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剑悬情记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二章楼头鏖战刀影寒
    此时崔员和南燕飞,公孙博和孟若虎都是面面相对,静默无声。众人也不敢发出声息扰乱他们动功,大厅中虽然人数甚多,都不闻一点声响。
    公孙博本来以双眼凝视着孟若虎,暗运心灵之力,贯注对方,这时忽然大喝一声,举起镜子。孟若虎眼光投在镜中,只是在大唱之时身体复震一下,此后便呆术如故。
    对面庭角中的崔灵手中托着的三枚晶球,几次要移上来置放在南燕飞眼前,但几次都没有成功,这刻仍然凝目对视,想是每一次正待要用水晶球代替自己双眼之时,临时发觉仍然来到时候,所以不敢轻举妄动。
    大庭又沉静了片刻,公孙博喝声又起,孟若虎眼珠一转,接着似是因见到镜中自己的影子,迷惑地皱皱眉头。公孙博道:“你且转头看看四周有些什么?”
    孟若虎如言转目巡视,初时尚有茫然之色,生象是以前之事一时想不起来,但等到瞧见崔灵之时,身体陡地一震,啊了~声。
    公孙博收起圆镜,桓字走过去欠身行礼,说道:“恭喜公孙先生破解了敌人禁制之法,在下同时要拜谢先生。”他后一句说的是多谢公孙博使他不畏崔灵双眼奇光。公孙博微微点头,随即闭上双目。桓字猜想他定是暗以心灵力量遥遥控制南燕飞,便不多说话,仗创护卫在他身边。
    崔灵、南燕飞二人对视良久,大庭中空气越来越见紧张,众人都在心中琢磨那萨哥王子眼见崔灵失败,将有何等手段?
    只听波一声脆响,地上光芒闪烁散飞,众人忙看时,原来崔员突然将一枚水晶球丢在地上,摔成粉碎。
    南燕飞身躯微一晃,似是生出感应。崔灵接着又抛起第二枚。那水晶球在空中划出一道精光,掉落地上时,又发出一声脆响。
    那边厢的公孙博动也不动,双目紧闭,似是没有听见外界声响。
    崔员慕地一摇头,蒙面黑怖掀落,露出一张刀疤横奇丑的面孔。庭中众人瞧见他的真面目如此丑恶可市,都不觉一怔。
    只见他满口钢牙咬得吱吱直响,墓地扬手抛起第三枚水晶球。
    那枚水晶球飞起寻丈,跟着便向下坠,方落下数尺,陡然停在半空中。众人诧讶瞧着,托住那水晶球。
    众人不明他此举是何用意,只听崔灵低吼一声,口中喷出鲜血,身躯微微摇晃。
    萨哥王子折扇一招,水晶球落在扇上,同时之间,左手疾出,点中南燕飞背后穴道。南燕飞向后便倒,萨哥王子折扇一招,水晶球落花扇上,同时之间左手疾出,点中南燕飞穴道,南燕飞身躯向后便倒,萨哥王子左脚飞起,脚尖点着南燕飞大腿向前一送,喝道:“把南兄带走!”南燕飞那么庞大的身躯应脚飞起,投向八名番邦大汉之处。萨哥王子出脚喝令之时,手中折扇同时向前一递,那枚水晶球送到崔员面前。崔灵伸手取回,随即扯起黑巾蒙住头脸。
    众人眼见这萨哥王子手挥脚送,瞬息之间一连做了几件事,一方面快到极点,一方面又条理分明,没有丝毫匆迫急速之感。当下但觉这人不但武功深不可测,头脑决断更是高人一等。
    公孙博睁双眼,微微一晒道:“老夫要失陪啦!举步向庭门走去,萨哥王子唱道:“站住!”公孙博转眼瞧他,道:“阁下敢是有意要留下老夫?”
    萨哥王子折扇轻摇道:“不错,但你如不出手,本王爷也不为难于你!”
    公孙博讶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萨哥王子答道:“你须得留下来瞧瞧本王爷如何出手,好教你得知我师竺公锡的绝世武功,天下无双!”
    公孙博恍然明白,心想原来他还是冲着自己提起过公锡之名而要他留下。转念想起竺公锡隐遁多年,不知创出什么奇功,该当瞧瞧才是,于是点头道:“好!”
    萨哥王子不再理他,目光缓缓扫过厅中众人,最后停在叶重山面上,道:“叶老前辈,这就请你把有关司徒峰大侠遗书之事当着天下英雄之前言明!”
    他举止声调都具有威严风度,言语却甚是文雅有礼,众人听了心中都廷生异样之感。
    叶重山摔髯道:“你说得好,不错,眼下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留有名家在此,老夫劝你还是率了手下回去的好,日后也不要踏入中原生事。你于老夫有相助通经透穴之恩,老夫特地言明利害关机,聊以为报!”
    萨哥王子面色一沉,道:刘、王敬你是武林前辈,是以好言相求,岂知你如此不知好歹!”左手一扬,厅门边一个大取出芦布,放在嘴边吹动。笛声起处,只听四下传来弓弦响声,接着一阵劲箭破空之声入庭。众人抬头礁时,但见梁上齐齐整整插着五排长箭。
    众人皆知这五排长箭乃是从庭门及四窗户中射入来,此刻时在黑夜,放箭之人皆在楼下远处,但支支长话都深入梁中,排列整齐。这等服力及臂抬之力,实是骇人,都想到在黑夜中受到这等劲箭袭击的话,大是难避,不禁都微微变色。
    萨哥王子说道:“这箭阵诸位已见到,若是不顾武林规矩,以多为胜,小王就请各位尝尝箭阵的威力。若是公公道道放对出手,小王若是败落,当即率众人离开,不再参与争夺司徒峰遗书的行列!”
    这一番话不但气度磊落,更见自负骄傲。众人听了都暗暗佩服。大孽尊者叫道:“说得好,洒家先瞧瞧你的本事!”大步出去。每一举步,全身骨骼发出连珠响声。众人都晓得大孽尊者已运足全身功力,心想以他功力之精深纯厚,且看萨哥王子如何应付。
    洞萧仙客胡培道:“属下大胆请命出战此增!”萨哥王子摇摇头,道:“小王今日如不出手,他们难以甘心!”说时手摇折扇走了出去。
    大孽尊者眼见对方只是中年之八,已有计较,心想不管你招数何等精妙,酒家只用功力硬挤。当下合什道:“王子忽罪恕罪!”掌心微吐,一股暗劲疾撞过去。
    萨哥王子折扇一摇,登时泄卸对方这股暗劲,口中道:“大师好说了!”他摇动折扇之时,手中与平时摇扇取凉毫无分别。
    大孽尊者看不出端倪,粗盾一皱,心想不管你用什么手法,洒家只是硬来!深深吸一目真气,瘦小的身体登时涨大许多,当即一拳遥击过去。
    这时两人相距五尺之远,拳头伸直也般不上。因此众人都看出大孽尊者的心意,定眼看时,只见萨哥王子举手把折扇插在领后,这一举手,便把对方凶狠拳力尽行化解。
    大孽尊者接着发拳迅击,他的少林神拳使开了,但听呼呼连声,威勇难当。萨哥王子举手投足间一连化解了四拳拳力,悠然挥拿一推,看上去轻灵从容,不甚用力。众人但闻蓬的一声,激起无数风柱劲空,大孽尊者身形一晃,退了两步。
    众人心下骇然,大孽尊者已经大喝一声,取出钢铁,欺身疾扑。萨哥王子也不敢气手对敌,取出折扇。拔影翻飞中退了三步,突然一扇点去,黏住对方左手钢投边缘,轻轻一带。
    大孽尊者不由自主打他身侧疾冲而过。
    众人又是一阵骏然,金笔书生岑汤离座纵出,身在空中便即喝道;“在下也来领教几招!”身形一落,一对金笔已掣在手中,左笔直点,右手斜捺,手法甚是古怪。
    大孽尊者虽是大感屈辱,但他认出萨哥王子那一扇正是本门最是高深的指法入兵器之中,心头又惊又诧,决意先看看他的手法再行出手,便退开一边。
    萨哥王子笑道:“这可是隶书笔法?”刷地打开折扇,飘飘摇动,岑澎双拳都在他的扇面之上,但觉宛如点中坚岩,震得手腕微麻。心想这厮一身武功果真不凡,当下笔势一变,如龙飞凤舞,连绵不断,刹那间已攻了七八笔之多。萨哥王子一面对挡,一面道:“这几下恐怕是草书了……”
    这萨哥王子只是开头时的一两招不曾封住对方笔尖,后面的五六招尽行挡着。金笔书生岑澎见他一口就道出自己笔法,并且立即招招封死,心中暗凛,笔势连变。只见他双笔路数忽而端正遭严,忽而绵密细腻,忽而瘦硬峭拔。众人只看得眼花潦乱,掠眼不已。
    萨哥王子每当他笔势变化,抵挡了两三招之后,便喝出笔法路数,只听他一连叫出困阁体,五云体,瘦金体等等,还有正、行、草、隶、篆等总目下其他支流。众人大半都听不懂,只听萨哥王子乃是喝破岑澎的笔法,这时才知道萨哥王子文武全才,当世罕见。
    金笔书生岑谢突然收笔退下,长叹一声,回到自己座位,一言不发。
    萨哥王子笑吟吟道:“岑兄精通书家各体,几时要请岑兄赐赠墨宝!”接着扫请人一眼,道:“那一位高人愿意赐教?”
    衡山娄坚跃出去,萨哥王子道:“妙得很,娄兄别藏起贵派金刚脚绝艺才好!”娄坚秃头一点,道:“还请王子指教!”身子向左方跨去,呼一声左脚突起,迅扫对方胫骨。
    按理说他向左方跨去,这左脚正要落地,身子重心已移到左边,这只左右脚势难发出。
    但衡山金刚脚驰名于世,自有出人意表之妙。这时左脚突出,竟把对方退路完全封住。
    萨哥王子感到对方脚上劲力比之掌上发出的还要刚劲十倍,知道不能硬架。当即提一口真气,双脚迅疾拳曲,上身动也不动。
    娄坚一脚扫到,恰恰踢中对方靴底,砰的一声,把他踢出两丈。众人看不真切,只道娄坚一脚就踢中对方,几乎大声喝采。
    萨哥王子虽是以脚底受腿,但对方腿力之强,古今罕见,这才飘飘落地。
    他又跃回去,道:“娄兄的金刚脚果是名不虚传……”娄坚大喝一声,身子向右跨出,倏地发出右脚,砰一声又把萨哥王子踢开两文。
    萨哥王子落地之后便又纵回,笑吟吟道:“好脚力,好脚力!”娄坚一脚扫出,却落了空,原来萨哥王子已看出他发脚之前全身双肩都不露形迹,但两道眉毛却泄露机密,左脚起时,右眉便动。至于他身子向左或右跨,只是使对方生出错觉,竟是左脚皆能发出。
    因此上萨哥王子这一次见他右盾一耸,立即早一线从他左肩上跃过,落在后面。
    娄坚回转身一脚扫去,萨哥王子辨明他是左脚扫出,又早一线从他右肩上方跃过。
    众人大感惊骇,心想这娄坚出脚之前毫无预兆,脚力更是强劲惊人但萨哥王子却能事先趋避,真是匪夷所思之事。
    正想之间,娄坚又攻出一脚,萨哥王子跃过之时,脚尖忽然踢出,直袭他眼珠要害。娄坚一低头,被他踢中秃顶,砰地一声,退了四步。
    娄坚满面羞惭,纵回座位。武当派高手井步虚站起身形,朗声道:“贫道斗胆要请王子指点几招!”正要迈步出去。桓宇纵落场中,大声道:“并真人相让这一场如何?”并步虚微微一怔,心想你怎是这王子敌手?但当着众人那能驳回,只好颔首道:“少侠请便!”
    萨哥王子见过他出手震断手下一名大汉的腕骨,心中对他估价甚高,当下微笑道:“正要领教桓兄绝世奇功!”说时,伸出一手,意欲和他拉手较量内力。桓宇摇摇头;掣出飘香剑,道:“在下只想领教王子扇上绝艺!”
    此举大出萨哥王子意表之外,一时猜不出其中之故,不敢大意,掣出折扇,说道:“桓家剑法誉满武林,某家心仪已久,正要请教!”
    桓手抱剑施了一礼,道:“王子好说了!”随即大喝道:“小心看剑!”呼的一声挥剑猛努。只见他这一剑有攻而无守,剑势却极是猛威。
    这等剑法对付普通武师,尚嫌粗疏,何况身负惊世绝的萨哥王子!
    众人都暗暗皱眉,想不通那桓宇本来刻法神妙,何以舍而不用,反而施展祖笨手法?
    那知桓宇这剑劈去,萨哥王子竟不敢招架,迅快退了一大步。
    桓宇跨步迫前,又是一剑劈去,姿势招式毫无变化,跟上次一模一样。
    萨哥王子又退了一大步,面上露出惊讶之色。桓字如此连发四剑,萨哥王子退了四大步,看来竟无还手之力。
    一众高手先是惊疑交集,接着大声喝采,为桓宇助威。
    萨哥王子大感面上无光,这时桓字第五剑原式劈到;当下看准到势来路,折扇刷地打开,迎架上去。
    啪的一声,剑扇相战。那萨哥王子但觉对方剑上力道之强前所未见,震得退了两步,血气翻痛。
    桓字也感到手腕酸麻,飘香创几乎被震出手,心中也是一凛,暗暗寻思这一剑何处还有不妥,以致敌手封染得住?
    萨哥王子乘机调息运气,压下翻涌的血气。桓字横剑喝道:“王子你还要参与司徒大侠遗书之事么?”萨哥王子微微一笑道:“桓兄这一剑虽是凌厉无匹,但仍不足以使某家退出中原!”
    桓宇道:“既是如此,那就只好拼出生死!”
    萨哥王子徐徐道:“桓兄若是只悟出这一刻,仍然有破解之法,那须讲出生死?”
    这话只有三两个人听得懂,桓字自是其一,暗惊忖道:“此人眼力真高明不过,居然晓得我这一剑乃是看了金笔书生岑澎的双笔使用各种字体以为招数,卓然成家。因此想起昔日冲锋陷阵时,须得仗着一股强勇之猛势才能破敌制胜,好不容易才悟出这一招。本来这一招意在剑先,那股刚强勇猛之势无可抵御,谁知他不但封染得住,还瞧出这一招的出处……”
    这么一想,自知气势已沮,无法再逞刚勇,便即退回原处,用心寻思对方怎能招架得住之理。
    众人见他忽然退下,大感惊异,不过人人都已对他刮目相看。
    萨哥王子一语退敌,但觉此是平生态作,得意之极,微笑道:“还有那一位上来赐教?”
    并步虚明知上前也只是徒自取辱,便不作声。天马行空霍陵站起身子,大声喝道:“老朽正要领教!”
    萨哥王子颔首道:“你们两三位老一辈的尚堪一战!”口气之豪,大有目空四海之概。
    霍陵长啸一声,凌空飞去。他外号称为天马行空,果然与众不同。只见他临空下击,瞬息间已攻了五招之多。
    萨哥王子手中的折扇舞出无数的扇影,完全封闭住霍陵双手双足的招数。原来霍陵身在空中,无须用脚支承身体,因此四肢皆可发招。
    霍陵提着那一口气,在空中忽上忽下,连续攻了七八招,都无法破得对方扇影,忽地划空退回原位。
    萨哥王子棋拱手道“承让,承让!”众人都瞧不见霍陵几时失手落败,无不大感惊奇。
    乱世闲人公孙博突然开口说道:“老霍还是昔年的老脾气,难得,难得……”言下之中,大有投契之意。
    叶重山知道大多数人都不明其敌,当下道:“霍兄平生出手,以一口真气为限,如若不胜,便既收手。他乃是一时名家,此学自然算不了骄傲自大!”
    萨哥王子坏现众人一眼,道:“若是无人出手赐教,便请叶老前辈,赐告真相!”
    龙虎三老对视一眼,荆登龄已知荆登韶、司徒登喻意欧联手出战,心中但觉一惨,暗想若不是自己无能怎会任得别人插手干预叔父遗书之事,又怎会被萨哥王子视如无物。目下当着天下各派高手面前,那能三人联手出战?但宁可战死,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袖手旁观。
    当下向二老摇摇头,随即起身离座而出。龙虎三老一直没有显露出武功,谁也不知他倒底学得司徒峰几成功夫,是以都大感兴趣。
    萨哥王子见他气度沉凝,有龙行虎步之姿,心中大是凛惕,拱手道:“荆兄出手锡教,真是最好不过!”
    荆登龄还了一礼,道:“王子功力绝世,荆某甚是佩服,特地上来领教!”
    他空着双手,萨哥王子也把折扇收起,朗声道:“某家尝闻家师言道:司徒大侠独门龙魂虎魄神功,天下无双,但只有本门的鬼指移经手足以克制取胜,今日便当一验家师此言!”
    大孽尊者低声怒骂道:“放屁!”庭中无不听到,但此时人人都急于瞧瞧昔年竺公锡仗以与司徒峰并称于世的鬼指移经手威力如何,都没有瞧看大孽尊者一眼。原来那竺公锡本是少林一位高僧的俗家弟子,后来又转投苗疆野人山神魔门下。此人天资卓绝一代,每一次学艺都青出于蓝,艺成之时便杀害师父。他把少林寺的罗汉指及野人山神魔的移经斩脉手融合为一,改名为鬼指移经手,是以大孽尊者禁不住要怒骂一声。
    荆登龄神色自若,也不出言驳斥,一面提聚功力,立个门户,道:“王子请!”
    萨哥王子见他深沉大度,更添两分戒惧,也喝一声清,左手隔空一拍,右手在这一拍之间,连发三指,他这一次先行出手,可见得十分重视对方。
    荆登龄双手皆作爪形,手指姿势稍有不同,这时先后发出,接住对方攻势。
    两人指掌都不相触,相隔寻文之远便换招变式,虽然劲风激荡,但声势大是不如前面几场交手。
    众人瞧了一阵,已看出萨哥王子的鬼指移经手威力极大,指掌变换之间,无迹可寻。那掌势一把拍出,纵是功夫阴毒可怕,也还罢了。最惊人的还是鬼指,有时瞬息之间点出数下,全是阴柔力适,有时缓缓发出一指,风声劲厉,刚猛绝伦。这等指上功夫直是教人难以置信。
    两人封拆了二十余招,荆登龄首先放手迫攻,口中发出龙吟虎啸之声,手上招数跟着啸声忽而威狠如虎,忽而飞腾如龙。
    萨哥王子指掌圈子忽而渐渐缩小,竟大有局促败落之象。众人又是惊异,又是佩服。可是两下看看激斗了数十招,萨哥王子仍然不败,甚且嘴角偶而微露冷笑,分明是有恃无恐之意。
    天马行空霍陵向邻座的龙虎在二老低叹声道:“瞧来这厮已尽得竺公锡真传,他有意要详细领略你家的独门神功。所以纯采守势,唉,此人的天资禀赋实是举世无双,真不知竺公锡怎会发现他得到……”
    正在说时,桓宇突然大喝一声,跃了出去,厉声道:“萨哥王子,你先尝尝我的剑招!”萨哥王子随手发出一指,便迫开荆登龄,跃出圈外。
    众人见了他这一指之威,才知道这萨哥王子先前势蹙力危之象,其实是假。
    萨哥王子喝道;“桓兄莫非不信某家有破拆之法?抑是另创新招?”
    桓宇摇摇头,答道:“都不是!”接着举起长剑,又追:“请你先瞧瞧这个。”
    众人看时,那长剑只是普通兵器,并非可以吹毛断发的宝物。因此心下都甚觉不解。
    萨哥王子面上微微变色,道:“原来如此!”桓宇道:“现在可值得王子赐教么?”萨哥王子应适:“值得之至……值得之至……”
    他口中说着,却不摆开门户,一看而知正在设法拖延时间,以便寻思。
    众人听了他们对答,已经大感迷惑,复看这萨哥王子居然要借故拖延以便寻思,可见得桓宇此举不是闹着玩的。这些人无一不是当代成名的高手,谁也不好意思出声询问,只在心中暗暗琢磨。
    一片寂静之中,忽然有人叫道:“闷杀我也,桓大哥你葫芦中究竟卖什么药?”话中却是那年纪最轻的孟若虎所发,众人见有人询问,正是求之不得之事,都侧耳聆听。
    桓字应道:“我刚才的一指剑法,纯是意在创先,是以有冲锋陷阵的势逆,有无坚不摧之妙。萨哥王子其时硬挡一扇,虽是占不到便宜,但发觉这一挡之间,竟有空隙可以出手还击,也就是说已经破得我的那一招……”
    他说到此处,沉吟一下。心想目下尚待考验之前,若是把下文公布,说不定对方因此参洋出拆解之法。因此不禁犹疑沉吟。
    萨哥王子微微一笑,接口道:“底下的话某家代桓兄说了吧,那便是他上一次用的是竹木之剑,本来上乘剑家不拘真剑或用假剑,皆能得心应手。但那只是运用常见的刚柔劲力,才能如此。然而桓兄这等蕴含于军万马攻势的劲道,竹木之剑本身缺刚强之气,自然减弱了几分威力。现下他换了一把钢剑。这一招便有今昔之别。因此某家不敢轻忽,还在寻思破解之法!”
    这一番话出诸萨哥王子之口,只听得众人目瞪口呆,却又不能不信。
    孟若虎鼓掌道:“妙极了,原来是桓大哥赢啦!”
    霍陵心中一动,忖道:“这真是一言惊醒梦中人,现下整个事件已移到花玉眉姑娘身上,这萨哥王子带来箭手甚多,今晚一个应付不善,混战起来。桓世兄后招剑法能不能迫住萨哥王子大是问题。那时此间上下之人被硬箭所伤的必不在少数……”
    此念一生,立即传声向叶重山说了几句话。叶重山当即起身大声叫道:“萨哥王子请听老朽一言,你现下已被桓贤侯一招剑法难住,今晚便请暂退,待你想出破解手法,始行参与不迟!”
    这话合情合理,若是强行留下,便是无赖行径。萨哥王子一则极是自负。二则已晓得夺取遗书的关键向花玉眉身上探求。于是应声道:“叶老此言有理,某家今晚就此告退!”
    他彬彬有礼地向庭中各人逐一点过头,这才昂首阔步走出庭外,手下之人跟着他刹时走个干净。
    桓宇料不到这一招到法有此妙用,居然迫退强敌,心中大喜。
    并步虚首先大声夸赞桓手威风,叶重山、霍陵、岑汤及龙虎三者等也随口附和。大孽尊者和施独足这两人虽是脾气怪僻,但胸襟毕竟与常人不同,这时居然也出口推崇,大孽尊者还向桓宇道歉。
    众人之中只有衡派高手娄坚没有做声,一只手抚摸着胸口的黑毛,眼光闪烁,似是打什么主意。
    桓宇想不到今晚吐了一口闷气,心中极是畅快。不过仍然记住叶重山以前警告过他不得在此事求了以前踏入铭刻楼一步,当下连忙辞别,还未踏出庭门,忽听叶重山喝道:“等一等……”
    霍陵皱眉道:“叶兄何苦呢!”公孙博接口道:“兄弟可要走啦……”当下只向叶重山、霍陵及桓字三人略一点头,飘然而去。
    叶重山等公孙博走了之后,才道:“桓贤任,老朽虽不使剑,但一生酷嗜收集剑器,是以对剑术之道颇有涉猎……”
    桓字满心惶恐,欠身应道:“是……是……”叶重山接着道:“俗语有道是旁观者清,因此你那一招萨哥王子诚然一时无法拆解,但老朽却别有会心,早已想得一法。”
    众人都耸然动容,心想这叶重山数十年前与目下五大门派的掌门齐名并列,看来果真有点门道。
    桓宇暗叫一声糟糕,当即决定无论如何含垢忍辱也不能和这位先父挚友动手。
    叶重山特须一笑,道:“老朽想到之法,暂且不提,但依你看来,那萨哥王子须得多久才想得出破解之法?”
    桓字一听登时宽心不少,心想只要你老人家不迫我动手就行啦!
    这等深奥武学难题岂是急切之间想得通的,当下随口敷衍道:“以萨哥王子的博学聪明,一两个月内定可寻出破解手法!”
    叶重山用力摇头,道:“太久了,再猜!”
    桓字眨眨眼睛,本想说半个月,话出口时却改为一旬,那便是十天之久了。叶重山仍然摇头道:“太久,太久,再猜猜看!”
    孟若虎最先沉不住气,嚷道:“破解敌招是武学上最难之事,即使想出。也非必三天两日之内就用处,十日那得算多!”
    他虽是有点不太礼貌,但众人念他是小孩,自不计较。反而觉得他说的有理,纷纷点头。
    桓宇缓缓道:“就算三天吧,世伯怎么说月
    中重山仍然摇关,道:“那厮聪明绝顶,岂须三日之久,再猜近一点!”
    桓字被迫不过,心中有点不眼,大声道:“难道世伯之意,竟认为他一会以后就想得通?”
    叶重山面色一正,起身走了一个小圈子,神情十分严肃,过了片刻才道“不错,诸位若是有此兴趣,不妨等上一阵,瞧瞧他们是不是会卷土重来?”
    这话出自叶重山口中,自然不同凡响,众人都感到局势有如波橘云诡,使人眼花镣乱。
    桓宇欠身行礼,道:“还望世伯赐告破解之法!”
    叶重山道:“这个自然,我正想有没有别的克制对方之法?”他沉吟了一会,才道:
    “等一会他回来时,一试便知,他乃是找一块护心镜护住前心要害!”
    众人心想此法果是至佳之法,只要多了一面护心镜,挡住正面锋头,凭萨哥王子的一身功力,自然抵受得住余下的劲道,不过此举却有欠公道。
    司徒登瑜说出此意,叶重山答道:“这话很难说,桓宇贤侄用的既是冲锋陷阵的威势力道,宛如在战场搏杀,他加上一块护心镜也不过象两军对垒,大将交锋时使用盔甲一般,焉能加以指责?”
    众人听了觉得也是道理,便都不再言语。单等那萨哥王子回转来。正当一片寂静之时,厅门外忽然传入来一阵格格娇笑之声。
    大厅之中倒有一大半的人为之一愣,凝目向厅门望去,但见一个婢停绰约的美女珊珊走进来,但见她眉目如画,美丽无比,面上的笑容极是迷人。
    她先向植手点点头,然后扫瞥诸人一眼,荆党龄见桓字有点发呆,便朗声道:“这一位便是花玉眉女侠!”
    众人都响了一声,花玉眉道:“诸位前辈名家我都知之甚详,目下为了节省时间,不拟—一见扎,尚祈恕罪。”
    众人久闻地武功智计及美貌都超凡绝俗,这刻已见到她举世无双的容颜,对传言已相信了一半。于是人人缄默无声,单等她的说话。
    花玉眉徐徐道:“叶老伯的猜测极是正确,那萨哥王子出去不久,便悟出此计可行。不过一则被我摆布之计扰乱心神,二则寻觅护心镜也须费一点手脚,是以最快也得在半个时辰之后才能回转!”
    她停一停口,接着又遭:“不过马上就会有人赶到,请各位暂时留步,待他随后便至……”说到这儿,忽然有所警觉,迅快闪到龙虎庄三老后面,动作之快,宛如奔云掣电。
    这等轻功,众人瞧了不禁大感佩服。
    就在她躲起来的同时,一阵步声传来,转眼间一道人影奔进大厅,众人瞧时,原来是洞莆仙客胡培。
    大孽尊者风眠之余,便大声喝道:“你不用说了,可回去归根萨哥王子,就说是花玉眉姑娘业已派人通知我们,要大家暂时留下,等你家王子回转来破解桓施主的剑招!”
    洞莆仙客胡培初时满面怒容,听到后来,化怒为讶,最后供拱手,道:“既是如此,兄弟这就回去转告此言,但盼各位暂留贵步!”
    此人走后,花玉眉才重复现身,向大苹尊者甜甜一笑,道:“这本是叶老伯想出来的,尊者却推到我头上,不免受之有愧!”
    大孽尊者嘻嘻而笑,他一向横眉瞪目,满面杀气,只有这刻表情最是和善。
    花玉眉却暗暗惊眼,想道:“这位大和尚虽是任性行事,不大遵守佛门五成,但一片童心,胸无杂念,就象那风门和尚一般,丝毫不被我迷功所动。!”
    叶重山已大声道:“姑娘无须挂齿此事,倒是说一说那厮回转来时该当如何对付?”
    花玉眉沉吟一下,说道:“但须诸位齐心合力,定可把这一干武林合贼赶出中原!”
    说罢这话,目光逐一落在众人面上,每个人都点头以应,只有娄坚在点头以前迟疑了一下。
    花天眉装做没有发觉,接着道:“首先我们来一个反客为主之计。早先他以数十名箭手迫使诸位不敢出手混战。待会诸位分开把守全厅出路,把萨哥王子一个人困在此地,自可迫他低头!”
    她徐徐望了众人一眼,又道:“我早先已让顾老前辈率领着七八个人直捣对方老巢,把京华恶客南燕飞当场杀死。又作出要诛杀崔灵之状。此举迫使萨哥王子把所有人力都回巢防守,伯顾老前辈去而复转。连洞莆仙客胡培及冷心孤客唐天元这两名大将也在替他找到护心镜之后便留守老巢,他自家来此赴会。料定诸位记得他早先严密布署,这一次也不致于联手围攻于他!”
