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当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一章巧戏吝啬鬼
    次日一早。
    君小心已领着金玉人和金王超、金王玉,取道行往峨嵋,准备情回金夫人。
    行在路上,金王超总是对君小心甚是不顺眼,深仇大恨末报,又岂能跟他同行?然而父亲命令,他不去也不行,只好远远跟在后头,独自发闷气,一句话也不吭。
    君小心自是不理他,对金王玉光头却特别有兴趣。
    他说道:“你知道你娘想不开,可能会出家,到时候要理光头,你就有伴啦!”
    金王玉干笑:“这不是很难看?”
    他对母亲事,了解不多,不知严重性,现在又能出游,总是喜多于忧,甚至觉得好玩。
    君小心道:“难看没关系,还要烧上戒疤,那很痛的。”
    金王玉笑容一僵:“不烧行吗?她为何想不开?”
    “时辰不好,很多人都有非分之举,说不定还中了邪,所以你们得下功夫,否则很难把她请回来。”“我娘中了邪?”
    “我也不敢肯定,不过你见着她时.若求了老半天,还不能劝她回家,多半就差不多了。”“真的如此,那该如何?”
    “我跟你多商量结果,还是想以亲情感动她,比如说,她要出家,你也跟着出家,她当然不肯让你出家,拖拖拉拉之下,她就会回心转意了。”“可是我不想出家。”
    “又不是真的,是跟以前一样演戏,让你娘觉得是真的,就成啦!”
    金王玉瘪笑:“这次要我演和尚?”
    “反正你脑袋都光了,还怕什么?只要穿上袈裟即可。”“可是我没实际经验……”
    金王玉也想装着玩。
    君小心呵呵笑道。“有兴趣,咱们边走边学,只是一个大美人跟在小和尚身边,你受得了?”
    金王玉立即施个佛号,瞧向玉人:“大姐,为了表示我的清白,请你此后离我几步远,免得误会。”
    金玉人为了母亲,已心事重重。也开不起玩笑,轻叹:“你的方法或许有效,可是娘的心灵创伤,如何去弥补呢?”
    君小心道:“那是以后的事,若不先阻止她出家,后果不堪设想。”
    金玉人轻叹,不再说话。
    金王玉已露笑意:“我们任务重大,请姐姐合作,让我能吃得清斋。”
    他和君小心已赶在前头,找及小乡镇,买来小袈裟和木鱼,边走边敲,倒也像了七分和尚。
    就此,金王玉不停在行走间学习和尚事,也买来经书,虽看不懂,却也念的有模有样。
    这些看在金王超眼里,甚是愤怒,他隔着老远,岂知君小心企图,以为他又在捉弄弟弟,骨肉总有情,他恨得咬牙切齿,然而他却甚忌讳君小心超脑力,几次想发作,又给按撩下来,图思其他对策,以能教训他。几日过后。
    四人已进入川境,峨嵋在望,大约只剩一天行程。金王玉学得更精,真如小禅师。
    今夜投宿丹棱小镇。他们投宿三间客房,金王超自行一间,金玉人乃女子,不适同住,也住一间,剩下金王玉和君小心,只好再往一间。
    吃过晚膳。金王玉但觉明日将抵蛾媚,反而有些紧张。君小心则要他一如平常即可,为免他多想,带他出门逛街。丹棱虽是小镇,却是传江渡口,甚为热闹,平日市集人潮汹涌,入夜酒令撤天,杂如夜市,甚是繁荣。两人逛得甚为开心。
    忽见得一名眼小嘴小,留有短撒胡的四旬瘦干锦袍男人找向金王玉,未说话,笑声已起,尖尖细细,就如他表情,一脸各啬,獐头鼠目的守财奴。
    他猛拜利;“小师父不知何处得道?如此年纪,即出家来行道化缘,法力必定不小吧?”
    金王玉大言不惭,猛点头:“哪里哪里。”
    君小心看他并非武林中人,超脑力摄过去,已知晓他来此目的,暗自起笑:“原是吝啬鬼,父亲死了,留下大笔遗产,也舍不得请大师父超渡,想请个小师父即算了?看我如何整你。”
    他轻笑:“员外不知找来有何事?他是金光和尚,我是无法道长,要念经、要驱魔,我们都能应付。”
    “小的只想请小师父回家,替小的父亲超渡……”
    金王玉脸色激变,虽然扮和尚,但若闻及死人,他还是感到心毛毛的。
    君小心则轻笑:“原是这么回事,放心,小师父大法力,而且由小和尚超度,很容易即可超生。”
    老头忙奉承:“自是如此,否则小的怎会找小师父替父亲超渡?却不知小师父收费如何?”
    “很便宜,员外能出多少,算多少。”“我……我出三百钱如何?”
    金王玉冷声道:“三百钱?吃顿饭都不够……”
    老头干笑:“小的父亲一向节省,所以.所以小的也不敢乱花……”
    君小心猛点头:“孝心可嘉,就三百钱啦!”
    金王玉也只好点头:“好吧!总是钱,不赚白不赚。”
    老头登时欢天喜地:“小师父真是得道高憎,能悟透钱即是空,小的甚是佩服,请受小的一拜。”
    他虔诚拜礼。
    君小心笑道:“可以走了吧!别让你爹等得发慌,又跑回人间找你理论。”
    “自是要快,自是要快,请随小的来。”
    老头走在前面,君小心和金王玉暗自弄笑,跟在后头,老头忽见君小心也跟来,甚是紧张。
    “我……并未请你……小道土,家父不大喜欢道士……”
    君小心笑道:“道士奉送,不加钱的。”
    老头又自哈腰奉承笑着:“那也好,佛道都来,家父虽不大接受,但为人子,怎能不尽孝道?说不定他在天之灵大为感动呢!咱们走吧!”
    他领行西街,转入巷口,一片偌大深院在眼,此院古老非常,树丛参天,不少树根还穿出班剥围墙,四处无人,显得鬼气森森。
    君小心往丈余高大门进坊瞧去,坊碑已斑裂,长出不少长草,枯黄绿统成一堆,草缝中依稀可见“应天居”三字,这是官场富豪之家,想是百年前也是家势显赫,如今则没落至此。
    金王玉毛心道:“真要去吗?有死人……”
    君小心道:“怕什么?什么死人,咱们没见过?而且还有外快可赚。”
    “为了三百钱……划算吗?”
    “不划算,不过练练你法力,就划算了,走吧!来都来了,人生总有第一道。”
    金王天无奈一笑:“要是姊姊知道我真的干这行,不知会如何想法?”
    “当然大力支持啦!”“怎么说?她忍心看我当和尚?”
    “不是,而是金家有一个和尚已足足有余,不须要你娘再当尼姑,这才是她大力支持的主要原因。”金王玉无奈发笑。
    君小心却指示他到了丧家,该宣号念经啦!
    金王玉遂开始敲木鱼一路念往灵堂。
    此宅院甚宽广,可惜已荒废,庭院杂草乱长,只留细石道,用以平日通行。
    灵堂设于大厅,此厅本有官场气派,却因日久失修,和破庙差不多,再加上灵堂简陋,只架棺木,挂上两副白联,矮桌摆插两支白蜡烛,几道鲜果素菜,烛火微弱翻照,四处一片阴暗,看到鬼气森森。
    君小心见得如此灵堂,比一般人家还要简陋,若真穷,倒也无话可说,可是见着老头身上棉衣,乃上等绸丝布料所制,更见跪在地上一妻两妾,穿金带银,脸哭心不哭地低泣着,几位小孩也是养得胖嘟嘟,这哪是穷苦之家?光是这宅院来卖,也可换上万把两金子,甚至不只此数。
    这老头实不该如此对待死去父亲。
    老头领来两人,遂跪拜灵堂,泣声道:“爹你请安息,孩儿已替您请来师父。道长,在他们超渡下,你可安心去吧!”
    君小心想耍几招道士收魂,却无道具,瞄向老头:“喂!老兄,免费超渡,你总该送件道袍、道剑、道符吧?”
    老头道:“道袍倒有一件……道剑和道符,小的就没有了……”
    “随便送来刀剑、笔里纸张即可。”
    老头当真回房收拾.不久拿来一件破旧道袍,还发出腐味,一把菜刀、笔砚倒是庭上相,想是古董。
    君小心抓来道袍,太极图画得歪扁,不禁皱眉:“这道袍.好像自己做的?”
