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剑悬情记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九章智计百出情爱问
    公孙搏不知何时掌了一根短杖,杖头发出绿光,赛门砰地关起,杖头上绿光就更加惹眼。
    公孙博沉声道:“各位限住老丈,千万不要走错!”
    众人知道他的厉害,那敢分神旁顾,都紧紧贴着前面的人走去。黑暗中只听花玉眉低柔的声音道:“我们刚才来过,好象没有什么埋伏市置!”
    公孙博也不答腔,引着众人落下一道梯级,转入底下的一层地室之内。他点上灯光,那根磷杖杖头的绿光登时隐没。众人举目看时,只见这座地下室十分宽大,当中有座石台,侧边有个水池,四壁安放着许多种古怪的刑具,暗淡灯光之下,浮动着一种明惨可怖的气氛。
    银剑郎君方麟忽然怒声骂道:“公孙博你算哪一门子好汉,只会趁人家落伙被擒时以用具折辱,你可敢与我公平拚斗一场?”乱世闲人公孙博冷笑道:“无知小儿竟敢口出大言,须知就算你父亲方长桓见到老夫,也不敢如此放肆!”
    方麟冷笑道:“这岂是用言语就能教人心服的,若要证明你的话.就放开我们比划……”
    公孙博不再理他,游目顾现四壁刑具。耳中忽然听到方麟向花玉眉唱唱细语,大概是在安慰她。心中突然一动,道:“有了,你们两人若是摆脱了老夫的情锁心枷老夫就给你们一个公平拚斗武功的机会!”
    众人都没有听过“请销心枷”之名,不禁都瞪大眼睛,瞧瞧是什么东西。
    只见乱世闲人公孙博陆续点起壁上火炬,一会儿整座宽阔巨大的地下室明亮如昼。
    他接着从囊中取出四条白线,伸手入网,片刻间已缚住这对青年男女双手双脚,然后揭开巨网,丢在一角。方群和花玉眉站起身,却是一式双手倒剪,双定并拢地缚住。
    众人都道这几条缚住他们的白线虽是幼细,却坚韧无比,具有伸缩性,不论他们如何挣扎,都无法挣脱束缚。
    公孙博把他们弄上那方平台,让他们对面站好,相距只有两三尺远。
    然后对花玉眉道:“老夫的情锁心枷顾名思义,定非以暴力相加,内情自是不便说出,但有一点却须特别提出来—…·”
    花玉眉柔媚一笑,道:“公孙先生清说!”她这刻已没有巨网笼罩,是以面部表情看得一清二楚。所有的男人见到她冶荡艳丽的笑容,无不心跳情摇。连公孙博亦复如是!
    她的秋波一转.扫过所有的人面上,人人都觉得她单单对自己暗送款曲,心中又是一阵狂跳。
    公孙博有点意乱倩迷地向她打量个不停,地室中一片寂然。银剑郎君方麟忽然怒喝一声,震得众人耳鼓隐隐生疼,接着岔然道:一你们看什么!”
    众人被他这一唱惊醒,都讪讪地移开眼光,花玉眉却暗暗皱眉,忖道:“我正施展媚功……”眼看他们即将入银,却被方麟坏了大事,真是气太乱世闲人公孙博定一定神,仰天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想不到后辈之中,也有如此能手。请问花姑娘,昔年名震宇内,独步武林的百花仙子沈素心与你是怎生称呼?”
    银剑郎君方麟妒恨未消,听到“百花仙子沈素心”之名,也不觉得喔了一声。
    花玉眉缓缓道:“她老人家就是先慈!”
    公孙博双目一睁,道:“她……她去世了!”
    花玉眉点点头,面上露出黯然之色。
    银剑郎君方麟忽然道:“家父曾经提及过姑娘令堂的大名,言下之意,极表佩服,我却想知道令堂与家父所瞩戒慎之论有何干系?”
    花玉眉嫣然一笑,道:“说出来你不要见怪才好,那是因为令尊曾经败于先慈眉花笔下,先慈为害令尊扰缠不息,是以说过下次若是见到青天驶的话,便将夺走!”
    方麟面上一阵失色,他虽一向心高气傲,这种辱及严父之言之平日决计忍受不住,但在花玉眉之前,却说不出一句气话。
    公孙博道:“以老夫所知,百花仙子沈素心不但武功卓绝一代,并擅奇门遁甲,阵法埋伏以及医卜星相,天文地理等杂学,为人却极是正派,而媚功却是邪门绝学,她不但不会,更不育传与女儿无疑。只昔年与百花仙子齐名的千娇魔女白桃花才擅长这门媚功,是以姑娘身世,颇滋疑窦!”
    花玉眉甜甜笑道:“白阿姨数十年来随侍先母,我学到她一点心法,何足为奇!”
    公孙博半信半疑,却不能不信。只因这千娇魔女白桃花虽然武功甚高,但诀计不会这等精深博大的阵法埋伏之学。花玉眉能够出入自如,可见得已获百花仙子沈素心真传无疑。
    他想一想,傲然笑道:“令堂虽然博通杂学,但老夫一着沉船妙计,即使是她亲自到此,谅也逃不出落网之厄!”
    花王眉哼一声,道:“你老不妨问问方麟,当时我已指出搁在沙滩上的船虽是完好如新,但必有诡谋。但他不肯听信,果然船行十丈,便散为无数破片,若是他肯听从我的话,我们这刻早已远走高飞了!”
    方麟垂头不语,泛现愧色。公孙博忖道:“这女孩子确实聪慧过人,不过我料她当时虽然疑惑沙上之船会有问题,但仍然勘不破老夫以虚为实的手法,所以不能坚持已见。不然的话,焉会落网?不过老夫何须与女孩子在嘴上争胜因此他淡淡一笑,道:“现下说到正题之上,老夫本来不必给予你们公平桥斗机会。如果你们坚求的话,却有个条件……”
    花玉眉道:附么条件?”
    公孙博道:“简单得很,你须得从始到终不说一句话!”
    花玉眉忖想一下,心中巴约略明白。当下横波望方麟一眼,暗想看他表面上不似怕死之八,便点点头。
    公孙博取出一块白垩,先在花玉眉脚下划个径尺圆圈,道:待会有十八响磐声,你在十八响磐声完毕以前或是方麟胜负已分明前跨出圈外,就算你赢,即可与他一同安然离诸,离开之前,并可与老夫公平拚斗一场!”
    这一番话只听得众人莫名其妙,暗想花玉眉即使不诸武功,但这么一个小小圆圈,只须轻轻一跳,便可出去,何难之有。
    花玉眉却轻轻叹一口气、意似此圈不易跨出。公孙博随即将她手足白线解开,完全恢复了自由。
    众人更惊讶,万胡子叫道:“他们诡诈得很,公孙先生小心他们暗算!”
    花玉眉冷晒一声,似是讥嘲万胡子的无知,接着幽叹了一声,道:“看来我已经输了!”
    公孙博面上没有一点表情,因此众入更猜测不透是什么一回事,何以花玉眉束缚已解,反而自料已经输了?
    方麟讶异已极,道:“你受伤了吗?”
    花玉眉举手指住心房,道:“不,但这儿已经被枷住了,这就是心枷啊!
    没有人听得懂她这句话,公孙博却一竖大姆指,道:“老夫一死之后,天下就得让你为尊!”言下之意,极是推崇钦佩。
    花玉眉凄然一笑,道:“但我活得到那时候么?”她举手投足以及一章一笑,都暗蕴一种绝大魔力,这句话只听得众人都万分同情怜悯,心族摇摇,很不得上去护卫她。
    只是公孙博似是已有防备,神色如常,冷冷道:“望住我,有话要告诉你!”他这话向着方群说的,方磷当即转眼凝望住他。
    公孙博郑重道:“老夫亦将在脚下划个圆圈,这个圈子虽是比花王眉的大上两倍,但只消轻轻一跳便可出圈。
    公孙博道;“你看花姑娘可不是气力犹在,她为何跨不出去?”
    方群道:“我正是为此大惑不解!”
    公孙博道:“这就是何以你要用情锁而她却用心枷之故!你且听老夫道来:在你头上将是一方巨石,倒插十五柄利刀,压下来时,你全身皆是窟窿,非死不可!”
    银剑郎君方麟忽然笑道:“先生这话只可吓吓别人,我方麟却不怕利刃穿身!”
    乱世闲人公孙博道:“如此最好,其实以你一身功夫,头上那方刀石压下来,最多也不过重伤残废,要不了你的性命,这一来你对老夫而言,虽是输了,但却赢得花姑娘芳心,她必定十分敬重你的胆力真情,这头亲事大概十拿九稳可以结为夫妇,白头偕老!如若你在瞽声十八响以前,跨出圈外,那就算你赢了老夫,老夫恭送你安然出清,今日这场过节,一笔勾消!”
    这一番话不但银剑郎君方麟一时之间没有听懂,连那五个身在局外的卢大刀等人也听得心下大是茫然。独独花玉眉轻轻叹息一声,似是一早就领略到这“情锁心枷”的神奇感力,心中揣危,所以优焚地叹息出声。
    公孙博不再开口,默默站在一旁,让方麟得以从容寻思。
    花玉眉道:“这心枷好生厉害,我认输啦!”
    万胡子愕然大声问道:“难道说你连这个小小的圈子也跨不出去?依我看却没有一点为难的地方!”
    花玉眉摇摇头道:“假如你是个女人,处此形势之下,试问想不想知道对方究竟如何决定?是顾借自己的性命呢?抑是危立不动,直到十八响磐声敲过?”
    白衣罗刹钟秀低低惊叹一声,道:“别说是一个女孩家,连我这老太婆处此境地之时,也要自动认输……”
    公孙博:“你们夫妇可要试试?”
    卢大刀面上变色,摇手道:“不……不用啦……”
    银剑郎君方鳞此时也想通个中道理原来公孙博他认定在情锁中的男子一定以性命为重,所以如果至十八响碧声以前出圈,这男子便输了,如果坚忍卓立,宁挨利刀刺身之危,这男子便赢了。此举自然是令人十分矛盾难决之事,本来为爱情纵然赴汤蹈火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但如此试验之下,这男子为了表示爱意,坚持到利刀刺体之后,那时这男子的爱情果是不容置疑,可是人死了或是重伤至一生残废,又有何用?
    他在利那间想了很多很多,但觉心中毫无主宰,既不能下决心等到碧声十八响之后,又不能断然及早跨出圈外……
    公孙博道:“现在马上开始……”他指使徐尚武到墙边敲击玉磐,碧声一起,他就以迅快手法,把银剑郎君手脚上的白结解掉。
    这时别说中人之人方群和花工眉心湖中波澜排荡,连其余的五人也都万分紧张,徐尚局武那么老练的江湖,这刻击馨双手也紧张得微微发抖。筹声一下接一下,清越缓地回荡在这座宽大的地下室中,除了馨声之外,别无一点声息,众人连呼吸也将为屏息,双眼瞪得又圆又大。
    花玉眉不敢瞧看方麟,美眸不住闪动,在室顶上游动,但她目光中十分空虚,只有无穷惶惑。她早已在心中自问过千百遍:“他将会作何以决定?我应该站着不动,等候方麟作出决定么?”
    她明知自己若是此刻向他含情注视,不须使出“媚功”,他也会倍增勇气,承受一切。
    但她心头中事实上只有桓宇的影子,因此她不能向方麟作出含情之态,既是如此,她应该毅然摆脱了“心枷”,跨出圈外,然而,她已无法迫使自己不去知道这场结果……
    答声绵绵不绝,那徐尚武手下甚慢,可是终究迟延不了多久,这时已敲了十响之多。
    方麟一直心乱如麻,简直无法思考,这时忽然惊讶起来,付道:“十八响瞽声已过了一半之数,我须得立下决断才行,好,不管是对是错,就这么办!”
    他立下决心,面色顿时恢复正常,目光也从花玉眉面上移开。
    乱世闲人公孙博冷冷一晒,似是已创度出他的心中决定。
    方麟举起一只脚,正要跨出圈外,耳中忽听一个声音低骂一声“该死”,修地缩回脚步,游目一瞥,发觉竟是白衣罗刹钟秀骂的,心中不禁一阵惭愧,忖道:“我就算为她死了,便当如何?何必耻笑之事。”
    这下急剧转就,使得他面色又大大波动变化,公孙博微微吃惊地凝视着这个英俊的年青剑客。
    众人都见到举脚欲跨,忽又收回之势,个个禁不住喘一口气。
    磐声接续而响,已经过了十五下,方麟兀立图中,看来已决定坚持到底,以性命表示心中对她的爱情。
    他自从收回右脚之后,目光一直投在花玉眉的面上,但直到玉筹敲过第十六下,她仍然没有望他一眼。
    他内中极其渴切地盼望她望他一眼,渴切得几乎大声嘶叫出声,但她头仰望住屋顶,从不曾予他以一瞥。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这种态度的确太过残忍冷酷了。玉筹敲过第十七响,剩下只是近后一击!
    方麟陡然间明白了花玉眉并不爱他,甚至冷冰得连在生死之临头的一刹那间,她仍不肯予以一丝慰藉,这个发现立刻变成滔天怨恨。
    他更不迟疑,举步跨出圈外。徐尚武不觉呆住,第十八下竟敲不下去,花玉眉垂下目光,向方群望了一眼,随即一交跌倒,摔出五六尺远。白衣罗利钟秀连忙纵上平台,把她上半身抱起,捏入中拍穴道:只片刻间,花玉眉便悠悠醒转。
    白衣罗刹钟秀柔声道:“你就当如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便是,象他这种人品,别说配不上你,就是我家的丫头也不会嫁给他。”
    她站在女人立场,万分同情花玉眉的遭遇,因此话中毫不容清,狠狠挖苦方麟。
    方鳞这时已经后悔不迭,呆如木鸡,钟秀的话已传入他耳中,每个字都象是个大铁锤,又象是锋快无比的尖刀,戳刺他的心房。
    他委实没有想到花玉眉竟会碎然昏倒,由此可见得她在这十八响磐声声中支付了多少心血精力,更可知她非是对自己毫无情意!
    乱世闲人公孙博这刻也不多说,拉一拉银剑郎君方麟,道:“一走吧!”
    方麟痴痴地点点头,随着公孙博跃下石台,走上石阶,蓦地回头摇望花王眉一眼,只见她玉容樵怀,蜷伏在白衣罗刹钟秀怀中,那种伤心可怜之态.真是描写不尽。
    他满心痛苦地一跺脚,急忙出去。地下室中的四个男人都默默然不语,过了一会,万胡子忽然破口大骂。但骂了五六句,忽然记起这等粗鄙污秽之言怎可被钟秀和花王眉听见,赶忙往口。
    钟秀安慰花玉眉一阵,便道:“你快点趁这机会溜走,你已经输了,便得听他摆布!”
    日月钩罗举道:“只怕公孙先生早已守在外面!”
    入口处传来公孙先生苍劲语声道:“不错,老夫算无遗策,她决跑不了。”
    他随着语声入来,神情冷漠如常,似是刚才发生之事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白衣罗刹钟秀低头看时,只见好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这时神情暗淡,面容推淬,说不出多么楚楚可怜。连她也觉得十分心软,当下道:“公孙先生想把她怎样?”
    公孙博环视众入一眼,但见人人面上都露出义愤之色,便微晒道:“没有怎样?只要她替老夫送信罢了!”
    钟秀道:“路程远么?”
    花玉眉道:“以前可有人替你送过信?”
    公孙博道:“有过几次!”
    花玉眉道:“他们的结果如何?”公孙博道:“都死啦!”花玉眉道:“他们都不懂武功?”公孙博道:“他们不但炼有武功,而且比这些人只强不弱!”
    他举手一格卢大刀等人,意思自然是拿他们作比。
    花玉眉道:“:我的武功还不比不上这几位,这回岂不是死定?”她的声音以及态度无不婉转茬弱得教人泛生深切的怜悯和同情,卢大刀等一千人露出义愤之色,连白衣罗刹钟秀也不例外。
    公孙博冷冷道:“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他一点也不被花玉眉的神情软化,反而更加冷酷,对比之下,众人越发对花玉眉同情,对公孙博不满!
    花玉眉低叹一声道:“去就去吧,那人是谁?送的是什么信?”
    公孙博道:“对方这个女人,姓李名玲现,就在这连环诸的西清翡翠巢中,老夫的阵法罗网之学,天下无双,只有两人还配跟老夫谈论此道。这两人都是女流,其一是令堂百花仙子沈素心,另一位是这个李玲线。”
    众人听了这话,都略略明白,可是推想下去,又大觉不解。
    花玉眉道:“她一定要杀死为你送信之八?”
    公孙博道:“只因替老夫送信之八,若能见到她又活着离开翡翠巢的话,她便须向我服输,并且下嫁与老夫!”
    众人都听得目瞪口呆,花玉眉轻柔地道:“她可喜欢你?”
    众入更加伸长耳朵去听。
    公孙博道:“我们彼此都很喜欢?”
    花玉眉叹道:“那就糟了!”钟秀诧道:“为什么反而糟了?”花玉眉道:“凡是互相爱慕的人,对于对方总有许多奇特想法。往往一件在平常人看来十分微小之事,在这对恋人中却足以做成滔天狂澜无法结合!”
    公孙博道:“花姑娘不愧是沈仙子后人,事情正是这样。本来我们相处甚洽,但她总疑心老夫怀有贰心,认为非在阵法罗网之学上胜过我,才能使我全心倾倒。不论我如何解说,她都不听,终于我们找到这个地方,起初立下规矩本来不是这样,但因第一次老夫故意让她遥遥厮守!”
    花玉眉道:“我从前约略听先母说过此事,但也只知道你们不许任何人踏入连环请上,违者被擒之后,便须前往另一诸送死,却不料其中还有如许原因!”
    她话声一顿的接着又道:“李前辈改变规矩之后.你难道便一直无法赢她?、公孙博道:“老夫实在赢不了她,送信之人进去容易,等见到了她,把信交上,要出来时,可就难之又难。她定下两个法任择,一个送信之人运足内功,任得她骄指点紫宫穴,如若不死,她就亲自送出请外。另一法子就是她出马主持话上所有机关埋伏,这等阵法罗网若是有人主持,随时变化,使老夫亲自前往,也不一定出得请外,何况远比老夫不如之人,再说即使有老夫的学问功力,但她隐身阵法埋伏之中,出手暗算,也是非死不可!”
    花玉用原来忖想自己或可胜任,听到后面,才改变了想法,道:“既然一定会死,我决不替你送信。”
    她微微嘟起嘴巴,使人见了觉得她又可爱又可怜,钟秀抱起她,道:“是啊,你别去!”公孙博道:“她已经输了,焉能不去?”
    钟秀顶撞道:“她不去你便怎样?”话说出口,立觉不妥,试想一个男人对付一个女人,何愁没有办法?
    花玉眉哀求地盼顾卢万徐罗等四人,他们不禁都义形于色,万胡子首先出声替她求情,其余三人也跟着说话。
    公孙博冷冷道:“你们替她求什么情?如果都是好汉子,何不陪她去一趟。若是你们答应,老夫也许加以考虑……”
    那四人面面相觑,钟秀却出人意外地首先答允,那四人便不迟疑,一个个拍胸脯答应了。
    公孙博晒道:“都是一群傻瓜,她早就施展盖世无双的媚术你们尽管堕翁中都不觉。
    哼,她若是把老夫的催眠神通学了去,那时恐怕天下人更跳不出她的掌心。”
    他虽是言之凿凿。无法来听者藐藐。原来花玉眉施展的是媚术中上乘功夫,乃是从接晤言谈中渐渐参透,因此那四个男人都觉得自己并非为了美色所迷,只是激于义愤而已,钟秀更加认为公孙博之言荒诞不经,暗忖自己是个女人,焉会中她媚术之理?说到花玉眉以往也会靠她肉体魅力施展媚术,但那只是在急迫情势之下,没有时间慢慢施展上乘秘法才使用的。
    公孙博见他们还不醒悟,懒得多说,道:“走吧,老夫倒要瞧瞧你们怎生活着回来!”
    他当先出去,众人鱼贯跟着,穿过那一片黑黝黝的地方,出得窑外,只见阳光耀眼,花木飘香,众人都浮起逃出魔窑之感。
    不久,他们已到达沙滩边。公孙博指着泪在岸边的几只破船,道;“本来你们五人可以从此离谱,回返故居,现在却得从这边陛路通往西清,此生再无机会离开此地了!”
    花玉眉和钟秀在最前头,紧跟着公孙博后面,这时忽然地停步,花玉眉坚决地道:“我不去送信!”
    公孙博道:“你的媚功术可以对付别人,对付老夫却不行!”
    花天眉敛去哀愁可怜之容,冷晒道:“我们为何要替你送信?”
    公孙博道:“你潜入本诸窃取老夫的催眠神通秘籍,被老夫擒获,这本秘籍现下还在心上,你想赖也赖不掉,这件事姑且不论,但后来你又输在老夫的情锁心枷之下,你还有什么好说片
    花玉眉道:“假如当时我赢了,我便徐可带此秘籍和这几位一同安然出诸,可是这样?”公孙博听她问得蹊跷,心中虽然知道必有文章,但一时推测不出,只好点头道:“正是如此!”
    花玉眉冷冷道;“这就好办了,请问我见时输了?”
    众人皆愕然,心想他明明输了,却还要抵赖。公孙博反问道:“你几时不输?”花玉眉道:“我记得第十八响声根本没有响,再说我敢是第十七响过后,方麟跨出圈子之时,跌出圈外,即使第十八响仍然敲下,我还是在十八响以前出的圈子!”
    公孙博长笑道:“好,好,老夫一时大意,却被你寻到破绽,你们请吧!”
    众人都大为高兴,想不到事情如此轻松解决,正要向泊着的船走去。花玉眉道:“诸位且慢!”尚武接声道:“这沙滩有埋伏么?”万胡子道:“也许是那些船有问题。”
    公孙博含怒瞪他们一眼。
    花玉眉已道:“我正是要向诸位道谢辞别!”钟秀讶道:“什么,?你不走?”
    花玉后道:“是的,我要到西请送信!”
    这时不但卢大刀钟秀等人呆住,连乱世闲人公孙博也征了一怔,道:“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花玉眉淡淡一笑,道:“那西诸翡翠巢也算不上是天下最险的龙潭虎穴,我能从东清白玉窑出来,料想翡翠巢也难不住我!”
    公孙博气得哼一声,道:“老夫如若早下毒手,谁能生出此地?”
    钟秀拍公孙博老羞成怒,又生波折,忙道:“公孙先生这话并非夸口,姑娘我们走吧!”
    花玉眉道:“到西诸转一趟也化不了多少时间,那么一个弹丸之地,见曾放在我眼内!”
    公孙博息声道:“好,你不妨试上一试!”
    花玉眉道:“公孙先生似乎不信我有此本领,我就走上一趟让你瞧瞧!快把信写好,不然李玲球前辈见我不是送信,不怕输给你,也许不施展绝艺就放我出来,岂不是白走一趟!”
    公孙博从手上褪下一白金戒指,道:“这就是老夫的信了!你好生拿着!”
    花玉后皱眉道:“你老最好写封信,叮嘱李前辈务必取我性命,这样我就不愁领教不着她的绝艺!”
    众人听她口气如此奇大,步步紧逼公孙博,又是讶异,又是担忧!
    公孙博眼中寒光闪射,杀机外露,用指甲在指环上划下两条印痕,花五眉接在手中,道:“这是什么意思产公孙博道:“老夫告诉她说,她这一回必定要输!”
    花玉眉点头道:“对,这一来她如不肯输给你,只好绝艺全出,全力对付我了!”
    她接着指着水边的船只道:“那些船可以乘坐么?且让他们先走!”公孙博道:“左面第二只可以乘坐!”
    花玉后道:“行啦,我想跟他们说几句话,请你回避片刻如何?”
    公孙博气哼哼地走到连接东西二话的大路上等候,这边厢花玉后正含笑聆听众人劝她之言,她一直等到众人停口之后,才道:“诸位有所不知,我是为了赶去救方麟一命,才会自告奋勇!”
    众人为之一怔,钟秀首先啊一声,道:“花妹妹我服气你啦,方麟八成会到西诸去!”
    她现出钦佩的神色,又道:“他这样对你,你还肯自投虎口,涉险相救,真了不起!”
    那四个男人还在讨论方麟是否已到了西诸去之事,花玉眉却默默凝思,抬眼见到钟秀钦佩之容,心中微感惭愧,忖道:“我岂是当真有这么大雅量好心,实在我必须借得方麟脚力!方始赶得及回到龙虎山庄,若是没有那匹青玉骢的话,最快也得走上半个月赶得回去。”
    只听钟秀道:“我也陪花妹妹你走一趟!”声音甚是坚决,把个卢大刀骇了一跳,花玉眉说:“钟姊姊,盛情隆谊,小妹决不敢忘,但人去多了反倒有损无益!”万胡子拍拍胸膛,道:“人数较多总好照应,我胡子也算一份!”
    这一来众人为了表示英雄气概以及对花玉眉的同情,个个都表示陪她去。
    花玉眉连连道谢,接着道:“假如诸位当真要帮忙小妹,那就请诸位如此这般……。
    她说了一套计划,众人都应承了,便乘船划走。花玉眉眼看那五人已经划出老远,渐渐隐入波光之中,这才转身走到公孙博身边,淡淡道:“我走啦!”
    公孙傅立即指示路径,如何避过种种阵法罗网,才能走到达翡翠巢。
    花玉眉一听便懂,尽行记在心中,最后问道:“公孙先生想不想李前辈输了下嫁与你?”
    公孙博呆了一下,道:“不瞒你说,早先老夫怒气之下,一心只要她送命西冶之上,但如今怒气略平,想法便大有出入!唉,我也不知道她活着出来的好还是死在治上的好!”
    花玉眉嫣然一笑,道:“李前辈这一次一定要嫁给你,你老等着瞧吧!”当下娜娜,向西墙走去,举止虽是从容袅娜,但速度惊人,一转眼已出去十多丈,公孙博忽然想起什么,待要叫她回来,抬头但见她已经穿入西清那边的树林之内,只好默然(立。
    西清这一边和东诸大小相同,处处都是秀丽奇景,鸟鸣枝上,落花满径,而且不时见到一大片等绵草地,草地上植满各种花卉及盆景,其中还有假山水池,曲槛回栏,说不尽园林雅致,满眼风光。
    花玉眉依照公孙博的指点,避过许多隐伏危险,不久已走到西堵中心,只见一片数亩大的草地,当中一圈绿树刺天而起,那座翡翠巢就在这一圈古树上面。
    她仔细查看这一片草地园林,只见风景之清幽雅静,允称第一,同时看来好几座缀在花卉丛中或是小溪之畔的红亭都可以移动,而且四周红紫黄白的花卉都是以盆栽为主。
    她暗暗颔首,付道:“这位李玲改前辈一生钻研阵法罗网之学,成就比我妈还高,眼下这一片竹林之内,就设有三种不同阵法,七八种埋伏,其余我看不出的还不知有多少……”
    当下步入园林之内,只见衣衫飘飘,穿行于万紫千红之中,真有“人与花争艳”之致。
    她一来得有公孙博指点,二来自家也知晓阵法之学,是以不须多久,便走到那一园绿树底下。只见三丈高处一间溪髯着翠绿色的木屋筑在丛树之间。
    花王眉叫道:“晚辈花玉眉奉公孙先生之命,持信趋谒翡翠巢主人!”她声音虽不高,但已运起内功,将声音传送出去。
    空中那间屋忽然开了一扇门,一个美妇人出现窗得,道:“你就是百花仙子沈素心的女儿?公孙博的指环呢?”
    花天眉取出指环握在掌心,耳听那美妇人叫她丢上去,当即一挥纤手,那枚指环劲疾如矢,激射上去。那美妇人伸手抄住,道:“好手法,好功力,但即使是你母亲来此,今日难以活着离开西清!”
    花玉眉道:“先母在世之日,也曾推崇过李前辈的绝学!但若是先母亲自来此,未必就出不去!”
    李玲珑啊一声,道:“沈仙子已经仙逝了?唉,这世上又少了一个认识的人……”她黯然叹息一声,又遭:“方才的话多有得罪令堂,请你不要见怪!”
    花王眉道:“李前辈言重了!”心中却忖道:“她一听知我妈去世,立刻就对她十分客气。可见得她也是性情中人,只不过孤僻遗世,许多行为未免不近人情。”
    李玲珑拿着指环看了一阵,道:“你回去告诉公孙博,教他派别的人来!”花玉眉还未出声,她又接着道:“我可不是看沈仙子的面上,而是另有其故!”
    花玉眉道:“我早已晓得,所以才会前来!不然的话,我已经赢了公孙先生,何须来此?”
    李玲珑讶道:“你已知道我放你回去之故。”
    花天眉道:“李前辈可敢跟我赌上一赌?”
    李玲珑缩回屋去,片刻间已经落在地上,走到花工眉跟前,道:“怎样赌法?”只见她身量窈窕,虽然年过半百,依然有如三十左右的美妇,只是鬓发微见花白,想是劳心过多之致。花玉眉道:“我赢了的话,一切都听我。反过来我也全听你的!”
    李玲珑眼珠一转,道:“这也公平!”
    花玉眉暗暗大喜,却不敢露出一点神色,李玲现沉吟一下,忽然晒道:“我不赌,若是换我是你,也猜得出方麟会到我这儿来!”她这话未免夸大了一些,其实她还要推想了好一会猜得到是方麟的缘故,这还是事情已经发生,不然的话,凭空无故,换了她处在花玉眉的情况中,恐怕不易设想得到。
    花玉眉好生失望,却不露形色。李玲珑道:“你既然不听我话,那就放了方麟也是一样!”花玉眉道:“他可曾伤?”李玲政摇摇头,道:“只被我点住穴道就在那株树后面!”
    她停歇了一下,接着又适:“你当知我的两个规矩,一是运足平生功力,抵挡我在你紫宫穴点上一指之厄!一是仗着你的武功智慧,闯出此话!”
    花玉眉毫不迟疑,道:“晚辈愿受一指之厄!”
    李玲珑大出意外,从来无人敢当这“紫官”重穴的一指,你有什么护身神功,竟能闭住此穴?”
    花玉眉摇摇头:“我不但没有护身神功,根本也不打算运功抵挡!”
    李玲或心念一转,冷笑道:“我样说来,你是特地送上门送死了!但你可知道我不吃这一套,待会我指上决不容清!”
    花玉眉道:“这话恕晚辈难以苟同,试问你纵使永世不败,但孤零零活着又有何意味月李玲珑回笼杀机,冷冷道:“我高兴怎样活着,不干你的事!”
    花玉眉道:“那么你杀死我就是了!”李玲珑已被被她激起满腔恨意,尤其是花玉眉长得有七八分宛肖百花仙子沈素心,更加深地下杀手的决心,当下举手骄指,暗运内劲,遥遥拽住花玉眉的胸口的“紫宫大穴”
    花玉眉从容自若,接着道:“我虽是死在你手下,但我只有同情之心,决不恨你!”
    李玲珑指势欲出之际,闻言一顿道;“为什么?”
    花玉眉淡淡道:“因为我也具有你的这种心情,在我而言,生不如死,所以不但不恨你,反而只有同情之心!”
    她深深吸D气,怅然望着天空,道:“你爱公孙先生,却不能嫁给他,原因全在先母身上。因为你自觉容貌不如先母,武功学问也大是不如,深恐不能占有公孙先生的全心全意,是以宁可不嫁……”
    李玲珑听了这些话,面色变得十分剧烈,这时忍不住想叫道:“你敢当面如此羞辱前辈,罪该万死!”
    花玉眉没有作声,李玲球气了一阵,稍稍平息,冷冷道:“就是这几句话么?”
    花玉眉道:“这是事实,你不敢面对真理,还说我羞怒前辈,教我怎生说下去。”
    李玲珑心想她下面还有别的话,实在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只好道:“算我说错了,你说下去吧!”花玉眉无喜无悲,淡然道:“你心中这个病根若是不除,自然还是不要嫁给公孙先生的好,以你这种才貌绝世,满身骄傲的人,当是不能忍受些微委屈!”
