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凤针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
    云散花立刻接着说道:“凌公子,以你看来,那吸星石会不会在扈大娘身上?”
    她果然是厉害角色,并不出言阻止,只提出问题,在无形之中轻轻揭过这一段过节。
    凌公子沉吟一下,道:“这个很难说了。”
    云散花立即说道:“既然如此,咱们可就不能冒险,以致官死那位姑娘!不过许老前辈你听着,目下是我们年轻一辈对付你,当我们撤退之后,若有老一辈的人与你算帐,可别赖到我们身上;你须得早点准备才对。”
    许公强张目四顾,但四下山峦起伏,树木茂密,哪里查看得见人影?何况云散花口中的老一辈高手,个个经验丰富,纵是藏匿在附近,亦难以觉察。他仍是无可奈何地叹一口气,道:“好吧,我答应你的条件。不过有一桩你却是料错了,那吸星石不在老婆子身上,而是在我这儿。”
    云散花讶道:“当然有这等事?”
    许公强道:“你虽然不想相信,亦不可得。”
    他从囊中取出一枚鸭蛋般大小的五彩石头,托在掌心,又道:“瞧,这不是吸星石么?”
    云散花道:“这吸星石亦是武林异宝之一,我久闻其名,今日方始得见,原来是这等形状模样。”
    许公强道:“何止是你,只伯当今之世,已没有别人曾经见过此宝。”
    云散花道:“那么你丢过来吧!”
    许公强道:“这枚吸星石是世之异宝,所有;个很特别的忌讳,那就是此石不能这样交给你,必须丢到空中,还须尽我之力往天上丢去,你小心接住,才是你的,如若不然……”
    云散花面现不信之色,道:“如若不然,便将如何?”
    许公强怪笑一声,道:“此石特别沉重,这么一点点的体积,却重逾二十斤。所以速度与旁的物事大不相同,加上此石的色彩令人神摇目眩,因是之故,你想好好接住,可也不是容易之事。”
    云散花道:“鬼话,我根本就不相信。假如你就此交给我而不丢向空中,难道此石就会失去灵效不成?”
    许公强道:“你居然估中了!不错,若然一手交一手,此石立时失去灵效。若是你不相信,我立刻交给你。不过失去灵效的话,你可得履行诺言,不许借口改变主意。”
    他说得很认真,甚至已向她举步走去。
    云散花心下十分踌躇,难以委决。
    正在这时,只听凌公子道:“云姑娘,他的鬼话你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个少林僧人接口道:“但世上焉有如此奇怪之事?此石断断不会因此而失效。
    云散花向许公强道:“若然你把此石扔上天,便又有何奇异之处?”
    许公强道:“据说有两种奇异情形发生,一是此石升到至高之时,会发生某种奇异变化,到底是怎样的情形,我也不知。其次,此石下坠速度特快,假如你没接住,慢说此处皆是草木,难以寻觅,即便是一片平坦旷场,亦永远找不回来。”
    凌公子高声道:“这却是何缘故?”
    许公强道:“因为此石坚硬又沉重,掉在地上,霎时钻沉入地,说不定达数丈之深。
    试问有何法子可以再掘出来?”
    云散花道:“换名话说,我非把它接住不可了?”
    许公强狞笑一声,道:“那还用说,假如你接不到,这也不关我的事。你仍须履约放了我那老伴。”
    那少林槽人道:“这话连三岁小童亦难置信。”
    许公强厉声道:“闭嘴,你敢侮辱老夫,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林僧人道:“贫僧明意,供职于达摩院。”
    许公强道:“好,我记住了,将来非取你狗命不可。”
    明意冷冷一晒道:“贫僧既敢前来,早就不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老施主的恶言桐吓,贫僧亦不放在心上。”
    许公强强忍忿怒,道:“你凭什么不信老夫之言?”
    明意道:“假如此石授受之时,竞有这许多困难,只不知昔日你的尊长传与弥时,如何交付法?”
    他提出的问题,正中要害,许公强如若没有使人满意的解释,那就证明他必有古怪。
    那时云散花非下令弄死息大娘不可。
    许公强泛起讥嘲的笑容,道:“原来如此,我看非回答弥这个问题不可了。”
    云散花冷冷道:“这个自然,除非你不在乎邑大娘的性命。”
    许公强道:“少安勿躁,我当然可以解释,但可惜的是你们无法照此方法行事,所以讲了等如白讲。”
    云散花道:“你的似乎在拖延时间,这一点甚是耐人寻味。”
    许公强道:“随便你怎么想,我都不在乎,当年先父将此玉传与我时,乃是按照规矩,放在一个铁箱内,深埋地底,达一年之久。然后由我挖掘取出,便不会失效。不过一年埋在地中,纵然是先父在一年之内取用,办将使此石灵效全失,换言之,此石在地底的一年当中,谁也不许碰一碰。
    少林明意僧听了这个道理,相信与否是一件事,但表面上却不得不接纳,是以不能出言反驳。
    云散花沉吟一下,断然道:“好,你的出手吧!”
    许公强长笑一声,声音中含有得意的意思,接着说道:“那么你答应不论此石有何变化,都须得放了我那老伴,对也不对?”
    云散花还未回答,那个道姑忽然回头,插口道:“云姑娘,你何不要他先解救了伤者,一则可以试验此石是否真实,二则此石纵然失去,亦于伤者无害,姑娘你说是也不是?”
    她的语声十分娇脆,脸色艳如桃花。最惹入注目的还是她那对细而长的眼睛,水汪汪的,似闭还开。
    许公强很注意地瞪视着她,息大娘远远望见,勃然大怒,厉声道:“老不死,你再敢这般色迷迷的看女人,回头我非拧下你的耳朵不可。”
    她骂得如此之凶,连凌公子也不禁转头向许公强望去。只有那中年大汉,巍然不动,双目似电,紧紧盯住邑大娘。
    许公强赶快移开双服,高声道:“老太婆别吃酯,我只是看看这女道士是什么有派出身而已!你可还记得多妙仙姑李玉尘么?这个一定是她的门下。”
    那道姑媚笑一下,没有否认,但也不承认。
    扈大娘阿了一声,道:“原来是李玉尘门下,那就怪不得你要多看几眼了……她的声音含有一种奇异的意思,使人不由得向那美貌姑娘望去。
    扈大娘迅即举起左脚,在杖上用力蹬了一下。
    这个动作虽然十分细微迅快,但凌公子等三人俱从眼角余光察觉了,齐齐回头盯着她。
    许公强呵呵一笑,得意之情,流露无遗。
    云散花娇叱道:“听着。”
    全场之人,耳朵中都好象被什么刺了一下,矍然而惊,都想:这位姑娘好深厚的内功2
    许公强果然煞住笑声,但他不容对方开口,已道:“你听着,小贱人,老夫做得跟你们罗嗦了!你有本事接任此石,算那彩霞门人的造化,如若接不住,与我无干,小心……”
    末句提高声音,同时运足全力,拋起攀中之右。只见一点彩光,直向天上飞起,高得使人咋舌。
    众人目光才向天上望去,忽然发觉许公强转身飞奔而去,迅逾奔马,径向西北方的山岭驰去。
    但不不是最惊人之事,当云散花他们惊楞瞧看许公强的动作时,凌公子那三人竞同时大叫出声。
    云散花回头一望,恰好见到那扈大娘曳杖凌空飞去,居然飞越过那四丈有余的沟坑。
    这真是说出来也没有人能相信之事,当世这间,纵是武功最高强之人,也不能超越四丈以上的距离。因此这扈大娘居然能飞渡这道沟坑,使众人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事实摆在眼前,扈大娘当真有如飞鸟般渡越如此辽阔的空间。转瞬间落在沟坑的对面。
    回转头来,仰天大笑。
    云散花突然间向前疾窜,她身子才跃出两文,在她刚才站立之处,“轰”大响一声;尘土激贱。
    这一下爆炸之威,竟使云散花身子剧烈摇晃一下,差点儿就摔在地上。
    别的人虽然离的较远,也都受到影响。但觉得耳鸣身热,一股压力袭到,推人欲倒。
    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向云散花望去,瞧她可曾受伤?
    只见她挺身屹立,并未受伤。众人再转眼找寻那许公强夫妇时,空山寂静,杳无人迹,业已鸿飞冥冥,无有觅处。
    凌公子拾起一个油布袋,把唧筒放在袋中绑好袋口,一面说道:“栽啦!咱们今日全都栽啦!”
    那俏道姑接口道:“他们都是年老成精之辈,我们掳不住他们,也不算是丢人之事。,云散花突然转身向谷中奔去,速度绝快。霎时间已直入谷内,她并不在茅屋停留,一径奔上山坡。
    转眼间她已跃到了那儿块巨岩间,并且毫不费力就找到了躲在岩石疑缝隙中的赵老人。
    她略一打量对方,便堆起笑容,道:“老伯伯,快快跟我走。”
    赵老人听出她话中含有焦急之意,便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云散花上前两步,一把抓住他的臂膀,便向谷中奔落,赵老人但觉两耳风呼呼,身子如有腾云驾雾一般,剎那间已安然落在谷中。
    雾散花道:“快点躲在茅屋中。”
    她和他一同入屋,并且扒在窗边向外面张望。过了一阵,只近“轰”的一声,岩石间冒出一团浓烟,砂石飞溅。
    她看了一阵,才回过头来,道:“老伯伯,你也看见了,爆炸之处,不正是你刚才藏身的地方么?”
    赵老人茫然道:“是呀!早先好象也响了一声。”
    云散花道:“早先那一响是许公强夫妇对付我的,第二下是对付你的,幸而都被我们事先避躲了。”
    她停歇一下,又道:“我要你赶快躲起来,便是因为这对夫妇心黑手辣,简直是以杀人为乐。他们如果知道你没死,早晚还会找上你的。”
    赵老人微微一笑,道:“小老几年逾八十,对于生死之事,已经看得很淡了。”
    云散花注视他片刻,才道:“我竞看走了眼,以为老伯伯只是寻常的山翁,谁知你思想超妙,胸怀开阔,与一般的村夫樵子大不相同,你虽是无惧于死,但也犯不上被这对老魔所杀!幸而他们绕道费时,所以竞没有看见你已躲到谷中屋子内。假如他们已经看见,自然不会使用火器了,因此之故,你只要小心些,便可无虑。”
    赵老人顿首道道谢,才道:“说来惭愧,那对夫妇虽然那么坏,但我方才还是提醒过他们,差一点就败了姑娘你的大计。”
    云散花道:“说起来我还得感谢你,因为如果不是体弄那么一下,他们未必就会当真落谷呢!可惜我终究经验尚浅,所以终究被他们逃走了。”
    她的目光移到榻上,深深叹一口气,道:“最遗憾的还是余小双竟然无法挽救。”
    赵老人直到这时,才向榻上之人望去。只见一个女孩子仰卧床上,身上的锦衣色彩艳丽。
    他早已看见地这个锦衣少女,但如今方始见到她的面貌,顿时暗暗一怔,想道:
    “好一个美貌可爱的女孩子,虽然闭着眼睛,但仍然如此纯洁甜蜜,这世上除了云姑娘之外,只怕再没有比得上她的女孩子。”
    云散花轻轻道:“我与她虽然没有一点关系,但她这般甜美,又天真纯洁,使我也起了无限爱怜之心呢!
    赵老人绝不反对她的意见,因为他也是泛起了无限怜爱。
    但见余小双睡态非常宁括,白嫩的双颊,似乎欠缺血色。乌亮的头发,欺垂枕上,恰好把她的颈项衬托得益发洁白滑腻。
    云散花走过去,伸手摩婆她的面颊,又道:“我从未不信星相之道,不过瞧她的相貌,似乎不是福薄天折之人,怎会到头来活活饿死?我真起不明白。”
    赵老人道:“她不是被那扈大娘打伤的么?如何又说是饿死?”
    云散花道:“她虽然是被扈大娘的戳魂针所伤,神常采说,我施展闭经阻穴手法,可以阻止戳魂针顺着血脉攻人心脏。此法可使她三五日之内,不致于毙命,然而她再过一阵,就得香消:?了。”
    赵老人自是茫无头绪,无法理解。
    云散花又解释道:“这是因为那戳魂针上,还有一种毒药。下毒力早巳侵入血液之中,因此虽然那针不能刺心致死,但那力却足以使她经枯血竭,有如灯尽油干,生命之火自然熄灭!若是用平常的话来说,她乃是活活饿死的。”赵老人道:“小老儿见识浅陋,还是听不大懂,假如她的情况像是饿死一般,姑娘何不喂她吃点东西?”云散花并没有笑他,甚至点头道:“这是唯一可行之法,假如得出一种她能吸收的食用之物,慢慢的喂她,便可以抵消了毒,使她的性命可以延长下去。”赵老人道:“那样能延长多久呢?”云散花道:“本来她经脉被闭阻之后,也只能活个三五天。是那也是因为无法补充精力饿死而已,假如有一种食物,可以她吸收,则活上三五个月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赵老人道:“她三五个月之后,还是难免一死的,是也不是?”云散花心想:“这个老人好象在考我的医道呢?”口中应道:“那也不一定,除在吸星石之外,还有武林至宝丹针,可以救得她的小命。”赵老人道:“这个我方才也听见你们提起了,恐怕三五个月内,没有法子找到丹风针吧?”云散花点头承认道:“不错,此宝数十年以来,便是天下武林梦寐以求之物,现在下落不明,谁能在三五个月内找得到呢?”赵老人叹口气,道:“难道肯定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么?”云散花道:“只伯被你说中了,她生还的机会,简直是等于赵老人也走到榻边,注视了一阵,心中相当难受。当下拿出酒壶,突然灵机一动,向云散花道:“云姑娘,这位姑娘反正是很难救治,小老儿打算灌她一口酒,只不知你意下如?”
    云散花讶道:“灌她喝洒?”
    起老人道:“小老儿自酿的松子酒,大有增强体力之效,说不定可以抵消那毒力,使她不会马上饿死。”
    云散花道:“那么你不妨试试看,但我却认为此举必定徒劳无功。”
    赵老人仰手托起她的头,小心地倒了一口酒在她嘴中,发觉没有流出来,可见得已流人肚中。
    于是慢慢的继续灌,把小半壶酒都灌下去了。
    云散花等他起身收壶时,才道:“这真是奇迹了,她在昏迷状态之中,居然能还会吞下松子酒,说不定我的看法有误呢?”
    赵老人听了,顿时生出希望,道:“小老儿这就回去装一壶酒来。”
    云散花道:“等一等,让我仔细验看过,如真的有效,我们再去取酒来。”
    其实五散花暗暗替我这山翁担心,假如他贸然回去,极可能在半途中被那许公强夫妇所杀。
    只见余小双的面上微微透出红润色,这等情形,落在常人眼中,很难分辨出到底是酒力发作?抑是已补充了精力,遏止毒素的蔓延?但云散花精通医道,一望之下,便露出喜色,道:“行啦!老伯伯,只要此酒不缺,她定可多活三五个月。”
    赵老人也不胜之喜,道:“这松子酒存量虽然不多,但为了救这位姑娘性命,小老儿一定设法供应。”
    云散花讶道:“你这话怎说?”
    赵老人道:“小老儿今日到此,为的是要找几种果实酿酒。我家中的存酒虽然无多,配制的话,又不是一年半载就可以取用,但为了这姑娘的性命,我另外有两坛埋藏了多年的松子酒,只好取出来应急了。”
    云散花道:“只不知两坛松子酒在什么地方?”
    赵老人笑一笑,道:“就在这儿附的,大约是十几二十年前,我埋两坛在那边山阴的一株古松下面,现在正好取来应用。
    说到这儿,外面传来脚步声,接着那凌公子朗声道:“云姑娘,你与何人说话?”
    云散花连忙低声向赵老人道:“这家伙姓凌名九重,著名的心毒手辣,脾气很坏,你最好装聋作哑,少跟他答腔为妙。
    说罢应道:“我跟一个老伯伯讲话。”
    她迅即低低问道:“老伯伯你住在何处?”
    赵老人道:“住在西北方那边的赵家村。”
    他虽是无法仔细分析,但也感觉得出云散花大是不喜那凌九重公子,目下是为了维护他而与那厮敷衍。
    云散花举步走出屋子,但见凌公九重带着那两名侍童,已走近茅屋。稍后一点,则是那个媚态迫人的道姑。
    那少林武当的四名僧道,则站在谷口,鲍尚夫妇只入谷散步,便不再往前走了。
    凌公子道:“彩霞府的余姑娘恐怕快要毙命了,对也不对?”
    云散花笑一笑,道:“那也不一定,我请了那位赵老伯来,大概可以延长她数十日的寿命。”
    凌公子讶道:“有这等事么?”
    那俏道姑格格而笑,道:“云姑娘似是很早就有了把握,我猜她甚至可以治愈姑娘的伤势,只是此举太过难以自圆其说,所以才不彻底治愈她,对不对?”
    云散花长眉一皱,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俏道姑双眼一瞪,射出凌厉的光芒,冷冷道:“别人不敢说,但我艳女冠黄华却不怕你。我老实告诉你,我认为那丹凤针已在你手中。”
    云散花仰天一晒,目光转到凌九重面上,只见他竞也露出疑信参半之色,不由得心中暗惊,忖道:“这等谣言若是传出江湖,我这一辈子休想有一天的太平日子可过。”
    她正要解释,只见一道人影疾奔入谷,华衣飘飘,正是那彩霞府的飞虹夫人,她一下于就弃进茅屋;
    艳女冠黄华高声道:“夫人不要着急,那丹风针至宝在云姑娘,令高足一定可保住性命。”
    飞虹夫人嘎然煞住脚步,满面惊诧之色,向云散花走去。
    她尚未开口,后面响起一个响亮激动的声音,道:“谁得到了丹凤针?拿出来给老夫瞧瞧。”
    人随声到,却是一个矮胖老头,面色赤红如火,长得豹头环田,手中拿着一根粗如鸭卵的铜枪。
    此人的声音相貌,一望而知必是火性甚猛,行事急暴之人。
    艳女冠黄华又说了一遍,那豹头环眼的矮胖老者立刻向云散花伸手摊掌,高声说道:
    “快拿来瞧瞧!”
    云散花没有理他,目光一径移到黄华面上,冷冷道:“看来你已尽得多妙仙姑李玉尘的嫡传心法了,但我云散花却不自量力,想向你领教几招。”
    她在这等时机中,突然出言向黄华挑战,更使别人相信她已得到了丹风针,而由于黄华叫破,所以气忿不过,想杀她泄愤。
    黄华一摆手中拂尘,媚笑一声,道:“贫道当得奉陪!但你想藉此转移别人的注意力,希望不要取出丹凤针,这番心机,只怕是白用了。”
    凌公子踏前一步:插口道:“多妙仙姑这一派向来花样最多,诡计曾出不穷,姑娘的剑术亦是当世莫匹,两虎相拼,必有─伤,这又何苦来?”
    黄华发出格格的娇笑道:“多谢凌公子的夸奖,贫道本来就不想动手。”
    云散花道:“我们印证几招,又有何妨?”
    凌九重道:“还是不要动手的好。”
    那豹头环目的矮胖老者伸出钢枪,缓缓向凌九重拨去,口中喝道:“何须你多事!”
    喝声中枪尖已堪堪碰到凌九重身子,凌九重突然出掌一劈,竞把钢枪荡开数尺。
    他向老者瞪跟冷笑,道:“你管得着我么?”
    老者厉声长笑,道:“好啊!敢情真有两下子,吠!给我滚开!”