    老头干笑:“不瞒你说,这是我爹亲自缝制,用来超渡我爷爷的。”
    君小心想笑:“原来是遗传啊!真是一门毫(猪毛)杰!”(喻:一毛不拔)
    老头轻笑:“爹当了道士,所以他才交代别请道士,不过你免费,自该予当别论。”
    君小心勉强被上道袍,抓起菜刀,实有点不伦不类:“你爹也是用菜刀超渡你爷爷吗?”
    “大概是吧……家中已无任何刀剑可用……”
    君小心笑骂几句,也只好将就了。金王玉也少了银铃,临时找来酒坛,破破底面,装是石块,也将就些。超渡开始。
    君小心突然喝叫,菜刀乱砍,吓得那群不孝子孙没命乱选,他突然煞位,有若战童:“说来,何名何姓、生辰八字,以招亡魂。”
    “我爹名叫:崔生金……”“不是他,是你、你家人。”
    “小的崔生财,丙午年,三月初七,子时生。”
    那些妻妾儿女也一一报名、报八字。
    君小心啊哈乱叫:“子女不孝,斩头杀血……”
    菜刀挥杀,吓得见人又落荒四窜,脑袋皆是一凉,被切去不少头发。
    有的小妾已吓哭,被君小心一喝,她立即煞住哭声。君小心又叫:“哭啊!死了爹,不哭,像什么?”
    又追杀过去,那妻妾个个吓坏,没命乱哭。
    君小心这才拿笔乱画,燃纸于灵前,将众人头发也放火火中烧去。
    “崔生金请安息,你家儿女事妾奉上魂,快快引上天,做鬼也轻松……”
    念着念着,和金王玉有若战童,乱跳乱叫,把纸张烧得满天乱飞,成也是别具特色的超渡仪式。
    随后两人分别左右半蹲,金王玉猛摇酒坛、猛敲木鱼,君小心猛砍菜刀,双手直抖。
    他念着:“南摩无量佛,南摩张三丰,急急如令来……崔魂生金上东天,上东天,上东天……”
    他直吼着“上东天”。金王玉不明究里;但觉好玩,也猛喊“上东天”。
    君小心暗自运功推向棺材,那棺材砰砰晃动,吓得崔家上下全跪往地面。
    崔生财急道:“小道主,你怎可超渡我爹上东天?该上西天才对……”
    君小心一如战童乱抖:“只给三百钱,只能起渡东天……”
    金王玉也有样学样:“西天已客满,买路钱不够……”
    崔生财无奈:“只好让爹上东天了。”
    君小心看他仍是一毛不拔,登时抖起棺材,飞撞崔生财,棺盖更加灵蛇张嘴,叭叭作响,吓得崔家上下魂消魄散,脸色铁青。
    崔生财哪还敢不孝?急叫:“不上东天,上西天,小道士、小师父,快超渡我爹上西天。”
    “金银送送来……”“给五两银子,够吗?”
    “上东天,上东天……”
    “别念了,十两,二十两?五十两元宝……”
    “上东天、上东天……你爹生气啦……”
    君小心猛运劲,那棺材飞拉过去,将崔生财压向地面,吓得他差点屁滚尿流,哪还敢再夺财,没命直呼:“一百两,五百两,一千两黄金……”
    那棺材方自飞起,又往那些妻妾罩去。
    “媳妇不孝……上不了西天……”
    那群妻妾滚命吓逃,泪水直流。
    “我给,我给,我什么都给……”
    霎时将手戴、预缠、耳挂、发插的金银珠宝全抓下,丢向棺材,君小心运劲一吸,全把它们抓上手,这才放过他们。
    金王玉暗笑:“现在可以安心地上西天了。”
    “还不行,千两黄金末到手。”
    棺材乱飞,追得崔生财四处乱转,崔生财哪还敢不交出?身上抓出银票,猛抛空中。
    “我给我给,我什么都给!”
    银票乱飞,竟然吹向火堆,君小心一时紧张,扑前抓向银票。然而这一分神,棺材为之失控,撞向厅中石柱,木片四分五裂,那崔生金尸体倒哧,竟然压在儿子身上。
    君小心干笑:“现在终于上西天了。”
    金王玉则吓得征愣,这种尸体和打斗被杀的又不同,充满了鬼气,现在又暴跳出棺,甚是可怖。
    崔生财更是没命尖叫,想伸手推开都不敢碰及,吓得闭眼厉嚎,全身抖个不停。
    更可怕事情还在后头。
    那崔生金被摔落地面,竟然唉唉痛叫,复活了,他抓向崔生财脖子,右手猛刮耳光,恨怒直叫。
    “他妈的!为了三百钱,敢叫老子上东天?”
    话声一出,众人皆道:“不好啦!尸变啦!”
    金王玉拉着君小心,就想逃躲屋外。
    “混帐东西,为了三百钱,要老子死了都不能安宁!”
    崔生金猛刮崔生财耳光,恨不得把他捏出汁来。
    崔生财没命挣扎,挣脱父亲,不分东西南北,爬身即进,哪知方向搞错,撞往灵堂,压得桌翻椅倒,火堆被掩,蜡烛又熄,大厅一片漆黑。
    切叫声更急,直如幽冥地狱般可怖。
    君小心喝笑;“正是好机会。”
    摸黑冲向人群,不分青红皂白,逢人即揍,见影即踢,一时唉嚎四起,惧叫、哭声混为一团乱。
    猝然烛火一亮,众人吓叫。
    君小心已呵呵笑立桌前,那桌子本已倒地,他把它扶正,抬起蜡烛,再度点燃,置于桌面,想一瞧众人脸孔。
    不只是崔家上下,连死而复生的崔生金,脸颊也被打得红肿,他并不知是君小心所为,直认为是这些不孝子孙趁黑修理他,心火更是愤怒,破口大骂:“你们良心安在?
    我老人家还死不到半天,就拿那破棺材,找来便宜货,替俺超渡?想把俺草草葬了?平常吩咐你们要给我大筵七天七夜,给我穿金戴银,你这不孝儿,竟然结俺穿旧衣,金银珠宝戴在老婆身上,这算什么?叫老人家如何死得瞑目?”
    “这也罢了,竟连超渡费也省了,俺只值三百钱?喝得俺只能上东天,飞飞撞撞,还把老棺木给砸烂,差点再死一次,你们良心安在?”
    “爹,孩儿是照您指示,能省则省。”
    “我是这样交代你的吗?你爹一生省过头,想在死时风光一番,你都舍不得?”
    “死都死了,风光,谁看见?”
    “妈的!反了,你叫我不带金带银,买通那些牛鬼蛇神,俺要下了地狱怎么办?幸好俺是诈死,否则岂容你这般虐待?从今以后,这祖产,老子自己花,你们休想要分得一分半毫。”
    君小心道:“就给三百钱,叫他跟你一样,在阳间过一辈子。”
    “对,俺在阴间,你只给三百钱,我看你如何以这些钱在阳间逍遥?”
    崔生财悲往直叫错,崔生金却懒得再及他,转向君小心和金王玉,膜拜不已:“多谢两位法师,得知在不死不瞑目,用法力将不肖儿给制住,若是让他钉上棺盖,老夫当真无处伸冤了。”
    他把棺材飞掠一事,当成是两人法术施展,亲身体验后,对两人自是特别尊敬。
    原来君小心在走过灵堂时,已感觉出棺材有脑波传出,还以为人死而脑袋还活着,但仔细分析下,发现棺中人仍不停暗骂儿子不孝.这才确定他未死,才耍出这荒唐招式。
    君小心笑道:“你飞的还爽吧?有没有飘飘然的感觉?”
    崔生金轻笑;“有啊!刚开始追得他们甚过后,但后来东天上多了,已头晕脑涨,尤其最后那撞柱裂馆,害老夫差点当其丧命去了,还好,总算压着不肖儿,老命得保。”
    金王玉暗自瘪笑,他原来诈死,自己被吓的也甚冤枉,难怪君小心见着尸变,还能处之泰然,真后悔方才没趁黑揍人,白白失去大好机会。
    君小心道:“现在你活过来,超渡费,还想要回去?”
