地向前跃去。
    但是,就在他三节棍始出的瞬息间,龙虎迫魂束九山的双矛,已经闪电深深插入孟刚背心,双矛所带起的劲风,更将那三节棍震飞三丈之外。
    束九山一招得手,身形倒掠而回。
    这时,盘山蛟孟刚始混身浴血的跌出七尺之外。
    这些动作,全然快若电光石火,几乎是在向一时刻完成。
    此时,束九山身形始落,七环手武章却满眼血红,面目扭曲的大叫道:“杀得好!
    杀得好!我叫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畜牲逃走……”
    龙虎追魂束九山冷冷阴笑道:“你且慢激动,老夫并非代你出气,莫忘了,你也要与他们同时上路……这一笔烂账,你们到阴曹地府去结算吧!”
    束九山一语未已,七环手武章猛喝一声,右臂疾扫,一阵“哗啦啦”的暴晌起处,他兵刃上的七枚利齿钢环,已似七面闪耀生辉的明月,挟着破空厉啸,奇诡无伦的向束九山猛而袭到。
    这七枚钢环此际分散空中,歪歪斜斜,走着之字路线,怪异莫测的旋转着,同龙虎追魂束九山疾飞而至。
    这乃是七环手武章用以保身存命的绝技:“七环灭魄”。
    这七枚铜环不仅来势奇诡难测,所挟劲力之强,更是惊人。
    龙虎追魂束九山独目圆睁,面孔上的疤痕,隐隐泛出一片煞气。
    手中所执的“龙虎双矛”,已在不知不觉中,微微闪幌起来。
    七枚闪飘的钢环,这时飒然一响,先前两枚已呜呜连声飞到。
    束九山冷哼一声,身形不退不避,右手龙矛霍然化出密密光虹,卷袭而上。
    同一时刻,他左手虎矛亦骤然响起一阵刺耳的锐啸,疾抖成万千银芒,层层涌起。
    眨眼间,一片金铁之声倏响,两枚钢环已被铰成粉碎。
    这时,随后另外五枚利齿钢环,三枚在空,两枚贴地,分成五个不向的地位,电旋急转看袭到。
    来势之快,几乎仅是一隙之隔。
    龙虎追魂束九山,蓦地如平地焦雷般暴喝一声,身形如狂风拂柳,摆幌不已。
    “龙虎双矛”此时猝然绵绵而起,豪光冷云。如九阳光华,辉变无伦。
    激荡的劲力,竟将周遭空气搅动,急速的回旋呼啸……
    这乃是“龙虎矛法”中,威力最强的一招:“成龙翔空”。
    一时只见精芒如虹,晶莹浑厚,劲气如涛,宛如山崩海啸,威势悦人心魂。
    七环手武章视为护身绝技的“七环灭魄”,已在这片浩浩精芒中,全然被铰成粉絮,无影无踪。
    武章那瘦削的面孔,随着这七枚利齿钢环的破碎,己变成了惨白色。
    他身躯微微颤抖,鼻翅煽动,厉吼一声,身形有若疯虎一般扑上前去。
    龙虎追魂束九山冷哼一声,叱道:“小子,你想寻死,。可还没到时间哩!”
    叱喝中双矛闪起浩浩银光,又是一招“成龙翔空”,眨眼间,就将七环手罩入光影之内。
    束九山武功何等高强,士环手执着兵器已然不是对手,更何况迫比刻已是神智皆乱,再加上赤手空拳?
    十招不到,他在龙虎追魂束九山的一声狞笑之下,惨号倒地。
    大腿之上,血流如注,将下身衫裤完全湿透。
    束九山这时,面容冷酷得彷若是一个冥府阎罗。
    他缓慢的一步步向正躺在地下的七环手武章行近。
    手中,“龙虎双矛”的锋端,正有一滴滴的鲜血,往下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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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毒心残胆
    七环手武章身受重伤之下,神智反而逐渐清醒。
    他怒睁双目,瞪视着正向他徐徐逼近的龙虎追魂束九山。
    武章虽然尽量压制内心的畏怯,故意装出一付大气凛然之状,但是,一股深深的死亡恐惧,正逐渐在他内心滋长。
    武章心中十分明白,束九山成名江湖,素以心黑手辣著称,杀死个把人,在他来说,真比捏死一只蚂蚁还来得漫不经心。
    龙虎追魂束九山,这时已行至武章身前不及两尺之处。
    但是,他却并没有立即下手将武章杀死。
    手中龙虎双矛那对锋利尖锐的矛尖,在七环手武章的咽喉上来回闪划,差隔肌肤仅有毫厘之微。
    束九山阴沉的冷笑着,独目微瞇。
    面孔上那一股隐隐的狞恶与凶残,及他手中那一对矛尖的来回划动,组成了一付比死亡更难以令人忍受的威胁。
    七环手武章终于忍受不住这残酷的心理要胁,他蓦然吼道:“束九山,你是他妈有种的,就给武爷一个痛快,如此羞辱武爷有什么光彩?”
    束九山嘿嘿冷笑,右手龙矛微沉,七环手武章立时大叫一声,一只左耳已被削落。
    殷红的鲜血直溅,流满了武章一脸,在惨淡的月光下,更反映出七环手面容的恐怖与凄厉。
    但是,束九山好似丝毫未被眼前这自己一手造成的悲剧所感染。
    他得意的一笑,仰首向天,呢喃道:“老夫已有十余年未闻到熟悉的血腥气息了……呵呵!今夜真是过瘾之极。”他又低下头来,冷削的道:“武章,这不过只是一个小苦头而已,老夫处置敌人的手段较之十年以前,已宽容得多了。”
    七环手武章早已痛怒交集,鲜血流满,根本就听不清束九山在向他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他身后却响起了一个沙哑而疲惫的声音道:“尊驾似乎已应该歇手了,这样做法,尊驾难道不怕引起别人的反感么?”
    束九山霍然回首,目光一瞥之下,已看出这说话之人,正是方才被七环手武章等人围攻的青年。
    束九山双目倏而射出一缕凶光,身体缓缓回转,他狠厉的道:“很好,你竟没有逃走!足证你是一个有胆识的青年,老夫最是喜爱这种人物!”