    但见他挥枪抡扫凌九重的腰身,这一记手法急猛,风声呼呼,枪未到,先有一股奇重的力道涌至。
    凌公子奇快无比的从腰间掣出一支金笔,长约尺半,径向敌枪挡架。“当”的一声,枪笔相触,凌公子只退了一步,却又把敌枪震了回去。
    双方只硬拼了一招,心中都有了数。凌公子已感出敌枪上力道沉雄凌厉,下次不可硬封硬架。
    那矮胖老人则发觉对方这支金笔,功力精深,内功强劲,是以能以巧妙手法,在瞬息间连换几种力道,低住他一扫之威。
    这等敌手,切忌被他点身攻入。自然以这凌九重的岁数,居然具有如此高明身手,也是使矮胖老人十分惊讶诧异之事。
    双方冗自蓄势再斗,云散花已道:“飞虹夫人,这位老先生是谁?”
    飞虹夫人道:“他便是山右名家破天枪胡公干胡兄。”
    此言一出,连凌九重这等自傲自大之人,也不由得向这个老者多望了两眼。
    云散花已接着说道:“原来是胡前辈,想不到他隐居了十多年的人,不但火气仍如昔年,同时也离家赶到此地来了。”
    破天枪胡公干道:“小姑娘,丹凤针你可肯拿出来瞧一瞧?”
    云散花道:“这件事等一等再说,我先向黄仙子请教几招!假如我剑术不济,竞死于当场,诸位不难搜查我的尸身,对也不对?”
    她一边说,一边向艳女冠黄华行去。
    众人突然都屏息让开,原来云散花这一移步,顿时涌出一股森寒剑气,凌厉异常,但事实上她却未曾掣剑出鞘。
    黄华面上也透出沉重的神情,左手从道服内拔出一把两尺长的月牙形利刀,刀身寒芒闪射,显是上佳利器。
    云散花突然快如闪电般跃去,寒光如虹一划,剑已出鞘,疾攻黄华。
    她的长剑闪跃出耀目的光华,加上凌厉奇奥的剑招,直是使人神格目眩,矫舌不下。
    只见这两个女孩子兔起鹊落腾飞攻守,转眼间已拼了四五招,忽又分开,云散花已退回原地。
    黄华微微气喘,虽然未曾落败,也没有受伤,可是她左手的拂尘,已经所余无几,饶是如此,在场之人,却没有一个敢小看于她。
    相反的,众人对这两个女子都大感凛畏,因为她们刚才拼斗的几招,皆是上乘杰作,每一招都奇奥佳妙。而又功力深厚之至。
    云散花这时舍下了黄华,目光转到胡公干面上,一派冷然的神情,等那胡公干开口。
    破天枪胡公干的态度立时软化下来,目光转到飞虹夫人面上,道:“令高足目下情况如何?”
    飞虹夫人道:“我还未有机会进去瞧看呢?”
    他们这一问答,情势顿时缓和下来。
    云散花暗暗好笑,只因她早先强要与黄华拼上几招,用意正是想教这些老一辈的人物看了自己的身手,便不敢轻视。
    如若弄到定要出手相争,局势就只有越发越紧张了。
    现下既然如她所愿,已趋缓和。
    她才高声说道:“夫人最好进去瞧瞧,便知分晓了。”
    飞虹夫人自是掂记徒弟,当即迅快奔入屋去。
    破天枪胡公干没有跟入去、却游目打量这些年轻高手们。
    心中不由得泛起无限感慨。
    他混迹江湖多年,经验何等的丰富,一望而知那凌九重的武功,亦绝对不在云黄二女之下。
    这等年轻高手,比之他昔年初出道之时,可要高明多了!因此特别使他生出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代新人换旧人之感。
    云散花缓缓道:“胡前辈,你已退隐多年;今日可是一直赶到此地来的?”
    胡公干一听而知话中有话,只好点头道:“不错,老夫听说已发现了许公强夫妇的踪迹,同时又有丹风针将行出世之说,便一直马不停蹄的赶来了。
    云散花道:“原来如此,可惜前辈来迟一步,没赶上斗斗那许公强夫妇。并且也怪不得前辈向我提出丹凤针之事了。”
    胡公干道:“这又与丹风针何干?”
    云散花道:“我们这一次到这鬼堡来,人数不少,但却作两路,一是早已在江湖中成名露脸多年的前辈高手。另一路则是我们这些年纪较轻之人!这两路人马的数目都差不多,并具有了协议,那便是每一个到此地之人,不是列入前辈群中,便是列入年轻的队伍中。”
    胡公干道:“即使分作两路,又与整个局势何干”
    云散花道:“我们议定各行其是,假如许氏夫妇或者丹凤针落在一方人手中,另一方便不得插手。例如那丹凤针如是落在老一辈手中,我们年轻这一路人马,就不得再与争夺,反之亦然。”
    胡公干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只不知这个协议,双方由谁出面订定?”
    云散花不答反问,道:“胡前辈自愿列入哪一方?”
    胡公干环眼一瞪,道:“我这么大岁数之人,难道还混在你们群中不成?”
    云散花道:“你们那一方,是由武当派李天样真人出面承认这个协议。”
    胡公干浓眉一皱,心想:“原来是这个不好惹的老牛鼻子,我若是出言否认,只怕这风波不小。”
    当下说道:“那么年轻的一辈大概就是你了。”
    云散花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这个代表年轻的一辈的,成名才三四年左右,恐怕我说了出来,前辈也不会知道。”
    胡公干道:“到底是谁呢?”
    云散花正要开口,飞虹夫人恰拾从茅屋中出来,说道:“小徒多蒙姑娘设法以灵药保住性命,虽然未能脱险,但此恩此情,实是感激不尽。”
    云散花忙道:“夫人客气了,令徒既然加入晚辈这一帮,我们自应全力互助。”
    她的目光突然向艳女冠黄华望去,一点也不隐藏心中的森森杀气,黄华试过她的剑术,心中暗怯,不知不觉退了两步。
    云散花已高声道:“黄姑娘,刚才你赶到此地,强要加入我们这一组中,由于情势急迫,所以无暇与你多说,谁知你心怀匣测,意欲不利于我,这笔帐我岂能轻易放过!”
    她的话坦率而凌厉,表明了不能干休的态度。所有的人,与双方皆无渊源,因此都不作声。
    黄华陷入这等情势之中,进既不能,退亦不得,面色顿时变得煞白,在无可奈何中,斜眼向凌九重望去。
    凌九重和别人一样,正在望着她,此时双方目光一触,凌九重微微一笑,装作不知地抬头望天。
    黄华见他无意帮忙,可就不必再指望他人了,当下把心一横,回头向云散花望去,厉声道:“你爱怎样算帐都行,本仙子岂会畏惧于你?”
    云散花冷冷一晒。道:“那好极了。”
    她举步向前走去,步伐是既轻盈而又稳健,有一种异乎寻常的风姿,仅此一端,就足以使人刮目相看。
    黄华摇摆着那根半秃的拂尘,右手的月牙刀上下晃动之际,闪耀出惊心眩目的光芒,一副全神戒备之态,流露无遗,行家眼中,一望而知她业已心怯气馁。
    云散花脚步一停,人人都屏息凝神,等她攻出头一剑。
    谁知她仰天一笑,道:“黄姑娘,咱们若是出手相拼,不论谁胜谁败,许公强夫妇都将在心中暗暗嗤笑!再说,你的气势已及不上我,如若动手,我已占先一着了,对也不对?”
    这话合情合理,黄华无法否认,恨恨地道:“对便如何?”
    云散花道:“既然你承认了,我倒有个主意,那便是我们一道前往鬼堡,入堡之后,各自分开,查探堡中形势隐秘,以一个时辰为限,须得逾此时限,方能出堡,结局如何,我们各凭天命,你意下如何?”
    众人都目瞪口呆,但觉这个美貌少女所想出来的主意,每每出乎意表之外。要知目下人人皆都确信许氏夫妇乃是匿迹于鬼堡之中,以他们十多年的经营,那座古堡之内,定然步步险机,处处陷阱。
    何况这对老魔头狡诈阴毒,武功高绝,她们一道入堡,纵然是同心合力,也未必能活着出来,何况还要分开?”
    飞虹夫人插口道:“恕我多嘴说一句话,云姑娘此议未免太危险了,何必予那许公强夫妇可乘之机呢?”
    云散花谈谈一笑道:“实在不相瞒,我们入堡之举,不但与武功机智有关,同时也要瞧运气如何?假如此行能弄得吸星石,更是一举两得,黄姑娘是不敢答应入堡,那就当众认输,束手就缚,听任我发落处置。”
    黄华怒道:“谁不敢人堡了”
    云散花道:“敢就最好,那鬼堡既然以鬼著名,咱们自应于晚上出发,入探该堡。”
    黄华虽然心毒手辣,但这鬼神既之为物,可不是开玩笑的,因此她一听夜间探堡,顿时毛发皆竖,心胆皆寒,高声说道:“我不有别的事要办,若是要入鬼堡,咱们现在就走。”
    云散花又是一笑,道:“既然你害怕的话,现在动身也好。”
    当下商议细则,双方同意推那胡公干和凌九重二人守在堡门,如若她们有一个末到一个时辰还逃出来,便出手擒下,假如另外的一个人能够生还,便交给生之人处置。
    假如另一人过了两日后,不见出来,便由他们下手,挑断一条脚筋,使之终身残废。”
    这条规定乍说似乎很不合理,亦即是处置太轻,但云散花其时解释说,由于另一人已不能生还,则此一规定太重的话,只怕到时无法执行。
    在场之人,皆是阅历甚多,头脑精细之人,一听果然有理,便都同意了。
    云散花最先回到茅屋中,赵老人骇然道:“云姑娘,你真的要到那鬼堡去么?”
    云散花点点头,眼中掠过一丝忧色,赵老人看了出来,忙道:“你还是不要去的好。”
    云散花道:“我们都讲定了,如何能翻悔呢?”
    赵老头摇头叹口气,道:“唉!你们都是一样,总是无法劝得听。”
    云散花道:“我跟谁一样?”
    赵老人道:“他姓杜,是个年轻人,相貌堂堂,为人极好!我劝他半天,他还是要入堡去,终于没有出来。”
    云散花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
    赵老人道:“大约是一个半月前的事。”
    云散花呃了一声,凝眸寻思。
    赵老人见她不说话,便问道:“云姑娘,你认识他么?”
    云散花微微吃掠地望望他,摇头道:“他?不,我不认识。”
    赵老人道:“真可惜,那么好的人品仪表,却如此短命。”
    他的目光转到榻上的美貌少女,又道:“她也是,而你也是一样,你最好别去。”
    云散花道:“我想不去也不行了!现在你听我说,等一会你把藏酒之所告诉飞虹夫人,让她掘取出来。你切记不可离此屋一步,直到晚上,由飞虹夫人送你回去。”
    赵老人道:“我自己认得路,不用劳动别人。”
    云散花道:“就算是你自己回去,已得等到晚上,以免被那许公强夫妇碰见,如果他们从此见不到你,便可免去杀身之祸。”
    她又从囊中取出一包碎银,塞在老人怀中,道:“数目虽少,但也不无小补。老伯伯,我要走啦!”
    赵老人满怀谢意,不知如何表达才好。
    恰在这时,飞虹夫人已走入屋中,云散花便向她交待过取酒之事,又道:“假如我幸而不死,回到此处,那时夫人尽管去办你自家的事,余小双姑娘的安危,由我负责全力施救,不要担心。如若我死在堡中,那就没得说了,唯有请夫人原谅而已。”
    赵老人连忙接口道:“云姑娘,你是好心肠的人,天老爷一定保佑你,逢凶化吉,遇难呈样。”
    云散花道:“但愿如此。”
    随即向飞虹夫人和赵老人点点头,蹒跚出屋。
    不多时,那天罡堡门外出现一小群人。此处数十年罕见人迹,荒草蔓生,殊为荒凉可怕。
    胡公干的钢枪在石头上敲了一下,火星溅射中,发出“当”的一下声响。大家都集中注意,向他望去。
    这位隐退了多年的山右名家轻咳一声,才道:“诸位请注意,尤其是当事的两位姑娘,请听老夫一言!据老夫所知,此堡五十年来,已是宇内有名的凶地之一,换言之,早在那许氏夫妇藏身此堡以前,已经凶名四播,不知有多少英雄豪杰葬身其中!因此之故,老夫要提醒两位姑娘一声,入得此堡,除了防备许公强夫妇之外,此堡本身,恐怕也有问题。”
    大家都不作声,因此胡公干继续说道:“又据我所知,此堡分为两大部分,当中以一道因而深的山沟隔开。这两大部分的区域面积大致相等,屋宇无数,高低不一。所以入了此堡,如若有意躲藏起来,除非有数百人一齐搜寻,否则实在很能查得到踪迹。”
    云散花很平静地道:“胡前辈的意思,可是说假如我们之中有一个逾时尚不出堡,别的人无法人堡搜查,自然谈不到驰援了,对不对?”胡公干道:“正是如此。”
    他已觉察黄华微微变色,可见得也内心甚是紧张害怕。
    心想:“我再多说一点,看看她会不会支持不住而认输?”
    当下又道:“根据种种传说,得知此堡之内,确实有怪异之事,而此堡前后两大部分只有一条石桥相通,假如真有鬼魅之物,守住此桥,任何人都无法通过。”
    黄华深吸一口气,极力抑制着恐惧。
    只听云散花说道:“我也听过有关此堡的许多传说,故此晓得胡前辈的猜想很对。
    以我想来,那许氏夫妇,一定在前堡藏身,绝对不敢过桥到那后堡之中。”
    艳女冠黄华寻张艳丽的面庞上,神情时时变化。她委实是满腔骇惧,已差一点不能支持下去了。。
    她暗自付道:“既前堡有许公强夫妇,后堡却有鬼魅之物,可能守住石桥,使我无法飞越!则我如何是好?究竟躲在前堡好呢?抑或直入后堡为妥?”
    凌九重突然插口道:“假如世上真有鬼魅,两位姑娘还是取消这个无谓的冒险吧!”
    胡公干看看天色,道:“好在一个时辰之时,天色尚未黑暗,想来鬼魅之物,不敢出现。”
    黄华打个寒噤,云散花转眼望住她,淡淡一笑,道:“黄姑娘可是害始么?那末要不要入堡?”
    黄华反问道:“你呢?你怎么说?”
    云散花道:“我当然不会退缩。”
    黄华付道:“许公强夫妇已住了十多年,也没事情,就算他们住在前堡,但难道鬼魅就只限于后堡,不敢到前面来?他们既然没事,我怕什么?”
    于是大声应道:“我也决不退缩。”
    云散花道:“好极了。”
    她只说了一句,就皱起眉头,向胡干等人望去,歇了一下,才道:“奇怪,既鬼物白日不敢现形,为么数十年来,如何无人白天入堡查探?”
    一个中年道人应声道:“如何没有?数十年多,所有探堡寻宝之人,皆是白天入堡查勘过,晚上才再进去!谅姑娘亦知道天罡两宝乃是藏在一处密室之说,并且也一定晓得这间密室要夜间才找得到门户的传说了,这便是人人都在夜间往探之故。”
    云散花道:“陈道长这话,说明何以世上并无此堡详图的道理了。”
    那姓陈的中年道人说道:“据贫道臆测,一则此堡太大,地势复又高低不一。若非精于测量建筑之道的人,无法勘查绘图。武林中会得测量建筑之人,究竟极少。二则此堡白天进去,发生意外之事不多,所以不觉得绘图之必要。凡是有意寻宝之人,都可以届时在日间勘查地各处,等晚上再去看个究竟。”
    云散花道:“陈道长之言,顿开茅塞,多谢了。”
    云散花道:“既然出事总在晚上,而这些人白天俱都踏勘地,可知不会是因为堡中没有消息埋伏。同时在十多年前;许公强夫妇尚未遁迹此间,也没有人暗算。由此推论,岂不是断定此堡一定有鬼?”
    陈道长说道:“贫道乃是出家学道之人,是以认为此堡有鬼,并不稀奇。”
    胡公干道:“江湖之人,大都是精明而多疑,如果不是当真邪门,怎会称此堡为“鬼堡”呢?”
    凌九重道:“有时候以讹传讹,把事情真相都改变了,因此之故,江湖传言,亦未可全相信。”
    他们议论纷纷,虽然意见分歧,但并不激烈对立。
    原因是即使肯尽信江湖传言的凌重之流,也不敢说出“无鬼”二字,只不过是对传言存疑而已!所以尽管意见不同,却不会引起了冲突。
    但亦正因如此,此堡到底有没有鬼,还须云黄二女亲自探测。不过此事是世上无法解答的谜团之一,她们如果永不出堡,并不能证明有鬼,因为其中还有许公强夫妇以及机关消息等因素在内。
    若是能够安全出堡,亦不能证明无鬼。
    云散花向黄华道:“我们进去吧!”
    黄华迟疑了一下,才道:“好。”
    当先举步拾级而去。
    云散花也跟踪而上,不一会,已越过那座牌楼般的大门,踏入这一片更为荒凉冷落的区域之中。
    云散花眼看黄华折向左方,亦即是往前堡行下,当下微微一笑,径向九龙桥那边走。
    此时虽然尚是化日,但这鬼堡地方辽阔而又荒凉,因此有一种阴森气氛,笼罩在各处。
    云散花走到九龙桥边,阵阵山风,吹起她绿色的衣裳。她略一凝神,便不快不慢地向桥上走去。
    外表上她显得很平静,似是毫无戒备。但事实上她已动员了全身的各种神经,注意着外界的一切。
    纵然是些微的异样或是很低的声音,她也不会放过。不久,她终于走到当中最高之处。
    两边柱子上的盘龙早就引起了她的注意,此时有一阵奇异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
    这使她脚步一停,凝神查听。
    她分明听见有人窃语,可是无论何等用心,都听不出他们说些什么话。因此第一个反应掠过她心中的。便是过去瞧瞧是什么人。
    但第二个反应却是……
    这阵窃语之声来得太令人不可思议。
    要知此桥横跨深沟之上,乃是前后堡之间的唯一通路。四方八面,皆能望见,如何会有人躲在近处窃语。
    不过她还是向声音来路缓缓移过去,到了栏杆边,可就发觉这声音是从桥下传上来的。
    她大讶付道:“奇怪,难道有人躲在桥底下么?”
    她微微倾身向桥外俯视,但见此沟极深,目力所及,沟底阴暗难以看得清楚,自然更看不见石桥底下的情状,除非是把身子弯下去。
    然而这时桥下的声浪忽然中止,似是发觉她的企图。她并不急于弯下去瞧个明白,因为那样很容易遭人暗算。
    所以她反而挺腰退回两步,前后一望,两端的桥面都没有任何可疑迹象。
    换言之,假定桥下有人藏匿,则离开之时,定须穿上桥面,想来必是有些石块可以翻起。
    她相度过形势,微微一哂,方要举步,一阵寒风刮过,使她衣袂飘拂,同时也传来了低低的纫语声。
    云散花一声不响,突然向前飞奔,一眨眼问已到了对面,沿沟横移丈许,便可看见桥底了。
    但见桥底全无异状,不像是有夹层可供两人藏匿。
    她迅即又回到桥上,奔回前堡那边,亦是横移丈许,察看过那一边的桥底,亦是毫无异状,这才重复走到桥中心。
    山风吹刮中,阵阵窃语之声,传人耳中。
    云散花感到十分讶异,想:“莫非此桥真有夹层,但建造得十分精巧,所以我从两边都查看不出么?”