    崔生金猛摇头:“不必了,俺省了一辈子,想起天年有限,以前对待父亲,自行当道士超渡地,实在不孝,后来怕儿子也如此对待自己、才诈死一试。他口口声声说不会,一定大事铺张,烧来金山银矿,谁知道全不是这么回事。我已开窍,活着不花,死了没得花,那千两金子,就当做我爹超渡费,俺再送你们各五百两,反正崔家三代已聚藏无尽财富,花不完,俺不会心疼。”
    崔生财脸色泛白:“爹,花完了,我会心疼。”
    崔生金斥道:“你还有资格说话?老子不把你逐出崔家,已算你走运,还敢管老子如何花钱?五百两不爽.再加一千两!”
    从儿子身上抢来银票,足足三千两,全给了君小心和金王玉,花得甚是爽快。
    君小心道:“多谢老爷大方赠礼,在下也有话转告。”
    “你说吧!我已看开.啥事也没关系。”
    “就是你儿子、媳妇,他们还没看开,看你如此花钱,心头早已投痛如刀割,要是一时忍不住,迟早会把你给暗算了,你现在是身处险地啊!”
    崔生金脸色微变:“对啊!我该如何是好?”
    瞧向儿子、媳妇,个个眼色尖利,他更担心。
    君小心道:“方法很简单,你想活几岁,就到县太爷那里写遗嘱,要是活不到那岁数,突然翘了,就把财产充公,如此一来,你儿子不侍奉你成老太爷都不行。”
    崔生全登时笑颜大展:“对,这办法甚好,多谢指点。”
    “不客气,有钱好说话;将来有机会,不妨写下遗嘱,指明要金蛋和尚超渡,你留多少阳钱,我替你烧多少阴钱,让你在阴世永远花不完,而且还保证上你一次就能上西天。”
    崔生金哈哈大笑,据点头,要立大遗嘱,找回两位超渡。
    “剩下是你们家务事,我们走啦?咱们西天见。”
    “为何要西天见?”
    “难道你要我早日见你,早日替你超渡?所以你我最好还是在西天路上见,我会领你上路的。”
    “有理,甚是有理。”
    崔生金大笑不已,恭敬送走君小心和金王玉,返回屋内,里头又是一阵大骂,紧接着追赶杀叫不停,参杂着劈里啪啦门倒窗破声。
    两人又自捧腹大笑,才返往街道。
    回到客栈时,两人仍自笑不停,手抓大叠银票,甚是过瘾。
    金王玉笑得开心:“瞎叫两声,即有千百两金子可赚,和尚这行,果然行得通,是一本万利的行业。”拿着银票,乐不可支。
    然而金王超却猛然撞出来,抓向他手中银票,狠厉撕个稀烂。
    金王玉任愕;“哥你干啥?那是银票,有两三千两,你竟撕了它?”
    金王超斥道:“你还敢叫?金玉楼的脸。全给你丢光了,谁叫你去当和尚,去赚这肮脏死人钱?给我站好,哥非好好教训你不可!”
    金王玉想反抗,但以前未碰上君小心时,也都被喝惯了,对哥哥,仍是余威犹在,不甘心地站并双脚,祈求地瞧向君小心,希望他解困。
    君小心本就看他不顺眼,冷道:“咱们赚什么钱,你管不着。”
    “没错,我管不着你,你却管不着我家务事,我在管教我弟弟,你凭什么干涉?”
    “凭他是我朋友!”
    “朋友?是朋友,还会要他扮和尚,供你驱使,去骗死人钱?你可知他是堂堂金玉楼少楼主,这种事也敢叫他去做,你这算是什么朋友?”
    已近二更,这一开骂,已引来不少投宿客人惊醒,好纷探窗瞧视,他们虽不敢多事,但远远观来,也指指点点。
    金玉人也被惊着,开门走出,见状冷道:“快进去,三更半夜.容得你这么吵?”
    金王超怒道:“你算什么姊姊,看上人家哥哥,凡事对他百依百顺,任他在金玉楼作威作福,弟弟变成这模样,你曾管过?娘都已气得离家出走。你还让他糟蹋弟弟,你是不是连他也一起看上,还在船中跟他亲吻,你以为我不知道,假什么抽签?你分明是有意!”
    金王超并未见及君小心心一次亲着金玉人,而是在抽签论输赢时,当时已吵得热闹,他也暗自瞧探,自被他瞧着此事,这本是小事,他却小题大做,想刺伤姊姊。
    金玉人果然脸色发白:“你胡说些什么?”
    一巴掌捆得金王超脸现五爪红痕,他却变本加厉怒笑:“你们做什么,我都一清二楚,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尽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有你……”他骂向君小心:“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也敢利用妖术,迷惑我父母,让他对你百般好感,竟然连亲生儿子都不要,你以为我不清楚你用心?你想霸占金玉楼。你想霸占我父母,来弥补你这无家可归的野人,无父无母的野孩子。你知道世上最可怜的是什么?就是不知道父母是谁的私生子,哈哈哈……你就是私生子,说不定你娘还是卖(春)的……”
    君小心猝然光火,他最不愿人家提及,正是父母一事,又被金王超说的这么难听,他怒不可遏:“你敢说我私生子?我宰了你……”
    暴然冲前,双拳十爪,猛捶猛抓金王超,把他架倒地面任由他如何挣扎,就是不放手。怒到极点。张牙猛咬手臂,痛得金王超泪水痛流,他仍疯狂咬扯,那块肉就快被咬下。
    金玉人见及此,急忙欺前拉开君小心,急道:“小心别如此,他是一时气愤……”
    拉开之际,金王超哪能忍下这口气,猝然发掌还击,他存心要人命,打得君小心撞遇天井花园,一口鲜血暴出。
    金王超哈哈厉笑:“明明是私生子,还怕人知道?你娘就在勾栏院,还跟来要我姐,你知不知羞耻?”
    君小心怒火攻心,受伤又重,猝然尖吼,超脑力突然摄去,他尖叫通吼,身躯抖额,两眼快运出血光,有若刮刀暴射,势可穿金裂石。
    那金王超猝然唉叫,整个人若着魔般发抖,两眼翻白,头发倒刺,肌肉似被重扯,绷得紧紧,那青筋血管却如黑蛇般胀凸四窜,君小心猛叫,那黑血迅急暴胀跳动,条条粗如手指,一张股已抽扭变形,布满跳动血蛇,有若地狱鬼魔,可怖非常。
    众人哪曾见得如此可怕事,个个尖叫,躲回房中,脑海却烙印此魔鬼般人面,毕生无法抹去。
    金王超暴厉咆哮,眼角已崩裂.哧出血花,再胀下去,整颗脑袋将会炸开。
    金玉人、金王玉妹弟见状,急得快哭出来,讲个叫住手,君小心却挥不知觉。金玉人赶忙冲前,戳向君小心穴温,手指被震痛,效果不大,又戳数指,最后点向头顶百会穴,方见得他吼声转弱,两眼怒光也渐渐退去。
    金王超得以逃过大难,手指粗血管渐渐收缩,整个人已靠向墙角,那万蛇在体内乱钻之后,已消逝无踪。
    金王玉欺前,挽起袈裟,往他脸上抹去,将斑斑血迹给拭去。
    金王超不知怎么,泪水滚将流出,哭了起来。
    自君小心出现以来,他就再也不风光,处处出错,栽了无数筋斗.吃尽无数苦头,得不到父亲赏赐,只有责罚,他心中委屈又有谁知,如今有若惊弓之鸟,受伤小孩,心灵脆弱之下,他终于哭了。
    金王玉不知如何安且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密友,两人皆受伤,而且又是哥哥无礼,想说些好听的话,都不知如何说。
    还好金玉人较懂事,要他把哥哥扶进房里,免得出丑,她则等君小心较为冷静时,才说道:“君少侠,别在意,弟弟心胸狭小,说了那些话,其实我明白,那都是胡乱说的,夜已深,我扶你回房吧!”
    君小心傻愣愣被她扶起,忽而有了知觉,推开金玉人纤手,喃喃念着:“我不能过去,我不能再跟你们去峨嵋……”
    金玉人看他呆痴痴,像得了失心疯,甚是紧张:“君少侠你别如此……”
    君小心一无所觉,喃喃念着:“她是你们的娘,不是我娘,我要去找我娘……我娘在哪里……”
    他茫然四处瞧去,眼眶含泪,没目标地走着。
    金玉人看来心如刀割,本以为他甚坚强,然而对此,却如此脆弱,他此时有若雨中寻不着爹娘的孤雏小鸟,甚至一出生即未见着爹娘,如何寻得。
    看他走去,步履蹒跚,何等无助。
    “小弟,你别走……”
    金玉人觉得该如姊姊一般,给他关爱,然而他却茫无目标地走了,目中不停念着那句:“我要找我娘,我娘在哪里?”