    那身材短,面貌精练的祝姓青年,此刻虽然全身上下伤痕累累,却好在全是皮肉之伤,并不十分严重。
    经过适才的一阵休憩,已经略为养息过来。
    他目睹这龙虎追魂束九山手段竟如此毒辣,心中不由十分心激,虽然那灵蛇教的五人乃是自己大敌,但是,一种与生自来的正义感,却逼使他行上前去,出言阻止。
    祝姓青年说出这几句话后,心中亦自忐忑不安。
    他十分清楚,只看这眇目老人的狠毒行为,已知此人必是性情乖戾之辈。他说出此话,甚至于有将对方激怒,然后反脸成仇的可能。
    这时,束九山冷然的言词,不由使这祝姓青年,自肩脊后升起一股凉气。
    他艰辛的咽了一口唾沫,强笑道:“前辈谬誉了,在下祝颐,前辈适才仗义出手解围,感激之至……”
    他语尚未说完,龙虎追魂束九山却冷酷的喝道:“住嘴,你不要痴人说梦!”祝颐面容一怔,不由微微退后两步。
    束九山肃煞的说道:“小子!你听清楚了,老夫今天寻这些灵蛇教小辈的晦气,并非是为了替你解围的!”
    他望着祝颐那惊愕迷惑的面孔,接着又冷笑道:“小子,假如你也在江湖上闯过,就该知道老夫素来便没有那一付菩萨心肠……哼!
    老夫只会为自己的事情出手,别人么!老夫却管不了那么多!”
    祝颐心中这时一阵狂跳,吶吶的道:“束老前辈,虽然前辈并非有意替在下解围,但是……在下仍然十分感激……”
    他望着束九山那丑恶狞厉的面孔,又道:“假若前辈没有其它赐示,在下就告退了……”
    龙虎追魂束九山蓦然发出一阵如狼嚎般的狂笑,厉声道:“小子,你也未免想得太美了,老夫既然不领你的情,那么又岂能容你就这么如此轻易一走了之!”
    祝颐闻言之下,面色不由连连变幻。
    他将心一横,硬着头皮问道:“前辈之意,欲待如何?”
    这时,祝颐心中,已自十分惊恐。
    他知道,若束九山要对他不利的话,凭自己目前这一点艺业,无论如何拼命也休想与龙虎追魂走上二十招。
    龙虎追魂束九山此刻毫无表情的一笑,说道:“要问老夫之意么?嘿嘿!简易之极,便是要拿你小子一试老夫手中双矛!”祝颐料不到这龙虎追魂束九山,禀性竟是如此凶残好杀。
    他一时又惊又惧,勉强挺立那疲困的身体,大声道:“前辈手段如此狠辣,不分善恶,实非在下当初所能料及,在下虽然不值一斗,却亦非束手待毙之辈!”
    龙虎追魂束九山凶厉的一笑,大步踏上,口中道:“好小子,果然有骨气,老夫便答应你一个痛快!”
    他随即又微微摇头,喟然道:“并非老夫想要置你于死地,只是老夫手中这对‘龙虎双矛’已有十余年末尝人血了……!嘿嘿!老夫这对老伙伴也馋得发慌……”
    祝颐见这龙虎追魂不但心狠手辣,临时却又装出一付如此伪善模样,信口调侃。
    他不由气得周身轻颤,手足酸软,怒声道:“好……好,在下一命原不足惜,你便过来取去……”
    束九山手中双矛微微一幌,阴笑道:“你这一命便是足惜,遇到老夫,也只有自认晦气了……”
    束九山正自说到这里,夜空中,一个悠远的声音,突然响起道:“束老儿,你今夜在区区眼下横施暴虐,才只有自叹晦气呢……”
    龙虎追魂束九山闻言之下,不由全身一震,身形如狂风般暴起三丈。
    但是,他却并没有发现说话之人。
    束九山怒极大吼道:“妈巴子的,是那个江湖鼠辈,给你爷爷滚出来!”
    他一言出口,那悠远的声音又冷笑道:“老不死的,便是你想挟着尾巴逃走,区区亦未必会答允哩!”
    随着语声,一株大树枝桠之上,冲天飞起一条人影,翩若惊鸿般在空中折转了一道优美而曼妙的弧线,冉冉飘落。
    束九山只一见来人这飞跃的身法,心头已自大震。
    因为,这人影一跃之力,竟有八丈之高,单凭如此功力,就足够骇人听闻的了。
    束九山自己知道,便是他目下修为,尽力一跃,亦不过只能达到六丈左右而已。
    这时,那条人影正卓立于地上,而且似笑非笑的望着这边。
    龙虎追魂束九山性情暴烈无比,他怒瞪着眼前这年纪甚轻的青衫侠士,霹雳般大喝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横到老夫头上?想是活得不耐烦了……”
    这突然现身之人不是别个,正是那早已隐匿在树顶上的江青。
    他之所以一直迟迟未肯现身出手,乃是因为这龙虎追魂束九山以及灵蛇教下各人,皆是武林中恶名久着的凶悍之徒,正可借此机会让他们自相残杀,也好为武林中灭除一害。但是,情势竟会演变到目前的局面,却完全不是他始料所及。
    江青原先心中忖度,想那龙虎追魂就是再凶暴一些,也断然不会向那素无怨仇的祝颐下手。
    可是,如今情势证明,天下却尽有如此多不近情理的人啊!
    他这时听到束九山厉声出言,不由微微一笑,缓步向前道:“在下江青,与这位祝姓朋友亦是素不相识,只是,在下却与尊驾不同,因为在下偏生有一付菩萨心肠哩!”
    龙虎追魂束九山不由气得怒哼一声,但是,他却在心念一转之下,强自将满腔怒气按捺下去。
    这原因很明显,乃是江青先时所显露的一手轻功,已将这位纵横天下的黑道煞星震慑住了。
    他这时肃煞的说道:“你叫江青?很好,先将你师门报上来,老夫看看,若是素识,亦可饶你一命!”
    江青不由暗中一哂,摇头道:“这却不必,在下师门与尊驾定无渊源,因为就凭尊驾这一副自认不可一世的威风,比起在下师门来,却不啻是莹光皓月,不能相比哩!”
    龙虎追魂束九山闻言之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怒火,他狂吼一声叫道:“狗娘养的小子,老夫便叫你试试,老夫的盛名是否不值一斗?”