    要知道这九龙桥乃是拱形,从两端的低处,可以望见对面那一半的桥底。她己查过两边,未曾遗漏。
    此时唯一之法,便是直接俯身桥下,垂低头向桥下查看或是聆听,方能弄个水落石出。
    云散花一点也不知道这正是一个古今罕有的杀身陷阱,任何人只要那样做,武功再高,也得下去,摔成肉饼。
    死亡之神在她头上张牙舞爪,随时都可攫夺她的青春和生命,她做梦也没想到,这个死亡陷阱乃是出自一个不懂武功的石匠之手。
    她站在那儿,静静的思索其中原故。
    一面也着意聆听那阵窃语的内容。
    过了好一会,她突然省梧,想道:“我自从武功已有成就,听觉远超于常人,每逢摄神定虑之时,数丈外的对语,皆听得清清楚楚!我又值得各地方言,纵然有些不甚能说,但总能听懂几句。可是这阵窃窃私语之声,听了许久,连什么地方的方言都听不出来,宁非咄咄怪事,莫非这声音根本不是人声?”
    她心中疑念一生,听觉似乎更为灵敏,果然觉得好象一种奇异的风声,虽然她从未听过这种风声。
    她决意不再查究此事,一径越过此桥,毫无困难地走入一座大门。然后,她处身在一座高敞巨大的厅堂中。
    此处自然比外面阴暗得多,假如是在晚上,那简直是鬼气森森,足以令人魂飞胆裂。
    从这座阴暗荒凉的大厅开始,她一共搜查过十余座际落及大小厅堂。但都是蛛网尘积,荒废阴暗。
    她似得走入;个废弃了的古墟这中,深沉的死寂,弥漫每一个角落。
    最可怕的是那些劈拍作响的让,以及突然咻呀一声的破烂木门,往往使她也骇得轻头四望。
    她兜一个圈子,从另一面搜回来,忽然见到大厅中有四具石棺。
    饶是云散花胆大过人,同时也有一种异平常人的想法,但见了达四具石棺,也不由得汗毛直竖。
    假如她不是发现其中有两具石棺,竟有时时掀开的痕迹,她反而还不会这么的害怕。
    她暗暗想道:“我的妈呀!假如棺内跳出遍身绿毛的僵尸怪物,我要吓得胆破脚软,。
    连逃走也办不到了。唉1我虽然不怕鬼,可是碰上这等妖魅怪物,我也不能不怕。”
    她这种想法,乍看好象很矛盾可笑,但若是深入研究,却殊不奇怪。
    幸而那两具石棺并没有如她所想的跳出什么东西,她足足呆站了一炷香之久,才极力壮起胆子,向石棺走去。
    到了切近,她举起手中寒光夺目的宝剑,轻轻敲在石棺上,发出一下清脆的“叮”
    一声。
    第一下没有一点动静,她又敲第二下。
    声音消失之后,仍然没有动静。
    她不肯放弃,又敲第三下和第四下。
    假如这时棺盖突然掀开,她会不会骇得昏倒?抑或还能撒腿逃跑,那就不得而知了,而由于棺盖一直都不曾动弹,所以试验不出她将有何反应。
    云散花似乎越来越大胆,突然伸手搭住棺盖,暗运真力推去。“吱”的一声,那棺盖已移开半尺。
    棺盖磨擦着边缘的声音实在十分刺耳,连动手的云散花也给骇了一大跳。旋即低头向缝隙中望入去,但见那宽大的棺中,空无一物。
    她想了一下,便又伸手推开第二具石棺之盖,内中亦空空如也,全无可疑之物,更别说僵尸妖魅了。
    这两具乃是遗留得有时时开启痕迹的,另外那两具,布满了灰尘,下半部长满了青苔。
    即使是没有什么江湖经验之人,亦能一望而知这两具石棺,许多年来已未曾找开过。
    云散花付道:“我敢打赌那两具棺木中,必有尸骨。至于这两具空棺,则必是许公强夫妇时时使用,才有开启的痕迹!我初时以为棺中有僵尸,晚上从棺中爬出来所致。
    竟把自己骇个了半死……”
    她泛起自嘲的笑容,先把那两个空棺盖好,目光转到另两具石棺材上面,考虑着要不要打开来瞧瞧。
    当今之世,可以说是没有人否想得到“天罡二宝”,而这二宝之中,秘芨武功尚是其次,最使人念念不忘的是那文具有神奇魔力的“丹凤针”!因此,云散花什么地方都想瞧瞧,乃是合情合理之事,说不定那天下之人尽皆垂涎的丹凤针,就在这口石棺材之内也未可知。
    这个希望当然不大,因为许公强夫妇既然藏身此堡二十余年之久,又时时利用这两具空棺。则旁边这两具,自然已被他们查看过。
    云散花想了一想,挥动宝剑,先在棺盖上缝了划了一匝。
    这样有些青苔和泥污已被剑锋划开,打开之时,便不会整块掉下来而留下显著的痕迹。
    之后,她伸手托住一角,运足内力,向上一推。“吱”的一声,馆盖已移开了大半尺,斜斜架在棺面。
    云散花往棺中一瞧,顿时骇得面以发白,双腿皆软,直是移动不得。
    原来棺中有一尸体,冠履衣服都十分整齐,两只手分叉叠放在肚腹上,露出白惨惨的指骨。
    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棺中之人,经过五六十年之久,皮肉完全化尽,只剩下了白骨,何足为奇?何况云散花又不是第一次见到骷髅白骨,岂会骇得魂飞魄散?
    自然那具尸体另有文章,敢情这尸首的面部,仍然十分完整,皮肉未曾化去,所以看不见骨头。
    不过比白骨还可怕的是这张白蜡似的面庞上,竞长着一层绿毛,大概有寸许长,以致看起来好象会动弹一般。
    此尸没有欠身坐起,也没有睁开双眼,云散花却已骇够了,心中大叫“僵尸”,脚下却不会移动。过了一会,云散花没有昏倒,棺中之尸亦未起来,云散花这才恢复了一点气力,顾不得加以细察,猛可一扳,棺盖砰的一声复回原状。她大大透一口气,再也不敢去动另一具石棺,急步奔出厅门。此时天色尚未黑暗,但暮色已深,更使这阴森可怖的地方,平添了无限深沉的荒寂。云散花急剧的喘几口气,再放步奔去,接着跃上屋顶,转头四望,只见屋宇荒芜,有高有矮,视线处处受阻,因此仍在使她如处樊笼之中一般。
    她从屋顶向前纵跃,越过两重屋顶,忽见前面没有了屋宇,临到切近一看,却是一座花园,有流水假山和亭台等布置。目下虽然荒芜不堪,事榭残破,但仍然看得出昔日的规模气象。
    在暮色的笼罩之下,这个荒芜了的园庭,倍增了凄凉无常之感,足以使人唏嘘凭吊。
    假使是旧地重游,那就益发教人伤情感叹了。
    云散花虽然是乎生第一次踏人此园,但却也感染了一份怅惘凄凉的情绪。
    她晓得此园必是昔年天罡堡内眷们游燕之地,以天是堡那时候的强盛,必是极为反繁华绮丽,令人生羡。
    但数十年之后,此堡已变成人人惧伯的“鬼堡”,竞又是何等惨淡可悲。她走入一座凉亭内,倚柱想道:“假如许公强夫妇是住在内堡,则此地有鬼魅的传言,决不可信。
    我等到约定的时限,出了此堡,便召集人手,明天直捣此堡,务要迫许公强夫妇硬拼一场。”
    念头刚转完,突然听到极低微的异响。
    她迅即转头望去,目光到处,只见一个高大的人,站在距她不到两丈之处。
    这个高大的人衣冠整齐,但站立的姿势有点过于僵硬,使人生出怪异之感,此外,还可以看出他面上有一层绿毛,双眼黑漆一团,似得没有眼珠,所以分不出黑白之色,亦没有光亮。
    云散花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凝结,所能做的只是呆呆的望住这个高大的人。
    但见他突然进起尺许,高大的身子已移前了四五尺。
    云散花心中叫声“我的妈呀”!但觉两脚硬是不听话,移动不得,宛如坠入了梦魅之中。
    她已认出这个衣冠齐整的人,正是早先石棺见过的尸体。现在他已离棺出来,不是僵尸又是什么?”
    那僵尸又迸了一下,已移到距她丈许之处。
    云散花似乎已嗅到了他身上的臭气味,心中的恐怖无以复加,不知不觉尖叫了一声。
    那僵尸与她对峙不动,居然不再向前迫来。
    可是云散花无法趁机静下来,相反的她越发掠怖,浑身发抖。假如没有柱子支撑着她的身体,她一定早就瘫倒在地上了。
    这时候的一秒钟简直比一年还要长,她宁可立时死在僵尸爪下,也不愿再熬受这等惊怖。
    她突然掠过一念,讨道:“假如我是普通的女孩子,目下早就昏死过去,不必再受此苦。可惜我既非普通的女孩于,又不是胆大得不伯鬼魅的人,反而白白多受无量谅饰之苦。”
    她不知如何又发出一声尖叫,划破了这古堡的死寂。
    那个面长绿毛,衣冠齐整的僵尸,又跳近了两三尺。昏暗的光线之下,那两个空洞的眼眶黑黝黝的平添了无限恐饰。
    此时云散花鼻中嗅到一阵腥擅腐臭之气,那无疑是对方身上传过来的,云散花但觉心胸烦闷,难以呼吸。
    她跟看快要不支昏倒,突然一缕劲风拂过,发出“嗤”的一响破空之声。一点品光,宜向那僵尸劲射而去。
    云散花精神为之一振,在她受过高度训练的听觉中,已晓得那是一件体积极细小的暗器,劲袭那僵尸。
    她同时连带的感到诧异是这暗器如此细小,如何能发出这未劲厉的破空之声?难道那个发出暗器之人,功力深厚得已超过“摘叶伤人”的地步了么?
    她虽然能连带的想及这一点,可是眼前已感朦胧,根本看不清那僵尸如何应付这件暗器。
    她已昏昏沉沉,老想闭上眼睛,睡上一大觉。
    但她又晓得自己万万不可陷入睡乡,否则不但失去知觉,最可怕是功力必要大受损耗,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醒。
    因此她以坚强的意志,抵抗这阵梦魅似的感觉。甚至已顾不得恐惧或危险,在当地盘膝坐下,运集全力调息用功。
    本二会工夫,她已经清醒得多了。此时那鬼魅的恐怖又袭上心头,使她无法集中精神运功。
    于是睁眼望去,天色业已黑暗。那个僵尸已不见踪迹,四下一瞧,也没有可疑的动静。
    这一点使她大为安慰,宛如从恶梦中惊醒一般,长长的透了一口大气。
    她心中只有一个意念,那就是赶快离开此地;因为黑夜正是鬼魅出没的时分,就算要设法消灭这些鬼魅,亦须等到明天,在光天化日之下行事。
    当下赶快起身,刚一挺直身子,突然双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这一来她深知情势不妙,目下实是处于极危险的状况之中,阵阵恐怖之感,不由得又涌上了心头。
    花园中风吹树摇,怪影幢幢,在在都足以使人生出幻觉。何况她曾经亲眼见到石棺中的僵尸,自是更为惊怖。
    但觉那异声怪影似是群魔乱舞,随时随地都会有僵尸扑出来的可能。
    她勉力爬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去,一心一意只要先逃出这座荒凉可怕的花园,以后如何,那是以后的事了。
    她穿过花园,到达一道院门时,已摔了六七跤之多。这等距离,在平常之时,只须两个起落。
    可怜她现下比之病弱之人还要不如,跌倒了再爬起,苦苦挣扎,好久才走完这一段路。
    那道院门不知通往何处,她靠墙喘息一下,眼前的千百金星失,这才伸手推门。
    云散花骇了一跳,睁目四望。
    她终于跨入院内,但那高大古老的建筑,自有种阴森的气味。
    云散花感到好象是从鬼屋之中,复又误入了魔窟,始终摆脱不了心中那股畏怖惊惧。
    但见她跌跌撞撞地向前行去,不敢停留。过了此院,走人地势较低的另一座屋宇内。
    那黑暗深长的走廊,似是通往阴间的入口一般,骇得她连打寒酸。
    她也不知走过多少间屋宇,只晓得地势忽高忽低,使她连东西南北都弄不清楚了。
    突然间一阵异声从前面传过来,云散花矍然停住脚步,先打量四下一眼,却是个花木技疏的院落。
    她饱受惊惧之余,本能地向角落走去,整个人藏在角落黑影中,好象希望那个僵尸找不到她。
    转眼间一阵步声迫近,接着一条黑影走入院中。
    云散花一眼望去,亡魂皆冒,敢情正是那个面有绿毛的僵尸。
    假如她不是赶快躲起,再迟片刻,定要与这个僵尸迎面碰上。
    不过现在也未必就过了此关,因为这个僵尸突然迎面而来,可能是已晓得她的所在。
    所以她虽然躲在角落,那僵尸也许一转身就往这边走来。
    云散花娇躯颤抖起来,不论她如何用力抑制,仍然一样。
    只见那僵尸入院后了六七步,突然停了下来,面孔向她这边扭转,似是发觉生人气味,是以查看。

举报

第四章
    云散花颤抖得更加厉害,恨不得有个地洞可以躲进去,以避过此难。
    那僵尸看了一回,云散花一直是头皮发炸。所以对他的动作,根本无法加以小心观察。
    时间似乎已经停顿下来,她在极度的惊惧之下,每一一剎那都变得很长,极是难以捱过。
    奇怪的是,她不知如何忽然麻木了,一切心灵上的感觉,包括恐惧在内,都突然消失。
    她反而瞪大眼望住那僵尸,脑子中空洞洞的,好象已忘了“僵尸”究竟是什么事一般。
    也不知隔了多久,那僵尸又举步行去,不快不慢地走出这座院落,步声渐渐远去,终于消失不闻。
    云散花仍然瞪了一会眼睛,猛然恢复了恐惧,长叹一声,整个人瘫坐在地上,眼泪直往下淌,却不知何故?
    她甚至低低的抽咽起来,心中反来复去,只有一个念头,那便是:“天啊!我如何出得这座鬼堡呢?”
    也许她想得多了,口中便不知不知地念出来,念了许多遍。
    突然一阵奇异响声,使她翟然警觉,闭口凝视。
    那阵异声从墙上发出,只响了一下,但见一道黑影打墙壁中闪出来,宛如鬼勉穿过墙壁一般。
    她又骇得全身大大的发抖,牙关相叩,凿凿有声。
    那道黑影一下子移到她面前,虽然在黑暗中,她仍然瞧出是个男人,并且既年轻又英俊。
    说也奇怪,她顿时减去大半惊惧,不过仍然全身瘫软,移动后说道:“你是谁?”
    声音压得很低,好象怕被人听见。
    云散花不敢触怒他,应道:“我姓云,名散花。”
    那英俊勇子道:“你为何出不得此堡?”
    云散花心想:“你为何出不得此堡?”
    但口中却吶吶应道:“我好象是中了毒二般,全身乏力,而且我也害怕得要死!”
    那英俊男子道:“如此何难之有?”
    探手人衫内摸出一物,双手摩挲几下,便送到她嘴唇边。
    她不由顿时张开嘴巴,顿时一股液体倒人口中。
    这一口美酒化为一道热流,流入她腹中。
    霎时间云散花精神焕发,双眸恢复了光芒。
    那年轻英俊的男子悄然后退,一下子便闪人墙壁之中,无声无息,宛如幽灵一般失去了影踪。
    云散花呆了一会,这才挺身而志。但觉体力完全恢复,最要紧的是连胆气也强了许多。
    她讶然想道:“原来鬼堡中也有好鬼,而且长得那么英俊。
    哎!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才走呢?”
    她起步奔去,眼角隐约看见墙上似乎有图画对联横额等。
    但没有工夫查看,迅快寻觅归路。
    她不费多大工夫、便抵达九龙桥。由于急着离开此堡,所以一直飞奔过桥,片刻不停。
    穿行于前堡之时,她中味在心中默祷,只望平平安安出得此堡。
    她已奔人最后的一座屋字,出了此屋,便是直通大门的道路,那时可以说是已经从鬼城逃出了。
    突然问一阵强烈风声从后面卷上来,云散花大吃一惊,头也不回,掣出精芒耀目的长剑,反手向背后劈去。
    这一剑她只求挡得一下,不求有功。因此之故,全元招式手法可言,而是就着势子发出而已。
    那阵风声倏然中止,但紧接着一道影子打她身侧抄过,斜斜截阻她的去路。
    云散花如若仍往前走,大概十步左右,便将与这条影子碰上,因此之故,她逼得向旁边斜跃数尺,猛可剎住前冲之势。
    她上眼掠瞥之下,已看出是个老妪,面目亦未看清,但估料九成是那许公强的妻子扈大娘。
    因此她心中已抹去对鬼魅的恐惧,不过却生出另一种恐慌,那就是这邑大娘抖露出她的绝世武功,单以她的武功而论,已经高明之极,举世罕有其匹。
    双方都蓦地停住,扈大娘嘿嘿冷笑一声,道:“你那一招算是什么剑法?”
    云散花一看对方果然是扈大娘,心中大叫一声“不妙”,口里答道:“这一招名为辉戈返日,前辈敢是认为过于疏陋?但殊不知这一招的好处,正是在乎它表面上很疏陋……”
    扈大娘岂知云散花乃是信口胡吹,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觉得十分别扭,然而不得不略略让过那一股锋锐之气。”
    她双眼中渐渐射出凌厉森杀的光芒,冷冷道:“你既敢人此堡来,一定是自以为可以与我们一拼,否则焉敢进来?对也不对?”
    云散花微微一笑,道:“前辈且勿生气,今日晚辈人堡之举,诚然狂妄大胆,但当然别有缘由,方敢孤身深入此间……”
    她探手取出一物,说道:“假如你不现身的话,我就等如白白受惊一场,而竟空手而返了。”
    扈大娘警惕地望住她的举动,道:“那是什么?”
    云散花道。只是一截蜡烛,这儿大黑了,我另有要紧之物,给你们看,非惜重灯光不可了。”
    她左右四顾,又道:“最好到房间里……:
    扈大娘果然消失了疑念,道:“也好,且看你闹什么鬼,随我来。”
    她引云散花走入堂后的一间厢房内,此房一片黑黝黝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云散花站在门口,并不立刻进去,口中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扈大娘道:“这不是房间么?”
    云散花道:“最好请你先点起火,否则我可不敢贸然过去。”
    扈大娘道:“你怕什么?怕鬼呢?抑是怕我?”
    云散花道:“怕鬼。”
    扈大娘纵声一笑,道:“就算有鬼,见了我也得逃!如是怕我,我不妨告诉你,这房间之内,左边可通另一个厢房,加上后窗,出路多达三处。”
    云散花道:“好,那么我把随身携事的蜡烛点起来。”
    她边说边行人去,又接着说道:“我之所以如此大胆,实在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秘密,来与你们两位前辈参洋。而我又深信你们在秘密尚未揭晓之前,决计不肯出手伤我。”
    扈大娘哦了一声,表示出很感到兴趣。假如今日不是提起过丹凤针之事,她对云散花便不会如此感到兴趣了。
    只见火光一现,云散花左手打着了火把。右手拿着半截蜡烛,凑向火头上,晃眼已点燃……
    云散花收起火把,顺便在怀中掏摸一件什么物事。邑大娘创仔细盯着她的动作,显然十分警惕提防。
    她掏了一阵,拿出手来,在灯光下摊开手掌,只见她掌中托着几支闪闪的针状之物。
    扈大娘道:“那是什么?”
    云散花道:“前辈如果猜得出来,我就服气了……”
    话声未毕,突然邻房传来一声喷嚏,在更深夜静之中,相当响亮。
    扈大妇双眼寒光暴射,满面愤怒之色,咬牙切齿地喝道:“好丫头!你敢妄想用迷药弄倒我?哼!哼!那真是做梦。”
    云散花一口气映出,手中烛光立时熄灭。烛芯上的余烟,顺着她这一口气,疾射对方。
    不但如此,她还把手中的银针弹射出去,数丝劲风,突袭对方。
    然而黑暗中无声无息,那邑双娘似是突然消失于黑暗之中,此做一掷清风,去得无影无踪。
    云散花一矮身,像狸猫般斜章六六尺,恰好落在左边厢房的门口,便停住不敢再动。
    她一面变听四下声息,一方面又十分注意厢房内的动静。
    心中十分懊恼,付道:“这房内不知藏者何人?如若不是有人在此,我这根蜡烛上的迷药,必能把邑大娘迷倒。唉!他这一声唤哩,使我功败于垂成,真是可恨之极!”