    让人闻来心酸欲泪。
    金玉人想拦他,却找不出任何理由留下他,就这样眼巴巴地看他走了。
    她终于也泣出声音,掩面嚼泪,奔往房里。
    她为君小心悲凄而哭,也为自己遭遇而哭。
    哀鸟划过天际,这一夜,尽是伤心人。
    君小心走了,却不知走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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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二章难舍万丈红尘
    夜,似乎漫长。却仍过去。
    朝阳初升。掩去泪痕,却掩不了刺伤的心。
    金玉人、金王超、金王玉,满脸沉重地往峨嵋方向行去。
    他们至少能见得母亲。
    而君小心呢?人海茫茫,他又该寻向何处?峨嵋在望。太清佛堂中。
    金王仙闭目坐于蒲团上,她身穿素衣。不施胭粉,秀发长披肩背,如入定老尼。
    她身边立有一名七旬尼姑,手持抗尘,一脸详和,身躯相瘦,却精神饱满。
    她正是金玉仙师父凡苦师太。
    静默中,凡苦说道:“你决定了?”
    金玉仙回答:“弟子心意已决,还请师父代为落发,以了红尘事。”
    “可借你有家室……”
    “弟子儿女已成长,可以料理,不必再让弟子担心。”
    “师父却看你红尘未了。”
    “有时红尘却需要时间排去。”
    凡苦谈然点头,随又说道:“你女儿,还有两位儿子想见你。”
    “他们来了?”金玉仙顿感讶异。“就在前厅。”
    “……哦……我不想见他们……”金玉仙忐忑不安。
    “为何不想见?”“他们会阻止我出家。”
    “心意已决,何怕阻止?”“这……我懂了……”
    “你懂?懂什么?纵使他们如何阻止,我还是要坚定出家信心。”
    凡苦轻笑,不停摇头:“错了,错了,有心即无心,信心即惧心,你心存惧,惧怕他们阻你出家,又如何出得了家?”
    “师父,弟子求求您……”金玉仙悲拗欲泣。
    凡苦经叹:“你是受刺激而来,有原有因,只想逃避,何来出家真意?纵能剃渡,渡了发,也渡不了心。”“弟子可以等。”
    “为何而等?为俱心而等,为顿悟而等?”“弟子等领悟。”
    “俗既能等,何来顿悟?”凡苦轻叹:“其实出家未必剃渡,剃渡未必出家,你含恨而来,贸然出家,将来却须花费更多心血化去怨恨,出家心意已变,为师怎能替你剃渡?”
    金玉仙终于忍不了泪水。渗出眼角;“师父,弟子只想舍去红尘事,这跟怨恨无关,我真的如此想。”
    “无关却有因,唉!今日为师是不可能替你剃渡,你若坚心,在此多待时日,若和我怫有缘,自能空灵一切,那时为师再为你剃渡不迟。”
    “多谢师父。”金玉仙恭敬拜礼。
    凡苦慈祥一笑:“出家六根欲净,却仍有情,何况你仍未出家,自有母亲责任,子女已来,当然是和他们见面。”
    “可是,我怕他们……”“既然怕,就不必出家了。”
    金玉仙猛一咬牙:“好吧!弟子见他们即是。”
    凡苦含笑,手掌轻击。
    不久,金玉人、金王超和金王玉已快步进佛堂,见着母亲,六膝落地,泣声不已。
    凡苦则已掩门离去。
    金王玉未再穿袈裟,换回一身淡青衣衫,不再有和尚味道。当然,君小心所教的方法,也被金王超给拂去,不准他再冒充和尚。
    金玉仙见着子女,满眼含泪,却又不敢开口说话,免得泣出声音。
    金玉人切声道;“娘,我们回去吧!金王楼需要您。”
    金玉仙含泪:“你已长大,不必娘挂心了,娘回去,徒增悲伤而已。”
    “娘,您误会爹了,那天之事,全是那妖女信口雌黄……”
    金玉仙截口;“别再说那件事,娘心意已定,你们回去吧!”
    金玉人急道:“不行,一定要说清楚。那天晚上,爹并没有对妖女非礼,当时还有君小心在场,他可以作证。”
    “就算那件事他没做,但以前呢?数十年前又是如何局面?那女子,别人不去找,偏偏来找他,可见他们早就认得。”
    “年轻时,认识几个女的,并不严重。”
    “然而他却从未向我提及,显然他有意隐瞒。”
    “爹或许和妖女没深交,所以忘了提她。”
    “没深交?人家会事隔三十年,还跑来要人?还一股浓情蜜意?”
    金玉人似也知此事无法交代,切声一叹:“或许爹有他的理由,然而您可以不原谅他.却不能不认我是您女儿,还有王超、王玉,都须要您的照顾。”
    金王玉咽声道;“娘你不能出家,否则王玉就没娘了。”
    金玉仙伸手摸向爱儿,感伤道:“娘欠你太多,实在无法弥补,今后你要听姊姊话,她会照顾你的。”
    “我不要,我要娘在我身边。”
    “娘太累了,再也没办法照顾你们……”
    “娘,我要您回家……我要天天看到娘……”
    金王超道:“娘您就回家吧!如果没您,我们会被人笑的。”
    他第一个想及,就是君小心必定会挖苦他,甚至掀他的疮疤,他自然要防备。
    金玉仙感伤:“笑得让人心疼,可是娘的痛心,又有谁知道呢?”
    金玉人道:“我知道,那却可以慢慢解决。我相信爹对您是真心的。”
    金玉仙泪水更流,不断摸着三位亲生骨肉,她又何尝忍心离开这可爱的孩子们?然而丈夫的不忠,对她一向守身如玉的人,何异是天大打击?
    她挣扎着,她仍不能接受。
    突然她掩面逃开,面向佛祖,先是泣声不断,随即深深吸气。
    “你们走吧!你们都长大了,可以自主,别再来烦我,娘心意已定,在此渡入佛门,这一切都是佛缘,怪不得难。”
    “娘,您不要我们了?”
    “我要您回家,玉儿还小,须要您照顾。”
    “娘您回去吧!没有娘,人家会说我是野孩子。”
    任由子女如何求情,金玉仙硬是不开口,她却猛摇头,双手不停抓脸掩耳、拭泪,闷着滴血痛心泣哭,嘴唇咬得渗血,子女声音仍是像一把把刺刀刺来,她须要逃避,她须要寻求解脱。
    她泣喝;“你们不要再来……永远不要再来……让娘安心在这里……求求你们……”
    她挂着泪水,夺门而出。
    任由于女在后面追赶;她仍不管,逃入一座秘室,关上门,不再见人。
    三人哭求一阵,悲心难挨,都快虚脱。
    凡苦师太已行来,叹声道:“你们先回客房休息,让她静静也好。”
    金王玉泣声道:“我娘是不是真的出家了,从此不想见我们?”
    凡苦道;“还不至于如此,让贫尼劝劝她,或许会有效。”
    “有什么效?连我她都不要了,还有谁能劝得动娘?”
    金王玉此时有些语无伦次,也想及君小心没父母,昨夜如此难过离去,今天他又将失去母亲,小小心灵百般害怕,现在又无计可施,开始怪起金王超。
    金王超怒道;“他又不是金家的人,何须要他请娘?他算什么东西?”
    想及弟弟一直把君小心当做无所不能的神,他心头就三把火,硬想找人出气。
    金王玉也毛了心:“你又算什么?只会做坏事,偷我血喝,亲兄弟都不放过,现在连娘你也要逼她走,你有什么本事请娘回去?君少侠就有,他要我跟娘一起出家,你行吗?”