    他正待暴起发难。
    立于江青身傍的祝颐,已惶然抢上一步,急急回首道:“这位兄台,阁下临危仗义,甚令祝某感激,只是对方功力太也高强,还是让祝某拼死一战吧!”
    江青微微一笑,沉声道:“不必,祝兄且请一旁休息,这束老鬼功力虽高,却也未见得能敌得住在下!”
    龙虎追魂束九山不由气得混身发抖,他狂吼一声道:“小辈,你死定了!”
    江青冷笑一声,身形闪电般急幌,有若雷霆齐呜般劈出二十一掌。
    龙虎追魂束九山不料眼前这少年较他还要横,竟敢先行出手。
    他怒叱一声,手中“龙虎双矛”带出强烈呼啸声,倒卷迎上。
    江青鼻孔中冷冷一哼,身形则奇妙无方的在束九山矛影中闪掠起来,行动快捷俐落已极。
    龙虎追魂束九山暴喝连声,“轰奇立巨”“砾旸浩浩”“三蛇飞矛”连环三招,宛如狂风暴雨般急展而出。
    一时之间,但见豪光冲天,纵横交织,威势慑人已极。
    江青这时身形猝然倒射,脚才甫一沾地,就如同旋风般,呼噜噜地转回,双掌由极为诡异的角度连续劈出。
    汹涌的掌风,如山崩涛起,瞬息间,就将束九山攻来的三招化解。
    江青毫不曾迟疑,就在束九山身形微窒之际,他已恍若雷电般掠身涌上。
    旋迥中,右手一招“再起忽落”,左掌一记“玄波为柱”,掌影漫天,有若天罗地网,丝丝劲力,透空而出,瞬息间,就将龙虎追魂罩于掌影之下。
    束九山面色顿变,手中龙虎矛倾方振出后,忙将纵横飞旋的矛芒收至五尺之内。
    他此刻已不敢贪功急进,稳定心神,沉着应战起来。
    束九山功力之深厚,果然不愧为黑道中的有数人物。
    他此际稳扎稳打,龙虎双矛那锋利的尖刃上,已透出一股股凝聚而浑厚的劲气来。
    “哧哧”的破空之声,在那寒森森的飞舞矛光中,威力显得奇大无比,无懈可击。
    龙虎追魂束九山虽然已将自己一生苦练而成的看家本领施出,心中却并未因情势之略转而稍怠。
    他这时心头已有些发毛,因为,束九山渐渐看出,对手目下所施之掌法,竟似海上称尊的长离岛绝学。
    他此刻大喝一声,左右运出七矛,心中却在极快的忖度:“这小子可真是邪门,一身轻功超群拔萃且不去说,料不到手上功夫却也如此高绝,看样子,更似长离一枭卫老儿的门人,若确是如此,可就辣手了……”
    想着,二人已极快的连换了百招以上。
    江青目前已能将长离一枭卫西所传授的“七旋斩”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灵妙无比。
    在此当今之世,有数的凌厉掌法之下,龙虎追魂束九山虽然功力强极一时,却也逐渐约有点运转不灵起来。
    江青对这龙虎追魂的武功,亦感到有些惊愕,他用长离一枭所传的掌法,已不知挫败了多少江湖高手,但是,这龙虎追魂束九山却仍然有守有攻,双矛起落如飞,劲力并不稍减。
    江青十分明白,在他施出的七旋斩之下,虽然仍可将面前的敌人打败,不过,也必须要费上极长的一段时间。
    这时,场中两条人影,身形快速得无可言喻的在相互攻击着。
    二人每次对手,皆以令人惊异的速度,使着瞬息万变的招式。
    站立侧旁的祝颐,双眼都看得直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这年青英挺的俊俏青年,竟然身负如此绝技,甚至连当年江湖上响当当的龙虎追魂束九山,也几乎不是他的对手。
    他正自目眩神迷的瞧视着斗场,身后却忽然起了一线轻微的衣袂飘风之声。
    祝颐武功不弱,虽在全神贯注之际,警觉性依旧末失。
    他几夜以来,连遭意外追杀,早已成了惊弓之鸟。
    衣袂风声才到身后,祝颐立时霍然斜步回身,手中银色长鞭已“哗啦啦”抖起。
    他目光一瞥之下,已看出来人竟是一美一丑的两个女子。
    祝颐这时心中一动,沉肘缩腕,便生生将长鞭带回。
    冷黯的月光下,照出那美丽的少女,更飘然如出厅秋水,恬雅若凌波仙女。
    而那貌丑的女子,在这种气氛中,却反而更衬出了那付不堪领教的尊范。
    祝颐长鞭甫收,那貌丑的女子接着便尖刻的冷哼一声,说道:“小子,你倒真是好心眼,我家主人为你力却强敌,你不但不上前帮忙,反而想朝姑奶奶下手了!”
    祝颐闻言一怔,随即满脸涨得血红。
    原来,这两人正是隐匿树后,一直噤声未出的云山孤雁夏蕙及天星麻姑钱素。江青与束九山交手之际,夏蕙便放心不下,欲待现身助战。
    天星麻姑钱素人虽丑陋,却是个玲珑码子,水晶心肝。
    夏蕙与江青之间的微妙关系,她早已大略的看出了几分。
    夏蕙欲跃出去时,钱素慌忙将她拉住,心中暗自忖道:“我的妈,这位姑娘真是不知厉害,这龙虎追魂束九山武功超绝,又岂是你我二人所能插得上手的。”
    她心中虽然如此忖想,却耐不住夏蕙夹缠,只有悄悄掠出,行至那祝颐立身之处,准备在必要时,助江青一臂之力。
    只是,她因为容貌关系,已养成了一种乖僻心性,一见祝颐站在那里呆呆发怔,更向自己回身戒备,便不自觉的出口讥讽。
    这时,天星麻姑讽损了祝颐几句,祝颐心中顿时泛起一股说不出的难过。
    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虽然尚称不弱,但若想在江青与龙虎追魂此等高手相搏之时,插上一脚相助,可就不是这般容易了。
    祝颐为人甚为纯厚,此时竟已吶吶不知所言。
    天星麻姑钱素又一掀大嘴道:“哼!幸亏我家主人功力盖世无匹,不用别人帮忙,否则呀,可真只有夹着尾巴一溜的份了。”
    祝颐这时恨恨的一跺脚,提了长鞭便待往场中冲去。
    蓦然,面前人影一幌,天星麻姑钱素,竟然挡在他身前。
    祝颐面色微变,怒道:“你这女人好没来由,在下并未曾开罪于你,你却如此一再调侃在下,究竟是何居心?你说!”