    这几句话听得李玲珑又是信眼,又是快慰。
    花玉后停了一下,又适:“我也有你同样的遭遇,我的心中有个已经亡故的恋人的影子,我不但不能将他驱出我心中,甚至连他的姓名身世和活着时一切都不晓得,这教我如何忍受得了?我既是生而无欢,死变河俱?”
    李玲球讶道:“以你的容貌才智,堪称当世第一,竟还有违逆你的男人么?花工眉轻嗟道:“如果他不是胆敢拂逆我的心.我怎会爱他?”李玲珑不觉叫道:“对啊,他以前老不是胆敢赢我十二场,我也不会爱上他!”
    花玉眉见她指势仍然未曾松懈,危机犹自莫测,手心微微沁出冷汗,但面上旧仍然保持着冷淡,默默等待事态变化。
    在这生死俄顷之际,她心中忽然幻幻现出桓宇的面容,想起他如此漠视自己的天生丽质,胸中不禁涌起无量痛苦,心情激动之下,竟是当真愿意死在李玲珑指下!
    她内心中的痛苦之情完全表露在面上,李玲欢看了不得不信,心中顿生同情之念,缓缓垂下右手.道:“我如不杀你,便须向他认输,委导下嫁。而我仍然不知沈仙子在公孙博心中份量如何?”
    花王后从痛苦中回醒,道:“当他听到先母业已去世的消息时,毫无需悼之意。”李玲或知道她举出事实,证明公孙博真心所在,当下点点头,花王眉又接着道:“我与先母有七分相肖,但他对我步步紧迫,毫不放松。”李玲现又点点头,花玉眉接下去道:“他本不想让我送信,说是怕你见到我时,记我先母,忽动故人情,将我放了!便要将我就地处决,是我拿言语激他,说他分明怕我当真有本事脱困,所以藉词目违定规。他一气之下,才让我来,并且在信物上刻上暗号,教你提防!似此种种,都是有心取我性命!”
    李玲珑忖道:“对啊,他若是对沈素心有情,怎会对她如此恶毒……”突然之间,抑压了多年的情意在心中波翻浪涌,无限柔情地向东诸遥望一眼,道:“你带了方麟走吧,我收拾一点东西之后,也将离开此地!”
    花玉眉敛衽道谢一声,纵到树后,只见方麟背树而站,满面羞愧之色,花玉后查明他被禁穴道,当即在相应的穴道上拍击推拿,片刻间方*恢复自由,正要说话,花玉眉低声道:
    “快跟我走,迟必有变!”方候可就不敢多言,随她穿过那片园林,这时,李玲珑已不知去向,料是回到翡翠巢中收拾衣物。
    两人一先一后迅快穿行花木树丛,这条路乃是来时之路,花玉眉驾轻就熟,走得极快,一路上也没有碰上什么险阻。
    大约走了数里,耳中忽然听到一阵叫声随风传来,他们停步侧耳聆听,那叫声又再度升起,这次已接近了许多,却是李玲球的声音,只听她道:“花玉眉……等一等……我有话跟你说……”花玉眉冷笑一声,自语道:“那个有功夫跟你说话?”当下又向前急奔,方候默默跟着,只见她左曲右折,明明只有三四丈的路,却须转上七八个弯,心中大是焦急,却又不敢开口。
    花玉眉边走边道:“还有一点点路……”语声未歇,后面八九大远处传来李玲珑的口音道:“虽是一点点,但可比天涯海角!”
    花玉眉也不回头,依然左转右弯地向前疾奔,口中应遵:“那也不见得!”方麟紧紧跟在她后面,望着她窈窕动人的背影,暗忖今日纵然出得此话,也没有面目和她长聚,心中庆冷如死,当下掣出银剑,准备以一死护卫佳人。
    李玲珑的声音忽然从左侧树木中透出来,道:“你们离谱边沙滩只有数丈之遥,凭你们的武功,只须两个起落,但我看这一辈子也休想跃得到!”
    花玉眉忽然停步,抬头望望天色,又低头看着掌心,李玲珑说道:“你暗观罗盘也不济事!”花玉眉一言不发,低头沉思。其实两眼瞪得大大,仔细地向地上扫射瞧看。
    方候朗声道:“李前辈何不现身,让晚辈领教你一身绝艺?”李玲珑的声音应道:“迟早会教你开眼界的,我须得先行擒住花玉眉!”她每次说话,声音传出之处都不相同。
    花玉眉忽然抬头微笑,眼中流露出自信之光,道:“李前辈何故自食前言!”李玲珑道:“你的话虽有道理,但有一大疑窦!”花玉眉道:“久闻前辈心窍玲珑,聪明无比,若有疑窦,当时岂能瞒得过你?分明是藉词留难。”
    李玲珑道:“姑娘的聪明才智不下于沈仙子,你以种种言词,使我情绪激动,此便是一大疑窦,我只要你随我去见公孙博,若是证明所说的话,字字不差,我就恭送姑娘出诸,如若不敢去,那就不问可知了。”
    花玉眉道:“前辈只好自己去问,晚辈有急事在身,恕难遵命!”当下举步就走,这一回却是毕直向前走去,不再转弯,但双袖却绕身飘拂,一望而知严密护住全身,方麟见状料必有故,便也缓缓挽剑而舞,一面紧紧粮任,李玲球道:“你何必白费气力运功护身?”这句话寥寥数字,却已换了三四处方位。
    花玉眉道:“晚辈怕你见毕生心血所聚的阵法经过变化之后,仍然拦阻不住我们,盛怒之下,禁不住出手暗算!”
    李玲珑怒声道:“你岂能破得我这伏通甲大阵,若是再行硬闯,死伤之时,体得怪我!”
    花玉后缓步行去,面前明明有几株古树挡住去路,但她仍不拐弯,一直向那几株并拢阻道的树上撞去,足尖踢到树身之时;眼睛一花,原来只不过是树影,那几株古树却在侧面七八步外,接着前面是个浅水泥沼,她面色毫不变动,缓缓举脚踏泥沼中。后面的方麟几乎大叫出声,但花玉眉已踏在水里走去,他一脚踏落去,原来只是一处沙洼。
    这时方麟才猛然醒悟其中奥妙,心中一片清澈,转目四瞥,只见李玲现仍就在花玉后身测数尺之远,举拿作势欲发。他更不怠慢,大喝一声,挺剑迅速,眼前一花,剑势落空,李玲珑已失去踪影,心中顿时大感茫然,耳中忽听花玉后桥柔的声音道:“宁神驭剑,勿为外物所移!”这两句本是剑家秘旨要决,方所练剑多年,自是熟借此旨,立时束敛住心猿意马,神志顿时清醒。
    如此又走了两文许,两人眼前突然一亮,但见夕阳西斜,彩霞满天.已经处身在诸边沙滩之上。回头一望,李玲球就站在后侧丈许之处,满面骇异迷们之客。看来她心神震荡过剧,已忘了追上来以武功出手相拚。
    花玉眉带领着方磷踏入沙滩,向湖边奔去。湖边并无船只,但花五眉却似是成竹在胸,一直奔到湖岸边缘,仰天清啸一声。
    啸声从湖面远远传去,片刻间一艘小船从左边数十丈外的芦苇中出现,迅快划来。船上只有两人,一人操桨,一人把舵,原来是日月约罗举和皓首神根除尚武。
    小船划到离岸两支左右,花玉眉和方麟一跃登舟,随即向湖外划去。
    徐尚武道:“恭喜姑娘脱困而出,并且神算无虚,果然把方兄救出!”方群不觉面上一赤,日月钩罗举接口道:“姑娘何故要我们多备一艘小船?又准备好替换衣物,凡此种种,无非都是作落水的打算!”
    花玉眉笑而不答,小舟划出四五丈之后,忽然一阵劲烈的破空声传入耳中,徐、罗、方三人都迅速向声音来路望去,只见一方直径超过两尺的圆石从西诸那边被空飞来,势道迅狠快疾,直向小舟坠击,又快又准。
    舟上四人都是武林高手,这时都用不着打招呼,一同分头向水中跃去,方自落在水中,便听一声震耳大响,湖波剧烈摇荡,四人浮上水面一看,那只小艘已经作片片碎。
    花玉眉清啸一声,另一艘船又从芦苇中摇出来,这艘破旧木船正是东诸公孙先生之物,看起来绝难禁受大石一击。
    船上共有三人,一是万胡子,另外两个是卢大刀夫妇。他们全力划行,不一刻便到达四人落水之处,将他们—一救起。徐尚武道:“快走,快走!”万胡子道:“若然又有大石碰到,再也没有第三艘船可用啦!”钟秀笑道:“大家一齐淹死,倒也省事!”她虽是说着笑话,其实面有惧色,分明心中也极是紧张。
    花玉眉道:“李玲珑昔年就因发明这种石炮出过一阵风头,可以连发三石,百发百中,假使她再发石炮,此船必毁无疑……”她一面说,一面披上一件长袍,遮住身体。
    卢大刀忙道:“咱们快点划船,远远离开。”
    花玉眉道:“不行,如果我们一露出慌急之态,她第二炮立即就会发出,必须从从容容,她认出此船乃是公孙博之物,又见人数不少,推想我们必定尚有接应,所以船行迟迟,目的就在引地发炮。这一来她偏偏不肯施放,可就坠入我的算计之中!”
    众人听了虽然觉得有理,但李玲戏是否会真的中计,还不晓得,当下心中无不惴揣,表面上极力装出若无其事之态,缓缓划船,不久已划出十余文。花玉眉计算一下,道:“不妨事了,李玲戏的石炮已经发射不到!”大家才透口大气,钟秀道:“花妹妹你的智计果是高人一等,我们都无不佩服,但我却有一点疑惑非问清楚不可!”花玉眉道:“钟姐姐请说!”
    钟秀道:“你事先能料敌如神,教我们偷偷上岸预先留下一条黑色长线,以便循线出阵,又教我们多找一只小舟。既是如此,何不索性多找三四条小船?却要冒此大险?”
    这正是大家都想询问的话,因此无不静静聆听。花玉眉道:“李玲珑一向不服先光母之能,今日我如果不略施计策,教她跌足后悔的话,岂能慰先母亡灵于地下?”
    众人听了这个理由,心中都泛起啼笑皆非之感,不过事实俱在,她的确冒险成功,因此又万分佩服。
    渡湖靠岸之后,花王眉便向方麟借马,方麟连忙应允,匆匆赶去,一会便牵马回来,花玉眉询问众人行踪,听知他们都没有事情,便道:“目下在龙虎山庄生的事端,想必各位都有个耳闻。这事不但关系到整个武林气运,最重要的是那铁血大帝骨子里是替鞑子效力,企图占据中原江湖之后,造成我朝内忧外患之势。诸位如果不忍见锦绣河山,沦于异族,便请拔刀相助,将敌人势力驱出中原!”
    众人都流露出同仇敌代之色,抢先答应,只有银剑郎君方麟没有做声。众人都大讶惊感。心中暗暗鄙视,懒得理他。
    花玉眉也没有向他说什么,径自道:“眼下龙虎庄中虽然风波迭起,但重点其实已移到宣城铸剑楼。原因是司徒峰大侠故交好友天马行空霍陵忽然在铸到楼中出现,而那铸剑楼百剑主人叶重山本来和司徒峰大侠不和,与霍陵也素不来往……”
    众人听到此处,不觉都大感迷惑。花玉眉一望而知当下解释道:“司徒峰大侠已在军中病殁,在临危之前曾将他平生武功尽行抄录成册,并有遗书一封,遣使者派送龙虎山庄。但这个使者迄今不知去向,而消息传出之后,敌人方面及武林各大门派都派出高手尽力查访这个使者下落,现在天马行空霍陵忽然出现在铸剑楼中,大家都推测与此使者有关,所以纷纷派出高手前赴宣城,明查暗访,这一来冲突难免……”
    卢大刀道:“此事牵涉甚广,未知姑娘有何打算?”
    花工眉道:“我想请各位先赴宣城查明形势,然后再走对策,此行目的有二,一是抢在鞑子的高手铁血大帝之前找到那位使者,得以将司徒峰大侠遗物交到龙虎庄三老手中。二是尽力使五大门派团结一致,合力先对付外敌。”
    徐尚武颔首道:“好极了,那铁血大帝近年来已成为武林一支异军,摩下网罗了不少邪派高手。我们这次在庐兄府上集会,便是因这庞王势力日大,渐渐侵害我们身上,是以共谋对策!”
    万胡子道:“我们刚刚会齐,就发生方兄夺马之事,我们还道是那魔王派人所为呢!”
    花玉眉和他们谈妥速组暗号及一些细节之后,转回向方问道“方死神驹如何奉还法,还请示知?”方间谈谈道:“你先用着,日后在下自会登门拜访!”花玉后早就知道他心中转些什么念头,也不多说,一跃上马,向众人道别后,纵辔急驰而去。
    这匹青玉骢脚力果是举世无敌,两口之后,花玉眉便回到龙虎山庄,其时已是昏暮之际,她没人庄,一在西驰,驰出数里,已处身在荒郊之中。
    她跳落地上,把青玉聘李太一片林内系好,然后穿出林外,直向不远处的一间茅屋奔去。
    茅屋中透出暗淡光线,一望而知有人居住。她奔到茅屋前面数丈之处,忽然一阵明风掠过,面前陡然出现一条人影,夜色中但见此人从头至脚尽是黑色,面上没有五官。
    在这等黑夜中骤然出现这等怪物,任是胆子再大之人,也不由得心惊胆战.花玉局惊呼一声,退开数步。
    那道黑色人影拧视住地,黑暗中只见他精芒闪闪的一对眼睛中射出冰冷光芒。
    花玉眉举手按住胸膛,花容失色,咳得说不出话。要知这道人影出现之前毫无声响,悄然而来,直是鬼魅一般.花玉眉虽是一肚智计,满身武功,却总是个女孩子,碰上鬼魅之物焉有不惊之理。这刻当真骇得机变全失,浑身无力,简直无法举步。
    那道人影缓缓向她迫近,双手举起,作出握拿她喉咙的势式。花玉居这时但愿自己已经死掉,便不须见到这般可怕的景象。但她自然死不了,甚至连眼光也无法从那可怖的鬼魅身上移开!
    对方双手已快要触及花玉眉粉颈,一阵腥气送人花玉眉鼻中,使她万分难受。
    茅舍突然门声一响,传来人声,道:“谁呀?”却是个老娘口音。
    花玉眉几乎要昏倒地上,原来人声一起,面前的黑色魅影便忽然消失,生象变为一阵阴民四散手空间。
    门声“咿呀”一响,已经关任,那老担想是无人回答,是以返身人屋。
    花玉眉顿时又感到自己孤单地活在世上,满心皆是恐怖之影.阴冈修又掠体而过,她打个寒噤,不过这已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因此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恐惧。
    那道黑色魅形又出现她眼光之内,不过这一闪没有站在她面前,而是站在茅舍门前两丈之处,花玉眉望住那道人形黑影,娇复微微战抖.喜地一声嘶哑刺耳的啸声起处,衡被黑夜岑寂。茅屋内紧接着便传出呻吟之声。这阵可怖的啸声忽高忽低,却是从那黑色人形魅影那儿发出。花玉眉这刻本应更加恐怖才对,然而她却突然身子一震,宛如在圆梦中挣醒。
    她运足眼力低头在地上瞧着,随即用脚尖发了七八块石头散放在前面。
    不久,啸声忽联,茅屋中仍然传来继续的呻吟声,仍是那个老框口音,似乎这阵佩声使她万分痛苦。那道黑色魅影倏然间已落在花五周身前数尺石头散布之处,来势之快,骇人听闻。
    花玉眉起他双脚泊地之际,立刻举步测绕冲过。那道黑色魅影在数尺之内连转七八个圈子,才突然冲出寻丈,墓地迅疾如电般折回来向花玉后背影追去.他来去神速无伦,眼看已追上花玉后,却无端煞住去势,厉啸一声,似是被阻发怒,他停住之处,正是他早先站立之地,花玉后则已冲到茅屋门口寻丈之处,修然转身,柔声道:“桓宇兄,你连我也不认识了么?”
    这时屋内一道黄光射出来,照在那道黑影之上,登时看得清楚,却是个全身黑衣,头面罩着黑布之人,虽是看不见面貌,但身形却看得出正是桓宇。
    他两道眼神加电般掠过花玉后面上,随即移开,向茅屋中望去.屋门业已打开,那个老妪站在门口,手中提着一盏孔明灯,射出一道黄色光柱,罩射住桓宇。
    老框道:“花小姐回来啦!这一次全凭小姐摆设下的奇门大阵,老身才幸免毒圣噬体之厄!”她话声有气无力似是元气耗损极巨.
    花玉眉道:“唉,他居然不认识我了,他可是每晚都到此地来的么?”
    那老姐道:“正是,他每一次来,都以啸声迫老身出去,老县每抵挡这啸声一次,就减弱不少功力。起先的几晚穿的是白衣,这两夜改为黑衣,不知是何缘故?”
    桓宇站在光柱之内,动也不动。花玉眉道:“这孔明灯已用过几次?”老妪道:“今晚第一次使用,以往我都强行支撑过去!唉,这种神光照影克制手法用过之后,下一回就要减去效力不少,老身若非到紧急关头,岂敢使用?”
    花工眉探手入囊,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一面道:“原来你自知已禁不住他发啸声,所以先行下手,克制住他。现下我再查看一下,你暂时不要撤灯!”当下就着散开来的光线,阅看小册。翻阅了七八页,便停手抬头.凝眸思索。老娘问道:“可曾找到法子?”声音甚是急迫。
    花玉眉道:“这本小册子乃是乱世闲人公孙博平生学问积聚,其中有一章名为运魂篇有二十余种法门,除了开头的四五种过于显浅,不能应用之外,其余都可以采用。但只能用以对付平常之人,他现下已是毒中之圣,浑身皆毒,碰上一下便受不住,这却如何是好?”
    老妪听了这话,提灯的手微微颤抖,显示出她心中的无穷恐惧。花玉眉再想一下,撕下小册子后面的空白附页,卷援成条。道:“我先用他特制的返魂香试上一试!”说时已取出火折。
    老姐颤声道:“这种神光照影之法,不能持久,大概灵效将失……”花玉眉哦一声,赶紧鲜人屋内,出来时拿着一个线圈,一手捏住一支枯干长竹,迅快奔到桓宇身边。
    只见她将线团后端系在枯竹尖端数寸之处,然后插在桓宇面前,纤手一抖,那支枯竹断下一截。这时系着细线的一截枯竹已插在地上,约是大半尺长。花玉眉再将枯竹插在桓字左边两尺之处,纤手抖处,枯竹又断出一截,这一截也是只有大半尺长,稳稳插在地上。花王眉动作甚是迅快,弯腰将细线绕在这一截枯竹之上,接着又插一截在他身旁,把线绕上。如此这般施为,眨眼间桓宇前后左右已插上四十九支大半尺长的枯竹,错落散布,每一截枯竹之上都绕布细线,生似一张蛛网,把他困在当中。
    她布置完事之后,道:“不妨事,他如想循出我这地网阵,须得等到天亮之时!”
    老娘听了立时宽心大放,手也不颤抖了,道:“小姐学究天人,胸藏万机,老身大是佩服。”她把孔明灯吊在门上,对准桓宇罩射。
    花玉眉道:“这不过是雕虫小技,昔年先慈传授此阵时,说是游戏之技,并无大用。因为此阵必须待对方站定不动,还须是在黑夜之中才有灵效,曙色一临,阵法自破。”
    她再取出以白纸援而成的返魂香,点着火折,走入地网阵中。还未点着运魂香时,桓宇忽然低吼一声,转头四顾,接着举步移动身体,一忽儿就踏入网中。转来转去,又回到当中原来的空位。
    那老妪大声叹道:“此阵真是玄机莫测,只是这么几十根枯竹和细线,就困住天下第一高手。”
    花玉眉没有回答,似是因为身在阵内,怕被对方听到声音。她一直等到桓宇站定身形,犹疑四顾之际,才燃着运魂香,运气一吹,几丝白烟直扑桓字面上。桓宇蓦然深深吸一口气,接着连打几个喷嚏,双目大张。花玉盾又吹出一口真气,将白烟送到他鼻端,便赶紧捏熄纸卷上的火头,郑重地揣回怀中。
    桓宇又打个喷嚏,眼光中露出茫然之色。花王眉柔声道:“桓兄,你可听得出我的声音?”桓宇晤了一声,已不似以前那般毫无反应。花玉眉道:“你何不把头上黑布撤掉?”
    话一出口,蓦地记起公孙博小册子上注得清清楚楚,凡是施术之时,必须用坚决自信的声音,语句要肯定明白,如同命令。连忙又道:“把面上黑布扯掉!”桓宇缓缓举手,捏住黑布边缘,迟疑不决。花王眉又说了一次,声调十分坚定。桓字这才把黑布扯掉。但那块黑布扯掉之后,又有一块白布。花玉后征了一下,旋即恍然大悟,付道:“那勾魂怪客崔灵果是此道高手,这第二层白布一定另有禁制,我如果继续命他扯掉,一定失败。”
    要知她聪明绝顶,凡事算无遗策,换了别人,断断不会发觉其中破绽。她不慌不忙取出那本小册子,就着灯光阅看,看了一阵,见到禁忌条中有一条写着禁制之法有正有反,破解时不可不察。语句不拘,但正反之意不能抵触,独者前功尽失!”
    她默默在心中反复思索这一条禁制含意,过了一会,豁然贯通。当下收摄心神,集中意思道:“桓兄何不把白布除下!”她连说两次,细察桓宇并无震动之感,心中大慰。
    桓宇果真举手把头上白布扯掉,露出真面目,但见他头发散乱,面上污垢,似是多日来都不曾洗沐。而且神采收敛,容色阴沉。
    花玉眉心中泛起无限怜惜之感,几乎不能集中心神意志。过了片刻,才抑制住情绪的波动,深深吸一口气,大喝道:“桓宇醒来,桓兄醒来!”
    桓宇象木头似地呆立不动,眼皮垂下,鼻中发出轻微的鼾声。
    花玉眉大感惶感,凝神注视他的动静,过了一会,又取出小册子查阅,但整本翻遍,仍然找不出一点头绪。
    她走一定神,付道:“莫非崔员这一门的道术功力比公孙先生还要高明?不然的话,这本小册子上何以没有记载这种异象?”
    桓宇鼾声越来越响,但站得四平八稳,仿佛也可以站着睡上一年半载。
    花玉眉无计可施,芳心也自大乱,回身走出网外,按额苦思,老妪走到她身边,停立良久,才道:“他被你这一唱反而睡着了!”花玉眉仿佛触动灵机,但用心去想却想不出来,便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老妪道:“老身说他被小姐这一喝反而睡着了!”花玉眉墓地大喜道:“不错,他反而睡着了,唉,我怎会想不通此理?”
    当下奔人同中,提气大喝道:“桓兄你睡着了……桓兄你睡着了……”
    桓宇幕然睁眼,茫然四项,又舒展一下筋骨。花玉眉道:“桓兄也认得出我的声音?”
    桓字循声望来,道:“是姑娘么?你在何处?怎的瞧不见你?”
    花玉眉欢呼一声道:“你终于回复清醒,可喜可贺,可不征我奔波一场!”
    桓宇寻思一下,道:“我好象睡了场大觉。”花玉眉道:“不错,你睡了一大觉,可是多少人被你弄得提心吊胆,你知不知道?”桓守道:“我可是在梦中跟你说话?要不然为何眼前一片迷蒙?”
    老娘大声道:“桓公于可听得出老身的声音?”
    桓宇身躯一震,眉宇间流露出森森杀机。原来这阵话声人耳,他忽然涌起一种补过去把她吃掉的强烈欲望,但他却以理智压抑住这阵冲动适;“说话的可是百毒魔娘吕瑶?”老娘应道:“正是老身!”桓字道:“你把我害得好苦!”
    百毒魔娘吕瑶道:“这话倒转过来说才对,老身险险死在公子手下。现下虽然未死,但元气大耗,比死人好不多少!”
    桓宇大感奇怪,凝眸寻思,当下记得自己跟着崔灵走入一间尽是镜子的屋内,以后的事就一片模糊,一件都想不起来!当下道:“我怎么啦?难道崔灵竟把我迷住了?”
    花玉眉道:“他的迷魂提心大法极是厉害,桓兄这次失手,不足为奇!”
    桓宇心中又惭愧又气愤.道:“姑娘刚才提及为在下奔波之言,可是请来高人,破了崔灵之法?”
    花五眉便将前往连环诸找公孙博的一番经过简略说出.桓宇道;“在下蒙姑娘赐救,自当感铭五内,徐图报答。目下在下已经清醒,姑娘何不放出在下?”龙玉眉道:“不行,你见到百毒度娘之时,势必忍不住要出手伤她!”桓字想了一会,叹道:“这话有理,我真怕我的理智克制不住心中种种奇怪的欲望!”
    花玉后遭:“你还有什么欲望?”桓宇道:“我忽然想起一些毒物如蜈蚣、蜘蛛、蝎子之类,口中使馋涎欲滴,恨不得立刻去找些来大嚼一顿!”
    花天后听到得这些毒虫,身上汗毛尽坚,转眼望住目瑶,道;“怎么办?他如果天天要找这些毒物果腹,那我永远也不用吃饭了!”吕瑶诧道:“他吃他的,与小姐你何干?”花玉眉道:“我看了吃不下饭呀!”吕瑶皱皱眉,道:“那末只好替他破掉一身毒功!”
    桓宇忽然一阵冲动,大叫道:“我真想把你吃掉!”这话自是指吕摇而说,但花玉眉和感到一阵恶心,胃中翻腾,十分不舒服。
    百毒娘魔吕瑶叹D气,道:“公子若是把老身吃了,那就永远也破不去身上毒功了!”
    花玉后勉强忍住欲呕之感,道:“这却是何故?”
    百毒魔娘百瑶道:“老身炼毒数十年,不比常人。桓公子现下只欠火候,若是吃下象老身这种毒门高手之人,立时功行圆满,真真正正成为毒圣。”
    花玉后道:“我们赶紧替他破去毒功!”目摇摇摇头道:“老身虽知本门有破解之法,却不识得,实是无法可施!”花玉眉望望天色,道:“既是无法,你快趁机远远逃去!”
    百毒魔娘吕瑶道:“如果可以逃走的话,老身以前早就做了。唉,我们毒门中人最怕就是毒中之圣.不论达到何处,由于气机吸引,不是毒圣迟早寻来,就是我们自动找他送死!”
    花玉眉讶道:“既是如此,你当初为何又要造就地产百毒魔娘吕瑶凄厉长笑一声道:
    “江湖上各派都能发扬光上,但毒(一宗永远人才调零,若是毒圣一出,举世无敌,耷门一派成名便可永镇天下,再说要造就一位毒圣,必须种种机缘凑合,当真是千载罕逢。老身当施展最后一手十三太保神针刺穴大法之时,心中也曾天人交战,其时若是一针刺入他的死穴,桓公子早已毙命了!”
    桓宇接口道:“我宁愿你当时一针刺入我的死穴。”百毒魔娘吕瑶道:“但老身句舍不得这样做,公子可还记得我们初见之时,你已经筋疲力尽,一身是伤,后来经老身以毒门密药,使你立刻恢复气力。接着你逆冲经脉三十六大关,最后一关的石门穴何等艰苦才能冲破,老身现下不妨说句实话,能够逆脉之人,举世之间,只有你一人成功。前代的毒门高手试过多少不必细究,单说老身手中,就有近百人因此丧生。这等世不一见的良机碰到老身手中,虽是明知日后反蒙其害,也不能放过!”
    花玉眉如有所悟地凝眸导思,过了一会,才道:“原来如此,若是换我是你,也会如此做法!”
    桓字道:“我实在不愿意吃人,吕婆婆你快走吧!”花玉盾也道:“这话甚是,虽然远走天涯也不是办法,但目前只好如此。唉,以前先慈认识一位毒门高手,我本可以学他一身本事,但我却嫌此道过于邪恶。没有学它,要是学过的话,今日也许想得出法子!”
    吕瑶道:“令堂认识的定是毒门南宗之人,这一宗向来不入江湖,无名无声,不过据我所知,南宗自从数百年前心法秘籍干毒篇失去之后,功夫每况愈下,远远不及我北宗,小姐纵是学全南宗毒功,也无大用!”
    花玉眉沉吟一下,道:“你说错了,我当口若是学全了毒门功夫,今日必有破解之法!”
    吕瑶大是不服,但她似乎极是贯服这位艳丽姑娘,因此态度和缓地驳道:“小姐若是学过,方知老身之言不假!”花王眉道:“亏你身为毒门北宗第一高手,连这点道理都想不透,你以前告诉过我你掌管北宗的百素真经,但经上却没有破解之法,可想而知南宗必有破法而无练法!”吕瑶怔一下,细想果是有理,当下道:“小姐一语启我茅塞,老身这就动身南下,设法找到南宗之八,若是查出解法,当即遣专人飞禀!”
    她向花天眉行了一礼,回到茅屋中,取了一个包袱,一支拐杖,便即迅快离开。
    桓宇等了好久,心中烦燥道:“姑娘以何种手法困住在下?”花玉眉道:“我用的是七奇地网阵,唉,你以往性情沉稳,现下却变得十分浮燥,想是身上毒力之故!”
    桓宇暗中也叹口气,忖道:“我不但性情变的浮燥,连为人改变得太多,以前我总是设法避开美女,讨厌见到。但此刻却完全相反,尤其是想见到你……”这个念头他真想说出来,最后终于忍住!
    沉默了一阵,桓宇实在想听听她的声音,当下道:“我不懂毒门为何人才凋零,这北宗数十年来也只有个百毒魔娘吕瑶,她为何不收徒弟?”
    花玉眉桥笑一声,道:“你想想看.她炼的都是杀生害命的功夫,她的徒弟能活上多久?是以千数百年以来,毒门总是人数极少,以吕瑶来说,除非她收的徒弟能够在短短期间内育出于蓝,并且把她害死,否则一定活不长久!”
    桓宇道;“姑娘说的是,对了,她何以称你为小姐,口气中十分尊敬?”
    花五眉道:“她昔年曾得先慈数度救命之恩,加以这次若不是我用奇门大阵布在茅屋四周,供她藏匿,她早就死在你手上了!”
    桓宇沉默一会,道:“可惜那银剑郎君方麟没有跟你来,不然在下可以和他比一比家传剑法,姑娘觉得此人怎样?”
    花玉眉沉吟一下,道:“当得上人中之龙四字!”桓宇心中冒起一股火焰,难过地哼一声,花玉眉听在耳中,微微一笑,道:“可惜握手在世,他只好屈居其次了!”桓宇大笑道:“姑娘这话可是当真?”
    花玉眉见他态度语气大异从前,心中大是忧虑,道:“自然是真的,方麟岂能与你相比?”暗忖道:“他全身筋骨肌肉和血液中尽是毒素,以致改变了性情,不但现有毒的蛇虫之类为美味,而且心性渐趋残忍,以杀人为乐。我须得及早设法破解他一身剧毒,不然的话,单是他上来跟我亲近一下,我也吃不消中毒身亡!”
    忽听桓宇道:“天色快亮了吧?”花天眉娇躯一震,道:“快了!”当下皱眉苦思善法。桓宇燥急地转来转去,孔明灯的灯光照在他身上,因此他的表情举动看得一清二楚。
    花玉眉忽然见到他臂上露出一支针头,绿光闪动,便问道“你臂上插着的是什么?”桓宇伸手一摸,捏住针头拔起来,道:“这是碧灵针,据说是毒门至宝!”花玉后随口道;“你为何刺在臂上?”桓宇道:“当初我本想用此针收恶拾恶鬼岭上的人,那知后来被崔灵制住。其实此针还比不上我身上毒功……”花五届道:“称既用不着,那就送给我吧!”
    桓宇摇头道:“不行,你手指碰上此外,使即中毒,即须以洗毒大法祛除此毒,否则三日之后,全身溃烂化作一滩黄水而死!”花玉眉讶道:“真的?”桓宇道:“陈家夫妇是这么说,我也不知是真是假,不过此针初次刺中我时,连我也有麻痒之感,可见得毒性猛烈!”