    突然东北角石田上发出“挣一的一声,并射出数点火花。
    云散花大吃一惊,付道:“扈大娘不但没有受伤,也没昏倒。
    甚至还施展这种暗器绝技,试探我的位置。我的天啊!这回听怕难逃地毒手了。
    原来扈大娘发出的暗器,虽然劲遭强绝,但暗器高手之时,却没有声息,使对方亦查不出她的位置。
    云散花虽极早就知道许氏夫妇武功极为高强,但却没有想到她十年潜修苦练,比之地探听所得,还要高出甚多。而且意是扈大娘强过许公强,这一点更是大大出乎意料之外。
    假如在白天,同时又不是在这鬼堡之中,云散花仍然敢与她一讲。只是目下形势对她大大不利,所以她了是能够悄悄进掉。
    石墙上又发出铮的一声,以及火星迸射。云散花想了一下,便悄悄移动,从那扇半掩的木门缝隙钻过,进入邻房。
    她依照自己的猜想,慢慢移动,终于摸到了一张床榻,当下你手向床下摸去。她差点就惊讶得弄出声息,原来床上躺着一介赤身裸体之人,肌肤甚是滑腻,富有弹性。
    单凭五指的感觉,已可以断定必是一个女孩子。
    云散花脑海中顿时泛起了那个与她打赌,进人鬼堡的艳女冠黄华的娇媚面容。
    好在她也是女子之身,所以大胆移手再摸。这回一下子就正在高耸的双峰上。她捏了一下,但觉滑不留手,而又结实具有弹住。
    她自己也觉得好笑,心想:“我这是怎么啦?难道我存心轻薄她么?啊!假如我是男子,目下势必神魂颠倒,分散了戒备之心!也许那邑大娘故意剥去黄华全身衣服,正是这等用意。”
    此念一生,立刻拋开了这个裸女之事,悄悄沿墙壁摸去,果然捷到一道窗户的下面。
    窗外自然略为光亮些,不过此窗只有几丝缝隙,不是追到切近,便没有法子发党外面较充的光线。
    他伸手一揭,窗户应手而起,当即迅疾翻出去,不敢带出丝毫声息。
    窗外是一个院落,云散花这时如出笼之鸟,漏网之鱼一般,急忙过走,绕过三座房屋,地势忽高忽低。
    地停下来查看方面,突然听到邑大娘怒骂之声,划空而来。
    云散花大惊之下,复又寻路奔窜。
    转得见转,她连方向也弄不清楚了,但她可不敢停顿,续向的走。
    忽听扈大娘叫道:“云散花,给我站住。”
    云散花愕然停步,忖道:“她好象看得见我呢?”
    扈大娘又喝道:“你早晚是我囊中之物,如若知机,早早循声而来,束手就擒,我或可饶你一死,如若执迷不悟,我告诉你,只要一碰上面,我就让你尝尝我那‘戳魂针’的厉害。”
    云散花当然不了哼声,歇了一阵,扈大娘声音又起,道:“假如在半住香之内,你仍不过来投降,莫怪我手下无情,一碰上你就施展毒手了。”
    之后,便寂然无声。
    云徽花心中甚惊,忖道:“她第二次说话时,声音已迫近了许多,可见得她已猜测得出我的逃路。换言之,她早已算准我从后窗逃走,必定会在这无数屋宇之中,不知出口何在,但却能循一定的路线追赶。”
    这也就是说她如果不能在短短时间之内,找出逃生之路,当真早晚得被邑大娘追上。
    她的念头转到扈大娘的武功绝艺之上,付道:“以前我早已听过邑大娘的无影杖和戳魄力两宗绝艺,足以独步武林。但总以为自名也很不错,尚能应付。如今方知她功力之深厚,当世罕有其匹。以她如此深厚高明的功力造诣,在这等黑暗所在,一见就发出戳魂砂的话,纵然比我更高明之人,也定难幸免……”
    她的想法似是在长别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殊知武功之道,千变万化。在某种环境情势之下,高者便高,低者便低,丝毫不得勉强。
    她想了下,心中掠过无数计策。
    蓦地灵机一触,忖道:“她未必想得到我已猜出她定能追上之事,因此我只要往她想不到的方向躲起来,暂时即可避去此动。”
    当下不向前奔,反而向右方奔去,数十步外有一道高达丈二的石墙,毫不迟疑,一跃而上。
    任外似是一片草地,云散花正要跃下去。
    突然心中一动,付道:“假如这么容易躲开,实是不合道理。
    准此而论,这道石墙之外,必定十分危险,足以杀死武林高手无疑,只不知是什么陷讲?”
    她尚未想出如何查探之时,回头一看,忽见一道人影闪掠,似乎已落在她早先停步之处。
    这道人影,不问而知必是扈大娘。
    云散花大吃一惊,心知仍然优在墙头,以邑大娘的的阅历目力,一定会查看得见的。
    幸而她早已怄仆着身子,所以这时只须往石墙那边滚落,即可隐去身形。
    她可不敢鲁莽落地,双手勾住墙头,挂在墙上,只露出半个头颅来,遥遥查看情势。
    只见那道人影前后乱闪,接着便爆发出两声森杀狠辣的笑声,一面向石墙这边走来,一面说道:“你只能逃匿到这边,哼哼!
    看老身取你贱人狗命。”
    她渐渐移近,云散花百般无奈,只好咬牙静候事态演变。必要的时候,只好松手飘落地上,觅路再逃。
    扈大娘一面嘿嘿冷笑,一面走过来。
    云散花只好一松手,飘落地上。但双脚一沾地,转眼望去,但见群蛇游窜,数量甚多,顿时骇得魂飞魄散。
    要知云散花可不是平凡女子,绝对不会见了蛇鼠之类,就驻破了胆子的人。
    敢情下正因她深知蛇虫等物,是以群蛇游窜之际,卷起了一片腥气,一嗅之下,便知是奇毒之物。
    任这等罕见的毒蛇,行动疾如风雨,而又奇毒异常,咬上一口,必四死无疑。怪不得扈大娘放心直追,原来具有陷阱绝地,只要错陷其中,难有生理。
    当此之时,邑大娘那边亦发生变故。原来是一道人影随后疾扑而至,长刀幻化出森森光练,凶猛攻到。
    雇大娘一杖扫去,杖势奇怪绝伦,一下子击中了敌刀,旋即收回。这一发一收之间,是找不出痕迹踪影,果然不愧有“无影杖”的外号。
    那道人影扑攻之势,顿时按住。
    然而刀上的森寒杀气,依旧笼罩住对方,强大绝伦,丝毫未因攻击受阻而呈显减弱。
    扈大娘心头一震,心想这厮是谁?如何刀术这般精奇?功力如此深刻?
    目光到处,来人是个年轻男子,相貌轩昂,一身劲装夜行服,胸前斜系一条皮带,带上插着一排五口短刀。
    她厉声喝道:“你是谁?”
    石墙那边的云散花听了这话,精神一振,涌起跃起复又吊挂在墙上。
    假如不是有人出现,绊住了邑大娘,她自是不能复又跃起,那时只有选择从蛇口逃窜之路。
    目下她已挂在墙头,双脚卷曲。虽然尚须耽心毒蛇离地射起,但这总算还有一线生机。
    那个轩昂的劲装男子说道:“晚辈孙玉赋,你刚才可是叫唤那云姑娘的名字么?”
    扈大娘目光闪烁,没有立刻回答。
    这刻若是云散花一开口,她立即会全力阻击,不择手段,定会以戳魂砂击毙云散花。
    幸而云散花一声不哼,邑大娘才冷冷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孙玉赐道:“若是她的话,晚辈倒是大胆向前辈讨个情。”
    扈大娘皱起霜眉,目射四光,道:“老身平生强横肆意,谁也休想向我讨情。”
    孙玉麟道:“这个晚辈也是知道的,但目下所讨之情,并非求你放过了她,而是要求前辈先把我击败杀死,再轮到她。”
    厄大娘冷笑一声,上上下下打量过他,才说道:“好大的口气,凭这一点年纪,能有多大火候?竟敢向老身抗争挑战?”
    孙玉麟道:“前辈此言差矣,自古有道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若是定以年纪论英雄,岂有天下后生小辈有出头之日了?
    对也不对?”
    扈大娘哪里不懂得这个道理?然则她又何以要这样说呢?
    前文也曾表过,孙玉俄虽然攻势挫止,可是强大刀气,毫米减弱。邑大娘乃是故意多说几句话,拖延时间,以测验对方的刀术和功力造诣,到底到了什么程度产现在她已经试验出来了,当下说道:“看你的仪容,听你的口气,莫非你真是近年来名震天下的南霸天孙玉麟么?”
    孙玉麟道:“惭愧得很,这是朋友们抬举,谬替过当。”
    扈大报道:“当闻你不但刀术超凡入圣,还有‘五指飞刀’的绝技,古今未之得见。
    可当真是能把五把飞刀,化为长长的指爪一般厉害么?”
    孙玉麟道:“事实如此,晚辈不必否认,而且威力之强,相信不弱于前辈的戳魂砂,你听了可别生气才好。”
    扈大娘冷笑一声,道:“好狂妄的小子,老身可不信你那五把飞刀,竟比得上老身的戳魂砂。”
    孙玉赋大笑两声,豪气迫人,道:“前辈既然不信,眼下即可一试。”
    扈大娘不知如何微感心怯,竟不敢答应下来。自然以她这等老练江湖,亦不会示弱于人。
    她明阴的道:“我看你相貌不凡,如若中了戳魂砂,非死不可。老身还是先让你尝一尝无影杖的滋味。”
    话声中她连进三步,孙玉麟只觉得对方亦有一股凌厉气势,反迫过来,心想:“此老果然名不虚传,竟是我出道以来,平生仅见的强敌。无怪她夫妇能够纵横江湖,肆虐武林多年了。”
    念头转时,手中大刀提起尺许,顿时亦涌出一阵强大的气势,虽是在黑夜中,刀光闪闪。
    厄大娘肩头身子以及双腿全然未动,但那把钢杖急然间已扫向对方。这一枚出得真是无迹可寻,奇幻之至。
    孙玉麟连退数步,大有辞不及防之势。邑大娘冷笑连声,无影社迅急迫攻,一眨眼间,已横扫了七八杖之多。
    只见孙玉腰频频后退,一面出力抵拒,虽然未曾中杖落败,但已显然手忙脚乱,难以匹敌了。
    这时候最焦急愁虑的人不是孙玉麟,而是云散花。
    她急得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孙玉麟乃是近几年来江湖上最惹人注目的人物,博得‘南霸天’的外号,据说他的一把大刀,满腔豪气,在有天下无敌之势。如何今日碰上了这无影杖扈大娘。竟然没有一拼之力呢?”
    自然她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使她提心吊胆之事,那便是脚下的无数毒蛇。目下她虽是离地七八尺之高,但难保那些毒蛇不能飞窜起来,把她咬死。
    当此之时,扈人娘也发出了讥嘲的笑声,手中钢杖,发出更为动怨震耳的风声,如山杖影,困住了对方。
    这情势虽然十分危急,可是孙玉麟韧力极强,刀法精奇奥妙,虽是不支危殆,却又尚未真个伤亡落败。
    看看斗了十招,忽听哈嘟卿连响王声,这一阵金铁交鸣之声,震破了黑夜古堡的沉寂。
    这是刀枚硬碰硬架之时所发出的惊人声响。就在这硬拼三招之后,战况情势忽然大变。
    但见孙玉麟的大刀,施展出小巧精妙的招数,贴者对方,连连迫攻。
    扈大娘的钢杖,在这贴身厮斗的情形下,威力减弱了一半以上。而孙玉腾的大刀恰好相反,正能发挥短兵器的长处。
    因此之故,只一晃眼间,本来是孙玉麟危殆不支的局面,反而变成邑大娘手忙脚乱地招架了。
    云散花见了,差点儿禁不住欢呼出声。
    现在她才明白这南霸天名不虚传,敢请他深知对方功深力厚,尤其是那根“无影杖,长而沉重。如果不设法破解她兵器上的威力,实是难以取胜。所以他运用智能,不惜冒大险诱敌迫攻。
    只要扈大娘放手迫攻,一有空隙,他就可以欺入内圈。这时形成了近身搏斗之势,敌杖的优点,完全失去。
    扈大娘口中喃喃咒骂,头发散乱,情势十分狼狈。但目下已是她生死关头,实在已顾不到风度了。
    双方奇快的拼了十余招,孙玉麟的刀法越来越见细腻精巧,宛如拍针绣花一般。云散花见了他的刀法,也不禁十分惊钦佩服、心想这把大刀斤两不轻,但居然能举重若轻,使出如此小巧绵密的招式,传了出去,只怕不易使人相信呢!”
    此时他们已移到两丈以外,云散花墓然警觉,我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她立时越过石墙,飘落地上。为了避免孙玉麟以为敌方增援的误会,所以才一现身,已高声说道:“孙大侠,我是云散花。
    警驻施救,感激不尽。”
    孙玉麟应道:“云姑娘别客气了,此处终是凶险之地,有烦你前头开路,在下断后。”
    其实他乃是要云散花先走,但如果措词不当,一番好心,反而使人生出轻视的误会。
    由此也可以见出孙玉以非但武功高强,待人接物方面,亦有过人之处。
    云散花道:“孙大侠既然如此吩咐,敢不从命,但假如我们能把这个恶婆娘出堡去,名利所得,尚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减去一个魔星,实是功德无量之举。”
    孙玉麟没有回答,扈大娘厉声怒咒,杖法突然凌厉了许多。
    因此忽然间扳回了劣势。
    原来这是一则地情急而拼命,使出了不要命的招数,是以杖法增强威力,二则孙玉吸分心说话,刀法不免松懈了一点。
    云散花耳边听到孙玉麟的声音道:“在下按捺住擒敌之心,另有情由,待会再向姑娘说明。”
    他正因传声之故,以致心神略分,战况立变,云散花一看不对,非依他之言行事不可。当下放步便走。
    她一边走,一边记起了那个房间中的裸体女郎,考虑着要不要顺道弯过瞧一瞧?
    这是十分令她感到兴趣和费解之事,那个裸体女郎不知是谁?若然是艳女冠黄华,则并不稀奇,然而问题却是谁下手剥光她的衣服?有何用意?
    她实在忍抑不住好奇之心,当下循旧路奔去。不一会工夫,已抵达那个房间。
    这回她不必潜声匿迹,因此一跃入房,便取出火把燃起,高举照看。
    但见那榻上空空如也,哪有人影?
    云散花忖道:“假如是孙玉麟救了她,则孙大侠势必要抱着她才行。因为她已中了我的迷香,昏迷不醒。
    然而,孙玉麟不久便赶到救援于她,则他既不能把那棵女送走,甚至连帮她穿衣以及解救时间也没有。”
    她陡然打个寒噤想道:“莫非那棵女也是鬼雄之类?”
    此念一生,她连逗留一下的勇气都消失了,也不敢细细勘查,飞奔出堡。
    不过她还是没有径自抵达堡外众人等候她之处,却躲在道旁阴影中,设法使心情镇定一些,寻思道:“这座古堡之中,显然古怪甚多。首先是一些鬼魅僵尸,足以使人魂飞胆存。其次使是一些怪异之事。便如那给我喝了一口酒,使我顿时恢复了体力的男子。他竟能在墙壁间自由地通行,不是鬼魅是什么呢?”
    现在她还是处身于黑暗之中,又无同伴。因此之故,想起了这些怪异之事,仍然有点心悸害怕。
    她双眼紧盯住来路,一方面又想道:“奇怪的是许公强夫妇在此堡匿居了十多年,如何竟不被侵尸弄死?又为何孙玉俄不会碰上这些事情,唯独是我碰上呢?那个裸体艳女又是怎么回事呢?”
    不一会工夫,一道人影迅快奔来,云散花认出是孙玉麟之后,才敢现身出去,拦住了他。
    孙玉麟见面便道:“云姑娘,你被那僵尸追赶之时,在下恰好闻讯赶到,潜行人堡,听到了你的叫声……”
    云散花讶道:“原来你也看见了。”
    孙玉麟道:“何止看见,我还用树叶打了那僵尸一记,正中面门,那僵尸才踉跄走开。”
    云散花道:“那僵尸是真的抑或是假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她实在是太重要了。
    孙玉麟凝重望着他,那对眼睛,在黑夜中宛如寒星。
    他缓缓道:“在下一见那僵尸,便知是活人假扮,可惜其时距离不对,只好顺手摘了一把树叶,击退了那厮。”
    云散花透一口大气,道:“谢天谢地,假如那是活人假扮的,我就安心得多了。”
    她停歇了一下,又道:“本来我并不是这么容易受骗的,可是在那但尸出现之前,我亲眼看风视过一具石棺,棺中有一具尸体形相与那但尸一模一样。”
    孙玉麟沉吟不语,云散花晓得不妥,轻轻问道:“怎么啦?可是另有疑问?”
    他点点头道:“在下突然想起,假如那僵尸乃是活人假扮,又假如他受得住我那情叶一击,则当时他尚可以下手伤你,何以竟然会下你便走?”
    云散花道:“难道他真是侵尸,便会如此么?”
    孙玉麟道:“也许是我当时坚信他是假的,是以心雄气壮,毫不畏惧,这才是迫走那但尸的主要原因……”
    云散花道:“若是如此,那许公强夫妇如何又能安然居住呢?”
    孙玉麟道:“许氏夫妇是否长居堡中,尚难证实。而据我所知,江湖上的确有些旁门左道的玩意儿,说不定许氏夫妇懂得,则能与僵尸相安无事,亦不足为奇了。”
    云散花道:“在本澄清是否真有鬼怪以前,我是决计不敢再入此堡的了,只不知刚才你何以有意留下那无影杖邑大娘的性命?”
    孙玉麟道:“刚才在黑暗之中,如若迫急了她,施展也戳魂砂,咱们难免吃亏。如果是在白天,在下定必以胸前的五口飞刀,与她一拼!”
    云散花忖道:“他这番答话,冠冕堂皇得很。但只怕非是真心之言,待我诈他一诈,便知分晓了……”
    当下放低声音,道:“我却认为留下邑大娘的性命,还可以遏阻一些有意探堡之人。”
    孙玉麟微微一笑,道:“姑娘说得虽是不错,但愚意却以为这天罡堡中,不会找得到那丹凤针。”
    云散花马上又被他的话吸弓叮注意力,问道:“孙大侠又何以见得呢?”
    孙玉麟道:“人人都认为丹凤针必定落在天罡堡中,故而数十年来,责无消息。然而在下请问一声,假如丹凤针是在天罡堡
    中,昔年怎会发生如此惨事,使得这天罡堡顿时变成了一座鬼堡呢?”
    云散花道:“孙大侠这一问,虽然可以有不少假设之言可答,但都不外是猜测之词,无需多费后吉。”
    孙玉麟道:“姑娘也该出去了,在下人堡之事,暂时不愿外泄,所以不能奉陪了。”
    云散花本想把那棵女以及可以出人墙壁的男子之事告诉他,但回心一想,这些事以后再说不迟。
    最重要的还是先去瞧瞧艳女冠黄华出来了没有,再作计较,当下向他道谢辞别,转身行动。
    到了山径尽头,但见一伙人静静伫立,一看见云散花下来,那两个做公证人的胡公干和凌九重,都急急迎了上来。
    胡公干洪声道:“怎的去了这么久?敢是发生事故了?”