    天星麻姑钱素也跟着把面孔一板,冷然道:“好个不识抬举的小辈,姑奶奶我不过想叫你风凉一下,免得影响我家主人分神,碍手碍脚而已,你凶个什样劲?难道我天星麻姑还怕你不成?真是笑话。”
    祝颐一见眼前这丑女人如此横蛮,早已憋不住气。
    他正待发作,香风幌处,云山孤雁夏蕙来到了二人身旁,她急切的道:“二位切莫争吵!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江少侠正遇强敌,咱们还在这里做这些无谓之争干吗?”
    钱素闻言之下,回首向场中望去。
    只见龙虎追魂束九山早已须眉俱张,双目怒睁如铃,形若疯虎般,一个劲拼命地向江青攻上。
    江青这时面容微现冷笑,一步也不退让,身形急转宛如风车,每次旋回中,绝招连出,若山崩海啸,浩浩荡荡,将龙虎追魂激烈的攻势,全然化解无踪。
    钱素吃吃一笑,同夏蕙说道:“我的姑娘,你放心好了,这束老儿武功虽强,但他决不会是主人的对手,别看他这付唬人的德性,其实早已是强弩之末了。”
    夏蕙心中略宽,俏眸一转,向祝颐打量了两眼,说道:“这位公子,我们先到一旁观战好么?”
    祝颐心中一动,忖道:“这姑娘的声音好脆,比敏妹妹还要来得动听!”
    想着,他连忙含笑退至一旁。
    这时,天星麻姑忽然低声叫道:“咦!怎的那七环手武章不见了呢?”
    二人闻言之下,急急扫目环视。
    果然,那身受重创的七环手武章,不知何时已踪影俱杳。
    原来,这七环手武章虽然身受重创,但神智仍然清醒。
    他在江青与束九山二人激斗之际,便打量好地势,倾咄全身余力,悄然爬行而去。
    其实,在武章艰辛的逃走之时,任他如何小心,也已被激斗中的江青及束九山二人发觉。
    江青因为与灵蛇教并无深仇大怨,故而末加拦阻,装做不知。
    束九山却早已成竹在胸,他眼见七环手武章逃走后,心中忖道:“嘿嘿!武章这小子回去后,一定会寻那弃友背义的毒蝎神周钧算账……自己正好藉此机会放他一命,先让灵蛇教这些小子来个窝里反再说!”
    束九山的阴毒想法,自然是江青等人一时所估量不透的。
    这时,云山孤雁夏蕙、天星麻姑钱素及祝颐三人,已全然凝目注定斗场,屏息静气,看着情势的演变。
    江青与束九山二人大约激斗了两百招以上,双方此刻皆已心火上升,猛劈急戮,凶险无伦。
    蓦地,龙虎追魂若鬼号般长嚎一声,全身肌肤登时全然转成暗青之色。
    有若大鸟般拔升空中,手中双矛剎时幻成层层如山的光幕。
    光幕中,尚闪耀着无数股如灵蛇般伸缩的青色气虹,四面八方向江青压到。
    这正是束九山那“龙虎矛法”中,精粹所聚,威力无匹的一招“青冥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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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夜影惊龙
    龙虎追魂束九山倾出全身功力,将这招他视为秘藏绝技的“青冥银山”施出后,眼瞧着周遭震荡的劲力,与那密密重重的青色气流,交汇而出,瞬息间就将江青罩住。
    他丑陋的面孔上,不由闪出一丝得意非凡的狞笑。
    一旁观战的云山孤雁夏惠等三人见状之下,禁不住齐皆惊呼出声。
    但是,就在他们呼叫之声尚未停息的一剎那间,江青却嘿然大喝一声,青色长衫蓦然鼓起。
    只见他双掌急急向胸前一合,彷若老僧合什,接看又迅快绝伦的猛推而出。
    随着掌势的翻出,一片轰然劲气,宛若移山倒海般,自地面向上翻卷,威力之大,足能令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这一招,便是那“天佛掌”法中的第三式:“佛问迦罗”。
    江青自入江湖行道以来,尚是首次施展出这第三招威势无伦的掌式。
    龙虎追魂束九山猛然觉出自已发出的真力大大一震,就好似被一排排劲力无匹的巨浪,向身侧反推而回一般。
    这股力道之强,竟然是他这身超绝的功力所无法抵挡的。
    一种孤立无助的感觉,闪电般在束九山心头升起,他感到自已的身体,就好似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在那凌厉无边的狂飙劲气中,飘摇不定。
    江青这招“佛问迦罗”甫一展出,就看出束九山那种惊骇狼狈之状。
    他心中微微一动,一股奇异的怜惜心理,忽然在脑中浮起。
    于是,他突然大喝一声,身形半挫,将推出的功力,硬生生的收回三成。
    即便如此,龙虎追魂束九山那魁梧的身躯,亦被震出至一丈开外,始摔落地下。
    他这反败为胜的奇招一出,不由使场外的三人,全然惊愕得鸦雀无声,目瞪口呆。
    江青哂然一笑,缓步向前,气定神闲的注定看自地下艰辛爬起的龙虎追魂束九山。
    东九山功力甚为深厚,江青发出的这招天佛掌式,虽然使用了七成功力,但若换了别人,亦定然承受不住,非当场重伤不可,但这龙虎追魂东九山,却仅只是身体震飞跌落,真气略为损伤而已。
    他这时勉强挺立住那摇摇欲墬的身躯,缓缓将手中的“龙虎双矛”褪下,插在腰际;面孔上,却流露出一片惊异迷茫莫名所以的神色。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俊逸儒雅的青年,如何竟能在自已那招凌厉猛辣的招术下,不仅未曾受伤,反而将自己击败。
    这时,江青背贞双手,沉声道:“束九山,你还有何话可说?”
    龙虎追魂东九山独目圆睁,哑然道:“姓江的,老夫在江湖上舐血数十年,早将这条老命豁出去了,老夫到了这把年纪了,难道还怕死不成?”