    花玉眉谈谈道:“陈家夫妇是谁?”植宇道:“那是我赴恶鬼岭以前一个村庄中遇见的人。后来我假扭崔灵个恶鬼岭之久将他们的大女儿送回家,并着他们等到大女儿一回来,就前赴龙虎庄中避难!”花玉眉道:“啊,原来是那一对夫妇,他们还带着三个女儿,当时我听说恶克岭要掳劫其中两名女孩子,生恐敌人夜间游来下手,所以立即派人将他们秘密送到另一个村庄中。”
    这对她面上的表情生似一个人在黑夜中见到一丝光明似的,但她的声调仍然装得十分平谈,又道:“他们竟是毒门中人,真是失散了!”
    桓宇道:“他们不是毒门中人,不过和毒门中人有点渊源就是,这是他们说的,据我想大概不假,否则他们焉能被恶克岭的强徒欺负?”
    花玉眉寻思道:“不管他们是否毒门高手,但总是被解植字一身剧毒的一线之机,不过目前的难题却在如何稳住桓宇,使他自动藏身茅屋,等我回来户想了一阵,又有计较,道:
    “桓兄可曾淡忘了那个仇人?”
    桓字道:“哪一个?”花玉眉道:“自然是你要用天下五大毒刑对付的那一个!”植宇怔一下,道:“唉,我当真几乎把他忘了!”他立刻泛现出沉郁的神情,一如花玉回第一次碰见他的时候一样。
    花玉眉道:“你不如把这个仇入交给我,待我替你施刑泄恨!”桓宇惊道:“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花玉眉道:“眼下一身是毒,别说动手施刑,连碰也碰他不得,故此小妹自告奋勇,为你效劳!”
    桓宇愣了一会,道:“只好这么办了!”声音十分颓丧。花玉眉本是要挑起他心中仇恨之火,接着指出人无法亲自下手,然后才劝他合作被解全身之毒。这时桓字既有仇恨支持,当能忍耐等候自己回来而不到处乱间。那知桓字并不设法便自放弃亲手施刑,大出地意料之外,当下道:“你怎舍得让别人动手少桓宇缓缓道:“往昔我一想起这个仇人,心中便痛恨难禁,但现在却似乎没有从前那么厉害!”
    花玉眉秀盾一扬道:“这恐怕是你已爱上我的缘故!”桓宇大大一怔,过了片刻,才道:“也许是这样!花玉眉道:“但你一身是毒,不但不能碰触仇人,同样也不能碰我,你可晓得?”
    桓宇茫然道:“我……我晓得。”花玉眉道:“唯一之法,就是你不要当这个毒圣!”
    桓宇痛苦地叫道:“我几时要当毒圣?但我有什么法子,哼,我非把那老婆子吃掉不可,她现下在百里之内,我只须片刻工夫,就能追上了她!”
    花玉后打个寒噤,道:“这正是我最害怕之事,你一旦吃掉百毒魔娘百瑶,此生此世却永远是毒圣了!”
    桓宇道:“那我怎么办?”花无后道:“我告诉你怎么办,等天亮之后,你领得耐心地既在茅屋中,不许离开一步,我去替你想法子……”桓守道:“我去找崔灵晦气也不行么?”花玉眉坚决摇头道:“不行,你要知道你的性格已大大转变,若是一离茅屋,说不定霎阁下滔天之祸。你有一身毒功自是不怕人家报复,但其时性格形成,我也无法为你被解身中立毒了!”
    桓宇并非愚蠢之辈,村道:“她的话很有道理,我这刻已变得甚是轻浮暴燥,若是出去做过恶事,以后定难以控制自己.那时我使真正变成武林一大恶魔……”他本是天性侠义之人,想到将会变为恶魔这一点,不禁惕然震凛,道:“我决不出茅屋一步就是!”
    花玉盾又代又喜,俯身把地上的枯竹细线技起扯断,桓宇澄时眼前一亮,见到花玉眉婷婷站在面前。他几乎想扑过去拥住她,幸而理智尚在,压抑这个强烈的欲望.但花玉眉已经看出他心情变化,的声一叹,道:“你见到任何女子都会生出施暴之心,可是你一身皆毒,只须一碰,对方就立刻死亡。这一来你大欲难偿,久而久之,你便陷入病狂之境!”
    桓宇大惊道:“姑娘快点设法解救!”花玉眉道:“能不能解救还不知道,要看看运气如何?”
    当下她带领他穿过阵法,走人茅屋之内。屋内只有一张木榻,一张薄板钉成的桌子,桌上放着油灯,还有一大包食物,另外尚有一缸清水。
    花玉后遭:“我此去也许要两三日才回来,在我未回之前,你决不可出屋一步。此屋四周有我市下奇门大阵虽是草草市成,担任何人三两日之内决难闻人此屋!”
    桓宇毅然答应,花玉眉不放心地瞅住他,过了半晌,叹道:“唉,如果我找不出破解之法,我宁可第一个死在你毒手之下!”等到桓宇悟出她话中的深情至爱时,她已走得没影。
    那花玉后一出走便找到青玉验,骑上去直奔一座山丘,山丘后面又有一间茅屋,此时灯光隐隐外露,花玉眉发出一声宛如马啼的暗号,茅屋屋门立是打开,传出伍放粗豪的声音道:“小姐回来了?”另外一个女子声音道:“婢子也在这儿!”
    话声中两道人影飞出来,却是伍放和那红衣丑婢。花玉眉先问明伍放伤势无碍,又听红衣五婢报告龙虎山庄一切详情经过。红衣丑婢最后道:“婢子没有遵命任得龙虎山庄之人全部死亡,甘受小姐刑责!”
    花玉眉高坐马上,挥手道:“罢了,我原意只是用龙虎山庄性命威胁住龙虎庄三卷,谁知他们侠心义胆,先公后私,宁可全庄丧命,也要下手除去桓兄,为武林除害,此举真教人佩服!”她随即将桓宇目前情况说了,接着道:“百毒娘吕瑶临走之时,不知是良心发现抑是为了自己性命,暗中告诉我说,桓兄性情正在急转剧变之时,目下只要他有机会出手伤人,便即转变为天下最凶毒之人,以残杀为乐,不分正恶。那时虽然找到破解之法,但他满腔凶毒之念,决不接受我们好意。这一来目瑶固然不免一死,连我们也将丧生他毒手之下!”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露出惊容,道:“这便如何是好?”
    花玉眉叹口气,道:“若是到了这等地步,唯有和勾魂怪客崔灵联合起来,设法杀死桓宇!”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呆了,半晌没有说话。
    过了一阵,红衣丑婢道:“小姐可是利用崔灵的迷魂摄心大法制住桓公子?”
    花玉眉道:“除此之外,我看没有别的法子!”
    红衣丑婢道:“假使崔灵私心自用制住桓公子之后,不肯把他杀死,小姐便待如何?”
    花玉眉道:“这倒不怕,第一点崔灵有见于桓兄凶毒盖世,总怕万一禁制不住他之时,反而被害。第二点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那便是我须得牺牲色相,委身于他,否则他岂肯冒生命之险出手制服桓兄?他纵然不怕日后之祸,但我要他选择其一之时,他也不能不杀死桓兄!”
    伍放面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低低呻吟一声,红衣丑婢惊道:“你怎么啦?莫非是身上不舒服?”伍放摇摇头,突然奔出屋外。
    红衣丑婢征了一下,正待追出问个究竟,花玉眉伸手拦住她,道:“何须问他,问我也是一样!”红衣丑婢道:“婢子竟忘了小姐智慧超世,擅长猜测别人心中秘密,真是该死,还请小姐见示!”
    花玉眉道:“他是听到我不但要和崔灵联手杀死桓兄,还得委身供崔灵蹂躏,是以为我痛苦!”
    红衣丑婢愣了一愣,道:“伍放可是爱上小姐?”
    花玉盾运:“你别胡乱吃醋!”
    红衣丑蝉面上一红,道:“蝉哪敢吃小姐的醋,天下间若有男人见到姑娘而能无动于衷的话,婢子第一个跟他拚命!”
    花天盾运:“作未免把我捧得太高了,伍放他对我只有敬爱之心,对你则有怜爱之意。”
    红衣丑婢叹一口气,没有做声,花玉眉知她心中泛起自惭形秽的悲哀,也不多说。当下把历放叫进来,道:“你们现在的责任极是重大,仔细听着!”
    那两人都垂手肃立,屏息静听。
    花玉眉忖思片刻,道:“我现下去找一对夫妇,他们可能是毒门南宗传人,但亦可能不是。找不到的话,那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先发制人,联合崔灵把桓兄杀死,免得适祸人间,无法收拾!”
    伍放听到此处,满腔沉痛,重重叹一口气。
    花玉眉接着道:“假如侥幸找到陈氏夫妇,那也得看看天意,若果他们非是南宗传人,也无法救得桓兄一命。如果他们是南宗传入,则尚有一线之机!”
    伍放粗声道:“须得经过这许多关,犹自只有一线之机,小姐干脆别去找了,小人尚有一法可行!”
    花玉眉摇头道:“我晓得你的心意,但此路万万不通,不必去试!”伍放颓然道:“既然小姐说是行不通,那就一定行不通,自然不须试验!”
    红衣五婢忍不住问道:“那是什么法子,行不通也不妨让婢子知道!”
    花玉眉道:“我来说,看看对不对,伍放想向桓兄坦诚告以种种后果,要叫他本侠义之心,自行毁灭,我说得对不对?”
    伍放道:川、姐向来料事如神,自然没错!”
    花玉眉微微一笑,在这种危机重重干艰百难之际,她还笑得出来,可见得她视猜中别人心中秘密为最大乐事。
    她道:“桓兄这刻性情正在转变之时,若是不去挑逗他,还可以拖延一点时候,你这么一说,他突然受到刺激,势必出手伤人,大局就从此注定。其时我虽然和崔灵联手,也制不住这个毒圣!”
    红衣丑婢哎一声,道:“好险,好险,如果小姐事先不说个明白,也许他们会向桓相公进言!”
    花玉后道:“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去保护桓兄,不教任何人踏入那座茅屋周围五丈之内!”
    伍放和红衣丑婢都沉重地应了,花玉眉又遭“你们要尽量远离茅屋,若是见他冲出门外,就须更加小心,我在屋门摆下的奇门阵法,离开时已略加变化,不但外面的人进不去,连屋内之人也出不来。可是这个阵法草草布成,威力不大。不比以前只对付一个方向人阵的敌人时那么奥妙,因此桓兄固然有闯出此阵的机会,外来之人只要略通奇门遁甲之学,也不难穿阵而过。故此你们一方面要尽力阻止任何人踏入茅屋五丈之内,另一方面见他出来,便须准备逃走。只因他一冲出屋门,便表示他理智已任制不住狂住每念。而这时他耳听国力之佳,远远出于你们意料之外,他一出得阵法,你们才藏匿或进道都来不及了,结果是你们死在他毒手之下,而他刚从此变成天下无人可以克制的毒圣!”
    伍放和红衣丑婢听得明明白白,背上都暗暗渗出冷汗,肃然应了。
    花玉眉仰天轻叹一声,道:“你们如不被杀,我或者还来得及和崔灵联手将他杀死!”
    她不提及时解救,只说希望及时杀死植宇,可见得她心中对于解救这一方面,实在毫无信心。
    三人分为两路,匆匆出门。花玉眉跨上青玉赂,一转眼已去得无影无踪。
    伍放和红衣丑婢赶到桓字藏身的茅屋之外,远离十余文,便停住脚步。
    茅屋中灯火已灭,一片漆黑,不闻一点声息,如果不是花玉眉的话,他们难相信屋内藏着这么一个滔天祸服。
    他们一同揉升一株老树,并肩坐在一根横叉上,离茅屋约是十三四丈远,形势甚佳,不但居高临下,而且茅屋中以及外来之人都难以察觉他们。
    天上繁星点点,夜凉如水,两人默默靠着,各自陷入沉思之中。
    过了不知多久,伍放轻轻道:“你身上冷不冷?”红衣五婢摇摇头,其实她的确有点寒意,但这刻心中充满了温暖,甚至感激得要掉下眼泪。
    伍放前南道:“我以前一直很可怜你……”他停住口,沉重地叹一口气。
    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却没有举手拭扶。
    伍放又响前自语道:“其实小姐也怪可怜的,她平生目空四海,看不上任何人。这回第一次爱上桓相公,却发生了这个风波。而她为了天下苍生,连自己的悲伤也来不及去想了。”
    红衣又婢低低退:“的确是这样.唉,她本得见过司徒峰大侠,印证过武功之后,不论胜负,回到玉龙山就削发为尼,永远守着主人墓庐。”
    伍放道:“她只好削发出家了,试想天下有谁能匹配得她?”
    两人谈论一阵,天色已亮。他们在近数日来已晓得桓宇习惯昼伏夜出,此时不觉透一日大气。
    到了下午.茅屋中仍然没有一点动静。伍放他们已经轮流睡了一觉,养足精神。
    过了一全,茅屋突然传出一声长啸,啸占忽高忽低,忽尖忽哑,教人听了肚中五脏极不舒服。
    伍放惊道:“他恐怕是要冲出来了?”
    红衣B婢道:“我请他必是内心挣扎极苦,所以长啸以抒胸中的痛苦!”陡然间一个念头掠过她心中,当即细细忖想,然后毅然遭:“我为了小姐和你。只好设法把担相公杀死!”
    伍放一怔,道:“你有杀他之立法?早先何不告诉小姐?”地道:“当时我没有记起。
    但现在还不迟,我会布置一下。”她一队下地,向龙虎山庄方面疾奔而去。
    伍放独自在大树上守望了好一会工夫,心中甚是紧张,茅屋中又传出一声尖厉长啸。不觉凝目向茅屋望去,望了片刻,桓宇没有出屋。他稍稍安心.眼光收回来.蓦地大吃一惊。
    原来一个人已经走到离茅屋十大远的地方。
    他吃惊之故便因这人来势夺诡,毫无声响,虽是从他藏身的树下走过.也不会被他发觉,可知此人一身武功不比等闲。
    只见这人长相好生凶恶.身高手长,头如笆斗,面皮猎黄,两边嘴角镣牙外露,透出凶煞之气;腰间鼓起一圈.不知系着河物?
    伍放虽是从未见过此人,但看了他这副凶相,不问也知非是正派侠义之上。
    他正要开声喝止此人前进,忽见那人突然停住脚步,不觉听了一跳,原来那人刚才本是迅快前奔之势,却陡地停住,事前没有一点预兆看得出他会停住,这等奇诡的动作,惊人的功力,实在使人骇讶。
    伍放忍住声音,看他作何打算。只见这个高大狰狞之人远远向茅屋望了一阵,忽然掉转身躯。这个动作也象他忽然停止一般,奇诡迅快,大是出人意料之外。
    伍放又是一惊,忖道:“此人外表高大狰狞,却不料一身轻功如此高明,尤其是每个动作都奇诡突然,不知是哪一家的路数?”
    正转念间,只听那高大狰狞的人喉中发出一阵低吼之声。这阵吼声配上他的面孔,直似是一头人形野兽。伍放那么胆粗气豪之人,这时也不禁暗暗前咕,凝目打量。
    但他随即发觉已有另外一个出现,此时站在那高大怪人面前三四大之外。这后来之人也是从他脚下经过,而他居然不会察觉声息,可见得此人脚下功力甚高。
    他一眼望去,只见此人年纪甚轻,眉宇俊朗,背上斜一柄长剑,丝德随风摇摆,一派英风飒飒之慨,他这一回可就认出这个少年英侠正是前些日子剑伤过他的银剑郎君方麟,不禁一怔,忖道:“怎的他也来了?”
    那银剑郎君方麟凝目望住那个高大怪人,冷冷道:“去年京城一战,少侠饶你一命,还不过来叩头谢恩?”
    那高大怪人狞笑一声,道:“笑话,我京华恶客南燕飞生平还未见过象你这等不识进退之八,那一日老子看在你老子方长恒份上,是以开你一面,哼,哼,老子今日定要吸你的血解渴……”他声如破钦,刺耳难听,尤其是提及吸血解渴的话,更似是个野兽化为人形。
    树上的伍放听得毛骨一阵惊然,但同时又恍然大悟,付道:“听说最近有好些武林人死在附近,死前曾被吸血,人人疑是桓相公所为,原来是这个京华恶客南燕飞干的好事!
    银剑郎君方麟蓦地拔出烂银长剑,指住对方,朗笑一声,道:“你的技俩就是擅长偷袭,少侠早已洞悉,现下不妨过来吸我的血,且看倒底是少侠的银剑高明,抑是你的骷髅鞭厉害?”
    京少恶客南燕飞冷冷狞笑,凝土如山。银剑郎君方群道:例均“那阵吭声可是你发出的?”南燕飞摇摇头,道:“老子正要找那发出啸声之人!”
    方麟仍然挺剑前指,全神贯注着对方动静,口中道:“那。是谁?在什么地方?”
    南燕飞道:“这个老子就不晓得了,你不会自己找找看?”
    方群迅快向那座茅屋瞥上一眼,立即又收回来停在南燕飞身上,道:“少侠向来不在江湖上走动,怎知这许多事?不过听起来似乎不是好路道,你若是有意找他晦气,少侠可以退开一旁,等你办完此事再算!”
    京华恶客南燕飞凶睛一转,道:“好,你先退开,等老子收拾了那个毒物,再找你解渴……”他狞笑一声,又道:“那厮一身皆毒,身上之血可不能吸饮,你来得正是时候。”
    银剑郎君方麟一看这个凶人要对付毒物,自是乐得坐山观虎斗,当即退开一旁。他自与花玉眉分手之后,便打探出恶鬼岭龙虎山庄恶斗之事,他本已打算暗中帮助花玉眉,是以加急赶来。不过关于恶鬼岭和龙虎山庄后来发生的种种事情,他都不晓得。也不知道这京华恶客南燕飞正是勾魂怪客崔灵亲口向龙虎在三老说过与他齐名的四客之一,否则他就不会任他收拾什么毒物了。
    京华恶客南燕飞突然一个转身,把伍放骇了一跳,接着便见他举步向茅屋走去,这个凶人身材虽是十分高大,但举手投足,都轻快之极,跨步无声,一转眼;司已逼近茅屋文七之内。
    伍放心中大急,提刀疾跃下树,迅疾奔去,口中大喝道:“站住!”京华恶客南燕飞忽然退回丈许,身形站稳之时,已经转回身子面对伍放。两人一来一去,距离便只有丈许左右,伍放横刀怒喝道:“你想到那边去,先得问一问我老伍手中之刀!”
    银剑郎君方麟惊讶地举步迫近一点,留神聆听他们对答。
    京华恶客南燕飞伸出舌头舔一舔露出来的擦牙,狞声笑道:“妙极,妙极,老子先拿你这厮解渴……”说到最后那个渴字.忽然已移到伍放眼前,长臂暴伸,五指如拂如抓,疾攻面门。
    此人每个动作都极尽奇诡迅快的能事,而且事先毫无预兆迹象可寻。
    若在平时,伍放这个心扭胆豪之八,早就吃了大亏,但这次一来他已观察对方突然的动作,二来方鲜曾经喝出他擅长偷袭,是以特别留意。敌人五指攻到之时,他手中长刀几乎也在同时斜所出去,并且借势斜闪两尺,避开敌手五指正面威势。
    京华怪客南燕飞咦了一声,身躯喜地破空飞起,快逾闪电。历放的大刀便从他脚底虚虚所过。他想也不想,抖腕荡起一片刀光,封住头顶。
    仰自一看,只见对方竟已升高了两支有余,在空中舞手扎足,甚无道理。当下但觉这恶客没有一样和常人相同,心中不禁涌维鳖扭之感。
    原来大凡这等兵刃相交生死肉搏的场面,从来没有这等胡闹的景象,每个动作都必须含有深意,略有疏虞,即须送命,是以纵然轻功超卓之八,跃起避刀,最多跃起七八尺,随即施以反击。那有一跃两丈有余,待敌人从穿抢占有利方位,俟机出手进攻之理?
    这时京华恶客南燕飞已经飘坠下来,伍放低吼一声,辨定方位,跨步占定,扬起长刀准备仰攻。
    谁知南燕飞飘落了一支左右,忽然斜斜掠开数尺,急坠地面。伍放心想你此举虽然使我抢占一以的方位失去攻效,但在你只是徒费气力,毫无用处,当即挥刀扑击,刀光如虹,气势威猛。可是他心中不免又增加了一点蹩扭之感。
    南燕飞猿臂一伸,施展出奇诡手法,反而从刀光中迫攻伍放,他手法奇快无匹,眨眼之间已攻了三掌之多。
    伍放也自激起凶野之性,手中长刀猛砍猛劈,以攻代守。两人各以迅快凶猛的手法抢攻了数把,正斗得急时,南燕飞突然闪开数尺,冷冷狞笑。
    伍放心下大是别扭.横刀怒喝道;“敢是胆怯怕死?若是怕死,那就滚回去!”
    却听后面站着的银剑郎君方麟朗声道:“小心,他这是要诱你自露破绽!”
    伍放曾经败在他剑下,对他恶感甚深,怒道:“谁要你多口说话?”
    银剑郎君方麟也怒声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无礼,你是玉眉姑娘的什么人?”
    伍放要回答,忽觉人影一闪,南燕飞已移到面前出手猛攻。当下顾不得打话,挥刀迎劈,数招一过,全身热血沸腾,一味施展出硬攻狠打的刀法与敌人力拚。
    那京华恶害南燕飞功力深厚,武功诡异,自成一路,此时虽是以一双肉掌对敌,并且碰上这种奋不顾身的扎手强敌,依然进退自如,口中时时发出狞笑之声,激得历放更加枉野凶猛,刀光如狂涛怒潮,排空卷拍。
    银剑郎君方群在一旁瞧了一阵,心中微感惕凛,暗自付道:“原来这厮功力极高,乃是童身炼功,刀劲惊人,他若不是头脑呆板,临阵交手时不懂得机变应敌之道,我也未必就能轻易取胜。”
    其实南燕飞这个著名凶人早就看出伍放弱点,故此先是想法子教他心中别扭,然后扇起他一腔凶野之性。适才一见那两人虽是言语冲突,可是对话中似乎另有渊源关系,因此上不待他们讲安,便出手攻袭。果然不但迫得对方无暇说话,而且一味用强攻硬打的刀法。心中不觉暗喜.算计只须再战十招八招,就可得手。
    伍放自家仍然未知危机已临,只觉得刀法使出时总是浮起有力难施之感,心中别扭之感更加强烈。
    又起了数把,他已经忍受不住,大吼一声,长刀甩手插在地上,怒目瞪往南燕飞,双手叉腰,一点也不似动手持斗。
    京华恶客南燕飞这时只须伸手发招,就可取敌性命。但是他一向治谋深算,险诈过人,一看对方神态威狠,同时亦未到落败之时,忽有此举,定是别有绝世奇功,哪敢冒失进击,反而忽退数尺,冷冷道:“这是什么意思?”
    银剑郎君方麟挺剑纵落伍效身边,哈哈一笑道:“老恶客你这一回可上当啦!他斗得急了,自觉有力难施,便丢掉手中之刀,宁愿挨你痛快一击!”
    南燕飞哦了一声,心中蓦地大怒.瞪住伍放,道:“果真是这样么?”
    伍放正是这种意思、上次他和方麟动手,便是斗不过时丢掉长刀,挨了一重剑的。这刻他忽然发觉对方当真因上当而气恼,自家的激忿反而消了,垂腰拣起长刀,晒道:“当然是真的,谁教你不敢进击?”
    京华恶客南燕飞目光掠过方麟银剑,接着又扫过伍放长刀,心想这两人武功不俗,分开来都不是自己对手,但合起来却胜过自己。当下忍住一下怒火,修然纵起数丈,厉啸一声,向西南方掠走,片刻工夫,已去得无影无踪。
    银剑郎君方麟大笑一声.道:“一这厮回去总得气个半死!”接着便沉思起来,喃喃道:“这一下当真不错,如果炼有一种奇功,足以当得起他一击的话,必能将这厮反倒击死!”
    伍放心中一动,举手摸了一摸胸口。接着脱视方麟,道:“你要跟我讨马是不是?”
    方麟摇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路经此地,远远听到一阵啸声,甚是奇怪,特来查看!”
    伍放道:“那是桓相公的声音!”
    方麟创眉一纵,道:“哦,你竟是在此保护他的?他是谁?叫什么名字?”
    伍放道:“是我家小姐的朋友,单名一个宇字!”
    方麟口中反复念了几声桓宇,道:“原来玉眉姑娘就是要设法替他破解崔灵的迷魂摄心大法,我倒要瞧瞧这位人物!”
    伍放忙道:“不行,谁都不许见他!”
    方麟冷笑道:“以我所知,就有一个人见得他!”
    伍放一怔道:“谁?”
    方麟道:“花玉眉!”
    伍放听他直呼小姐之名,心中已不高兴,何况花玉眉可以见到桓宇,乃天公地道之事,不禁恼火,怒道;“你少胡扯,不然我伍放不客气啊!”
    银剑郎导方鳞双眉一挑.似是发怒意欲出手,但旋即改为笑容,道:“我走就走,这儿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不过我既然不能去瞧瞧桓宇,日后道上相逢,也认他不出,你老兄可不可以略略说一点,譬如他多大年纪?长得怎样,用的什么兵器?”
    伍放一听这厮忽然一改以前狂傲之态,大是奇怪,当下道:“桓相公年纪跟你差不多,长得很俊,也跟你差不多,用的是长剑,不过他一向折枝当剑.很少用真剑,功力也和你差不多!”
    他这几句差不多已经是很客气的形容词了,但送入方麟耳中,每句都变成锋利之剑刺在他心上。
    他当即想到花玉眉对他的种种神态,本来他一向自负为武林后起第一位人物,谁知桓字样样都比得上他,这样他如何忍受得住。
    地哼了一声,道:“这样说来,桓宇竟是昔年以划法著名武林的桓公玄的传人了!”
    伍放惊道:“噫,你怎生晓得的?”
    方群道:“你说他擅长折枝当剑,这正是桓公会的特长绝艺。”
    伍放道:“不错.他的父亲就是跟你父亲齐名的剑中双绝,南桓北方两之一。南桓既往北方之上,想来定是还要高明一点!”
    方麟怒道:“放屁!”
    伍放眼一瞪道:“你放狗屁!”
    方麟举起银剑,冷冷道:“好大胆的狗头,竟敢在少使面前撒野,我今日若不教训教训于你,日后王后姑娘的面子都要被你丢尽!”
    伍放怒道:“都是狗屁,老伍还怕你不成?”刷地提刀跃开两步,面对着方麟。
    方麟这回对他可不敢大意,记起南燕飞使的诡计,当即做笑一声,道:“你已是败军之将,何足言勇,本少侠让你几招。”
    他这八一向狂傲惯了,那种神情口气简直教人受不了,何况话中尽是侮辱之意。莫说伍放,就算是涵养功夫不错之人,也非勃然而怒不可。
    伍放厉声道:“放狗屁;那个要你让招?”峻地一刀劈去,势凶力猛。
    方麟银剑一挥,潇洒迎击,架式身法都十分洒落好看,静如处女,动如脱兔。但这种身法落在对方眼中,便象是意存轻敌的动作。
    伍放满面盆激之容,挥刀霍霍,忘命进击。这一轮攻势不比等闲。银到郎君方麟也被迫得步步后退。但他仍然含着晒意,一味剑走轻灵,似是戏耍伍放一般。
    两人激斗了二十余招,伍放越打越见狂野,刀刀都是拼命把数。方麟则一直保持潇洒手法,口中时时冷晒轻笑。又斗了十多招,伍放怒吼一声,双臂一垂,剑开前胸。又是以前图个痛快的样子。
    方麟好不容易等到这个机会,刷一声长剑分心拥入,但他剑上方力造甚有分寸,只拟刺倒对方,顺手制住穴道,以免得他入屋。
    但见剑尖决如闪电点中伍放胸口,忽然碰到一件坚硬之物,弹了回来,方麟方自一仓,金风已袭到下盘,急忙一跃,左腿外侧已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鲜血进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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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春蚕自缚魂梦牵
    原来伍放胸口不知藏着什么物事,十分坚硬。竟能挡住方麟长剑疾刺之势,趁机挥刀钦削敌腿。尚幸方麟家传正宗上乘剑法从来都是攻守兼顾,是以闪避得快,饶是这样,腿上也被刀尖划破一道口子,流出鲜血。
    伍放狂笑声中,挥刀猛攻。银剑郎君方麟羞怒交集。举划还击。他腿上之伤只伤及皮肉,未动筋骨,对他一身武功没有多大影响。反而因杀机盈胸,剑剑皆是毒着,声威比初时更为惊人。
    两人看青激斗了三十余把之多。伍放刀法路数已被方麟摸熟,每一刀发出,底下的变化都被方麟预先封死,因此乃圈越收越小,方麟剑光飞洒,越战越勇,占尽上风。
    又战了六八招,方麟明明有两三次可以攻入敌人刀圈之内,但他上了一次当,生怕伍放这回又是使诈,故意不变化刀法,露出破绽诱他进击,是以举棋不定,坐失良机、当下决定舍弃冒险进击的招数,务要等到敌人无法招架之时才一剑取他性命。
    这时,七八大外的茅屋中又传出关厉啸声,不叫得面现惊煌之色、方麟大喝一声,剑势如浪涛奔腾,铮一声排开长刀,直刺敌腹。
    树影中突然飞出三缕金光,其一直取剑尖,叮地响处,震歪长剑刺去之势,另外两塑金光疾取方麟后脑和肋下要害。
    银划即导方俄心头一震,暗想:“好大的手劲!”急急伏腰窜开寻丈。他应变更快,仍然险险被那两缕金光击中。
    树影中已跃出两道人影,落地现身,都是年届五旬的老者,气度凝穆。
    这两位老者正是龙虎庄三者中的老二荆登韶和老三司徒登瑜,他们乃是接到红衣丑婢求救之讯,先赶到此间,恰恰赶上伍放危机临头,当下一齐打出金钱镖抢救。荆登韶发的一枚已经运聚全身功力劲取敌剑,虽是得手,但只能将改剑震歪,不觉对这少年创客的功力另眼相看。老三司徒登瑜的两枚金钱直取敌人,竟然落空,心中也大异。
    方麟举剑指着两老,冷冷道:“暗话伤人算得什么好汉,报上名来受死!”
    二老面上微微一红,幸而暮色已临,谁也看不真切,荆登韶道:“老朽兄弟急于为伍放兄解围,是以冒昧出手,实非有意暗算!”
    司徒登瑜接口道:“这是我二哥荆登韶,老朽司徒登瑜,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力麟哦了一台,道:“原来是龙虎庄三老,无怪指劲奇重……”他这话原是出自真心,但落在二者耳中,不禁又面上一热,方麟续道:“在下方麟,虽然以前和这历放有点过节,但今日却不是寻仇生事而来!”
    伍放满面忧色,意忘战败之耻,低占道:“两者可曾听见他的叫声?”二老点点头,他们此来已立下必死之心,是以反而能够淡然处之。荆登韶望住方麟,道:“请问方兄却是何故与伍兄动手?”
    方麟傲然道:“这厮竟敢阻我入屋,是以迫得略予儆诫!”
    二老这时瞧见他腿上血迹,分明已经受伤,但又亲眼见到伍放实是不敌,不知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这刻已无暇多说,荆登韶沉重地道:“方兄可知屋中之人是谁?”方麟道:“听说是剑中双绝中南桓的后人,姓桓名宇,不知是也下是?”二老都低啊一声,直到这时,他们才晓得桓宇的武功来历,同时也不禁想到剑中汉绝中的另一位,眼前这个少年剑客既是姓方,必是北方方长桓的后人无疑!
    银剑郎君方麟虽然不明这两老何事惊奇!但从他们的神色中猜出他们对自己的推测,当下傲然一笑,道:“南桓排在北方之卜,我可不服气,今日定要领教他桓家剑法。任凭是谁,也别想拦阻!”
    伍放怒道:“你懂什么,不行,不能进去!”