    这围攻两字传人众人耳中,有一大半都微微皱眉。花玉眉目光极是敏锐,已经觉察,便笑一笑道:“萨哥王子虽是武功惊人,但还值不得诸位出手围攻。只要各位委屈一点,假作都肯听我的调动,作出围攻的样子,此举不但可以使萨哥王子气祖胆落,曳层而逃,更重要的是能够引出在幕后支持他的人露面!”
    众人听到此处,不由得个个精神大振。
    当下大家都静静等候那萨哥王子回转来。花玉眉走到桓宇身边,两人对望一眼,桓宇但觉她那双眸之中充满了鼓励和柔情,心中顿时一阵激动,心想待会不管萨哥王子破得了破不了自己的一剑,也不管这一剑将有何等凶危,决计要全力发出。若无这等英雄气概,焉能配得上眼前的美人?
    过了片刻,众人都听到了轻微的步声。叶重山说道:“这两人来路方面虽是不同,但可能是那番邦玉子与手下约定时间!”
    花玉眉也做感惊讶,暗忖如果这萨哥王子带来高手相助,使她的预测落空的话。这番邦玉子的智慧便须重新估计了。
    又过了一阵,两边步声都消失了,众人更是惊讶,花玉后忽然轻笑一声,举步出厅。
    她已分辨出左方来人步声是较沉,但落脚极是稳实,而且步步如一,右方的步声较为轻细,然后长短不一。显示出速度并不平均。由此可知步声较重之人反而功力深厚,而且竟是有意踏出声响。
    旁的人纵然听出其中不同,但没有一个能够从这少许资料中推想出什么道理。花玉眉以绝世聪明心念一转间,便已推想出步声沉买功力深厚的人必是萨哥王子,另一个则是别一路的武林高手,这刻来因被萨哥王子发觉赶了上去拦住他的去路,是以两人步声都忽然消失。
    花玉眉纵落楼下,果然曾见在地推测之处有两道人影对面峙立。当即隐蔽住身形欺近去一瞧。其一冠带儒雅,手摇折扇正是那萨哥王子。另一个却是位统年玉貌的美貌姑娘,背上斜插长剑,此时面上满是惊讶之色,凝望住阻她去路的年青公子。
    花玉眉微微一怔,付运:“想不到这位年青姑娘竟具有如许身手,我且瞧瞧她是什么来历……”
    萨哥王子向那姑娘凝视了片刻,见她不声不响,不禁生出莫测高深之心,暗念此女一侧长得美貌,二则武功高强,王则行动奇怪难测,可知必是以美貌智计武功名镇武林的花玉眉无疑。
    当下向她打个手势,意思叫她跟自己到别处去,免得在此处开口,楼上厅中之人完全听见。
    那姑娘摇摇头表示不去,这时不但萨哥王子不晓得她为何不肯远几步说话,连素来机智聪慧的花玉盾也蓬然不解。
    萨哥王子微微一笑,心想外间传言这花玉眉长得艳色冠绝天下,当真有倾国倾城之姿。
    但目下一见,虽是算得上美貌二字,却远不如传言那么动人,因此推想,她的武功智计纵是与众不同,却也不须过于重视。
    心念一动,手中折扇缓缓拂去,外表上似是向她调清嬉闹,其实这一扇拂去,对方只要征得一怔,那扇子柄上之部位,那时不论她如何闪避招架,也难安然化解。
    花玉眉因种种渊源,是以深悉竺公锡的武功家数,这时不觉低叫一声不好,只见那姑娘秀眉一耸,身子向左方移动了半尺。萨哥王子惊噫一声,收回折扇。原来那姑娘只移动了半步,所取的方位竟是他这一招的死角位置,因此不须出手,便足以迫得他自动收回折扇。
    萨哥王子见她诸晚这一招的奥妙,心想师父的武功绝招天下之间只有一个百花仙子沈素心识得,由此可知这姑娘必是沈素心的女儿花玉眉无疑。
    于是抱拳一揖,转身跃上楼去,大踏步走入厅中,放眼一瞥,只见座中单单少了一个公孙博,便向桓宇道:“某家特回来接桓兄一招!”
    大孽尊者喝道:“花姑娘呢?”萨哥王子淡淡道:“她不是我的敌手……”大荤尊者哪肯服气,鼻子中喷一声,说道:“洒家瞧你竟是未曾碰见她。”
    萨哥王子外表斯文和气,心中却极是自负自傲,微晒道:“她不是某家敌手,信不信由你!”说到此处,一个女子走入厅来,原是便是他先碰见的那个美貌姑娘。座中有大半数人没有见过她,因此都惊讶地望住她。萨哥王子却见叶重山站起身,似是迎接这花玉眉,心想我偏要当众把她视如无物。于是故意不理不睬,道:“请桓兄赐招吧!”
    桓字眼睛望住那美貌姑娘,露出想过去跟她见面而又有点踌躇不前的样子。萨哥正了听说过花五眉和桓字之间感情不错之事,心想桓宇目下心神不定,对自己更是有利。便大声催他出手。
    桓宇收摄心神,脑海中浮起年来征战时所见的惨烈场面,胸中渐渐涌起壮烈奋厉的情绪,当即提起长剑,大喝道:“小心啦——-”接着口中发出咆哮吼啸之声,自觉宛如处身在刀戈如雪血流遍野的战阵之中,满胸杀气,大喝一声“杀呀——”剑光一闪,挟着极是威猛激烈的风声,直劈过去。
    这一剑比起上一次使用竹木之质的飘香剑时,又凌厉凶猛杀得多,在座之人虽然个个经历过不少生死扬面,但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个人变成如此凶狠勇的样子,不禁都联想到若是桓宇提剑向自己所来,只怕非走避不可。
    萨哥王子虽是有备而来,但仍然被植字的气势所慑,心头微凛,可是这刻已无法多想,运聚起全身功力,刷刷刷连发三扇。
    桓字长剑落处,所在扇上,只觉一阵极是阴柔的劲道从剑上传到胸口,内脏震荡甚剧,禁不住连退数步,手中长剑当一声掉在地上。但那股阴柔力道并未消卸,他但感血翻气涌,堪堪支持不住。
    那萨哥王子也被他一剑震得退了半丈,面色发白,但外表上仍然没有什么,迅快将扇子插起,解开胸口衣服,只见他衣服之下系着一面护心铜镜,此时已四分五裂,萨哥王子把铜镜碎片丢在地上,仰天笑道:“桓兄这一剑好生厉害!但礼尚往来,你也接我一扇瞧瞧……”
    喝声中已抽出折扇,刷地向植宇面门挑去。那折扇张开来,只见十余根扇骨尖端极是锋利,加上他的内力,就算是铜铁之躯挨上了也得裂开。
    植宇一则赤手空拳,二则胸口中血翻气涌,正以全力运功压制伤势。别说是萨哥王子这等一代高手,就是普通之人上前来给他一拳也受不住。
    众人忽见萨哥王子出手反击,桓字明明无力招架,都大惊失色,却因相距过远,实在无法抢救,人人空自瞪眼发急。
    忽见一道人影飘落在桓宇身侧,森森剑光一闪,疾袭萨哥王子助下。这一剑势道劲急,把式凶毒,若是早了一步,萨哥王子非赶紧闪避不可,目是无暇伤人。然而这刻迟了一点,只听萨哥王子大喝一声倒下。折扇一送一收,送出时是攻击桓字,收回时是防卸自身.但闻骼的一声封住袭来之剑。
    桓字应声向后便倒,全厅高手无不震动,龙虎在三老首先跃出,分三面包围,其余离座而去的还有并步虚、叶重山、孟若虎等。
    萨哥王子手中折扇忽拂忽拍,一口气攻了五六招,知不曾把使剑之人迫退半步。那出剑袭他的人原来就是那美貌姑娘,她虽是功力不及萨哥王子深厚,可是剑法辛辣严密,而且招招都能预先化解对方扇招后续变化毒着,是以一时之间,难分胜负。
    众人见她堪以和萨哥王子打成平手,又是一阵震动,荆登龄纵过去把桓宇抱起,退开两三丈,低头一看,桓宇身上竟没有伤口。
    花玉眉纵入大厅,落在荆登龄身边。荆登龄低声道:“桓兄面上居然不曾受伤流血,真是万幸,却不知为何失去了知觉?”
    花玉眉辗然一笑,答道:“古人说关心者乱,大庄主视桓兄如手足,不免关情过甚,以致未曾发觉——”
    荆登龄听出她话中有话,凝神一看,随即伸手在桓宇胸口及两胁下的穴道上各拍一掌,桓宁受时睁开双眼。花玉眉勾住她左手,荆登龄勾住他右手,把他扶到一边的椅上坐下。
    众人见桓字能够迈步,虽是要人扶持,但可知必无大碍,因此全副心神都贯注在萨哥王子及美貌女子的战况上。
    花玉眉柔声道:“虽然你没有被扇骨锋刃所伤,但那萨哥王子扇上发出的劲力非同小可,现下汝须即速返观内照,调气运功,别的事都不用管啦!”
    桓宇点点头,荆登龄问道:“桓兄觉得怎样?”桓宇答道:“不妨事,坐一会就行啦!”
    荆登龄迷惑地望位花玉眉,道:“刚才承姑娘提醒,才看出桓兄似是被寒家独门点穴手法闭住穴道,因此出手解穴,果然没错,此事十分玄妙,还请姑娘指教!”
    花玉眉答道:“桓兄跌倒地上之故,不关萨哥王子之事,而是那位姑娘所为,我一直密切注视着她的动作,因此发觉她出剑袭敌之时,另一手推开桓兄荆登龄更加惊讶,沉吟道:“我们皆被她攻的一剑吸引住目光,瞧不见她另一只手的动作也不希奇,但即此已可见出她身手棋是高明。不过其中有一点极是奇怪!”
    花玉眉抽空转眼望望战况,这时接口道:“你奇怪她怎会识得龙虎庄独门手法是不是?
    我却瞧见她刚刚使了一招先慈的独门手法,那原是生花笔的招数,她使出来时竟能够用足这一招的奇妙威力。”
    荆登龄也转眼望住战圈,却见那美貌少女渐渐露出败象,行家眼中一看而知她一则体力不耐剧战.二则内力也不及对方深厚。不过她手中之剑却是奇招叠出,有风起云涌之势,短时间之内还不至有伤败之忧。这些奇招中,竟有不少正是龙虎庄秘传绝学,恰好克制得住萨哥王子的武功家数。
    花玉眉跟他一样大感惊讶,眼见这少女使出好几招她母亲百花仙子沈素心的秘传手法,不禁喃喃道:“她是谁……她是谁……”
    喜地如有所悟,问道:“她可是此楼主人老丈的独生爱女?”荆登龄怔一下,答道:
    “我去问问!”桓字应道:“不用问啦,她就是叶姑娘!”
    花王眉微微一笑,不再说话,若不是桓宇目下如此,她定要取笑几句。原来她正是因见这少女早先当萨哥王子和桓字出手相拼之时,便已掣出长剑,暗暗移近,分明是早已打算好救助桓宇。因想只有叶重山的女儿和桓宇有关连,所以猜到是她。
    那叶婉姑娘此时更形不支,花玉眉娇声笑道:“叶姑娘可退得出圈外么?”说时纵到附近,她的娇声传入众人耳中,受时把他们惊醒,人人掣出兵器离座按照预计守住门口窗户。
    这一阵骚乱萨哥王子都看在眼中,又听她叫的是叶姑娘,心中大是讶异,当即收回折扇招数,退开数步。循声转眼望去,只见这个说话的女子美艳无比,较之和他动手的相去甚远,不禁看得呆了,不必询问,也知道这个才是真正的花玉眉。
    叶婉转身瞧住花玉眉,面上闪过忽唤忽喜的表情。原来她见花玉后如此美貌,桓宇得她填补空虚,自是可喜,但又想到以桓宇那等深情专一的人,居然也被她美貌所移,不禁又生喷怨之心。
    花玉盾一看而知叶婉的心事,但也不去说她,含笑望住萨哥王子道:“听说近年来王子以铁腕把持北方武林,声威赫赫,今日得此接晤,幸何如之!”
    萨哥王子倒底是雄才大略之八,立即恢复自制,行了一礼,说道:“某家近日听到有关姑娘的种种传说,甚是仰慕,早就想拜识芳颜,今宵之会,实乃平生之幸!”
    两人这么一应酬,大厅杀气尽消。别的人都没有怎样,只有正在打坐运功的桓字大感不是味道,心头早火。
    叶婉走到他身边,低声问候,桓字一见到她,受时挑触起心中隐痛,一时之间。新愁旧恨齐龚心头,顿时无法忍耐,跳了起身。他本不是暴躁跳聪性子之人,虽是心胸如裂,却只低哼一声,奔向后面窗户,一跃则出,叶婉不知他为何奔开,也跟了去。
    大厅中谁也不曾注意到此一变化,只听花玉眉说道:“贵客光临,殊为难得,我且趁此机会请王子指点心中一个疑团?”
    萨哥王子应遵;“不敢当得指点两字,姑娘有活清说,某家自当洗耳恭听。”
    花玉眉柔声道:“尝闻男儿立世,应当雄心万里,抗志千秋,但古人又说:长安虽乐,不如故乡。这两说各有道理,王子以为如何?”
    萨哥王子心中暗道:“她说的男儿雄心之语自是隐喻我入侵中原武林之举。下面长安故乡的话便是喻说放弃野心,返回故乡之意。原来她是借请我指点疑问为词,要我答复表示态度—…·”
    转思之际,目光掠过全厅,只见这一千武林高手个个掣出兵刃,把守门口窗户,看来这些人在花玉眉统率之下,决计做得出联手围攻之事!
    他密情度势,知道只要花玉眉具有统率这些高手之力,就可以撤底打跨自己。除非是师父出马,单凭一身武功便足以医眼群雄联手之势才行。
    当下微微一笑,说道:“花姑娘说得好,这两件事本来各有道理,难定高下,再者士各有志,难以勉强,即见则以长安虽乐,不如故乡这两句话较合我心!”
    花玉眉见他思虑明敏,而又能屈能伸,深觉此人正是平生劲敌,说道;“王子不愧是俊杰之土,佩服,佩眼……”
    萨哥王子折扇轻摇,缓缓道:“某家虽有返乡之意,无奈问鼎之心难息,只不知姑娘可会得此意么广
    这问鼎二字出自左传,周定正因楚子率师伐陆浑之戎,遂使王孙满慰劳楚子。楚子问鼎之大的轻重。在三代之时,以九点为传国重器,得天下者有之,楚王有围周之意,故此造使问鼎。
    但目下萨哥王子说问鼎之心难息,除了表示入侵中原武林的野心之外,尚有夺取花玉眉芳心之意。他因为花玉眉先前以隐喻要他退出中原,所以也用隐喻的话表露心中爱慕之意。
    花王后自是会得此意,心中暗道:“我此心已属桓宇,今生今世决不会变。”
    口中应遵:“这话不似俊杰之言,王子还须三思为是!”
    萨哥王子一怔,想道:“原来她刚才赞我是俊杰之士的话,其实是暗喻我是识时务不吃眼前亏的人,现在则说我想染指乃是不识时务之举。唉,你既无情我便休,何况我已败了一着……”当下拱手行礼,说道:“多蒙姑娘指教,某家这就告辞!”
    花玉盾一摆手,守在住口的龙虎庄三老大孽尊者等数人立即移开,让出道路。萨哥王子眼见花玉眉指挥群雄有如役使庸仆,心中更添几分惊凛忌惮,当下十分服气地离开这传到楼。
    那萨哥王子乃是大有身份之人,说的话自是可以作准,因此众人都不须提防他不离开中原。
    众人纷纷上来向花玉眉道贺,称赞她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强敌吓退。花玉眉眼睛一转,见人丛中少了桓宇和叶婉二人,饶她不比平常女子,胸臆间也不禁涌起无穷妒意。
    但她表面上仍然谈笑自若,等到众人情绪平复,各归原座,这才朗声道:“萨哥王于此去之后,不出三个月之内定当回转。其时声势比这一次只怕不知要大上多少倍,武林劫运端着这一战而定——”
    座中之人无不知道那竺公锡乃是百年来仅次于司徒峰的高手。经过这些年来潜修苦炼,料必比从前更为厉害难当,因此不禁部微微露出优色。
    天马行空霍陵说道:“花姑娘料事如神,智谋绝世,连乱世闲人公孙博也对你十分服气,可想而知,是以这番推测自是势所必至之事。放眼天下武林,能够抵敌得住竺公锡的,恐怕找不出一人!”
    五大门派的高手都有点不以为然之意,叶重山叹口气,说道:“老朽数十年前不服气司徒峰兄的武功,但经件次几十年冥思潜索之后,才知连竺公锡也是无法匹敌的对手,霍兄的话一点也没有过誉那竺公锡。”
    这叶重山乃是昔年有限几位高手之一,与当今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齐名并称。因此他这么一说,五大门派之人便都不做声了。
    孟若虎不知天高地厚,咕暗道:“我就不信世上真有这么厉害的人,若是真有的话,这天下岂不是任地横行?他何必命徒弟来夺什么遗书?”
    这道理本是显浅之极,众人却直到这时才醒得起,都啊了一声。
    大孽尊者道:“对,对,其中必有缘故!”
    人屠施独足冷冷道:“说不定那厮武功炼得太高,反而出了岔子!”
    叶重山沉吟道:“莫非他也象老夫一样,不慎走火火魔?”
    龙玉眉桥笑一声.说道:“诸位毋须纷纷猜测,那竺公锡不肯轻易出世之故,便是着落在这封遗书之上!”
    众人都大感迷惑,齐齐向她注目。
    花天眉接着道:“假使这封遗书落在他手中,他早就现身中原,闹个天翻地覆了!”
    并步虚问道:“姑娘高见自然是不错的,但贫道仍然想不通其中道理!”
    花玉眉道:“假设诸位乃是竺公锡本人,经过许多次较量武功之后,已确知此生此世无法赢得司徒峰大侠,试问若是在未有证据得知司徒峰大侠一定去世的话,他焉肯轻易出世?”
    他话声一顿,让众人寻味她的话,过了一会,才道:“他必须得到那封遗书之故,一是可由此而确证司徒峰大侠真的去世。二是这封遗书能够使当今武林中武功最强的几位高人重陷江湖……”
    孟若虎问道:“是哪几个问?”
    花玉眉微微一笑道:“事隔多年,说也无妨,此地使有一人那就是本楼主人叶老前辈。
    还有几位都是当代名门大派的主持人,这些人一出世,若能联手合力的话,竺公锡也吃不消。”
    霍陵接口道:“但目下怎么办?峰兄的使者不知诸位下落。”
    花玉眉道:“倘若我推测不错的话,这封遗书不须多少天就可到我手中。”
    众人听了都疑信参半,花五眉捏指一算,说道:“诸位请于十日后的晚上,在此会晤,当可得见遗书!”
    她说得如此肯定,众人也不能不信。当下纷纷向主人告辞,花玉盾也飘然自去,不知去向。
    且说桓宇奔出叶府,心灰意冷之极,信步狂奔,不知不觉到了东门,此时城门未开,街巷中肃静无人。一队兵丁从另一条街转出来,远远见到桓宇飞奔,便有人喝问是谁。
    桓字失魂落魄之际,根本没有听见,仍然向前奔去,忽然一双手拉住他的臂膀,接着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桓公子,我们还是避开巡夜官兵为是。”
    这阵语声传入他耳中,不禁一震,停步转眼一看,正是那张使他由爱变恨的面庞。
    不过他这刻也就恢复了神智,耳听那边厢叱喝连声,当即和她纵上屋顶,霎时已然冲身而起,一掠身,两人落在街上,桓宇冷冷道:“你回去吧!”
    她没作声,低着头。桓字已经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你不必担忧,他不久就可与你团聚,但你回家须得把你和姓博之事告诉你父亲,免得叶老伯还以为我瞧不起他的女儿!”
    这一番话讲得很重,那女子正是时重山的女儿叶婉,她娇躯微微发抖,仍然低着头,没有作声。
    桓字不讲话,回头便走。叶婉忽然奔到他的面前,低声道:“你已经不象以前那么很我了,我心中罪孽之感也就稍为减轻了些。但你要到何处去呢?”
    桓宇哼一声,道:“我回到军中去。”
    叶婉惊道:“为什么?她……他可知道?”
    桓宇造:“我若是不曾战死沙场,解甲之后,就出家修道,什么她不她的,别胡乱说。”
    叶婉大惊失色,想了一想,说道:“公子切切不可意气用事,若是一时恢慨,做出决绝之事,只怕日后漫漫岁月之中,要被无量痛苦折磨……”
    桓宇冷晒道:“奇了,你居然教训起我来啦!”
    叶婉盈盈跪倒,柔声道:“公子切切不可弃地而去。因为我亲眼见到一个人,也是因一时意气,以致终其生遭受无穷痛苦,实在万分可怜……”
    桓宇听她说得似是真有其事,顺口道:“谁?”叶婉答道:“就是我的师父,他自称为一代情囚……”桓宇不禁一笑,道:“胡说八道……”叶婉在地上,哀声道:“公子啊,我师父的名号没有半点夸大,他无时无刻不在痛苦之中……”
    桓宇冷冷道:“起来,你自杀在我跟前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叶境因是负疚太深,任他如何嘲辱,都吞下肚中,柔声道:“公子若是不信,我可以带你去见他老人家。”
    桓字没做声,但也不走,叶婉起身道:“我刚刚从师父那儿赶回来,承蒙他教我一招划法,才能一面狠袭萨哥王子,一面将你推倒。师父他算定你脾性倔强,纵使被我推开,只怕还要上前。所以教我那一招手法,能隔空推开你,一方面又点住你的大道,我们这次前去,公子诈作向他道谢,我自然会设法求他将往事透露一点,让你参考!”
    桓字对别的不甚在意,反倒是她说及武功之事,使他大为动心,忖道:“刚才叶婉能够跟萨哥王子战了许多招,已是一大奇事,而我听荆大庄主及花姑娘曾经提及她的划法中有些竟是他们的绝艺,这人倒底是谁?为何识得这两家绝艺?此事得探个究竟……”
    当即跟她走去,不一会,已转入一条僻窄巷子之内,叶婉领他越墙而入,却是一间古旧的屋子。
    大厅内吊着一盏油灯,灯光昏黄,照出壁上怫像及供桌香炉等物。
    桓字踏入此地,心中便泛起一阵凄寂之感。
    人得堂中,只见柱上贴着一副对联,右首是“欲无后悔须修已”,左首是“各有前因莫羡人”。
    叶境领他转入后进,院门贴有对联,显的是“剑空宝匣龙应化,云锁丹山风不来”。
    叶婉站在院门外叫道:“师父,师父……”此时天色未明,满天星斗。桓字方想这刻正是睡觉时光,那得便起来了。
    院内传出答话之声,说道:“婉儿去而复转,可是出了岔铝产口音甚是苍老,自具一种凄寂意味。
    叶婉道:“幸得师父传授一招剑法,已替桓公子解困!”
    院内的人说道:“你带了他来此地有何事情?”
    叶惋叹一口气,道:“师父再也猜想不到的—…·”桓字却奇怪她为何不进去说话,当下大声道:“晚辈桓宇敬候参谒?”
    那苍老声音说道:“罢了,桓公有子如龙,死亦无憾。”
    桓宇一听这话,心想此老必定识得先父无疑,只不知他何故不命自己入内参谒?
    叶婉缓缓道:“师父,桓公子也是性情中人,他自从上次离开此地,另有记合。因此这番重来,已宽恕了徒儿寒盟毁约之罪。”
    院内的苍老声音道:“我不管你们的闲账,你们回去吧!”
    叶婉连忙道:“师父啊,徒儿眼见他又踏你老复辙,所以才苦苦劝他走一趟,但望师父大发慈悲救他!”
    植手说道:“叶姑娘虽是片好意,但晚辈和非为此而来,晚辈只是因见叶姑娘剑法超妙,自成一家,是以对老前辈十分拜服。特别是叶姑娘竟识得龙虎在及昔年百花仙子沈素心的绝艺,更是惊佩!”
    院内寂无声息,桓字向院门行了一礼,说道:“晚辈告辞啦!”
    叶婉伸手扯住他衣袖,说道:“请不要走,我师父已经意动啦,说不定连我也得以参谒他老人家一面!”
    桓宇不觉讶然想道:“难道她拜师学艺,还未见过师父之面?”
    院内的人突然说道:“进来吧!”桓宇好奇心已起,又睨见叶婉满面惊喜之害,更不迟疑,举步踏入院内。
    但见这座院子甚是宽敞,花木甚多,尽是名卉异种。放眼一望,隐约见到一道人影站在花木之中,却瞧不清面目,便走过去。
    叶婉紧紧随着,两人走了一阵,只见那人仍然站在花木之中,这一阵工夫竟不曾走到他身边,两人都大诧停步,桓宇拱手道:“前辈胸罗绝学,虽是区区一座院字,也能作仙儿之隔!”
    那人影甚是模糊,他们虽是运足眼力望去,仍然瞧不真切。叶婉大感失望,说道:“师父,徒儿终是不能拜见慈颜的了。”
    桓宇忽然大悟,心想:“原来她学艺之时,也是象此刻一般只见到模糊人影。”
    花木中的人影答道:“相见如不见,为师昔年就是参不透这话,以致抱憾终身,一生为情所困?这且不去说他,你说桓宇要踏我覆辙,这话怎说?”
    叶婉道:“桓公子幸获奇缘,得到当今天下第一美人青睐,所以宽恕了婉儿之罪。可是他不知为何故准备回到军中,如若不曾捐躯沙场,以后便出家修行,不再见她一面,这不是象师父一般自陷情囚之境么?”
    桓宇冷冷道;“我日后想也不想你们,怎可称为情囚呢?”
    花木中的模糊人影轻晒一声,说道:“这话不错,婉地可带桓宇回去,毋须把人忧天!”
    叶婉急得双膝跪倒,哀声道;“师父啊,徒儿好不容易才能把桓公子带来,你老党不肯帮忙徒儿么?你老若是不管此事,徒儿这一生都水难安寝。与其如此,不如这刻一头碰死在师父眼前!”
    桓宇不信她会为自己而死,因此望也不她一眼,心想:“你若是肯为我死,早就该死掉啦!”
    那人影沉吟半晌,没有答话。叶境垂头轻轻一叹,随即拜伏地上。她身躯还未伏得贴地。风声飒然一响,有人落地她身边,一脚把她踢翻。
    桓宇惊讶瞧时,只见那人身披灰色增袍,但须发甚长,面目韶秀,大约是六旬上下的年纪。再瞧叶婉,只见她胸口一片血清。还有一把短短匕首插在胸口。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纵到她身边,正要查看伤势。
    耳听那人沉声道:“住——”桓宇一怔,停住伸出手势。那身披增袍的老人走过来,弯腰把叶婉抱起,向前走去。
    桓宇踌躇一下,以他的性格,应当拂袖便走,但他明明眼见叶婉为了地而刺胸自杀,焉能不看明白她的生死便狠心离开?当下忍住心中气恼,随后跟去。
    他们走往个房间之内,叶婉被平放榻上。那僧袍老人取出一四箱子,里面尽是药物及刀夹之物。只见他先取一把利剪,迅快地剪开伤口四周衣服,接着塞敷药膏在布块上,一手技起匕首,一手便把药布按落伤口。
    桓宇瞧他手法利落纯熟之极,一忽就替她包扎好,心想这位老人定是精通]医道,可是叶妮一直没有声息,大是奇怪。
    当下欠身问道:“叶姑娘伤势如何,还望老前辈赐示?”那老人只哼一声,瞧也不瞧他一眼,桓宇忍气吞声,又欠身询问,声音极是诚恳。
    老人缓缓转眼望住他,说道:“你为了得知她的伤势,不惜受老夫几次冷淡。以你倔强的性子,实是难得,无怪婉儿说你是情真义重之人!”
    桓宇平生以来,罕得有人如此知他性情,心中一阵激动,说道:“上一次晚辈为了叶姑娘之事,几次险险死去,后来全靠报复之心支持才活到如今!”
    老人点点头,道:“不过你现下不但已消报复之心,还移情别恋,是何缘故?”
    桓宇答道:“晚辈不敢相瞒,实是一则玉眉姑娘艳色天下无双,人人见到她没有不倾倒爱慕的,她却独对晚辈垂青。二则我们一同出生入死,屡屡承她搭救,这条性命实是拜她所赐!”
    僧施老人道:“原来是红妆知己,才能使你情心再热,但你还未见过第一美女,才会对她如此推重。这只怪你迟生数十年……”
    桓宇大不以为然;却不反驳,老人见他神色,已经明白,当下微微一笑,说道:“回头老夫让你见识见识,便知老夫之言不假。现下且说境地之事。她昔日为了你自尽过一次,若非老夫精通医术,她早已死了,连同今日这一回,她已为你死过两次,恩怨相抵,她已不欠你什么啦!”
    桓宇道;“只要叶姑娘无恙,晚辈便即安心!”
    老人和他走出房外,仰望犹明天色,沉静半晌,说道:“老夫原本说过让你见识见识天下第一美女,但现已用不着啦,你要走便走啦!”