    江青面色一动,却没有说话,束九山接看又道:“不过,老夫却要问明一件事情……”
    江青双目一转,朗声道:“有何见教?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所知,无不奉告!”
    束九山调息了一阵,大声道:“阁下开始时所用的掌法,好似东海长离岛一派的绝技,但是,将老夫击败的那手奇招,决不会是卫老儿所传,嘿嘿!老夫虽然武功不及那卫老儿,却也不会如此快便败在他那七旋斩之下!”
    江青回头向夏惠等三人微微一瞥……
    籍着这回头的时间,他却在心中顿快的忖道:“这龙虎追魂果然不愧在江湖中搏得如此名声,光凭这份见识道理,已非武林中一般人物所能比拟!他想到这里,回头向束九山脸上一望,冷然道:“束九山,在下不妨明告于你,适才所使的那一招式,乃是我义父所嫡转的绝技:“天佛掌”。”
    “天佛掌”三字一出口,不由将束九山惊得喑一哆嗦,他禁不住失声叫道:“什么?
    那一招就是天佛掌法?”
    江青嘿然冷笑,道:“束九山,难道在下还骗你不成?”
    龙虎追魂微一定神,惶恐的道:“那么邪神厉勿邪尚健在人世?而且他……他还是你的义父?”
    江青仰首向天,微微点头。
    龙虎追魂束九山浩叹一声,盘膝坐于地下,双目微闭,默不做声。
    江青知道龙虎追魂此举,乃是束手就缚,但凭处置之意。
    他不由对束九山暗暗起了一丝好感,忖道:“这束九山为人,虽然太过阴狠残忍,但对江湖上的行规道义,却是丝毫不苟,的是一条漠子!”
    他正在想看,龙虎追魂束九出已声言低沉的说道:“姓江的,老夫虽然奋恨未雪,不甘就此撤手,但如今既然落败,便听凭阁下处理就是!”
    他说到这里,略微一顿,又道:“嘿嘿!只要你在江湖上闯荡过,便该知道我龙虎追魂束九山,也是一条响当当的好汉。”
    他说到这里,狂傲的大笑起来,那股豪放之气,确实是令人心折。
    江青剑眉微皱,想道:“若这束九山禀性不是如此凶恶残忍的话,倒真是个值得一交的江湖怪杰,唉!可惜……这时,云山孤雁夏蕙悄悄走至江青身旁,低声道:“江少侠,你准备如何处置这束九山呢?”
    江青向夏惠微微一笑,亦轻声道:“夏姑娘之意如何?不过,这束九山可真是条好汉,比起那些灵蛇教的爪牙来,可真不知要强上多少倍呢……”
    云山孤雁夏惠尚未答话,坐在地下的龙虎追魂束九山却哇哇大叫道:“姓江的,老夫是败在你手中,并非输在他人掌下,你要如何,悉凭尊意,可不准那个臭娘们出什么臭主意,妈的,我束九山这条老命虽不值银,却不容许一个妇人家摆布。”
    束九山一语甫毕,江青已厉声喝道:“住口,在下敬你是条汉子,却也不能容你随意出口伤人……”
    束九山霍然站起,怒道:“妈的,要杀要割,我姓束的绝不皱一下眉头,你要想在娘们面前折辱老夫,那可是做梦!”
    江青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向前,冷削的道:“束九山,你道区区在天佛掌下,便不能再超渡你一次么?”
    束九山陡然独目大睁,凶光闪闪,只见他双手微提,续又轻轻放下,颓然垂首。
    他心中十分明白,假使再度与面前这年青人交手的话,只不过是徒取其辱而已,对方功力之高,乃是白已目前的一身功力所决无法抵挡的。
    一股深沉的悲哀侵袭看他,束九山知道白已年事已大,只怕再世不会有几个十年给自已苦练武功了。
    也就是说,今生今世要想击败对方,恐怕已属不可能之事……
    江青此刻已停止了脚步,他低首沉思了一刻,面上散发出一片炯炯神光。断然道:“束九山,你我原本素无恩怨,更谈不上争纷,只是尊驾行事未免太过赶尽杀绝,只要尊驾今后能痛悟前非,不再为恶,那么,不但眼前之争一笔勾消,便是日后,在下也决不会找你麻烦!”
    龙虎追魂束九山闻言之下,蓦然大喝道:“放屁,老夫如今年逾六旬,为人行事,尚要你这乳毛未脱的小子来教训?老实告诉你,若是今夜你放过老夫,日后老夫必也饶你一遭,待两不相欠后,嘿嘿!咱们便那里见到那里算!”
    江青估不到束九山性情如此乖僻得不近人情,他不由气得混身微颤,一时怔在当地,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此际,一直沉默不语的天星麻姑钱素,忽然气虎虎的踏前一步,双手叉腰,尖声厉道:“束老儿,你被我家主人一掌震得四脚朝天,直喘粗气,可恨你不但不感激我家主人手下留情之恩,反而在这里发威作狠,姑奶奶问你,你还有点人味没有?”
    龙虎追魂束九山纵横江湖数十年,威名盛极一时,几曾被人家如此当面骂过,更何况出言讽刺之人,更是位妇道人家。
    他这时怒目瞪视着天星麻姑,须眉俱颤,厉声道:“你这丑八怪是谁?老夫与别人说话时,那有你插嘴的地方?妈的,若在平时,我要不叫你到阴曹地府去结亲家去,就不是人养的……”
    天星麻姑虽是女人,脾气却甚是刚烈,她这时双眼一翻,叫道:“我是丑八怪,你长得漂亮?哼!快别臭美了,老实说,你这老鬼那付德性,比你家姑奶奶也好不到那里去!”
    龙虎追魂束九山生平最恨的,便是别人揭他的短处,尤其是批评他的容貌,他大吼一声道:“好!好!只要今夜老夫不死,你这臭娘们以后有的是好日子过了!”
    天星麻姑钱素冷冷一笑,厉声道:“束老鬼,只要你今夜命大,姑奶奶准保接着肴你就是!”
    这时,江青回头瞪了钱素一眼,又向束九山道:“尊驾身为武林前辈,如有过不去的地方,只管冲着在下来就是,向一个妇道人家发威,算是那门子英雄!”
    龙虎追魂束九山嘿了一声,强忍心头怒火,闭声不再说话。
    江青将手一摆,说道:“尊驾便请自去,今后是友是敌,全在尊驾一念之间!”