    说完,突然往客房奔去,他不相信任何人,他只相信君小心教的方法,回自穿袈裟去了。
    金王超怒得牙痒痒,若非凡苦在此,他会追向弟弟,痛揍他一顿。
    金玉人却泪水暗流,家庭弄得如此支离破碎,骨肉相争,她已快受不了。
    凡苦却露出笑意;“既然有高人指点,玉仙恐怕招架无力了。”
    不久,金王玉当真把袈裟穿来,手中还拿着木鱼,一边敲打,靠向秘室大门双膝下跪,泣声说道:“娘,您要出家.玉儿就来陪您,让您不会感到寂寞,您心中痛苦,让玉儿念一段般若心经,希望能消除您痛苦,虽念得不很好,我却是真,真的。”
    他将木鱼置于地上.认真敲打,也拿出经书,一页页地念着,声音甜美纯真,让人听来顺耳。
    然而听在金玉人耳中,却是无比哀音,她也下跪:“娘,您忍心看弟弟身穿袈裟,遁入佛门吗?”
    木鱼声、梵唱声,更如利锥凿刺着里头金玉仙,复闻及女儿说爱儿也被袈裟,那还得了?母性天生,怎能见得爱儿跟着自己受苦?
    一声嚎哭,她夺门而出,紧紧抱向爱儿,泣不成声。
    “玉儿,你不能出家,你不能陪娘受苦,娘不忍心啊!娘不出家,你也不能出家,不能,绝对不能……”
    金王玉叫声娘,万般惧怕、无助,化得泪水哭声,泻泄而出,母子俩紧缩一团,亲情至性交错着,交缠纠缩的肌肤,心已生根缠骨,再也化不开。
    金玉人围上去,抱向母亲弟弟,泣声不断。
    凡苦则直宣佛号,似乎事情已有了结局。激情过后。
    母子三人已松开,相互拭去泪痕,存在心灵中,仍是淡淡感伤。
    金玉仙叹息道:“娘不出家了,玉儿你也不能再穿袈裟,至于回家,让娘在此平静几天,等心情好些,再回去如何?”
    金王玉仍紧张:“要是娘反悔了呢?”
    凡苦轻笑:“你再穿袈裟来求她回去,不就得了?”
    金王玉总是难以放心。
    凡苦含笑道:“师太在此向你保证,未得你充许,绝不替你娘落发剃渡,不过你们也要答应让她在此修身平性,让她心情能好转,那时你们见面,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泪流满面了。”
    金玉人想的正是如此,抢在弟弟前头,叹声道:“这些日子,我会照顾弟弟,也希望娘别想太多,爹终究是爹,这二十余年,他从未让您不高兴,甚至处处护着您,这也是他一番苦心,不求娘原谅爹,但求您宽恕爹。”
    金玉仙轻叹不已:“你们回去吧!先让娘静静再说。”
    金玉人不愿再打扰母亲,随即领着两位弟弟告别,母子女依依相送至大门,瞧着子女去得老远,金玉仙只是长叹不已。
    凡苦含笑:“多情总无情,无情却有情,人若无错不是人,何苦来哉?玉仙你何苦呢?”
    金玉仙若有所悟,心情较为好转:“多讲师父指点。”
    “你下去吧!其实修行,不一定要剃渡啊!”
    金玉仙终于懂了,露出笑意:“原是这么回事,剃渡未必出家,出家未必剃渡。弟子受教了。”
    她下跪膜拜,凡苦引她起身,替她拭泪痕,师徒情深,相行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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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亲情
    琴音轻轻易绕,有若行云流水,谷中清泉,静荡于凉夜之中。
    那醉仙琴弦不停跳动着,正如音水萍的心情,充满喜悦,她含情脉脉,瞧望着立身月下,聆听琴者的君小差。
    两人朝夕相处,感情似乎更融洽,虽不曾谈过甜言蜜语,但那心灵深处,却纷尽了对方一颦一笑,借着任何心音、琴音,撩拨着无尽爱慕与相思之情。
    音水萍总喜欢月下弹琴,君小差也喜欢迎松赏月听琴音,甚至音夫人、音水星皆知两人感情似乎不错,每到夜晚,有意无意地避去前院平场,让两人得以尽情谈心。
    君小差总是拙语,不知如何说起,只在欢听琴音,然而尽管如此。音水萍则已心满意足。
    知音难寻,若能从琴音感受出彼此心境,那比任何言语来得更让人心动。
    琴音不断倘佯夜空中,音符柔美,引入陶醉。
    君小差总喜欢瞧着音水萍专注神情,这太美了,那是音中美女,也只有她弹得出如此悦耳好情音律。他看呆了。
    音水萍也陶醉了,在倾慕情人身前弹琴,是何等快乐的一件事情?
    那琴音充满感情,不但是人,连鸟鹤都着迷。每当琴音升起,松技上,总会飞来不少灵禽异鸟,静默地欣赏琴音。
    能打动灵禽异马心声,何等完美的音乐啊……
    琴音未了,此时却夜鸟惊飞。
    君小差觉得有异,他并未忘记到此目的,乃是保护七音城安全。
    他立即转向大门,正想追前探着,君小心疲惫身形已出现门口。
    十余日来,他从未开口讲过一句话,衣衫也沾满灰尘,头发散乱,满脸灰黑,眼睛和布满血丝,宛若落难小乞丐。
    君小差何曾见过弟弟如此落魄潦倒?每次见着他,还不是蹦蹦跳跳,一身冲动,怎会变得如此?
    “弟,你怎么了?”
    他奔向前,君小心仍无反应,目光何等迷惘而如受伤小孩,祈求着某种安慰,君小差一时不忍.紧紧将他抱入怀中。
    从小他俩就相依为命,骨肉连心,又怎能看得弟弟受此委屈?这些无异都凿刻着君小差心灵,恨不得受委屈的是自己,而非弟弟。
    音水萍见状,也丢下琴弦,急忙奔来,多少日子,她恋着哥哥,却感恩弟弟,那死命相救一刻,她早刻骨铭心,誓言终身回报,见着弟弟变得如此模样,一时难过,泪水差点落了下来。
    “小弟,你怎么了?”
    君小心张张嘴,欲言又止。音水萍赶忙挽起白绢衣袖,替他拭脸,想拭去尘污,君小心却别过头,想躲开。
    君小差示意音水萍别惊动他,音水萍始住手,心头乱如麻。
    “弟,哥带你先回去休息,可好?”“我要找爷爷……”
    “我带你去……”
    君小差挽着弟弟,往后院行会,穿过回廊,爬了小坡,抵达后山观灵台,这才是城主观景悟灵地,现在则被阴不救借用。
    灵台椅崖而立.上迎日月光华,下承云雾仙气,山松斜扶,自是悟灵最佳地方。
    音水萍并未跟来,毕竟对君家兄弟来说,她还是外人,此时情况不佳,她自不便参与,然而她却等在山坡下,以便随时支援。
    阴不救感觉有人来到一转身,骤见君小心变得如此狼狈,心头实是不忍。
    “小心你出事了?”
    君小心谈声道:“我要我娘。”语带幽怨。
    这话让阴不救吃惊,他似乎已感受出君小心在外头所受之委屈。
    “我要我娘。”君小心又重复,声音却更急切。
    阴不救轻叹:“是了,又有谁能把他伤害到如此地步?”
    “不管我娘如何死去,我也要知道她是难?”
    阴不救淡然一笑:“你先坐好,爷爷告诉你即是,小差,你也一起听听。”
    他自知不说是不行了,何况他们已长大,也该有知道的权利。
    君小差把弟弟带往靠古松之石块,两人坐下,等待爷爷说出.十数年期盼已久的母亲.纵使是三个字,也能让他俩欣喜若狂。
    哪是知与不知,从孤儿带入非孤儿的重要名字,他俩岂可不激动。
    阴不救来回走了数趟,终地还是说了,目光凝向两兄弟:“其实不是爷爷故意隐瞒,因为这其中还有许多复杂的事情,有时候爷爷必须有所顾虑,既然你们甚想知道,爷爷就说了。”
    两兄弟默默等待,这令人紧张的一刻。
    阴不救凝视两人一阵,才又道:“其实你们该该猜得出,能生下你们这一对宝的人,一定不是简单人物。不错,你娘在武林中,不但赫赫有名,还是天下第一美女,是武林四大美女中,最美的一个,她外号孟瑶仙子,本名李孟瑶。”
    君小心眼光一亮:“原来我娘还是天下第一美女,那我再也不是孤儿了,更不是私生子啦!”
    闻知母亲是谁,几口所受怨气快去了大半,又得知母亲赫赫有名,更有一股光荣感.可压得金王超死死,家世比他还显赫,怨气又去一半,马上显得神采奕奕,就快飞上天了。
    他道:“爷爷也真是,娘如此有名,你却瞒了那么久,这是为什么?”