    桓宇原本不打算看,当下行了一礼,说了辞别之言,便待离去。老人忽然问道;“你真连半点好奇之心也没有产植宇迟疑了一下,才道:“晚辈有难言之隐,还望老前辈不要究问!”
    僧袍老人挥挥手道:“如此去吧!”桓宇循原路出去,但走了一会,仍然处身在院落花木之中。他已知这院落中布下专门大阵,心想可惜花玉后不在,否则定可较易脱身。于是停步查看门户,耳边响起那老人的声音道:“老夫已想出你所谓难言之隐,只不过是会得罪了我,对也不对?”
    桓宇道;“正是如此!”老人道:“敢是人认定心目中的姑娘比老夫说的还要美丽,所以不必瞧着?”桓宇又应道:“是!”
    人影一闪,那僧袍老人出现面前,说道;“跟我来!”桓宇脱身不得,只好如言跟随,左转右折,不久便走入另一个院落之内。
    僧袍老人指住一间珠帘深垂的门口说道:“她就在这里面,在你进去之前,老夫教你再见识她另一宗绝艺?”他言下之意,似是已经有过其他绝艺让桓宇见识过。
    桓宇暗想也许便是她传授医道与他,便不询问。僧袍卷人缓缓道:“听说桓家剑法以意的一字称绝武林,方家剑法以变字称尊,其实两者都相差无几,均有意马心猿之病!”
    这个当地忽然论起武功,桓宇不禁一怔,但听到后面,却不禁大是惊骇,欠身行礼道;“老前辈此言大是有理,若是先父亲聆教言,自当膺服!”
    原来桓公玄往日时时跟桓字谈论本门到法,深觉其中必有弊病。但浸淫日久,每一招都以意运剑,反而研思不出弊病所在。这话深格桓宇心头,时时思维。目下听老人一说,悄然大悟,不由得惊喜交集,衷心感佩。
    老人道:“这不是老夫创见,而是她的绝艺之一!”他指一指垂帝,桓守道:“晚辈定前往拜见!”老人当微一笑,说道:“但你见到她时,却不可因她绝艺惊人而存偏见,须得当她是普通之八,瞧她是不是天下第一美人?”
    桓字走到门口,回头见老人还站在那边,当下恭声道:“晚辈桓字竭诚求见!”房内悄无声息,他连说三趟,仍没有人回答。
    扎实在忍不住,一径踏入门内。房内灯火辉煌,比外面黎明天色还要光亮。
    放眼一看,只见当中挂着一幅巨大的画象,染彩抹色,光洁明丽,宛如新绘。
    画中是个女子站花微笑,形体有如真人一般大小,画得极是工细.栩栩如生。
    桓宇瞧见画中人的面貌,不觉呆住,过了片刻,才回复神智,转身出房,只见增施老人满面哀伤之色,遥望留天。
    他晓得老人正在缅怀旧事,是以沉埋哀伤之中,从刚才的言语中推想,可知他如此情状已有多年,不料还是如此强烈,可见得情囚二字一点不假。
    当下大声道:“原来老前辈作思的是花仙子沈素心前辈,只不知你们之间是何种关系?”
    增施老人征一下,问道:“你纵是听过她的名头,却怎知画中之久便是她?”
    桓宇道:“她的姿色果是盖世无双,晚辈一瞧便知!”
    老人喜道:“这话虽是有点不合情理,但教人听来却极悦耳!”
    桓字微微一笑,道:“如若世上有人低毁沈仙子容颜不美,晚辈也要找他排命!”
    老人皱眉头,道:“我告诉你,马尼不是这么拍的,你和她非亲非故,这话可说不得!”
    桓宇道:“老一辈的私下迷恋于她之人不在少数,老前辈难道和她有亲有故?”
    老人怒道:“她是我的妻子,这不是亲做是什么?”
    桓宇大吃一惊,想道:“他是沈仙子的丈夫的话,那就是花玉眉的父亲了!”于是问道:“原来如此,晚辈竟是失言了,访问老前辈尊性大名!”
    老人苦笑一声,摇摇头道:“天下间再没有比她更美的人,因此你既能移植别恋,谅也不会象老夫一样多世受苦。婉地未免过虑,你可以回去啦!”
    桓宇想道:“我既是得知此事,须得去通知花玉眉一声……”当下拱一拱手,转身出去,走了三四步,忽又想起自己正因不愿再见到花玉眉才出来的,如何便又回去?心中好生为难,脚下不觉踌躇起来。
    最后他还是决定不见花玉眉之面,转身道:“晚辈有一句话奉告……”
    老人摇头道:“不必了!”桓宇微微一怔,心想莫非他已晓得花玉眉来到江陵之事,当下道:“老前辈既是晓得,晚辈就此告辞!”
    老人皱一下眉头,道:“我虽然不晓得你要说些什么,但谅必只是世俗之事,不听也罢!”
    桓宇说道:“原来老前辈还不知道,晚辈要说的便是这世上还有人可以比得上尊夫人的风姿!”
    老人面上泛起怒色,道:“胡说,谁比得上她?”
    桓字道:“这人就是沈仙子的亲生女儿。”
    老人面色大变,呐响道:“什么?她的女儿?”
    桓宇疑心顿起,冷冷道:“你居然不知道,自然不是沈仙子的丈夫,哼,我若不是心灰意冷,决计不能轻易放过了你……”
    老人怔了半晌,面色渐渐恢复正常,过了一会,长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真的不知道,唉,她长得很象她妈妈么?她姓什么产
    桓宇冷冷应遵:“你姓什么?”他不育先说出花玉眉的姓氏,免得这老人自认姓花。
    老人又怔了一阵,答道:“我自会出家,姓氏罕得动用,不过我若是不说出来,料你决不肯告诉我,好吧,我说就是,我姓花,她叫做什么产桓字不禁一愣,应道:“她也姓花,名叫玉眉!”
    老人问道:“她此刻在什么地方?”桓宇说了,老人顿时满面泛起沉哀之客,连连叹气。
    桓字大是不解,道:“老前辈不妨去瞧瞧她,何须长嘘短叹?”
    却是老人双泪齐垂,接着放声大哭,声音极是凄惨。只看得桓字也觉得鼻子一酸,满腔具是同情之心。他虽是不知道对方为何放声恸哭,但有道是“英雄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既是大哭出声,必有十分可悲可痛之事无疑。
    那老人这一哭似是没有了期,一直哭到日上三竿,阳光遍地,仍然象刚刚开始时一般。
    桓宇静静(立一边,不声不响,又等了半个多时辰,只见他面上泪水已变成红色,大吃一惊,心想:他竟然哭出血了!连忙上前伸掌轻拍他背心大穴,拍了七八下,者人似乎被穴遭受震才恢复自制,哭声渐止。
    又过了一会,桓宇见他已经不哭了,告辞欲出,老人叫道:“漫着,容我想一想……”
    桓宇只好停步,老人这一场痛哭已将胸臆中积郁了几十年的悲苦发泄出来,这时心境比平日都安详,因此脑筋特别灵活。当下说道:“我和素心虽是天上人间,水相诀别,可是你们却都年轻,千万不可陷我覆辙!”
    桓宇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晚辈此去军中,当必战死沙场,是以纵有无量痛苦,也不放在心上!”
    老人道:“你正是所恶有甚于死者,所以宁愿去死。可见得你对玉眉一片深情。但万一不曾战死沙场之上,未来岁月只怕就跟我一样了……”
    桓宇还未做声,老人接着又道:“我还记得七八岁之前和素心两人青梅竹马,一同玩耍。其后先父作宦山右,不到五年先想先严相继去世,我那时只有十三岁,但还牢牢记得跟素心订了亲之事。其时我在山右孤苦无依,混几年,终于看破红尘,出家为僧,法号智度。
    殊不知我的师父乃是武林高手,因此数年之后我也学得一身武功。到我二十五岁的那一年,先师圆寂西归。我便开始到江湖中行走,一方面见识见识别的家派的武功,一方面修积功德,在江湖上行走了五年,那时候我已经三十岁了。忽然间听到百花仙子沈素心的声名,于是记起这位童年伴侣,更记得她是我的未过(妻室。本来单是如此还不足以引得我去和她相见,但其后又听闻说她长的美貌无比,连当代最负盛名的两位年青高手也为她神魂颠倒,更有不少人想亲近她而折辱丧命在这两人手下,于是引起我瞧瞧她的欲望……”
    他话声一顿,桓宇插口道:“那两人想是司徒峰大侠和竺公锡了?”
    他微微一怔,道:“你也知道竺公锡,啊,想是令尊告诉你的。”
    桓宇摇摇头,却不多说。老人便继续说道:“想见见她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以致我连坐禅时也不能入定,老索想这件事,于是有一日,我决计前会见她!”
    桓字问道:“沈仙子还记得你么?”
    他道:“这正是我想知道之事,当日见到她时,她正在春郊试马,我已改为俗家装束,远远望见她下马歇息,这才上前……”
    桓字忍不住道:“老前辈何故改为俗家装束月他摇摇头,清秀眉毛紧紧锁组,道:“我自己也不知道,她第一眼瞧见我,便怔一怔,接着便起身问我是不是性花?我见她不但没有忘记我,甚至还认得出我,心中狂喜不禁,同时又被她绝世容光所慑,以致后来她问别后情况时,我竟不说出已经出家为僧之事。”
    他长叹一声,缓缓道:“这就是我数十年误人误己的开端了!她邀我到她家中作客,盘桓了几日,大家都熟了,她便告诉我说司徒峰和竺公锡都屡次向她来婚,但她因为惦记着昔年父母主订盟约,所以坚决不肯答应。我听了这话心情万分激动,这一夜……”
    他闭上眼睛,似是回忆起定情之夕的旖旎温馨。过了一会,才接着道:“我们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便结为夫妇。我们相聚了半年之久,才因钱财用光,我记起寺中财产甚是为富饶,便托词回到山右,返回寺中,暂时恢复旧日生涯,不过其时我已是一寺方丈。过了半个月,我在静坐中忽然大生懊悔之心。深觉此事极是卑鄙龌龊,心中惶惶,不可终日,但我最后决定还是错到底还是回到亲心身边,于是开始收积钱财。没有多久,已经准备动身之期,那知一日因知府之邀人城;回来时在路上碰到司徒峰!他和我很熟,因此我虽是作僧人装束,仍然达不过他的眼睛。他自然十分惊讶;过来查问内情。若是别的人我还可杀以灭口,但碰上了他,不曾在他盛怒之下被杀,已是万幸了……”
    桓宇道;“原来因为碰见司徒峰大侠,你老就一直没有回家?”
    他摇摇头,道:“当时我自然不敢回去,过了几年,我日日都在痛苦深渊之中,实在熬受不住,于是决意回家去见亲心,把内情全盘托出,看她怎生说法……”他的话中断了一会,才接着道:“唉,我老实说吧,当时我只是想知道她在司徒峰揭发之后有何变迁?是不是已改嫁给司徒峰或是别人?”桓宇不禁怒道:“你怎可有这种卑鄙的想法?”老人叹口气道:“不错,我实在把她低估,大是侮辱了她……”
    桓宇其实对女性成见极深,只不过他明知百花仙子沈素心没有嫁给别人,她的女儿花玉眉又是姓花,所以才会说那智度胡乱臆测。这时忽然觉得对方甚是可怜,当下歉然道:“其实老前辈这么想也是人之常情,这世上想找出一个靠得住的女儿还真不易!”
    老人说道:“这一次我见到了她,真有隔世之感,她已经不象从前那么年育活泼,虽是十分温柔多情,但我见她从来不问及我为何一去多年之事,心中总是疑惑不安,认定必是司徒峰把我的事告诉了她,所以她才不问!如此过了不久,司徒峰来到我家,我便使用毒药暗中加害于她。一来可泄心头之恨,二来我老是觉得素心真正爱的人乃是司徒峰,正好趁此机会除此情仇大敌!”
    这时他的叙述已到了高潮,桓字不敢作声,瞪大双眼聆听下去。
    老人接着说道:“司徒峰内功极是高强精深,喝下毒酒之后,立时发觉,仍然支持得住,假借别事匆匆走了。素心看出事有蹊跷,她的智计聪明天下无双,只是一向不肯用在我身上,这时已忍不住细细查看,那杯末饮尽的毒酒便被她看破了,她没有责备我,只端起毒酒便饮,我连忙抢夺杯子,她还不跟我争执,自个儿到房中瞑目默坐,我怕她会有异动,时时入房探视。她这一坐坐到晚上,长叹一声,唤我入房,说道:我已明白你的一切,你虽是被司徒峰憧破隐密,但他数年来却没有向我提过一言半字。可见得他的胸襟实在举世无匹!
    她又言道:你出家为增时头上留下戒疤,我早已发觉,但我一直不肯,极力不用心思推想你过去的一切,除非你自己告诉我。谁知你一直说出,根本不肯对我推心置腹,她一连数出我多许不及司徒峰的地方,我反而妒火中烧,气很慎胸,转身便离开了。”
    桓宇沉吟道:“这是沈仙子的不对!”
    他摇摇头,说道:“我也错了,她如此数落我不及司徒峰之处,正是告诉我说,虽然我有这许多缺点,可是她爱的还是我……”
    桓宇征了一下,道:“这话也是,唉,换了是我,我万万想不通这么深的心意!”
    老人说:“我也是得知她死讯之后,恸哭之际,突然悟出此理!唉,唉,人天水隔,他生未卜此生体,我虽是痛苦了二十年,仍然赎不了我的罪过!”
    他号哭数声,眼泪已枯,只是干号而已。桓宇想道:他声音中显得虚弱之极,只怕已活不了多久。
    却见老人僧袍一撩,走入房中,植宇见他神情之间悲愁欲绝,怕他自尽,连忙跟了人去。
    老人入房之后,取出一把剃刀,放在桌上,接着又找出一幅白布,撕为两片,铺在桌上,取过文房四宝,提笔疾书道:“烟雨凄迷万里名花凝血泪,音容静寞清溪流水发哀声。”
    当即将这相联分挂在肖象两侧,桓宇默诵一遍,但觉情伤魂断,音节凄凉,暗想这老人原来是文武全才,无怪博得沈素心一代红妆的垂青眷爱,反看自己毫无所长,庸庸碌碌,难怪花玉眉不甚着重,当着自己面前,跟别人软语俏言,款款有情……
    想到这处,心中痛如刀割,但觉万念俱灰,呆了一会,举步向房外走出。
    刚刚走到门口,鼻子中忽然嗅到一阵毛发烧焦的臭味,说也奇怪,他本是满腔郁闷,神智不甚清爽,但这阵臭味一送鼻中,顿时清醒。
    转头望去,只见肖象旁边的地上,放着一个圆形瓷盆,里面炭火熊熊,那老人正向火盆中投下银灰色的发须,这时他头上光秃秃的,露出受戒疤痕。他本来穿上僧服,这时已经是不折不扣的老和尚了。
    桓宇正在看时,智度和尚喃喃道:“贫增十二年的烦恼丝已经火化,先前的皮囊也等如从此化去,这烦恼丝用曼陀罗毕露酒过,臭味能够平伙心区,还我真如……”这番话宛如说给桓宇听的一般。
    智度和尚紧接着又说道:“还有些身外之物,也该焚化,譬如素心手录的三本武功秘籍,一是司徒峰的一是竺公锡的,一是你自己的,这三本秘籍虽是武功重宝,美人手泽。可是留在贫惜身边却无用处,该当焚化……”说到这儿,已经将一本薄薄的小册子掷在火盆内,顿时升起一阵火光。
    桓宇纵到他身边,伸手拦住他继续丢书火炉的动作。智度和尚谈谈道:“你既是出手将阻,便算手线,这两本秘籍拿去吧!”
    他将两本小册塞在桓宇手中,接着又望住火盆,说道:“我本想仗着三本秘籍载录的武功,炼到大有成就,才去找到司徒峰及竺公锡二人,把他们击败,这个心意你当然了解体会……”
    桓宇心头一震,付道:“我出手拦阻时虽有学艺之心,但他这话却触发我的灵机。何不设法增加武功之后,出手对付那竺公锡,若是幸而取胜,那时节天下武林谁不钦仰,而我对她连望也不望一眼,掉头就走……”想到这里,心中但觉十分痛快,大声道:“智度大师,现在你的武功高呢?抑是行公锡高强?”
    智度和尚默然不语,望在盆中之火,似是没有听见。桓字正在要问,他恰好缓缓回头说道:“若论武功中的手法招数,竺公锡虽是已得少林及帝疆野人山神魔两派真传,仍然非我之敌,可是……”
    他沉吟一下,说道:“可是我们若是相逢交手的话,我连他三招都接不住!”
    桓宁大惊道:“大师敢是知道他还有你不晓得的秘传绝学?”
    智度和尚摇一摇头,说道;“武功之道,一到了第一流高手境界,内力与招数手法便必平衡,缺一不可。我虽是天资颖悟,聪慧过人。可是根基不固,这些年来,功力如此何止要弱一半。因此我纵是深请他每一招可乘之机,邮递不出招数。他内力一发,我便先行败亡了!”
    桓守阿了一声,大感失望道;“如此说来,竺公锡不久来到此地,天下之人竟无人能够与他抗衡的了?”
    智度大师听说竺公锡要来此他这句话,大感兴趣,详加询问,这才晓得花玉眉设法调遣天下高手以抗竺公锡。他虽是决意不再插手世间之事,可是这事于女儿荣辱生死有关,又不能不管,寻思良久,苦无善策,当下起身绕室而行,一面频频以拳击掌。
    桓宇但盼地筹思出妙计,得以帮助自己,等静立等候。过了许久,智度和尚说道:“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把我或你的功夫设法增强数倍。你正当年轻力强之时,先瞧瞧能不能做到再说!”
    两人便在房中席地相向跌坐,各自伸出右手,掌心互贴。
    智度和尚先告诉他运功传力之法,等他牢牢记住,才又道:“现在是你借我的内功运行全身经脉,到了双方内力心意都合为一体之时,便拭着攻破玄关,前面的五体禁穴,这一次不是当其攻破禁穴,只须一试便生感应,由此可知没有冲破打通之机,若是可行,我们还得安排一下,教婉地为我们护法,七昼夜之内绝对不能有人惊扰,否则被助的一方当场攻散断气,不能活命!”
    植字自然知道这种上乘功夫的惊险,也不惊讶。智度大师又遭:“这回虽是试验但也须功行大周天圆满之后才能分散,大约须兼三个时辰之久,目下就让婉地静卧休养,等到黄昏时我们已经做完一次功夫了。”
    两人开始运愉,桓宇只是凝聚全身真气内力,待得掌上一股热流传入,便缓缓穿经过脉,周行全身。
    智度大师从掌上发出的内力不久就与桓宇全身其力融洽无间,两股力道合连,势道渐见成强。
    这一股其气内力穿透于经百脉时,越行逆行,不久植字已渐入虚空之境,忘却试验之事,到他回醒之际,眼睛一睁,屋外夕阳斜照,已是黄昏时分。
    两人振衣起立,桓宇但觉全身舒泰无比,真力弥漫,心想这次运功试验得益匪浅,从此刻感应上推测,大概可以施行通关大法。
    智度大师本已起身,忽又坐下,沉声道:“你年纪轻轻,又不是货色之辈,何以真元亏损一至于此?”
    桓宇吃惊,不觉也坐下了,答道:“晚辈曾经如此这般,变作毒中之圣。幸得花玉眉姑娘相救,才不致于遗恨终身!”
    智度大师颔首道:“这就是了,目下你真无亏损极距,非有十年苦攻之功无法复原,刚才咱们说过的通大法不能施在你身上!”
    桓宇大感失望,问道:“晚辈听说武林人只是冲破禁穴,打通玄关,便即成为金刚不坏之身,先后天真力合而为一,无坚不摧,无敌不免。大师只要能助晚辈通此禁穴玄关也就是了,与真元亏损有何关连?”
    智度大师答道:“你学的正是正宗内家功夫,说到贫僧恰好识得此法,又肯为你大耗功力施此大法,本来是机缘凑巧,千载难逢。然而须知器小易盈,绳朽必断的道理,你本身真元亏耗过甚,纵是不惜冒奇险助你打通了玄关,但不出半载,你全身肌肤筋骨便将寸断碎裂而死,贫增焉能害你?”
    桓宇颓然道:“原来如此,晚辈虽是宁半年后惨死,料想大师也不肯出手相助的了!”
    智度大师说道:“这等事岂能做到,休待再提!”
    桓宇陡然记起前事,说道:“然则大师本身便又如何?那竺公锡乃是中原武林公敌,若是大师通了玄关,出手阻他横行,也是一样!”
    智度大师叹道:“你的胸襟实在非常人可及,既是如此,贫僧不妨一试!”
    两人伸出右掌互推,掌心紧贴,智度大师把运功之法告诉了他,当即各自摄心运功。
    桓字处在助人地位,这才晓得此举不但十分吃力,而且险阻甚多,特别是到了一个时辰后,两人内力融合为一,攻向禁穴之时,更是险象环生,只要对方心神把持不定,力道旁溢,重则当场丧生,轻则半身不遂,成为残废。他虽是不致于如此地步,但也不得耗去全身大半功力,不是王年五载之内可以恢复的。
    当下明白了这种增强功力之法为何世上罕见,这时那敢大意,兢兢业业运足全力助智度大师。
    试功之法进攻禁穴为度,那禁穴共有五处,乃是人身血气无法通行之穴,误犯者有生命之忧,若非五穴全通,便又毫无用处,是以武林各家派内功心法虽是不同,但这五穴列为禁地尽皆相同。
    他们是逐穴试验,探测反应,到了夜幕深垂之时,已试过三穴,那股力过缓缓移到第四禁穴之上。
    桓宇因是辅助身份,是以不似智度大师一般全神沉迷其中,这时耳中忽然听得人声,不觉微凛,细心一听,那声音甚是娇细,叫道:“师父,师父他一听而知叫声乃是叶婉所发,暗中计算一下时间,还须一个时辰之久,这等事急也急不来,只是默默祷告老天爷别让叶婉闯到。
    眨眼间叶婉的声音自远而近,落在院中,只听她说:“师父,你可在屋中?桓公子呢?
    我不能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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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南柯一梦阴阳变
    桓宇听她询问能不能进来,恨不得大声回答她,他心中情绪一动,立党智度大师发生反应,那股势道成强无比的内力,摇荡不定,险险攻入别处经脉。他一惊之下,那敢开口回答,连忙全力运动。
    房门外的叶婉急急道:“师父,你到底在不在?”
    这话自然无人回答,叶婉举步向房门走去,一面说道:“师父问,请忽徒儿擅间之罪。”
    步声霎时间已到了门口,桓宇虽然不敢惊心动情,可是脑中仍然思索,心想她定踏入房中,得见我们出掌对坐,不言不动,定要误以为我们正在较量内功,也许不敢立刻上前,但一个时辰有四位香火之久,她焉能耐心等候这么久,势必上前说话拉扯,那时节……
    底下的结果不用再想,他脑筋一转,落在如何解救目前危机之上。
    他每逢碰上无法解决的难题,总是情不自禁记起了智慧绝世的花玉眉,这时心中一方面泛起花玉后的娇容,一方面寻思道:“如果花玉眉换作是我,有何解救示警之法?”
    叶婉伸手拨开珠帘,探头内视,桓字不必瞧着,也想象得出面上惊疑讶骇之色。
    这刻正是千钧一发之际,桓宇迅即下个决定,暗暗说道:“目下须得立刻收回内力,纵是因此遇险遭害,也胜却坐在此处等死!”
    他原来是有决断之八,此意一决,再不迟疑,运足全力将那股力过缓缓收退。
    初时那股力过甚是听话,仅缩退了一半,忽然间出极是强大的抗力,向前挣去。
    桓宇头上汗珠直冒,抵死兜位,但这一股力道乃是两人合运之功,须得两心如一,才能运转自如,二则他发出的内力,向前冲是颇自然之势,向后收缩更是逆势,两者一难一易,已可想见。
    叶婉惊啊一声,她不但瞧见黑暗中的两人,而且还看清楚桓宇满头大汗,面色紧张,当下向他们走去,低声道:“师父……桓公子……你们干什么?”
    桓宇已感觉到她要伸手拉开他们,更加紧张,陡然间起了逆运算气之法,当即如法施为。
    智度大师体内那一股两人合运的内力这时因他逆运其气之故,顿时分开,但担字的内力仍然史住智度大师的收回。智度大师练功数十年,这时自然而然生出抗力,就在这顷刻之间,其势已散,已不复是运内力攻禁穴,反而变成敌对之高。
    因此智度大师也就从茫昧毫无所觉的状态中回醒,内力一催,将植字的力道逼出体外。
    叶婉叫道:“师父……桓公子……”
    两人同时睁开双眼,互相点点头,又同时收回内力。智度大师见他一头大汗,不觉诵声佛号,说道:“善哉,善哉,贫憎已是两世为人!”
    桓字用衣袖抹去大脑门上的汗珠,转为望住叶婉,说道:“你怎的起得身啦?”叶婉道:“家师医道有独得之秘,我的伤势已好了大半……”她仍然不知道早先险生把这两人害死。
    智度大师说道:“婉儿,我们正要运动打通玄关,你既是好了,就准备为我们护法,在我们睁眼之前,不得有任何人畜入房惊扰!”他一句也不提险险死去之事,果然是看透世情,胸襟超凡的高僧。
    叶婉应了,便自主张罗准备。智度大师又遭:“这次先为他攻破禁穴,秘关以后再说!”
    桓宇讶道:“大师不是说晚辈……”智度大师接口道:“现下情势又不同啦!咱们别出心裁,另僻蹊径,保管连竺公锡也推测不出其中奥妙!”
    过了两日的晚上,江陵城外荒野树林中一间木屋之内,灯光外露,灯下一位绝色丽殊,支颐凝坐,默默地正想得出神。
    隔了不久,屋外数丈远处传来两短一长口哨之声接着,有人说道:“玉眉姑娘,老朽来啦。”
    花玉眉起身出屋,只见效丈外站着一位轩昂者看,却是龙虎在三老中老二刻登韶。她奔出去引领他入尾,原来地许多日以前,便在屋外布下奇门阵法。
    两人入得屋中,刘爱韶开口就问道:“可有桓兄消息?”花天后播一摇头,眉宇间笼罩着愁郁之色。刘爱韶还是第一次得见这个智慧超世的女孩子露出愁容,心中暗惊,已知必有极难解决的重大事故发生。
    龙玉后缓缓道:“这两国江陵城中十分平静,五大门派的高手们散居城中各处,也不闻有变故发生。”
    荆登韶听了更是不解,说道:“不错,我们兄弟三人在城西租赁了一座屋宇暂居,日B都有武林同道往还或应,都不曾发现任何可疑事故!”
    花五届幽幽叹一口气,说道:“这两日我到处查访植兄下落,不得端倪,心中甚是优闷,故此对大局不免疏忽了,还是刚才独自等候你们之时,突然想到江陵如此平静,必有大事将要发生!”
    刻登韶实在想不通这道理,忍不住问道:“姑娘从哪一点上作此推测?”
    龙玉后答道:“我适才将铁血大帝近年来作为想了一遍,觉得这个敌人实是世上罕见的阴谋策略之士,若以那一B萨哥王子的表现,此人围是机智聪明,极有决断,但却只是铁血大帝的一半……”
    荆登韶惊啊一声,道;“另外的一半呢?”
    花玉眉说道;“萨哥王子机管决断而不毒或阴险,因此那铁血大帝应当还有一人,此人则以阴险狠毒见长。因之江陵这两日如此平静,必是此人出头主持,市下毒计,幸而我早就有了安排,现在惊觉,想来为时还不算晚!”
    荆登韶不敢再提起桓宇,免得她不能集中精神冲破目前局势,当下道:“以姑娘的意思,那萨哥王子那回应承离开中原,竟是假的?他们应当有何动静才会道理?”
    花玉眉说道:“俺答一部窥同中原已久,他们制造出一个铁血大帝,花去无数心血,而这次争夺司徒峰大侠遗书一事,正是削弱我们实力的最佳机会,因此无论在清在理,他们都不应罢手。那一B萨哥王子失败之后,便应暗中发动,将五大门派及三者你们以逐个击破之法,—一擒住。如此一来得以扶持你们做人质,二来必要时全部杀死,中原武林元气大伤,实力将减弱一半以上,但他们却没有丝毫动静,反而教人担忧!”
    荆登韶一听有理,心下暗暗惭愧,原来他们人人都认为自前可以苟安一时,须俟花玉眉找到遗书,敌方的竺公锡也亲出面时才是紧要关头。
    花玉眉想了一想,说道:“尚幸我们有安排,纵是这两日失了先手,也未必就不能挽回,何况他们小心过甚,怕我已有防范,不作此图,更是可以从容应付。”
    荆登韶听她说了两遍早有安排的话,直想问她一问,但又觉得不便启齿。花玉眉似是看出他的心意,微微一笑,说道:“二庄主不是外人,我的安排不妨奉告,那就是……”
    刚刚说到这里,屋外传来两声击掌之声,花玉眉立刻停口,奔出屋外,不久带了两个青衣大汉进来,这两个大汉满身皆是尘土,污垢不堪,一看而知必是经过长途奔驰。
    花玉眉清他们落坐,亲自倒了两杯茶给他们,然后向荆登韶说道:“这两位大哥都是湘东戴家的高手……”荆登韶咽了一声,道:“戴家祖传神行之法,数百年来故誉江湖,久仰久仰!”