    方麟骂道:“该死的狗头,凭你也配拦我?”挺剑冲上,伍放立即挥刀抵住。叮叮当当啊了七八下。伍放意被他以凶猛毒辣的剑法冲退五六步。
    荆登韶同司徒登瑜疾忙跃入圈中,部亮出兵器,行各是一柄龙剑和一条虎鞭,硬插入两人之间。把他们分开。方麟剑法一变,光圈扩大,罩住二老和伍放三人身形,指顾之间,已连攻了七八剑之多。
    他的剑法精妙无匹,二老也不全力拆解,登时战做一起,变成以二敌一之势。
    二他他们苦于不能出声说破桓宇的秘密,生怕被他在屋中听见。又知道若不说出道理,可怪不得方麟激忿出手。这种情形之下,自不能伤及对方,只好挥剑抡鞭,纯取守势。
    伍放可不管这许多,但刀法却被二老有意牵制住,不得放手施为,十余招之后,急得乱骂一通。
    正在不可开交之时,树影中跃出两人,一个是龙虎三庄之首的荆登龄,另一个则是红衣丑婢。
    荆登龄修眉一皱,低低喝道:“大家住手!”二者听到兄长声音,剑鞭一晃,便待跃开,银剑郎君方麟怒道:“你是什么东西!”长剑挥霍进击,迫得对方三人都欲罢不能。
    伍放暴声道:“咱趁早杀死这混蛋就没事啦!”方麟道:“放屁,凭你们也配!”剑劈越发凶猛,招招皆是煞手。
    战圈中的三者不觉触动胸中无名火,他们一向备受武林同道尊重,几曾受过这种恶气,而伍放的话确实打动了他们的心,当下不约而同一齐发出攻势。但见二老龙腾虎跃,一转眼间就尽占主动之势。两人四样兵器再加伍放的长刀,环攻方麟,宛如骤风急雨。
    红衣丑婢顿足道:“大庄主,快点教他们停手!”荆登龄道:“眼下他们已各用上乘手法拚搏,形势凶险。我们这一边虽是已占优势,但那一个略一大意,仍不免要伤在对方创下。这便如何停得住手?”
    红衣丑婢发急道:“若是伤了姓方的,我家小姐可不答应……”忽然灵机一动,奔到战圈边缘。叫道:“停手,伸手,小姐来啦!”
    战圈中的四人都听得清楚,招数立刻的慢,首先是伍放放跃出圈外,接着全部分开。
    茅屋中突然又传出惊心动魄的味声,众人都面现优色,只有方麟奇怪地向茅屋望了一眼,便问道:“玉眉姑娘呢?”
    红衣丑婢随手向树木中一指,道:“她在哪边!”方麟立刻提剑奔去,龙虎庄三老齐齐退到林下,各自闭目调息,准备生死之战。
    伍放一把拉住红衣丑婢,退到林中,低声道:“你把三老弄来,小姐或者会怪你!”
    红衣五婢叹一口气,道:“这也是没有法子之事……”一言未毕,只听方俄怒声道:
    “丑丫头竟敢欺骗我!”一跃出林,直向茅屋奔去。
    伍放和红衣丑婢大惊失色,扶命追去。但方麟两个起落,已到达离茅屋五丈之处。他前此在连环请见识过奇门阵法,一看屋外木石纵横,便停住脚步。厉声喝道:“桓宇出来!”
    茅屋茅传出一阵深沉的声音,道:“你是谁?”方鳞报出姓名,茅屋传出怪笑之声,接着道:“原来是你,很好。”
    这时已是黄昏,满天夕阳烂灿如火,但这简简单单六个字传出茅屋,天地间便仿佛突然添加了几分令人谏栗的寒意。
    方群心头一惊,讶然忖道:“桓公立一生行事,刚毅方正,天下莫不闻名,怎地这茅屋中入,笑声却这般阴森狠毒,竟仿佛比那些产名狼籍的毒物魔头还要狠毒几分?”
    要知他虽然对南桓排名北方之上一事嫉恨在心,但对这位世故的剑客,仍不失敬意,此刻听得这种狠毒的笑声,心里实难相信桓公玄会生出这样的儿子,他虽然生性孤傲不群,但却聪慧绝顶,心念一转间,已知此事其中必有蹊跷之处,立刻稳住了身形,更不肯妄入禁区一步。
    只见那茅屋的柴扇,却在缓缓推开了一线,夕阳的余光,照进了阴暗的茅屋,影绰绰看见屋中卓立着一条颀妒的人影,两人相隔五丈,方俄虽然看不出他的形貌,却已可见他神情的俊昂潇洒,心中的无名妒火,不禁重又升起,朗声大喝道:“桓宇,你真的是桓公玄之子么?”
    他还是不信南桓之子会发出这般阴毒的笑声,是以又问了一句,只听茅屋中厉声狂笑道:“好,你竟敢直呼我先父的名号,想必真的是活得不耐烦了!”他虽未直接回答方麟的回话,但这种间接的回答,有时比直接还要肯定。
    方磷暗暗忖道:“若有人那般问我,我想必也是如此答话的。当下心头不再怀疑,却更是惊异:“桓公玄有子如此,他怎能瞑目九泉?”银剑一挥,朗声道:“人若是还有为家门维护名声之心,便快些仗剑出来,与我决一死战!也好教天下武林中人知道,假刻与银剑究竟谁高明?”
    夕阳光下,他满身锦衣,挥剑睥睨,当真是英姿飒爽,秀出人群。
    茅屋中的桓宇心里紧记着花玉眉临去时的叮咛,是以始终压制着心中的冲动,未曾出门一步,此刻见到方麟的英姿,想到花玉眉口中的人中之龙四字,心中突觉嫉恨难忍,一步跨出了柴扉。
    要知嫉恨两字,本就是世上最最强烈的情感,甚至比爱还要强烈几分,人间若无这嫉恨两字存在,又怎会会发生那许多血腥之事,何况桓宇此刻性情已变,嫉恨之心切,当真是不可收拾了。
    他俩人心头的思潮变化虽很繁复,但对话也不过仅有三五句而且。
    这时龙虎庄三老与伍放、红衣五婢等人,俱已闪身掠到银剑郎君方麟背后,五人心中虽然俱都惊心紧张已极,但谁也不敢妄动,生怕自己稍有妄动,便将桓宇激变。
    然而此刻之局势,实已紧张万分,当真是一触即发,一发便不可收拾,是以这五人势必也不能眼睁睁望着。局势演变,在这刹那间,他五人宛如身在油镇,股坐针毯一般。
    桓宇一脚跨出柴扉,身形也暴露在阳光下,只见他头发蓬乱,满面泥垢,就连双目中的怒火,也是阴森森的毫无光采,那神情的萎缩,衣衫之褴楼,更带着种说不出的落魄气象,与迎风挥剑的方麟相形之下,实不能同日而语。
    方麟目光到处,心里不觉一呆,他方才见到桓守在阴影中的身形,修颀飘逸,那知等他到了夕阳之下,竟是这般模样,心中不禁又惊又奇,又是失望,自傲之心渐生,敌汽之心顿增,手中银光闪闪的长剑,也在不知不觉间垂落下来。
    但桓宇现身,却令龙虎庄三老齐吃一惊,荆登龄目光转处,与另两者打了个眼色,荆登韶、司徒登瑜身形立刻一闪,三人心意相通,此刻早已立成进攻之势,面上也泛起慷慨悲壮之色,只要桓宇踏出这奇门大阵一步,他三人便决心牺牲自己的性命,为武林消除此一巨患,那成仁取义,蔑视生死的豪侠悲歌气慨,伍放与红衣五婢见了,也不禁暗暗心惊。
    这时风更轻柔,夕阳更艳,又有谁知道在这良辰美景中,正隐伏着一件有关天下武林命运的杀机。
    只见桓宇凝视着方麟的目光,越来越是阴沉,越来越无光采,只因他此刻毒入骨髓,是以外貌的锋芒仅已不见,这道理正如刀剑淬毒,剑锋无光,亮银沾毒,银光失色一般。
    方麟自然不知道其中的秘密,心头越来是越失望,但龙虎庄三老等人,却知道乌黑的毒器,远胜于耀目的寒芒,人人面色凝重,屏息静气,甚至连心房的跳动,都已停止。
    死一般的静寂中,忽听刷地一声轻响,原来方麟已反腕将长剑归鞘,口中轻轻叹息了一声,缓缓转过身来。
    桓字大喝一声,道:“姓方的,哪里去?”方麟头也不回,并不说话,眉宇间泛起一种轻蔑不屑之意。
    要知这少年自视极高,从未将天下人看在眼里,听得别人夸说桓宇种种好处,才生争强斗胜之心,但此刻见了桓宇的模样,便觉对方实无一点可与自己相比,轻视之心既生,那里还愿出手。
    龙虎庄三者虽已看出方瞩心意,但紧张之心并未稍减,凝目望着桓宇,只见他身形虽仍木立,长衫却已不住波动,显见得正以仅存的理智,来抑制心头的激动,忽然间,听他仰天长啸一声,飞身掠回茅屋,砰地掩上了柴扉,花玉眉的叮咛嘱咐,竟在他心目中有如此巨大的力量,只怕连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
    龙虎庄三老这才松了口气,在夕阳之下,已可看出这三位老人额上俱已汗珠莹莹。
    方群目光在他三人面上一扫,大步走了过来,三者立刻让出一条道路,只望他走得越快越好。
    那知他走出两丈,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子,淡淡一笑道:“今日之事,实令在下奇怪的很,不得不向三位请教请教。”
    三老与红衣丑婢生怕他语声又惊动茅屋中的桓宇,不等他话说完,齐齐赶上去,荆登龄愤声道:搁下有何见教?请到林中说话。”当下众人一齐掠去。
    到了林中,方麟手抚剑柄,缓缓道:“方某虽然不才,但似桓宇那般人物,还不值方某动手,各位却不知为何要如此紧张,阻拦方某与他相见,莫非真的是怕方某手下无情,伤了他么?”
    荆登龄霜眉微皱,还未说话,只听伍放冷冷道:“倒不是怕你这小子伤他,却是怕他伤了你!”
    这粗豪的铁汉热血直流,平生最重要的便是义气两字,他与桓宇多日相处,已有友情,见方麟对桓字如此轻视,便再也忍不住心头的怒火,只是他并未全无顾忌,是以话声说得十分低沉。
    红衣丑婢急忙伸手去扯他的衣袖,却已来不及了,只见方磷果然面色大变,本在剑柄上轻轻抚弄的手掌,突然将剑柄紧紧捏住,沉声道:“你可敢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众人连忙对伍放以目示意,但伍放全然未见,目光直瞪着方麟,道:“象你这样的小子,连人家三招都接不住,哼……”
    红衣丑婢又急又恨,目光一转,恰好见到三老无可奈何的面色。
    方麟听了此言,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你说这话,连三尺小童也不会相信,方某念你只是个无知蠢才,也不必和你一般见识!”
    伍放面孔挣得通红,怒道:“你……你才是蠢才!”他平生最忌别人骂他合才,转身一掌推开那红衣丑婢,挺胸向方麟走去。
    方麟冷笑道:“若非蠢才,岂会说出这样活来,普天之下,若有能在三招内将方某击败之人、方某便自认是蠢才!”
    伍放道:“可是真的?”方群仰天长笑道:“嘿,嘿,伍放气得面红耳赤,两拳紧握,呆了半晌,突然转身望向荆登龄,沉声道:“你凭良心说说看,桓宇是否能在一招内击败这娃方的小子?”
    荆登龄呆了一呆,道:“这个……”伍放道:“你若不说实话,便是孙子!”荆党龄面色微变,终于颔首道:“你说的不错。”
    要知这老人一生耿直刚毅,在这种情况下,怎能不说出实情,但他话声也十分细微,三丈以外,便难听清,何况那茅屋远在十丈外,料那茅屋中的桓宇决难听见。
    伍放仰天大笑了一声,道:“方小子,你听到没有,这老庄主说的话,你可相信?”他形状虽在仰天大笑,但笑语仍低如耳语,别人若不知其中情况,还只当自己耳朵突然聋了,否则怎会听不到这粗豪汉子的大笑之声。
    方麟瞬冷笑道:“明明不可能的事,无论是谁说都难使方某相信!”
    伍放顿足骂道:“蠢才,你当真要老子说出原因么?”
    方麟仰面望天,并不理他,红衣丑婢道:“你……你敢说……”伍放道:“他听不到的。”红衣五婢道:“但……”伍放着急道:“你若不准我说,我宁可一头撞死在这里,也不愿被这小子气死!”
    红衣丑婢瞧了瞧他,又瞧了瞧远在十丈外的茅屋,轻轻长叹了一声,道:“你说吧,但轻些。”伍放道:“桓宇已是毒中之圣,只要再杀一人,便将成为武林中空前绝后的一代魔头,老子不愿你死在他手下,倒是爱借你的性命,知道了没有?若然你死在路上,老子决不瞧你一眼。”
    方麟听完,已被惊得目瞪口呆,口中喃喃道:“毒中之圣……毒中之圣……”他系出名门,这件武林秘密,也曾听他爹爹说过,面色顿时甚是苍白,道:“玉眉姑娘她……”
    忽然间,十丈开外传来一声厉啸,接着一声巨震,众人大惊之下,抬头望去,只见那茅屋前尘土飞扬,柴扉、土墙,仅已颠倒,桓宇的黑衣人影,已在飞扬的尘土中,冲入了屋前的阵法内。
    原来此时桓宇耳目之灵敏,已非平常人所及,竟能将十丈外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伍放对方麟所说的话,使得他理智再也战胜不了心头的激动和愤怒,一举手震动了土墙,震散了柴扉,破屋而出。
    红衣丑婢惊呼一声,冲出数步,慕地回头望着荆登龄,沉声道:“怎么办?”荆登龄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语声截钉截铁,红衣丑婢翻身拜倒地上,凄然道:“三位大仁大义之举,必将流芳千秋。”
    荆登龄豪情激越,朗声道:“这正是我辈份内之事,姑娘何须如此?”
    荆登韶、司徒登瑜同声一笑,三老互相看了一眼,齐齐向奇门大阵行去。
    伍放呆呆地望着竹阵中在冲右撞的人物,反手打了自己两巴掌,挺胸道:“该死……该死……”红衣五婢叹了一口气道:“此刻说一百句该死,也没有用了。”
    伍放大声道:“你放心,桓宇死了,我也不会再活着。”
    红衣丑婢身子一震,凝眸望着他,忽听身前啷呛一声,方麟银剑出鞘,朗声大叫道:
    “纵是毒中之圣,方某也可挡他几十招,姓伍的,你瞧着吧!”银芒挥展处,飞身扑了过去。
    不知何时,夕阳已下,桓宇的黑衣人影,在夜色中似已化为一道轻烟,飞绕于阵中错综的竹木乱石间,龙虎在三者目光紧随着他的身形转动,司徒登瑜道:“大哥与二哥俱是天纵之才,武林中万万不可失去大哥、二哥这样的人物……”说到这里,便即停口但言下之意,其余二者无不了然。
    荆登韶面沉如水,目光仍不敢自桓手身上移开,沉声道:“三弟你年纪最轻,大哥更是龙虎在群龙之首,此举应让给我……”荆登龄接口道:“你两人还推让什么,谁抓住机会,便由谁去将他捉住,今日我三八纵然全都死在这里,也要将他留住。”
    方麟在旁边听得血液责张,大声道:“方共若有机会,又待如何?”
    荆登龄默然半晌,大声道:“好!”方麟哈哈一笑,道:“这才象话!”他虽在这等局势之中,仍然狂做如故,荆党龄正要分点火药给他,藏在身上,谁知方麟刚一声跃入阵内,叫之无及。
    只见一道银光,卷入黑影,桓宇厉声长啸一声,突然停住身形,面上的狰狞可怖,教人只要见了一眼,永生都不会忘却。
    方麟横剑当阳,全身上下,不敢有丝毫松懈,两人面面相对,已不及五尺,只是中间还隔有数根竹木,众人望着方候的身形,心里既是赞佩,又觉惋借,知道这少年今日既已入了这竹阵,便也休想活着走出去。
    两人目光相对,互相逼视良久,桓宇厉声大笑道:“想不到今日我竟能将方长垣的儿子,活活吃下肚里!”方麟心头微凛,但仍不示弱,应声道:“玉眉姑娘竟瞧得起你,真是瞎了眼睛!”两人又对峙了一会,慕地齐齐暴喝一声,向对方打了过去。
    红衣丑婢大有触目惊心之感,不敢再看,仰头向天,心中路肉忖道:“小姐莫非真的瞎了眼睛?她为何不爱如此义烈的方麟,却偏偏要爱上无药可救的桓宇……”想到这里,忍不住张开眼来,只见方麟与桓宇仍然对峙而立,中间阻挡,仍有五尺之远,原来他两人身形闪动间,竟谁也无法再越雷池一步,这一点点距离,竟能阻住象桓宇这般高手,龙虎在三者若非眼见,实难相信。这时方麟、桓宇身形再动,闪电般奔驰了几圈,两人再次驻足时,距离部已近了一些。
    桓宇大笑道:“方麟呀方麟,你还走得了么?”方麟已嗅到对方身上发出的腥臭之味。
    他纵是抱定必死之心,此刻心头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意,竟不自禁后退了半步,只见桓守双臂一振,一步步向他走了过来,阵阵腥臭之味,越来越重。
    伍放面容深沉得十分骇人,看来似乎快要忍不住冲入阵去。龙虎庄三者见知自己若是冲入阵内,便无制胜的把握,但又怎能眼见生啖活人的惨剧在眼额发生,这刻互相对望了一眼,心意皆通,当下正待不顾一切冲入阵去。
    就在这顷刻间,晚风突然飘送来一阵奇异声响!
    这阵奇异乐声极是轻细,非丝非竹,也不知是何乐器,抑扬顿挫,调子极难以入耳,宛如虫嫩蝉鸣,蛇弹响尾,令人听来,心头忍不住要泛起一种烦闷厌恶之感。
    龙虎庄三者面色齐谈,忍不往回着望去,林木沉沉,看不到人影,也不知道这乐声从何而来,红衣丑婢全身汗毛直坚,忍不住掩起耳朵,伍放哇地一声,张D吐出了一滩酸水,只有银剑郎君方麟,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松弛。
    那知那毒中之圣桓字闻得这奇异的乐声,脚步便立刻停顿,满含怨毒的面容,渐渐变得平和。阴沉的面色,也变得有了光彩,那表情正如世人听到最美妙的乐声一般,戾气化作祥和,仇恨怨毒,也变得柔情蜜意,他渐渐阖起眼帘,心神似都已沉醉在那乐声之中,那里还存伤人之念。
    方麟越看越是奇怪,龙虎在三者也想不到这乐声对桓字会有如此巨大影响,三人对望一眼,面上喜动颜色,不约而他想道:“莫非是花姑娘回来了?”
    心念一转间,乐声突变,由轻微尖细,变得高亢清洪,一如鹤戾高空,凤鸣九天,那毒中之圣桓宇的身子,竟也随着这乐声的变化而微微颤抖起来,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谁也没有觉察到林中此时已走出一条白衣人影,她轻缓地移动脚步,直走到三老身后,荆登龄霍然回身望去,果然正是花玉眉。
    只见她一双纤纤玉手中,抱着一件黑黝黝的乐器,看去似一团盘香,盘旋往复,由大而小,外面一团约有磨盘大小,黝黑的细管上,满布着笛孔,渐渐盘旋到了中央,围着一只鸽子般大小的铜铸育风,仔细瞧去,又可发现那盘旋的黑管上,浮雕隐现,俱是麟、介、蛇、虫之类,雕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那铜铸青凤双翼斜张,直似要破空飞去。
    花玉眉此刻口对凤尾,正在凝神吹奏,清亮的乐声,一阵阵自风o中传出,只觉她的鼻洼额角,隐隐泛起了汗珠,一双秋彼,更是眨也不眨地望着桓宇,足见得她心中甚是紧张。
    荆登龄本就老成持重,此刻一眼扫过,便知此举关系必定十分重大,目也不敢惊动于她,侧身让出了道路,花玉眉果然脚步不停,自他身侧走了过去,笔直地走入了竹阵之中。
    这时其余请人才发现花玉眉已翩然来临,他们除这番景象,谁也不敢出声惊扰,只有恒字仍似浑无所觉,双手颤抖,汗下如雨。
    花玉眉笔直走到他身前,乐声从而又变得十分轻细,与他对面吹奏了约有半盏茶时分,蓦地转过身子,在阵中走动。
    桓字也自移动脚步,寸步不离地跟在她身后,只是目光茫然,神情恍惚,神智似已全然迷醉,众人屏息而视,谁也不敢移动半步。
    只见花玉后脚步越来越急,桓宇也随着她越走越快,乐声的曲调,忽高忽低,变化得也更是频繁,到后来乐声有如骤雨破窗,花玉眉与桓宇的身影,也已化做一枚一谈,一青一白的两条人影,在四面飞旋线绕,众人目光一直紧紧盯着他们,片刻工夫,人人都渐觉头晕目眩,加上那种奇异的乐声,使得这些身怀绝技的武林高手,不禁都有立足不稳之感。
    天边第一颗孤星升起,时间已过去许久,只见两人身形过处,身后水珠四溅,原来这两人满头满身俱是大汗淋漓,荆登龄只觉这些溅坠地上的汗珠中,似有一阵阵淡淡的腥臭之气,心念一转,想出其中道理,沉声道:“汗中必定有毒,各位随我快退……”双臂振处,当先掠向茅屋。
    荆登韶、司徒登瑜、红衣丑婢及伍放毫不迟疑,跟着他身形退去,银剑郎君方&微一迟疑之后,亦自展动身形,但转来转去,却仍转不出那竹阵,最后只得盘膝在竹阵中央坐了下来。
    腥臭之味,更是越来越重,又过了盏条工夫,花玉眉身形,墓地冲天飞起,身形一折,亦自落入了竹阵中,脚步踉跄,后退了三步,跌坐地上,但口中仍然吹奏不停,乐声更是清洪响亮。
    桓宇身形丝毫未曾停顿,只见他双手前伸,仿佛正在追逐寻找着一个无形的敌人,方麟转眼瞧见花玉眉,只见她云鬓散乱,衣衫俱已湿透,心中不禁大起传措之心,突然自怀中取出一方罗柏,移过去为他轻轻抹擦额上的汗珠,暗自叹息道:“她为了桓宇如此辛劳,太不值得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却终于未曾说出口来。
    花玉眉这刻仍然瞧也未曾瞧他一眼,纤纤十指,在黑管笛孔上往来移动,那乐声便是随着她手指移动而变化,一时之间,大地似乎都被这种奇异的声响笼罩住,仿佛正有无数只蜈蚣、蛇虫、麟介、盘旋飞舞在空中,向地面扑了下来。
    突然间,花玉眉十指俱撤,驾风之声又起,一声清鸣,直冲霄汉。
    众人只觉耳畔被震得嗡嗡直响,忽然乐声顿住,不复再闻,四周变得异常空寂,桓字也忽然停下脚步。只见他身子摇了几摇,忽地跌倒下去,众人不觉松了口气,心里也不知是惊是喜,方麟转首叫道:“玉眉姑娘……”
    哪知他话声方出,花玉眉已自阵中掠出,随手抛下了那件乐器,飞身入林,霎时之间,便自林中拉出一条黄牛,喝道:“伍放,取刀来!”
    伍放应声掠了出去,道:“小姐可是传呼小人?”花玉眉道:“刀呢?”伍放双手递过长刀,花玉眉双手紧捏着刀柄,道:“快将它身子仰天倒转。”伍放呆了一呆,只见那黄牛身有人高,雄壮已极,但站在那里,却有如泥雕木塑一般,全无半点生气,他走过去双手按住牛头,鼻端突然嗅到一阵异常的清香之气,竟自是从这条牛身上发出来的。
    他心里又惊又喜,但时间却已不容他多加思索,当下大喝一声,双掌用力,他神力天生,双臂之力没有千斤也有八百,那条牛如何禁受得起,当即应声跌倒地上,伍放出手如风,抓住黄牛前左足和后左足,乘势一提,那条偌大的黄牛身子就仰天翻了过去。
    他刚刚得手,只听花玉眉轻叱一声,道:“好了,快追!”伍放迅疾退开数尺,眼前刀光一闪,黄牛惨嘶一声,鲜血飞溅而出,饶是伍放闪避得快,衣襟上还沾上了几点鲜红的血迹,抬目看时,但见那条黄牛由头到尾被长刀剖成两半,牛血中非但毫无腥臭,反而清香扑鼻。
    花玉眉抛下长刀,极快地取出一副银丝手套戴上,飞身抱起了桓宇的身子,塞人那血淋淋的牛腹中,只剩下口鼻留在外面。花玉眉接着又自怀中取出了一只玉瓶,将瓶中药物,仅倒入桓守口中,轻轻道:“你安安静静地睡一会,醒来时就又可回复为真正的桓字了!”
    她此时虽已疲累不堪,但语声中仍然充满了柔情蜜意,只是桓宇双目紧闭,也不知是否听人耳里?
    ~旁的方麟却听得清清楚楚,双眉不禁微微一皱,只见花玉眉将两片牛身合起,事后仍然垂首站在旁边,方麟忍不住走过去道:“玉眉姑娘……”花玉眉回过头嫣然一笑,道:
    “你也来了?只怕又惹了不少麻烦吧?”笑容有如春花初放,美艳不可方物。
    方麟只觉心头一阵温暖,正要诉说经过,突觉肩上被人拍了一下,身后有人道:“站开些!”回首望去,却正是伍放。
    这大汉双眼直瞪着方磷,面上隐隐泛现怒意,方麟面孔一板,冷冷道:“干什么?”伍放道:“我家姑娘如此劳累,还要在此罗嗦些什么?你最好远远走开,让她歇歇!”
    方群还望花玉眉出言留他,谁知她毫无声响,只得走了开去,心头的温暖之感,早已冰冰冷冷。花玉眉也不在意,望住伍放微微一笑道:“我走了之后,你想必也劳累得很?”
    伍放胸膜一挺,大声道:“伍放为姑娘累死,也是心甘情愿的,但姑娘你……”花天眉道:“我没有什么!总算苍天保佑,让我寻着毒门南宗之人,能救得桓宇,我什么都满意了!”当下仰天长长叹了口气,只觉苍穹这般美好,清风如此柔软。
    方麟远远见到她满面尽是心满意足之情,心头不觉一阵酸痛,转过头去.不再瞧她。这当儿龙虎庄三者已连袂而来,红衣丑婢也已拜倒在地道:“碑子叩见小姐,恭喜小姐心愿终能得偿……”花玉眉道:“三位庄主可是你去寻来的么?”
    红衣丑婢道:“是……”花玉眉冷笑一声,道:“为什么?”红衣丑婢身子一震,良久回答不出,花玉眉道:“你这样做是对我忠心,还是不忠呢?”红衣丑婢不敢说话,花玉眉目光冰一般瞪着她,良久良久,才轻叹一声,道:“桓宇若已被人杀死,这时只怕我也要死在你面前,唉……去吧!”
    荆登龄强笑一声,插口道:“花姑娘此行之收获,真是令人喜出望外……”花玉眉微微一笑道:“我也未想到那一对陈氏夫妻,果然真的是毒门南宗硕果仅存的传人。看来这真是苍天有眼,那时桓宇若未曾救他们的性命,今日也没有人能救得他了!”
    她语声微微一顿,接着道:“他两人本来坚持不肯吐露自己的身份,坦听得桓字之事后,才肯将一切秘密都告诉我,若非我实在等不及他们,他们自己也要赶来。”
    司徒登瑜已将那件乐器拾起,含笑问道:“不知这件乐器倒底有何奇妙,竟能令桓宇兄那般……那般模样?”他最后要说的本是惊慑两字,但想到花玉眉对桓宇之深情,便将惊摄改为模样。
    花玉眉嫣然一笑,道:“这件乐器名唤百毒手情万孔笛与下半部百毒真经,同属毒门南宗世代相传的至宝,昔年万毒真君创立毒门之际,便想道毒中之圣若有出世之一日,那时不但天下苍生俱要遭劫,毒门中人更要死尽死绝,但那创造毒中之圣之秘法,却是他一生心血所聚最得意的杰作成就,他自己既无线寻得一人炼成毒中之圣,也舍不得将此秘技淹没绝传,万般无奈之中,才将毒门分为南、北西宗。”
    她眼皮四转一眼,见到众人俱在凝神倾听,于是接着道:“那万毒其君?本是绝世奇才,他此番用意,便是明知毒门南宗既无炼毒之技,日后必定无法立足江湖,那时毒中之圣纵已出现,也无法寻着他们……”
    荆登龄忍不住接口叹道:“是了,他怕毒中之圣纵横天下,无人可制,又怕毒中之圣自毒门弟子手中,夺去唯一能制他之秘法,是以才将此法另传一支别宗,好教那毒中之圣终不能造劫太大。他自身所创之秘技,亦不致认此淹没无闻……唉,开宗立派之人,人人俱有一番苦心,只是我等后辈江湖同道,又有几人能知道他们的那番苦心呢?”
    一时之间,众人心头仅都甚是感慨。
    过了半晌,荆登韶忽然造:“那下半部百毒真经之内,记载的想必是天下各门毒药的破法了?”他除了花玉眉一眼,接道:“不知那夫妇两人可曾将这半部百毒真经交给姑娘?”
    花玉眉微微一笑,不答这话,转过话题道:“那百毒手情万孔笛,本是百毒真君模仿天下百毒手央所发之声而作,常人听了这声音,最多心头顿厌,但毒中之圣听在耳里,印有如慈母唤子,心头杀机立时尽消,但当中那只青铜骛风所发之风鹤鸣声年却能使他心惊胆破,只因他听得笛声之后,心神俱落入百毒手虫之中,仿佛他也变成了百毒其中之一,而风鹤却是百毒克星……唉……这其中妙用,我一时也说不清,总之他受过百毒手情万孔笛乐声的刺激,经过一番奔驰,骨髓血液中的毒性随汗液排泄散去,我方才喂他眼下的那瓶催梦灵液,便是催他入梦……”
    伍放忍不住接口道:“毒性既散,何以还要催他入睡?”
    花玉眉道:“常人散功时,已是苦不堪言,他散毒之际,痛苦自更大。”
    伍放一拍头顶,恍然道:“姑娘自是舍不得桓公子受那散毒之苦,他睡着之后,自是什么苦痛都觉不出来了。”银剑郎君方麟听在耳里,心头不觉泛起一阵酸苦之意。
    花玉眉道:“其实此中另有妙用,试想人在清醒之时,体内自然而然会生出一种抗拒之力。但睡着之后,任何抗拒之力都消失,散毒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大约不到明日清晨,桓字体内的毒性,就可完全去尽了,那时……那时……”她嫣然一笑,往口不语,她想到桓宇毒散尽后的种种情景,笑容中不觉充满了难以形容的柔情蜜意。
    方群微微侧开头,不去看她。只听荆登龄道:“如此说来,岂不是只要手持这百毒手情万扎奋与催梦灵液两物,无论是谁,便都可制服那毒中之圣了?”
    花玉眉摇头微笑道:“但如何吹奏这百毒手情万孔笛,却是百毒真经中的秘术,若无足够的内力,根本吹它不响。”
    伍放吹了一下,只听笛声嘶地一声,咱虽响了,却不及方才花天眉吹奏时之情仅。
    花玉眉接着道:“纵有人能吹得响它,但还得妙解音律,才能学得会那繁复的指法,方才我吹的那一闭破毒引,各位听来虽然全无妙处,其实却都略合音律妙理。连我都学了好几个时辰才记得住。”言下之意,若是换了别人,便不知要学多久了。
    她指一指包住桓宇的黄牛,道:“此牛曾跟四十九种解毒灵草,这些解毒灵草若不是陈氏夫妇藏得有,想来还须化上三年五载才采得齐全!”众人听了,都觉此事果是困难重重,对于花玉眉更是敬佩!