    阴不救轻叹:“你有所不知,就因为你娘太出名,当她生下你们就去世了。当时她如此貌美,引来不少追求者,但她却断然像给你爹,也因此结下不少冤,爷爷心想.她已去世,又何必把恩怨带到下一代?所以,一直未跟你们说。”
    君小心斥道:“什么话?我娘嫁给我爹,也会跟人结怨?这是什么世界?爷爷告诉我,那些人是谁?我去把他们宰了!岂有此理,我还以为是他们害死娘的呢!”
    阴不救轻叹:“这事先别急,以后再说好吗?爷爷总想证明一件事……”
    君小心急问:“什么事?”
    “也就是你娘的死,不知是真是假。”“我娘还活着?”
    两兄弟欣喜若狂,差点没把眼珠给撑破,如果真是如此,那该有多好?这简直比任何消息都还来得让两人心动。
    阴不救道:“爷爷也弄不清,因为她生下小心后,已失踪,听说死在盂瑶仙岛上,但爷爷一直无法证实……”
    “爷爷去过孟瑶仙岛?”
    “那仙岛就是娘的家,也是我的家了?”
    阴不救苦笑道:“说真的,爷爷找遍东海,就是找不着仙岛,可说是有家归不得。”
    君小心甚有信心:“我来找,一定找得着,我也相信娘一定还在岛上,爷爷真狠心,骗我们,说娘去世了,你尽心安在?”
    君小心跳起来,一副兴师问罪模样。
    阴不救苦笑:“先知死,而后复生,只有高兴,先知生而复见死,悲励欲绝,爷爷也不敢确定,所以才避而不谈,免得你们兄弟俩为以后而难过。”
    君小心欣笑;“算你有理,暂且饶你。”
    君小差问道:“那孟瑶仙岛,真的找不到吗?”
    阴不救点头:“也许吧!爷爷找了那么多次,都无下落。”他反问:“你们可知我为何一直要找天下第一当?”
    两兄弟凝神倾听。
    阴不救说道:“除了想知道七音城秘密之外,另有一原因,即是他可能知道仙岛下落。”
    君小心问:“他为何会知道?”
    “……不清楚,当时爷爷曾救过他,曾听及他说出孟瑶仙岛事,所以以此猜想……”
    君小心道:“这也好,哪天把他找来问问;爷爷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仇家是谁了吧?”
    阴不救叹息:“还是先找到第一当再说,别问爷爷为什么,请相信爷爷一定有正当理由。”
    君小心邪邪一笑,想用超脑力,然而见及爷爷目光瞪了过来,他只好作罢。
    “反正我已知道母亲是谁,仇人可以慢慢找,让爷爷有卖弄风骚的机会。”
    “爷爷不敢卖弄风骚,只是须要向第一当问些事情,其他都并不重要了。”
    君小心道:“我见过第一当了……”
    “当真?”阴不救甚是惊喜。
    君小心溜目往山瞧去,细声道:“就是上次阻止我们攻破七音域的青眼人。”
    阴不救欣笑:“我猜想就是他,果然不出所料,你怎么碰上他的?”
    君小心遂将碰上万杀和鬼菩萨,以及第一当如何救人,反中其毒,又被自己所救之事说一遍,但仍隐瞒了阴不绝和爷爷的关系。
    阴不救惊诧:“鬼菩萨已出关?那极乐仙子也该出来了?”
    “当然出来,还跟金王天打了一架,结果两败俱伤,她光溜溜地逃掉了。”
    君小心又将极乐妖女找上金王天之事说一遍。
    阴不救叹息:“武林从此恐怕又是多事之秋了。”
    君小心道:“怕什么?你还没有看见更厉害的高手,就是那妖怪,他功夫有多厉害,你一定猜不出来,你们想想,能在空中写字,这算是什么武功?”
    阴不救不禁皱眉:“你也碰见他了?”
    “岂只碰见,还差点被他抓走,我叫他淘汰郎,任谁看了他,恐怕都得被他淘汰出局。”
    “你也瞧见他长相?”
    “没有.还是穿布袋,全身裹得紧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他受了伤,以前被第一当砍去右手,功力大打折扣;现在正在找右手,他也命令第一当替他找。”
    “这么说,第一当还是在他控制之下?”
    “不错,不过这些都是次要事情,我还是先找出第一当,也好问情仇家,要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阴不救沉吟:“把他找出来也好,君儿你可有法子?”
    “当然有,只要贴张字条就行了。”
    “就在此地?”
    “嗯!”
    “这得小心行事,不能让独孤夫人知道,否则她不会放过第一当,事情也会一团糟。”
    君小心和小差自知此事,遂秘密行事。君小心写了字条,暗中贴在门外松林较显眼处,心想第一当既然和自己有协定,该会找时间前来,届时自会找上自己,也好向他打听孟瑶仙岛,即可寻向此岛,解开母亲生死之谜。
    字条只写着四字“右手已见”。第一当若瞧及,自能明白其中含意。
    等待中,君小心也换下眼衣,洗涤干净,数月来,被剃光头发也长齐,夏天将至,他遂把长发剪短,不必再扎云巾,看来更活泼清爽。
    找一次用餐机会,拜见独孤夫人及独孤星,三人相谈甚欢,随后他即甚少出面,镇日待在观灵台等消息。
    三日已过。
    近二更时分。
    终有青影掠上观灵台,
    君小心一眼即认出是豪迈英挺的第一当,欣喜直笑。
    君小差看清他面目.不禁有些心仪,他看来并非鲁夫之类,而是充满智慧,更有一股亲切感,该是性情中人。
    第一当发现不只君小心一人,还有他哥哥及阴不救,先是一惊,随即沉寂,向阴不救拱手,恭敬说道:“久违了阴神医,在下该谢你救命之恩。”
    阴不救见着他,亦感激动:“都已二十余年,你还念念不忘,真是。”
    “只是前些日子又冒犯您老人家。”
    “唉呀!你也是为大家好,不怪你,倒是你自己,听说被怪物所制?”
    “没办法,他武功甚高,任何人非其敌手,为了免他滥杀,只有如此了。”
    君小心急急说道:“这事以后再谈,我想问你,盂瑶仙岛在何方?你该知道吧?”
    第一当稍惊:“你想去此岛?”
    “当然,我娘就住在那里。”
    “你娘?你娘是谁?”
    “孟瑶仙子呐!”
    “是她?”第一当甚讶异,眼神跳动不已。
    君小心得意笑道:“你该听过吧?她是天下第一美女,当然会让你吃惊了。”
    第一当目光不停移向君小心两兄弟,神情果然惊诧不已,目光又询向阴不救,想证实。
    阴不救道:“他们的确是仙子亲生儿子。”
    第一当茫然点头,神情有些失落。
    君小心赶忙恢复原状,淡笑:“以前见过,她是美女,谁不认得她?”
    君小心笑道;“好啊!都认得最好,你快说孟瑶仙岛如何去。”
    “在东海东南方,大约七百里海面,该要三天行程,那里地形怪异,你只要先找到……”
    话还没说完,突有厉声喝来:“恶贼,你终于来了,我杀了你……”
    不知怎么,独孤夫人会得知消息,领着子女,赶来此地,见着第一当,独孤夫人怒火攻心,长剑从琵琶弦柄抽出,一剑刺来。
    第一当并未躲闪,反而闭上眼睛,似在等死。
    君小心见状大骇,急喉:“你想死啦?”
    救人不及,他只好吼出尖声,震住夫人,一掌推开第一当,救他一命。
    夫人被震住,更是愤怒:“星儿,把他给抓起来。”
    独孤星不敢抗命,立即扑前抓人,君小心正想如法再制人。
    第一当已喝声:“住手,不关他们的事,七音域思怨,是我所造成,你们冲着我来便是。”
    伸手一掌逼开独孤星,拦向君小心。
    夫人厉吼,一剑刺出,直取第一当胸口,她含恨而出,其势何等犀利,第一当却不躲闪,君小心想救,却因被拦在后头,推他不倒。
    阴不救惊叫不可,欺身想救人,却因隔得较远,为时过慢。君小差却愣在那里,他和独孤萍感情甚笃,哪有帮别人的道理?可是他又不忍见着有人平白被杀,这一犹豫,也救不了人了。
    眼看第一当就要命丧剑下,猝又撞来一人,没命吼道;“你不能杀他……”
    原是公孙炮得知消息,也赶过来,救人不及,扑身向前,抓拉夫人左足,这一扯,夫人立身不稳,跌往前面,那利剑仍刺入第一当胸口,只是划编,未刺重要害,第一当得以保命。
    夫人一击未奏效,更是愤怒,挽剑回砍公孙炮脑袋,第一当不能让她伤人,一指点偏剑尖,发掌逼开公孙炮,仍是那句老话,由他一人负责。
    夫人想再攻击,阴不数已拦在前面,说道:“夫人请息怒,此事……”
    “没什么好说,前辈请让开,让我替夫报仇。”
    夫人对于阴不救恩德,仍存感激,也尊他为长辈,未再进攻,却仍满面怒容,未肯退一步。
    阴不救立即说道:“夫人如此杀了他,不问他,有关城主下落?”