    那两个青年大汉只谦逊了一旬,声音甚是冷淡。荆登韶深知湘东戴家家法中,有一条是严禁子孙涉足武林江湖,更不许与武林人往还。因此对他们的态度也不十分惊讶,只是十分奇怪花玉眉用什么法子?居然支使得动他们?
    这两个青衣大汉似乎十分口渴,把香茶一饮而尽,其中之一说道:“我们”这个两路办好啦!”花玉眉连声道谢,那两人便站起身,抱拳告辞,向屋门走去,才走了两步,忽然一齐停步摇晃,接着先后跌倒,无声无息。
    花玉眉道:“有烦二庄主帮忙把他们藏在屋后……”荆登韶讶疑不置,却不多问,一弯腰扶起两人,从后门出去,放在屋后草堆之上。
    回到屋后,只听一下掌声传来,花玉后出去,又领了一个青衣少年进来,这少年也是满身风尘。喝完花玉眉给她的条,说一声一切办妥,便向外走去。到了门口,一交跌倒。
    荆登韶又挨到屋后,紧接着又有两个青衣中年人先后来到,却也是一如前的三人一般跌倒。
    先后一共五个,皆是湘东戴家之人,荆登韶正自莫测高深,孤疑万分,又有人来到。花玉后出去领了人来却是个白发老姐和一个健壮少年。这两人正是阴担顾亥和孟若虎。荆登韶上前见过,各各落坐。
    顾亥说道:“老身承蒙姑娘设下奇计,查出加害舍侄儿手足的京华怪客南燕飞,还给予机会得以杀死那厮,报了血仇,此思此德,誓不敢忘。姑娘有何事得老身效劳,即管吩咐!”
    花玉眉谦逊几句,便道:“我知道老前辈本来不想久留江湖之中,无奈敌人势力强大,我们这一边,则势分力散,难以团结,所以非得借重老前辈大力不可1”
    孟若虎插口道:“我奶奶对我说过,凡是花姑娘的话我都得听从,花姑娘可别漏了我!”
    花五眉微笑着向他道谢了,接着又遭:“目前还不知要请老前辈和孟兄弟何处出力,我们先到铸剑楼去,以我的推测,司徒大侠的遗书应该可以出世了。”
    当下一齐起身出去,她一句不提屋后的五个戴家之八,荆超韶也不便多B。
    不久,他们已走到叶府右侧一条巷子之内,这条巷子隔了一排屋宇,才是叶府。她领着众人走入一道侧门,门内竟是间空屋。花玉眉走到一面墙壁之前,出手一按,只听轧轧之声,墙上出现一道门户,她回身向人说,道:“那一夜桓大哥带我走过。”
    不一会那四人到了铸剑楼上的一间贮物室中,隔壁就是大厅。他们步出走廊,只见厅中,灯光辉煌,人声隐隐,敢惜花玉眉今夕前来,已经预先约好。
    厅中坐有五人,一是主人叶重山,还有就是天马行空霍陵、并步虚道人、荆登龄和司徒登瑜等。
    众人见过落座之后,叶重山说道:“今宵若是得见司徒兄的遗书,那真是不可思议的奇迹!”
    并步虚徐徐道:“花姑娘算无遗策,当世无双,贫道相信必能如愿!”
    花玉眉说道:“诸位于万不要这么说,世事变幻多端,实在难说得很!”
    众人谈论别的话题,花玉眉独自静坐,眉宇间又泛起愁郁之色。荆登韶一看便知她又想起桓宇,当下连忙故意找些话题跟她说谈。
    到了子夜之际,忽然一阵蹄声远远驰来,不久就停在府门。众人都停止说话,望住花玉眉。她轻轻颔首道:“去取遗书的人回来啦!”
    过了一会,脚步声起处,两个人先后走入厅中。
    厅中众人都顿时大呈紧张,向那厅中的两人望去,只见他们仅是二十上下的少年,其一便是轩昂诺洒的银剑郎君方防,另一个衣衫破旧,但仍不失英挺之气。
    方麟见到花玉眉,顿时露出笑容,大声说道:“方麟幸不辱命,把傅源兄请来,司徒老前辈遗书都在他身上。”
    龙玉眉含笑起身,眼波掠过博源,但见他表情冷峻生硬,已明白他一时还不能相信这些人的身份来历,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极关重要,若不马上令他深信不疑,以及信眼自己的智谋,大计便难以成功。
    当下笑吟吟道;“傅兄辛苦了!”傅源欠身说道:“不敢,不敢……”花玉眉说道:
    “傅兄当初见到方麟兄,自是十分疑惑,但见他没有用强力迫取司徒大侠遗书,是以又不禁相信……”
    她停顿一下,瞧着对方神情,接着又遭:“傅兄心中必是暗想我这几句话虽是讲中你当时心意,但未必就当其智谋过人,此想原是人情之常,我决不会见怪傅兄。目下我先替你引见座中诸位……”
    她—一说了,傅源细细审视龙虎庄三老。花玉眉道:“司徒峰大侠既是托付这等重任于傅兄,渊源自然不浅。因此傅兄去疑解惑之法,但须上前试一试三位在主的武功,便可得知!”
    傅源见她句句说中心事,不由得不服气。当即上前,伸出一手。荆登龄含笑道:“辛苦傅兄了!”也伸出手和他相拉。双掌一接,各自发出内力,力道均是忽刚忽柔,此来彼往,极是融洽舒畅,比起碰上别派的力适时有天渊之别。
    荆登龄很快就收回手掌,说道:“二弟三弟你们该当上来亲近亲近。”
    傅源—一试过他们的内力,再无疑惑,翻身拜倒,说道:“小弟拜见三位师兄!”
    龙虎庄三者听了一怔,心想原来峰叔已收他为徒。
    连忙把他扶起。傅源这时才与厅中其余各人—一见利,接着从怀中取出一个裹以油纸的小包,说道:“小弟把先师托的两物分开,这一包是六封秘函,另一件便是本门武功秘籍,小弟埋藏在隐秘之处……”
    他把小包交给荆登龄,荆登龄微笑道:“博师弟胆大心细,如此安排甚是妥当!”当下拆开小包,一共有十重油纸裹村,最后才现出六封信函,封口上皆以火漆封固。
    荆登龄说道:“这是家叔亲致当今五大门派掌门人及叶老前辈的手书。”当下走到叶重山面前,交给他一封,又把一封交给武当并步虚道人。
    并步银说道:“家师渴望此书已久,贫道这就告辞回山车上书信。”说笑向众人打个槽首,飘然自去。
    叶重山却把书藏起,说是等会才行拆阅。众人正在向博源关于司徒峰在军中之事,忽然有人进来,原来是点苍派金笔书生岑澎,荆登龄把书信交给了他,岑澎也不稽留,立即离去。
    不一会密山派娄坚到了,将书信带去。接着是峨嵋人屠施独足。施独足走了之后少林大孽尊者便到,他揣起书信,说道:“洒家本来牢牢记住花姑娘所约的时间,只是有些人无聊得很,洒家竟被他们缠得没法,所以来迟了!此返嵩山路途不近,洒家这就别过。”
    花玉眉听了这话,心中微动,可是她刚刚正在寻思桓宇之事,心神不定,因此没有言语。
    等到大孽尊者去远,她才突醒悟,惊道:“不好了,莫非是竺公锡亲自赶到江陵?”众人都吃了一惊,霍陵问道:“姑娘这话怎说?”
    花玉眉说道:“我早就算定方傅二兄行程日期,是以约好了五大门派高手,今宵在此见面,坦只有并真人如时到达,其余四位则相继而来,分明有人在幕后算出,设法拖延他们……”
    众人听了这话,仍然推想不出此事与竺公锡有何关系?
    花玉眉接着说道:“敌方之人,第一要证实这些书信是真是假,加以急切间查不出我们到何处把司徒大侠的使者找来,是以不作拦劫之图,只等使者一到,把书信—一交给五大门派之八,便可以证实书信不假,第二,他们纵是实力强劲,有竺公锡本人赶到,但若是五大门派之人一齐得信,一齐离开,这时各自分散上路,敌人势必难以兼顾。所以设法拖延时间,使得五大门派之人送一离开,这样才能逐个对付!”
    此时众人都略略明白,花玉眉又道:“除非是竺公锡本人,谁有这等本领在短短时间之内收拾得下五大门派的高手?”
    叶重山凝重地哼一声,说道:“我们这就再派人去通知五大门派?”
    花玉眉微微一笑,说道:“我虽是败了这一着,但于大局影响不大,五大门派早已通知过啦!”
    顾亥手中百芒杖顿一下地面,发出嗡的一声,起身说道:“老身且去瞧瞧那五人路上如何遇阻,也许赶得上帮他们脱困!”
    花玉眉接口道:“老前辈即管去瞧,但若是见到竺公锡最好不要动手,回来告诉我们大家一声!”
    顾亥其实正是想去瞧瞧是不是竺公锡来,她与竺公锡有旧,料他不会对自己下毒手,所以虽然明知竺公锡武功比自己高强十倍,也不害怕。她命益若虎跟随花玉眉,独自迅快去了。
    花玉眉深思一阵,说道:“今晚败了一阵,虽说是算计不周,但也因有内好之故!”
    众人听了这话,大感震骇,只听花玉眉又道:“司徒大侠的遗书分作两部分。谁也推想得出,他老人家又把秘函这一部分作六封,避免各大门派之间发生不悦或心病,这一点我想得出,别人也想得出。但我约定今宵见面之事,只有这几个人晓得,敌人如不是从内好处听知,怎能事先设计拖延他们?”
    霍陵缓缓道:“姑娘这话极有道理,不过查究内好之举,须得小心慎重广他们不再谈论此事,那傅源说出司徒峰二十年来在军中种种琐事,龙虎庄三者追念叔父,听到好些舍己为人的侠义壮举,不觉清然泪下。
    傅源跟随司徒峰不过四五年之久,他父亲原是军官,与司徒峰甚是交善,得知司徒峰一身武功,举世无匹,所以在博源十二岁时就要司徒峰收为弟子,传以内功心法,又到了十五岁时收在身边,传授武功。因此他对于司徒峰近数年之事无一不知,便是以前的也从他父亲及司徒峰口中得知不少。
    众人从他叙述中得知竺公锡曾经和司徒峰较量过两次,此时双方功力极高,竺公锡又诡计百出,预市后路,每一次到了要紧关头,都能够逃生。
    最后傅源又说道:“先师有一日无意中透露说,竺公锡明知这一辈子都赢不了,但他仍然甘冒被杀之险寻上门动手,大有深意。当时我还不大在意,到了他老人家临终之时,虽是早就将各事吩咐好,却忽然勉力睁眼,指住他老人家手著秘籍,断断续续的说:莫要让竺公锡抢去,我心想竺公锡武功何等高强,若是拦截到我,那能保得住?当下连忙问他老人家,若是不幸碰上竺公锡,便
    当如何?”
    傅源瞧住花工眉,话声激顿,大有让她精上一猜之意。花玉眉微微一笑,心想我何必锋芒尽露?便不答腔。
    傅源接着说道:“先师只吐出一个毁字,便瞑目弃世。我自思竺公锡不但武功比我高强得多,便那智谋策略也当在我之上,若是等到面面相对Z叮方设法毁去秘籍,其势极难办到。想了许久,都无善策……”
    龙虎庄三老大感惶恐,心想他后来遇难,说不定会把桓字当作竺公锡手下,便毁去秘籍。
    花玉眉轻轻向他们三人说道:“三位尽管放心,那秘籍毁不了……”
    只听得博源说道:“最后倒底让我想出一法,准备了一个月之久,才动身向龙虎任出发。谁知一离军营,便发觉形势不对,因此我除了另行使人报讯之外,自己便突然改道南下,向江陵进发。但半途上仍然碰上洞莆仙客胡培,他独力找不住我,便设法纠缠,延滞我行程。到第三日上,我取出先师遗著,当着他面前搓揉成粉。原来我早已将这本秘籍熏得极是焦脆,便是常人也都一搓即碎。胡培大惊之下,拣拾起碎片细查,判定真是先师手著秘籍。当既任得我离开,再也不来纠缠!”
    这段经过既离奇,又紧张,尤以龙虎庄三者为甚。司徒登瑜倒底沉不住气,问道:“师弟这一手是真的还是假的?”
    傅源答道:“自然是真的啦!要不然那洞神仙客胡培怎肯弃我而去?”
    花玉眉问道:“后来呢?”
    傅源道:“初时我见胡培不再跟踪,甚是奇怪。后来才想通这胡培定是因为事关系重大,他不但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迫得我毁去秘籍,回去决不敢提起,甚至设法替我掩护行踪,所以我后来便安然直抵江陵。”
    众人都不言语,花天后微微一笑,又问道:*后来呢?”
    傅源答道:“我到了江陵之后,考虑到若是立即晋退叶老前辈,此事即就传出江湖,惹出许多风波。因此我须得先把先师遗著之事办妥,才能出面,那时纵使丧命在任何入手中,先师一生精研所得的心法,才不致于淹没无传,这样我才能向三位师兄交代……”
    花玉后接口道:“是了,你就找一个地方住下,录出记熟在心中的整本秘籍。
    傅源一直卖这个关子,却不道花玉眉早就看破,直到此时才真正佩服她的智慧。
    龙虎庄三老松一口气,只听得博源又道:“我后来录出的秘籍埋在一处隐僻所在,三位师兄几时去取都行!”
    荆登龄沉吟一下,说道:“这等要事自应立即办妥,但目下五大门派之人遭遇求明,咱们还须候一会!”
    正在说时,一阵步声传来,接着一个人奔八厅中,众人瞩时,原来是衡山派高手委坚。
    只见他秃顶富汗,神色之间甚是匆送。叶重山大吃一惊,起身离座问道:“敢是碰上敌人了?”
    娄坚答道:“正是,我才出了南门,路边忽然涌出七八个大汉拦住去路。我起先不放在心上,但一出手,才知道这七八个人,个个武功高强,不易取胜。激斗了二十余招,我又发觉这些人只是一味缠斗,极力不让我冲过去。我暗想他们联手排命的话,未必就赢我不得,如此打法,分明在等候大援。当即醒悟后援之人定是竺公锡之流无疑,连忙返身奔回来,好跟诸位见面商议!”
    地摸出那封信函,又道:“此函未失,总算是运气还好。只不知那幕后高手为何迟迟不曾赶到?”
    众人听得此讯,大是惊疑,纷纷议论了一阵,不约而同地转眼望住花玉眉,等她评论,花玉眉还未开口,忽然又有两人先后夺人厅来。
    众人赠清楚这两人正是后来驰援的阴妪顾亥和大率尊者,只见他们衣冠凌乱,满头大汗,便知事情大是不妙。
    大孽尊者叫道:“真气死洒家啦!”
    叶重山说道:“尊者何事气愤至此?”
    大孽首者说道:“洒家平生罕运敌手,但今晚的长衫客武功精深,更在洒家之上,真想不到世上有这等高手!”
    阴妪顾亥说道:“他说得不错,那长衫客武功精奥无比。老县赶到之时,恰好大率等者已被他扣住院脉,是老身连攻七招才解的困。紧接着我们联手反击,仍然稍落下风。直到后来远远传来阵怪鸟叫声,长衫客口抵噫一声,飘然而去。”
    众人尽皆骇然,心想以这两位高手的功力,纵是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也未必挡得住,何况还能略占上风,此人身份,煞费猜疑。不过他们都不认为那就是竺公锡本人。原来一则竺公锡武功极高,当年独斗天下十三名高手,大获全胜。目下纵是年纪老大,篇力衰迈,但对付两人决无问题。二则竺公锡身材又高又瘦,但那长衫客比常人还要矮小。
    花玉盾问明大孽尊者身上的信函也没有失去,沉吟忖想了一阵,说道:“这长衫客的武功想必偏重于阴柔诡毒的一路?”
    那两人齐齐点头,花五眉转眼望住娄坚,问道:“那七八个高手的武功路数呢?”
    娄坚没有立即回答,歇了一下,才说道:“好象刚柔皆有,实在弄不清楚!”
    花玉眉点点头,说道:“那长衫客定是铁血大帝的另一半了!”
    众人听过她猜测铁血大帝实在是两人合成,因此不须多说,便已会意。
    花玉眉又遭:“这长衫客和萨哥王子的武功各擅胜场,若是并肩出手,实难抵敌—
    …·”她四中评论着,心中却转念付道:“我须得立即查出内好是谁?才能进一步实行计划。”
    当下又遭:“不过今晚之事,早就落在我算中。因此我预先做好六封假信,交由方兄带去,再由傅兄转交出来,傅兄请为我证实这话I”
    傅源说道:“花姑娘的话全无一字虚假,那几封真函我早就埋藏在另一地方!”
    众人但觉奇事层出不穷,部甚感迷惑。花玉眉伸出手道:“几位可把那信还给我,拆开一看便知!”
    叶重山和大孽尊者一齐取信送给她,娄坚虽是取出,却一径拆开,道:“让我先瞧瞧……”
    花玉眉心想:“他若不是恐怕被我看出暗中拆阅过此画的痕迹,何须急急自拆?不过说不定那长衫客得到手下报告书信是假的一节,乃是拆看岑澎或并步应施独足等人的信函知道的,是故我不能遂下断语,仍须再试一次。”她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委坚抽出信笺,只是一张白纸,众人见了自是深情不疑。
    花玉眉说道:“瞧来对方竟是伯五大门派掌门人收到书信之后,一齐离山出头。现下峨嵋、武当、点苍三派有人失手,我们唯今之计,一则设法将种种情形通知五大门派掌门,一则集中力量先行营救。至于傅兄手抄的武功秘籍最好等明天才去取,免得黑夜中反而不易周家防备!”
    众人议论一会,约定时间,这才分散休息。到了翌日中午,众人齐集传剑楼中,独独少了个花玉眉。荆登龄告诉众人说她另外有事,不能参加。于是大伙儿由傅源带领,一同走出叶府,弯来绕去,走到一条巷内,原来此地乃是叶府后面,紧贴着叶府后面花园。
    傅源指住巷中一户人家,说道:“在下到了江陵,就在此处租贷了一间房子,每日理首忆录先师秘籍,如此过了三个月,其间还幸而得到一位姑娘帮助,才能将许多人形画出……”
    叶重山心中一震,暗想他口中的姑娘莫非就是女儿叶婉?
    傅源接着道:“秘籍之事办妥,在下便在叶府围墙上挖出两块砖头,藏在其中,再填补好,务分查不出痕迹来,在下把这一切弄好,却不料突生变故,以致几乎前功尽废!这些事不必多说,三位师兄请过来,秘绪便在此处。”
    他走到墙边,龙虎庄三老眼上去。傅源从下面数起,数到第六块,便伸手撬挖,两块砖头应手而出,都是半截的砖块。
    荆党龄伸手入洞,掏出一个长形木匣,揭盖一看,匣中放得有三本薄薄册子,顿时面露喜色,说道:“师弟啊,这差事其苦了你啦!”
    傅源欠身说道:“大师哥说那里话来,先师之命,小弟纵是粉身碎骨,也得去做!”
    站在最外面的大孽尊者突然喝道:“你是谁,给我站住!”
    荆登龄闻声立即背贴墙壁站定,荆登韶、司徒登瑜二人分立他前面左右两侧,傅源一瞧这阵势,移步站住最前面的位置。
    只见来人是个面貌枯瘦的中年人,身穿一袭育市长衫,毫不起眼。可是一举手就把大孽尊者震开两步,欺身迅扑入来。
    阴妪顾亥叫道:“就是这长衫客——”抡杖疾扫过去,那长衫客一弯腰,刷地从枝下穿过,左手一招“南海擒龙”,五指扣搭娄坚手腕脉穴,右手一招“六丁开山”斜劈出去。
    娄坚迅快变化掌招,虽是不曾吃他扣中穴道,但身形迫得退闪一步,让出道路。
    另一边正是叶重山出手,见他掌力劈到,当即运足内功发掌迎击。双拿一交,但党对方力道倏然斜斜黏开,他岂肯让他抢占先手,也用黏劲往回带。蓦地掌上一松,对方三指已几乎搭到脉门之上,骇了一跳,火速缩回手掌。
    这长衫客连闯数关,虽是出其不意,但这等功力身手,亦足以震撼武林。他面目间毫无表情,左手伸出疾抓傅源。
    傅源出掌在先,却还不及他迅快,眨眼间手腕已被长衫客抓住。孟若虎在两丈外大叫道:“傅大哥小心……”叫声中只见傅源五指舒展,不知如何也勾住对方手腕。那长衫客见脉门受制,还能反施奇袭,口中低噫一声,大拇指缩起来微微后转,直向傅源虎口捺落去。
    傅源四指虽是勾住对方脉门,但此时无暇发出内力制敌,松脱了食指,拱起第二个骨节,恰好顶住长衫客拇指下搭之势。
    这两人在俄顷之际,方寸之间,各自攻守了两三招,都是世上罕见的奇奥手法。旁的人看不真切,但龙虎庄三老却完全看在限内,暗忖对方指法固然神奇,但博源的手法也是见所未见。想是峰叔后期才精研出的上乘心法,不由得对这本秘籍更加响往仰慕。
    长衫客发出内力,极是强劲,几乎震开傅源五指。恰好此时天马行空霍陵长啸一声,从空迅快飘落,呼呼呼连劈三掌。长衫客用右手封挡,—一化卸,但这一来便无法全力进攻傅源。
    荆登龄突然大喝一声,挥掌猛劈出去。原来不知何时一个人从墙上纵落他身侧,挥兵器袭击,此人的兵器是支玉带,敢情正是洞莆仙客胡培!
    荆登龄一掌劈开调萧,心中陡然掠过一个念头,他为何落在我空着手的右侧?疑念一生,更不多想,喝道:“二弟接住!”在手木匣迅快脱手送出,果然风声飒然微响,由左边墙头跃下一人。当即运足家传神功,左手化作虎爪形,猛劈出去。
    左边墙上跌下之人正要凌空截取木匠,但荆登龄左手虎爪已发,劲力威猛无比,只好出手封架。此人正是四客之一的冷心孤客唐天元,他手中的仙人掌功力深厚,一招“雪泥鸿爪”,掌势斜落,不但消卸敌人劲力,顺势迅划敌臂,迫得剂登龄缩回手臂。他趁机猛扑荆登韶,仙人掌起处,连发数捐。
    刘登韶又效老大故智,一瞧敌人来势凌厉,自己单凭一手实难对付。便喝一声“三弟小心接住!”抛过木区,双手齐出迎斗唐天元。
    这时那长衫客背后已受到被攻的威胁,他右手一劈和霍陵硬对了一掌,只震得身子摇晃不定。天马行空霍陵心想这厮功力虽是深厚无比,但倒底分心拒敌,这硬拚之法对自己大是有利,当即连劈三掌。长衫客每招一掌,身形都连连摇震。第三拿过处,只听他冷笑一声,左手一挥,傅源直摔开去。
    叶重山失声叫道:“老霍你中计啦!”霍陵也是当代名家,一看已晓得对方竟是用传力功夫,那三掌硬劈之力完全传到傅源那边,想是已经震成内伤,心中大怒,提功聚力,猛扑过去。
    长衫客一闪身,快逾电掣般落在荆登韶身侧,一掌拍去。霍陵赶紧纵回接应,长衫客那一掌竟是虚招,身形一晃已落在司徒登瑜面前。
    此人长得枯瘦矮小,但凶悍之极,双足才洁地面,双手已连环发出四招,或拍或劈,或点或试。司徒登瑜此时木区无法抛了,单手应战。第四招上被长衫客一堂扫在臂上,只感一阵剧痛攻心,不禁惊骇交集,暗道这人掌上不知炼得有何种功夫,如此霸道。
    长衫客一招占先,身形一矮,整个人撞入司徒登瑜怀中。那长衫客对于贴县肉搏之求别具功夫,不论膝顶肘担,都恰好制住司徒登瑜穴道,接着一个筋斗翻开,那木盆已落在他手中。
    其余众人从四方八面合围拦截,长衫客一扬手,木匣飞过围墙,落在叶家花园之内。众人拦截他是其次,夺回秘清才最要紧。天马行空霍陵,叶重山和类坚三人一齐跃过围墙,只见一条人影扶住木盒奔去,迅度极快,一瞧而知难以赶上。
    巷子中的长衫客发出两支袖话,分袭刻家兄弟。这等普通暗器在他手中发出,强劲得有如用强弓发射。荆氏兄弟不敢不闪,胡、唐二人趁机奔逃。
    长衫客连冲阴妪顾亥及大孽尊者两关,跃上对面屋顶,回头冷笑一声,飘然而去。
    众人聚拢一起,先查看傅源和司徒登瑜,后者损伤不重,只是曾上有个小小银针,才知道刚才竟受不住长衫客的一掌,敢请他掌上暗藏阴毒暗器。至于博源虽是内脏受伤,却不严重,只须将养数日便可复原。
    大家都感到十分无颜,傅源呻吟一声,说道:“三位师兄可否陪小弟到一处地方,找人医治?”龙虎庄三老齐齐道:“这有何不可!”当下由荆登韶扶住他,荆登龄则向众人告辞,约好见面日期。
    四人走出巷外,傅源精神一振,反而拉住剂登部迅快奔去。三老料他必有道理,不发一言,紧紧跟随。
    他们从一条横街奔出,街口行人甚多,墓地七八辆马车从前后左右驶到,把他们围在当中。傅源抬眼四望,低低造:“这一辆,快!”三老跟他跃入车内,隐约见到驱车之人好象是方麟改扮。
    那七八辆大车,一齐分散,每辆车子都垂下帘子,密密封住。
    龙虎庆三老运足眼力瞧去,但见其中的数辆车厢内隐约都坐得有人,暗想:若是换了自己是奉命跟踪的人,当真不知道跟那一辆车子才好?
    大车驶行迅速,不久转入一条僻静街道之内,右侧巷中奔出五人,直扑上车。龙虎庄三者都凛然变色,各自运功蓄势,准备出手。只听前面驱车之人叫道:“三老及博兄快下车!”声音当真是方候所发。
    龙虎庄三者这才知道乃是花玉眉预定之计,心中叫声惭愧,相续断下了车。这时已有一人替下方候,继续驱车前驶,其余四人跃入车厢,霎时已经去远。
    方麟领着他们走入巷内,他把外衣脱掉,恢复原来眼节面目。傅源举手指适:“就在巷底的一家!”
    众人一齐奔去,只见最末的一间屋子,大门急闭。信源勉力当前纵人去,其余的人自不落后,人得屋中。荆登韶啊了一声,道:“方兄呢产荆登龄说道:“他定是避嫌之故,所以不进来!”傅源道:“这位方兄洒落得很,武功又极是高强,不须多久,定将在武林中留下大名!”
    谈论之间,步入一间房内。只见四下蛛结尘封,似是久已绝了人迹。
    傅源说道:“小弟在另一间房中忆录先师秘籍,后来就藏在此房梁上,极力避免留下一点痕迹,那秘籍就藏在左起第三根梁上。”
    荆登龄道:“傅师弟恐怕有点乏力,三弟代劳吧!”司徒登瑜看准地势,提气纵起,伸手探人梁中,果然有个木匣,当即取了飘落地上。
    这个木区约是一尺见方,乃是用上好樟木所制,不畏虫蚊。傅源接过,恭恭敬敬双手呈送到荆登龄面前,说道:“大师兄啊,这匣中的几本册子,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毕生心血所聚,小弟总算达成任务!”他想起司徒峰多年来谆谆圳海,爱护备至之情,又想起最近多少艰险风波,请海惊涛,不由得有感于衷,眼睛都红了。
    荆登龄接过木匣,欠身施了一礼,说道:“今日不但得观峰叔绝艺,还多了~位小师弟,实是二十年来最是高兴庆幸之事,唉,最近苦了师弟你啦!”
    他乃是年达六旬之人,一向喜怒不形于色,但此时却真情毕露,记念叔父和爱怜师弟之情,表露无遗。其余三人都感到鼻子发酸。
    荆登龄打开木匣,取出五部相当厚的本子,略一翻阅,便道:“师弟们,咱们到面房间中坐着,细细拜读峰叔遗著!”
    荆登韶道:“大哥说得是,目下正是时机紧急之际,咱们若是从峰叔遗著中有领悟,来日之战便多一分把握!”
    四人走到另一间房中,只见床桌几椅一应齐全,桌上还有文房四宝和灯烛等物。
    荆登龄先阅着第一本,然后传阅。直到晚上掌灯好久,众人才—一阅毕。荆登龄便命他们发表意见。
    荆登韶说道:“从峰叔遗著中,可以窥知峰叔晚年倾力于理论方面,其中好几篇纵横评论天下各家武功的,极有见地,若是录与有关各派,他们自是得益极大!”
    司徒登瑜说道:“峰叔在本门武功中,也有许多创见,尤其是关于龙魂虎魄功一篇中,论微析芒,更是圆融深博。峰叔功力于此下得最多。”
    傅源接着说道:川、弟以前因是硬记在心中,是以不敢思索文字中的意义,生怕混迹遗忘。今日再读一遍,忽然想起一件重要之事!”
    三者都郑重地瞧住他,暗暗猜想是何重要之事?