    当下大家都跌坐休息,星群升而又落,东方现出曙色,花玉眉当先一跃而起,众人也相继起身。
    只听桓宇轻微地呻吟一声,花玉眉轻轻吩咐道:“准备两桶清水,寻件干净的衣衫。”
    红衣丑婢立刻应声,如飞奔去。
    花玉眉又道:“伍放你挖个土坑,须有六尺之深,埋葬牛户!”伍放便在牛尸旁边动手挖掘。
    花玉眉目注桓宇,过了半晌,忽然记起一事,沉声道:“这两片牛尸身上充满剧毒,各位千万碰它不得!”说罢弯腰抱起桓宇身子,向茅屋飞奔而去。方麟见她亲自为桓字沐浴更衣,心中又是一阵酸痛,接着泛起无穷杀机。
    伍放挖好土坑,跃了上来,心中紧记花玉眉吩咐,便取出长刀,将牛尸拨落坑中。长刀碰到牛尸之处,立时变成乌黑之色,众人看到毒性如此剧烈,都不禁微微变色。
    过了一会,只见人影一闪,花玉眉含笑走了出来,笑道:“教各位久等了!”众人瞧她笑容甜美,神采焕发,便已知道桓宇定必无恙。
    荆登龄心中亦大是宽慰,抱拳笑道:“恭贺姑娘大功告成,我道中从此又多了一位得力好手!”
    荆登韶道:“桓兄身体既已恢复,为何还不出来相见?”
    花天眉道:“他人虽恢复,但想到日前种种,自觉有如做了场恶梦,此刻神智还未镇定,少时便可出来与各位相见了!”她轻笑数声,接着又遭:“桓兄方才回醒之时,想起这些日子来吃过的东西,立刻吐了一地,那样子呀!真是说也说不出,画也画不象!”
    众人都不觉失笑,笑声中茅屋那边人影闪动,众人一齐转目瞧去,只见桓宇身穿一袭宽袍,缓步走了出来,阳光照耀下,宛如玉树临风,风姿俊逸!
    三老一齐迎了过去,抱拳寒喧,桓字见到众人,大有隔世之感,心里又是感慨,又是欢喜,一时间反倒说不出话来,唯有抱拳笑笑。
    忽听一人冷冷道:“桓宇,还认得我么?”桓宇举目望去,只见一个锦衣少年,手抚长剑,卓立在阳光下,面貌俊美,风姿潇洒,眉宇口角却尽是轻蔑自傲的神情。
    他依稀还记得昨夜之事,当下拱手道“兄台乃是方麟方世兄,在下怎会认不出来?”
    方麟傲笑一声,道:“很好,桓宇你是剑中双绝的南桓之子,方某是北方之后,今日我们当着武林重镇龙虎庄三者及花玉眉姑娘面前,比划一场,若是方某不敌,死亦甘心。若是方某赢了,南桓北方的排名便须从此换个位置。”
    花玉眉道:“这南桓北方的排名乃是当年同辈高手顺口称呼,口中是否含有褒贬之意,谁也不得而知。你们两位何必动手?”须知花玉眉乃是聪明绝世之八,她明知桓宇体内毒性散尽之后,原有功力势必大有亏损,须得修炼一段时期始能恢复旧观,不过又知桓宇性情倔强,若是一口道破,桓宇反而会挺身而斗,此中心情微妙变化,一时也说之不尽。
    桓宇自有打算,忖道:“姓方的分明是吃醋,借故找我拼命,我岂能与他一般见识产当下微微一笑,道:“玉眉姑娘说的极是!”方麟见花玉眉袒护桓宇,陡然间傲气全消,甚是灰心,不再说话。
    众人当下打道回到龙虎在中,花玉眉把青玉骢还给他,方麟本想上马驰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与她再见。但总是难以硬住心肠,告辞之言难以出口。
    花玉眉和龙虎庄三老商议这定,决定这就移师铸剑楼,免得正派的一方各怀贰心,以致被异族强敌所乘。当下定于午后出发,龙虎在三老夫布置吩咐在中一切事务。
    花玉眉筹思妥当,看看已近午时,转眼不见桓守在侧,便道:“红叶,去请桓相公来!”红衣丑婢应声而去,不久便只身回转,道:“票小姐,桓相公独自站在园中树影下,不理啤子!”
    花玉眉淡淡一笑道:“桓兄性情倔强,今日早晨不曾拔剑应战之事,犹自耿耿于心,我自去便了!”于是摄衣而起,走到园中,但见桓宇立在树影中,眉宇间十分阴郁,面色忽明忽晴,显然心中情绪变化甚剧。
    她刚走到他身侧,桓宇头身不动,道:“在下正要向姑娘告别,还望怨我阵前退缩之罪!”
    花玉眉诧道:“桓兄这话怎说?眼下恶鬼岭已冰消瓦解,勾魂怪客崔灵销声匿迹,料是和那京华恶客南燕飞一同前赴江陵铸剑楼,你如欲报仇雪恨,非走这一趟不可,何况你和三老有过一年之约,更无中途反悔之理!”
    桓手道:“在下才可不学龙虎锁的毒刑功夫,这一年之约,便即无效,至于报仇这事,在下也不放在心上——”
    花玉眉话题一转,道:“桓兄这些日子来遭遇种种变故,外人如若不谅,可能当面责辱。桓兄不去也好,不过关于好些武林人物中毒之后,被人吸血而死一节,刻下已查明乃是京华恶客南燕飞所为,此行得见那厮,即可设法证明,植兄不必记挂,我们就此别过……”
    桓宇直到这时才转眼望住花玉眉,欠身抱拳道:“姑娘如此为在下设想,情义如山定当感铭五内!”
    花玉眉道:“桓兄说得太见外了,先慈在日,提及今尊之时,甚表敬仰,我们也算得是世交之谊,这一点点小事,自应尽心尽力!”
    桓宇又是感激,又是怅惘。证了片刻,道:“在下突然求去,姑娘心中必有所疑……”
    花玉眉接口道:“桓兄本是热血男儿,赴义唯恐落人之后,忽然求去,定有不得已的隐衷,不说也罢!”
    桓宇面上泛起郁郁之色,轻叹一声,道:“姑娘不但智慧超世,武功卓绝。气度更是宽宏如海,如此体贴在下,在下很不得能一死以报!”
    他话声一顿,接着又道:“在下离开姑娘之后,当即一本姑娘大度宽宏之心,将那被擒之人放走。然后复回军中,为国出力!”
    花玉眉道:“桓兄过于推重小妹了,其实桓兄将要去做之事,固然都对,但往昔种种举措,也没有错!”
    桓字微微一怔,道:“在下为了私仇,擅违军令,难道也是对的?”
    花玉眉道:“你所违的军今,想是不曾如限回到军中,但须知人非圣贤,尤其是碰上情海风波,纵是违犯军令,于理不合,但却是情有可原,现下难得桓兄挥慧剑冲破人间恩仇之关,正是为桓兄庆贺。”
    桓字面上郁郁之意渐渐消散,欠身行礼道:“姑娘金玉之言,启我腹中茅塞,请受在下一礼!”
    花玉眉侧身逊让,还了一礼.道:“小妹岂敢当得桓兄这等美言!只望桓兄此去挥戈杀敌,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并且保重玉体,得便时踢教言……”
    桓宇感激地望住她,道:“在下心中永远记住姑娘的话,待得杀尽外寇,凯旋班师,便当趋谒姑娘,再聆教益!”
    两人依依作别,花玉眉应允代他向龙虎庄三老告辞,桓宇原是萧然一身,便从侧门出任。
    花玉眉安然魂消,们然站在树影中,但觉心中一片发冷。
    过了一阵,红衣丑婢匆匆找到她,叫道:“小姐不好了!”
    花工眉收回万缕愁思,心念一转,淡淡道:“用不着大惊小怪,桓兄曾经向我告辞!”
    红衣丑婢征一下,道:“小姐虽是只猜对了一半,已足以教婢子惊服!”
    花玉眉明眸一转,道:“另外的一半可是方群携剑追上去了?”
    红衣丑婢连连点头,她早就对这位心窍剔透玲戏的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当下又遭: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小姐还是去把两位相公劝开的好!”
    花玉眉叹息一声,道:“桓兄既是视我如遗,我纵然对他有意,但难道还要我低头求他不成?”红衣丑婢道:“婢子代小姐走一趟如何?”花玉眉摇摇头,她接着又遭:“即使桓用公不肯回来,能劝得方相公回来也是好的!”
    花玉眉仍然摇头,只挥手教红衣丑婢走开。
    到了午时出发之际,三老轻骑上前,花玉盾仍是那一辆马车,由伍放执鞭,三老告诉花玉后说,神弹益三娘将于翌日移员归去,少林雪浪排师送师叔风门和尚回寺,郁健则送铁衣柏秋返回武当后方始回山。
    荆登龄顺便问起桓宇及方以二人之事,花玉眉道:“他们迟早会追上我们!”三老听了大感安慰,只因这桓方二人皆是当今罕见的年青高手,有他们二人,实力增强不少。
    且说桓字离任之后,行了六七里路,忽闻一阵蹄声迅急赶来,心想敢是花玉眉追上来了?忍不住回头一望,只见一匹青色骏马如飞驰到,却是那倔傲自负的银到郎君方麟。
    他站住脚步,微微冷笑。眨眼间方麟已自驰到,纵落桓宇身前。
    两位年青剑客面对面凝望了一阵,银剑郎君方麟拍一拍腰间古到,道:“桓兄忽然离开,竟是何意?”
    桓宇淡淡道:“兄弟此去便要回到军中,方兄忽然对兄弟客气得多,可是与兄弟离开之举有关?”
    方麟忽然敛去迫人傲气,缓缓道:“桓兄此举教兄弟极是佩服,若果兄弟能象桓兄一般拿得起放得下,那就好?!”语调中隐隐带着忧伤之意。
    桓宇道:“方兄既是说了实话,兄弟也不妨坦白奉告,兄弟对花玉眉不是毫无情意,这番回到军中,定然日思夜想,难以去怀!”
    方麟遭:“这么说来,桓兄乃是另有隐衷,是以不得不走了?”桓手点点头,方麟又道:“假使花玉眉去找你,你便如何?”桓守道:“现下怎么晓得?她若是如此屈就,兄弟就算是为她赴汤蹈火,也是在所不辞!”方麟哼了一声,道:“既是如此,何不随我回转?”
    桓宇生性不喜多言,此时心中虽惊异,也不追问,只摇摇头。方麟哼一声,掣出银剑,冷冷道:“你若不随我回转去,就须赢得我掌中之剑!”桓宇道:“这也使得!”当下在道分析了一节树枝。他明知自己功力大减,是以特意找一根粗如鸭卵的树枝,长度与其剑一样。若是往时,施展这等折枝当剑的上乘心法,树枝长短粗细根本不须讲究。
    方麟道:“你我虽是清敌,但我仍然敬重你是一条好汉,今日之战,若是打赢了你,决不向外间泄漏片言只字。”
    桓宇淡淡一笑,心中却甚是惊异,寻思道:“这是怎么啦?既是怕我回去,又事先答应不泄漏我辱败之事?”正忖想之间,只听方麟又道:“我若是输在你剑下,当即自刎。日后只望你好好对待花玉眉,没有别的事了,你若有后事,不妨也告诉我!”
    桓宇想道:“此人性情做大,若是输了,自非自杀不可!”当下点点头道:“我若是死在你剑下,那就烦你派个人到南昌北门的永胜镖局,找到一位姓曾的缥师,告诉他说我要释放一个人!”
    方麟道:“就是这末一个口信?”桓宇点点头。两人便不再说,各自凝神运力,蓄势待发。
    他们都晓得对方家传剑法极是高明,谁也不敢大意,对峙了一会,方麟喝道:“南桓以意到十八把称绝武林,你学会几招?”
    桓宇谈谈道:“银剑十一变你学得全么?”方麟突然仰天大笑一声,桓宇既不乘隙进攻,也不问他发笑之故。方麟造:“我笑的是目下武林中只怕没有几个人叫得出这两宗剑中绝学之名了!”
    桓宇道:“兄弟也有同感!”说话之时,心中忖道:“我此战若是失利,从此天下只知有方家银剑十一变!”此念一生,登时激起满腔斗志。
    方麟银剑一挥,踏步迅攻。只见他眨眼之间,银剑连攻三剑之多,每一到的路数力道绝然不同,差异极大,果是以变见长。
    桓宇一招“驱云布雨”,树枝在身前圈划而出,便将敌招尽数化解。原来他的剑法以意见长,不论剑势出手是决是慢,总是意在创先,并且用心意运驭剑势。此所以别的剑家必须功力超凡入圣之后,才能折枝当剑。但桓字自来以竹木当到,若是劈扫中敌身,威力有如真剑一般。
    两人招数一发,绵绵不绝,但见方麟矫若游龙,剑上银光飞洒盘旋,极尽奇奥迅快之能事。桓字则时快时慢,攻守都极是严密。
    斗了三十余招,方解剑法更加迅急神速,变幻无方,但丝毫占不到一点上风,桓字外表上虽是不及他的威势迫人,但守得极是严密,间或出手进击,总有极大威胁。
    看看又斗了二十余招,方麟用尽全身本事,仍然占不到一点先手,心中暗暗惕凛。迅快忖道:“若是如此缠战下去,总有露出破绽之时。如此说来,我方家剑法岂不是比不上桓家?”
    他那里晓得镇字由于内力大减,是以一上手便全心全意以守代攻,恰好他施展快攻之法,大凡快则力弱,是以桓字仍然坚守得住,他惕凛之心一起,便加多几分谨慎,不再奋力抢攻。
    十招不到,桓宇已经退了五步之多。原来方麟使出银剑十一变中快变慢,但变快之诀,剑势忽而迅急无比,忽然迟滞不前。每到迟滞之际,双方便桥上内力,桓宇不能力敌,只好退避。
    方麟看出端倪,朗声一笑,倏然收剑不发,凝目望住对方。
    桓宇心中暗暗长叹一声,眉宇间不由得涌起郁郁之色。
    方麟道:“我连劈五剑,每一剑要你后退一步!”挥剑缓缓劈去。桓宇封架不住,只好退后。方麟第二剑劈出时,他又退了一步。五剑之后,桓宇果然连退五步。
    方麟弹剑长笑一声,傲气迫人。桓宇被他迫得满腔郁怒,却无从发作。方麟笑罢举起银剑,道:“从这一剑开始,我要迫你退回龙虎山庄!”
    桓宇闷声不响,心中难过无比。眼见敌剑攻来,无法招架,只好后退,如此又退了七八步,方麟连连做声冷笑,桓宇实在难堪已极,当下跃退数尺,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
    方麟道:“我要一剑一剑迫你退到龙虎山庄!”桓宇道:“那就试一试看!”方麟运足功力,踏步上前,缓缓一剑劈去。
    桓宇凝立不动,冷冷望住当胸劈到的银剑,手中树枝低垂,毫无招架之意。
    方麟沾到他胸口衣服,突然收住剑势。大喝道:“你疯了么?”桓宇冷冷道:“我就是不让你趁心如愿,你尽管出剑!”方麟杀机盈胸,道:“好极了,你以为我不敢杀死你?”
    桓宇凝立如山,就等对方银剑刺入胸膛。那知过了一会,剑尖仍然抵住他胸口,当下大是惊诧。忖道:“要是把我换作他,这一剑无论如何都要发出,将心比心,他也该作此想法,何故迟迟不取我性命?”
    方麟忽然收回银创,傲然道:“你打不过我,走,回龙虎在去!”
    桓宇怔了一下,道:“你可是不敢杀人?”方麟哼了一声,表示不屑作答。
    桓字略现犹豫之色,方麟喝道:“你已败在我剑下,还有什么说的?”桓守本是宁死也不肯回转去,他并非怕见到花玉眉,或是被别人得知他败在方麟剑下,而是另有隐衷。现下被迫不过,他本是性子倔强之人,当下道:“没有什么说的,只要你说得出要我回去的理由,我就迈步!”
    方鳞心想:“此人乃是不怕死的人,再迫也没用,唯有说出我的道理!”于是道:“方某在剑上赢了你,何难之有,我迫你回去之故,便是要在清场上再赢过你!”桓宇不大明白地嗯一声,方麟傲然一笑,道:“我要你跟在花玉眉身边,我和你得以在各方面比较,看她最后倒底挑选那一个?”
    担率心中泛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似怒非怒,似苦非苦。心想:“若不是我另有隐衷,定要和你比比!”口中应道:“我这一走,也定然归你无疑,何须再比?”
    方麟摇摇头道:“如果不在比较之下赢得她的芳心,日后她心中仍然有你的影子,我方麟岂能接受这种爱情?”
    桓守道:“你说得有理,将心比心,我也不能接受!”
    他更不多言,转身向龙虎在奔去,方麟骑上青玉聘刹时间便越过了他。桓宇默默注视对方背影,竟是那么轩昂潇洒,又是满身傲骨。论起武功、相貌、才学、人品、谈吐、风度等等。除了武功一项他不育服输之外,其它似乎都比不上他。心中暗暗忖道:“假使花玉眉一出山先碰上了他,她一定会爱上了他;哼,现下也说不定会移情转意到他身上……”
    一念及此,陡然间觉得胸口隐隐作疼,满肚子尽是郁闷恼很,面色比往日变得更是深沉。
    到了龙虎庄,问知花玉盾等已经出发,方麟看他跃上马背,同骑飞驰。这青玉骆脚程天下无双,四蹄翻处,马上之人但觉风生两耳,道旁树木闪电般倒退。眨眼之间已堪堪赶上花玉眉她们。桓宇不觉叫一声好马,方麟遭:“剑也不错!”声音甚是冷傲。
    桓宇气得跳落马下,快步奔去,蹄声一响,哗啦哗啦掠过了他,霎时已到了花玉眉身边。
    花玉眉笑盈盈地里住方麟,道:“我晓得你们定会赶上来!”方麟一见了她,浑身傲骨党时都软融了,道:“你一向料事如神,我十分佩服!”花玉眉笑道:“别捧我行不行?”
    桓宇在后面见他们马上车中笑语不绝,心中涌起一阵阵十分难受的滋味。
    龙虎庄三老早先听花玉眉说他们会追上来,是以多备了一匹坐骑,此时交给植字。桓宇上马之后,一直坠在后面,冷眼看着方麟举动。每当见到方麟和花无眉笑语之时,心中就十分难受,但既舍不得不看,又不育上前打岔介入其中。
    走了两日,他始终设法避开花玉眉,神色阴郁,显得有点阴阳怪气的。
    三老之中的司徒登瑜看不过眼,这一天在路上便也故意坠后,和桓宇并排而行,先说一些别的闲话,见植字仍是心不在焉。当下道:“桓兄你也是武林中罕见的英雄豪杰胆气过人。想要之物,便须去要。想做之事,便当去做!”
    桓手明白他言外之意,只摇摇头。走了一程,司徒受谕忍之不住,拂髯道:“那一日方兄把你邀回,可曾动手?”桓宇点点头,道:“我输了!”
    司徒登瑜征一下,道:“想不到他的家传银剑这等高明!”
    桓宇谈谈道:“若是在下功力复原的话,他恐怕赢不了!”
    司徒登瑜放心地透一口气,道:“那就行了,你还须多久功力才能恢复?”
    桓宇道:“这辈子怕恢复不了啦!想要炼回往日六七成功力,也极是艰难!”
    司徒登瑜愣一下,道:“也许有别的法子可想!”桓宇摇摇头,道:“那一日在下碰到百毒魔娘吕瑶之时,已是精疲力尽,被她用剧毒注入我体内,并且反逆经脉运行真气,登时恢复精力。此举不但对身体根本大是有伤。尤其对我以前炼的正宗内功影响至深,尚幸时日甚短,不然的话,连目下的四五成也保存不住!”
    司徒登瑜乃是大行家,一听便明,知道此事当真无法可想,心中顿时充满了同情怜悯之心,道:“这就是你要离开我们之故?”
    桓宇点点头,他虽然另外还有隐衷,却做得多说。司徒登瑜道:“你不愿在花姑娘面前现出无能,决意离开,这也是人情之常。似你这种性格之八,自然不能受一点委屈,老朽还要问你一句,那一日方麟赢了你之后,可有什么条件,譬如限制你不得与花姑娘接近等等……”
    他郁郁地摇头,道:“是我自己不愿接近她。”
    司徒登瑜但觉爱莫能助,心中叹息一声,不再问他。他把此事告知荆登龄、荆登韶,那二老也觉得毫无办法助他,只好将这些事都转告花玉眉,而后来的行程中,他们都任得桓宇坠在后面。
    花玉眉对此事没有什么反应,方麟催马贴着马车前行,跟她谈话时,她仍然如常笑语。
    三者看在眼中,暗暗推想花玉眉恐是移情在方群身上,这等男女之情,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法干涉,他们虽是同情桓字,也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听任事态自然发展。
    不一日,一行八人已踏入江陵地面。龙虎在三老一路上都十分警惕,这时更加小心在意,中午时分,远远已望见城池。
    马车突然向一条岔路驶去,三老等紧紧跟随。行了数里,路径越来越是荒凉崎岖。若不是马车轻便,加上历放手法精妙,车子早就不能通行。
    转到一片树林后面,只见一座茅屋搭盖在一片空旷地上,马车直驶屋前停住,花玉眉下车,把众人招入屋中。
    众人心中大是惊疑,不知花玉眉如何会知道这座屋?屋中只有几条长板凳,都是用木板草草钉成,甚是粗糙。屋角放置有三个大缸。花玉眉模模板凳,道:“还不错,勉强对付一两个月绝无问题。”
    登荆韶道:“姑娘有意在此歇脚?”荆登龄接口道:“这一切既是姑娘布置,自然打算歇脚!只不知姑娘为何选择此处?”
    花玉眉道:“卢大刀等五位帮忙之事,各位定当记得,这便是他们五人的预先布置,昨夜我已在客栈得到他们留信,是以得知此地。至于选择此地之故,便因当日我早就考虑到万一我们要争取主动之势,化明为暗之时,必须在城外数里的荒僻之处,预先建好藏身之所,诸位且歇息歇息,待我布置一下,以策万全!”
    她出屋命伍放将马车驶开,等他回来后,会同红衣丑婢搬了许多岩石,依她吩咐放置四周,石块之间再插上竹木,纵横错列。
    布置好之后,花天眉回到屋中,和众人商议道:“据我所得消息,铁血大帝可能已亲自赶到,他手下四客自然已经到齐,这一路人马还有好些异族高手,实力最强。其次少林、武当、峨嵋及括苍四大派都来了高手,他们各自为政,正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荆登龄沉思一阵,道:“铸剑楼方面有何动静?”
    花玉盾有意无意地扫瞥桓宇一眼,发觉他第一次露出注意的神色,虽是一问即隐,但仍然进不过她敏锐的眼睛。她道:“铸剑楼百剑主人叶重山年逾七旬,老伴已亡,膝下只有一个女儿,年华双十,听说明眸皓齿,甚是美貌,又听说叶重山虽是武功极高,但他的女儿叶婉却没有得到家传绝技,却不知从何处学得高明剑法!这消息不知是真是假?”
    她的目光迅决扫过众人,特别在植字面上停留了一下,众人都没有出声,似是无人知道。
    她等了一会,才道:“直到昨日我才晓得百剑主人叶重山目下半身不遂,楼中除了一些婢仆,只有叶碗和天怪行空霍陵能够抵挡敌人!”
    她想了一下,又道:“铸剑楼中前日为止,没有一点事故发生,因此我对于铸剑楼如何能平静了这么久,颇觉奇怪……”
    桓宇忽然插口道:“前日发生何等事故?”
    他一路上都缄默不语,此时忽然开口,大家都感到奇怪。
    花玉眉道:“前天夜里,楼上发出一声尖叫,乃是女子口音,当下惊动了天马行空霍陵,起身查究,发现叶婉失去踪迹。她房间内不见凌乱,只有床板折断两块,窗门大开。从这些迹象推断,叶婉想必是被强徒掳走,却不知何方人马所为?”
    桓宇面上又掠过不安的神色,这时已无人注意到他,荆登龄道:“这等下流手段,除了铁血大帝那一帮人谁也不会做!”
    方候愤然作色,道:“恶戚们如此卑鄙,若是撞在我手中,刻下决不留情!”
    花天眉道:“大任主的推测直截了当,想是铁协大帝的那一千人马将叶姑娘掳去,作为人质,谅那百划主人叶重山不敢不交出书信秘籍!”
    这时桓宇回复一向的阴郁神色,也不插嘴说话。花玉眉寻思了一阵,道:“为分之计,只好由三位老庄主假着赴铸剑楼未见。我暂时隐身不出,免得我们的实力被敌人一目了然!”
    荆登龄颔首道:“姑娘此计极是,老朽兄弟三人这就前往!”
    花天眉望住桓宇道:“桓兄你留在此地?抑或跟随三位庄主?”
    桓守道:“在下有意跟随三老前往!”
    花玉眉微微一笑道:“正如我之所料!”
    银剑郎君方群接口道:“三卷此行露面在敌方高手环伺之下,只恐会有鏖战,兄弟也一同走走如何?”
    花玉眉摇摇头,道:“我们在暗中事情还多着呢!方兄若是去了,我此处人手便感不足!”方麟忙道:“既是如此,在下自当留下!”他眼见花玉眉不留桓宇,只留自己,心中直不自胜。
    花玉眉送三老、桓宇四人出屋,步出阵法,桓宇显出有点失魂落魄的神色,竟没有和花玉眉说声再见。
    四骑驰向江陵,龙虎在三老都感觉出桓字已经从情场上败阵下来,暗中极是同情他。除了同情之外,又想到他心情恶劣之下,如果遇上强敌,大是吃亏。荆登龄首先道:“今日之行,十分重要,桓兄可有什么算计?”
    桓宇茫然地哦一声,道:“算计?在下没有算计!”
    荆登韶道:“花姑娘暂不露面之故,想是暗中查探叶婉姑娘的下落!”
    桓宇愣一下,道:“是么?”
    司徒登瑜朗道:“这一趟江陵之行,若是大功告成,把邀子侵入中原武林的势力消减,将可传名千载,个人恩怨,岂足道哉!”
    这番话说得豪情激越,侠气飞扬。桓字微微一震,凝目寻思。
    四骑不久驰近城池,桓宇腰肢挺得毕直,面上已消失了茫然的神色。三老只道是司徒登瑜的话鼓舞起他的豪气,都暗暗欣慰。
    人得城中,四骑直趋南门。桓字居然领先疾驰,只见他左弯右折,一忽儿便到达一座府第门门前停住,回头道:“这儿就是叶府,铸剑楼便在府内。”三者见他熟悉路径,大是诧异。
    桓宇纵下马上前拍门,片刻工夫,一个家人打开大门。桓宇道:“有劳代为通报,说是龙虎庄三位庄主及南昌桓宇意欲求见叶老前辈!”
    那家人见他们相貌堂堂,甚是正派,当即人内通报。不多时,便出来道:“四位请进!”四人跨入府内,那家人带领着他们转入后一进,穿过一片花园,只见一座石楼矗立眼前,虽然只有两层,但气派甚大。
    此楼占地甚广,但到处都打扫得十分干净。四人上到楼上,走进一间大厅内,只见此厅四面墙壁上都挂满宝剑,此外还有些橱架,陈列宝剑。
    太师椅上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面色枯槁樵怀,但双眸精光闪烁,显然内功十分深厚。
    龙虎在三者上前以后辈之礼见过这位曾经名倾一时的剑客叶重山。接着桓字上前拜见,口称老伯父。他站起之后,叶重山十分仔细地打量他。三者不觉心中纳闷,暗想这位叶老剑客这等形状,不似是看人,倒象是鉴赏一件东西一般。
    叶重山打量了一阵,泛起笑容,道:“你就是公百兄的令郎?好一表人才,当真是虎父必无犬子!”
    虎龙庄三老听了这话,才晓得桓宇和这叶重山竟是世交,怪不得老人打量得如此仔细。
    桓宇道:“先父去世以前,时时提起老伯父。近几年小侄投身军中,未曾叩见问安,还望老伯父恕罪!”
    叶重山摆手道:“你投军出征,为国效力,乃是男儿志气,大堪嘉奖。不来见我,何罪之有?”这时方招呼四人落坐。桓宇的座位却特别设置在右边。
    他扫视四人一眼,道:“老朽之事,你们可曾听人提及?”
    荆登龄道:“晚辈等听说叶者不良子行,前日接中又发生变故,不知传言可是真的?”
    时重山叹口气,道:“都是真的,特别是婉儿失踪比我自身的灾难更觉沉重难受!”他精光闪闪的眸子,落在恒字面上,又遭:“公玄兄在生之时,不知是否和你提及婉的事没有产
    恒宇欠身道:“先父曾经说起过!”叶重山点点头,道:“那就好了。”
    龙虎庄三者可听不懂他们对答的话,各各私下猜测。叶重山道:“老朽听说有不少正派高手落脚本城,暗中窥伺此楼,这些人比起你们龙虎庄.便显见不够光明磊落,可知司徒峰兄的武功不但令人佩眼,这立身行事更是古今所无!唉,可惜他已经作古,今生已无由重晤了!”
    龙虎在三老听他当面谈出风眠司徒峰的话.心中不禁勾起思慕之情,登时容色黯淡。
    桓宇却听出一点道理.道:“老伯父悉知司徒峰大侠业已作古?”
    叶重!l随:“这是霍陵带给我的讯息。我着年所立的毒誓,他亲耳听闻,是以当他得悉司徒峰兄去世的消息,便赶来告知。但人算不如天算,老朽这一辈子别想离开铸剑楼一步了!”
    龙虎庄三老大感失望,荆登龄道:“霍老前辈还有其他的消息么?”叶重山点头道:
    “有,老朽这就命人去请他来见面!”不消片刻.一个身量颀长的老人走进来。只见他虽是须发霸白,依然眉清目秀.举止满洒,可以想见当年风度。
    龙虎在三老起身见过这位世交前辈.并且代桓字弓现。天马行空霍陵落坐之后,心中突然泛生无限感慨,道:“昔年见到三位世兄之时,不但你们尚是英风飒飒的少年俊杰,便老夫也还是壮志凌云之士,想到一别数十寒暑.老夫行将就木,不消说得,三位世兄也仅都是中年以上之八,今日相逢,令人不禁有过隙朝露之感!”
    他接着转眼望住桓宇.道:“分尊虽是归隐很早,但老夫仍然会晤过几面。他年纪比我小得多,想不到已作古人!”
    时重山道:“霍兄尽说这些哀伤之言,教人怅触万端,志气销沉,作往日的万丈豪情何在?”
    霍陵哈哈一笑,道:“叶兄见责得极是!”当即取出一个用油纸包住的信封,抽出函笺,递给荆登龄,道:“这是峰兄手书,你们先闯看一遍!”荆登龄欠身接过。恭容回春,看罢递给刘登韶、司徒登瑜两人传阅。
    霍陵收回信笺之后,道:“峰兄虽是身负绝世武功,但二十年来侧身行伍之中,转战边塞,锋镝交加,风霜侵蚀,益以昼夜操劳,冷不暇暖。到底是年逾古稀之八,多年下来,心力交瘁,作此书时,已自知只有半年寿命,若是此书及时抵达我手,我自然会去探望他,可惜时隔年余才收到此信,一切都无从说起了!”
    他停歇了一下,又遭:“峰兄作事极是深谋远虑,他明知当他故世之时,造使传书必直各方诸多为难,是以先行致函与我,想来定是盼我赶去接应之意。可惜托的那个小商人家中忽遭变故,过了一年才记起送信之事。这便是此书延误到达我手中之故了!”
    厅中一片静寂,龙虎庄三者面面相觑,心想这一趟江陵之行,竟然又是徒劳。
    叶重山低声道:“司徒峰兄在致霍兄函中虽是说过可能遣使先赶寒家,但这年余以来?
    老夫不曾接到他片富只字。那位使者下落查如黄鹤,实是令人不解!”
    霍陵道:“峰兄写得明明白白,说是如果敌人严密布置意欲劫截的话,那位使者才会改道南来江陵。武林无不知道霍某与他过节甚深,谁都想不到他的使者竟会改赴铸剑楼。这一着委实万分高明,可是现下毫无消息,而我这次趋访叶兄,党惹得满城风雨,变故频生,当真教人意料不到。”
    荆党龄随即将近日龙虎庄发生的种种事故详细说出。霍陵和叶重山虽是见闻广博,也不禁骇异不置。最后听到银划即君方麟正与花玉眉在一起,天马行空霍陵扼腕叹息道:“昔年桓公玄兄和方长坛兄并称剑中双绝,想不到这两位剑术名家最先去世!”