    夫人这才凛神,想通问。第一当却说道:“他已落入妖人之手,好似被囚禁了。”
    “你胡说,分明是你和妖人串通来陷害夫君,你不说,我就废了你。”
    第一当沉默不语。
    君小心急道:“真的如此,他以前也曾对我说过,因为他留下醉仙琴,惹得妖怪淘汰郎大怒,以为他有心叛变,才把他囚禁。”
    夫人厉斥:“不干你的事!给我站一边。”斥退君小心,又逼迫第一当:“说,他被关在何处?”
    第一当摇头:“我不清楚……”
    “放屁!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夫人疯狂地又想杀人,阴不救极力阻拦:“夫人你冷静些,现在杀了他,并不妥。”
    “谁杀他?我要废了他。”
    “若废了,他可能不说,不如先把他关起来,再慢慢逼问。”
    夫人厉笑:“甚好,我正愁太早结束他性命,难以报此大仇,我会折磨你半死,剩下的由城主来收拾你。”
    他命令独孤星、独孤萍欺前制住第一当,押回返回。
    夫人转向阴不救.拱手歉声:“得罪之处,请见谅。”
    说完,她也调头离去。
    公孙炮想追人,却被阴不救拦下。
    公孙炮怒道:“难道你想见死不救,把他送上断头台?”
    阴不救等夫人走远了,才道:“不是不救,而是夫人欲杀他而后始甘心,咱们现在救人,未免和她冲突,倒不如找机会,暗中将人救走,方为上策。”
    “何时?不快些,难保他们用刑。”
    君小心道:“这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当根本不愿走,他想死在夫人手中,我们也没办法。”
    阴不救冷道:“你不救他,迟早你会再变成孤儿。”
    君小心任愣:“他跟我有关系?”
    阴不救道:“还要什么关系?他不说出孟瑶仙岛,你如何找到你娘?”
    “他不是说了,在东海东南七百里左右?”
    “海域何其党大,没有正确位置,岂能寻得?那地方,爷爷早去了,暗潮汹涌,什么也没见着。”
    “他会骗我们?”
    “不是骗,而是摸不到正确位置,他说的也只是大概数字,还得有明显目标才行。”
    君小心只好点头:“不救他,是不行了,哥你呢?这会破坏你的甜美爱情,你还是别参加较好。”
    君小差较叹:“别管我,还是以救人较重要。”
    “也可以啦!真情不怕火烧,咱们做得隐密些,他们有不易发现。”君小心反问阴不救:“他不愿走,如何才能使他悄悄走?”
    阴不救道:“你鬼主意特多,现在竟然问我,当然想叫爷爷配迷药了。”
    君小心黠笑:“还是爷爷聪明。”
    阴不放道:“配药没问题,问题出在七音城没有牢房之类设施,他们可能把第一当困在显眼易见之处,想救人,并不易。”
    君小心瞄眼:“所以你又要利用我的超脑力,找出位置,然后将他们摄魂催眠?”
    阴不救频频点头:“还是君儿聪明。”
    君小心斥笑:“我还小,拍拍马屁没关系,爷爷都已七老八十,还这么喜欢拍这套?
    敢情是马屁王。”
    “可比你这马屁精差一大截。”
    祖孙会心一笑。
    已过四更,天快亮,不宜行动,四人送回房休息。次日起来,不必找寻,已闻及独孤夫人逼问第一当声音,得知第一当就因在无人房间隔壁。想教人可非易事。
    幸好有君小心起脑力,得以省去不少功夫。
    又等过一天。
    三更将至。
    君小心和哥哥,阴不救潜来西厢院,公孙炮武功较差,只好留在外头把守。
    及进西院,君小心感觉出,独孤夫人并未睡着,独孤星和独孤萍也都守在门口,戒备甚是森严。
    三人潜向花园,果真见着独孤星兄妹立在门前。
    君小心道:“一次崔眠三人,我可没这本领,爷爷你的迷药呢?给他们闻闻,也好送他们进入梦乡。”
    阴不救道:“太远了,管不着。”
    此处到那厢房,全是平草矮花,根本无处藏身,想潜过去,似乎不可能。
    君小心转向哥哥:“只好由你上啦!我先制住音水萍,你则制向她哥哥,免得你难以下手。”
    君小心差谈笑点头:“别把我说得如此,办正事,我会小心。”
    “谁知道你有没有被情所困?我用用就知道了。”
    君小心立即施展超脑力,往独孤萍摄去,他聪明绝顶,目能猜出独孤萍此时最渴望爱情,遂也引导她思绪进入沉缅恋情之中,本多久她已沉沉欲睡,脸上浮现笑意,浮向君小心脑中,全是和哥哥两相缠绵情景,弄得君小心暖味直笑。
    君小差则稍见困窘。
    不久,只见独抓萍陶醉地靠向墙,身躯渐渐滑落。
    独孤星发觉不妥,扶向妹妹,急问:“小萍你怎么了……”
    君小心右手猛推哥哥,君小差暴射出去,化为青芒,只一闪身,已暴至门口,此速度和第一当已快差不了多少,显见他功力又增强许多。
    独孤星但觉有青影门来,已知不妙,想还击,却已过慢,被小差一指戳晕,压在妹妹身上,把她给压醒,她一张眼,忽见情人夜前,又见哥哥倒压自己,已明白是何事,却挂着情人,不敢张口叫喊,君小差投以祈盼谅解神情,还是一指将她戳晕。
    里头独孤夫人似已察觉不对,急叫儿女名字,快步穿窗而出。
    就在她穿窗之际,君小差怕身份泄露,赶忙压向窗门,把她逼回,君小心见状要糟,忙又推向阴不救,两人一前一后赶来。
    夫人怒斥,一拳击碎窗门,电射撞出,阴不救正好撤出迷药,青烟罩人,夫人也栽落地面,昏沉失去知觉。
    君小心欣笑:“好险……”
    阴不救立即掠入房内,发现第一当被抽打得遍体鳞伤,实是不忍,想拿药替他敷救。
    第一当却宁静安祥:“神医不必多劳,在下心意已决……”
    话未说完,君小心抢过阴不救手中迷药,撒向第一当,笑道:“你决定要走是不是?
    那就对了。”
    第一当未再吭声,当场晕倒。
    他和阴不救很快解掉他身上绳索,背出外头,留下君小差暂时保护三人。
    及出前厅,公孙炮已牵来马匹,君小心将人扶向马背,小心翼翼走出七音城,这才加快脚步逃去。
    逃出十余里,山势较平,阴不救方把他扶向地面,把他弄醒。
    第一当见及三人,轻叹不已:“你们何苦呢?我还是会自行回去,这仇本是我引起,该由我去承担。”
    阴不救道:“那是以后之事,你若有心,该先救出独孤城主,还有杀了那妖怪。”
    “可是夫人怨恨……我实不忍再让她因恨我受苦。”
    “这样,总比她得知丈夫死去,来得好。”
    第一当不语了,他本就想救出城主,再负荆请罪,只是临时不忍再伤害夫人,才甘心受死,现在他似乎该回到原先决定才对。
    君小心看他已回心转意,立即说道:“怪手,我没找着,不过那怪物却出来了,他还抓走万杀,不知企图何在,你该回去看看。”
    “万杀?”
    “我亲眼见着的,他还会在空中写字,对不对?”