    凌九重道:“兄弟数次想入堡探着,但大家都不赞成,幸而姑娘无恙归来……
    云散花转身四望:“她还没有回来么?”
    凌九重道:“那个道姑么?没有,她还未出来。”
    云散花心想:“那个课女一定是艳女冠黄华了。”但她可不敢说出来,只把自己入堡后遇到侵尸之事,详细说出。不过她的叙述仍有不确之处,那是因为她隐藏起孙玉麟相救的这一段。众人听了这个故事,无不骇然相顾,心生畏惧。
    鬼堡之名,经此一夜,不久就更为轰动江湖。
    但正因如此,各门派的高手,方会酝酿大规模的联合行动。
    到此举成熟之时,已是三天之后。
    在山谷内昏睡不动的余小双,竞然能靠那赵老人的松子酒,维持着生命。但此等情况,当然非是长久之计。
    这一天黄昏之列,五六十个人聚在山坡下一片平坦草地上。
    很显明的,这数十人中,大致上可以分作两部分。
    一部是年纪都在四旬以上,直至须发苍苍的老者为止。这一部分的人,皆是各家派或江湖道上,早已成名的老一辈高手。
    另一部分则大多是二三十岁的青年入,亦是有男有女。尽管这批为数超过三十名的青年好手中,有不少是前一部分老辈高手的门人弟子,但他们却大多数聚集在一起,并没有随持师门尊长的身后。
    在这群人前面,有一块文许方圆的岩石,此时一位老道人跃爱石上。
    但见这位老道人白发露眉,容貌清奇,双目光芒闪动,精神极大。背上负着一把松纹古剑,手中还拿着一支拂尘。
    众人低议之声完全消失,一片静寂。
    那老道人徐徐道:“贫道李天祥,出身武当。奉诸位之命,上来说话。”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知甚是清越震耳,显然内功湛深之极。
    所有的人皆不作声,等他说下去。
    李天祥老道人拂尘轻摆,又道:“这天罡堡数十年来的种种传说,贫道不必细表。
    今晚大家同意探堡,有~点希望大家注意,就是此行目的既是一致,便变成了休戚相关,同舟共济的情势,诸位客或在私人间有过意见或不快之事。但际此非常时期,务须捐弃成见,同心协力,以便揭开此堡是否真有鬼魅之谜?兼且会力扑杀许公强夫妇。”
    众人都默默举手,表示赞成。
    李天祥一看无人异议,当下便又道:“咱们须用之物,刚刚才运到,那是每个人发给两粒讯号弹,另外有二十益制孔明灯,袭着那水银镜反射出全部光线,可以探照远处。”
    此时便有人开始派发讯号弹,李天祥又宣布组队事宜,如果有些人愿意自行组成队伍者,人数不拘。
    余下之八,便由他编列成许多队。
    云散花这一队是现成的,计有凌九重、鲍尚和唐瑞珠这一对夫妇,少林的明心和尚,武当的王悟真道人。
    站在一边厢的孙玉质目光转过来,恰好碰到云散花的眼睛,双方互相颔首为礼,云散花招招手,孙玉麟大步走地来,问道:
    “姑娘有何指教?”
    云散花道:“我有意请你同行,但又料你必已无暇分身了,对不对?”
    孙玉麟道:“是的,在下本来有几位好友,再加上各门派的几位同志们,人数甚多……”
    凌九重眼中闪过妒忌的光芒,冷冷道:“当然啦!孙兄是当代武林中年轻一辈的领袖人物,自然有许多人追随效忠,似乎还有不少美貌的女孩子,亦是如此呢!”
    孙玉麟微微一笑,道:“凌公子言重了,兄弟是一介武无,浪迹江湖,岂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他的目光回到云散花面上,又道:“假如姑娘这一队碰上了怪异之事,须得增强声势,请连发两弹,在下便知道了。”
    他接着向鲍尚夫妇及明心工悟其等人─一见过,这才大步走开。
    此人不论是言谈或是举止,俱有一股豪气,大具波澜壮阔的气象。单是这等外型,已足以令时下英雄豪杰倾心。
    云散心这一队分配到一盏孔明灯,大队人马在夜色垂野之时,悄然起行,不久,一队队闯入了“鬼堡”中。
    最使云散花念念不忘的,便是那空房探女之事,其次,才轮得到那满面绿毛的僵尸和那个何以出入于墙壁间的俊美少年。
    因此她一入堡,便带头疾奔。
    众人见她行动迅疾,毫不迟疑,心知内中必有缘故,所以都不加询问,紧随她走去。
    片刻工夫,他们已闻人那座高大阴森的屋子之内。如若不是人多势众,则单单是这等气氛,孔足以使人不寒而休。
    云散花从明心和尚手中,接过了明灯,独自蹑足上前,走近房门,迅即拉开了灯前的挡板。
    ~道相当明亮的黄色强光,直射入去。赫然见到那床铺。
    可是床上空空如也,全无人影。
    她再看过全房,并无异兆,这才跨步而入,走到床边,用灯光细细查看。
    其余的人也团拢过来瞧着,鲍尚压低声音,说道:“这一床铺盖乃是相当新好之物,全无毒气。同时看床榻四周情形,好象有人用过此榻……”
    云散花道:“我记得那天好象有人高卧榻上,并且是个女子,因此,我才急急前来查看。”
    凌九重接口道:“此堡之中,若是尚有他人潜居,则鬼扭之说,定然靠不住,我看咱们还是放手搜索为是。”
    云散花轻轻道:“凌公子别着急,你也知道我们选择在夜间太堡,其故便在于恐防打草惊蛇。同时在黑夜之中,有没有鬼物,可以查得出来,事实上日间有过不少人读堡,俱无所见……”
    她停歇一下,又道:“诸位情随我来,照那天的路线走上一趟,看看会不会碰见那个但尸,便知分晓了。”
    她临走之时,变腰查看床底,灯光照处,丝毫悉现。
    鲍尚一等到走出此房一段路程,才道:“云姑娘,那张床好象是石制之物。”
    云散花点点头,心想如若不是石制之物,几十年下来,不朽坏才怪呢产鲍尚又道:“石制并不稀奇,可疑的是床底下相当干净,不知是何缘故产众人都一齐寻思此言,凌九重最先说道:“此堡位处深山峻岭之中,没有污秽人烟,何况又是在房间之内?床下无秽,实在
    不足为奇。”
    王悟真道人接口道:“山间烟尘果然甚少。”
    云散花道:“的兄久走江湖,经验丰富,所提示这一点,值得研究。回头我们再查勘一下,假如有不妥之处,定能发现。”
    她沉吟一下,又道:“不地假如有人在床底藏匿过,也许就显得干净些,对也不对?”
    鲍尚道;“若是有人藏在床下,这倒是很值得查究之事了。”
    云散花率众向前走去,心想:“当我那一夜入房之时,也许正好有人在床上。这个人本来脱光了那女子的衣服,意欲加以好淫。孰不料我和邑大娘进去,仓卒间只好躲向床下了……”
    照目前已知的种种情形看来,沾有嫌疑的竟有两人之多。
    一个是那夜未露面的许公强,另一个则是南霸天孙玉麟。
    这两个嫌疑人物,皆是男性,方能吻合那女子是裸露身体予以好建的推想。
    本来这两个人当中,要以表夫雷许公强嫌疑最大,可是由于孙玉麟其后及时赶到救援,又使人想到他可能躲在床下,才知道邑大娘追杀于她之事。并且又须要~点点时间穿上衣服,才出房赶去。
    问题是这个裸女下落如何?她是不是那娇艳骚媚的艳女冠黄华呢?
    云散花把这个疑问闷在心中,不敢提出来讨论。穿过许多座高大阴森的石屋,末后又绕出去,来到那九龙桥边。
    山间的夜风,相当强劲。他们一行六人,走上九龙桥之时,居然一点奇怪声音都没有。
    过了此桥,云散花领头先找到那座摆列着四具石植的大厅堂。她先开灯探射,但见那四具石棺,仍然安放在天井中。
    众人都取出兵器,全神戒备地走近那排石棺。
    云散花指出那具内有恒尸的,此时棺盖紧紧嵌上,无法窥见棺中的情形。
    明心和尚各王悟其打个手势,两人分立石棺两端,一齐举起刀剑,播人格盖的缝隙中。
    这两位名门高手,一同运足内力,贯注在刀剑尖端。明心举起左手,发出暗号,当即同时发力上挑。
    那一片相差何等沉重,却硬是被他们挑起数寸,稳稳悬在馆上。
    灯光射入馆内,但见空空如也,哪有恒尸踪迹?不过枪底血清斑驳,仅已紫黑,一望而知污染极久。
    他们放下棺盖,又依法去挑起第二具石棺,一连开启了三棺,皆无所见。他们当然不肯放过第四具,便又开始动手。
    相盖缓缓升起,蓦然间一阵臭气钻入了众人鼻中。人人都赶紧屏息闭气,不敢呼吸。
    “砰”的大响一声,把云散花等人都骇了一大跳,举灯四照。
    她马上就知道这是因为明心和王悟真二人,受棺中臭气所侵,以致稳不住那相盖,掉下来发出的巨响。
    凌九重道:“棺内好象有~具枯白的骸骨,但照理说,不该还有臭味……”
    云散花心头大震,吹熄了手中之灯,悄悄道:“大家快跟我来她当先奔去,却没有离开,只躲在大厅内黑暗的角落中。
    等了一阵,似乎并无异处。
    云散花道:“是不是鬼物我可不知,但依我的推想,我们嗅过这一阵臭气,定必有中毒的现象,或者急须发出讯号才行了。”
    众人闻言连忙运功查看体内情况,云散花又轻轻道:“试想以明心大师和悟真真人两位,虽然吸人臭气感到讨厌,最多也不过闭住呼吸,也就行了,何以当叶竟把持不住,跌落了棺益呢?”
    鲍尚可低哼了一声,道:“果然有一点不妥呢?”
    云散花道:“我深信这个推测一定不错,所以根本不要运功查看。”
    此时一个个都证实有中毒的迹象,使得功力受影响。
    凌九重道:“咱们须趁现下毒性尚未发作,便须急急选出此显才行。”
    所消珠虽然亦是久走江湖之人,但终是女子,阻力不强,立时出声同意此议。
    云散花一直十分小心的察看四下,这时忽然急急示意众人,不要做声。
    大家缩在黑暗的角落中,凝神定虑,向天井望去。
    天共中的光线也很微弱黑暗,可是他们在更黑之处,望将出来,所在格外清楚些。
    但见一条人影,在那石棺周围走动,似是查看这些石棺的情形。
    凌九重捏一下云散花的手,示意说他想出去看看来人究竟是谁,云散花吃一惊,一把拉住他,不让他出去。
    凌九重握住她的柔美,竟然不再放开了。
    云散花秀眉一皱,忖道:“他趁这危险时机,来占便宜,真是可恶透了!”
    本来她对这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分子,观感不差。可是现在这一来,好象已拆穿了他的假面具,顿时好感全消。
    尤其是那一夜孙玉映单骑探堡,赶来救她。单论这一份胆力豪气,凌九重便远比不上他了。
    自然在目前的情势中,她无须对他怎样。甚至只好任得他细细摩挲她的细白柔嫩的手掌。
    那道黑影在棺边转了两转,突然间不见影踪。
    幸而厅角这些人,个个都是精能武功,目力特强之士,已看见那道黑影,乃是以极快的身法,飞纵而去。
    从这一点看来,这道影子,分明是人而非鬼物。
    云散花真想冷不防抽凌九重一个耳光,想虽是如此想,事实上却没有这样做,只突然的缩回了手掌。
    凌九重心醉神迷地透一口大气,云散花已用暗号通知大家,跟她走去。
    众人皆不知她葫芦中卖什么药,所以显得特别服从,一声不响,都紧紧跟随。穿过数座屋宇,但是古老高大的石屋,地势或高或低,使人顿生如人迷津之感。
    这一回她精乖了,只和唐瑞珠挨在一起,设法离开凌九重,免得他又来罗嗦。
    过了好一会工夫。唐瑞珠首先说道:“唉!我不行啦!胸口又涨又闷……”
    其它的人,都在各各跌坐调息运功。
    唐瑞珠的话,使大家都心惊胆战起来。
    因为他们无一不是感到毒性渐渐生出巨大的压力,大有把人压垮之势。鲍尚关心爱妻,便伸手替她推揉胸口。
    但不多时,鲍尚亦发出呻吟之声。
    反而是唐瑞珠急急问道:“阿尚,你怎么啦?”
    云散花忍不住低低插口道:“你们两位如若自各全力运功执毒,便能持久许多。互相关心虽是好事,可是心思一分散,便更不能拒毒了。”
    鲍唐二人只好听她的话,赶快运功调息。
    又过了好一会,六人之中,躺下了~双。
    正是跑尚夫妇。然后又过了一阵,少林明心武当王悟真也相继躺下,于是只剩下凌九重和云散花两人,兀在支持这等残局了。
    众人自然都自各自服过师门解毒之药,此时凌九重呼吸显然沉重起来。他赶快从怀中掏出药物,送人口中。
    片刻间又恢复了正常的呼吸,云散花直到如今,还不觉得太过不舒服,只不过胸臆间有少许作问而已。
    她忍不问道:“凌公子的药物似是有克制毒性之力,那是什么?”
    凌九重道:“是本家秘传的解毒药丸,名责无比,一粒价值千金,看来似处还有点效力。”
    云散花道:“既然有效,那就分几粒给大家用用。”
    凌九重道:“不是区区吝惜此药,而是此药力量有限,必须济以本身功力。假如照这等情形下去,区区这一瓶药丸,迟早得用完,届时如果尚无解毒之法,那也逃不了躺下的命运了。”
    云散花知道不是虚言,所以只叹一口气,道:“他们都躺下了,如何好呢?”
    凌九重道:“云姑娘,咱们何不趁这封尚有行动之力,赶快逃出此堡?”
    云散花道:“纵是逃得出去,亦是无用。何况不有许多人昏倒了,我们总不能一走了之……”
    凌九重突然起身行来,云散花双眉顿时又皱起来。但见他贴着云散花坐下来,暂时倒也没有什么状。
    四下是一片漆黑,长空中只有寥落的星辰。
    凌九重轻叹一声,道:“云姑娘,我有几句话,只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云散花道:“咽下我们危机重重,若是与今晚之事无关的话,不说也罢。”
    凌九重道:“咱们若是发放讯号弹,将会有人前来接应,何须过虑。”
    他乃是十分聪明之人,一听云散花的答言,心中虽是温怨,却不表露出来,同时赶快把话题支开。
    云散花道:“咱们的人数虽是不少,但此堡分为前后两截,每一边的房舍极多,地域辽阔。照我所知,此处乃是出人要道,但
    我们等了这许久,还没有见到有人经过,可见得那些人的情形都不大妙,或者有些正如我们一般,身咪奇毒,失去了行动能力。”
    凌九重道:“若是如此,咱们今晚报可能全部遇害了!”
    云散花道:一但愿不致如此。”
    半停歇了一下,又道:“恐怕也只有孙玉鹏大侠的那一队人马,得以无恙吧?”
    她乃是有根据而云的,但凌九重听了,不知就里,登时大为妒根,心想:“那孙玉麟租人一个,毫无潇洒风流之致,她为何独独看上了他?”
    这一股妒恨,加上身处险境,能否生还,尚未可知,再加上凌九重天生是有我无人,自私已惯的性格,顿时产生一种暴躁的反应。
    尽管如此,他的表面上仍然没有一点异状,当时低低道:“孙大侠果然是当代人杰,咱们要不要向他发出警讯呢?”
    云散花道:“我们两人尚未倒下,或者还有自救之力,现下还是不要惊动别人的好。”
    她深心之中,乃是希冀那个神秘的俊美少年会出现,就像那天晚上,悄然而来,悄然而去。
    因此她不同意立刻召唤孙玉麟。
    适在此时,突然先后传来两下“蓬蓬”的爆炸声,同时有两道橙黄色的火焰射上半空。
    此是他们特制的讯号火器,云散花惊道:“瞧,有两路人马分别告警,不知碰上了什么?”
    凌九重轻轻呻吟一声,道:“咱们所中的毒极为厉害,区区带着的秘制解毒丹,亦无能为力,足见毒性强绝,就算有人赶到,只怕亦无法解去毒性了!”
    云散花又吃一惊,道;“你觉得怎样啦?”
    凌九重道:“说出来姑娘也许不能相信,主要景失去了勇气,才无法支持下去。”
    他声音之中,显示出十分疲备和落寞。
    云散花忖道:“据我所知,一个人的求生意志坚强时,可以承受极大的压力。他若是失去与毒力抗争的勇气,因而倒下,并不为奇。”
    当下道:“凌公子你不是寻常之人,岂可轻易失去了勇气?快点振作起来,我们如若找到了丹凤针,这区区的毒性,何足道哉?唉!你不知道我心中还记挂着一个人,也是急需丹凤针救命……”
    凌九重道:“难呀?”
    云散花道:“就是那凤凰谷的余小双姑娘,她中了邑大娘的戳魂针,毒性难解,除非找到了丹凤针,不然的话,虽然赵伯伯不吝惜他的松子酒,亦不能维持太久。”
    凌九重道:“凭良心说,余小双姑娘实是罕见的美貌女子,只有你胜过了她。”
    他的身子突然倚靠着她,但是失去了气力。
    云散花大为开心,柔声道:“请你振作一下,好么严凌九重道:“假如我要活下去,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为了你的缘故,你若是赐予我一吻,我必能振奋起来……”
    云散花一惊,瞠目而视。
    凌九重又道:“在下说的乃是心中的话,我决不学那些假道学伪君子,专门说那等言不由衷的话。”
    他停歇了一下,很坚决地道:“我要求你赐予一吻,如此方足以使我振奋。不然的话人生有何趣味,生生死死,全无分别了。”
    云散花道:“但假如我心中并不爱你,虽然给你吻了,又有何价值?所我我认为你必须先获得女人的心,然后再谈别的才是。”
    凌九重道:“这只是平时理所当然的税法,日下危机深重,生死未卜,哪有时间慢慢的等?在我看来,不管你是否出自真心,但这香吻已足以根衰起疲,大大的鼓舞人心上气了。”
    他说的也很有理,云散花想了一下,问道:“我们不要争论了,你现下觉得怎样了?
    真的支持不住么?”
    凌九重道:“姑娘你也不是不知道的,我凌九重向来是敢作敢为之人,不打狂语,同时也是很高傲之人,如若支持得住,何须急于求你一吻?”
    云散花决然适:“好,找答应你便是了。”
    两个人影,立时黏合为一,凌九重吮吸着她的红唇,灵魂儿真的飞上了半天,全身的血液迅急运行,心房猛然跳动的声音,传出老远。
    云散花任得她拥抱狂吻,毫不抗拒,她早就闭上双目,唇上则及身体被抱的感觉,自然也点燃了她青春之火。
    可是在她脑海中,凌九重的影像老是勾画不出来。而出现在她心中的人影,却是一张陌生生的,模糊的俊美面庞。
    这使她觉得奇怪,不过目下尚无暇思忖。
    良久,凌九重才抬起头,离开她的红唇。
    他表现的风度极佳,竟没有进一步侵犯,世间大多数男人处此情况之下,罕有不更进一步,做出或多或少的爱抚动作的。
    凌九重哺吨道:“我初步的梦想,居然在今夜实现,这真是教我难以置信之事。”
    云散花道:“假如我们活着离开,你还有别的梦想没有呢?”