    束九山狂笑一声道:“姓江的,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逢,你姓江的总有落在老夫手里的一天,那时,老夫必会饶你一遭,这情份自当报还……”
    江青尚未说括,天星魔姑钱素已嘿嘿冷笑道:“朿老儿,只要你多注意自已,别再栽于我家主人手中,就是莫大的福份了……江青双眉紧皱,正待出言申斥,束九山身形猝然掠起,两次起落,已在十丈关外。夜风中,倘转来那沙亚苍老的声音道:“姓江的,咱们是骑在牛背上看书——走着瞧!”
    江青微微摇头,说不出的感慨。
    他完全迷茫了,他摸不清为什么人与人之间,竟会有看这么多不可解的仇怨,难道说,每个人都不能作退一步的想法么?
    这时,一只柔软的玉手,轻轻的抚在他肩头之上,夏惠那清脆甜蜜的语声在耳边响起道:“江少侠,你在想什么?那龙虎龙魂束九山已经走了……”
    江青悚然回头,以一种极其自然的动作,握住了夏惠那柔腻温软的玉手。
    他露出那口洁白的牙齿,微微一笑道:“夏姑娘,你真好,竟对那束九山对你的唇骂毫不在意……”
    夏惠嫣然一笑,这笑容好似春天的百花齐放,美极了,也艳极了。
    江青一时情怀大动,若不是有别人在旁,他恐怕早已情不自禁的将面前丽人拥入了怀中。
    忽然,天星麻姑又扯开那彷若雄鸡报晓般尖亮的嗓音,说道:“公子,这些不成气候的东西,已经死的死,逃的逃了,咱们还呆在这儿干么?”
    江青闻言之下,急急按捺住心头的激动,语不由心的答道:“是的,咱们也该走了……”
    他正说到这里,目光又瞥到正呆立在一旁的祝颐,江青不由暗骂自已一声胡涂,立即大步上前,同祝颐一拱手,说道:“祝兄是否尚有其它吩咐?恕在下等多有怠慢了!”
    那身材粗实,面目精练的祝颐,此刻好似才自一个深沉的思考中惊醒。
    他急急向江青还了一礼,满面诚挚的道:“祝某今夜一命,全然为江兄所赐,今后有生之日,必定永铭于心……
    江青豪迈的一笑道:“祝兄无庸客套,在下只不过适逢其会而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乃是我辈江湖男儿之本色,又有什么值得道谢的呢?”
    他说到这里,仰首一望天色,说道:“这样吧,反正天已快亮,咱们不妨结伴同行一程,找个地方打尖,先养息一阵再说!”
    祝颐咧嘴一笑道:“如此好极,祝某正想借机与江兄多请教益。”
    说着,四人已缓步向黑沉沉的旷野中行去。
    祝颐因身受创伤数次,虽然未曾伤及筋骨,但行动起来,却也极感不便。
    但是,他却咬紧牙根,默不出声。
    江青是何等样人,他只目光瞥及祝颐面孔上那痛苦的神色,就已知道怎么一同事。
    这时,江青故意一笑道:“祝兄武功十分卓越,若再有几年磨练,必然能成大器!”
    。江青说话间,似乎不经意地向祝颐靠近了一步。
    祝颐苦笑一声道:“江兄过奖了,兄弟这几手不成拳法的玩意,使之江兄何啻烈阳萤火,无法比拟……”
    就在祝颐说话分神之际,江青已闪电般向祝颐身旁一靠,双臂极其巧妙的伸入他两腿之侧,将祝颐反兜在背后。
    江青这一个突兀的举动,不由使同行的三人全然怔住,不知他意欲为何?
    祝颐伏在江青背后,丝毫动弹不得,他急得双手乱转,吶吶说道:“江……兄,这是……是什么意思?”
    江青仍然将祝颐背在背后,他大步向前行去,哈哈笑道:“祝兄,适才在下已看出兄台身负创伤,行动不便,但设若在下提出要负你而行,则兄台必定不肯,所以在下只有不征尊意,擅自行动了……”
    他说出这番话后,夏惠与钱素二人才知道江青此举的含意。
    祝颐更是感动至极,竟有些哽咽的说道:“江兄对兄弟如此照顾,兄弟实不知该如何感激您才是……江青目光向远处晨曦微透的天际一瞧,清越的笑道:“天涯难得一知已,只要祝兄能与在下结为挚友,彼此诚心相见,又何必定要拘泥这些虚礼呢?”
    祝颐声音微颤的说道:“难得江兄竟如此瞧得起在下,今后只要江兄吩咐一句,纵然是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亦所不辟。”
    江青大笑一声道:“祝兄,咱们这个朋友可结定了!”
    这时,一行人已行出数里之外。
    天星麻姑钱素不甘寂寞,她随在江青身后,腼婰的向祝颐搭讪道:“祝相公,你是怎么会和灵蛇教那些杂碎打起来的呀?而且,看他们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好象还和你有看极大的仇恨呢?……”
    祝颐在与三人这短暂的相聚里,已约略地领略出各人的性情,他早看出这天星麻姑钱素,虽然说话尖刻无伦,却是个不折不扣,有口无心的好人。
    是而,祝颐丝毫不将先时与钱素所发生的芥蒂存在心中,他直爽的道:“祝某与灵蛇教原本河井不犯,大家谁也惹不着谁,但是,坏就坏在祝某与灵蛇教主的千金发生过一段……一段感情。”
    江青虽然一直未曾搭腔,但却在凝神倾听着祝颐的谈话。
    此刻,他不由心中一叹,忖道:“唉!这又是男女之间那缠绵绯恻的“情”字在作崇啊!”
    天星麻姑钱素却哈哈一笑,接嘴道:“啊!这原来还是一段桃花劫运哩!”
    钱素此言一出,祝颐不由满面通红,尴尬万分。
    钱素随即察觉自已又犯了旧病,她讪讪说道:“祝相公,你千万可别生气,唉!我就是这付德性,老爱出口成章,怎么总改也改不掉。”
    祝颐吶吶说道:“钱姑娘无须如此,祝某并不在意……”他微微吐了口气,又道:“灵蛇教教主的千金,乃是他独生之女,祝某乃于一次游山之中,与她邂逅……天星麻姑又急着接口道:“于是,你们俩便从此相识,而且,更结成了心缘之好了么?”