    第一当知道他没说谎,急道:“我该回去了解情况,说不定万杀会被他弄成另外一个怪物。”
    心意已定,勉强起身,伤势虽重,却还难不了他。
    阴不救立即掏出灵药,交予他:“吃敷皆可。”
    第一当感激收下灵药。
    公孙炮赶向他,两眼含泪:“主人,带我走吧!还有天霸王。”
    第一当拍拍他肩头,还有马匹,深情说道:“可能要久些,那妖怪甚厉害,带你们去,恐怕不方便,你还是先找地方安居下来,事情了结,我再去找你。”
    公孙炮明知希望不大,却不得不问,问了又更失望,那马匹亦是耳鬓厮磨,哑哑悲嘶。
    第一当感伤之余,还是举步走了。
    君小心赶前追问:“你还没说清楚孟瑶仙岛位置。”
    “它附近有几座高峰般尖岛,名为八仙岛,找到此就差不多了……”
    声音落处,他已蹒跚走了,一代武林奇侠,落得如此场面,实让阴不救不胜感慨。
    马匹不停悲嘶,人却走远了。
    长叹之下,阴不救问向公孙炮:“他走了,你准备如何?”
    公孙炮叹笑一声:“见着主人如此模样,我还有心情吗?以后再说吧!”
    “那,你要找机会通知我,免得以后找不到你。”
    公孙炮回言一定通知,长叹之下,也领着骏马,感伤离去。
    阴不救不时无奈摇头,君小心里着他往回走。
    “快回去吧!出来过久,会引起他们生疑。”
    两人进又奔回七音城。
    已近四更,月已西沉,一片暗黑。
    回到西厢房,君小差仍看着三人,并无变化,两人稍放心。
    阴不救立即将三人弄醒,想打迷糊样,急问:“到底发生何事?”
    独孤萍望着君小差,她明知事情经过,却说不出口。
    夫人则息叱“快看那恶贼……”等不及,自己先掠过去.却哪能找到人?厉吼地又追出来:“恶贼逃了,快追人……”
    她疯狂扑向回周,想寻得第一当,独孤星也急切追出,这些看在君小差眼里,甚是过意不去。
    独孤萍却没怪他,装样地追去。
    君小心贼眼瞄了几下,弄笑着:“咱们也追吧!免得惹祸上身……”
    三人也跟着四处乱追。
    独孤夫人退出城外数十里,仍不可得,悻悻返回,急于想要找白马。
    君小心甚是不解,暗自跟她后头摄出脑力,这才知道昨晚她得以知晓第一当前来,即是马匹感觉出主人来到,显得不安,把她给惊动,才让她发现秘密,现在她又想如法炮制。
    然而现在连公孙炮都不见了,何来马匹?
    独孤夫人为震怒:“会是这老头将人给救走?”
    独孤星道:“不可能,以他身手,不可能将我放倒。”
    夫人登时想起:“他也不可能把我逼退,难道另有其人?”
    她不免怀疑君家两兄弟和阴不救。君小差不善伪装,索性别过头,假装没听见,阴不救老脸挂须,不必伪装,也不易看出他心境。
    君小心则显是贼头贼脑,不被他骗了,已是万幸,还想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他轻笑:“公孙炮是我朋友,你当然怀疑我了?”
    他以为用上反理之计,先说自己可疑,那夫人疑心将会减少。
    可借此次他打错算盘,独孤夫人冷笑:“不错,就是你帮他放人,说不定你们三个皆有份。”
    君小心认为她在试探,处之泰然:“放走他?好像也是应该嘛!因为人本是我带回来,不过夫人可能要猜错了……”
    独孤夫人截口斥道:“我没说谎,是你说谎。”长剑刺出,直指君小心咽喉:“说,人在哪里?否则一到刺得你前喉穿后颈。”
    “夫人你不会当真吧!”
    “谁跟你开玩笑,明明是你.还想狡赖?”
    独孤夫人右手一抖,剑尖挑向君小心右肩,切下一片布条,再以剑尖利穿,举向君小心,厉斥:“说,这血迹哪里来的?是不是搬那恶魔留下来的?”
    此时东方已吐白,天色黠亮,正可见及青布片中的血斑斑。
    君小心已苦笑:“怎么搞的?会有这血斑?我被陷害了。”
    “你还想狡赖?”
    独孤夫人一剑刺出,众人脸色顿变,君小差和阴不救急叫不可,人已栏前。
    独孤萍切声急叫:“娘……”想栏人,又不敢,快急出泪水。
    君小心看是瞒不了了,自嘲一笑:“我可没狡赖,我是被自己陷害了,真是那么不小心,搬个人,都弄了血迹,留下铁证。”
    “你敢救那恶魔,我要伤人。”
    独孤萍切声位叫:“娘,他有恩于我们,杀不得……”
    她终于拦向母亲,双膝落地,百般求情。
    独孤夫人挣扎一阵,她何尝忍心杀死三人?只是一把怒火无法演渲,挂着泪水眼珠已泛红,面巾罩脸,未见得她牙关抖颤着。
    终于她一剑往花丛砍去,花飞叶落,她抛下利剑,厉吼:“通通给我滚此后你我恩怨一笔勾销,谁也不准再踏入七音域一步。”
    事情演变如此局面,三人似知已无法挽回夫人心意。
    阴不救轻叹:“老夫放走第一当,实有不得已苦衷,还请夫人见谅,并多谢这半年来招待,老夫感激不尽,就此告别,还愿夫人将来事事顺利。”
    三人同时拜礼,已举步离去。
    君小差凝神瞧向独孤萍,没想到分手竟会如此突然,连告别的话都无法说出。两人泪眼含眶,心如刀割,愁苦万千,无尽哀怨惜眼神传向对方。
    终于轻叹中,君小差还是走了。
    君小心则知晓哥哥痛苦,轻笑道:“水萍姑娘,生离不易,相见则不难,哥哥在外头等你就是。”
    独孤夫人怒斥:“不准你跟他们来往,再不走,我杀了你!”
    她逼前,君小心赶忙跳开,远远说道:“记着啊!不见不散.此情比海深,天长地久永不变。”
    又不是他和独孤萍谈恋爱,说的却如此动人,使得独孤萍不得不燃起希望。
    三人终于走远。
    独孤夫人和独孤萍、独孤星却万般失落,多日相处,岂能无情?含泪中,各自回房,心绪却一直无法平稳。
    从此时开始,三人又将过二十年来孤独日子了。
    孤雁再也听不着悠美琴音,哑哑哀鸣,凭添几许凄凉。
    君小心三人离开七青城,并未走远,行至一处山涧,累了一夜,三人遂舀水洗脸,想清醒一下脑袋。
    洗涤后,君小心抓向右肩空溜溜,瘪笑道:“就只差一点点.即被逐出,沦落山头当野人,实在划不来。”
    阴不救道:“如此看来,只好回老家了,已近半年,我看那妖怪不会再找上七青城才对。”
    君小心道:“错啦!那妖怪一定会来,因为普天之下,他只相一样东西,即是天雷镜,此镜还在七音城,他当然会来了。”
    “这是第一当说的?”
    “答对了,他还说要好好护住天雷镜,那可能是制住妖怪的唯一东西。”
    “这么说。我们是不能走了。”
    君小心弄笑:“所以说,你们要沦落山头当野人啦!随时要支援七音城,保护天雷镜。”
    阴不救苦笑:“早知如此,也该让你一人承认,兔得被人赶出门。”
    君小心弄眼直笑:“我也是这么想啊!谁知道爷爷者来英雄气,马上跳出来,呵呵,都一大把年纪,火气还这么大?”
    阴不救自嘲一笑:“还好是跳出来,要是替你挨刀,那更划不来了,我下次自该学乖了。”
    君小心转向哥哥:“你可没那么差,还可以暗中和水萍姑娘约会,再无分手之苦啦!”
    君小差窘声一笑:“不知她娘是否会阻止?”
    “唉呀!要是真心,阻得了一时,岂阻得了一辈子?人已替你约好,你等人就是。”
    君小差感激一笑。反问:“你呢?要去何处?”
    “当然是到孟瑶仙岛,找娘去啦!当了十几年孤儿,总该翻身了吧?”
    阴不救轻叹:“去去也好,这是爷爷所不能给你的。”
    君小心迫不及待,立即告别爷爷、哥哥,取道东海,找娘去了。
    阴不救和君小差在附近找了栖身山洞,暗中护着七音城。
    冷夜中,君小差总是立峰,远远等待着伊人,却不知独孤萍是否会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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