    凌九重道:“这正是我深信你的香吻,能够使我振作的理由了。我当然对你有许多愿望,所以第一步如能得偿,以下的自然亦有机会,由于如此,我非振作不可。假如连一吻亦不可得,这追求的路程未免太渺茫了,我也就不会起劲了。”
    云散花道:“你说得很有点歪理,可以称为很雄辨之人,同时也是善于利用机会的人,乱世之中,你必是十分杰出的奸雄无疑。”
    凌九重发出笑声,道:“谢谢你的夸奖。”
    他的笑声相当微弱,云散花大为担心。因为他现在已不必装假,由此可知他果然大有抗拒不住毒性的可能。
    凌九重重新盘膝坐好,闭目调息。过了一阵,云散花墓地一惊,原来凌九重忽然躺下,终于支持不住。……
    她伸手推他一下,见他毫无反应,不由得娥眉紧蹙,但觉自己白白给他吻了,结果仍然如此,实在十分不值。
    不过她很快就无暇想到这些了,因为她自己也觉得头重脚轻,胸口作闷,似乎要倒下去。
    她不禁惶急起来,心想:“我应该早早施放讯号,好教孙玉鲜得知,赶来相救才是,现在已来不及了,纵然能施放讯号,但人已倒下,又有何用?”
    脑中的念头逐渐模糊浑饨一片,连眼光也大为散乱,眼前只是一片漆黑,连天上的星斗也看不清楚。
    突然间她见到一个人,这个人还俯下身子向她加以观察。
    相距如此的近,再加上云散花耳目都经过特殊训练,远胜于普通的武术高手。因此虽然光线黑暗,仍然看得出那人就是那个陌生俊美的少年。
    他伸手摸摸她的面庞,又用手指轻轻压在她眼皮上,似是在验看她的情形。
    云散花最后的~念是:他莫非就是施毒之人么?
    这个念头刚刚掠过,便完全失去知觉,思维亦完全停止活动。
    然后,她突然回醒,并且能够坐起来。
    四下仍是那么黑暗,她看看躺在身边灼人,登时记起了中毒昏迷的全部经过。而她最后浮起的意念,也重新呈现脑际。
    “他果真是施毒之人么?他是谁呢?为何要施毒暗算我们?”
    这一连串的疑问,掠过她的心头。
    但当然得不到答案。她站起来,发觉全身已恢复气力,并且连半丝儿中毒的现象都没有。
    这等情形,交使得她惊讶不已。
    忽见其它的人,亦都相继动弹。转眼间凌九重首先坐起身,然后其它的人,亦全部爬起来。
    大家都向云散花投以询问的目光,云散花苦笑一下,说道:
    “我虽然是最后昏了过去,但连我亦不知何故恢复如常?”
    鲍尚道:“只不知咱们已昏迷了多久?”
    云做衣望望天色,一时亦无法判断得出。
    凌九重道:“管它昏迷了事久,诸位如若觉着没有不妥,那就赶快起来,早早出了此堡为是。”
    这个提议获得大部分人的支持,云散花已走到墙下,举头向塘上张望。
    明心和尚点燃那灯,向塘上照去,人人皆看见墙上的浮雕,以及那“别有住处一和两侧的联文。
    但这等装饰,在有钱人家的深院大宅中,并不罕见。所以众人都不加在意,云散花亦回身行开。
    他们平平安安的走出了堡外,人人都向天造一口大气,心情大见放宽。再走到指定集合的地点,却杏然无人。
    云散花道:“糟了,我们大概只是昏迷片刻。现下进出匆匆,别入却都还在堡中,传扬出来,真不好意思……”
    凌九重道:“以咱们当时的情形,人人皆无斗志,自然不如早点逃出来为是。”
    玉梧真道:“咱们要不要再进堡去叩
    明心道:“最好是先商量一下,不必急于行动?”
    他们正在商议,忽见几条人影奔到,这些人当中,有半山派的女尼,有两个是与武当派渊源极深的年轻好手,有丐帮弟子等等。
    王悟真向他们一打听,方知他们分展两队,都是遇上了鬼轻百尸,有好几个人当场惨死。
    直到这刻,他们方知道已昏迷了不少时间。所以堡中有一度天翻地覆,讯号火焰此明被灭的景象,他们棋无所知。
    不久,又有数人奔到,其中一个是胡公干,两个是江湖著名的“穷阔二丐”,尚有三个武林名家。
    他们的情形相当狼狈,胡公干乃是和另外四个人同行,搜到一间静室时,发现一遭暗门,此时人人都嗅到一股臭气,不久,四个人全倒下了,只剩胡公干设事,便知不妙,赶快先行退出室外
    余人过了一会才出来,但不久都倒下了。
    胡公干虽是没有吸人毒气,但仍然觉得不大受当,隐隐也中毒的征象。所以,强自捱了许久,用尽方法无法救醒众人时,才把他们搬到另一个房中,自个儿匆匆达了出来。
    穷、阔二丐经历大致相同,只不过他们同行的三人中毒后,还见到魅影,幸而穷阁二丐都极为老练多谋,早就把那三人搬到隐蔽之处,又分出一人把风。以见到魅影时,他们及时隐匿起来,居然没遭意外。
    他们也曾设法施救,但魅影时隐时现,迫得他们赶紧进出未,打算纠集更多的人,再度前往。
    此后,陆续有人逃出,飞虹夫人,武当李天祥和白天福,少林慧海大师和铁杖大师。
    另外还有六七个成名多年的武林高手等。
    孙玉麟是最后回来,他所率的三个年轻高手,全然无恙,但有两人已经控彩负伤,情况亦很狼狈。
    从孙玉闸口中,得知他们先碰上了邑大娘,动手激斗。接着许公强也出现,是以这一队人马负伤退走。
    武当李天洋综合了所有的资料,作结论,说道:“直到目前为止,我们所确知的,仅有许公强夫妇当真藏匿此堡这一点。至于魅影和侵尸,却在有无之间,难下确语。不过,除此之外,贫道却已推出极为重要的一件事……”
    人人都默然无声,等他住了说。
    这位以智谋著称的老过人,停了一下,才又道:“贫道从各队人马中毒多起之事,牧说此坚之内,必有使毒高手存在。”
    少林慧海大师进:“李进见说的甚是,只不知这个使毒高手是谁?”
    李天祥道:“目下武林中,擅长使毒的,只有寥寥数人。最著名的恐怕得推百毒救救主成金仲了。”
    飞虹夫人接口过:“据我所知,成金钟最近全力修炼一种毒功,须得再过数年,始能有所成机,他虽是毒门中人,但一向坚持不侵犯武林各派的宗旨。因此之故,我认为不会是他。”
    穷叫化刁不仁渡口过:“不错,百毒教之人与敝帮接触最多,他们个个坚守不惹武林各派的教规,所以那百毒教主成金钟决计不会在此堡之中。”
    有人大声道:“成金钟级然水年来不犯各派,但今日之事,牵涉到丹凤针,此针诸般妙用之中,有一项是专破天下之毒,因此成金钟会不会因而前来,也就消得研究了。”
    说话之人,是个高瘦身着青绸长衫的中年人,双须略呈斑白,脸瘦无肉,鼻尖眼深,望而知是个很不好惹,性情阴险之人。
    他在江湖中名声甚响,乃是崆峒派高手,姓蒙名涉,使~对判官笔,擅长打穴,出于他能盲比辩,喜欢挑拨是非,再加上判官笔这种兵器,所以江湖都称他为“家师爷”。
    李天祥想了一下,道:“蒙兄之言自是有道理。”
    胡公干高声道:“假如是百毒教主成金钟,他的毒物天下无双,岂能有人中毒川恢复如常?”
    蒙师爷冷冷边:“这自然有点使人奇怪。”李天祥突然道:“以贫道想来,那百毒教主成金钟不在堡内,而是许氏夫妇所为。”
    蒙师爷道:“道长何以见得呢?”
    李天祥道:“因为贫道晓得这罡堡中,有一部‘毒经’,所以许氏夫妇已炼成了许多种施毒之法,并不足为奇。”
    李天祥此言一出,全场之人莫不凝神导思。
    一个中年人突然高声道:“如若李老道长的推测不假,则由此亦可断定那个但尸,乃是有人假扮的了。”
    李天祥向他望去,这个中年人拱手道:“在下川北章宏,老道长多指教。”
    李天祥道:“章施主好说了,武林之中有谁不知川北章家的满天花雨绝艺,独步字内,章施主之言甚是,贫道正是如此想法。”
    飞虹夫人接口道:“章大侠可曾见到那滋影么?”
    章宏道:“见到了,在下曾经大胆追踪,但黑夜之中,很快又失去踪迹……”他那清秀的面上,微露不安之色,似是感到很失面子。
    飞虹夫人道:“川北章宏的轻功,天下闻名,那厮既然能很快的摆脱了章大侠,可知必是当代高手。我想,那假扮鬼魅之人,必定是许氏夫妇。”
    蒙师爷突然发出一阵冷笑之声。
    飞虹夫人拂然不悦,目光转到他面上,冷冷的道:“可是我讲错了?”
    蒙师爷摇头道:“夫人别误会,兄弟乃是突然想到一件怪事,所以忍不住大惊大怪起来。”
    人丛中一个光锐如女性的口音道:“你想起了什么事,听那笑声好象很得意似的,真是气死人哪!”
    众人不安地望去,都知道说话的不是女人,而是如假包换的大男人。块头也真不小,虽然面白无须,可是满面疙瘩,一点也不漂亮。但他却以女子的嗓音和那副娘娘腔调,驰名一时。
    又由于他手段毒辣,性情的角,所以博来“白狐”的外号,他武功高强,心计过人,姓梅名兴,江湖上又有人喊他做“梅大姐”。

举报

第五章
    蒙师爷瞪他一眼,但随即换上笑容,心想:“何必得罪这头狡狐?”当下说道:
    “兄弟无意之中,忽然想到咱们这许多人马中,只有云散花姑娘这一队,能够全部安然回来,可见得云姑娘之所以能在短短一年间,如慧星掠天,光芒四射,实在是很有道理。”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散花、凌九重等人身上,白狐梅兴哟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云姑娘果然十分不凡,那还用说吗?不过蒙师爷你这番话,恐怕不仅是赞美她的高明吧?”
    因他说完之后,学着女人之态,用手掩口,吃吃的笑起来,使人看了听了,感到肉麻又恶心。
    蒙师爷缓缓道:“梅兄这话太过深奥了,兄弟可听不懂,莫非你对云姑娘竞有出乎别人意料之外的想法不成?兄弟倒是要请教了。”
    这个蒙师爷何等老奸巨滑,轻轻数言,便把这烫手的问题,推还给白狐梅兴。
    在场不乏高明之士,早已听出蒙师爷弦外之音,现在眼看这两个以诡诈狡猾著名之人,正在斗法,倒也有趣,所以皆不出声。
    梅兴格格而笑,道:“蒙师爷,你老哥哥可别戏耍我们了,假如你只是觉得云姑娘很高明,那就不会在我们猜测那魅影之人时,忽作冷笑了,对也不对?不过……”
    他只攻击了对方一招,立时又转过口风,说道:“不过,也许蒙兄没有想到,此等口气及说话,会招起旁人的多心,也未可知呢?”
    凌九重冷冷道:“姓梅的,我多心了没有?”
    此人举止傲慢,口气嚣张,一直与所有的人都合不来,人人皆以旁门左道视之,自然这与他的师承来历有关。
    梅兴瞅他一眼,歇了片刻,才道:“蒙兄早先那么一提,不由得教人想到,既然别的人中毒后,全都无法救醒,何以你们却全然无恙?蒙兄,你瞧我问得对不对?”
    蒙师爷心中暗恨,忖道:“你这人妖老是抓紧我不放,早晚得整你一下,方消我心头之恨……”口中却哈哈笑道:“梅兄想得真妙啊!”
    凌九重双眉一皱,神态中有一股迫人的轻视之意,冷冷道:
    “假如我想请教一下如何抗毒之法,那就得诚意谦虚的请问。”
    人人都替梅兴和蒙师爷感到十分难堪,料他们必会发作。
    李天祥一看时间地方都不对,目下团结还来不及,如何可以内斗?
    因此他插口道:“诸位,意气用事之言,目下不宜多说,须知今夜咱们如若溃退,只怕短时间内,再无探堡机会了……”
    他停歇一下,又道:“咱们这次行动,有许多同道朋友失陷堡中,也有一些伤亡,如果就此退去,只怕将来要被天下武林同道议论见笑。”
    凌九重高声道:“凌某即使是孤身一人,亦敢人堡,决不退走。”
    他望着蒙、梅二人,目光冰冷,大有挑战之意。
    这一来,把这两个老奸巨滑迫得走上同一阵线,梅兴首先发难,道:“哎哟!凌公子真是胆气过大,等我找到许公强,讨取了抗毒之药,我才敢人堡去呢……”
    蒙师爷接口道:“许公强自然不屑赠予抗毒之药,因此之故,兄弟如若取得丹风针在手,亦敢入堡一探,那时候不但自身可保,连别的同道朋友,亦可以救回来,真是扬名立万的大大美事。”
    人人都感到讶然一惊,思路被他们的话,引向两点结论,一是云散花已与许公强夫妇勾通串同,所以她上次打赌人堡,那艳女黄冠华,至今无影无踪,二她却黯然出来,这也可以解释为何独独只有她不被毒药毒倒,后来还把全队之人救醒。
    第二个结论是:她已得到了丹凤针,才不惧诸毒,亦能仗着此针的好外,在鬼堡中横行无忌。
    这两个想法,皆是足以令人震惊的,连武当派李天祥道长,也不肯开口了,他隐隐是这次大会的群龙之首,若然开口,说的话必须不被人驳回才行。
    云散花感到所有的人目光,都含蕴着奇异的意思,集中投注在她身上,甚至连凌九重、鲍尚夫妇等人,亦莫不如此。
    她回想一下,经过情形确实是奇怪可疑,例如居然不大在乎毒力,直到最后方才感到不支,而凌九重他们,个个比她先昏迷,又比她迟醒,所以尽管她也曾昏迷过去,但无人看到。
    她的目光射向孙玉磷,心想:“人人都疑心我可能与许公强夫妇串通勾结,但他亲眼得见曾被邑大娘所迫之事,当可作证。”
    然而她感到异常的失望,因为孙玉麟的眼光中,也含有疑惑。
    这也怪不得他,因为她尚有一大嫌疑,就是“丹凤针”已落在她手中这件事,天下武林名家高手,这次云集此间,舍死忘生的探堡,除了要诛除许氏夫妇之外,那“丹凤针”亦是人人欲得之物。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要孙玉麟作证之想。
    梅兴娇声娇气的道:“你是当今武林之中,可以算是来历不明之人,假如大家晓得你的家世师承,便不须左思右想了,对么?”
    云散花淡淡一笑,没有说话,人丛中响起了一个真正女性口音,却相当苍老,说道:
    “他的话有道理,云姑娘,你与许氏夫妇,可有仇怨没有?”
    说话的是黑衣老妇,面瘦颧高,一望而知,是个厉害脚色,云散花见是她开口,心中凛然,忖道:“连她也开口附和梅兴之言,众人非信不可了!”
    原来这黑衣老妇姓范名珊,乃是鄂南名家,数十年来,都是一袭黑衣,一对利剑,行踪飘忽,而剑术心计,却都高人一等,也是武林中出名不好惹之人,外号“玄剑影”,与那白狐梅与夙怨甚深。
    因此,云散花一看连这个悍辣的“玄剑影”范珊,竟也附和梅兴之言,见微知音,可知今日之事,已引起天下武林之关心,而且更甚于私仇了。
    她虽然看不清楚所有人的面孔,可是却感觉得所有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她面上,同时有人迅即燃点起火炬,一连点燃了七八支,分插四下,使她在火炬圈内,照得十分明亮。
    她生出一种被围困受审讯的感觉,心中既警懔,而又愤怒。
    这等情势,她事先万万没有想到,就算是比她聪明百倍之人,也料不到,现在,她自知如若答复得不妥,马上就会引起轩然大波,或者是永远蒙上不白之冤,成为天下追捕之人。
    当然这不是开玩笑之事,因为她谨慎地寻思了一下,这才转眼四望,缓缓道:“范前辈这个问题,在我未回答之前,我想先请问一声,在场之人,数目不少,只不知有多少是与许氏夫妇有着深仇大恨的?或者这样问法,不易作答,那就请回答我,有多少人与许氏夫妇没有仇怨的?
    范珊一怔,道:“我们只是问你,这与别人何干?”
    云散花道:“当然有关系啦!例如丐帮两位长老,他们与许氏夫妇有着深仇大恨,天下皆知,因此他们不被毒倒而逃了出来,虽然与他们同行之人,不能兔于难,但决计没有人怀疑他们,对也不对?”
    胡公干接口道:“对呀!但这又证明了什么呢?”
    云散花道:“但据我所知,这许多队人马中,还有些逃得回来之人,与许氏夫妇并无仇怨,这么一来,我们便不能不一个个的弄个清楚了。”
    胡公干脾气直爽,高声道:“对!对!这可不能追问你一个人。”
    蒙师爷插口道:“纵然如此,凡事总有一个起头,咱们从云姑娘开始,又有何不可?”
    梅兴以那令人肉麻的声音道:“其实呢?咱们大伙儿与许公强夫妇有没有仇怨,都不重要,因为单是世上传说的天罡二宝,已足以使各路英雄豪杰,闻风而来了,尤其是那丹风针,谁不想要呢?”
    这白狐梅兴巧妙的把云散花另一种嫌疑提起来,使众人注意,此一手段,阴毒异常,云散花心中暗恨,忖道:“只要我有机会的话,一个姓蒙一个姓梅这两个纵火之人,定要死在我手中
    此时人人都默然望着云散花,凌九重嘿嘿冷笑两声,道:“诸位这算是怎么回事?
    难道想找个什么罪嫌,往云姑娘头上套么?”
    蒙师爷转头向李天祥等人道:“你们几位对此事有何看法?”
    和李天祥站在一起的,有武当派名宿白天福、少林高手慧海大师,以及彩霞府飞虹夫人,丐帮穷阔二丐等名家。
    蒙师爷故意把火头引到他们身上,只要他们表示了意见,这一宗案件,就扩大力武林各派有关的公案了。
    李天祥向慧海大师道:“道友怎么说?”
    慧海大师道:“贫衲全无成见,任凭道兄卓裁。”
    李天祥以目光向别人征求意见,得到的答复,皆是由他作。
    主,他晓得此事非同小可,因此小心地寻思了阵,才道:“关于云姑娘与许氏夫妇有无仇怨一节,似乎不必多问了。”
    底下的话不用说出了,可知他决定把重点放在“丹凤针”上。
    熊熊的火炬光芒,照射在所有的面孔上,都显得暗淡而严肃,只有站在火炬圈中的云散花,以及凌九重等人,才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云散花本是心窍玲戏之人,一看这等情势,已知道纵然有苏秦不烂之舌,亦难使人释疑。
    因此她干脆不作声,亦不向任何人望去。
    李天祥真人沉吟了片刻,又道:“云姑娘,贫道在这等情势之下,也有着左右为难之感,只不有知道云姑娘可有什么话见告?”
    云散花道:“我没有话说,你们爱怎么样想便怎样想,反正我说话亦难取信于众。”
    李天祥道:“目下大家都能平心静气,云姑娘如若放过这等机会,实在可惜。”
    云散花道:“这等情势摆得明明白白,我还有什么话可说?”
    孙王麟朗声接口道:“如果丹凤针不在你手中,你可以说出来,或者大有人相信,亦未可知。”
    云散花淡淡一笑,道:“既然孙大侠这样说,那么我问一声,假如我那样说了,你信不信?”