    傅源说道:“师父临殁之时,除了吩咐小弟着意保存秘籍,不可被竺公锡夺走之外,还想说什么话,然而其时已说不出,便瞑目长逝,刚才重读一遍,在最后一卷中的论八篇内,有一段提及人是一切武功主体,而人除了内体力量之外,尚有精神力量,世上尽有这等神通制服别人之上,但就武功而论,即使两人争锋之时,有气势强弱之分,则进一步自可得而以气势揉合在武功之中,出手制敌,从肉体上控制其心灵……”
    三者面色都变得极是凝重,仔细录思。傅源又造小弟这时突然记起师父说过,说是他既然参研出此理,则竺公锡也能想到。但竺公锡若是得不到本门龙魂虎魄神功秘诀,这辈子别想能以武功控制别人心灵,当时小弟听了十分迷惑不解,师父没有再说,小弟也不敢多问。”
    荆登龄跳起身,说道:“原来如此……”他面色上尽是忧色,把其余三人骇了一跳。
    荆登韶道:“大哥一向极是沉得住气,倒底何事如此震动?”
    荆登龄搔搔头,说道:“不好了,原来竺公锡主要目的是抢夺峰叔这本秘籍,往昔有时我曾怀疑那敌寇方面究竟有什么物事?能支使这位天下无双的高手为他们效力?原来竺公锡要借重敌寇之力窥伺峰叔的武功心法。”
    傅源遭:“即使如此,他未必抢得到手!”
    荆登龄摇头道:“他深知峰叔使者出现的话,一定必立即倾全力出手,那时就不是花玉眉姑娘的几个计谋可以抵挡得住的。”
    说到这里,只见傅源面色甚坏,当下又道:“咱们刚刚从峰叔遗著中学得借功疗伤法门,现下正好合力为师弟治疗伤势。”
    傅源便在当中原地而坐,三者各占一隅结自跌坐,离开傅源只有一尺,伸手可及。
    荆登龄发出号令,傅源便开始运功,三者到适当时机。先后伸掌拍在他不同的穴道之上。如此你一拿我一掌先后拍了足足一百零八掌,已经是二更时分,傅源长呼一声,说道:
    “多谢三位师兄!”
    荆登龄说道:“此一疗伤法dl果是罕见秘法,灵效如神,还能增长大家功力,天下再没有比此法更高的?傅师弟觉得怎样了?”
    傅源遭:“小弟但觉比以往更感坚强厚实!”突然间叹一声,说道:对佛罪该万死,忘了花姑娘的吩咐!”三老齐声道:“但说不妨!”傅源遭:“她说我们取回秘籍之后,最好立即借用方兄青玉骆,随便推出一人,带了秘籍远走高飞,对了,她说竺公锡极可能为了本门秘籍而来。其余阻截五大门派之举,不过是障眼法而已。但小弟一翻阅师父的秘籍,便沉迷其中。”
    司徒登瑜说道:“花姑娘忆测屡中,真可媲美诸葛武侯!咱们若是听从了她的计策,竺公锡定然不易找到秘籍!”
    荆登韶说道:“现下或者还可一试!”
    荆登龄沉吟一会,说道:“她此计最重要是在时效上面,现下延迟太久,还是放弃为是。说不定方麟兄已经不见人影了!”
    司徒登瑜出去一瞧,果然找不到方麟。回来一说,荆登龄说道:“其实花姑娘此计也有可虑之处,一是分散了咱们实力,二是竺公锡气恼之下,可能擒住我们,迫逼交出秘籍,这第二点最是可虑!”
    傅源遭:“咱们都不出去,这总可以了吧!”
    荆登龄道:“目下只好如此!”心中暗想:此地无粮无米,已难久匿。何况我们非是直接到此,其中还有大车相送。敌人若是从那些人身上查出大车路线,不须多少日时间,就可查到此间。不过目前只好暂时躲匿起来!”
    且说方陆自从送了三者及傅源人屋,等了好久,还不见有人出来。当即记起花玉眉的吩咐,说是博源等人可能沉迷在秘籍中。此时更须改变计划,即行驰马出城,行时故意露出形迹,使敌人惑那秘籍由他携走。
    他依计而行,上了青玉聘,故意穿过通衡大道,然后出了北门,向西北方驰去。
    青玉骁脚力天下无双,转眼间已驰出数十里,忽见前面大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马车之后还有数骑,其中有男有女。
    方解大是讶异,不觉收组减低速度。来到切近,只见马车帘子高悬,车中端坐着一个老人,须发如银,面容瘦削冷峻,虽是坐着,但身子甚长,显然身量甚高。
    马车后面跟着共有十辆,五个男的,五个女的,眼饰奇异,面貌大多不似没人。
    众骑中一男一女齐齐抢出,拦住去路。那个男的与众不同,竟是身穿儒眼,手持折扇,文质彬彬。女的长得面貌甜美,甚是刚健婀娜。
    方候傲然一笑,说道:“你们最好让开!”那儒服男子应遵:“久闻方家银剑十一变独霸武林,某家正想一试,还望方兄不吝赐教!”说时,已飘身下马,举止潇洒中自具威仪。
    方麟微笑一声,跃落马下,说道;“寒家的青玉聘最易辨认,阁下叫得出我来历,未为惊人!但创法名称却没有多少人晓得,因此上不妨教你们开开眼界。”
    马车上的老人冷冷道:“狂得很……”那儒服男子说道:“师父说得是,那桓宇也是一身傲骨,但锋芒不及此人之锐!”
    方麟冷冷道:“你跟桓守交过手?可曾赢了他?”儒眼男子点点头,答道:“虽是占了上风,却侥幸得很!”方质仍然不把对方放在心上,傲然遭;“那不成,教你师父上来吧!
    要不然就多叫几个人帮手!”
    儒服男子毫不动气,徐徐道;“家师年高德勋,岂能跟你动手?还是某家独自领教,别的人也免啦!”
    方麟见他安详大度,毫无浮煤气恼之色,反而大生凛愤之心,掣出长剑,狂笑连声,招手道:“来,来,要我让你几招?”他要激怒对方,是以狂做无比。态度口气都极是令人难堪。
    儒服男子直到此时,才微观怒色,说道:“你觉不问问某家来历么?”
    方麟晒道:“你岂值得方某询问!”马上的少女喝道:“二哥,快杀死这狂徒,真要气死我了!”方麟瞧他一眼,微笑道:“如此佳人,气死了太可错啦!”
    儒服男子喝道:“放尊重些,看招!”折扇一起,分袭他胸前紫官、灵台两处大穴。他出手甚是轻灵迅快,但扇上力道强劲异常,方麟暗暗一惊,顾不得答腔,疾挥长剑,连封带闪,才避过他这一招。
    那少女又叫道:“哥哥,别让他有喘息的机会!”儒服男子应道:“这话有理!”含怒出手,剧剧一连五招,但见扇影纵横,劲风旋卷,迫得方群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
    方麟陡然间敞开胸前门户,手中长剑垂指地上。这姿式古怪之极,儒眼男子测度不透,反而不敢进招。皱眉察看,但觉他这一招根本不合攻守法度,只要一扇点去,便可取他性命。但方家剑法在武林中称绝一时,岂能毫无道理?
    他瞧一会,大声问道:“师父,这一招是什么名堂?难道他不想活了?”
    车中老人还没有回答,方群放声大笑道:“这一招叫做自寻死路,懂了没有?”笑声中挺剑抢攻,烂银长剑幻化出百十道寒光,从四万八面攻去。
    马上的少女呸一声,道:“下流!下流!”但方麟抡得先手之后,奋力猛攻,家传“银剑十一变”的精奥完全施展出来。迫得对方步步后退。儒眼男子平生那曾遭人如此戏弄过,心中极是激忿。坦此刻失去先手,加上对方时时使出两败俱伤的招式,竟是宁可同归于尽也不肯让他扳回局势。这种打法世间罕见,那少女只急得口中叫骂,不过骂的是番话,方麟根本听不懂。
    眨眼之间已战了二十余招,儒眼男子的折扇上下翻飞。把全身封蔽得极是严密,无懈可击。肩上内力源源涌出,强劲无比。方麟连攻不下,只见对方面上怒容已敛,恢复了潇洒从容的气度。心中不禁暗叫一声“这番休矣”,突然间跃升寻丈。
    儒眼男子也不追赶,轻摇折扇,说道:“这一招叫做不战而退,是也不是产那少女跳下马,奔到马车旁边同求道:“师父别杀他行不行?”
    老人冷峻的面上,透出一丝笑意,道:“你自己想办法。”话声却甚是冰冷严厉。
    方麟道:“你是谁?”儒服男子微笑道:“某家萨哥王子是也!”方群心头一震,转眼向马车中的老人望去,心想:“他应当是竺公锡了。”
    那老人面上毫无表情,萨哥王子又适:“方兄若是自知不敌,可将长到丢了,束手就缚。”
    这话激起了方麟傲气,大笑道:“笑话,方某从来不懂得忍辱求全之道,莫说目下胜负未分,即使输定,也不教你们称心送意!”
    萨哥王子道;“好,某家决计成全你。”举步上前,正待出手,忽听那少女叫道:“二哥且慢……”萨哥王子奇中止动作,问道:“什么事?”那少女道:“这人真是条不怕死的好汉,我不忍见他被杀!”萨哥王子退了两步,上下端详几眼,笑道:“他不但是条好汉,长得也很英俊,妹子你说是也不是?”
    少女转身走到方群跟前,柔声说道:“你给我一个面子,跟我们走,只要答应决不逃走就行啦!”
    方隔皱皱眉头.心想这女娃儿虽是一片好意,但大丈夫宁死不屈,岂能俯首跟随着人家?当下傲笑道:“不行,叫你哥哥快来动手。”却见她满面希冀哀求之色。心中一软,便放缓声音,说道:“但我还是很感谢你!”
    他越是傲骨睁骤,她就越是倾慕,但毫无办法,只好默默退开。萨哥王子忽然也退了开去,方麟甚是惊奇,转眼一望,只见那个老人已经下车向他走过来。
    方麟豪情进涌,长笑道:“竺老前辈亲自出手,晚辈荣幸之至!”
    老人冷冷道:“若是方长垣在世,还值老夫出手,你么?我双掌不抬,双脚不移,三招之内就足以夺下你手中银剑,同时活活擒住!”
    方麟导思片刻。仰天大笑道:“老前辈虽是当代武学宗师,天下无敌。但要想这样能得活擒晚辈,只怕力有未逮!”
    竺公锡眼光落在少女面上,说道:“施娜,你怎么说?”施娜郡主迟疑一下,说道:
    “师父平生言出必践,自然不假!”竺公锡点头道:“好,为师若是三招之内不能活擒此子,你就归属于他,任他要杀要剐……”施娜郡主应遵:“师父怎么说便怎么成!”方麟心中大大不眼,厉声道:“若是老前辈赢了,方某便横剑自刎!”竺公锡冷笑道:“你怕输是不是?”方讲道:“这话怎说?”竺公锡道:“若有把握,为何不敢作施娜一般的许诺?”
    方麟道:“好,一言为定!”
    竺公锡面容冷峻如故,谁也无法从他面上窥测出一点心意。方鲜举起银剑,竺公锡冷冷道:“等一等,咱们先把话讲明白!你若是输了,此身归于施娜所有。”
    方麟皱眉道:“这话早已讲明白啦!”竺公锡说道:“不然,这话太过笼统,须得进一步注释明白,比方说施娜命你做低贱苦役,或是奔走各处,杀人放火,你都得服从命令,鞭子凌辱,须得完全忍受!”
    方麟怔了一下,暗想:“若是命我杀人放火,我瞧那些人实在杀不得,火实在放不得,最多自刎一死,那时她也无可奈何?”当下点点头。
    竺公锡象一座冰山似的,眼中发出令人心寒的光芒,又适:“不错,有些事确乎勉强不得,因此上休或自求个解脱,这是无法可想之事,不必多论。但譬如她看上了你,要与你成为夫妇,这时不论你愿意与否,都须待装出极是爱慕倾悦之状。”
    方麟听了这话,不觉抬眼向施娜郡主望去。只见她毫无羞耻不安之态,暗想她苦是真有此心,决不能若无其事,此事想必只是打个比方而已,于是大声答应了。
    竺公锡点点头,道:“好,动手吧!”
    方群说了一声得罪了,便即凝集真气内力,运聚剑上,待得气贯力足,然后举剑缓缓向他咽喉刺去。
    那咽喉乃是人身要害之地,而且最是难以把功夫炼到。竺公锡双眼注定他的剑尖,目光随着剑势移动。方鳞心中一动,暗忖他定是看准我剑尖刺中之处,运气抵御,若是如此,便不怕他。
    他手中银剑去得虽慢,却不停滞,霎时已正刺中竺公锡咽喉廉泉穴上。
    剑尖着处,但觉有如刺在极软之物上,当即变化为柔劲吐剑送去,发觉对方咽喉变为极硬,这时须得以刚制刚,以锋锐迅快破他聚气成坚的功夫。可是刻在早已抵住他咽喉,若是缩退再刺,便算是两剑。
    于是收回银剑,说道:“前辈功力通神,果是宇内无双!”
    竺公锡冷冷道:“这话已有万万人说过,老夫早就听厌了,莫要误时间!”
    方侨心中暗怒,不声不响,倏地一刻向他嘴巴刺去,这一剑去得极快,两下相隔又近,直是才发便到。
    施娜惊啊一声,那竺公锡一向毫无表情,此时却突然裂唇一笑,露出一口齐整白亮的牙齿。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方麟剑尖微微向上一翘,睦的—一声刺中竺公锡双眉之间的印堂穴。
    但后悔之心却与剑尖刻中同时发生,果然剑尖一滑,划上子公锡额头,登时落空,再也无从发力。
    竺公锡说道:“你何故改刺我眉心印堂穴?”方麟收回长剑答道:“你可以用牙齿夺下我剑,我才不上此当?”竺公锡冷然道:“算你还有点机智。老夫如若不是因一笑露出牙齿,你决不会醒觉!”
    方麟道:“我更不该改刺你印堂穴,果然被你仰头得开剑尖……”
    竺公锡冷冷道:“若是你父亲在世,这一刻总能教老夫额上留下一道伤痕,不过以你眼下的年纪,这一剑也还不错!”
    方麟默然不语,暗忖自想道:“此人武功之强,天下数他第一,瞧来我想刺得倒他已不容易,但只要剑不被夺,便不分输赢……”
    接着又转念想道:“听说聚气成坚的功夫必须测知敌人攻击的部位才能抵御,我若以变化莫测手法,教他捉摸不出剑尖所落之处,定可得利,纵然不能取胜,也别让他夺我的兵器。”登时已有了主意。
    当下举起银剑,缓缓向竺公锡肚脐间的神阙穴刺去。竺公锡果真定睛望住银剑剑尖,方群心意更决,待得剑尖离他肚腹间尚有五寸之遥,真力迫到剑上,嗡的一声,倏然幻化作四五把创尖,分罩他商曲、太乙、石奥、天枢等大穴。
    这辆银剑虽然幻作四五把之多,但只向前进两寸左右。竺公锡神色冷峻如故,谁也瞧不出他倒底看破方麟的手法没有?
    方麟健腕连抖,嗡嗡之声不绝于耳。每一次发出嗡的一声,银剑就幻作数把,分罩对方腹部上下要穴。这时只见数十道寒光在竺公锡肚子前颤闪,形势既紧张又奇怪。
    施娜郡主初时还瞧得出方麟剑路,后来已无法分辨,不禁玉容失色,低低道:“二哥,师父不会输吧?”萨哥王子摇摇头,没有作答。因此施娜郡主根本弄不清他摇头之意是说师父不会输?抑是叫她不要说话?
    方麟把银划十一变的奇奥心法全部施展出去。起先那数十道寒光渐渐向下移,接着上升到竺公锡胸部,每一次发出颤剑之声时,他的目光更加锐利地注视对方眼神,只要有隙可乘,银剑便疾送出去。
    但竺公锡一直神色湛然,似是成竹在胸,一点也不曾被地飘摇颤抖的剑势所扰乱。
    这一招方麟已发了十余剑,内力消耗极巨,此时微感其力枯竭,心中大大惊凛,到势变化得更多,闪闪生光的长剑忽而指攻左肩灵门穴,忽而远远移到右腰的章门穴来去飘忽不定,剑势或刚或柔。
    直到他自觉不能再缠下去之时,恰好移攻对方胸部,忽见竺公锡眼神微微散乱。分明捉摸不准他的创势。方麟岂肯失去这千载一时的良机,剑上发出峻的一声,刺中他右脚上的膺窗穴。
    创尖着处,但觉透联裂肉而入,登时把十分劲力都发了出去。
    只见那银剑深深陷入竺公锡胸中,施娜郡主骇得尖叫~声师父,萨哥王子此时也不禁微微变色,捏紧手中折扇。
    方麟的劲道最初之时似是破坚直入,但推出数寸,已感到不妥,还未转念,剑上轻轻一震,直沿开去。此时余劲尚在剑势迅快滑入竺公锡腋下。
    竺公锡冷冷一晒,说道:“你输啦!”
    方麟赶紧收合,已无法拔得动。原来此时竺公锡己把银剑夹在臂窝中,宛如夹在万斤巨岩之中,当真是纹风不动。
    萨哥王子大喝道:“方兄最好放手认输,免得家师被迫,发出内力震伤了你。”
    方麟哪里甘心就此服输,傲然哼了一声,气沉丹田,力贯右臂,运劲猛拔,但不论他后技前推,那银剑牢固无比,动也不动。
    竺公锡道:“老夫格遵约言,双掌不抬,双脚不移的受了三封。只不知你输了之后,守不守誓言?”
    方麟怒道:“方某几时做过食言之事?”说时,还挤命拔剑。
    萨哥王子透一口大气测项,只见妹子施娜郡主满面优急之色,当下伸手拍她一下,嘻嘻笑道“你心里喜欢方兄么?现在不妨事啦!”
    施娜郡主素来信服兄长,立时敛去优惠之色,说道:“我现下还不晓得喜不喜欢他!二哥准知师父不会发出内劲?”
    萨哥王子微笑道:“师父问他穿约与否之时,倘若方兄不是答得如此干脆肯定,管教他立时尸横当地,你懂没有?”
    他们兄妹对答的话都送入方麟耳中,心里暗骂一声好个不知廉耻的残人,同时之间,不由得泛起花玉眉的绝世姿容。因此想到若是成为施娜郡主的奴隶。这一辈子别想得到花玉眉。
    想到此处,心中一急,手中真力陡增,居然拔出寸许。竺公锡讶道;“好,好,老夫只道你已筋疲力尽,谁知还会使诈暗留气力,说不得只好震伤你啦!”
    施娜郡主叫道:“师父手下开恩……”萨哥王子接着说道;“师父果真不好伤他,试想我们身边带着一个伤病之人,何等不便?”
    竺公锡不置可否,这时方麟想起花玉后,激起全身潜力,兀自强挣拔剑,势道未衰,竺公锡虽是功力绝世,可是他脚下不能进退,纯处被动之势,是以又让方麟拔出寸许。当下暗暗温怒,霜眉一剔,杀机盈胸。正待借剑传出内劲,忽见方麟面色大变,身子向前一裁。竺公锡一瞥之间,已瞧出方麟当真是筋疲力竭,支持不住而跌倒。当即横闪一步,任得方麟仆倒地上。
    施娜郡主上前扶起方麟,只见他面色苍白,连连喘气,全身衣服都被汗水湿透。当下一挥手,两名大汉奔过来,她下令他们扶持方麟上马,接着走到竺公锡面前。
    萨哥王子已把青玉驶鞍边的包袱打开,取出一个木盒,送到竺公锡面前,说道:“木盒中盛放的想必是就是司徒峰遗著。”
    竺公锡接过了,先向施娜郡主说道:“你爱怎样处置他都行……”施哪行了一礼,欣然退开。竺公锡打开木匣,只见一封柬帖压住几本书册,伸手取起柬贴,只见那几本书班原是北宋刻的十行本世说新语,竺公锡见了书名,便皱皱眉头,当下拆阅束帖。内中写道:“拜上竺老先生公锡,还望善待人质,见面之期匪遥矣!”底下署名的是花玉眉,自称晚辈。
    他把柬帖丢给萨哥王子,待他看完,才冷笑道:“这妮子居然胆敢作斗智斗力的安排,老夫决容她不得!”
    萨哥王子面如死灰,他素知师父话出如山,永不更改,是以大是香花玉眉安危焦虑忧愁。只听竺公锡又遭:“她能算出老夫亲自出马截劫司徒峰遗著,于是安排下这个假局,这等头脑智慧,堪作老夫斗智之敌。听说此女长得与音年的百仙花子沈素心极是相象,老夫倒想先见她一见,走,到江陵城去!”
    一行人马直奔江陵,方麟虽是疲乏已极,仍然咬紧牙骑马,不要别人扶他。他越是骄傲,施娜郡主就越是注意他。
    且说,困居中的龙虎庄三老和傅源等四人,自是不知数日以来,江陵城中已变故频仍。
    他们忍渴挨饿了数天,看看都熬不住了。这天晚,傅源说道:“小弟胆敢求大师兄准许出去一趟!”
    荆登龄沉吟道:“这个……这个……”博源连忙接着说道:“小弟讨个出去,一则设法带些食物回来,二则设法打探最近的形势。若是等到大家都饥渴得无法支持被迫外出求食,那时候要是碰上对头,只怕连拚命之力也都失去。”
    司徒登瑜道:“傅师弟说这话有理!”荆登韶道:“花姑娘明知我们在此,竟不派人送粮水来,只怕形势万分紧张,故此不敢妄动!”司徒登瑜道:“二哥的推测虽是有理,无奈咱们无粮无水,能够支持到见时?”
    荆登龄说道:“都别说话,傅师弟,你且告诉我,如何弄来粮水?如何打探消息?”
    傅源迟疑一下,道:“小弟去见叶老前辈的千金叶婉姑娘,便可解决这一切。不过小弟非到铸剑楼去。她既不到此外来探着小弟,必是形势不妥,是以她定然在地师父处等候小弟会面。”
    书中交代,这符源便是因找到这一处地方忆录师父遗著时,因此也与叶婉师父智度老僧居处甚近,同巷出入,是故与叶婉相识,两人也是夙缘巧合,彼此一见钟情。及至互知身世,傅源更是放心,日后叶婉便日日来此弄些饮食等服侍傅源,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终于海誓山盟,暗订终身。以致不久桓宇在军中得空来到江陵,恰好遇见他们在一起,顿时妒恨交集,出手擒拿住博源,囚禁在南昌故居地牢内。又因听知叶婉羞愧自尽,无穷怨恨都发泄在博源身上,立誓踏遍字内也要学会五大毒刑,施诸傅源身上。
    要知傅叶二人在碰见桓字之后,便商议好应付之方,傅源也觉得桓宇值得同情,何况彼此都是投军卫国之士,更不想在动手之时分出生死。另一面他也不愿意放弃叶婉。最后才商议好他本人忍受一切屈辱,叶婉则服假药,待得他气消了,两人暗下成亲,谅桓宇日后纵是得知,也不致有事,此所以傅源武功虽高,当时却束手就擒。他们可没有想到桓宇天性如此偏激,竟要去学会天下五大毒刑来对付他,若不是其后桓宇碰上花玉后,当中又由花天后参洋出必是司徒峰派遣而失踪的使者,他这辈子别想重见天日。
    傅源也不知智度大师来历,只能说出智度这个法号。龙虎庄三老亲见叶婉出手抢救桓字,是以得知她的师父身兼数家之长,这时想来想去,想都不出武林中有这未~号人物!
    荆登龄缓缓道:“傅师弟,你出去瞧瞧也好,如若发觉不对,便毋须回来。还有就是叶姑娘的师父,来历甚是难测,你此去务必设法打探他的底细,更不可泄漏自己身份……”
    司徒登瑜说道:“怕只怕叶姑娘这时听知傅师弟出现,因而得悉师弟身份,并且已告诉她师父……”
    傅源心中暗暗不悦,却不敢露诸形色,说道:“师兄们敢是悬疑叶境的师父是敌方之人?”
    荆登龄道:“师弟切勿多心,愚死因见叶姑娘剑法包含本门、竺公锡及沈仙子三家的手法绝招,故此大是骇疑,渴欲得知他的底细,此外咱们处境直是步步荆棘,凡事务须特别小心!”
    傅源恭客受教,接着欠身辞出。那智度大师的住处就在此巷穿出去,超过一条横街便是。后门则更是贴邻,连巷子也不须出去。
    傅源超过围墙,打后园奔入房舍之内。忽然听到一阵急剧喘气之声,此时万籁俱寂,故此特别清晰,还可分辨出有两人一齐喘气。
    他乃是内家高手,一听便知这两个喘气之人功力甚是深厚,不禁讶然停步,寻思道:
    “此院乃是叶婉的师父居住,据说一向连地也不许入内,何以竟有两人?听起来极似是排斗内力以致喘息粗大……”
    疑心一起,再也无法抑遏,轻轻闪身入院。
    放目四看,只见一间房中隐隐透出灯光。当即移近,隔帘望去,黯淡的灯光之下,地上有两人盘漆对坐,各出一掌相抵。
    这两人之中一个是老和尚,神情樵怀枯槁,头上冒出稀薄的白气。老和尚对面坐着的是年青男子,仔细一望,认出正是桓宇,登时大吃一惊。
    还有令他更惊讶之事,那便是叶婉也在房内,蹲在老和尚背后,伸出双掌顶住者和尚背后两处大穴,满头满面都是汗珠,显然吃力万分。
    他衡情度势加以推想道:“是了,桓字因烟叶婉骗他。故此追杀至此,被她师父拦住,较量内力。谁知竟然不敌,叶境也就参加助她师父,哼,这事我焉能不管?”
    这个推想甚是合情合理,虽然老和尚功力竟然敌不过桓字一事不免可怪,但武林之中尽有徒弟强于师父之事,故此也说得过去。
    傅源怒从心起,想道:“我上次存心相让,才会被地擒住,今晚却要教你见识见识龙虎庄的真正功夫。”
    当下大步走到门边,一手投开帘子。这阵步声只惊动了叶婉。她转眼一望,见到傅源满面含怒,不禁吃了一惊,登时已明白他必是象她上次一样生出误会。
    然而她此时全身其力已传人智度大师体内,助他运力攻入桓字较脉间。莫说是出手去拦阻,连开口也不行。一则影响自家内力,二则怕见扰智度及桓手心神,立时就是无可挽救的大错大祸。
    她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忙摇头示意。但博源却没有望她,冷冷道:“桓宇,瞧瞧是谁来了?”
    他的声音不高,还不曾惊扰到全力运动的两人,叶境却急得眼圈一红,泪水满眶。
    傅源此时转目瞧见,便说道:“你不用着急,咱们岂是无力反抗任地欺侮之八!”忽见叶境摇头,眼中神色古怪,一时测不透,怔了一怔。
    桓宇和智度大师两人已运功六夜七日,过了今夜,便功行圆满。叶婉因见师父露出不支之态,才出手相助,此时甚是吃重,万万撤退不得,只急得她直在心中高喊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
    她甚至想到这万一博源出手坏了大事,致今桓宇和师父两人重伤而死。却也怪不得他。
    这才是最糟糕之事,倘使是敌人侵犯的话,一则死得有道理。二则日后还有得报仇。尚可消一口冤气。
    傅糠见桓字不理不睬,含怒低哼一声,举步走到五尺之内,运足其力一掌向他背后劈去。
    劲道一发,满室风力旋卷。叶婉骇得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但过了片刻,仍然没有异响,睁目看去,只见傅源掌势中途停住,正在凝国寻思。她正感到莫明其妙,突觉自家发出与师父融合为一的内力源源送出,无阻无滞,势如破竹,自有一种畅快之感。
    傅源忽然停手之故,便因他忽然醒悟出桓字这刻已无力分手招架,更无法还击,他乃是一代大侠司徒峰的关门弟子,自是不能做出这等迹近暗算之事,当下陡然煞住掌势。
    但那股掌劲余势仍然繁中桓字后背,桓字正在运功破穴,全身其力都运到玄关上。正因他力聚重地,反而生出抗拒之力,使得智度大师的力道无法移前分毫。双方力道因此互相抵消,足足三昼夜之久还是在这个天然秘奥的陷讲中回住。
    傅源举掌余势劈到背上,桓字生出感应,自然而然分出一部份力道保护前部。这来玄关上的内力减弱许多,智度大师的内力立时冲入,这时双方内力由相反相拒变作相包相容,冲破玄关要限。
    这其中的微妙变化谁也不知,不过桓字这时仍然未曾功行圆满.若受外来惊扰,依旧难免功散身亡之危。
    傅源寻思了一下,决意出手先把他们内力隔断,同时把桓字揪出去。那伯等到他疲乏已过之后才动手,也不能让他迫害叶婉师父。
    心念一次,举掌凝聚功力,对准两人手掌合缝之处,正要劈落。
    叶婉摹地跳起身,一手托住他的掌势,悄声说道;“使不得,使不得……”
    傅源一怔,只听出外面院子中传入一个苍劲冷峻的口音,说道:“果真使不得、老夫看你出手姿式,想必就是司徒峰的徒弟傅源了?”
    傅源闻言,这一惊比之叶婉突然跳起身抵住手掌还甚,心想:“我只打算发掌,还来当真发出,这人就瞧出家数来历,这等眼力,除了竺公锡之外,别无他人!”