    荆登龄微微一怔,心想;“我可没有提到方麟之父已经逝世的话,再说我根本不知道方麟父亲的消息。霍着这话从何说起?”
    叶重山该道:“方长桓死了?只不知他的儿子是不是象他一般骄傲自负?”
    桓宇道:“方麟兄果是一身傲骨,江湖罕见。剑术也尽得真传,小侄曾经跟他动过手。”
    天马行空霍陵道:“今尊和方长垣都是性情孤傲之人,他们昔年时时较量剑术,想不到到了你们这一辈,情形仍无改变。昔年方长垣总是落在下风.你们比划的结果呢?”
    桓宇道:“小侄功力浅薄,不是方麟对手!”他象是提及别人之事一般,面上神色如故,毫无羞愧之色。霍叶二人都觉得奇怪,便不再提此事,霍陵沉吟一下,望住叶重山道:
    “方长垣既已去世,还有何人可找?”
    荆登龄忍不住道:“晚辈记得没有提及方老前辈去工怕话,霍世叔还须设法打听此事!”
    天马行空霍陵微笑道:“你们有所不知,南桓北方这两位想法都十分奇怪,他们一生不收门人并且说过除非他们身故,他们的剑法决不会由别人手中出现在江湖之上,是以桓宇、方麟这两位世兄一旦踏入江湖,便可知他们皆已亡故!”
    大厅角落忽然传来一声脆响,似是玉磐之声。叶重山眼中射出凌厉光芒,修忽隐没。霍陵低声道:“你们少说话,切记!”龙虎庄三老和桓字正在寻思这句吩咐有何用意之时,只听叶重山冷冷道:“我看老霍你的功力实在尚未达到足以助我打通经脉的地步。你还是带了这一帮人走开的好!”
    天马行空霍陵道:“兄弟无能为力的话,天下再也找不到可以助你之人!目下峰兄的三个侄子皆已赶到,你最好变了主意!”
    时重山道:“我的主意决不改变,你们若是立即离开,我的女儿或能无恙归来!”
    霍陵道:“叶兄恐怕还不明白兄弟的意思!”
    时重山道:“我用不着明白,你们若是不走,我这把老骨头就快保不住啦!”
    霍陵低声道:“叶兄听着,峰兄家传绝艺,外人决不能在旦夕间通晓领悟,但这三位是他亲传子弟,只须看一遍,或者可以助你打通已经僵化的脉穴,再说那封遗书,关系重大,你拿着也没有用处!”
    叶重山道:“谁说这些东西在我手中?”
    左侧窗外忽然传入来一阵冷冷语声,道:“酒家也要瞧瞧!”人随声现,打窗外飘飞来一个黑黑瘦瘦的老和尚。横眉竖眼,相貌甚是凶横。
    叶重山斜睨和尚一眼,道:“原来是少林派大孽尊者,你想瞧什么?”大孽尊者倚窗而立,道:“酒家这一两日脾气很坏,你别惹我!”叶重山冷冷道:“笑话,叶荣跟你师兄大宗上人争雄斗胜之时,你还差得远呢!”大孽尊者道:“我师兄现在是掌门方丈,他从来不管洒家闲帐,你提起这等陈年旧事有何用处?”
    霍陵哼了一声,道:“尊者可知叶兄目下双腿瘫痪?”大孽尊者不加理睬,霍陵又接着道:“贵派高手如云,消息灵通,想必已知叶兄千金下落?”大孽尊者道:“酒家不管这些闲事!”他一直望住叶重山,这时接着又道:“你怎么说?给不给洒家瞧瞧?”他倒底要瞧甚么却不说出。
    这个和尚的蛮横无礼,天下少见。但霍陵居然忍住,并不发作,龙虎山三老和桓宇都十分诧异。叶重山冷冷道:“我也想瞧瞧司徒峰遗书中写的什么,何只是你!”大孽尊者道:
    “你最好爽快拿出来,别惹火洒家,要了你的性命!”
    植字大喝一声,挺身而出,道:“你要了谁的性命?”大孽尊者望他一眼道:“好明气,你是谁?”桓宇道:“南昌桓宇!”大孽尊者道:“你不行,听说你不行,听说你被勾魂怪客崔灵勾了魂,又做过毒中之圣,若是那时,还可以试几招!”
    龙虎庄三老都大为骇怪,心想这些经过怎的这么快就传到了此地,只听大孽尊者又道:
    “那个救你的女孩子呢?如果是她,洒家倒要瞧瞧她学得百花仙子沈素心几招工夫?”
    霍陵叶重山直到此时才知花玉眉的来历,都惊喷出声,霍陵道:“想不到沈素心也死了!唉,大匠奇才皆已凋落,只好让鼠辈横行!”大孽尊者大怒睁眼道:“谁是鼠辈?”霍陵道:“难道你自列鼠辈之内?”大孽尊老道:“酒家自然不是!”霍陵道:“这就对了,你睁眼竖盾作甚?”
    大孽尊者嘿嘿冷笑一声,道:“洒家不是找你们斗嘴来的!”
    桓宇一纵身落在他面前五六尺之处,道:“说得好,在下来领教尊者绝艺!”大孽尊者从他话声中已测度出他功力深浅,知道远不如自己,摇首说道:“洒家赢了你也算不上一回事,再说你凭什么身份代叶重山出手?”桓宇还未回答,叶重山眼中闪出感激之光,大声道:“他目前虽是老夫的世使身份,但昔年老夫曾与公立兄有过约言,他应当是老夫的东床快婿!”
    这话一出,龙虎庄三老都恍然大悟,那桓字起先为何不愿来此的原因。
    大壁尊者道:“桓宇站稳了没有?”桓字运功蓄势,道:“站稳了便怎样?”大孽尊者吸一口真气,身形暴涨,接着挥拳击去。他们两人相距五尺有余,大孽尊者这一拳纵是伸直手臂,还差两尺许才够得到。桓宇知他要用拳力隔空伤人,当即举掌封住胸前要穴。霎时但觉一股强猛力追涌击而至,口鼻难以呼吸,连忙发出掌力。谁知这一拳的力遭强劲之极,硬封固然不行,即使是用卸手法也卸不开这股力适,登时站不牢身子,蹬蹬蹬退了六七步之多。他正待揉身扑上,使用贴身肉搏手法。耳中只听大苹尊者喝道:“慢着!”桓宇煞住去势,大孽尊者接着道:“洒家方才的一拳只是教你们见识见识少林种拳的威力,桓宇你的功力不足,上来只有送死!”
    恒字眼中泛射出狠毒的光芒,杀机填膺,举步走到墙边,伸手摘下一柄宝剑。大率等老嘿嘿冷笑道:“别的人若是存心坐视此子送死,洒家成全他便了!”
    叶重山霍陵两人都不禁一震,叶重山道:“桓宇贤任,你过来,老夫有话跟你说!”天马行空霍陵站起身躯.只待桓宇回到叶重山身边,便即发话出战。
    桓宇迟疑了一下,堤脚一步,向叶重山走去,霍陵此时迅快转念要不要顾大局出手?抑是暂且忍抑住这一口气?原来他早已和叶重山商议过,决定设法集中正派请高手的力量对付外敌,此所以他一直忍气吞声。担字已走到叶重山太师椅前,叶重山道:“贤任暂息雷霆之怒,可把手中之剑桂回原处,将右边的第三把取下,那是以北极一种香木制成.称为飘香剑。贤侄可仗此剑站在老夫身边,负保护之责!”
    天马行空霍陵听了这些话,便又坐下。桓字如言换了一剑回来.立在椅后。但觉此剑极轻,与普通竹木无异,恰好配得上自己的家传剑法。
    忽地一声无量寿佛传,入厅中,接着一道人影从另一面窗户飘飞人来,落地现身.如是个面白无须的中年道人,背上背着一把长柄利斧,厅中众人都花异打量来人,各各心想这道人内功好生深厚。原来寻一声无量寿佛震得众人耳朵隐隐生疼。
    道人打个稽首,道:“贫道并步虚,来自武当,因见少林道兄来后,久久不出.是以冒昧进来瞧瞧,还望叶老施主恕罪!”
    众人都微微动容,原来武当派近二十年以来,公推井步虚的落月斧为全派第一。目下虽然只窥见他的内功造诣.但已可推知他确是名不虚传。
    叶重山道:“并真人好说了,贵派掌门白藤真人可好!”井步虚道:“京师情健如昔,都是托叶老施主的福!”
    大事尊者道:“洒家干什么事你都要跟着么?”井步虚道:叫。道岂敢,只有这一桩须得随骥尾!”大享尊者举步走过去,相隔五六尺左右,握拳劈去,大喝道:“岂有此理,吃我一拳!”
    井步虚退了半步,出掌一黏一引,便把拳力尽行化卸,目中道:“道兄何苦动辄出手!”
    大事尊者怒道:“走,有种的便出去决一死战!”井步虚淡淡一笑道:刊、道看过司徒大侠遗书之后,道兄爱上那儿动手都行!”大草尊者转回身躯,道:“叶重山听见这话没有,快拿出来让我们瞧瞧!”
    叶重山还未回答,大门外传来一阵极是沉重震耳的步声,似是一个体重逾千斤之人行走,众人不禁转目望去。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中年大汉一步步走入来,每一步踏下去,便发出沉重得震耳的声响。
    大拳尊者道:“喂,你是谁?”并步应接着道:“小道只听说衡山派四十年来只有南岳野樵潭空谷老施主炼成这金钢脚的功夫,想不到这位施主尽得衡山真传,功力惊人,可喜可贺!”
    衡山派原是五大门派之一,但二十余年以来,这一派几乎已在江湖绝迹,而这一次人人皆知少林、武当、峨嵋、括苍四大派高手已到达江陵,却没有丝毫关于衡山派的传闻。
    那中年大双头上刻得精光.上衣敞开,露出黑茸茸的胸毛和坟突的肌肉。相貌粗野。他注意地打量并步虚一眼,才道“兄弟娄坚,道长可是武当派第一高手并步虚真人?”井步虚见他知道自己名声,甚是喜悦,稽首道:“不敢,不敢,正是小道!”娄坚道:“你除了白藤真人之外,才真的是武当第一高手。我除去师父谭空谷之外,也是全派第一,咱们比划比划,瞧瞧谁成难不成?”
    并步虚心中大怒,想道:“这厮好生横蛮无礼,难道我真怕你么?”当下长笑一声,道:“这话正合我意,走,到外面比划去!”
    委坚搔搔胸口的黑毛,道:“慢着,等我瞧过司徒大侠遗书,再跟你动手!”这两句话正是井步虚早先对大李尊者说的,只气得井步虚脸上涨红,一时答不出话。娄坚又道:“想膝的人还有不少,都在外面躲着,大概不是好人,并真人你说是也不是?”
    他这一声真人叫得并步虚心火立消,道:“对,恐怕不是好人!”
    话声未落,两道人影分别从两扇窗外飞入来。众人迅快打量,只见一个长得身高面瘦,头发斑白,只剩下一支左脚,右胁下挟着一根粗大钢投。此人单足屹立,自然透出一般森杀之气。另一个却是中年文士,身法极是迅快轻灵。
    叶重山道:“想不到峨嵋派人屠施独足,括苍金笔书生岑谢都驾临小楼……”
    人屠施独足面寒如水,不声不呼。金笔书生岑澎却拱拱手,道:“擅闯之罪,尚祈叶老前辈担待一二!”
    娄坚拍一拍光头,道:“人人都说访将不如激将,这话当真不假!”人居独足冰冷的目光闪动一下,移到叶重山面上,道:“老叶你倒底拿不拿出来?”
    全厅之八,只有荆登龄独自凝视着敞胸光头的娄坚,心想此人外表粗野异常,但其实心思灵敏,手腕灵动,一言片语就能使别人消气息怒。
    叶重山在众目注视之下,面色冷淡如常,缓缓道:“老夫不拿出便诗如何?”
    五大门派的高手都愣了一下,面面相觑。要知叶重山自下双腿瘫痪,不能行走,全身武功也等如废去。因此这五人虽有通天本领,也不能迫一个残废之人动手,杀他更不行!
    只听叶重山又道:“老夫已决定不拿出来,你们想怎样,说呀?”娄坚嘴唇暖动了一下,却终于没有出声。荆登龄一直暗暗注意他,当下在心中琢磨他想说的是什么话,何以终于不说出来。
    人屠施独足冷冷道:“你怎能不讲道理?”叶重山道:“我偏就是不讲!”忽然厅外有人接口道:“他耍赖也可以,我们可以对付他的女婿!”
    厅中诸人听了此言,心中都暗道:“好恶毒的主意!”转眼望去,只见一个全身黑抱,头面罩着黑市的人站在门口。接着又有一个颀瘦的中年人出现,此人双眉挂垂,面色苍白,众人见了泛起冰冷之感!
    大事尊孝首先道:“此计虽然有点恶毒,但想来当必十分有效!”
    衡山高手娄坚道:“这两位是谁?”并步虚谨:“一位是勾魂怪客崔灵,一位是冷心孤客唐天元!”娄坚道:“他们是出主意之人,不知可敢当真这么做?”
    勾魂怪客崔灵冷哼一声,道:“有什么不敢……”娄坚道:“兄弟这话不是有心得罪,只不过尊驾当众喝出此法,不免使人误以为尊驾只是放一把野火的存心!”
    崔灵用那对锋利如剑的眼睛凝视着此人,暗想这条大议表面上虽是粗豪流放,但其实增长权谋之术,这一番话好生厉害。他一面转念,一面施展出摄心大法,娄坚目光湛然,神态自若,丝毫不被地勾摄去心魂。冷心孤客唐天元一言不发,举步向桓字走去。桓宇怕前面坐着的老人难堪,纵出寻丈,擎出手中木剑,登时有一股淡淡的异香飘散在大厅中。
    冷心孤客唐天元虽是冰冰冷冷的,面上毫无表情,但却不是骄傲自大,只是天性冷僻,不爱开口说话,他走到桓宇身前五尺左右,但停步供拱手,接着亮开架式。
    桓宇道:“你们既是蓄意加辱,已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何不取出兵器,打个痛快!”
    冷心孤客唐天元点点头,伸手制出背上斜插着的仙人掌。桓字大喝一声,挥创进击,连发三招,竟把唐天元迫退五六步之远。
    人屠施独足怪声叫道:“不行,不行……”崔灵冷冷道:“别鬼叫!”施独足怒容满面,钢拐一点叶的一声,人已凌空飞起,向霍灵扑去。
    崔灵明知此人乃是峨嵋派亨誉极隆的高手,那肯输了先手,以致落在被动之势,当即提一口其气,溜步上前挥掌劈出。
    他这一掌掌力威狠异常,格独足双脚尚未沾地,本可用钢拐抢快一步先攻,但他乃是姜桂之性,老而弥辣,不愿占这便宜,也出掌封拍。
    蓬的一声,两人乍合便分。崔灵第二掌紧接着又拍出,劲力势道比第一拿更加成狠,施独定再出掌封架.竟震得退了半步。崔灵第三掌劈去,施独足发觉他掌上力造更强,这一掌若是接实了,势须互受内伤,落个两败俱伤之后,只好借势飘退九尺远。但钢拐一点地,叮的一响,便又扑了回去,挥拐砸去。
    崔员制出腰间缅刀,接战数招,托地纵出圈外,冷冷道:“目下没有功夫缠斗,你要打个痛快,咱们另约!”格独足见他功力深厚,刀法精奇,当真不是一时三刻之内可以取胜,便点点头,道:“好,等会约好再打!”当下退开一边。
    众人见勾魂怪客崔灵的掌力居然能把人屠施独足震退,不禁都对他刮目相看。其实崔灵只是心计过人,早一步施展出神雷五掌。他这一门掌功另有运功集力的心法,能将全身真力完全在一掌之内发出,是以威势特别霸道,论起真正功力,自然及不上人屠施独足。
    那边厢冷心孤客唐天元的仙人掌已经发挥威力,将桓字逐步迫退,他的仙人掌没有出奇的招数,单以精纯深厚的内力迫使对方剑法施展不开。
    全厅之人都看得出桓手功力有限,但家传剑法确实极是神妙,尤其是他每一招都讲究意在剑先比起其他家派剑法,显然独具化弱为强之妙。忽见一道银光从战圈处电射而入,击在唐天元的仙掌人上,叶的一响,登时把唐天元震得退了两步。
    那道银光掉在地上.却是一把薄如柳叶的短剑,众人不禁心头大震.暗想那冷心孤客唐天元武功何等高强,居然被这一口薄薄的短剑震退两步,可见得发剑之八功力之深厚。
    桓字正待趁隙反攻,耳中只听叶重山大喝道:“字儿回来!”这个老人已改口称他做字儿,透着十分亲热的意味。桓字应声退到椅侧,叶重山冷冷环顾四周众人一眼,道:“老夫虽是双腿瘫痪,不能行动,但身上功夫仍在,近年炼的一百四小刻也不是好对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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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玄天道剑摧敌胆
    众人听了不禁讶然忖道:“这等高明的掷剑手法有那么十口八口就不易消受了.何况一百口之多,这老头儿可没有吹牛……”
    叶重山接着又道:“老夫现下只想弄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崔、唐两位忽然参加这一场纠纷之中,是什么意思?别的人都有道理出争力争,你们却是为了什么?”
    厅中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崔、唐二人身上,人人心想叶重山这话极是,崔、唐二人插上一腿之故,不论是否窄了自称铁血大帝那宽头的命令而来,总有入侵之嫌。
    勾魂怪客崔灵一看形势不妙.长喝一声,道:“我们只想见识见识司徒峰手录秘籍中的武功,诸位如若有那一个看不顺眼.不妨约期比划比划!”话声甫歇,楼外突然传来一声怪喝,初起之时尚在二十余丈之外,但转眼间这一六百怪喝已飞到厅门。
    只见一个面目狰狞,撩牙外露的高大汉子,披着一件紫色被风,仿佛是巨大的翅膀。这个狰狞汉子只站了那么一会,便突地消失。
    叶重山道:“那一位想必就是四客之一的京华使客南燕飞了?”
    崔灵道;“不错!”众人眼见这南燕飞轻功如此了得.都在心中暗暗盘算。
    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洞萧吹奏之声.曲调甚是婉转动听,可是三救声之后,众人无不感到耳中微微生癌,那声宛如极强的风力,压入耳中。
    大家都等那吹奏洞箭之人现身,但等了一阵。带声忽然消失,却始终不见人来。
    这一阵策声显示吹奏之人内功极是深厚,厅中一众高手之中,自付能够与他匹敌的只有一两个人。
    勾魂怪客崔灵怪笑一声,道:“那就是洞莆仙客胡培,各位只要有这兴致,兄弟可以代约!”
    众人闻言无不暗暗估量自己实力,都觉得除非联手应付,方足以驱逐这一股入侵的势力。但这时又考虑到少林大章尊者和峨嵋人屠施独足这两人是不是能够合作无间?
    勾魂怪客崔灵目光一扫,已自了然众人心事,当下大声道:“叶重山你意图独吞司徒峰遗书,但你得估量自己的力量,这儿可没有一个是省油灯!”
    括苍派的金华书生岑澎接口退:“兄弟之意,却认为该当先逐走这两个身份不明之八!”
    崔灵怒道;“那一个身份不明?”岑商道:“就是你们!”崔灵纵身扑过去,岑湖见过他掌力惊人,唯恐对掌时被地震退,弱了师门威望。迅即掣出一支尺半长的金笔,挥洒抢攻。只见他笔锋直竖斜捺,宛如向壁临帖,罩住对方面门胸口诸穴。崔灵迫得刚地退开,取出缅刀,重又扑上。
    两人施展迅快手法,委时间已拆了八招。那金笔书生岑赵一管金笔招招不离他面门要穴,几次险险攻入,只骇得崔灵出了一身冷汗。心想他这一路笔法实是诡奇难当,必须在足供盘旋飞腾的空旷地方,才能与他放手一排。当下施展出勾魂摄心大法,双睛圆瞪,奇光暴射,岑谢和他目光一触,不禁一怔,随即纵出圈外。
    厅中一众高手还未看出金笔书生岑渔不败而退之故,衡山派高手娄坚墓地跃了上前,打个哈哈,道;“待我接几招!”
    勾魂怪客崔灵眼中奇光立即敛消,原来他这种勾魂摄心大法不能胡乱使用,若是一次失效,第二趟就更难成功。最好是在动手相搏之际忽使出,教对方措手不及,招数间自然露出破绽。
    冷心孤客唐天元哼了一声,声调十分冰冷。崔灵道:“目下还不须唐兄相助!”娄坚接口道;“凭你就足以打发这些人,是不是这个意思?”崔灵道:“娄老师外表虽是粗豪,但心细如发,善测人意,猜得一点不错!”
    娄坚拍一拍胸膛道:“我娄坚今日虽然尚是第一趟踏入江湖,却不会把你放在心上!”
    勾魂怪客崔灵道:“那你就试一试看!”他见对方两手空空,当即收起缅刀,功行双掌的踏步上前狠劈出去。娄坚使出衡山派名震武林的开山拳一招“云横秦岭”,右拳碰上敌掌,砰的一声,两人各务上身摇晃了一下。
    一众高手见他功力如此深厚,拳路威猛,无不惕凛于心。
    崔灵一直留心对方面上表情,当他收起缅刀之际,便查觉对方双眉微舒,这刻硬拚了一招,便晓得他何故舒展双眉,当下迅速盘算道:“这厮一身功力之深厚,居然更在我雀之灵上,尤其是拳路适合硬拚的打法,我的神雷五掌绝难取胜,须得取用宝刀才行……”转念之际,娄坚的斗大拳头已挟着风声迎面击到,崔灵用出小巧手法,扫拂脉穴。展眼之间,已斗了六七招之多。
    娄坚雄心勃勃,要在各派高手之前击败崔灵,扬万立威。这时拳如流星,力道沉雄无比。崔灵既不敢硬封硬架,便被他迫得连连闪退。
    一众高手眼看崔灵已陷入被动之势,都凝神等待胜败立分的一招。忽然间类坚拳势一滞,招数应发而未发,崔灵趁机欺身进搏,占取机先,一连数招,便把娄坚迫退老远。
    金笔书生岑谢厉声道:“姓崔的你倚仗邪术取胜,太不公平!”
    一众高手听了此言,才知娄坚拳势忽滞以及岑谢早先未败即退之故。
    崔灵怪笑一声,道:“兄弟又不是念咒画符,只是我本身所炼的奇功之一,岂能称为邪术?”话声中已掣出缅刀,凌厉进攻。一时局势大变,那衡山派高手娄坚甚是危相,全身都被对方刀光笼罩住,动辄有性命之忧。
    武当派高手并步虚朗声道:“兄可退得出来么?”说时举步上前,反手握住斧柄。
    娄坚大喝道:“自然退得出去!”双手如常封拆刀招,底下一支脚缓缓提起。
    众人皆知他便要施开衡山派独步天下的金刚脚功夫,个个睁大双眼,并步虚也退回两步,凝神瞧看。
    崔员只是耳闻这一门绝艺之名,不晓得倒底妙在何处,当下加强发出眼中勾魂摄心的光芒,手中缅刀移向中下盘进攻。却见对方单用一支脚纵跃,进退自如,另一支脚渐渐提高到离地一尺左右,接着脚尖吐出半尺。
    他脚势欧发未发之际,崔灵忽然感到对方这一脚奥妙无方,若是赐将出来,不论如何封蔽闪避,也难以抵挡。心头一凛,疾忙跃退寻文。他一直占住主动抢攻之势,是以这刻退出圈外,毫无困难。
    一众高手都不觉大声喝采。井步虚谨:“衡山金刚脚威震天下,果是名不虚传,小道极是佩服!”众人都点头称是,荆登龄低声道:精问霍老前辈,昔年家叔如何抵挡得住衡山野樵潭空谷前辈这一脚?”
    天怪行空霍陵道:“昔年谭空谷功力还未及这位娄兄的功力深厚.那一脚踢出之时,力道次发未发之间.峰兄已经抓住他的足尖。以老夫看来,衡山这一招金刚脚功夫目下已大有精进!”
    龙虎庄三者都点点头,霍陵又遭:“以我想来,各派首年放在峰兄手底的绝招经过二十年之久,必定都有改进,所以他们无不急于得到峰兄遗书,瞧瞧峰兄传下的手法,是不是仍然破得了他们研改后的招式?”
    那边厢娄坚已不敢再上前和崔灵缠战,要知他的金刚脚本来分快慢两种.但他当时不敢拍目碰到对方眼光,是以只好施展慢招,迫敌自退。
    勾魂怪客崔灵虽是被对方迫退,事实已占了先手,当下得意洋洋地仰天怪笑。
    井步虚掣出落月斧,缓步上前道:“崔施主绝艺果真足以惊世骇俗,小道不自量力,想请教几招刀法……”
    冷心孤客后天元同地纵上来,仙子掌横架胸前,冷冷地瞪住这个他风道骨的中年道人。
    崔灵道:“唐兄不甘寂寞,兄弟只好让他一场!”并步虚主要是想借崔灵的勾魂奇功,测验自己多年来在山中静修的定力,因此后天元出场.他真想就此退开。不过一眼望见唐天元冰冷骄傲的神情,使即改变心意,朗笑一声,道:“唐施主名列四客之内,和崔施主没有什么分别!好,小道就请教几招!”
    冷心孤客唐天元一向极少开口,这刻仍然不声不哼,踏步斯身上去,出手先攻。并步应长斧一举,宛如行云流水般绕改迅走,瞬息之间已攻出数斧。他手中的落月斧形式古雅,斧身只如寻常樵子所用的一般大小,施展之时,空灵飘洒,宛如仗剑。
    冷心孤客唐天元也施展诡奇手法,往往在间不容发之际抢攻,功力十足,比起并步虚的空灵飘逸,别有一番风味。这两人只斗了十来招,便已在这等场合之下.不宜缠战过久,是以各自辣手尽出,招招都是排命的手法。
    并步虚落月斧突然间风格大变.从空灵飘逸一变而为刚猛沉实,斧势虽然缓慢得多,但每一斧都用上十成其力,成强之极。
    他斧势乍变,观战之人看得真切,都大声唱起采来。当当当连响三声,第三斧落处,唐天元手中仙人掌脱手坠地。
    井步虚收斧纵开一分,口中说声承让,冷心孤客唐天元拾起仙人掌,面上神色冰冷如故,也退开一边。原来此人天生冷面孔雪心肠,这等荣辱得失,他向来不放在心上。众人多半都不晓得,见了不禁大感奇怪。
    崔灵走出当中,招手道:“并真人斧法高明,但区区还要见识见识你的定力修为!”
    并步虚道:“小道求之不得,这就请施主指教!”他只以为崔灵乃是无心巧合之意,其实崔员一生攻研勾魂摄心之术,因而是是精擅捉摸别人心理变化,并步虚的心思早就被他着穿着透。
    两人互相迫近到五尺以内,并步虚挥斧迅所,脚踏九宫方位,身形飘忽不定。崔灵的缅刀如电掣云涌,忽然持喉,忽而劈脱,长拒近攻,使得十分出色。
    看看拚斗了十二三招,崔灵刀势越见强盛,并步虚似乎只能自保,无力反攻。一众高手都看得暗暗纳闷,心想那崔灵一上手就抢攻至今,完全凭的是真实武功,难道并步虚的落月斧今日碰上克星不成?
    大孽尊得看得不耐,大笑一声,只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接着喝道:“崔灵快滚过来,待老和尚送你到西方极乐世界!”他虽是出家人,却不用施主这类词语称呼人家!
    勾魂怪客崔灵托地纵出圈外,冷冷道:“尊者须得先问一问并真人,他若是同意,兄弟自当向尊者讨教几手少林绝艺!”
    大率等老觉得有理,当即问道:“并步虚你同意不同意?”他自恃辈份与并步虚的师父白藤真人一样,是以直呼井步虚的名字。
    井步虚气得面色发白,心中报死这个鲁莽和尚,要知他若是同意,不啻当众承认武功不及崔灵,迫得让给大孽尊老。若不同意,以大率等老这等脾性古怪之人,势须当场翻睑动手。至于他倚老卖者,直呼姓名之举还是小事。
    一众高手都晓得井步虚心中的作难,心想只要并步虚应对不要,眼下便先爆发少林武当之间一场血战。
    并步虚沉吟未答,厅中寂静如死。勾魂怪客眼见自己诡谋得售,正在顾盼喜。忽地一条人影直扑火场中,厉声喝道:“崔灵咱们先算算旧帐!”
    众人转眼望去,只见扑入场中的正是桓宇,他手中的飘香剑虽是木质之物,但这刻却带出破风之声,去势甚是猛恶。
    崔员不敢低估他的武功,连忙挥刀应战,晃眠之间,已迅快攻拆了六七招。
    这么一来早先僵持的局势无形化解,井步虚心中甚是感激桓宇,防他万一有失,便不退开。
    大孽尊者抓抓光头,看了一会,眼见桓宇的到法虽是奥妙高明,但功力不足,实难制敌死命。当下步入场中,左手解下腰间的两面钢铁,托在掌上。
    他迫近战圈之际,崔员已自瞥见,心想这个老和尚性情行事与众不同,可能出手夹攻。
    当即刀掌齐出,仗着内力较强,迫退桓宇。
    大孽尊者道:“还是洒家来吧!”冲入战圈,右手一拳劈去。桓宇趁机纵开,恰恰落在井步虚身边。并步虚稽首道:“小道刚才险险难以落台,幸得桓施主相助.恩德难忘!”植宇还了一礼,道;“并真人好说了!”心中却暗暗想道:“我这个笨主意居然收效,实是侥幸,若是花五眉在此,她定能想出妙计!”他一直都没有想到花玉眉,此时墓地记起,但觉无限惆怅。
    并步虚道;“小道虽是修持多年,但信心仍然本坚,故此早先一直戒备崔灵的摄心之本,反倒在武功上落了下风!”
    桓宇道:“那厮的迷魂摄心大法实是高明,在下曾经吃过大亏,确是不能忽视!”
    正说之间,大孽尊者钹影翻飞,已困住崔灵,原来大孽尊者手中这对钢钱不但招数神奇,功力深厚,尤其是能够脱手掷出伤人,因此崔灵大有防不胜防之感,许多毒辣刀法都施展不出,十招不到,便落在下风。大孽尊者初时冲入战圈时,先是右拳猛击,迫得崔灵退步收刀封架。这时他右手一扬,上面的那面铜残疾飞出去,崔灵吃了一惊,迅快闪开。却见那面钢铁忽地退飞回去,落在大巷尊者手中。因此崔灵得知这两面钢铁另有细绳扎住,收发由心,这种兵器本来就不易对付,何况由大孽尊者这等高手使用,更加难当。
    大厅中采声四起,大孽尊者更加起劲,双拔倏来倏往,宛如蝴蝶穿花,使人看得眼都花了。冷心孤客唐天元不觉踏前两步,左侧丈许处传来当的一声,接着一个阴森森的口音道:
    “姓唐的别打算以多取胜!”唐天元转眼一望,原来是人震施独足。他的铁拐点地时又发出当一声,人已移近到六尺之内。
    大孽尊者左手钢铁摹地平推出去,正好封住崔灵缅刀,大响一声,崔灵被他绝强内力震得退了五六尺远。大孽尊者口中喝一声着,右手钢钹脱手激射崔灵面门,这一招快如掣电,人人都瞪大双眼,等着那崔灵倒毙。
    钢铁光华闪处,崔灵又退了两尺,头脸上掉下一物,象是身首分离。
    但众人既不闻惨叫之声,又不见血光进溅,定眼看时,原来崔灵头上罩着的黑布袋被钢投齐顶削断,掉了下来,人却未曾受伤。
    黑布袋落下,便露出崔灵那张尽是刀疤剑痕,五官残缺的畸形面孔,众人见了都不觉一怔,心想:“好丑陋可怕的面孔。”
    崔灵面上唯一完整的双眼中陡然射出奇光,森冷如剑,深这如海。
    大孽尊者初见他全貌之时,也象旁人一般避开他残缺的五官,目光移到他完好的双眼,正好接触到他这两道奇异的目光.不禁又是一怔。
    崔灵道:“你决打不过我,你决打不过我!”声音中蕴含无比的信心力量。同时举步迫近去,墓地举刀疾刺。
    就在他迫近举刀之际,桓字已提气大喝道:“尊者小心暗算!”