    孙玉麟微笑道:“在下肚中自由分教,现在还是先请在场的前辈们,发表过高论再说。”
    他这话落在云散花耳中,好象像是表示不便立刻当众支持她,但众人听了,又认为他是不好意思说不相信,故此这般说法,聊以敷衍。
    因此众人都又把注意力转回云散花身上,梅兴首先先发难,道:“这就奇怪了,云姑娘分明涉嫌重大,为何无人敢指出?区区认为丹风针已落在她手中,决无差错。”
    蒙师爷接口道“假如她已获得了丹凤针,这也不是见不得人之事,反正此宝必有得主,问题是现下有许多人被困在堡中,性命危于虫卵,假如有此宝在手,立刻可以把他们救出来。”
    这话引起诸派名家高手的共鸣,果然救人之事,此夺宝还要重要得多,因此群情骚动,都纷纷附和。
    云散花突然高声道:“丹凤针是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
    蒙师爷也大声道:“你最好快快拿出来,免得我们对你不起。”
    云散花道:“我也没有法子,你们打算怎样,我在这儿等着。”
    玄剑影范珊厉声道:“你如敢不拿出来救人,我们便宰了你!”
    云散花道:“你们?还有谁呢?”
    范珊面泛煞气,冷冷道:“老身一个人,也就够了,你可要试一试?”
    云散花道:“不用试了,假如你先上的话,便宜是别人捡,你反正得不到一点气好处。”
    她开始设法反击,运用微妙的离问之法,使众人各自力自己打算。
    要知那“丹风针”不比普通的宝贝,因此这些人尽管见多识广,但却没有一个肯轻易放夺机会。
    梅兴发出女人一般的笑声:“云姑娘,假如你能解释你们都能解毒安返此处,我们听了解释,认为合理的话,谁也不会向你罗嗦。”
    云散花道:“我自己也曾昏迷过去,只不过比旁人早醒一一点而已,如何得知是何缘故?”
    慧海大师宣声佛号,道:“云姑娘,你这解释实是令人难以相信。”
    云散花逍:“不错,所以我早先就说过了,不用多费唇舌,横竖你们都不会相信的。”
    李天祥举起右手,使众人都静肃注意,然后道:“贫道查间一点当时情形,云姑娘想必不会介意。”
    云散花道:“请吧!”
    李大祥道:“凌公子,你也曾中毒昏迷,是也不是?”
    凌九重道:“是的。”
    李大祥道:“你中毒之后,并非马上就昏了过去,对不对?”
    他点点头,简短地应了一声:“对。”
    李天祥道:“那么在你昏迷之前,你和其余的人一样,亦都运功拒毒,是也不是?”
    凌九重道:“经过情形,我已说过了。”
    李天祥迫:“据贫道所知,凌公子的家传绝艺,在江湖中,已算得是少见的高手了,因此连你也抗拒不住那毒药的话,毒力必定非同小可,决计不会自行消失,而需有人施救才行,贫道的推论有没有错?”
    凌九重道:“但我们都不曾感到有人施救。”
    李天祥道:“那时你们已失去知觉,即使有人行近亦无所知。”
    凌九重道:“虽然如此,但如若是有人施救,多少也会留下一点痕迹什么的,岂能全无所觉。”
    李天祥道:“这一点大家自然有分数,无须多论,只不知你们回醒之时,是不是云姑娘已经没事了?”
    凌九重迟疑一下,云散花道:“凌公子尽管据实作复。”
    凌九重这才点点头,李天祥道:“这一点相当奇怪,云姑娘昏迷在众人之后,回醒则在众人之前,这其间你可曾有所察觉么?”
    李祥天肃然道:“云姑娘,今日之事非同小可,假如大家都怀疑那丹凤针在你手中,而你却不肯拿出来,营救中毒失陷之人,则举世之间的武林人物,没有一个不是你的对头了。”
    他可不是故作惊人之喻,而是事实上由于有数十人失陷于鬼堡中,那些人皆是各在渊源,与天下武林各家派,都牵扯得上,所以如果他们真的送了性命,则武林中激起的一股怨气,自然全都向云散花找发泄了。
    云散花道:“如果丹凤针在我手中,我可不致于把真人这番警告,放在心上了,况且我大可以凭恃此宝,人堡救人,何必与天下武林同道结仇。”
    凌九重道:“对呀!就算救人之后,可能面临被夺的危机,然而那时候的机会总比现在大,诸位请深思熟虑一下,便知云姑娘没有得到此宝了。”
    蒙师爷阴沉地道:“刚才云姑娘表示她有所察觉,是不是有人施救呢?”
    云散花虽是很生气被他们如此审讯,但事出无奈,只好回答:“是的,我仿佛记得有一个年轻男子,走近我身边,但这印象十分模糊,个知是真的?抑或是我的幻觉?”
    孙玉麟道:“如果你没有丹风针,则这个印象必然是真的。”
    梅兴冷笑迫:“谁敢保证她真的没有得到丹凤针?”
    孙玉麟环顾全场一眼,深觉事关重大,不可胡乱说话,何况连他亦不相信云散花之言,所以默然不语。
    云散花现出不耐之色,道:“既然你们不信我的话,想必总有一个法子,可以解决这事。”
    李大祥不想众人受激出手,以致无法控制这局面,当下高声道:“贫道有一个建议,希望云姑娘肯接受。”
    李天祥道:“咱们徒然在口舌上议论,终是不及付诸行动的好,如若云姑娘不见怪的话,贫道打算拜托一位女性的武林同道,搜查你身上各物。”
    云散花道:“我既然说过丹凤针不在我手里,为了证明这话不假,倒是很欢迎前辈这个方法,岂有见怪之理。”
    李天详目见一转,徐徐道:“飞虹夫人可肯为大家代劳?”
    飞虹夫人心中不愿,因为此举只有吃亏的可能,没有一点便宜或功劳可言,例如搜身之时,云散飞说不定会突然暗算等等,即便搜出了丹凤针,对她个人而言,并无特别的好处。
    再者就是她对云散花,暗存袒护之心,因为云散花对她的徒弟余小双很好,曾尽力救她的性命。
    但她在目下这等情形之下,岂能推辞,当下只好点头,举步走到云散花身边。
    火炬照耀之下,一个是极成熟的艳妇,一个是清丽绝俗的少女,站在一起,使人生出截然不同的感觉,而清者更清,艳者更艳,许多人都看得呆了。
    飞虹夫人道:“云姑娘,此间众目睽睽,你是女儿家,不便检搜、请移步到一旁去。”
    云散花道:“夫人请慢动手,晚辈还有话说。”
    “梅大姐”发出尖锐的笑声道:“我希望云姑娘不是藉词推托。”
    云散花冷冷瞪他一眼,但随即恢复礼貌地向飞虹夫人说道:
    “夫人在武林中,虽然极负人望,盛名如雷,但今日之事非同小可,你断不可独自担承此事。”
    李大祥马上接口道:“云姑娘考虑极是,足见高明,假如范珊迫友肯劳驾的话,那是最好不过了……”
    玄剑影范珊道:“好,老身随去瞧瞧。”
    这三丫女人走出火炬圈在一边监视,飞虹夫人动手搜查。
    上上下下,全身内外都搜过了,便回到火炬圈中。
    飞虹夫人向众人报告结果,李大祥暂不作声,任得众人低声交谈议论。
    过了一阵,李天祥重重咳了一声,说道:“目下既已搜过,那丹凤针不在云姑炉身上,咱们似乎亦不便再说什么话了……”
    云散花芳心一宽,忖道:“李真人一言九鼎,谅众人不会反对,我到底熬过了这一关,假使刚才沉不住气,趁搜查我身之时,突然逃走,这冤屈一辈子也休想洗得清。”
    蒙师爷嘀咕一声,却没有说话,梅兴则沉人沉思之中,亦不开口,这两人不作声,就没有旁人肯驳回李天祥的面子,于是一场风波,就此平息。
    众人折腾了大半夜,眼看快要天亮,便各自散开,有的躺下,有的打坐休息,人人都知道,必定还有一次大规模的行动,所以须得节省体力。
    云散花要返回谷中木屋,取回衣物,她向李天祥说了,凌九重立刻表示愿意陪她走一趟。
    他们走出不远,一道人影赶到,原来是孙玉麟。
    凌九重心中大恨他插入,以致失去了与云散花独处的良机,以前还不怎样,但自经堡中一吻,两人之间的关系大生变化,假如孙玉麟不跟了来,他最低限度亦可以再获得云散花的香吻。
    三个施展轻身功夫,奔驰于峋岖的山路上,走到一处突崖转角之处,凌九重心中突生毒念,忖道:“此时地势险恶,崖下深不可测,武功再强之人,也得粉身碎骨,我何不设法把孙玉麟挤落岸下?”
    他也不考虑后果,想到就做,当下放慢脚步,占据了内线,孙玉磷赶上来,打外侧绕过这转角之地。
    那孙玉麟只有两尺之地可供行走,凌九重一边肩头已碰到坚岩才腾出这两尺左右的空位。
    孙玉磷刚刚与他并肩行过之时,凌九重左肩微沉,往外猛可挤去,他装出右肩被岩石碰了一下似的,由于此故,才会向孙玉麟碰去。
    他肩上一股雄浑劲道涌出,孙玉麟一触之下,身子不由得向崖外倾斜。
    若是武功稍弱之人,这一下就得自行冲出了危崖,掉向那黑沉沉的无底深渊了,但孙玉麟去势一煞,虽然上半身已出了崖外,可是双脚犹如两根长钉一般,牢牢的钉住地面。
    凌九重现在除了出手攻击之外,别无他法了,他本是个偏激个性之人,不大讲究讲江过节规矩,当下挥掌欲扫,定要拔出这颗眼中钉。
    然而,一股劲风直袭门,竟是一种体积甚小而厉害的暗器,凌九重心头一震,半掌势突然挪向前面,向迎面袭到的暗器扫去。
    孙玉麟当然觉察出凌九重有意暗算,心中赫然大怒,身子不进反退,先脱身这个隘地,再作计较。
    凌九重人随掌走,刷的冲上前去势一难以免腹背受敌。
    刚才乃是在黑暗之中,凌九重一心暗算别人,所以无法看前面的情况,因此这一暗器,可能是云散花发出,但亦可以是隐伏在一旁之人所发,后面这一点,乃在假定深更半夜竟还有人恰恰就在附近而言。
    “他判断不出这暗器究竟从何而来,而由于孙玉麟在后后,他可也不能下来搜索,只好唆唆往前飞奔。
    他们只不过略一顿挫,并没有费去什么时间,孙玉麟望住凌九重的背影,既想质问,而又大为惊异。
    他自知早先过于粗心,险些坠崖而死,可知假如凌九重当时出手猛攻的话,在那等情势之下,只怕很难幸兔。
    因此他诧然想道:“凌九重既未出手,则又可见得他似乎没有暗算之心,而是误撞了我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以他这等身手,不会碰上岩石而撞了我一下的?从这一点来看,他又分明是蓄意的?”
    三人在寂寂的空山中,疾往前走,云姑娘领头,不久便已入谷。
    云散花在门前停步回头,问道:“孙大侠有何见教?”
    孙玉麟道:“在下只是想到你自离此甚久,万一有人先你而匿于屋内,等你进去时出手暗算,实是可虑。”
    云散花道:“多谢孙大侠提醒。”
    当下很小心地人屋,竟无异状,点起灯来,凌、孙二人也走人屋内,都好奇地看看竹榻上失去知觉的美女。
    云散花诊查过余小双的脉息,沉重地道:“假如得不到解救,这么美丽的女孩子,必然将薄命夭折了,唉!真是可怜……”
    孙玉麟点头道:“这位姑娘果然是少有的美人胚子,无怪云姑娘为她惋惜了,在下听闻那扈大娘的‘戳魂针’极为歹毒不过,受害之人,难有活过两个时辰的,除非有吸星石或丹凤针解救,不然的话,有死无生,但对余姑娘而言,实在已尽了心力啦!”
    云散花道:“虽然如此,我仍然觉得很难过。”
    然而声音中显示她得到孙玉麟的安慰,已经好过得多了。
    凌九重大为妒恨,冷冷道:“假如孙兄能够设法救回余姑娘,云姑娘便只有快乐而无痛苦了,只不知孙兄可有这等法子没有?”
    孙玉麟本想反击一句,问他也可有法子好想?但转念觉得那样做的话,岂不变成与他一般小气了?便不理他,只向云散花说道:“假如姑娘换衣的话,在下便告退在外面巡看一番。
    云散花讶然看他一眼,心想:“这个年轻一辈的高手群中,号称为第一的人物,居然也如此细心体贴,真是意想不到。”
    凌九重一望而知云散花对孙玉贼大生好感,心中妒恨越深,把心一横,首先走出门外,一面说道:“对!鄙人亦理应回避。”
    孙玉鳞后退了出去,凌九重掣了金笔在手,看看已离木屋数丈,才压低声音,说道:
    “孙玉麟,你外号称为南霸天,只不知可有
    得罪北道的名家高手,其实在下那个匪号,乃是友人所赠,而且是言过其实,凌公子何必挂齿?”
    凌九重道:“你既然有此雄心,兄弟先试一试你钢刀的招数,且看有没有这等争雄的实力。但为了不惊动云姑娘起见,咱们兵刃不得相触,并且以三十招为限。”
    孙玉麟心头冷笑一声,心想:“我今晚不给你一点颜色看看,你必定以为我是浪得虚名之辈了。”
    当下撤刀在手,口中应道:“其实凌公子是太过看得起在下了,这兼霸甫北之举,岂是等闲之举?在下今日在武林中尚能立足,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不过凌公子既然已开了口,在下自当勉力对酬。”
    凌九重金笔一划,欺身迫敌,那支金笔,宛如风雨,点向对方五六处要穴,笼罩范围甚广。
    他这一招凌厉异常,而且奋不顾身,疏于防守,因此威力倍增,要知上阵对敌)发招出手之时,总须留点余力后劲,以防被敌人反击之时,得以招架。
    所以凌九重这种打法,乃是属于临险逞凶,虽是进攻时威力因而倍增,却是不足为法的打法。
    孙玉麟长刀绞劈,一面巧踏方位,闪避敌笔,只见他长刀寒光绕着敌腕打闪,封闭敌人猛攻之势。
    双方的招数,都极尽奇奥的能事,凌九重挫腕收笔,底下却突然连环踢出儿脚。
    孙玉麟跨步急闪,蓦然中了一脚,身子猛侧。
    凌九重鼻子中发出“嗤”的一声冷笑,手中金笔如电光般点向胁下,用上十足劲道,纵是钢铁之躯,中了这一下,也将被戳出一个洞来。
    但见笔尖已堪堪点中孙玉麟,孙玉麟身子又恰恰倒在一侧,凌九重合此时孙玉麟右手长刀“唆”地劈到,凌九重百般无奈之下,只好舍笔跃退,不然的话,纵然硬抢回金笔,但由于这一线时间的阻碍,非得中刀不可。
    双方业已分开,凌九重狠狠的瞪视对方,但心中却大为凛然,暗想他中了自己一脚,居然还能反夺去自己的兵器,这等功力,实在令人意想不到。
    孙玉麟怒气填膺,这是由于他施计夺过对方兵器之时,感觉出对方已用尽了全力,分明含有杀机。
    现在敌人兵器已失,如果要他再斗完三十招,定有机会可以取他性命。
    他实在十分生气,因为这个一身邪气的凌九重,已经两次露出杀机,假如他不趁机除去此人,以后还须时时防范,实是十分失算不利之事。
    但如若杀死他,云散花会作何想法呢?又如何向别人交待呢?凌九重固然曾经想暗算自己,可是这话却无法说给别人听而当作理由。
    他一方面怒气勃勃,恨不得立即动手,但另一方面却又考虑到许多问题……
    他虽然举棋不定,但那凛凛威势,却使得凌九重越看越怕,正当此时,但见孙玉玉麟虎目含嗔,继续迫前数步。
    凌九重只退了少许,但因对方步法气势都强厉异常,不动尚自可,如若妄动,双方由于气机感应,那是迫得对方非出手不可。
    此是武功中最为玄奇奥妙之处,有时候占尽上风之人,反而会被迫非出手不可。
    凌九重咬咬牙,站住不动,孙玉麟已欺到切近,面上表情甚是淡漠,看不出他的心思究是如何?
    至此凌九重也不能不低头了,当下双手一垂,表示束手待毙孙玉麟冷冷道:“凌公子,这支金笔还给你。”
    话声中把金笔丢过去,凌九重一手接住,这才又退开少许,因而恢复了自由。
    他深心中并不服气这次的落败,只怪自己对孙玉麟过于轻视,以致遭致惨败,不过,他也把对方的武功造诣重新加以评估,认为是不是易与的敌手。
    孙玉麟又道:“咱们一向各行其是,河水不犯井水,假如凌公子不能坚守界限,再次暗犯兄弟的话,那时恕我也不客气了。”
    凌九重晒道:“这话好笑得很,你若然有个把握击败本人话,定然早就出手了,何须等到日后?”
    孙玉麟怒道:“刚才兄弟岂是没有杀你的机会。”
    凌九重道:“上阵交锋,有时力敌,你是智取,你以为我没有反击之能,其实那是本人设下陷饼,等人人彀,当然你也看透这一点,是以不敢鲁莽行事,这一点我可不能不佩服你眼力这高明
    孙玉麟大为恼恨,忖道:“这厮睁着眼睛说瞎话,全不要脸,早知如此,我刚才不该放过了他。”
    凌九重又道:“你若是那么有把握,现下还来得及,谁教你刚才竟不敢出手呢?对也不对?”
    孙玉麟心中电转,霎时已把利害得失,考虑清楚,当下仰天一笑,道!”咱们本无深仇大恨,不管谁胜谁负,也犯不着拼命,是也不是?”
    凌九重涑然而惊,忖道:“这厮能忍下这口气,足见城府极深,不比寻常自命侠义之辈那般可欺,我定须小心应付才行。”
    他口中说道:“孙兄说得对。假如你不是硬指我暗算于你,我也不会出言不逊,咱们事实上真的没有深仇大恨,何苦以死相拼?”
    几句话说得孙玉麟也大为凛惕,晓得对方亦是阴沉多智。之人,亦非只晓得任性使气之辈。
    柴扉发出响声,云散花缓步而出,孙凌二人都已收起兵器,外表似是全无事故发,至于云散花晓不晓得他们的拼斗,那只有她自家知道了。
    她高声道:“我们回到那边,略事休息,便须入堡了,但我真放心不下余小双妹妹独自躺在此处。”
    凌九重道:“你怕人呢?抑或是怕蛇兽袭她?”
    云散花道:“这些日子以来,都未见毒蛇恶兽出现过,因为这一点不要多虑,最可虑的是有人闯入此室,加害于她。”
    凌九重道:“此谷从无人迹,因此凡夫俗子之流,不必多虑,所可虑的只是许氏夫妇而已,对不对?”
    云散花道:“正是这对老魔头。”
    凌九重道:“你放心好了,余姑娘中了毒绝一代的戳神针,咱们束手无策,许氏夫妇何须多费气力,向她下手?”
    云散花道:“对呀!好!我们走吧!”
    他们天明之时,已与大伙儿会合,李天祥已作好部署将分兵两路,人堡细加勘查和救人。
    这数十位来自各地的当代武林知名之士,全都精神抖擞,等到旭日高悬,便开始往“鬼堡”奔去。
    由于人多势壮,加上晴天朗日,这座阴森鬼堡已失去了慑人鬼气了,但却因许氏夫妇这对老魔头在堡中,所以另有一种步步危机惊险气氛。
    孙玉麟与云散花凌九重等是一路,径在外堡各处搜查,李天祥则与另外二十余人,直趋内堡。
    外堡这一路人马很快在一座院落内找到了三个僵卧不动之人,他们以布里尸,把这三人搬到厅堂中。
    之后,决定把外堡各处中毒之人,都运到此处。大队开行时,有人建议留下两三个人看守此地。
    云散花道:“你可曾看出那人是谁?”凌九重道:“没有,但此人熟悉地形,决无疑问。因为他奔窜之时,沿墙贴角,使我只能见到闪现人形,而无法看清楚他。”
    云散花哦了一声,道:“原来因此你决定不追,以免中了敌人暗算?”