    当下低低道:“婉妹别出去,势色不对的话,即速逃走报警!”
    叶境见他面色变得剧烈,大惊问道:“他是谁?”傅源遭:“想必就是竺公锡?”叶婉登时核得而色苍白,说道:“我晓得他跟你师父是死对头,这……这怎生是好?”
    傅源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死在竺公锡手底,总算不会辜负这一身武功了!”他这时已恢复冷静,神态甚是自然。这话的意思是说竺公锡已是当今天下第一高手,因此身为武林之人,死在实在强过自己的敌人手中。自是比起不明不白的死在别的对手为佳,更胜如死在病榻之上。然而这也不过是聊以自慰之言而已。
    叶婉泪水直流下来,说不出一句话。傅源轻叹一声,说道;“都是我连累了你,唉……”轻轻推开她,转身出去,头也不回。
    院子中站着一个高高瘦瘦的老人,面容虽是瞧不真切,但已具有种摄入的成很沉惊骛气度。
    傅源拱手道:“敢是竺前辈驾临么?”
    老人缓缓点头,那双睛在黑夜中光芒闪动,宛如两颗寒星。只看得博源心头一凛,暗件好深厚的功力!
    竺公锡冷冷问道:“司徒峰已经死了?”傅源剑眉一皱,答道;“先师虽是已归道山,但大忠大义长在武林,永留典范!”
    他言中之意,便是暗骂他投身敌寇,乃是大奸大恶之辈。
    竺公锡哼一声,道:“好大的胆子!”
    傅源应道:“这不是胆子,而是胸中一股浩然正气,竺老先生武功虽然强胜在下十倍,也难懂得……”
    竺公锡听他改口称呼自己为老先生而不称为前辈已知他鄙弃之意。但他这刻已没有心思计较此事,转身缓缓步出院外,外面是一道长廊,柱子过去便是一个露天园子。
    傅源大惑不解,征了一怔,便出去瞧看,只见竺公锡在露天园子中的荷地上负手缓行,一时低首,一时仰头。依稀听得到叹息之声。
    他大大惊疑的想道:“难道说他听知先师去世,竟是这般难过不成!”他本可趁这时溜走,但一则他做不出这等临阵逃脱之事,二则实在渴望得悉竺公锡何故如此。当下走到园中。
    此处地势宽敞,因此较为光亮,傅源是暗礁看着,只见竺公锡回来时,面上老泪纵横,痕迹尚新。不禁又大吃一惊,做声不得。
    过了片刻,只听竺公锡重重长叹一声,仰天说道;“唉,哲人其萎,峰兄已矣,虽万人何赎……”口气极是悲凉沉痛,即使是一等一疑心之人听了,也不会疑他作伪。
    傅源等了一阵,听他老是反复的说虽万人何赎的话,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竺公锡望也不望他一眼,缓缓道;“昔日苏东波听说秦少游亡故,便悲叹说:少游已矣!虽万人何赎?如此说法,可会得过意思?”
    何原道:“晚辈懂啦!”
    竺公锡道:“我和蜂兄虽是一生仇敌,可是我心中佩眼的只有他一人,当年若是没有他在世上,我的武功也不会到了这等地步……”
    他停了一下接着以寂寞苍凉的声调说道:“你走吧,我心中乱得很!”傅源大是感动,同时怀念起师父,但觉举世滔滔,唯有这个老人才是师父的知己,恨不得上前抱住他大哭一场。
    他还在发呆之际,只听竺公锡又遭:“走吧,下次碰上了,可就不能留情啦!”
    傅源听了此言,顿时恢复冷静理智,昂然说道:“原来老前辈下一次还是要对付我。倒不如趁如今了断!”
    竺公锡心想:“司徒峰收得好一个硬骨志高的徒弟!”口中说道:“老夫平生话出如山,叫你走就走!”
    傅源想起桓宇等人,便说道:“老前辈请吧,晚辈是决不走的!”
    竺公锡需眉一皱,泛起森森杀气。要知他天性凶残,当真是杀人不眨眼睛,这刻已激起他嗜杀之心。
    傅源还不知其中变化,接着说道:“老前辈慢走,尚有一事叩词!”
    竺公锡暂时按捺住凶心,道:“什么事?”
    傅源道:“老前辈想必不是刚刚才到,自是早就知道那房中的情形?”
    竺公锡道:“不错,智度增不自量力,竟想增强桓守内功来与老夫作对!”
    傅源问道:“然则老前辈何故容忍他们?”
    竺公锡道:“老夫一来不肯乘人之危,二来故意让他们成功才行出手,好教他们心服口服!”
    傅源心中的感动又生,这时更加佩服,上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说道:“老前辈果然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风度,堪作后辈典范!”
    他说得极是真诚,竺公锡反而一怔,但觉目下如若出手杀他,实在太不好意思,但若是白白放过了他,又于心不甘。
    念头一转,已有计较,冷冷道:“老夫对你甚有好感,你只须把你师父遗著着下落说出,我不管取得到取不到,自后我不为难于你!”
    这条件在竺公锡来说,实是优越无比,但博源却毫不考虑,道:“晚辈岂敢贪生怕死,说出师门秘密?老前辈休想提这话!”
    竺公锡哼了一声,说道:“既是如此,老夫只好下手。虽然不取你性命,却须囚禁起来……”
    他等一下,待得对方有余暇运功戒备,这才踏前两步,招手说:“动手吧!”
    傅源早就存一排之心,生死之念早就置干度外。这等高手相争,自是抢制到先手者大占便宜。竺公锡的身份武功不比寻常,更不能不全力抢先。当下应一声遵命,出掌迅攻。
    他一出手就使出本门挖魂虎魄功,双掌一作虎爪之形,一作龙爪之形,回旋连环劈去。
    掌力呼吁作响声中,霎时间已攻了三招之多。
    竺公锡双脚不离原地也不举手封架,单只以身体摇摆俯仰,便反迫得傅源的招数每当快要劈击中他身上之时,便自行撤回。原来他武功已臻上乘的境地,这等摇摇俯仰的动作之中,已暗寓反击之势,迫得傅源无法不收回掌势,另行发招进攻。
    他暗是察看傅源的手法功力,发觉极是精妙奥厚,当下又惊又妒,便不肯出手,以便瞧瞧司徒峰晚年还有什么新创绝艺。
    傅源奋力狠攻,一连发出十二招之后,竺公锡才移动脚步。只见他东躲一步西闪一步,极是古怪。每一步都踏到他极难转势发招的位置上,心下大惊,发了七八招,便跳出圈外,说道:“我很想一想……”
    竺公锡傲然道:“这是老夫近年秘创的反天逆地步,纵是司徒峰复生,也难破得!”
    傅源沉思许久,说道:“晚辈隐隐感到有法可破,坦一时想不出来,老前辈若许我跟别入商议一下,那就说不定了。”
    竺公锡挥手道:“去,去,老夫等你。”
    傅源迅快奔回到房中,叶婉扑入他怀中连连道:“哎,你终于回来啦!”傅源微微一笑,说道:“若是我不幸死在竺公锡手底,你便如何?”
    叶婉毫不迟疑,答道:“我不论是以自己力量或借别人之力,都要替你报仇,然后才到黄泉下找你……”
    傅源大是欣慰,心想得到这么同生共死的红颜知己,此生再无遗憾。当下说道:“这么说来,你全力护卫令师他们才是正理!现下我灾难未退,如此这般之下,他才让我回来商议!”
    叶婉惊道:“竺公锡的武功天下第一,这反天逆地步法既是他独创秘技,谁能破得?”
    傅源说道:“但我心中隐隐只觉得有破法,想是在先师遗著中曾有涉及,可惜一时想不起来!”
    叶婉愁道:“这便如何是好?”忽见智度大师和桓字两人手掌各自分开,智度大师缓缓睁开双眼,桓字却仍然不动。叶婉大喜道:“行啦,大功告成了!”
    智度大师缓缓道:“他还须继续用功,何时才功行圆满,尚未可知。不过这刻大声叫喊也不妨事,桓宇正在潜神内视中,身外一切全不闻听!”
    叶婉连忙把傅源来历简略介绍了,又说出竺公锡在外头等候之事。智度大师那么修养多年的人,听到竺公锡三个字,也不觉变颜变色。过了一阵,才恢复平静,沉吟道:“奇怪,他既是早就得知老袖和桓字在此,为何竟不惊动我们严傅源道:“大师既是以前与他相识,恐是他念着旧情之故!”智度大师摇摇头,说道:
    “这里面牵涉复杂,一言难尽,总之,他该当向我下手泄恨才是!”
    叶婉急道:“你们别谈这些,快想个应付法子才行!”智度大师轻叹一声,说道:“老油眼下真元大损,纵是出手,也无作用!”
    傅源遭:“他那反天逆地步法,果是万分神妙,所踏的方位无一不是大大违修道理,教人既无从预测,也无从继续发招攻击……”他沉思一阵,自言自语道:“是了,破法一定是在师父遗着的相因篇中,可是我学力未到,实是难以悟出应用破敌之法……”
    说到这里,只听竺公锡的声育遥遥传来,说道:“想出破法子没有?”
    傅源咬咬牙,道:“我出去挡他一阵,你们三人速速离开此地,免得同遭毒手!”
    叶境遭:“这回我可以跟着你啦!”说罢向他微微一笑。傅源十分感动,默默望住她,四目交投,无限深情挚意都从眼中互相吐露领略。
    智度大师起身出房,傅叶二人发觉时,他已走出院子,连忙追出去。叶婉叫道:“师父,师父你走吧……”智度大师应道:“故人光临,老僧岂能不亲出迎接。”
    竺公锡冷冷道:“别乱扯关系,咱们算不了什么故交老友!”
    智度大师上前去合什道:“公锡兄丰神如昔,足见武功精进,想可与天地同寿!”
    竺公锡不言不动,神态甚是阴冷沉鸷。过了片刻,才道:“有时候活上一年还不如活一日……”
    智度大师心中一惊,忖道:“想不到他对素心情痴至此,这话分明说是能与素心过上一日,比独自活一千年还好得多。唉,我和尚今日劫数难逃了!”当下问道:“既是如此,公锡兄何故连日来竟不惊扰贫僧?”
    竺公锡冷冷道:“我要取你性命的话,易如反掌。我倒要瞧瞧你能造就出何等样之人来与我作对?但这都不关事,你若不是在房中挂上素心的肖象。哼,哼,谅你早就活不成了!”
    智度大师呆了半晌,想起自己对沈素心一生薄幸,但直到今日她死了之后还得到她庇荫,不禁惭愧梅疚之极,两行老泪直淌下来。
    傅叶二人在一旁见老和尚泪涌如泉,都不知是何原故,都惊得呆住。
    竺公锡举步向院落走去,傅叶二人忙忙拉了智度大师跟去,人得院中,只见竺公锡已掀起房帘,站在门外,象具石象似的凝望着房内的肖象。
    傅叶二人生怕他趁势入房伤了植字,齐齐举步上前,却被智度大师伸手拦住。这老和尚一面用大油拭泪,一面低声道:“别打扰他,我往日只道他心袅手毒无一可取。谁知他才是这世上真情至情之人!”
    竺公锡呆站一会,黯然垂头,退落院中,哺哺自语道:“素心啊,司徒峰也死啦!斯人一死,我不但失去武功对手,连情场上也一般荒凉寂寞了!”
    叶境低声讶道:“师父,他只把司徒大侠当作情场之敌,你呢?”智度大师摇摇头,说道:“你不懂的,他们傲视天下,谁都不放在他们心上,为师虽是素心的丈夫,但他们只重视素心的心意……”这老和尚言下之意,也自认不足当得竺公锡、司徒峰二人的情敌。
    傅源皱眉道:“我也不懂!”智度大师寂寞地微笑道:“待得过了中年,慢慢就懂啦!”
    竺公锡转过头望住他们,冷冷道:“算你这话说得有理,今日饶你一死!”
    智度大师道:“贫僧根本不把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他说得甚是缓慢,口气中却十分坚决,一听而知发自衷心。竺公锡道:“这话靠不住,我有一种死法,谅你决不敢试!”
    智度大师露后一皱,寻思片刻,才道:“你可敢赌一赛?”
    傅源乃是司徒峰关门弟子,见闻广博,这时大吃一惊,叫道:“大师万万不可,他的干思苦海万劫轮回毒刑手法,字内无双,列于天下五大毒刑之首……”
    叶婉家学渊源,自然听过五大毒刑之名,不觉骇得花容失色,接着叫道:“师父万万不可打赌!”
    竺公锡淡淡一笑,道:“这一门手法从古到今,还没有听到有人挨受得住的。纵是天下第一等硬骨头铁汉子,不久就满口求告,我倒想瞧瞧你哀求我速速杀你的神情……”
    这竺公锡行事虽是不正,枭毒邪恶,可是论起他武功造诣,已足当得一代宗师身份地位,是以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教人不能不信。
    智度大师连确数声佛号,没有再接上这个话题。竺公锡又适:“你既已创发为僧,何故又在房中悬挂素心肖象?”智度大师说道:“贫增这就要取出焚化竺公锡双眼一睁,杀气闪射,厉声道:“你敢?”大步走入房中,取下肖象,卷了起来,转身出房时经过结自钱坐的桓宇,脚步一顿,面上杀机更盛。傅叶二人齐齐喝叫一声,正待扑入。智度大师双手一分,又拦住了他们。
    竺公锡毫不理会外面的声响,森杀的目光在桓字身上盘旋不定,突然间袍抽一拂,袖沿排中桓字后背心要穴之上。
    这时连智度大师都不禁大惊,却见竺公锡宽大的衣袖陡地震退,竟伤不了植宇。
    竺公锡两道长眉紧紧皱起,心想这少年一身功力果是十分不见,若不及早除去,只怕手下之人将有不少要丧生在他剑掌之下。付思之际,手掌已缓缓举起,虚复桓宇头顶的百会穴上。
    但同时之间又有两个念头泛起:“一是昔日亲心最恼我杀人,我手中还拿着她的肖象,怎可下手?一是此子功力不凡,若是再学得司徒峰绝艺,便可作我对手。我正该留下此人性命,日后才得以痛痛快快拚斗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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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地狱轮回为红颜
    须知武功练到最高境界之人,便如奕基大国手一般,时时苦于找不到对手。竺公锡第二个念头便是由此而生。他此生近数十年来,除了司徒峰之外,再无敌手。目前司徒峰已死,后起无人,不免有寂寞之感。
    智度大师见他拿力罩住植字头顶要穴,心知只要他手拿一落,桓字便得脑浆进裂而死,心中大震,大喝道:“公锡兄不可下手卢
    竺公锡心中一动,嘴角泛起一丝阴险笑意,冷冷应道:“此子果是大大的祸患,我为何不趁早除去?”
    智度大师听了更是着忙,心想这一次增长桓字功力之举居然圆满成功志竺公锡也认为是隐忧,无论如何都要保存他一个,日后好教他制得住这个大恶人。于是大声道:“请公锡兄出来一会,贫增有话奉商!”
    竺公锡故意迟疑一下,说道:“好吧,反正不怕他选得出我掌心。”
    当下走出房外,智度大师挥手命博叶二人避出院外,这才低声说道:“贫憎愿以此子性命跟竺兄赌上一睹!”
    竺公锡暗暗大喜,心想;“我早就料你定是有此一说,妙极了,待你苦求一死而不可得之时,才知海之已晚……”口中答道:“小花,你最好再考虑一下,他只是桓公立之子,与你毫不相干,何必用自己性命相换?”
    智度大师走一定神,恢复了平日灵智,暗暗想道:“他越是这么假惺惺的,就越发显出他心中阴谋,分明是诱迫我自授罗网……唉,但竺公锡你岂知我一则要保存桓宇住命,二则也要借你之手,痛仟昔日误了素心一生的罪孽。经过我千寻苦海万劫轮回此关,那一点灵性自然投向西方净土,众脱尘世轮回之苦了!”
    他面上神情越发平静安详,淡淡一笑道:“贫僧也晓得这一门毒刑手法开始时必须受刑之人自愿才行,目下贫僧之意已决,只看你赌不赌?”
    竺公锡道:“陷是可以赌的,不过咱们先讲明白,我可不能永远不向桓字下毒手!”
    智度大师忖想一下,说道:“这话有理,他有三年时间苦炼,公锡兄只怕已杀他不得了。”
    竺公锡道:“好,就是三年为期,到时我自会把内情告诉他!”
    智度大师微笑道:“说不定都无关重要,想来其时贫僧尸骨已寒,恩怨皆了……”
    竺公锡道:“闲话少说,你要多少时间料理后事?”
    智度大师心想务须亲见桓宇功满起身才行,便道:“就是明天吧!”
    竺公锡道:“好,我先走一步,但博叶两小口子我要带走!”
    智度大师证一下,道:“公锡兄还是少作点率的好!”竺公锡冷冷一笑,道:“叶境是叶重山的女儿,又是你的徒弟,我决不杀她,也不准何人伤地,至于姓博的又说不定,得瞧以后局势发展……”
    他饱抽一拂,转身出院,把佛叶二人叫来,道:“傅源,你想不出破我反天逆地步之法,该当束手就擒。叶婉你也一道走,若是不眼,亦可出手一试!”
    傅源抗声道:“晚辈迟早想得出破法……”竺公锡阴沉地望住他,说道:“你见时想出破法,就几时放你走!”叶婉道:“我要问一问师父……”
    竺公锡挥手道:“你去问!”叶娥奔入院去,不一会就出来,垂头丧气的道:“好吧,我不用动手啦!”
    当下三人一同离开,院子内的智度大师呆了许久,忽然帘子一响,桓宇走了出来。只见他精神饱满,神采奕奕.前后判若两人。桓字深深道谢过,便问道:“叶婉呢?”智度大师把竺公锡来此.带走二人之事说了.却隐起自己以性命救他之事。桓宇听了竺公锡之名,精神大振,便要去寻他决战……
    智度大师徐徐道:“老衲明日便要离开此地,终身不再重履人间。你现下功力初增,决非竺公锡敌手,若是此刻寻去.也被他抱住了,却教谁人通风报信?”
    桓宇呆了一呆,道:“大师教诲得是,晚辈这就去报知花姑娘,也好教花姑娘赶来见你一面!”智度大师摇头道:“不必了,你前脚一走.老钢模即离开。玉后纵是比她的娘还要聪慧,也难找到老油下落,你去吧!若是见到司徒峰的后辈,不妨问问他们关于司徒兄遗著中的相生篇阐发何种武功,老油仿佛听到傅源说破那竺公锡的反天逆地步就在相生篇中……”
    他接着又吩咐桓宇目前须得加紧潜研武功,将来好与竺公锡决战。又嘱他不要疑天惑地,放开度量容忍花王眉的不是。此外又嘱咐了不少琐事,桓宇哪知这位老和尚即将赴约受刑,自知此去有死无生,因此大凡想起的都向他嘱咐相托,桓宇但觉者和尚琐碎中蕴含无限慈爱,宛如父母嘱咐儿女一般,顿时触起敬慕之情,鼻子一味发酸,好不容易才忍住眼泪不掉下来。
    他离开此地之后,便先赴叶府,在铸剑楼中见到叶重山,说出博源与叶婉双双被竺公锡擒去之事,又说出竺公锡言明不伤叶婉的话,叶重山听了这话,也证明博源一些形迹,便已得知叶婉原来爱上博源。他虽知爱女定必无恙,但那傅源原来是未来女婿,岂能坐视,当下暗自筹思营救之法。
    桓宇问起花玉眉及龙虎在三老下落,叶重山那里晓得?桓字不得要领,便辞了出来。此时天色大明,他寻到大率尊者驻息的一间排院,进去一问,里面的和尚面无人色,告诉他说昨晚来了一伙人,把大经尊者打伤相走。他细问那一伙人的服色形状,那些和尚们夜间瞧不真切,只说得出有一个作贵家眼色,手拿描金折扇,倒象是萨哥王子。
    桓宁那一日走时,萨哥王子尚未离开铸剑楼,以后的事他只是听叶重山说的,当下又找到衡山派娄坚住处,那娄坚不知去向,四邻与他没有往来,谁也不知道。这时他才晓得竺公锡果是势力雄厚,眼下五大门派的高手全部落在他手中。只是奇怪他为何放过了自己?这一节智度大师没有说起他也忘了追问。
    他也不相竺公锡差人拿他,大摇大摆地穿行街上,出了北门,直奔那一日初来江陵时城外歇过脚的隐僻木屋,进屋一瞧,只见尘积网封,音无人迹,自己算计一阵.测想恐怕是此地已被敌入侦知,所以花五眉不再利用。但说不定花玉眉及龙虎庄三老等人尽被竺公锡擒住,目下唯一之策,就是查出竺公锡藏身之处,暗加侦查,得便或者设法营救出被擒之八,然后才正面邀他决斗。
    计较已定,便寻思侦查竺公锡住处之法,但一则他数年以来皆在军伍之中,许多江湖上的古怪他都不懂。二则此事毫无头绪线索,除非象是花天盾这等聪明绝顶之八,才能设下种种计策,教对方自露形迹。否则便象那没影的事,大海的针一般,如何凭空想得出?
    他苦恼之极,跳起身大步奔回城内,心想我且到处乱闯,总强干向壁虚构的胡思乱想。
    城内此时已开始热闹,街上行人甚多,他在闹市中走了一会,正待往偏僻的所在走,忽见三个女子走入一家商店,这一瞥之下,但觉当中小姐打扮的女子甚是面熟,也颇有几分姿色。
    他原不是清薄之徒,不再多瞧一眼,走过几家店铺,陡地一怔,想道:“她可不正是在恶鬼岭中扮作受苦蒙难的那个女子么?”
    当即奔回,只见那个小姐正在挑选刺绣等物,不觉一怔,想道:“我莫要鲁莽,尝闻炼武的女子不爱这等针线物事,若是认错了人,岂不难为情?”
    左思右想之下,当真不敢鲁莽进去动手。在店铺门口徘徊好一会,心想:“这女子若是对方之人,我那日假冒勾魂怪客崔灵巡遍全岭各分司中都没有此女踪迹。只有一处贵宾院没有进去。其时不会想到了她,现下回想起来,只怕她就是云中郡来的贵宾。若是如此,则此女在对方的地位必定不低,若是把她……”
    想到此处,受时胆大十倍,一脚踏了入去,站在与她们相背的这边柜台胡乱指点。掌柜的只道他买些必用物事回去孝敬媳妇儿,也不惊奇,取了许多胭脂花粉等物来让他挑拣。
    桓字耳朵用心倾听三女动静,忽然听到一个使女说了几句番语,另外一名使女咕唁笑道,也说了几句。桓宇听得分明,一转身走到她们身后,双掌分头轻拍,两股力道呼吁连响涌袭那两个使女。但他并非当其出掌袭击她们,并指迅快向当中的小姐后背大穴点去。
    他这几下动作甚是迅快,店中之人根本没有限见清楚。却见三女有如穿花蝴蝶般分别闪开,桓字的掌力措锋尽皆落空。
    桓宇冷冷一笑,卓立不动,那小姐回头望见是他,不觉一怔,桓宇道:“姑娘便的好苦肉计,却想不到在此处碰见……”
    店中之人都傻了眼,那小姐一势步便纵出店外,两名使女各各从油管中掣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并拢守住出店之路。
    桓字大踏步上前,那两名使女齐齐出招,倒也极是刁毒,手法也极迅快。若是往时,桓字要打发开她们,也须得三把五式,并且须用狠毒的重手法。目下他功力大增,眼力也就随之高明得多,一瞥之下,已发觉她们出手招数虽是刁毒,但速度仍嫌不求够快,因此招数的威力不能彻底发挥。
    只见他双手伸出,翻腕出指,一下子就扣住两女手腕。内力一发,两女手中匕首齐齐坠地,人也陷入昏迷之中。
    桓宇这时那有怜香惜玉之心,随手一丢,两女都跌开一边。他迅决冲出,只见那小姐尚未走远。原来她估计二婢武功不弱,桓宇势难在三两把之内夺门冲出,是以表面上保持从容,脚下只比平常加快了一点,免得惊世骇俗,惹得一街之人都瞩望自己。
    她才转入一条横巷之内,忽觉背后微风飒然,后背心上的神道穴、至阳穴、晚户穴三处一齐被袭,心中大吃一惊,扭腰向左方疾翻开去。这一翻开,便与桓宇面面相对。
    桓宇冷冷道:“姑娘最好跟我走,以免得罪!”
    她微微一笑,道:“桓兄这么快就追了下来,足见武功高强,但本郡主还须领教过才能心眼!”她安详冷静一如平昔,这等修养功夫,桓字大为佩眼。
    当下拱手道:“原来姑娘还是一位郡主,敢问竺公锡前辈跟郡主怎生称呼?”
    施娜郡主答道:“他老人家便是家师!”双手插手袖内,缩出来时手中各有一把匕首,精光闪闪,显见极是锋快。左手的一把尖端微泛蓝光,似是淬过剧毒。
    桓手伸出右手,说道:“郡主右手匕首似是有毒,在下甘愿被刺一下,试一试这毒性可能取人性命?”
    施娜郡主顿时记起此人乃是毒中之圣,虽然听说他已得解脱,但想来有关毒的方面,仍有超人之能,那敢出手去试。
    桓宇舒掌向淬毒匕首锋日上抓去,极是猛急迅快。左掌悄无声息的劈向她右肋。施娜郡主闪避不迭,不禁手忙脚乱,两柄匕首迅快划斩他双手脉门。那知植守双手把数都不是真的,左手发出的力道陡然逆运。她失声一叫,手臂已被桓宇抓住。
    桓宇五指抓住她的臂膀之时,但觉丰若有余,柔若无骨,便不舍得发出内力以免伤了她的筋骨。但他右手可不闲着,用食中二指迅快敲在她另一手腕上。施娜郡主五指一阵麻木,淬毒匕首掉在地上。
    此时她双手皆无兵器,桓宇大是放心,说道:“郡主可肯跟我走?”
    她猛可一挣,左肘同时撞向胁下大包穴,此时两人身躯相距极近,这等贴身拚斗天下间自以蒙古的摔交为首.施娜郡主虽是女子,不曾熟习,但耳德目染,却也深谛此道。这一肘着着实实撞中植宇肩下的大包穴,她紧接着顺势挪步,腰背贴着桓宇胸腰,弯低身子使劲一拉。桓字站脚不住,整个人从她背上翻过去。
    叭达一响,桓宇跌个四脚朝天。但他抓紧施娜都主的臂膀仍不放手,因此她滚跌在他身上。
    桓宇可真怕她再来一家伙,当即舒双臂掀双脚把她接缠得结结实实,并且运腰力挺一滚,登时反客为主,把她压在下面。
    巷口有人瞧见,放声喝骂道:“大胆淫贼,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奸妇女!”
    桓宇吃了一惊,低头一瞧,只见她双目紧闭,双须红得象染了大片胭脂一般,他知施娜郡主出身尊贵,平生没有男子敢对她无礼,就算是碰一碰她的手也是没人敢的,这刻被植字这个英俊精壮的年青男子又抱又压,不知怎的顿时昏迷绵软。
    桓宇心想此女甚是诡诈,不敢放手,此时巷口脚步声杂沓奔入,还有一片喝骂之声。他还自迟疑不知如何制住她时,十多个汉子已奔到他身边,棍棒齐下。
    砰砰澎澎一阵响声,桓宇后背上已挨了十多下,他这时实是被迫无奈,松开手迅即点住她的穴道,那施娜郡主也没有趁他松手之时挣扎。
    这一点住了穴道,便无妨碍,跳了起身,出拿一扫.多条很棒都飞上了半空。
    那十余汉子见他如此彪悍,适才尽力砸打也不曾伤他分毫,此时人人大惊,哄一声转身奔逃。
    桓宇拣起匕首,一手扶了施娜郡主,还向巷子另一端奔去。转出四五条街道,这才敢停住脚步,想道:“我劫走了鞑子族的郡主,连竺公锡也招架不住,定必发动全力艘运我的下落,这却到何处藏匿?”
    突然想起转角处似是有一家卖柴火煤炭的店铺.他脑筋虽是远不及花玉眉灵活,却也有他的一套笨计,忖道:“我把她弄出城外,随便那条村子里都可以藏个三五日……”
    四顾无人,当即把昏迷中的技娜郡主放在巷内一处人家的后国中,跃出来走到煤炭店,买了一个粗麻袋,走出了十多步,只见一个头戴破毡帽作小商人打扮的人走过,便上前拦住,说道:“大哥帮个忙,调换身上衣裳穿着……”
    那小商人征一下,说道:“你这身衣服不是秀才生显眼色,小的尽可穿得,但小的一个小买卖人,身上衣服破破旧旧,那敢调换你的齐整好衣裳?”