    大孽尊者微微一震,心中又是明白又是恍惚。但缅刀刺来之时,他却本能地挥被封架刀势。
    崔灵本待煞住刀势,谁知腕臂酸麻,不听指挥,尖刀还是刺中铜钱当的一声,自家震退了两步。大孽尊者也因这一震清醒了许多,环视四周的人一眼.只见人人神情奇异,登时明白自己险险折在崔灵的迷魂低心大法之下,心中微凛.不觉退开一分。
    崔灵从怀中取出另一个黑布袋,套住头脸。众人见他带着有备用的黑市袋,登时明白他早先原来是冒着奇险让大孽尊者震退,诱他发出飞钹的一招,借此露出全貌禁制对方心神。
    这时厅中各派高手大部分都被崔灵击退,龙虎庄三者见天马行空霍陵没有一点表示,也不敢冒昧出手。
    崔灵转眼望住叶重山道:“司徒峰遗书何在?”
    叶重山道:“老夫取出遗书不难,但须得做到老夫所提条件,不然的话……”
    崔灵接口道:“不然便怎样?”叶重山道:“不然老夫一举手间,便毁去遗书,谁也见不着!”崔灵冷冷道:“找不信你有这么大的胆子……”说时,缓步上前。
    五大门派的高手一齐枪上去,声势汹汹,崔灵一看不对,连忙停步。只听叶重山道:
    “这儿只有你这一路不怕遗书毁去,甚且巴不得毁掉,可是其余的人却不答!”崔灵道:
    “笑话!叶重山声音中忽然含有怒意,道:“你们一路就怕司徒峰兄的遗书邀约出五大门派掌门合力对付你们,哼,哼,你还有什么话可以抵赖?”
    天马行空霍陵道:“叶兄何苦为了这等不忠不久之徒动怒,还是说出你的条件吧!”
    崔员和唐天元听到不忠不义四字,虽是难以忍受,却不敢立即发作。耳中只听得众人嘻嘻之声不绝于耳,更加不敢开腔,免得激起众怒。
    叶重山等众人都把注意力转到他身上,才开口道:“老夫有两个条件,无不合情合理,一是诸位须得把小女找回来,二是把这一帮为异国出力的奸人逐出大宋国境!”
    众人都不做声,要知这两个条件果真是合情合理,叶姑娘的失踪与司徒峰遗书有关,若不找她,叶重山不良子行,无法亲自出马,自然不育交出遗书。第二个条件题目更大,正是人人有责之事.更难推辞。
    这时唐天元的冷面孔也微微变色,原来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皆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天马行空霍陵眼见时机成熟,当先奋呼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杀呀……”众人听了无不热血沸腾,齐齐迅急涌扑上去,连大孽尊者和人屠施独足这两个正正邪邪之久也抢着扑去。
    勾魂怪客崔灵和冷心孤客唐天元虽是身经百战,锋搞余生之人,但这一世还未碰上这等场面,一方面对方人多势大,无一不是当代高手,一方面心中气组内怯,直是被卖国求荣不忠不义这顶帽子压得暴戾之气全消。
    众人身法何等快速,晃眼间已围住他们,争先出手,崔唐二人退走不及,只好抡动兵器应战。
    眨眼间两人身上都负了伤,伤势虽是不重,不曾影响战斗力量,可是这些血光却使得对方八九八加倍兴奋,攻势更猛。
    大厅门口不知何时出现一个白发老妪,和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童子。白发老姐手扶拐杖,这支拐杖杖身共有七节,每个节根上芒刺环生,形式奇异可怕。
    那个童子长得豹头环眼,眉粗口阔,隐隐已具熊腰虎背之姿,身量比成人矮不了多少。
    他左手托住一样东西,用一块红绫遮住,右手提着一支狼牙棒。
    老框顾视混乱局势一眼,便即喝道:“少林的秃驴还有峨嵋的残魔给我滚出来!”
    她的喝声清清楚楚送入众人耳中,局势顿时沉静许多,少林大孽尊者和峨嵋人屠施独定含怒纵出圈外,杨目瞧看来人。
    这时一道人影迅快如风般从厅外飞,投进战圈之中,此入手中拿着一支白天箭,左挑右招,替崔后二人封拦了许多攻势。
    众人都不知道光顾哪一面的好,香陵目光一掠,但见刚刚加入战圈的人约是五旬上下年纪,高挑身量,面目瘦削,双眉甚长,斜飞入鬓,想见年少之际,甚是俊逸。但眉宇间隐隐有一种邪恶之气。此人功力深厚之极,白玉带挑扫劈硕,一下子就接住大半攻势。当即知道此人必是洞莆仙客胡培,心想这胡培名列四客之冠,武功果然惊世骇俗,有鬼神莫测之功。
    心念一转,大声喝道:“诸位暂且停手,只要同心合力,犁庭扫穴也只是指顾间事!”
    众人一来见对方实力增强,不易得手,二来要看着另外发生何事,便都纵出圈外。
    崔灵、唐天元得逃大劫,却暗暗透了一口大气,各自取出刀伤药服食敷用。
    那边厢大孽尊者和人屠施独足瞪住门口的老少二人,一言不语。
    白发老姐长笑一声,暴烈震耳,人人都猜测得出这老妪必是性情燥戾之人。
    那大孽尊者和人屠施独足本来都是出了名脾气不好之人,可是这刻都变得十分有耐性,甚且竟不计较刚才老岖叫的秀驴残废等无礼侮辱之言。
    大孽尊孝首先道:“你好象暴煤得很,是谁范上了你?”
    众人一听敢请他们是旧相知,只不知道这老姐是谁,居然使得这两位高手如此忍耐客气。
    白发老娘哼一声,道:“谁敢惹上老身,自然是你们啦!”
    人屠施独足道:“这就奇了,兄弟已有数十年不曾见到你,这话从何说起!”
    大孽尊者沉吟一下,道:“洒家昨日听一个师侄说起,才知道龙虎庄发生了一桩事。”
    龙虎庄三老一听这话,才恍然明白这白发老妪原来就是多年前名震武林的阴妪顾亥,正是武功山子母金梭孟辰雄的婶婶,当日他们已劝过孟夫人,不可造次把这位脾气暴戾的阴姐顾亥请出山,免得她不分皂白.径找大孽尊者和人屠施独足的晦气,以致中了敌人诡计,分散对方实力,目下此虑终于变成事
    人屠施独足大概接不到报告,瞠目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白发老汇拐杖一顿,发出嗡嗡之声,久久不绝。她追:“你们用不着装蒜,老身如不能亲手为侄儿报此血仇.就枉自横行多年!”
    她也不要对方答复.转眼望住身侧的童子,道:“虎儿,你记得我吩咐的话么?”
    那空子道;“奶奶放心,孙儿记牢啦广这童子声音雄壮宏亮,中气极足,一听而知内外兼修,火候惊人。”
    白发老妪转眼望住众人道:“老身姓顾名亥,这是老身的孙子盖若虎。今日老身要出手替侄儿盖辰雄报仇,诸位替我们作个旁证便了!”
    荆登韶推一推荆登龄,低低造:*大哥,你怎么说?”荆党龄沉吟道:*很难说……”
    要知益辰雄的真的是谁?此刻尚无一人确切知道,三者虽是推测绝非大孽尊者或人赠施独足所为,但到底还是推测,同时他们疑惑真凶是京毕恶客南燕飞也只是推测,无法提出证据。
    故此荆登龄心下为难,无法启齿。
    阴岖顾亥拐杖一顿地面,又遭:“你们两人之中,谁是杀死我侄儿孟辰雄之人,从实供出!”
    大孽尊者和人屠施独足都面合怒色,却不开口。要知他们皆是名声尊显之人.对方既说从实供出的活,他们纵有天大冤屈,也不能开口。
    阴拒顾亥厉声道;“你们竟敢不说?”她暴怒之下,也没有想到这等活对方更不能开口。大厅中一片静寂,形势十分紧张。
    阴妪顾亥冷笑一声,道:“老身若用独门武功杀死你们,不足为奇。这就命小孙子以孟家武功为孟家之人报仇雪恨,孙在何在?”
    孟若虎应道:“有!”声音响亮震耳。顾亥道:“你站在左边,可先出手杀死左边的残废!”
    孟若虎踏入厅中,迫近人屠施独足面前。张口一吹,将左手托着之物上的红绫吹落,现出一个铁铸方形箱子,底下大概有着力抓牢之处,箱上却没有盖子,众人都瞧不见内中放着何物。
    荆登龄心中一震,付道:“这孩子右手的狼牙摔倒还罢了,只是左手的铁箱中大有古怪,恐怕藏着什么毒物,我焉能坐视不管?”
    当即挺身走出,朗声道:“盖世兄且慢动手……”
    阴妪顾亥冷冷道;“你是谁?”荆登龄报出姓名,老婆子面上神色一季,道;“原来是龙虎在司徒峰的传入,听说你们十分利待老身亡侄遗体,此情难忘!”
    荆登龄道:“老前辈乃是性情中人,说话行事与世俗全不相同,教晚辈遥想及上一辈的风仪,不胜仰慕!”
    阴妪顾亥大感悦耳.道:“你有什么话要对老身说么?”
    荆登龄道;“晚辈想知道神弹三娘益夫人可曾随待南来?”
    老婆子摇摇头,道:“地悲恸过度,形销骨立,怎能跟随老身前来?”她话声一顿,接着道:“她也曾向我说过你的意思,但老身却不能相信2”
    荆登龄道;“老前辈早见自然不是晚辈所能膨度,但愿不吝指教!”
    顾亥道:“世兄好说了,你认为孟辰雄身上掌伤不是峨嵋的六煞掌力或少林的小天星拿力,恐是别人施祸,言之虽有理,但老身却抱着宁枉毋纵之意,宁可杀错一百,不愿纵任真凶逍遍世上!”
    荆登龄心想这种歪理亏你在天下英雄之前说得出来,当下拱手道:“承蒙指教,感激不尽,但若是老前辈允许的话.晚辈还想请问大孽尊者和施老前辈几句话!”
    阴妪顾亥一则感念他们盛待益辰雄遗体之恩,二则觉得他说的话没有一句不中听的,便道:“你尽管问,老县定须给你这个面子。”
    荆登龄转眼望住大孽尊者施独足二人,道:“两位管是名重一代的前辈高人,行事自是敢作敢当,敢问两位可曾出手加害益辰雄兄?”
    那两人都摇摇头。荆登龄挺身出来之时,原本只是打算设法缓住局势,心中别无打算。
    他在王老之中最是深沉多智,这时忽然有了计较,迅快忖道:“我若是设法激得这两位应承找出真凶,他们便不须翻脸动手了!”
    当下道;“晚辈亲眼见到孟兄遗体上一个掌印,乃是致命之伤,色星发白,从外表上看极似前辈擅长的掌力,是以今日有这一场误会!”
    那两人齐齐点头,眼看已渐渐入我,荆登龄心中暗喜,正要接着说下去,忽听一个阴森有力的声音道:“真相未白之前,便用误会二字,显有偏袒之心!”众人不必转眼瞧看,已知说话之八是勾魂怪客崔灵。
    阴妪顾亥面色一变,道;“这话说得有理。”
    荆登龄忙道:“晚辈的话尚未说完……”大孽尊者已按捺不住,厉声道:“你不用说了,酒家爱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应独星接口道;“谁敢冒犯者夫,老夫就下毒手,谁也不能例外!”他们言下之意,只不过表示他们谁都不怕,即使是孟辰雄也照样敢杀死。
    阴妪顾亥大怒道:“好,原来是你们联手所为,老身今日就取你们性命。”
    人屠施独足一看此事实难罢休,他可不愿意跟一个小孩动手,便突然扑上去,挥拐疾击顾亥,口中骂道:“你发什么狠,难道我真的怕你!”
    阴妪顾亥一声怪叫,挥杖架去,口中喝道:“今日苦不把你们碎尸万段,难解我心头之恨!”
    两个人用的都是长兵器,数招才过,当当之声不绝于耳.打得好不热闹。
    孟若虎转身直奔者和尚,大喝道:“还我二叔命来!”声如洪钟,响亮无比。狼牙棒猛砸过去,挟着激烈民响,显然力造沉雄无比。
    大孽尊者纵横江湖多年,阅历甚丰,立时察觉对方年事虽轻,但天生异禀,神力惊人,加上内功甚佳,这一棒势道十分凌厉,绝不能轻忽视之。当即解下腰间钢铁,分持双手。待得狼牙律风力压体,才翻腕举钦硬接。当的一声大响,只见狼牙棒震起寻尺,孟若虎脚下退了半步。但大孽尊者也感到臂脱酸麻,心中不禁大大一凛。
    众人一看这等场面,已是无法插手排解。纷纷退开,腾出地方。荆登龄很得咬碎钢牙,缓步走到崔灵面前,须发微掀,虎目含感。崔灵见识过他的家传龙虎魂神功,心中摄凛,不知不觉退了一步。
    荆登龄道;“姓崔的你记着,待到真凶查明之际,便是你我决战之日,你纵是逃到天涯海角,荆某人立誓踏破铁鞋,亲手取你性命广他平时庄重谦恭,少有喜怒之色,这刻大怒发威,形相极是威猛,崔灵虽然不怕与他一拚.但气势却敌不过他,当下只能冷笑声。荆登龄随即回到兄弟们身边.观看战局。
    这盘若虎仗着两臂有无穷神力,那支狼牙棒一派横扫硬拚的招数,声威十分骇人。大孽尊者不敢力拚硬架,施展出小巧身法,纵高窜远.灵便无比,一时还未分出高下。
    另一对使用长兵器的高手打得更加热闹,钢拐相击之声响震全厅,两人各有绝招妙着,都是众人见所未见的手法,也是斗得功力悉改,难分上下。不过众人还是较为注意老幼悬殊的大孽尊者和孟若虎这一对的战况。
    只见他们翻翻滚滚激斗了二十余招,孟若虎忽然摔势楼出,迅急绝伦,迫得大率尊者铜钹疾推,当的一审,老和尚震的退了一个。
    众人眼见这孟若虎小小年纪,如此神勇,都不禁喝采。人丛中的桓字只看得满腔雄心勃勃,忽然想起自己功力已减弱许多,若是和这盘若虎放对,只怕封拦不住他狼牙棒一击之威,登时大感心灰,悄悄从人丛中退出来,远远走到另一边的窗下,椅窗长叹一声。
    这时众人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两处剧斗上,更无一人看见他灰心丧气,自怜落魄的模样。
    窗子外面忽然传入一声轻笑,这声音传入他耳中不禁浑身一震,有如触电。转眼望去,只见一张艳如春花的面庞缓缓出现眼前,正是他深心中时刻难以忘怀的花玉眉。
    她嫣然一笑,道:“桓兄为何垂头丧气?敢是想念失踪的未过门娇妻叶婉姑娘下落?”
    桓宇摇摇头道:“不是想她!”
    花玉眉道:“你心中很她,所以不想,是么?”
    桓宇摇摇头,道:“我初时听说她还活在世上,心中很得说不出来,但后来又不恨她,只怪自己有眼无珠,几乎浪掷一命!”
    花玉眉细味他这几句话,微有所悟,当下撇开这话题,道:“你想不想恢复昔日雄风?”
    桓宇虎目一睁,道;“姑娘算无遗策,智慧绝世,小可极是佩服。但武功之道,却须千锤百炼,日夕浸淫方有寸进,岂是姑娘计策所改变得的?”
    花玉眉道:“别人诚然如此,但你却与常人不同,你信不信?”
    桓手道:“姑娘若是能教小可争一口气,此生此世,任凭姑娘差遣!”
    花玉眉道:“桓兄好说了,只要你对我好一点,小妹已经感激不尽啦!”她言下之意,便是暗怪桓字不肯将心事对她说。
    桓宇却摸不着头脑,心想:“我见时对你不好来看?”反复寻思,竟忘了说话。
    花玉眉轻轻道:“你一身真气已可反逆调运,这一正一反之间,力道涵异之处便是对方无法招架的奥妙威力,你不妨试上一试!”
    桓宇细细寻思,觉得大有道理,但倒底如何,终是没有把握。
    花玉眉又向他说了一番话,便要他走回人丛中。
    这时大孽尊者已用上毕生功力,制住孟若虎的狼牙棒威力。起先他不敢以双钱硬接,现下却专门向棒上封拍。阵阵内力从棒上传击对方,孟若虎但觉臂上劲力渐弱,难以施展。
    数招才过,大孽尊者已占尽上风,大喝道:“无知坚子赶紧弃械败逃,洒家还可饶你一死!”孟若虎厉声道:“故屁,小爷咬死你……”
    众人听了又是好笑又是紧张,好笑的是这孩子居然发急要唤人。紧张的是大孽尊者作此警告,分明是要施展杀手。
    大孽尊者怒哼一声,他原本是个怪僻之八,一急了就什么都不管,当下左钱一招“风雨同舟”,拍在狼牙棒上,孟若虎登时门户大开,这时有白光一闪,疾袭咽喉,原来大孽尊者右手钢铁脱手飞出。这一招比起用手拿持着推送出去自是迅疾上一倍有余。
    众人都啊了一声,只见孟若虎一仰身子,左手托着的钱箱挡在前面,钢铁像一声劈在箱上弹了回去。众人心想大孽尊者另一面钢钹定必乘隙脱手飞掷下盘.这一把神仙难逃.都不禁大大卷那盘若虎焦急紧张。大孽尊者口中喝一声着,左手钢钹果然向前掷出去。
    却见大孽尊者的铜钹刚刚离手,孟若虎在手铁箱中已嗡一声飞出四五点白光,疾打大孽尊者。
    现战这人无一不是武林高手,目力极强,白光才观.即已看出竟是几只通体雪白的毒蜂,约有拇指般大,飞行极快。
    大孽尊者手中的一对铜钱可破天下一切暗器.但这一具灵性的毒蜂却无法抵御,一见它们飞行绝快,心头一惊,收钹急急跃退。
    孟若虎大喝道:“蜂地们可死他……”一面用狼牙棒轻利铁箱,发出刺耳之声。
    那几只白蜂如流星赶月般向大孽尊者追去,忽上忽下,寻觅空隙,似是具有灵性。大孽尊者一面退闪,一面挥舞双技,严密护住全身,他的兵器若不是两面铜拢而是刀剑之类的话,纵是武功高强,也不易封蔽得住全身。
    人屠施独足激战中偷眼觑见大孽尊者狼狈之状,心中不禁暗暗庆幸。
    勾魂怪客崔灵,冷心孤客唐天元,洞莆仙客胡培等三人见这些高手自相厮拚.情势大乱,都暗暗高兴。洞莆仙客胡培站得最前,耳中忽听有人喝道;“司徒峰的遗书,接着!”
    喝声中一宗大如拳头之物迎面拥到,胡培听到遗书两字,一时不及转念,伸手便接。入手便觉湿腻粘手。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团市,不知洒上什么东西.甚是黏腻,鼻中却嗅到一阵花蜜香气。
    胡培眉头一皱,随手把布团扔出厅外,落在楼下。忽听嗡嗡连声疾朴而到,目光一闪,已见到那几只白蜂迅速扑到,这一刹那间他已恍然大悟,那个市团上原来洒上蜂蜜,这个掷市团给他之人正是使用嫁祸东吴之计,以蜂蜜香气息引群蜂攻击他。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迅快奔开。那几只白峰紧紧追赶,胡培用尽平生功力身法,快如电掣雷奔般在大厅中旋左闪避,只见他在人群中忽隐忽视,极是神速,但那几只白蜂追得更紧,不论胡培在那个人身边掠过,这些白蜂都不会被骗扑到别人身上。
    抛掷市内之人正是桓宇.此计连同浇在市团上的蜂蜜都是花玉眉的杰作。桓宇此时一看厅中形势混乱,便厉声叫道:“这厮好生阴每,不但用别人掩护,还存心诱骗白蜂叮错别人。”
    衡山派高手娄坚喝道:“这话甚是!”话局米歇.洞莆仙客胡培正好奔到他面前。他蓦地提脚踢去,一股强劲绝伦的力道从脚涌出去。洞莆仙客胡培心头一震,挥动白玉荒一招“移它物羽”,化解这股力道。但拆得这一招,身形微滞,当先的一只白峰已经扑落他颈后,蜂展弯处,一枝针刺伸出,在皮肉上轻轻刺了一下。
    洞带他客胡培但感颈上一片火辣辣的,心中大惊,连忙运气闭住伤处周围穴道,同时迅疾横跃开去。
    孟若虎一直惊诧得傻了,这时耳中忽听阴妪顾亥的声音道:“虎儿快把雪蜂收回,找铝人啦!”原来厅中大乱之下,她和施独足无法再战,自动分开。孟若虎如梦初醒,急急用狼牙棒在铁箱上刮出一阵怪声.口中大叫道:“蜂地啊,回来吧!”
    那几只白峰虽然不会服从命令飞回,但追补之势顿时迟滞了一点。
    洞莆仙客胡培刷地掠过崔灵身边,崔灵道:“快快找回打掉之物!”
    只这么一句话工夫,胡培已经闪了三次,出去两大以外。
    洞莆仙客胡培忽地恍悟,迅即纵出厅外,依照市团掉落之处向楼下跃去.果然见到那一块市团、连忙拗折一段竹枝,挑起市团。
    布团上蜂蜜香味自是比他手上的浓烈得多,那几只白蜂都扑到布上,吮吸蜂蜜。
    洞莆仙客胡培心中恨不得把这几只白蜂劈死,但此举必把阴妪顾亥激怒,当下只好忍住这口气,正待跃上楼去,忽然觉得全身不大对劲,有点怕冷的感觉,不禁大惊想道:“我被蜂刺中之时,已经闭住穴道,应变甚快,谁知此蜂刺上毒性阴寒之极,仍然被浸入血脉中,我须得立即运功抗毒才行!”
    于是将竹枝插在地上,迅快奔离此地。
    厅中诸人先后涌出外面走廊,恰恰见到胡培奔去的背影,崔灵便知事情不妙,拉一把冷心孤客唐天元,两人悄悄从一旁跃下楼去。
    桓宇早就趁厅中大乱之际,遵照花玉眉的计策,分别把大孽尊者和人屠施独足劝走。这两人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对这阴妪顾亥有点忌惮,被桓字一劝,都暗想犯不上无端端和她拚命,再者她的孙子饲养有这等毒虫,实在不易抵挡便果真听劝走了。
    孟若虎把雪蜂收回铁箱之内,随着祖母走入厅中。阴组顾亥四望不见了仇人,钢拐一摆,带着孙子出厅而去。
    这时厅中还剩下井步虚、娄坚、金笔书生岑澎、天马行空霍陵、龙虎在三老、桓字和主人叶重山。
    霍陵扼腕太息道:“若不是顾老婆子刚刚赶上,今日四客必去其二。”
    叶重山道:“四客若去了二,那铁血大帝实力便即减去一半!”
    井步虚道:“以后定然还有机会,贫道却十分钦佩桓施主这几手抄策,局势顿时缓和下来!”
    桓宇谦逊了几句,又道:“诸位可想见一见四客他们幕后的主人?”
    众人大为惊讶,娄坚道:“这四客一身武功已经如此高强,有谁不想见见幕后之八?”
    并步虚道:“桓施主刚才种种作为,已可智谋过人,贫道第一个相信施主的话,只不知如何才能见得到幕后支使四客的人?”
    桓手道;“叶姑娘失踪之事,人人皆知,今日叶伯父当众宣布了两个条件。所有武林高手势必尽力访寻叶姑娘的下落。这一来铁血大帝方面不论是否劫走叶姑娘,都将使用速战速决之法!”
    叶重山道:“贤侄可是预料他们马上卷土重来?”
    桓宇道:“不是马上,但亦不会迟过半夜。”
    并步虚、娄坚、岑渔等三人都凝眸寻思,桓宇接着道:“诸位谅是想起那勾魂怪客崔灵不好对付,是以心下踌躇!”
    金笔书生岑渔道:“不错,他的迷魂摄心大法实在厉害。若是对方武功高强.不敌而死,倒也值得。但似他这等奇异功夫,输了岂能服气!”
    并步虚道:“此人须得想个法子对付才行!”
    他们都是一派高手,不惯联手夹攻之事。是以都知道象早先那种一涌而上的情势难以复得。井步虚的话,大有再设圈套之意。
    司徒登瑜碰一下者大手肘,低低道:“桓兄在短短时间之内,转变甚大,前后判若两人,大是可怪!”荆党龄轻轻道:“一定是花姑娘的缘故!”
    这时只听桓字朗声道:“崔灵的摄魂心迷大法还不能称绝天下,在下包管到时找出一个能够克制住他的人!”
    并步虚等三人当下都应承晚间依照他的计划赶到,便即辞出,各自设法直访叶婉下落。
    桓宁等他们走了之后,神色变得十分沉重,道:“今晚相信可以见到铁血大帝了。”
    天马行空霍陵双眉紧皱。显然满腔忧虑,叶重山道:“霍陵必须担心,如果那位老朋友就是铁血大帝.眼下武林无人能敌,优也没用!”他接着问桓手道:“贤任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桓宇微微一笑道:“伯父可是想把婉妹妹的消息告诉我?”
    叶重山颔首道:“好聪明的孩子,你该瞧瞧她去,明儿就得向天下英雄宣布!”
    桓宇欠身行了一礼道:“想小侄大胆有违遵命,叶伯伯最好问问她愿意不愿意和小区相见?”
    荆登龄等兄弟三人这时才知道叶重山的爱女并非真的失踪,略一忖想,已明白叶重山、霍陵二人定下此计,敢情是诗意将铁血大帝的力量引过来,再借题目设法使五大门派高手合力对抗。此举不论成败,都须敢上极大风险,不由得对这两位前辈泛起钦佩之情。
    叶重山听了植字之言,怔了一下道:“你们见时见过面的?”桓宇道:“三个月以前!”叶重山想起最近的两三个月女儿果然神态有异,照桓宇这等讲法,一定是爱女做出对不起人家之事,眼下焉能迫人家履行婚约?
    他一生只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溺爱,眼见桓宁少年英俊,机智胆大,却不能成为女婿,心中痛惜之极.不禁哼了一声。
    桓字看出这个残废老人心中难过,甚是不忍,便道:“小使很想见见婉妹,问她一宗事情!”
    叶重山道:“什么事情,问我也是一样。”
    桓宇沉吟不答,叶重山环视众人一眼,只见人人露出奇异神色,不禁老羞成怒,面孔一板,厉声道:“快说,难道我女儿还有不可告人之事?”桓字被他追得无法支吾,只好说道:川、侄想问她眼了何种药物,竟象是当其气绝毙命一般!”
    众人听了这话,都意会出原来当日叶婉诈作身亡,使桓字信以为真,如果她不是羞于再见桓宇,何必假死?
    叶重山自然也想得通其中道理,一张老睑涨得通红,额下白须飘颤不休,沉声道:
    “好,我自己问问她,若果她作有出辱家声之事,老夫自会亲手取她的性命.贤任你请吧!
    这儿的事用不着你帮忙了!”他这话固然是气忿之言、但桓字既然不是女婿身份,自然不便让他参与危险。桓宇心中后悔不已,暗想:我不该说错了一句话,以致局势全非。原来早先花玉眉不但教他如何解决阴姐项复做成的危机,还告以今晚整个计划,教他如何控制住局势变化,免得五大门派高手被敌人杀死,或者变作敌人。
    他还想出言设法转圜,但一眼瞧见叶重山满面羞惭愤怒之色.终于说不出话。
    叶重山又遭“等到此事过后,老夫如果仍然活着,你来看我,仍是我的贤侄,若是出头插手,你我便是路人,老夫说不定还要请教你的剑法!”
    桓字心中大是沮丧,只好向他施礼告辞,接着又向霍陵和龙虎在三老辞别,离开这座铸剑接。
    到了街上,心想不知花玉眉现下在什么地方?纵是知道,也没有面目去见她,只好自个儿在街上闲荡。
    荡到黄昏之际,忽然碰到阴妪顾亥的孙子盖若虎。孟若虎见了他还认得,只是不知桓宇姓名。两人互相点头为礼,孟若虎便道:“这位大哥可见到洞莆仙客胡培?”
    桓宇大感诧异,道:“没有,孟兄弟你找他们何事?”
    孟若虎道:“我奶奶说,胡培被雪峰螫了一下,恐有性命之忧,我们犯不着结下这种仇家,所以命我找到他,给他解药!”
    桓宇道:“这等坏人死了也好,何须救他?”
    孟若虎摇头道:“不行,我得听奶奶的话!”
    桓手心中爱时泛起杀机,暗忖:这婆孙二人身手都有独到之处,目下他们暗助对方,既不能劝阻,只好下毒手诛除。尤其是这盘若虎不但武功甚高,手中钱箱内豢养的雪蜂更是厉害难当。如今起他婆孙二人分开之际,别说自己,纵是放眼当今武林之中,也难找得到一个能够独力杀死他们的高手。
    此意一决,便寻思下手之法。他亲眼见过孟若虎和少林高手大孽尊者搏斗,得知他两臂有无穷神力,若是约地正面力拼,动辄有落败之险。要是施以略其,自然容易不过,可是他岂能作出这等卑鄙之事?
    想来想去,忽生一计,暗暗想道:“我只是设法减弱他的功力,然后出手也就是了!”
    当下微微一笑,道:“孟兄弟说得不错,长辈之言自须听从,现在天色快黑,我们先进点酒饭,然后我陪你一道访查胡塔下落!”
    孟若虎喜道:“好极了,我早已饿啦!”
    两人走入饭馆中要了酒菜,植宇执壶斟满两杯,道:“先喝一杯暖暖肚子!”孟若虎摇头道:“不行,我不喝酒!”
    桓宇正是要借酒力减弱他的武功,间言不觉一怔,道:“喝一两杯有什么打紧?”心中想道:“他若不是真的不喝,回头我便在街上人多挤拥之时,暗下毒手便是!”这个暗杀使他十分不舒服,当即一口喝干杯中之酒,又遭:“这酒还不错!”
    孟若虎只是摇头,桓宇须得借点酒意方能出手暗杀,是以连干数杯,孟若虎双目发直咂唇舔舌,不知不觉中流露出垂涎欲滴的馋相。
    植宇发觉了大是惊讶,道:“孟兄弟,作本来很爱喝两杯是不是?”
    孟若虎道:“是的,但离家后奶奶不准我喝!”
    桓宇道:“你少喝一点就是,没有关系!”孟若虎只是摇关,最后迫得无奈,道:“桓字大哥,你对我很好,但我带着雪峰,酒是决不能喝的。”桓宇听到这种真诚之言,不禁暗暗惭愧,但仍然不肯放弃努力,接口道:“你不使用雪峰,谅也无碍。你要知道,日后行走江湖,喝酒机会甚多,你那能全都推却?”
    孟若虎道:“我奶奶说,这一次替叔叔报仇之后,永远不准孟家之人踏入江湖,她已经好多年没有出门,我叔叔被害之事如果不是婶婶扶灵回去,我们永远不会晓得。”
    桓宇心中陡地一震,瞠目道:“令祖母对于近年江湖之事一点也不晓得么?”
    孟若虎点点头,这这时饭菜入室,他便低头大嚼,桓宇想了半晌,长叹一声,道:“孟小弟,不瞒你说,我本想灌醉了你,然后取你性命!”孟若虎大吃一惊,一掷筷子,只听桓宇接着道:“或者是和你走到街上人多之处,暗暗出手点你死穴!”
    孟若虎伸手抓住狼牙律,皱眉瞪目。过了半晌,才道:“你不是英雄好汉!”
    桓手大为激动,但随即便平缓住情绪,道:“不错,我此举不是英雄好汉。但如果你是我的仇人的话,我是必要和你正面交锋,死而后已,但早先我想杀死你时,你只是武林公敌,非是私仇,我为了一定要达到目的,只好用暗杀手段!”
    孟若虎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桓宇道:“你和令祖母都不知近年武林大势有了巨变……”他压低了声音,接着说道:
    “那个洞莆仙客胡培是铁血大帝手下四客之一,铁血大帝则是入寇我大来的鞑子酋长俺答的人,意欲控制中原武林,做成大宋朝内部忧患,助长俺答入侵之势!”