    祝颐十分窘迫的点了默头,心中却想道:“这位天星麻姑,好象是通天晓一般,什么事都能推断……”他又继续道:“祝某自知才貌俱薄,根本不敢做非份之想,那知……
    那知敏妹妹却恁般情深……”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敏妹妹?谁是敏妹妹?”
    祝颐啊了一声,补充道:“敏妹妹就是灵蛇教教主的独生女儿,名叫裴敏。”
    钱素微微颔首,没有说话,祝颐接着又道:“不料灵蛇教教主裴炎,知道了在下与敏妹妹的交往之后,竟然十分震怒,他不但将敏妹妹软禁起来,反而更限令在下于三日之内,远离灵蛇教总坛千里之外,永远不许回来。”
    天星麻姑又插口道:“你一定是未遵此令,反倒更想见一见你那敏妹妹了!”
    祝颤面上又是一热,他点头道:“不错,唉!但是在下一摸到灵蛇教总坛之内,便被他们的守卫弟子发觉,一直追杀下来,在下接连逃奔了数天,料不到仍然未脱离他们所布的眼线,今夜若不是遇上各位了恐怕早已魂转离恨……”
    江青这时双目远眺,又在犹是黑沉沉的一片大地上,发现了一默灯火。
    这点灯火若隐若现,彷若天际一颗微弱的星辰般,在一片树林前,断续的明灭着。
    江青开口道:“前面有灯火亮看,想必是住有人家,咱们快点赶去,也可早些休息一下。”
    他此言一出,各人俱不由感到一股疲乏骤然袭到,而且,在这黎明前的黑暗中,更有着丝丝寒意,令人感到瑟抖。
    江青首先掠身纵起,他身形如电般向前奔行,雪山孤雁夏惠与天星麻姑钱素二人,亦施出全身功力,跟在后面。
    没有多久,四人已可看到那灯火来离,竟然是发自一座全以巨石砌成的石屋之内。
    这座石屋孤零零的耸立于林前,建筑得并不十分宽大,而且,只有一扇窗户。
    自这窗户之内,可以望见室中木桌上一盏孤灯。
    这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夜风拂着那片不大的树林,所发出的沙沙之声。
    江青停下步来,他那双何炯有神的大眼睛。极其谨慎仔细的向四周环扫着。
    那石屋一扇拙笨的木门,正紧紧的关着,好似一个面目冰冷的巨人般,向四人做着无声的嘲笑。
    不知怎的,江青已觉得四周的气氛有默不对,他直觉的感到这片寂静,有些令人感到泛闷,就好似暴风雨来临之前,那股令人不安的沉静一般。
    江青凝视着这眼前的石屋,极其低沉的开口道:“眼前的情形,好象有些不妥当似的,不知各位可有这种感觉么?”
    天星麻姑钱素向江青靠近一步,轻声道:“不错,小婢也有这种想法……这座石屋好似有些古怪……”
    江青略一沉吟,己将背后的祝颐轻轻放下,他向三人做了一个手势,暗暗吸入一口真气,身形立似一片毫无重量的羽毛般,冉冉飘起,轻轻地贴在那窗口之旁。
    他身形之轻悄,几乎连一丝最低微的声响,都未带出。
    江青贴在窗口之旁,极其小心的向内望去。
    就在他目光始才触及室内的剎那,他几乎失声大叫了出来。
    原来这石室之内,布置得甚为简陋,除了一桌一榻之外,别无他物,显得十分空荡单调。
    但是,在那张巨大的白未榻上,此刻却盘膝坐看一位老人。
    这老人竟然全身赤裸,一丝不挂,一头乱发,若乱草般丛生在头顶上。
    他正侧面对着窗口,全身却弥漫散发看一丝丝粉红色的雾气。
    而这老人的肌肤,亦竟变成一种极其碍眼的嫣红之色。
    他的面前,却赫然躺着一只长约三尺混身疤癞的怪物。
    这怪物四肢粗短,形像狞恶,巨嘴暴睛,身上尚生有一片片紫红色的鏻片,头上一支珊瑚般晶莹支叉的独角,正在微微颤动。
    那混身赤裸的怪人,毫无声息的将口微张,宛若气机相引一般,这只躺在地下的狞恶怪兽,亦将那张利齿森森的怪嘴张开。
    于是,一股紫血倏然射入那怪人嘴内,随着这怪人的巨口一张一合,他颈项上的一颗肉瘤,亦做着急剧的收缩,其状令人惊惧作呕已极。
    江青注定心神,凝眸细瞧之下,已然看出这全身赤裸的怪人,正在锻炼着一种诡异的武功。
    但是,他却猜测不出这怪人练的是什么武功,这时,他暗忖道:“面前怪人,只看他这形态,已知是位武功高强之辈,只怕自已四人来到。早已被他察觉,只是他练功正值紧要关头,不克分身罢了,而且,从他练的这种怪异武功上可以看出,此人性情,亦定然十分乖僻难缠……”
    江青正想到这里,石室内的怪人已蓦然将手微摥,桌上灯火也随着他的手势,奇异的缓缓缩小,周遭也逐渐转成暗淡。
    终于,那灯火已噗地一声,完全熄灭。
    江青心头一动,他知道这怪人已练功完毕,就要出室了。
    他双臂向下一压,身形立如流星般掠回夏惠等三人驻足之处。
    天星麻姑钱素急急问道:“公子,室内可有碍眼的事?怎的灯火又忽然熄灭了?”
    江青正以手按唇,示意噤声,一个清润嫩雅的声音已起自室内道:“外面是那幕高人莅临?尚请恕老朽迟迎之罪!”
    江青闻言之下,不由满头雾水,他想道:“奇怪,怎的这石室内说话之人,口音竟如此雅稚清润?难道除了适才那怪人之外,倘有别人在此屋之内么?可是怎的又自称老朽呢?”
    江青正想到这里,一声“吱呀”的启门声响起自那黑沉沉的石屋内,随即宛若幽灵般行出一身材瘦长,蓬头垢面的老人来。
    这老人颈项上生有一个拳大的肉瘤,衬着他那平板木讷的面孔,令人看来,有着一丝寒森森的感觉。
    这正是那幕石室练功的怪人。
    江青怔怔的瞪视着眼前这怪人,心中忖道:“凭他这付使人望而生栗的长像,难道那适才说话之人就是这老人不成?”