    桓宇道:“不敢相瞒,在下欠了人家几十两银子,迫得紧了,只怕告到官里,上抄子,打屁股,这一顿生活哪怕不要了性命。大哥行个好,换了衣帽鞋袜与我,待我况得出城门,不让那债主抓住,那就是天大恩德了。”
    说到躲债,这理由倒也极妙。不由别人不信。那人说道:“既是如此,便换与你……”
    两人避到一角换衣,那人一边换一边说道:“老兄敢是借了衙前大街上石员外家的银子?他家的利钱最是厉害,三个月下来翻了六七倍不止,他家京中有人,势力大着呢,衙前大街上就数他家房子最高最大,你逃得出城算你造化……”桓宇只是含糊以应。
    两人换过衣服,彼此都甚是称身合体。桓宇奔回那一家后院,打开麻袋把施娜郡主装人去,扎住袋口,扛在背上,便向西门走去。
    到了城门,只见内外都有虎背熊腰的大汉监视出人之八,又见得有几个汉子每人手中都捧着信鸽,分散宁候。桓宇乃是经过战阵之八,一望而知对方布署得极是严密,那些把守内外通路的人自是不易拦得住自己,但只须有点风吹草动,捧着信鸽的汉子们便放信鸽传讯,霎时间高手云集。而他们唯恐自己先向信鸽下手,所以多备几只。分散开去,而他无法兼顾。
    他脚下不停,一直向城门走去,此时已感到四五对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饶他胆大如斗,兼且武功高强,实在不畏对方动手。但这刻也不觉微微沁出冷汗,心想不知对方瞧得出瞧不不出破绽。
    堪堪走出外面,两边走出数名大汉,拦住他的去路。桓宇暗叫一声可惜,抬头向那四名大汉望去。只见这四人手中都拿着一个长形包裹,分明是随身兵刃,这刻另一只手都探入包裹中,随时可以掣出内中的兵器厮杀。
    其中一名神色最是凶悍的大汉狠狠瞪他一眼,突然一脚扫出,口中骂道:“滚你的臭蛋,站着等死不成?”
    桓宇已运气护体.那大汉这一脚扫中了,非吃个大亏不可。但他听到他的骂声,忽然感到不对,迅即收回真气内力,砰一声响,被他踢开七八尺远。此时一阵骤急蹄声冲到切近,桓宇百忙中闪眼望去,只见一匹骏骑疾驰而来,在这数名大汉前面还有两排人迎面拦住这骑去路。
    马上之人是个劲装疾眼的少年,浓眉大限,马鞍后面横搭着一个长形包权,两头垂下,极似是一个人搭在上面,只是用布包住,瞧不清楚。
    这一瞥之间,已发觉这少年面貌极是熟悉。但已不暇多想,一溜烟跑掉。远远回顾,但见那一骑冲倒四五个大汉,随即兜转马头,驰回城内。还隐约见到信鸽扑扑飞起。
    他舍开大路,一口气奔出六七里地,忽见一片树林中露出一角红墙,知是寺院,当即奔过去,据路人林,果然见到一座丛林古刹,山门上题着香林寺三个大字。门边贴着一张告示,过去一瞧,原来告示上说本守鸠工修建,暂时关闭等语。
    桓字大喜想道:“此寺目前既无信徒香客前来,正是自身之所,只不知寺内还留下多少和尚看守?”举步入寺,大殿前的空地上堆放了许多木材砖瓦等物,一个小沙弥坐在阶上打吨。
    他也不惊动这小沙弥,一迳奔人大殿,但见殿内甚是紊乱,也有许多木材砖石等物,却不见有匠人做工,心想大概是未到动工吉日。也不讶异,养人后面。他把麻袋放在倒殿内,独自进内查看,到处都静悄悄的,料是阎寺僧人都到别处借驻,心中更喜,后面还有两三处院落便不去查看,回到间殿中,解开麻袋,把施娜郡主倒出。
    他另外点了她的穴道,才解开早先的穴道,施娜郡主醒来,能够活动说话,却用不出内力。
    她打量周围一眼,不言不语,起身向门口走去。桓宇待她走到门D,才厉声道:“你若作逃走的打算,莫怪我不客气!”
    语声传出去,回声嗡嗡荡漾。她吃惊地停住脚步传往而立,不敢再向外走去。
    担守这时忽然醒悟城门见到的那一骑正是孟若虎。他一向作童子打扮,这回穿上成人衣服,猛然间当其认他不出.想出是他,不觉十分迷惑,付道:“他怎会临时赶到,助我出城?纵是花姑娘的奇计,但如此凑巧,实在教人测想不透。”
    施娜忽然大声道:“喂,我设法逃走的话,你便如何对付我?杀死我或者……”
    桓宇冷笑一声,说道:“用不着高声说话,此寺内内外外都没有人。你敢逃走的话,我自然有法子对付你。”
    施娜沉吟一下,说道:“这样说来,我已是俎上之肉,只好任凭你宰割了。可惜我当时没有想到你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马车来往的街道上公然做这摇劫之事……”
    桓宇道:“早知道便又怎样?”
    施娜答道;“早知道就不挣扎啦!”桓宇大是惊讶,道:“你肯乖乖的跟我走?”施娜道:“不错,我还可以发誓不远走不叫喊……”
    桓宇大感兴趣,说道:“早知如此,我也不消把体装在麻袋中,白白弄污了你衣服身体……但这倒底是何缘故?”
    施娜淡谈一笑,答道:“这很简单,我若是知觉未失,便可在沿路上暗暗留下线索,我二哥不消半日工夫,就可率了公人追到,把你拿住。我的标记很简单,只须折断小树枝,拗折之时设法扯下一节树皮,或是暗暗撕碎怀中的汗巾,丢两块在地上……”
    桓宇鼻子中嗤一声又遭:“我可不是傻子,你的动作岂能瞒过我?”
    施娜道:“我说了出来,你自然能够发觉,若是不提醒你,只须装着跌交就可折断树枝,至于丢市属更是容易,或者你看管得严,我就让树枝石头挂裂裙子,也能留下记号!”
    桓宇寻思一下,道:“这话也有道理。”他们对答之时,因相距西三丈,所以话声不觉提高。
    施娜郡主早就瞧见廊柱后露出一点点灰色的衣眼,这时忽然不见,当下微微一笑,走回桓字身边。
    她笔直站在桓宇面前,凝望着这个年育英俊而又武功高强的男子,突然间感到很喜欢他。桓宇不甘示弱,瞪眼跟她对赌。
    她泛目拟渝的笑容,轻轻道:“你虽是自命英雄,但有一件事谅你不敢做……”
    桓宇晒道:“何止一件事,有许多事我都不敢做!”她点点头.笑容未敛,依然含有讥昭的意味,说道:“这件事别的男人都敢做,独独你不敢!”桓字心中不信,道:“你说出来听听!”
    施娜指指自己的嘴唇,说道:“这儿,你敢不敢亲一下?”担宇一怔,心想我非是贪淫好色的人,怎能胡乱亲休的嘴唇?却见蹋偷地笑着,长长的眉毛,大大的眼睛,还有宽阔的额头和高挺的鼻子,组成一种爽朗的美丽风姿。全然不似汉族女子那种含羞老弱的味道。
    这种截然不同的风情使得桓宇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诱惑。他也和施娜一样,并不是发生了爱情,而是好奇和喜欢加上男女间天然的吸引力而已。
    他持重地寻思一会,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想来,吻她一下也没有什么害处。当下谈谈一笑,道:“假如我这样就足以表示英雄气概,容易得很!”
    说罢双臂一伸,把她抱过来,在鲜红的嘴唇上亲了一下,但觉她的嘴唇甚是柔软温暖。
    施娜轻轻道:“这样算得什么?我可不是小孩子!”桓字不再说话,低下头把嘴巴压在她两片红唇上,火辣辣的吻着。施娜鼻子中发出嘻哈的声音,身躯不住扭动,双手无力地推他。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木鱼响处,惊醒了如痴如醉的桓宇。他猛地抬起头,施娜便发出一声尖叫,好象她是被桓字欺凌侮辱而不是她主动挑逗的一般。
    桓宇目光到处,只见殿门口站着一排三个灰抱僧人,个个神情严冷。左边那个长得矮胖胖,手中捧着一个巨大木鱼,这时厉声道:“还不放手?”桓宇恨恨的望施仅一眼,心想这回又中了她的诡计啦!于是一把推开她。
    施娜郡主装出又惊慌又欢喜之状,叫道:“大师父们千万救我……”左手的矮借,应道:“善哉,善裁,女菩萨放心,贫俗等正是为救你而来!”
    桓字恼道:“你这个女人诡计多端,真真可根!”
    在右边的那个瘦削僧人喝道:“往口,你也是武林中人,须知掳劫妇女之事罪大恶极,你目下已是武林公敌。有洒家等人在此,焉能让你动这女子。”当中的高大僧人手中木鱼响一声,接口道:“这等败类狂徒何须与他费唇舌……”
    施娜郡主已退到三僧身后,朝桓宇挤眉眨眼,桓宇气得直瞪眼睛。
    矮胖僧人缓缓道:“两位师弟不必如此所恼,此处乃是佛门净地.岂可被血腥所污,咱们把他擒下再说!”
    桓宇听罢想道:“若是动起手来,施娜郡主趁机逃走,那时我势必要施展毒手冲出重围。伤了这三增固然不好,被施娜逃走更不妙,这却如何是好?”
    转念之际,高大僧人已放下木鱼,大步上来,格宇见他举手投足之间,极是沉雄有力,分明一身外功已达登峰造极之境。这等对手最是难以甩脱,除非把他击倒。
    施娜还在粉鬼脸气他,桓宇一眼瞥见,反而笑了,说道:“大师且慢出手,容我说几句话。”高大僧人喝道:“快说!”
    桓宇说道;“在下甘愿束手就擒.但大师们却须得同时囚禁住此女!”高大僧人道:
    “放屁,我们为何要囚禁地?快点动手……”
    矮胖僧人说道:“雪唤师弟不必急于动手,且听听他有什么道理?”
    雪嗔僧退开一步,不耐的道:“有话快说!”桓宇略一沉吟,心想:“此僧名为雪嗔,恐怕就是少林雪浪禅师同辈高手,少林寺出来的高手我一共见过三个,大孽尊者和风门和尚都不似修道之人,只有雪浪禅师甚是正派。现下瞧来他们又是自傲自大之辈,我也做得跟他们细说……”
    当下说道:“别的话不必多讲,在下只告诉诸位一点,那就是此女若是逃走了,便是武林一大浩劫。”
    枯瘦僧人冷笑道:“简直是胡说八道……”矮胖和尚僧声道:“雪疑,你且别开口……”接着向桓宇间道:“只不知浩劫中是些什么?还望施主明告!”
    桓宇见他谦和得很,便道:“五大门派自然在其内,不必多说,此外龙虎庄、叶重山、霍陵,还有好些前辈高人的晚辈百花仙子沈素心的女儿花玉眉等,都在劫数之内。”
    雪疑僧瞪眼骂道:“混帐,洒家不信这区区一个女子关系如此重大,哼,你越想危言耸听,就越是显见其伪!”
    桓宇便是泥人也有土性,不禁恼道:“信不信由你,我这话又不是跟你说,假若不是见这位大师甚是和气.才懒得说呢!”
    雪喷僧迫上一步,喝道:“你嘴巴比拳头硬得多啦!”呼的一拳迎面劈去。矮胖僧人大声喝道:“雪歧且慢出手!”雪嗔增斗大的拳头疾然撤回.脚下一阵声响过处,只见三块方砖已经碎裂。原来他外功雄劲无比,拳力发出之后斗地收回.脚下方砖受力过大,是以踏裂了三块。
    矮胖僧人接着说道:“施主贵姓大名?”桓宇道:“在下南昌郡桓宇,大师法号怎生称呼?”
    他们听到桓宇二字,都不觉一怔,矮胖僧人道:“贫僧雪净,桓施主今尊翁可是桓公玄桓老施主?”恒宇点点头。雪疑僧喝道:“师兄万万不可相信,想那桓者施生乃是一代剑家,他的公子怎会负淫好色?”雪嗔僧接口道:“雪疑师兄,说得不错,闻得桓宇乃是极有志气的新起名手,决计不会捞劫妇女,胡作乱为!”
    桓宇心中把那施娜恨得要死,但他亲吻施娜之事乃是三僧眼见,此情此景,当真是百口奖辩,不禁又向施娜瞪眼睛。
    雪疑增向雪嗔僧打个眼色,接着低声与雪净增说话。雪唤憎脾气暴烈,最爱搏斗。此时得到雪疑憎暗示,大喝一声,出拳劈去。他身躯魁伟,走的又是纯刚至狠的外功路子,这一拳劈出之时,风声劲疾,力道凌厉无匹。
    桓宇迅即拍出一掌,两股力道相触,蓬的一声,桓宇实是无法正面封蔽住这一股拳力,当即使出逆运真力的功夫,掌势微微侧卸,呼的一声,一股力道从他身边掠过,雪嗔僧但觉拳力尽行泄去,身子不禁向前一冲,几乎站立不稳。
    他心中更是火爆,呼呼呼连劈三拳,桓宇也迅拍三掌。他掌势虽是向前拍出,但内力逆运,吸拽住对方秦力从旁泄开。要知他没有丝毫伤人之心,不然的话,这刻他逆运真力的功夫远胜于正运真力,只要在泄卸对方拳力之时反震过去,雪嗔僧非立刻受伤不可。
    雪净增喝道:“雪嗔住手……”雪嗔僧跃升寻丈,厉声道:“我也不打啦,这厮邪气得紧!”雪净僧说道:“桓施主炼得有玄奥功夫,你不可胡说……”
    桓宇见雪睁眼力高明,暗暗佩服,说道:“大师们如若信得过在下,当即把详细内情奉告!”
    雪疑僧冷笑一声,说道:“我们亲眼目见你的恶行,你纵有舌泛莲花之能,也难取信于我们!”
    桓宇道:“在下也不分辨,但求诸位别放走此女!”
    雪净僧说道:“我等仅是出家之人,虽是学过几日武功,但从不踏入江湖惹事生非。桓施主虽说这位女施主牵涉重大,可是与贫僧等全不相干,自然要送她回家才是正理!”
    雪疑僧讶道:“师兄当真要这样做广此借天性多疑,一向如此,连师兄的话也信不过。
    雪净僧也不怪他,答道:“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法子不成?”雪疑僧说道:“这位女施主容貌不似汉人,来历身份大堪查究!”
    桓宇暗暗一笑,心想原来此僧天性极是多疑,爱唱反调,所以雪净僧说要送施娜回家,他就诸般疑惑。说不定雪净僧乃是故意这么说?待他唱反调时将计就计。这么一想,便不开声。
    施娜都主一看势色不对,突然向股外奔去。桓宇故意不加理会。雪睁僧说道:“雪嗔,先赶上去拦住她,但不可出手惊吓着她。”雪嗔雄纠纠应一声,放步奔去,桓字便又瞩出此僧专爱争气打斗。
    雪净僧说道:“你既然都不放心,莫如咱们抽手不管他们闲事,可好?”雪疑僧摇头道:“那也不行,咱们只好把他们都看管起来,待得查明他们身份来历,再作区处!”
    雪净僧点点头,说道;“就依你的话……”忽见雪演僧一手抓住施娜背上衣服,双脚离地提高了,疾奔人来,雪净僧徽愠道:“放手,出家人焉能如此撒野?”雪嗔僧放下施娜,急急道:“师兄别生气,我见到远处有人似是向这边走来,便请她随我入寺,她执意不肯,只好抓她回来!”
    雪疑僧问道:“是什么人?人数多少?”雪嗔僧道:“大约有十四五骑,远远便可听到蹄声。”
    雪净僧说道:“雪嗅到后面收拾干净,雪疑出外打探……”两僧应声去了,雪净僧从容自若,说道:“两位也得暂时躲进一下……”他望住桓宇,又适:“出家人不大方便,还是由桓施主负责照管这位女施主。”
    施娜反对道:“你们才救了我,又让他摆布我么?”雪净僧微微一笑,说道:“女菩萨放心,佛门清净之地岂容亵读,桓施主这回绝不敢放肆无礼!”他指住墙边的黄布漫说道:
    “幔后有暗门,轻推黑印便可打开。”
    桓宇揶揄地向施娜挤挤眼睛,随即请地移步。施娜明知不走不行,便乖乖举步。黄峡后面只是一堵粉墙,若不是存块黑色痕迹,真以为雪净僧是开玩笑。
    桓字伸手一推,墙上裂开一道窄门,探头一望,只见里面只有三尺见方,甚是狭小,也没有别的道路,不知当初建造这一个墙洞做什么用的。
    他道:“郡主情吧!”施娜瞧了瞧,摇头道:“不行!”桓宇讶道:“为什么?”地道:“这地方太小啦!”桓手失笑道:“虽是狭小些,但咱们只是躲一躲,用不着高楼大厦,对不对?”
    远处一阵骤急蹄声随风隐隐传到殿中,一听而知这一群骑士竟是一直驰八庙门之内,马蹄踏在石道上,才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
    施娜笑一笑道:“我的救兵来啦!你和那三个少林和尚别想逃掉。”
    桓宇讶道:“他们也没说,你就晓得他们是少林之人?”施娜道:“我师父博通天下各家绝艺,那高大和尚一出手我就院出了!”桓宇颔首道:“我竟忘了你师父原是少林出身,闲话少说,进去吧!”
    施娜道“我讲过不进去的!”桓宇皱眉道:“别闹了,你虽是诡计多端,这回我决不上当!”施娜道:“我可不是跟你用着玩,当真是不肯进去。”
    桓宇道:“那我只好硬来啦!”施娜道:“你存心占我便宜,哼,你小心我报仇!”
    外面的蹄声已停,桓宇伸手抓住她的手臂,推她进去,接着自己也挤进去。里面也有块黑痕,桓宇较轻一推,窄门关上。
    眼前顿时一片漆黑,黑暗中但觉挤得很紧,桓宇心想这里面的确太小了,应该点住她的穴道,把她独自藏在此处,自己另寻别处匿藏。
    这时因不知来的是什么人.所以用不着掩她嘴巴。施娜本是体格健美高大的女郎,此时被桓宇背后挤得紧紧,心中恨起来张口咬住他肩背一块肉。
    桓宇疼得眉头一皱.低声怒道;“你干什么?”施娜牙齿毫不放松,桓宇觉得那块肉快要被他咬下来,本待用手肘撞她,但又想起她大穴被点,武功已失,这一肘撞去说不定受伤。当下把心一根,想道:“最多被她咬掉一块肉而已,我几年来冲锋陷阵,负伤无数,那里把这一点点小事放在心上……”想是这么想,仍然疼得身体微微震动。
    施娜极想咬掉他一块肉以泄心中之恨,可是始终没有用全力咬他,自家也不知是何缘故。后来见他忍熬疼痛不哼一声,也不反击,这等胸襟毅力实是罕见,大是佩服.不知不觉放松许多。
    桓宇这时已发现窄门上有一道缝隙,透入微弱光线,当即把眼睛贴在缝隙上望出去.外面贴着墙壁的黄幔巧不过也有个破洞,因此瞧得见大半个偏殿。
    施娜牙齿放松许多之后.便嗅他身上一阵男子气息,陡然间一阵颤栗,不知不觉完全松开。
    一阵步声走入偏殿,桓宇留神一瞧,共有四人进来,当先的一个身材瘦削,举动飘洒,背上插着一支白玉洞希,正是洞箫仙客胡培。后面的三人都是彪形大汉,长得卷发浓须,鼻高目陷,佩着大刀,一望而知都是鞑子族的人。
    紧接着一个和尚进来,却不是雪净等三僧,桓宇见他面貌平凡,举动迟缓无力,已敢断定当真是本寺僧人。
    洞箫仙客胡培四处瞧了一眼,问道:“真的没有人躲在这里?”那僧人没有听清,迟疑了一下,正待询问。一个佩刀大汉怒骂一声,挥动巨大手掌掴在和尚面上,那和尚登时跌倒。
    桓宇一瞧见来人是洞萧他客胡培,立刻把施娜转到前面,伸手掩住她嘴巴,此时一见佩刀大汉掴打和尚,心中大怒,双管用力一勒,施娜顿时面色发白,呼吸难通。
    她在这生死关头本能的运气抗拒,真气一转,立即好过得多。突然间大惊想道:“我怎的能够调运其气?”
    定心一想,这才发觉原来桓宇抱住她用力猛勒,无意中触及相应的穴道,恰好她行功运气,登时把被制的穴道冲开。
    外面的人语声隐隐透传入来,桓宇突然醒悟,想道:“那佩刀大汉殴辱本寺僧人之举虽是令人气愤,但实是与他们的郡主无关,我怎可拿她泄愤?”当即松手,但仍然掩住她的嘴巴。
    过了片刻,两人都感到十分火热,一则地方甚小,空气不通。二则他们身体相贴,双方体温汇聚一起,自然感到闷热。
    外面语声步声已沓,桓宇细瞧他们已走,便不掩住她的嘴巴。施娜轻轻道:“你背上还疼么?”桓宇道:“哼,你似是心肠好得很呢!”
    施娜在他耳边悄悄道:“我很抱歉,实是不该咬你!”桓宇道:“咬都咬了,不必提啦!”施娜道:“你还记恨我咬你之事不?”桓守道:“家国之恨比起这一点点肉体之疼算得什么!”
    她默然不语,黑暗中不知有何表情。桓宇想到她的族长阿勤坦(明史称为掩答)三次入犯京城,屡寇边境,杀人无数,心中燃起国与国之间的仇恨,突然间泛涌起一种侵辱她的欲念,冲动地把她抱紧。
    她仍然保持沉默,甚至不作任何抗拒讲过两个人对立着毕竟只限于手足侵袭而且,并不能真个销魂。
    她的呼吸急促地低响,身体不安地扭动.显然桓宇这番侵袭已挑起她的情欲。
    片刻之后,桓宇心中态恨稍减,顿时恢复清明神智.猛然一惊.心想:我如此作为还算得上侠义之土么?
    他木立不动,施娜反而挑逗他。桓宇沉声道:“站好一点……”施娜听到他无情冷酷的语声,娇躯一震.登时呆住不动。
    桓宇冷冷道:“我只是想向你身上发泄恨火!”施娜隔了一会才问道:“那么为什么停止呢?”桓宇迟疑一下,才道:“这家国之根岂可波及妇孺,所以你别再惹我!”
    施娜的手指已运足真力,暗暗移到他胁下要穴部位,听了这话,虽然他声调冷冷的,可是仍然明白他甚是后悔歉疚这么做过,于是垂手散去真力。她嘲笑的道:“你害怕忍不住我的挑诱?”
    桓宇道:“胡说,我……”施娜轻晒一声,又遭:“你放心好了,我没有爱上你,我在心中假想你是另一个……”桓宇大感侮辱,问道:“那人是谁?”施娜道:“也是一个汉人,跟你一样年青英俊,武艺高强。”
    这话大在出乎桓率意料之外,他无端端想起了银剑郎君方吸,但随即便暗笑自己想得无稽,当下说道:“他大概不爱你,所以你才把别人假想是他?”
    施娜半晌没有声音,桓宇正在讶异,忽然发觉她笑了,顿时手足无措。要知他有本事冲锋陷阵连杀手百人,也可以忍受各种毒刑,但如此坚硬的心,一碰上女子的泪水使软化如泥.尤其是这个美貌的少女,与他总算有过厮磨偎拥的情份。
    他柔声道:“我只是乱讲而已,以你的才貌,那有男人不为你颠倒的?”
    施娜伏在他胸脯上,说道:“你不用骗我,他固然不爱我,你也不曾为我颠倒!”
    桓宇一怔,心想你不爱我,我颠倒不颠倒倒有甚打紧?但这话不便说出,又柔声说道:
    “男女之间有时要除时间环境而定,现下我心事重重,说不定明后天就会被你师父杀死。这个当儿,就算是天他下儿也难令我动心!”
    施娜鼻中嗤了一声,道:“骗人,你明明爱的是花玉眉,啊,她的确长得太美了,连我也爱上她啦!”她乃是塞外女儿,性格豪爽,从不隐饰心中的感情。桓宇听了大为惊讶,问道:“你见时见过花玉眉?”
    施娜道:“今天早上我见到一幅画像,我哥哥说画中之入就是花玉眉!”
    桓宇心知她见的是百花仙于沈素心肖象,此象已被竺公锡取去。事实上花玉眉与那消像极是相似,是以不必多说。
    她轻叹一声,又遭:“我心里混乱得很,我倒底爱他抑是爱你,自家也不知道!”
    桓宇吃了一惊,说道:“你可千万别爱我!”
    施娜道:“为什么?”
    桓宇道:“我……我……”支支吾吾,竟说不出理由。要知桓宇自从清海设项之后,便对女人大是憎恶,唯有对花玉眉例外。他知决不会再爱上别人,因此极怕又有女子向他简约,但这等理由自是不好说出。
    施娜正要说话,桓宇低低嘘一声,向外面张望.只见偏殿门外的走廊上站着数人,其中一个身量颀长,须发如银的老人,神态阴森鸷,正是那竺公锡。
    他晓得竺公锡的武功天下第一,赶快伸手抱住施娜,另一手掩住她嘴巴,施娜狠狠的咬他一口,差点儿把手指咬破,桓宇疼得一皱眉,却忍住不敢呼声。
    施娜摇摇头,用手指碰碰他的嘴唇。桓宇明白地的意思,心中虽不愿,却也只好屈服,低头吻她。
    不一会工夫,许多佩刀大汉奔到廊上大声向竺公锡家告,他们说的汉语,意思都是查不出可疑之处。
    最后洞萧他客胡培奔来,说道:“在下细搜一遍,果然没有丝毫线索!”
    竺公锡没有做声,洞带仙客胡培又道:“郡生落在桓宇手中,那厮虽然不是乱来之辈,但郡主万金之躯,只要略被轻薄,那时杀了桓宇也难以补偿,老大人何不赶紧再追?”
    竺公锡缓缓道:“老夫虽是数十年后重来此地,但还记得此寺当年乃是少林出身的一个春和尚在此当住持,现下台寺僧人都不在,只有一个小沙弥,甚是启我疑窦。”
    桓宇听了这话,心中陪吃一惊。施娜这时已不缠住桓宇,侧耳而听。
    竺公锡接着又道:“把那小沙弥带来,老夫瞧瞧他便知真假!”
    别人全然不知他口中的真假是什么意思,桓宇却大大震惊,忖道:“他的武功中有一种手法可以测出对方是否炼过武功,此一手法创自苗疆野人山神魔,极是残酷,常人不易抵受。那小师父纵是没有炼过武功,但在酷刑之下,势必供出另有借人寄居之事!”
    他心中登时象吊桶一般七上八下,极感不安。施娜轻轻碰他一下,在他掌心写道:“怕么?”
    桓宇点点头,她又写道:“我不叫喊就是!”桓宇仍然十分不安,此时两人身体仍然贴得很紧,若是外面没有这些事情发生,桓宇定必难以抑制男性的本能。可是目下他简直没有感到她的存在,心中一味香小和尚难过,又怕他供出少林增人们的情事。
    施娜又在他掌心写道:“我不叫喊不必怕了!”桓字心思转回来一想,又是一惊,原来这刻她嘴巴不曾掩住,又听到竺公锡等人的声音,随时可以叫喊,那时节定难逃出竺公锡手心。
    然而她居然不叫喊,岂不奇怪?便在地掌心写道:“我不明白—…·”施娜热情的主动的亲他一下,表示答复。但桓宇心神不定,甚是冷淡。
    她咬他一口,接着在他掌心写道:“我很死你!”桓宇陡然间想开了,微微一笑,心想:我反正也不能眼看那小和尚被酷刑施体而不救,她纵使不叫,我亦要出去。当下在她掌心写道:“你叫喊好了!”
    施娜不禁一怔,桓宇也不理她,向外张望时,只见那小沙弥已被一佩刀大汉带到竺公锡面前。
    竺公锡的目光犹如两把利剑般在小沙弥面上盘旋,众人都不敢作声,桓宇已暗作准备,打算他一施展手法,便即冲出去。
    过了一会,竺公锡冷冷道:“放他走!”一个佩刀大汉把小沙弥推出去。
    竺公锡接着说道:“这小沙弥天生聋哑,哼,本领再大也问不出话来!”
    桓宇不觉松了一口大气,追娜身躯一动,他可就想起着她叫喊之事,登时大为紧张。他晓得如若立刻求她不要叫喊或者突然点使哑穴都可以免去此劫。但他岂能出尔反尔,反复变卦?
    他咬住牙根,等她叫喊,谁知她静得很,动也不动。只听竺公锡说道:“胡培可留此查明台寺僧人何去,主持为准,是否与少林有渊源?”
    一阵步声渐渐远去,桓宇张望一下,不见有人。这才放下这颗心。
    施挪冷笑道:“你为何出了一身冷汗产
    桓守道:“你尽管取笑都没有关系,我心中仍然很感激作。”
    加娜说道:“原来你也晓得我师父若是发觉了你占我便宜,定会出手杀死你!”
    桓宇没有作声,心想我只是感激你的情意,特别是我无法接受,辜负了你,所以极是抱歉。
    施娜又适:“你既然不想碰我,何不出去?”
    桓宇道:“还有人留在寺中?”
    施娜道:“你出去杀了他就行啦?”
    桓宇心想:这女子好毒的心肠,连自己人都毫不顾借。当下甚是不满,故意道:“这法于敢情好,你得帮我助威。”
    施娜点点头,桓宇伸手一按墙上黑痕,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桓宇正要出去,施娜低声说道:“我教你一个法子,保管十招之内便可取胜!”
    桓宇讶然想道:“有这等事?”便凝神聆听,施娜的嘴巴贴住他耳朵,悄悄道:“你真是笨蛋!”植宇一怔,道:“什么?”突觉胁下期门穴上被她点个正着,登时浑身发麻。心中更是骏讶交集,村道:“她功力被制,怎能施展点穴手法?”