    孟老虎听得目瞠口呆,做声不得。
    桓宇长叹一声道:“这等国家大事,孟兄弟恐怕还没有功夫多想。我痴长几岁,不但心是国势安危,近几数年曾会投身军旅,拒卸侵扰东南沿海的倭寇,一身伤痕,足可证明!”
    孟若虎肃然起敬,道:“桓大哥为国出力,真是英雄好汉,待我禀告过奶奶,也跟大哥前去杀敌!”他满腔热血沸腾,话声悲壮激烈。桓字大为感动,道:
    “好男儿自当如此,不过……”他沉吟了一下,渐渐恢复冷静,接着道:“不过目下抵御铁血大帝入侵中原武林,也是关系重大之事,我暂时还不能离开!”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是听你说起令祖母多年来不闻世事,所以才知道益兄弟你送解药之举,并无他意,只是按武林规矩行事,这才把有意暗杀你之事坦白奉告!”
    孟若虎道:“那么我这就回去禀报奶奶,这解药不送啦!”
    桓字道:“不持如此,你还须告知令祖母说,令叔之死必是敌人嫁祸,不可中了敌人之计,以致中原武林各派自相残杀,减弱实力!”
    孟老虎唯唯应了,刚刚起身,忽又坐下,道:“奶奶现下不知在什么地方,须得明日才能见到!”
    桓宇道:“你若是没有去处,不妨跟着我,今晚或可见到那铁血大帝是何等人,不过你先须答应我,未得我同意以前,不许出手!”
    孟若虎大喜,连连答应。
    到了二更时分,铸剑楼中灯火辉煌,却只有五个人,一个是百剑兰人叶重山,一是天马行空霍陵,还有三个便是龙虎庄三老。
    五人一言不发,默默端坐,看看又到了三更时分。叶重山道:“我们恐怕把对方估计过高啦!”
    话声未歇,厅外有人接口道:“不高,不高,老子们来啦!”声音狞恶,甚是刺耳难听。
    只见人影晃动,四个人鱼贯人来,当先的一个面貌丑恶,撩牙外露,高大的躯干上披着一件黑色被风,原来是京华恶客南燕飞。接着的是洞莆仙客胡培,勾魂怪客崔灵,冷心孤客唐天元。
    这四客武功高强,各有绝学,这时一齐现身,声势浩大。但厅中五八毫不动容,勾魂怪客崔灵冷笑道:“你们似乎大有我待,但我不妨告诉你们,周围五里之内,已经澈查过……”
    天马行空霍陵道:“死了多少人?”崔灵应道:“虽是查获数十个武林人物,但都不足以为害,只有几个送了性命其余都擒下暂时囚禁,你们连一个通传消息的人都找不到啦!”
    天马行空霍陵和叶重山对现一眼,又似失望又似安慰地交换一个眼色。原来他们深知昔年与司徒峰齐名的竺公锡平生心肠冷酷毒辣,若然他是铁血大帝的话,今晚这数十武林朋友最少也得死了大半。由此可知竺公锡既非铁血大帝,更没有抵达江陵。
    荆登龄一特颔下长须,朗声道:“澈查此楼周围五里之地,纵是武功高如诸位,也须七八个人,只不知诸位今晚出动了多少人手?”
    洞莆仙客胡培深深望他一眼,道:“这话问得好,不傀是龙虎庄领袖人物,实不相瞒,我们今晚一共出动了三十人之多!”
    正说之时,京华恶客南燕飞突然低低道;“时间差不多啦!”其余之人立刻泛起肃然之容,一齐分开,每边两人,排列在厅门两旁,一望而知他们正在恭候什么人。
    叶重山道:“你们的主子快到了是不是?”崔灵冷冷道;“你最好少在口舌上逞能,待会有得你瞧的!”
    忽听数响清劲弦声随风送来,接着一声茄吗,约是在数里以外传来。崔灵等四客立刻肃然挺立,态度极是恭谨。
    叶重山、霍陵等数人都想:布声远传数里不足为奇,但那数声琵琶也能传送数里之外,若不是内功绝顶,决办不到,是以凛然等候来人。
    过了不久,一阵步声响处,八个体格魁伟的劲装大汉进来,这八人长相都是发卷鼻钩,虬髯深目,一望而知都不是中土之人。
    紧接着四条白影飘飘八厅,却是四名相貌俏丽的诗女,一个手抱琵琶,一个捧签,一个持布,一个择琴。
    这时叶重山等人不暇打量这些诗女随从,个个望位门口.又过了一阵,外面有人吟道:
    “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化。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吟声清朗温雅,可以想见其人。这几句古诗至是钱白,叶重山等人虽是一个武夫,也听得懂,当下更加睁大眼睛。
    只见一个农饰都丽的中年男子现身门口,眉目清秀,气派至大,似是达官贵人,没有一丝一毫武林人物味道。
    他徐徐走入厅中,右手从抽中取出一把折扇,打开来摇两摇,道:“秉烛夜游,别有风味,却教诸位久等了,抱歉.抱歉!”
    叶重山道:“尊驾想必就是威震天下的铁血大帝了?敢问高姓大名?”
    那贵人道:“这铁血大帝四字极不雅驯,不过武林同道都传闻习用,也就算了!其实某家只是王子身份,名叫萨哥!”
    话说间又举步迫近叶重山,微微一笑,说道:“听说叶老文双足不良平行,某家略话医药之道,可否给我瞧瞧月
    叶重山霜屑一皱,心想自己走火火魔,双足瘫痪多年,谁也医治不得.给他瞧瞧又有何妨。还未说话,那萨哥王子已经伸出左手,以拇食中三指按在叶重山腹间天枢、阴交、盲俞三穴上。叶重山感到对方三指传出三股热气流攻入大道之内。不知不觉运功相抗。
    他越是抗拒,对方指上气流更加炙热,渐渐已难以忍受,几乎出口喝问他是何存心。陡然间感到向来没有知觉的下肢也用出了一点气力,登时心头大震,连忙提聚起全身功力,抵抗对方指上热力。
    天马行空霍陵见到叶重山面色剧变之时,已经离座而起,而萨哥王子背向着他,似乎毫无提防。霍陵和他相距只有两尺,伸手可及,见他毫不理会,反倒不好出手,再望望叶重山,只见他面包赤红,眼中神光四射,他倒底是武林高手,一看而知叶重山正借对方真阳之火打通闭塞脉穴,当下又坐回椅上。
    荆登龄向司徒登瑜打个眼色,后者便起身走到窗前,凭窗俯瞰。崔灵等人也不在意,忽听嗤的一声破空而起,一听而知乃是火箭升空之声。
    萨哥王子收回三指,微笑道:“行啦!”叶重山一跃起身,落地时虽然摇晃了一下才站稳,但那只是许久不动双脚,所以~时不习惯而已。
    萨哥王子转眼望位司徒登瑜,道:“兄台用火箭召集援兵,正合我意!”
    荆登龄道:“王子言下大有一网打尽之意,口气未免太大!”
    萨哥王子谈谈一笑道:“要一网打尽也不困难,但那样叶老文岂肯透露半点口气。现下某家有患于他,他却不能不说!”
    叶重山登时面露为难之色,萨哥王子接着道:“叶老丈,司徒峰的遗物可事在你手中?”叶重山西边白领渗出汗珠,霍陵等人都不能出声劝阻,人人默然等地回答。
    叶重山沉吟半晌,正要开口,厅外有人大声喝道:“叶伯伯,暂时别告诉他!”
    人随声现,却是两个人并肩站在大厅门口。众人认出正是桓宇和孟若虎,课不晓得他们如何会弄在一块。
    萨哥王子眉头轻轻一皱,暗想此楼四周都派有好手埋伏,这两人不知如何运过这么多的耳目进来,居然不闻暗号报告消息之声。
    列站在最外面的八名大汉迅快横排,挡住桓字二人去路。桓宇一看这八人相貘,便知不是中土之人,心中怒气勃生,冷冷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话声中大步迫上前,一掌拍去。掌势发了一半,突然化为擒拿手法,改攻右侧的一个。
    那大汉健腕一款,也用出了擒拿手法对付。桓字一心要试他功力,手拿不撤,只闪开脉穴部位,眨眼间两人手掌相触,各自抓紧。
    桓宇暗暗运功一拉,那大汉也使劲抵拒,虽是内力略有不及,但也只是上半身微微一晃,随即稳住。桓字心中记起花玉眉的话,突然间逆运真气,手上那股力遭受时改顺为逆。
    那大汉疼哼一声,松手连退数步,才站得稳身子,只见他以左手捧住右手,手掌软垂,一望而知他婉骨已断。原来桓字忽然逆运其气,力道登时化技为推,但他手势方向未变,仍然紧紧抓住大汉手掌,大汉只觉对方手上突然生出两股相反的力量,无从抵拒,腕骨登时裂断。
    桓宇这一手只看得萨哥王子改容相向,心想此人身负绝世奇功,无怪楼下布防的手下们查听不出他的踪迹。
    当下折扇一摇,发出唿的声,桓宇面前余下的七名大汉闻声都迅快退开,让出道路。
    桓宇和孟若虎缓步走入,经过四名诗女之时,看也不看她们一眼。到了崔灵等四客面前,孟若虎惊奇地望住洞帮他客胡培,道:“咦,你居然好了?”
    洞莆仙客胡培冷冷道:“区区一点蜂毒,难道还能要了胡某性命!”
    孟若虎涉世未深,天真犹存。他对这雪峰极是看重,一向认为无人能解,这时心中大是惊佩,道:“你用什么法子解毒的?”
    洞策仙客胡培冷不防对方有此一问,征了一怔问说道:“你管得着么?”孟若虎见他神色不善,口气冷峭,心中不禁生气,大声道:“我诚心向你请教,你不说就拉倒,谁希罕啦!”
    话声中左手托起铁箱,接着道:“你现在告诉我我也不听了,我放出蜂子一试便知道啦!”
    洞莆仙客胡培大吃一惊,正待抢先施展毒手,忽听萨哥王子笑吟吟道:对犯弟,你的蜂子遇到我就不行啦!”
    孟若虎眼望去,见他雍容华贵,相貌清秀,便摇头,道:“我的雪峰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别招惹的好。”
    萨哥王子道:“那位胡兄中的蜂毒就是某家替他迫出体外!”
    孟若虎环眼一睁,道:“好啊,那我就瞧瞧你怎生对付雪蜂?”右手擎出狼牙棒向箱上一刮,发出一阵刺耳之声。
    箱内嗡一声飞出五六只白烽,洞莆仙客胡培和其余三客都心生畏惧,不禁程开数步。
    孟若虎指挥雪蜂向萨哥王子扑去,这几只雪峰为数虽少,但飞行组决,一眨眼间已扑到萨哥王子面前。萨哥王子折扇刷地打开,但来不及扇拍,数蜂已迫近头面。只见他不慌不忙吹一口气,当先的两只雪蜂被他吹个正着,受时电急向后激射回去。
    这两峰后退还不打紧,却正巧碰上另外两只,力道劲急异常,登时把那两只也撞得飞返。
    萨哥王子折扇一兜一拍,余下两只雪蜂随着扇飞开数文。
    孟若虎见他不但功力深厚无匹,能够运气吹退雪峰,出手更是迅快绝伦,这还是第一次见到雪蜂受挫,不觉呆住,瞠目而视。
    那六只雪峰一直退了数丈,这才振翅前冲,嗡的一声迅快攻袭萨哥王子。
    这一回萨哥王子见豫暇,折扇连摇,看上去毫不急迫。但手法快得无法形容,数团扇发出,又卷住雪蜂群飞开数丈之远。
    桓字眼看此人身手如此了得,心中凉了一大截,暗想放眼武林,肝街天下,还未见过一人具有如许功力身手,当下连忙提醒孟老虎收回雪蜂,一面说道:“王子武功高妙,在下甚是佩服!”
    萨哥王子道:“兄台好说了,某家也是平生初见这种变化力道的手法,甚是钦佩,见时有便还要向兄台请教?”
    崔灵过去把桓益二人名字告知萨哥王子,然后退开,态度极是恭谨。桓字看在眼中,暗想这萨哥王子武功当真高明,怪不得群雄摄服。
    当下说道:“叶伯伯虽是心感王子大德,但司徒峰大侠遗书之事,关系到武林各家派,是以在下意欲请王子稍候片刻,待得各派高手赶到,一同颔听。只不知王子意下如何?”一萨哥王子颔首道:“如此甚好……”沉吟一下,又道:“今晚此间种种安排,都是植兄筹划的么?”
    桓宇摇摇头道:“在下只不过一勇之夫,今晚种种安排,都是由一位巾帼奇人筹划!”
    崔灵又走上前,说了几句话。萨哥王子奇然地啊了一声,道:“这位花玉后姑娘文武双全,智勇皆备,某家是极心折响往,若是请得她出来相见,实是平生之幸!”
    桓宇道:“她曾向在下言道,若是王子说出邀见的话,便转告王子说,等她找到司徒峰大侠的遗书之后,才能晤见!”
    叶重山等人都大大一怔,心想花玉眉这话分明暗示她有把握找到司徒峰的使者和遗书。
    叶重山本待向桓宇发作,责他不该在此事未曾了结之前踏入此地。但这时用心寻想遗书之事,竟忘了责怪桓宇。
    萨哥王子心中一震,村道:“她除了表示她有把握找到遗书之外,还找不出制我之法,这么说来,唯有她才是我当先劲敌了,须得即速全力应付不可!”
    大厅中寂然无声,过了不久,四下传来好几响苍凉笛声。萨哥王子恢复平时冷静道:
    “都来啦!”
    转眼工夫,几个人先后八厅。当先的正是少林高手大孽尊者,紧跟着便是衡山娄坚、武当并步虚、抬苍金笔画生岑自,最后是峨嵋人屠施独足。
    五人一直走到叶重山和霍陵之间的椅子落坐,十只眼睛齐齐打量这个自称铁血大帝的人。
    紧接着又有一人进来,众人看时都不认识。只见此人长得清瘦瘦削,举止飘逸,约是五十余岁。
    他的目光似乎比别人特别明亮,入门之后,便从那些大汉传女看起,逐个瞧去。那些人一触到他的眼光,无不心头悸跳,不由自主地急急退移,也不知是何缘故。
    座中只有天马行空霍陵露出满面迷惑惊疑之容,荆登龄低声道:“世叔认得他么?”
    霍陵点点头,却不说出此人姓名来历。
    那人逐个礁看,一直看到四客那儿。他动作古怪,兼之全厅无人出声和他打招呼,因此谁也弄不清楚他倒底是哪一边的人。
    洞莆仙客胡培等人各运集功力,凝聚眼神。那人瞧过这四客,特别明亮的目光竟不能迫得四客眼睛闪避。才知这四客不但武功高出八大汉四侍女之上,尤其是半生江猢历练非那八大汉四传女所能比拟,
    那人独独对崔灵多看两眼,还向他微微点头。接着目光便移到孟若虎面上。孟若虎被他眼神一迫,不觉垂头。轮到桓字时,虽是没有垂头转面,却泛起迷惆之色。
    那人又点点头,缓缓道:“你可是桓字?”声调深沉有力,传人众人耳中,但觉甚是熟悉,可一时却记不起在何处听过。
    桓宇写上恢复澄明神智,躬身道:“正是在下!”那人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四客见他们对答起来,自己这边又没有一人认得此人,京华恶客南燕飞狞笑一声,接口道:“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乖乖滚到一边……”
    桓宇答道:“前辈想必就是公孙博公孙先生,外号人称乱世闲人,不知对也不对?”
    那人颔首道:“不错,花玉眉那妮子遣人骑青骢马请老夫出山,专门对付一个人……”
    桓宇道:“那就是勾魂怪客崔灵,此人擅长迷魂摄心大法,当世之间,恐拍只有公孙前辈制伏得住他!”
    南燕飞本待再骂,忽听此人专门为对付崔灵而来,便闭口烟回说话。公孙博转眼望住崔灵,道:“阁下想必就是老夫要找之人了?”崔灵冷冷道:“本人这副打扮,天下无双,你认得出不算希奇!”公孙博道:“老朽根本不知阁下穿着打扮,只是从你双眼神光中看出。”
    他这时才转眼环视全厅之入,目光在霍陵面上略一逗留,但仍然没有打招呼,接着道:
    “老夫不管此地发生何事,此事只是想见识崔师傅的迷魂低心大法,事完之后,拍手便走。
    若是崔师傅应允的话,我们就较量这r]功夫。如果崔师傅不肯,或是旁人出头作梗,老夫也不勉强,立即离开!”
    叶重山霍陵及五大门派方面自然不会出头干涉,都望往萨哥王子,看他如何处决。
    萨哥王子折扇轻摇,淡淡道:“此事请崔兄自决!”他何尝不知这公孙博既敢来此指名邀斗,必有惊人造诣。但一则他十分自负,根本不把厅中一众高手放在眼内,是以即使崔灵败北,实力削弱,也不在乎。二则他在想瞧瞧花玉眉邀来之人倒底有何本领,以便窥测出她胸中智谋眼力。
    勾魂怪客崔灵应道:“既是王爷有个,属下便大胆要向这位公孙先生请益一番!”
    众人忽然发觉敢情这崔灵的声调口气和公孙博十分相似,都是那么深沉有力,怪不得早先有耳熟之感。
    乱世闲人公孙博淡淡一笑,道:“好极了!”举步走到大厅当中,崔灵也跟了过去。
    萨哥王子唱道:“慢着,请问公孙先生,花玉眉姑娘怎生情得动先生出山的?”
    公孙博道:“问得好,果然是领袖一方的雄才之主。不错,老夫谈遗人世恩怨,也不爱财帛珠宝,本来绝不会踏入世间。但花玉眉遣人告诉我说,这位崔师傅的本领大堆作我敌手,她说老朽若是赢得他,便从此心眼!”
    萨哥王子大惊想道:“此人为了博得一句心眼,便不辞辛劳艰危,可见得那姑娘何等高明了!”他面上却不露一点神色,淡淡道:“蒙顾见教,多谢了!”
    厅中其余之八只觉这两人一问一答都十分古怪,那知其中已经表露了许多消息。这时公孙博和崔灵已对面峙立,公孙博道:“今日若是单单较量心灵之力,你输了怕会不服,因此上一面动手印证武功,一面各施心灵力量,分出高下,你看怎样?”
    勾魂怪客崔灵为人深沉多智,机警老练,这时丝毫不敢大意,一面提聚功力,收摄心神,一面郑重应道:“如此甚好!”
    公孙博又道:“老夫专为阁下而来,若是败亡,咎由自取。但若是侥幸取胜,老夫却不愿与别人动手,这却如何是好?”这番话也交代出他为何不计较南燕飞刚才喝骂之辱。
    萨哥王子应遵:“此事也由崔兄自决!”崔灵道:“在下如若不敌身亡,只怨学艺不精,不会有别人出头为难于你!”公孙博道:“好,崔师傅请!”崔灵掣出腰间缅刀,抱刀为礼道:“公孙先生请!”
    龙虎山庄三卷和桓宇等人眼见素来狂傲自大的崔灵忽然如此谦虚有礼,足见他心中对公孙博何等重视,不由得更加凝神瞧着。
    公孙博左手探人胸口衣服之内,取出一面椭圆形的镜子,长约尺半,阔约八寸,镜后镶有环柄,以供握持,右手拔出一把短刀,道:“老夫这两件兵器平生只用过几次而已!”崔灵道:“公孙先生这般瞧得起兄弟,兄弟自当全力奉陪!”
    萨哥王子折扇轻摇,缓缓向桓字走去。这时全场之人包括桓宇自己在内,也不会发觉萨哥王子的动静。
    公孙博和崔灵两人开始动手,一时刀光如雪,镜影隐现无常。那公孙博武功高妙,内力深厚。十招以后,刀镜攻势更盛,看来单凭武功就足以取胜。
    萨哥王子虽是见到公孙博武功高强,仍然毫不动容,脚下缓缓移动,不一会儿已到了桓宇身倒数尺之处,随即站定不动。
    公孙博施展出平生绝艺,一口气连续攻出千余招,迫得崔灵险象环生,叶重山透一口大气,道:“老朽久闻公孙兄乃是武林奇才,此言果是不假!”霍陵接口道:“兄弟昔年曾较与他并肩拒敌,这武功方面不必说了,还有那奇门阵法之学便是令人钦佩!”
    公孙博占得上风,是以有余暇听到别人说话,这时接口道:“霍兄虽是旧日相识,但兄弟决不稽留此地帮助你们!”他一说话,短刀圆镜攻势不免松懈了些许,崔灵趁机猛劈数刀,冲出圈外,喝道:“且慢!”公孙博停手不动,崔灵接着道:“在下拼着大耗真元,也得向公孙先生领教组学!”众人都未明其意,只见他从身上取出一个小盒,打开倒出一粒丹药,吞服下去。
    公孙博道:“这是什么意思?那是何药?”崔灵运:“此药名为回天丹,以世上最霸道的几种药物提炼而成,眼后即可提聚全身功力,增加威势,你可要眼用?”公孙博道:“还有么?”崔灵道:“有!”当即向其余三客道:“那一位肯慨赠一丹给兄弟?”那三人都点点头,伸手人怀。
    公孙博冷冷一晒,道:“这回天丹老夫早在甘余年前试过,事后须得苦练三年,方能恢复现有功力,老夫动问之故,便是想知道此药到底是崔师傅自制,抑是别人所赠,现在已得知乃是竺公锻炼赐之物,那就行了!”
    叶重山、霍陵、大孽尊者、屠施独足等老一辈的人都露出吃惊之色。只见公孙博这话已证明竺公锡乃是对方幕后支持之人,纵或他已经逝世,但这一辈人马和他必有根深渊源已无庸置疑。还有就是这萨哥王子不知是竺公锡的什么人?单看他早先对付雪峰时的功力身手,若是尽传竺公锡绝艺,恐怕无人对付得了。
    崔灵冷哼一声,出手攻敌,那回天丹功效极速,刹时间已发挥妙用,只见他刀势比从前威猛沉重很多。两人又战在一起,翻翻滚滚攻斩了数十招,不分胜败。两人既是功力悉敌,便不在招数上用心,各自发出心灵力量,四目交投,光芒闪闪,别具一种诡异险恶的气氛。
    四周旁观之入每逢碰到这两人特别明亮的眼神时,便都不禁一愣,心中泛起惊悸之感。
    独有桓宇一人逼得最近,手中握住飘香剑剑柄,凝神现战,准备乱世闲人公孙博一旦落败,便即出手援救,同时也提防别人出手暗算。
    他虽是屡屡碰到这两人的眼光,但心手宁静如常,毫无感觉。初时还不晓得,后来盖若虎走了过来,道:“植大哥,他们可是会使邪法产桓宇讶道:“什么邪法?”孟若虎道:“我从来未见过有人的眼神这么奇怪厉害,碰上了便得心跳吃惊……”正说之时,突然一怔,话声中断。桓字伸手拍落他背后命门穴下,道:“那是一种功夫,打心中发出一种力量控制别人的神智!”
    孟若虎虽是不大明白,但也知道刚才心神险险被崔灵控制住,不由得心生俱意,退得远远。
    植宇忽然想起自己竟能够若无其事,大是可怪,转眼望望厅中各人,只见他们面上神情不时会变动一下,证明那两人已施展出心灵力量。寻思一会,葛然恍悟,想道:“是了,公孙先生一八厅时,和我说过几句话,想必那时他已施展神功,使我不再惧怕这种迷魂摄心的力量,这自然是花玉眉托他施为。”
    想起了她,心头便泛起她的倩影,暗念她今B没有在场观看这一场奇怪的拚斗,实在可惜。一念及此,便不知不觉向厅门望去,忽见门边露出一张睑庞,吃了一惊,定睛看时,谁说不是花玉眉?
    全厅之人都全神贯注在搏斗的两人身上,是以花玉眉窥看之事,无人得知。
    桓宇心中十分欢喜,极望过去跟她说几句话,可是花玉眉向他微微一笑之后,轻轻摇头,他只好忍住心中的渴望。
    那公孙博和崔员激战多时,崔灵借回天丹增强功力,在武功上和公孙博不分胜败,另一方面彼此各展神通,互斗心灵力量,也是难分高下。
    崔员一跃出圈,厉声道:“咱们得换个式样!”公孙博收起镜子短刀,道:“老夫正有此意!”
    厅中之人都静寂无声,看他们用什么式样斗法。
    崔灵环视厅中众人一眼,说道:“我们此战不比较武功,可以从放手拚搏中分出胜败,须得从别人身上考究出功力深浅……”
    说到此处,众人都明白他们挑选别人作为较量功力的对象。当下心中都暗暗咕咕,生怕他们找到自己头上,既不愿被试,又不愿当众人示弱,那时定必十分为难。
    崔灵接着道:“这等较量功夫之法,自然最好在同一人身上施展。但格于形势,只好在每一方找出一人!”
    公孙博露出为难之色,心想自己言明此来不管分的事,只是专门邀斗此人,因此崔灵的敌人虽然有叶重山等十余人之多,但却不算是他这一方之人。
    却听天马行空霍陵冷冷一笑,道:“霍某今日算开了眼界,听说昔年竺公锡也甚是忌惮公孙兄这一宗绝学,今日之事若是传到他耳中,或可教他死却横行中原之心!”
    这几句话一说,无形中便承认他们和公孙博乃是同一阵线之人。崔灵接着道:“公孙先生,你自己挑选对象,只除了王爷不能冒读!兄弟却想找那位孟兄弟出来!”
    孟若虎一听不觉傻了,正待推挡,公孙博回头望望他,说道:“没有关系,老夫用颈上这颗人头保你无事!”孟若虎年少气盛;最要面子,岂肯当众说出胆怯的话,只好举步走过来。
    公孙博目光闪掠过众人面上,最后停留在京华恶客南燕飞,道:“这一位正是理想人选!”
    京华恶客南燕飞虽是不育示弱,但更怕迷失神智之后,做出可笑之事,听得公孙博说他是理想人选,正好找活辩驳推托,当即应遵:“为什么?”
    公孙博道:“阁下不特武功高强,而且禀赋大异常人,本是最难施术的对象,但今日较量功夫。自然要阁下这种人才能见得出手段!”
    南燕飞被他一捧,登时作声不得,只好上前。
    公孙博道:“阁下尊姓大名?”南燕飞说了,公孙博又问籍贯年岁,几时等等,却是公开一句一句的问,南燕飞虽是答了,但大感不耐,怒道:“要施术使施术,净是罗噱作什么?”公孙博道:“好,我再问一句,南兄你平生最讨厌什么?”
    南燕不假思索的应遵:“老子最讨厌别人问东问西?”
    公孙博点点头,崔灵忽开口道:“孟兄弟你呢?最讨厌什么?”
    孟若虎想了半天,我最讨厌吃臭豆腐!”
    崔灵突然大喝一声,两眼之中射出森冷如电的光芒,孟若虎耳中听到那一声大喝之时,心中微感迷惆,不禁向他望去,目光一触,登时呆住。崔灵以成一有力的声音道:“你睡着啦你睡着了!”孟若虎眼皮垂下,鼻中微微发出鼾声。
    南燕飞看了知道崔灵于施术控住益若虎心神,方想自己若是心神被制,也象这个十几岁孩子一般站着睡熟,岂不笑话?忽地记起崔灵说过若是心存抗拒之念,而且这人意忘坚强的话,便难控制得住。他自知心志较常人坚强得多,当即决定公孙博施术之时,决用全副精神和他对抗,他说什怎都经相反的方面想。
    公孙博和他对面站好,互相凝视,众人眼看好戏开场,都屏息静气,连桓字也顾不得望向厅门。
    公孙博细察市燕飞面上神情,之后说道:“每日早晨太阳打东边出来,这世上每一个人都要衰老死亡……”
    南燕飞早已打定主意,凡是公孙博说的话都往相反的方面想,但这两句千古之不易之事却使得他为之一怔,心中大是犹疑。
    公孙博又以缓慢而自信的声调运:“今日这一场较量崔灵非输不可!”他停了一停,又遭:“你不睡觉!”
    上一句话崔员要输,南燕飞登时集中意志,心中大叫:“他不会输,他不会输!”
    但下一句往相反方面想时,却变成我想睡觉,到他发觉这一句话已中圈套,心神已大感迷们。耳中但听公孙博又道:“萨哥王子身份比你高……竺公锡的武功极是高强……”
    南燕飞在迷惘中不觉承认这两句话,一时忘了往相反的决定。
    公孙博大喝一声,极是响亮,南燕飞一怔神,耳听公孙博道:“你睡着啦……你睡着啦……”同时之间见到两点炯炯寒星迫到眼前,发射出奇异的光芒。
    他眼皮一垂,公孙博仍然凝神望住他,似是默运心力加以控制,过了片刻,众人终于听到南燕飞的鼾声。
    所有的人都大感佩服,他们虽然不懂这一门功夫,但从公孙博忽正忽反的说话中已领略出公孙博实有过人之智,才能观察人微,瞧破南燕飞的心思。
    崔灵命一个诗婢出去叫人买臭豆腐回来,一面向众人道:“我们第一步命令受术之人做他讨厌之事,若是都做到了,我们进一步交换对象,施行破法,便可看出功力深浅,手段高低!”
    不一会儿,臭豆腐已弄了来,崔灵喝道:“孟若虎,把这块臭豆腐吃了!”
    孟若虎毫不迟疑,拿起那盘臭豆腐送入口中,还细加咀嚼才吞下。
    公孙博喝道:“南燕飞,你走到各位朋友面前,让他们发问!”
    京华恶客南燕飞举步走到众人面前,叶重山和霍陵都问了两句不相干的话,荆登龄忽然起身,沉声问道:“子母金梭孟辰难兄是谁杀死的?”
    崔灵喝道:“南兄醒来!”南燕飞身体一震,眼睛眨动,公孙博喝一声咄,南燕飞立刻又恢复半瞑之态。
    荆登龄把握时机,大声道:“那一个杀死孟辰雄?”
    南燕飞道:“我!”声音沉浊,如在梦中。荆登龄紧接着又连说了七八个名,南燕飞或是回答自己杀的,或是回答说是崔灵杀的。这些人都是先后在龙虎在附近被害,其中有几个一向都疑是桓宇还是毒圣身份时下的毒手,这时才知道不是!
    崔灵气得眼中的光四射,走到萨哥王子面前,躬身道:“属下无能,以致被敌人乘机利用……”
    萨哥王子微微一笑,道:“崔兄只放心应战,此事咎不在你!”
    叶重山、霍陵、荆登龄等人闻言不禁暗暗佩服,都想这萨哥王子除了武功之外,还有这等明主气度。怪不得这些高手们死心塌地,服服贴贴了。
    当下公孙博和崔灵两人又各自命那南燕飞及益若虎做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动作,若在平时,这南益二人决计不肯听命去做,厅中诸人眼见这两人手段高强,都想到假如自己被制的话,岂不是事事不由自主?怪不得桓手尚是毒圣之时,听命崔灵,无所不为。
    人入心下栗危,都希望公孙博快点取胜之后,离开此地。
    公孙博道:“这等下乘手段,我们不必再行较量!”崔灵道:“愿闻高见!”
    公孙博道:“好说,好说,我们不施展进一步的禁制手法,接着交换对象,施行破法?”
    崔灵心中微凛,想道:“这老头儿似是已有必胜把握,是以舍去许多其他较量之法,一下子就跳到最后一着!”他面上有黑巾蒙面,谁也看不见他的神情。只听他应道:“如此甚好!”
    当下各自把南益二人带到一角,崔灵取出三枚水晶球,公孙博则取出那面镜子。
    众人都注意他们如何施展进一步的禁制手法,只见崔灵和公孙博各以手中道具,放在对象眼前,哺响而语,并无特别动作。那南孟二人此时都睁大双眼,分别凝视着水晶球和椭圆形的镜子,面上表情十分呆板。
    过了一会,公孙博收起镜子,道:“南燕飞,你可到崔员那边去!”
    南燕飞迟钝地一步一步走到崔灵面前,但崔灵仍然向孟若虎续继施术,众人暗想似此已分出高下,面上不知不觉都露出表情,只有萨哥王子意态舒徐,若无其事。
    过了一盏热茶工夫,崔员才拖术完毕,命益若虎到公孙博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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