    他望着此刻已披上一件黄色长衫的怪异老人的举止,一动也不动,实则,江青早已暗中戒备了。
    这时,黄衫老者又清雅的一笑,以他那奇特的稚嫩嗓音道:“瞧各位的穿着打扮,亦好似道上朋友,老朽虽然早已退出江湖,不问世事,但却甚喜与各位同道多做盘桓……”
    江青不由暗暗摇头,想道:“料不到适才说话之人,果然是这位怪异的老人,只瞧他这付模样,任谁也不会相信他言谈之间,竟是这种腔调……”
    天星麻姑钱素亦暗自嘀咕道:“这老家伙好生奇怪,就凭这付德性,说话之声却不似破锣一般,反倒像个会发哆的小妖精……各人正愕然凝视着这黄衫老人,他已笑呵呵的又向前走近几步。虽说他是在笑,可是那平板的面孔上,却找不到一丝笑意,仅只是喉头里咯咯作响而已。江青不自觉的构身拦在三人身前,他抱拳施一礼道:“在下江青与挚友三人,因事赶路而错过宿头……”
    他还未将话说完,那黄衫老人却清冷的一笑,接道:“于是便看到了老朽的这间陋屋,想要借宿一宵是么?”
    这老人语音虽然稚嫩,但说话之中,却有看一丝极为令人不安的阴沉意味。
    江青暗中调匀了体内的真气,朗声笑道:“是的,只是不知老丈是否肯行个方便?”
    黄衫老人以手抚颔,双眸却在有意无意间向云山孤雁夏惠一扫。
    虽然,他只是平淡而不经意的一瞥,但机警敏感的江青,已可自他那一瞥的目光中,多少发现了一些邪恶的意味。
    自然,因为江青是有心人,才能略为察觉,若是换了别人,定然不会注意到的。
    黄衫老人含有深意的向四人细细打量一番,笑道:“老朽欢迎之至,只恐蜗居简陋,有辱列位金玉之体呢?”
    这时,一旁的天星麻姑钱素忽然开口道:“这位老丈,贵台府如何称呼,可否见示?”
    黄衫老者向天星麻姑微微一瞥,平板的面孔上,起了一阵轻微得几乎不可察觉的颤动,他缓缓说道:“四十年前,在烟沙晦迷的甘凉,道上朋友都称我为瘤龙,二十年前,中土武林却让我这条瘤龙栽在衡山之麓……”
    黄衫老人此言一出,天星麻姑已自惊叫道:“呵!你就是四十年前,名震甘凉的瘤龙银玉屏?”
    这时,怪老人呵呵的大笑起来,他那木讷的面孔上,此时方始显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接看大声道:“料不到江湖上的朋友,如今尚有记得老朽贱名的,只是,老朽要请教这位姑娘芳名!属于中原武林何派?”
    天星麻姑心中略一犹豫,尖声答道:“我叫钱素,人称天星麻姑,千梅派掌门流星手孟芎便是我授业恩师。”
    天星麻姑这还是第一次将她的身家来历说出,江青心中一震,回眸向钱素望去。
    他早日亦曾闻及那“千梅门”一派之名,这千梅门乃开派于陜省自梅山,在当地势力极大,是个介于正邪之间的武林帮派。
    这时,瘤龙银玉屏却仰起头来,像是向乌沉沉的天空寻思看,面上神色也在急速的变幻着,忽而,他又清雅的一笑道:“千梅门中,是否有位叫烈胆储翼的人?”
    天星麻姑面容一整,肃然道:“那是我大师伯!”
    瘤龙银玉屏闻言之下,面色却突然转成严峻,使他那原来便十分平板的面孔上,更寻找不出一丝生人气息,他嘴唇嗡动,冷冷地说道:“二十年前,衡山一战,储翼这老杀才亦曾参与,借着人多势众,欺辱于我……呵呵,皇天有眼,竟将他的后人送上门来……”
    天星麻姑对师门这一段昔日的恩怨,根本就讳莫如深,那时,她尚不过是个三四岁的一稚龄童子而已但是,这瘤龙银玉屏昔日的威名虽大,钱素却也不容许他如此当面诋毁本门师伯,她尖叱一声,叫道“银老鬼,你是想死了,竟敢如此出言不逊!”
    银玉屏嘿然冷笑,皮肉不动的道:“今日真不知是你死,还是我死?哼哼!只怕目下再也不曾有那些以众欺寡的狗才来助你了!”
    天星麻姑钱素不由面色全变,正待跃身扑上。
    江青早已看出情势不妙,他脚步微抬,就挡在钱素身前。
    钱素见状,大声叫道:“公子,快请让开,这老狗辱及小婢那已过世了的师伯,小婢今天就非要与他一拼生死不可。”
    江青剑眉微皱,尚未开口说话,瘤龙银玉屏已阴阴的笑道:“酸丁头,你想与老夫一拼么?呵呵,真是太天真了,想当年那烈胆储翼若不是恃着人多势众,怕不早就栽在老夫手中……”
    江青这时低声对钱素说了几句话,然后回身向银玉屏道:“银老前辈,以往的恩怨,早应让它过去,又何苦冤冤相报,生世不息呢?这样下去,双方都将得不到什么好处……”
    他说到这里,瘤龙银玉屏却冷冷的哼了一声、说道:“你这后生,少来插嘴管事,今夜之事,老夫自会对你网开一面,嘿嘿!储翼虽死,其罪仍在,他那什么狗屁千梅门中的一般杀才,老夫定然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江青此刻面容微变,但是,他仍然不愿自已在江湖上树立太多强敌,因而,他忍气吞声的道:“前辈便不能三思而行么?又何苦要如此赶尽杀绝呢?”
    瘤龙银玉屏单手一挥,厉声道:“不用多说,老夫二十年前之仇,非要报复不可,嘿嘿,这次老夫一个个的去找他们,看看这些混帐是否尚能连成一气?”
    天星麻姑这时再也忍耐不住,她气极骂道:“姑奶奶看你这条老狗是被油蒙了心肝,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如此跋扈?今日便叫你一试千梅门不傅秘技。”
    江青这时横身二人中间,他一看眼前情势,已知决不可能善了,也就是说,一场激战的到来,恐怕是在所难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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