    凌九重道:“是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我……”
    他忽然停口不言,望住云散花。她淡谈口望他一眼,也不询问。
    凌九重终于道:“你已知道我想问你什么话,对不对?”
    “也许我猜得出来。”她平静他说:“但你不妨提出来,免得我猜测,那就比较好些。”
    凌九重道:“早先有人以摘叶飞花的手法,向我暗袭!我是指陪我口谷看余小双时,那个人可是你么?”
    她点点头,道:“不错,我不想你与孙玉麟结下生死之仇,是以出手阻你发掌。”
    凌九重道:“他如若死了,岂能再奈我何?”
    云散花道:“据我所知,孙玉麟武功得有真传,下盘铁板桥功夫天下无双,你纵然出掌,你未必难迫得他掉下去。若然他逃过大难,你们岂不是有一场生死之斗了?”
    凌九重道:“这样说来,你竟是为了我之故方始出的手了?”
    他话声中,仍然含有少许讥嘲的意味。可见得他对云散花的解释,心中并不完全相信。
    云散花不理他,回顾一眼,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到厅堂门口,只站了一下,便听到纷沓步声,转眼间大队人马回来,但只有穷、阔二丐各扛着一人,那皆是丐帮弟子,所以由他们动手。
    他们把人放下,复又出去。照事前的估计,这外堡各处中毒之人,大约在十二三个。所以只要统统聚集起来之后,大家一齐动手,便可以把中毒之人,一次就全部搬出了古堡。
    云凌二人一直站在厅门口守望,不久工夫,大队人马又口转来,扛了三人,送人厅中。
    如此数趟,人数已齐全了,于是一齐动手,把所有中毒之人扛起,往堡外撤退。所有的人皆是武林健者,步履如飞,眨眼之间,已出了堡外。
    他们在山脚下一处平坦草地停下,将所有中毒之人,一个个排列在树阴下。
    之后,众人都各适其所地在草地上遇达或打坐,若有所待。
    原来李天祥在出发前,已经向大家说过,探堡之举,分为两次。第一次主要任务是把所有中毒之人,救出堡外再设法解毒施救。
    不过解毒之事还是慢一步的事,他们立刻作第二次探堡之举,目的即是搜寻魔踪,尽可能击杀许氏夫妇,以绝大患。
    所以这第一路人马出堡之后,便在当地等候。
    不一会工夫,李天祥的第二路人马也回来了,带来十七八个中毒僵死的人。
    当他们把一批中毒的同道放好了,李天祥便说道:“诸位莫不亲眼见到这些中毒的同道们了,假如哪一位认为有法子解毒,请立即赐告。”
    换句话说,如果人人都答不出话,则解毒之举,只好摆在一边,等第二次人堡之后,方才加以处理。
    没有人发出声音,慧海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说道:“许氏夫妇平生作孽无数,这一回用毒杀人,手段狠辣,咱们如若无法破解,这一役损折多人,武林无所,实是为之大伤。”
    “梅大姐”梅兴接口道:“大师何用感叹,我们只要同心协力,把丹凤针找到,这些人不难救活。”他一提起“丹凤针”,许多人的目光都不知不觉向云散花望去。
    人从中突然发出一下惊呼,说道:“有人活转来啦!”
    全场目光都向那几排僵卧之人望去,但见其中有三个,身子四脚都略见动弹。
    李天祥高声道:“大家别涌过去,免得乱了秩序。”
    所有的人都不动弹,李天祥这才又道:“白师弟,你过去瞧瞧。”
    武当白天福真人举步行去,到了那三个人身边,细加观察,又看过其它的人,这才回来宣布道:“那三位同道肌肉已松驰,不似别人那肌僵木。看来似是毒力己解,正在恢复之中。”
    李天祥查明这三人乃是外堡那一队人救回来的。由于这三人其中有两个是名门大派的弟子,一个则是武林名家,皆有同道师友,过去照拂。李天祥向他们一问之下,便知这三人是最早找到,放在厅堂中的。
    他问过之后,便不作声,等了许久,那三人先后回醒,恢复知觉,但其余的三十余人,全都僵死如故。
    李天祥等一流高手,通共约是十人左右。他们都全无表情。
    至于其它的人,则显得相当混乱,因为尚有三十余人僵死如故。
    所以其它的人只要有点关系,都很关心地上前查看那些毫无活过来迹象的人。
    纷扰了一阵,一个矮个子过去向李天祥等人说道:“老道长,那三人均已可以开口说话,但他们都不知如何得救的。”
    李天祥点点头,转眼望去,只见飞虹夫人、慧海大师等,都装出若无其事的向纷扰人群望去。
    只有“梅大姐”梅兴,和那蒙师爷两人,死命盯住云散花。
    这一堆人乃是群雄之首,商议任何大计,皆是由他们决定。
    所以他们俱都沉默无声时,其余六七十人,莫不陡然警觉有事。
    于是,只眨眼间,全场尽皆静寂下来。人人都感觉到这气氛既奇异而又紧张。
    梅大姐突然尖笑一声,说道:“这就奇了,几十个人中了毒,却只有三个活转来,就算是三岁婴孩,也觉察得出此中必有蹊跷。”
    有人冷哼一声,但是对他这个意见不能苟同。众人向声音所发之处望去,但见那是个黑衣老妇。
    梅兴似笑非笑的向她扫瞥一眼,道:“范珊,咱们之间的私怨旧恨,暂且不提。你刚才这一哼,似乎表示我的意见比狗屁还不如,可是这个意思?”
    玄剑影范珊涩声道:“不错,你除了害人的主意之外,还能有什么见解不成?”
    梅兴发出娇脆的笑声,使人觉得甚是肉麻。
    他接着道:“你可知道这三个人的处境,跟别人有点不一样么?”
    范珊道:“老身看不出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梅兴道:“原来你全然不知,难怪如此武断了。我告诉你,这三人是在外堡最先发现的,他们把这三人移到厅堂中,又继续去搜寻其余之人。”
    范珊冷冷道:“如此又有何不妥?”
    梅兴道:“当时留下了两个人,看守这三人。留守的两位,便是云散花姑娘和凌九重公子了。”
    范珊向他们望去,问道:“你们两位可曾难离开那三人么?”
    凌九重应道:“离开过一阵,首先是我听到异响,寻声扑去。
    云姑娘怕我有失,也随后追来。”
    蒙师爷突然插口道:“凌公子,你闻声扑去查看之时,最多不会超过一盏热茶时间,云姑娘便觉不妥而追去了,对也不对?”
    凌九重想了一下,道:“没有那么久,最多不过是半盏热茶时如许公强夫妇,即可获得多少好处。但目下云姑娘既不是他们唯一忌惮的强敌,而他们亦未必有此本事,设下这等圈套。”
    他略略一停,才说出结论,道:“既是无人可得利益,可见得有人设置圈套这一点,不易成立。”
    梅兴接上道:“如是无人陷害云姑娘,则岂不是一切证据,都迫向云姑娘身上?只不知云姑娘懂得不懂得这解毒之道?若是懂得,何不出手,把其它的人通通救活,岂不是功德无理?”
    全场的目光,都集中在云散花面上,但云散花的目光,却向李在祥望去,并且一语不发,似有所待。
    果然李天祥说道:“贫道有两大理由,可以支持那个‘圈套’的说法。第一个理由,由于咱们旱先怀疑云姑娘已取得丹凤针,其时十分纷乱,失去警戒。是以许氏夫妇混在附近,把所有情形耳听目睹了去,乃是十分可能之事。”他微微一笑,又道:“贫道的意思是说,设圈套之人,定是许氏夫妇,而第一个理由,现在我才说出来,那便是许氏夫妇与云姑娘交过手,纵然武功不分轩轾,但云姑娘的才智,以及一些人帮助她而形成的一股力量,不可忽视。更进一步,许氏夫妇至今尚不知云姑娘的底细来历,连咱们亦是如此,此是对敌之时,最大的威胁,因为许氏夫妇摸不清云姑娘背后尚有什么人物,不能不感到畏惧,此是许氏夫不惜费许多气力,企图陷害云姑娘的一大理由。”
    会场都默然忖思,但觉他的分析,深刻透彻,使人不能不服气。
    李天祥等大家想了一阵之后,才又说道:“第二个理由,便是以云姑娘的才智,岂有不知解救了这三人之后,必会遭遇困扰之理?她若是能坐视数十人中毒死亡,则多死三人,难道她就受不了么?因此,以云姑娘这般才女,决计不会替自己弄上这些麻烦。”
    这个理由,又是十分合乎逻辑,救人不能不服气。
    谁知李天祥又道:“不过第三点理由,贫道却反而有一点可以勉强反驳的,那就依照一般的心理,凡是新得到一件极宝贵心爱之物,总是想找机会试一试,所以云姑娘自是可能在各种心理之下,拿那丹凤针试一试它的神奇力量。”
    孙玉麟高声道:“老前辈设想周全,不偏不倚,确是可佩。不过晚辈却相信以云姑娘之智,不致于像普通那般沉不住气,轻急于一试。”
    梅兴尖哼一声,道:“她就是自恃才智,方敢如此大胆乱做。”
    不过他的意见众人都不肯承认,连蒙师爷亦不例外。
    云散花松一口气,向李天祥深施一礼,说道:“老前辈才名满天下,晚辈感佩无已。……
    李天祥稽还礼,道:“姑娘好说了,贫道照事论事,尽力而为,可当不上才智之名?”
    群疑既释,大家都松驰下来。到了中午时刻,场中的人,都纷纷取出于粮充饥。
    李天祥转眼看飞虹夫人正在指派一名女弟子,心知其意,为了安全起见,便过去向她说道:“夫人如着想派人去探视令徒余姑娘,贫道这儿尚有人手,可以分出一人,陪伴令高足走这一趟。”
    一个年约五旬,慈眉善目的老尼走过来,说道:“劣徒反正也是闲着,亦可派去走一走。”
    飞虹夫人知道他们乃是一番好意,道谢之后,又吩咐女徒沈小珍向他们行礼谢过。
    武当的弟子姓陶,道号悟凡,长身玉立,器字不凡。华山派女尼法名白霞,长得白白净净,看来甚是和蔼。
    这三人匆匆去了,群侠再商议大计,目下已有几十人或是受伤,或是死亡,或是中毒,可以说是群侠的大败仗。传出武林,必
    是一件极为轰动大事。而领头的李天祥,更是威名尽丧。
    饶是如此,李天祥仍然不肯轻率主张再行探堡,白天福暗中对他说道:“咱们如若就此退走,而又无法救治中毒之人,本门声威,从此大遭损害,只怕难以再继续领袖武林了。”
    李天祥叹一口气,说道:“愚兄何尝不知,但早上这一次探堡,我已看出一点门道。
    那就是此堡之内,有着一些秘道,虽然并不深奥隐密,可是许氏夫妇已经极为熟悉,善于利用。而咱们则一无所知,等到摸得清楚之时,又不知得伤亡多少人,因此,愚兄打箕退却,宁可返山领受掌门人重罚。”
    白天福也叹一口气,道:“小弟亦知道十分凶险,唉!若是有两全其美之法,那就好了。”
    李天祥道:“愚兄打算返山之后,与掌门人真人商量,尽调本门高手下山,攻袭此堡,那怕悉数遇难,亦必须除去许氏夫妇。
    假如此计获得教真人批准,而又侥幸成功的话,本门威望,立时恢复了。”
    白天福道:“只怕掌教真人不会批准。”
    几个人走过来,原来是丐帮穷阔两长老、少林慧海大师、飞虹夫人,以及华山无住老尼等人。
    从他们的神色上,一望而知必定是有了什么协议。
    飞虹夫人说道:“李道长为了大家的安全,是以不惜以已声誉受辱,也不愿再人堡冒险。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认为不妨改一个办法,那就是精选出三十人左右,再行探堡,免得武功方面有所参差,反而累得我们分心照应。”
    李天祥尚未固答,云散花已高声向他告辞。众人虽然觉得不太妥当,可是又没有留下她的口实,只好听着李天祥与她作别之声。
    云散花事先已告诉过飞虹夫人,说她并非袖手不管,而是要单独行动,务必设法挽救余小双性命。
    所以飞虹夫人还很殷勤地送她走了几步。回来之时,只见那凌九重帐然若失站在一旁,心中好笑,想道:“他一定是被云散花拒绝同行,才变成这般模样。”
    回到那巨头会议之处,她继续代表别人发言说道:“我们都一致相信探堡人手大多,反而诸多不便。但这些没有人堡之人,却另有一项重要工作,便是散布在四周,暗暗监视此堡。”
    李天祥心中松一口气,忖道:“我冒这个太险,居然成功了。
    假如他们不是提出这个办法,则我们唯有撤退。唉!天福师弟焉知我以退为进之计?
    假如我提出此一意见,势必得罪多方,不管成功与否,本门威望,仍然大受损害,定要他们自动提出,方行得通。”
    他强抑心中的兴奋,点头道:“既诸位公决如此,贫道当得遵命而行。”
    当下由飞虹夫人向会场布达此意,果然有大部分人感到不满表示异议。
    要知那些持异议之人,并不是不知道武功稍差,以致连累旁人之弊,可是由于“丹凤针”关系重大,如果他们不入堡,便失去获得此宝任何权利了。
    飞虹夫人不便再说下去,当下由慧海大师接着道:“我们这次人堡,第一个目的是诛杀许公强夫妇,最低限底,也要迫得他们献上解药,至于丹凤针之事,缓一步再谈。……
    他等于已揭破持异议者的用心,好多人皆不好意思启齿。
    蒙涉和梅兴兴风作浪,这时正要开口,只听李天祥苍劲的声音传人耳中,说道:
    “蒙、梅两位请到这边来,待会还须借重你们的高见,安排入堡。”
    蒙、梅二人立时大小了捣乱的主意,因为他们一直担心自己选不上,所以必须制造混乱。
    现下既然稳稳入选,何须生事?这正是李天祥手段过人之处,擒贼擒王,一下子就先把最擅长捣乱之人制住,余则自然不足虑了。
    刚刚安排得差不多,人选也大致确定。忽见有人从山陵奔来。最前面的是华山派弟子白霞女尼,后面尚有两人,合力抬着一张竹榻。这两人一是武当派陶悟凡,一是彩霞弟于沈小珍。
    榻上亦有一人,但不问可知便是那个中了“戳魂针”的余小叹。连李天祥那么老练足智之人,一时也测不透他们何故把余小双也抬了来?
    飞虹夫人急急奔去,目光到处,只见余小双睁着一对晶莹美目,并非业已身亡,顿时先松了一口气。
    他们一直走到李天祥等这一堆高手之处,方始停步。李天洋望了余小双一眼,大为惊讶,道:“敢情余姑娘已经复元,恭喜,恭喜。”
    陶悟凡高声道:“启禀师叔,弟子等一抵那谷中茅室,便发现余姑娘已恢复神智,大觉奇怪,所以迅即把她抬了来,免得乏人照料。”
    其实他是怕人数太少,许氏夫妇如果不肯甘心而出手侵袭,他们难以抵挡,所以快速撤了回来。
    李天祥静心聆听飞虹夫人余小双的问话,得知她根本不知如何会清醒,四肢均能移动,也不是软弱得没有气力,而是由于腰脊骨似乎失去作用,以致双足的力道不能连贯起来,是以无法行动。
    原来大凡一个人之所以能够走动坐立,完全是靠腰部力量,在全身之中,腰部占了最重要的地位。
    因此,余小双腰力全失,也就等如瘫痪,连坐起来也办不到。
    在场的人无一不是武林人物,如何不知此理?
    飞虹夫人大为忧虑,道:“那就奇了,若然那戳魂针已经破了,何以腰部仍然无力?”
    李天祥沉吟未语,蒙师爷已冷冷道:“咱们放过了云散花,只伯是大大的失策。”
    凌九重厉声道:“你为何又扯到她身上?”
    蒙师爷瞧他两眼,才道:“早先你不是陪云姑娘口过那山谷一趟?这自然与她有相干了。”
    凌九重一怔,向孙玉麟望去,只见他已陷入沉恩之中,这一来连他也不禁回忆起早上的情形。
    其时他和孙王麟在外面动手,云散花独自在屋子之内。他全身猛然一震,沉重地忖道:“莫非她当真大有关系么?如若与她有关,则有一个说法,那就是丹凤针已在她手中了。”
    梅兴尖声道:“孙大侠,你也是同路返谷之人,只不知在过程中,云姑娘又有单独留在屋中的机会没有?”
    孙玉麟迟疑一下,才道:“她更衣之时,自然是单独在屋内了。”
    他明知云散花曾经更衣之事,要被这些老江湖们瞧在眼内,所以他若说谎,要被拆穿。
    梅兴忿然道:“李道长,你还找得出替云散花辩护的理由么?”
    李天祥不作声,梅兴又道:“现在已经大迟了,无谓争论,皆对事实元补,徒然给云散花那个小妖精心中暗暗窃笑而已。”
    他这一顿讽刺,李天祥几乎招不住。他曾冷静分析过,由于余小双此一事件,可见得云散花的确已拥有“丹凤针”,而且正找机会试验此针神奇力量,方会留下这些证据。
    在他想来,物各有主,不论是落在何人手中,定然有其因果关系。可是这等想法,如何能宽慰这些贪欲满腔之人?反之,他们还会指为狡辩。
    这件事引起了很大的骚乱,许多人主张立刻去追云散花。
    在这一群高手之间,但亦有主张查究云散花的身世门派,查明后方作计较。
    亦有人主张先集中力量,对付许氏夫妇。必竟许公强夫妇乃是武林公敌,况且目下又有这么多人伤亡在他们手中,新仇旧恨,皆不可不清算。
    这个意见获得多数人的支持,最后大家都同意先对付许氏夫妇。等到实在全无办法,才向云散花的丹凤针打主意,解救中毒之人。
    除了有十几二十人在此地守护中毒僵卧之人以外,其余的人,都名各分配职位,严密监视天罡堡。
    李天祥等三十名高手,其中包括孙玉麟、凌九重在内,一齐出发,直扑天罡堡。
    这一次又与上次不同,因为上次既须找寻中毒之人,又得留神同伴受害,行动大受牵制,而目下三十个人,皆是时下杰出高手,皆有护身保命之力,兼且一心一意只在诛杀许氏夫妇之上。行动既迅速,又俐落,有雷霆万钧之势。三十人人堡后,先分头搜索外堡。
    不久,大家都在九龙桥边聚集,点视人数无一缺漏。
    好在此堡的前后两大部分,只有一道九龙桥可通。所以他们守住一端,即可不忧许氏夫妇会潜回前堡内匿藏。
    其中一个满面虬须,身横横矮的中年人,在人丛中举起右手,引起了李天祥的注意,向他注目望去。
    此人大步走出来,李天祥道:“秦大纲施主有何见教?贫道自应恭聆。”
    众人一听而知这矮横个子的虬须客,竟是大名鼎鼎的“辽东铁掌”秦大纲,料他必有要事宣布,是以无不凝神等他开口。
    秦大纲右手抓着一个包袱,此时递给李天祥,道:“这一包衣物,乃是散丢在一张床上,被咱家搜到,请道长瞧一瞧。好象是出家人的道服。”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4-6-17 16:09 , Processed in 0.187500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