    施娜又在他耳边说道:“你想想看,我怎肯让你杀死自己的人?你居然相信了,岂不是笨蛋!”
    桓宇这时仍能说话,缓缓退:“我屡次中你诡计,便被你多骗一两次也不算什么!”
    施娜从黄慢破洞中望出去,只顷刻工夫,便见洞莆仙客胡培在门外回奔过两次,可见得正在全力搜索。
    她迟疑好久,仍然没有扶桓宇出去与胡培会会,自家也不明其故。又等了良久,胡培再不露面,她自言自语道:“大概都去了!”
    桓宇道:“你何故不出声招呼?”施娜道:“我一出声,你就没命!”桓宇道:“这就奇了,我有个没命与你有何相干?”
    施娜仿造:“我不出声反而对不起你,是不是?”桓宇应道:“这倒不是,但你既不爱我,又不肯害我,使人心里糊涂得难受!”她知道他这话乃是调侃自己,咬牙道:“好,我带你回去任师父发落!”当下一手把他揪出去,桓宇站立不住,一交跌倒,口中仍然笑道:
    “谅你也舍不得把我交给你师父2”施哪大为恼火,把他搭在肩上,迅快奔出寺外,放目四望,只见一骑如飞恰好驰出林外大道,想必就是胡培刚刚离开。
    植宇毫无所惧,说道:“你这样扛着我教人瞧见多么难为情?”
    施邮掀起嘴巴,放步奔去,堪堪奔出树林,桓宇叫道:“郡主等一等!”他这一声郡主大有求饶之意,施娜停住脚步,道:“怎么?”桓宇问道:“你师父住在那里?”施娜冷笑道:“你想设法子通风报讯是不是?那也不要紧,我们住在……”
    刚说到此处,树林出透出一阵沙沙之声。施娜停四望去,喝道:“林中藏着什么人?”
    树林中有人答道:“女菩萨体得害怕,贫僧在此!”一阵踏叶之声自远而近。眨眼间出来一名高人,正是那雪喷僧。他一眼望见施娜扛着桓字,形状可怪,不觉打个哈哈,说道:
    “怪事,怪事,他两脚发软走动不得么?”
    桓字气得直瞪眼睛,施娜笑道:“我假意答应他的要求,他就解开我的穴道,后来反而被我制住。”
    雪嗔怒道:“这厮可恶得紧,可别放他!”施娜道:“我想带他回去,教家兄好好打他一顿饭子!”雪唤点头道:“这也使得,只是便宜了这厮。”
    另一边树林内忽又出现一人,原来是雪疑僧,说道:“施主的话我看靠不住!”施娜向来机智过人,转眸一笑,道:“大师父怎生瞧得破的?”
    雪疑僧扬扬得意,道:“桓宇纵有非份之想,也不须先行解开你的穴道……”施娜接口道:“大师猜得极对.但你可猜得出我怎生反制住他的?”雪疑僧款起双眼想了一阵,哺呐道:“若不是有人搭救,就是用什么花样编住他!”
    施娜顺势道:“大师猜得一点不错……”原来她早就瞧出雪疑僧天性极是多疑,不论哪一个人说的话他都要疑上一疑,因此不论她骗出什么假话,总难使他改变习惯.唯一之法便是顺着他的口气诱他说出猜测之言,趁势承认,谅也不会怀疑自己的话。
    雪疑僧又道:“恐怕是我净师兄搭救你的!”
    施娜忙道:“正是这位大师。”雪疑僧眉头一皱,道:“不对,不对,若是他出手救你,定会送你出来……”施娜万想不到他连自己的话也会生疑,不禁一怔。
    风声飒然一响,一道灰影落在施棚后面,大声道:“疑喀两位师弟速速准备擒下此女!
    她能够自解穴道,功力不比等闲,你们须得小心!”
    来人正是领头的雪净僧,雪喷僧怪叫一声,喝道:“白白猜了半天,敢情自解穴道,快快束手就擒,免得洒家收招不及,误伤了你!”
    施娜转身望住雪净僧,冷冷道:“算你有点眼力,不敢轻视本郡主。”
    雪净僧道:“贫僧甚是罪过,暗中听到两位对答,虽然只有几句,却已足证明桓施主的真正身份!”
    桓宇心中叹口气,付道:“你们若是迟一点出现,我可就连竺公锡落脚之地也摸出来啦!”
    施娜发出清脆娇嫩的笑声,道:“你们既是得到他的真正身份,那就最好不过!”说时举步走近一棵树边,纤手轻轻拍在树上,噗的一声闷响,树身上出现一个掌印,极是清晰。
    雪嗔僧大笑道:“这等功夫有何希罕……”笑声中忽见施娜举手虚复着桓宇软腰大穴之上,作势欲拍,不觉大惊,笑声倏地中止。
    施娜冷冷道:“本郡主做得跟你们动手,快点让开,不然的话,我先杀死此人才教训你们!”
    雪唤俗是个实心眼之人,立即退开一侧。雪疑僧道:“只怕你未必会下手杀死他!”
    施娜知道他又犯者毛病,心中又好气又好笑,喝道:“为何不会下手?”
    雪疑僧道:“你若是存心取他性命,何必扛他回去?空身不是走得更快更俐便么?”
    施娜微微一笑,道:“这话也有道理!”说时暗想他这一回又知会不会中计?只听雪疑僧接口道:“但你在形势所迫之下,说不定下手!”施娜道:“那我就不知道啦!”
    施娜不再说话,扶住植宇举步走去。雪疑僧拦住去路…··现她迫近,一时大感失措,不知出手拦阻的好抑是让出道路的好。
    雪净僧心念连转,迅即下了决定,厉声道;“喷师弟拦出手她!”这话喝得斩钉截铁,一听而知毫无通融转囵的余地。雪唤僧应声跃出路心,运集功力,蓄势待发。
    施娜这一瞬间心中也转了七八个念头,她明明白白的晓得该当根施毒手才能突围而出。
    可是不知何故总是横不下心拍落桓字要穴之上,于是停止脚步。说道:“大师下此决心之时,也该三思而行!”
    雪净僧仰天长笑一声,道:“桓施主目下神智未失,当能听得清楚。贫僧因想他落在竺公锡老施主手中既也难免一死,不如现下就作了断,好在死在郡主手中的话,还可替他报仇雪恨,若是死在竺老施主手中,那就说不定了。”这番话分析入情入理,桓字不觉在心中喝声采。要知竺公锡多年来已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是以雪净之言毫无示弱之意。
    施娜道:“你错啦!”雪疑僧道:“那里错了?”施娜应道:“第一你们尚未深知我的武功,说不定联手上来还不是我的对手。第二,我拍击桓宇穴道之时略略留劲,不教他立刻便死,随手丢弃路边,跟着突围。其时你们三人之中势必要分出一个查看他的伤势,以便急救。我纵是武功赢不过你们三人,在这等情形之下,突围而出也算不了什么难事,这话可有道理?”
    雪嗔僧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甚是佩服,雪净僧也连连点头,只有雪疑冷笑道:“但说不定这么一来我们既救回桓施主一命,又同时杀死了你出口气……”
    施娜突然间掌劈脚踏,分袭雪疑雪喷二人。这时双方相隔至近,出手即到,雪疑雪唤两人都本能地分别闪开。施娜趁机放步疾奔,从两憎之间掠过。才弄出两丈,忽听风声飚地一响,雪净灰抱飘飘的从她身例越过,奔出寻丈才转身拦阻。
    施娜差点就撞到他转身时发出的掌力之上,急急横跃数丈,大惊想道:“此借一不露锋芒,敢情武功极高,绝不在我二哥之下,少林寺居然出了这等人才,我们却毫无所悉,师父闻报只怕也难相信。”
    雪净慈眉高耸,凛然道:“郡主定要迫我破杀戒不成?”话声中飒的一声,一道灰影从空中划过,落在施娜左前方,正是身形枯瘦的雪疑,他眼中寒光四射,微微道:“你放不放桓施主?”
    施娜听他划空飞来的风声极是劲厉?显然轻身功夫远在自己之上,不觉又是一惊,动手把桓宇抛落地上,突然间掩面大哭。
    三僧一齐愕然,雪唤赶紧塞住耳朵,别转头去,大声道:“洒家最怕听见哭声,师兄快想法子……”雪疑收敛起那副凶煞的神情,卖声道:“你们出家这之不会加害于你,不要哭啦!”
    雪净虽是不说话,但高耸的双眉已渐渐低垂。施娜百感交集,既恨早先放过与师父会会的机会,又恼桓字占尽了便宜,日后永远被他耻笑。不觉恨恨的踢他一脚。这一脚踢去正中桓字软腰,桓宇哎了一声,道:“踢死我啦!”
    施娜忽然一怔,停住哭声,想道:“我这一脚力遭不小,便是百余斤的石头也得踢飞一丈,他连身都不翻动?”
    接着又想起脚尖踏中他身体之时,仿佛用不上力量,分明是以肌肉伸缩卸去力道。若是真的如此,他的穴道分明不会被制!这个想法使她惊疑交集,基地又一脚踢去。这一脚踢中他肩碑,但闻蓬的一声,如中坚岩。
    桓宇微微一笑,道:“现在消气了吧?”施娜皱眉道:“原来你的穴道不曾被制!”桓宇一跃起身,道:“不错,假使你真的狠心一掌拍落,我必先要你的命!”
    这一下发生意外,三僧都惊讶得说不出话。反而植字大感不好意思,赶紧向他们陪利,谢过白白使他们着急之罪。
    雪净道:“桓施主开点玩笑也不妨事,此地非是谈话之所,还是回到寺中再说……”
    众人一同走回寺内禅房中落坐,雪净首先表明乃是少林僧人,又说此寺历住主持大师都与少林渊源极深,是以这次为了方便他们藏身,特地假装兴工修建,本寺僧众都暂时离开,免得香客信徒来此上香。
    植守道:“当初在下得悉三位大师法号,便记起责寺雪浪禅师,暗暗测想三位恐是雪浪排师同辈高僧……”
    雪净道:“桓施主好说了,他便是贫僧们的大师兄!”施娜摇头道:“我不相信!”雪疑讶道:“这就奇了,人人说我多疑,瞧来你比我还甚呢!”
    施娜道:“雪浪排师的武功跟我差不多,他的师父就是当今少林方丈大宗上人,据我所知,大宗上人教得出象雪浪禅师这等弟子也就很不错了,你们的武功比雪浪禅师强胜不少,决不会是大宗上人的弟子。”
    雪净微笑道:“郡主未免把家师看得太低啦!”施娜实是不信此事,接口道:“大宗上人若是教得出你们,他岂不是可以跟我们师父相比了?”雪喷喝道:“你再提到我师父,我就撕破你的嘴!”
    桓字哈哈一笑,道:“是也好不是也好,暂时不提这些。在下访问郡主,目下五大fi派以及其他的武林朋友们有多少失手被你们擒住?”
    施娜傲然道:“告诉你们也不妨,少林的大率尊者,武当的井步虚、点苍的金笔书生岑澎、峨嵋的施独足,衡山的娄坚、还有傅源、叶碗等都在我们手中!”
    雪疑问道:“都是竺公锡出手?”
    施娜冷笑道:“这些人物那值得家师出手。”桓宇说:“别吹牛啦!被拿的还有别人没有?”
    施娜盯他一眼,道:“还有一个银剑郎君方麟,只有他是我师父拿下的!”
    桓字当即明白她心中实是爱上方麟,不觉泛起一阵妒根,哺哺道:“果然是他……”施娜疑道:“他怎么了?”桓宇道:“你把我假想是他,对不对?”施娜大眼睛一转,笑道:
    “我也知道啦,他本来就是你的情敌,所以你一下子就想到他,不惜,我很喜欢他.”
    这话象利箭一般飕地射入植宇心房,植宇面色阴沉下来,不再说话。他们的对答只听得三憎眉头大坡,尤其是施娜当着众人说出喜欢方群的话,倒教他们这些出家人听了不禁替她感到不好意思。哪知施娜的习俗与汉人大不相同,虽是少女,也敢坦然流露出心中情意。
    雪净趁他们话声一顿,连忙转换话题,说道:“依郡主的说法,那位方施主的武功竟是比所有被阳之人都要高强,故此令师才亲自出手卢施娜便说出那日竺公锡如何让方麟三剑,四肢不动使夺下长剑,众人都大为骇然,独独雪疑不肯相信,大声驳道:“令师武功既是如此高明,她刚才为何不与他会合,把我们通通抓回去?分明是知道他难以赢得我们……”施娜冷笑一声,道:“我不出声会会是我的事,那时我很喜欢他,所以不忍出声。要是论到武功,哼,我二哥就能抵得住你们三人合力。我的大师兄便能赢得你们……”说到这儿.忽然一阵幽怨萧声随风飘送入众人耳中,桓宇道:
    “洞箫仙客胡培来啦!”
    这阵带声飞起来似是在十余里之外,是以众人都不介意,雪净增道:“待会我们还是躲他一躲……”
    话犹未毕,施历郡主尖叫一声,桓宇微笑一下,笑容中含有嘲讽之意,道:“你的叫声虽是尖锐之极,但焉能传到十里以外的调莆仙客胡培耳中?”
    施历没有呼声,雪疑增又犯了多疑的老毛病,说道:“春然她这一叫毫无用处,决无这等道理。”
    雪喷增大声道:“洒家死也不信她这一叫能够传出十里以外?”
    雪疑道:“或者那洞带他客胡培离此并无十里之遥……”
    桓宇知他素来疑心特大,只是微微一笑。雪净增面包一沉,起身道:“师弟你跟我来,有话与你们商量!”首先向房外走去。雪疑雪嗔二人跟了出去,这三人步声霎时去得老远。
    他们出走之时,施哪便十分注意地侧耳聆听,只听步声宏远,同时萧声也似是越去越远,当下长叹一声,说道;“我闷死啦,咱们到外面院子站一站可好?”
    桓宇道:“那有什么不可以!”起身陪她出了禅房,在外面露天院子中站着。
    施娜过了片刻,又长叹一声,说道:“我国下正是龙田浅水,凤锁樊笼,好不悲戚惨谵……”
    这几句话说到后面,做有震耳之感。桓宇讶然道;“她用内力迫出说话,不知是何缘故.这话声最远只能传到寺门外,难道她听得胡培箫声,知道有人来此寺,所以传声求救不成?”
    这时箫声已歇,万籁俱寂,桓宇又想道:“少林三位师兄不知去了何处?莫非雪净业已发觉有敌,故此率众迎了出去广
    施娜突然喝道:“桓宇接招——”呼的一掌劳到,纤纤五指如排如扫,分袭他面门五官要穴。
    桓宇冷笑一声,左手一托,右手从底下穿出,劲袭地胁下要害,这一招“楚汉争锋”乃是百花仙子沈素心的独门手法,双手各是奇着,虚实难测。
    施娜但觉对方寓守于攻,手法极是奇幻奥妙,迫不得已撤招迅退数步,直到这时她才窥见桓宇不徒是功力深厚,剑法局强,徒手搏斗也别具威力,若是独自脱身逃走,实是无望。
    当下叫道:“胡先生快快救我!”
    桓宇大吃一惊,凝身停步,问道:“你叫谁来救你产话声未落,墙头有人答道;“区区胡培,特来领教高明——”人影刷地飘落,正是流酒的洞莆仙客胡培。他手中的玉同策发出一阵奇异被空之声,踏奇门,抢们修,从侧面攻上。
    施娜也上前出手,胡培施展开洞箫,尽是侧攻奇袭手法,但奇而不诡,飘渺悠忽,果然有点仙气。口中同时说道:“郡生放心先走步,此人交给属下。”
    桓宇见他手法奇奥,到力强劲异常,果然不愧是四客之首,急切间实是不易把他收拾下,急得剑后一皱,使出凶猛肉搏手法,抢制主动之势。
    施娜郡主闻言退开,院墙那边突然冒出三人,齐齐落在墙上,当中的一位灰袍僧人口中朗朗诵声佛号,道:“郡生想趁机遇出此寺,只怕不易!”这三僧正是雪净雪疑雪嗔,他们一现身,桓宇便大大放心,精神一振,蓦地使出一招“奇远式”,双手忽拂忽拍,高攻远取,极是飘忽变幻。
    洞箫仙客胡培心头一震,迅即跃升寻丈,心想竺公锡曾说桓宇功力比以前大有精进,遇上须得小心,如今但看他这一招,不但功力深厚难撄其锋,这等手法更是武林绝学,不可多见……”
    墙头上的三僧已赞叹不已,雪嗔不禁技痒,大喝一声跃落院中,凛凛道:“洒家雪嗔,请施主赐教……”话声求欧,踏步坐马,呼的一举迎面劈去。
    他拳上动力非同小可,胡培心中叫一声好俊的硬功,洞带虚虚划去,化解了对方拳力。
    雪嗔借脚中富,走洪门,又是一拳迎面努到,他一身外家功夫极是出色当行,武林罕见。这一拳去势之威猛,更在前一拳之上。因此洞萧仙客胡培,明有好几招能得奇袭反击,却递不出招数,只好挥策化解。
    雪净增道:“疑师弟到外面巡视,免得尚有余党潜伏!”雪疑增应声而去,胡培暗暗吃惊,心想此增气度从容,指挥若定,显然又是一位杰出人物。
    雪嗔僧连番猛劈数拳,此时他已一步一步迫近,胡培更是感到难当。
    雪净微笑道:“桓施主何不拿下这位郡主,以免敌人大举赶到之时,措手不及?”
    桓宇道:“大师这话说得极是!”跃到施娜面前,施娜咬住嘴唇,面上神情似嗔似怒。
    桓字见了感到不好意思急急出手,当下道:“郡主小心,在下要出手啦!”
    施娜也不理他,桓宇征一下,伸手缓缓向她腰间穴道点去,施娜毫不反抗,任得他点中穴道。
    那边洞莆仙客胡墙已经惊凛交集,一是这三名僧人功力之强,实是大出他意料之外。二是施娜郡主又落在敌人掌握之中,大势已去,这时岂敢恋战,清啸一声,手中洞带全力施展开来。数招之间,已觅得机会迅快抢攻。他的武功以轻灵飘渺见长,正是雪嗔僧沉实刚猛路子的克星。雪嗔僧见他这一招实是难以抵挡,只好托地跃开。
    胡培还未级起退走,一股柔和力道从侧面袭到,不禁大吃一惊,挥带封架,转目一瞥,原来是那指挥若定的雪净增。
    他面上含着微笑,神色之间一片祥和,说道:“胡施主好一身他家武功,可惜所遇非人!”
    洞莆仙客胡培冷冷一笑道:“和尚你只是出家修行之人,哪知当今武林大势。我劝你们速速把郡主送回,负刑谢罪,也许可免死罪。”
    雪净道:“施主虽是一片好意,但所执已偏,非是以公道正义教人,恕贫僧等难以接受。施主既是执迷不悟,贫僧只好以胸中所学,请施主指教!”
    洞莆仙客胡培也不多言,踏步窥们空隙,他一举一动都甚是飘逸出尘,果然当得仙客的外号。
    雪净增则一派从容自在,与雪嗔的沉实刚猛大大不同。两人墓地一合,攻拆数招,只见胡培运策如风,招数极是奇奥飘忽。雪净僧神佛掌拍,招招都是少林派常见手法,但在他手中使出来,别具一种神威,竟和胡培平分春色,难分轩轻。
    胡培心头大震,心想这少林三增乃是雪字辈,低于大孽尊者一辈,但他们的修为成就,却无一人在少林著名高手大孽尊者之下,这雪净僧似乎更是其中之冠,便大孽尊者也只怕要让他一头。少林寺的动静向来派有许多专人窥伺,其中也有寺内僧人昭通消息,却不闻寺中出了这等高手?
    要知这胡培乃是铁血大帝以下的第一高手,身份甚崇,得以参预各种机密。而他这刻用上兵器,对方只是赤手空拳,居然不分上下,可见得实是输了一筹。因此直到这刻,他才晓得千百年来位居武林各派之首的少林派果真是深博难测,潜力雄厚。
    两人对拆了数十招之后,雪净增沉稳如故,但攻势渐少。雪嗔增大喝道:“妖孽休得猖狂,酒家来也!”踏上去猛劈数拳,风声虎虎,威势极是惊人。
    桓字近日以来屡经大敌,经验大增,眼力已非昔日可比。这时一着雪净雪嗔二人联手之势,恰恰是各以其长,弥补对方之短,顿时感力大增,勇猛难当。
    洞莆仙客手中的白玉萧自发出奇音异响,旋舞极急,但节节后退,招数已施展不开。
    五招才过,雪嗔僧大喝一声,双拳齐飞。雪净增口中同时确声佛号,油拂掌拍,暗寓擒拿手法。
    这一招跟着胡培难以抵挡,即将被擒。谁知人影乱闪,胡培在间不容发之际闪出圈外。
    西借返身夹攻,霎时间又把胡培困住,连攻五把,雪净增发出一声禅唱,左袖右掌一齐发出,手法甚是柔和,雪嗔憎大喝一声,咱若迅雷,喝声中奋拳抢攻。
    洞萧仙客胡培一招“单骑突围”,白玉萧嗤的一声直取雪净后下要害,对雪净拳势视如无睹。
    这等同归于尽的打法瞧得桓宇心头一震,正待喝叫提醒雪净闪让,只见胡培陡然转身,那支白玉萧已落在雪净手中,但他此时却大有余喝得以全力对付雪嗔。胡培双拳齐出,接住雪嗔拳力,蓬的一声,两人各各震退数步。
    胡培退时掠过雪净,顺便出肘暗算,雪净增左一托趁势让开数步,微笑道:“胡施主意欲夺回兵器,故此奋不顾身。”
    院墙上传来一声冷哼,胡培心头一震,暗想我正要趁机跃过此墙逃走,却已被人截断。
    其余诸人也都大为惊讶,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枯瘦的灰袍增人站在墙头,正是那雪疑增。
    他冷冷道:“胡施主表面上似是讲命夺回兵器,其实打算趁机逃走……”
    桓宇心中一乐,暗想他这一回疑得极妙。
    雪喷已大步奔去,出拳进击,雪净把白玉萧插在腰间,也上前出手,这一回两人攻势更是勇税难当,五把不到.雪净大油一排,卷住胡培手腕。雪嗔从另一边出拳劈到,胡培衡情度势之下,只好运集平生功力在右掌上硬封他致命一击。
    砰的一声,双方都震得退开,雪净趁机从大油中伸出五指扣住他的脉穴。
    洞莆仙客胡培全身瘫软,气力仅失。桓宇跃上前去,说道:“大师武功绝世,在下得开眼界,极是佩服,但此人切不可取他性命!”
    雪净谦逊几句,才道:“桓施主此举必有深意,贫俗等尊命就是!”
    桓宇大喜道:“咱们若是合力多擒对方几个重要人物,谅竺公锡不敢妄下毒手伤害了我方之人!”雪净颔首道:“好主意……”随手点了胡塔身上要穴,命雪喷把他搬到禅房内的床铺上。
    雪疑跃下来,道:“怕只怕此举反而激怒了竺公锡,先行下手害死我方之人2”雪净沉吟道:“他虽是心狠手辣,薄情寡恩,但以他的身份威望,想必不会如此决裂!”
    桓宇道:“雪疑大师所虑也有道理,要知竺公锡一则心性行事与常人都不相同,二则他或会认定我们决不会屠杀他手下被擒之人以作报复,是以放心大胆加害我方之人,先泄去心中气恼,同时削弱我方实力。”
    雪净寻思片刻,说道:“我们漫漫商量!”雪嗔早就出来,听这话,忍不住叫道:“人命关天,怎可慢慢商量?”雪疑道:“别嚷,净师兄定是胸有成竹,才会如此安详!”
    桓宇转眼望住站在墙角的施娜郡主,问道:“令师住在什么地方?”施娜晒道:“你们知也无益!”雪嗔怒道:“我们就找他去!”
    施娜摇摇头,道:“凭你们几个人,哪用找我师父,我说出一个地方,就可得见我的大师兄,他就够你们受啦!”
    雪疑道:“她这话靠不住,其中定必有诈!”
    施娜冷笑一声,雪嗔恼道:“你再怪模怪样的,提防洒家忍不住给你一个大大的难看!”
    施娜道:“我不信,偏要怪模样……”说罢连连冷笑,发出一串嗤嗤之声。
    雪嗔值得睁大双眼,握拳跺脚。施娜一边冷笑,一边嘲声道:“原来给我难看的就是你这副首容,不错,变形恶狂的果是难看……”
    桓宇喝道:“闭嘴!”施娜不理他,仍然冷笑揶揄道:“我瞧你只是嘴巴凶恶胡乱骇唬乡愚罢了,现下我故意怪模怪样,却又不见你能把我怎样。”
    雪嗔怒吼一声气死我了,大步冲上去。雪净迅快拦在他们当中,雪镇根根道:“净师兄若是不许我打地两个咀巴出点气,我……我……”他气极之下,低下就要气破肚子的话一时说不出口。
    施娜冷笑连声,接口道:“你敢怎样?你只好干瞪眼白生气而已,难道敢推开你的师兄不成?”
    雪嗔受激不过,举手欲推。桓宇大喝道:“使不得!”雪嗔怒道:“关你屁事!”施娜接口道:“骂得对,姓桓的竟敢架梁,罪该万死!”
    她的言词锋利非常,只激得雪嗔怒气填膺,方寸大乱。桓宇微微一笑,说道:“骂得对,我实是罪该万死,想你身份何等尊贵,眼下却被我们囚禁此处,莫说是你这种满肚诡计之八,就算是头脑思笨之辈,也会想尽种种方法激得我们内乱,你好趁机脱逃!”
    雪嗔怔了一怔,雪净叹口气,说道:“我们回山去吧!”
    桓宇讶道;“回山?雪净大师这话怎说?”
    雪净道:“贫僧踏入江湖之后,眼儿所遇之人,所适之事,无不机诈百出,极是险恶。
    我们师兄弟三人向来在山中隐修,实是无法应付。”
    雪疑道:“净师兄这话说得极是,咱们实在干不惯机诈之事,不如回山!”雪嗔也道:
    “好极了,洒家在山中罕得气恼,还是回去的好。”
    桓宇望住施挪,说道:“郡生机智过人,一瞧雪廖大师脾气不好,便连连出言激他。这也容易解决,我点了你的哑穴,让你一直躺在床上。”
    施娜惊道:“好啦,好啦,我以后不再激他就是。”桓宇他也不再提三僧返山之事,一过问道:“你大师兄姓什么?住在何处?”施娜道:“他姓廉,单名一个冲字,是我师父的第一个弟子,不但武功出众,胸中更是深饶机谋,你们碰上我二哥萨哥王子,也还罢了,若是遇上我大师兄,定是死路一条!”
    桓宇道:“萨哥王子的武功在下领教过,果然极是高明。至于你大师兄本事如何须得碰上方知,你危言恐吓也不济事!”
    施娜沉吟一下,说道:“我不妨把我师父住处说出,那一干被擒之人虽是不在那儿,但你们会过我师父,幸而不死的话,便不须再冒性命之路营救被擒之人了!”
    三僧听她提及被擒之八,记起师父大孽尊者也在其中,登时不约而同的打消回山之意。
    雪净道:“郡主言下之意,似是令师兄比令师更要难当,难道令师兄一身技艺功力业已青出于蓝?”
    雪疑道:“不但如此,她口气中似乎怕我们遭遇不测,所以改说出地师父居住,不知是何居心?”
    施娜大声道:“若是只有你们,我才不管这许多!”这话不必再行解释,人人只知她意思是为了桓宇。只听她又接着道:“我大师兄的武功比我师父自是远远不及,但一则仍然胜过你们任何一人,二则他手段狠毒,你们碰上了必定有死无生。反而碰上我师父还有活命的可能,这话信不信只好由得你们……”
    雪嗔怒道:“洒家不信你大师兄能赢得我们,你非说出他的居址不可!”
    桓宇见他动了无明火,生怕两下把话说僵了,闹出事故,插D道:“雪廖大师这话有理,我们先向你大师兄领教,若是连你大师兄廉冲都敌不过,自是无须再找你师父啦,这就请郡主示知他的居址!”
    此言合情便理,施娜郡主无法拒绝,当下道:“好,我说,大师兄说来居无定址,连音年随诗家师学艺之时,也是一样……”
    雪疑道:“郡主简直跟我们开玩笑,他学艺之时,只能到处乱跑?”
    施娜微笑道:“这话也难怪你不信,他因是我们兄妹的大师兄,身份甚高,是以王府中特地为他市置了九个房间,任得他高兴住那一间。许多年以来,他从来没有在同一房间中连波两育!”
    雪净道:“原来如此,但目下在江湖之上,又有无数强敌环同,恐怕不能有九窟之多吧?”
    施娜道:“据我所知,他还是布置了三个地方之多。因此我就算把他三个地方都讲出来,仍是没用!”
    雪嗔恼声道:“讲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你倒底说还是不说?”
    施娜道:“你别急,我大师兄虽然藏身之地多达三处,但他身负囚禁敌人重任,是以每日清晨都要去巡视那地方。确实地点我不知道,可是他每朝总要走出北门外。你们要见他就在破晓之时先到北门外大道上等候,定可见到!”
    桓宇道:“好极了,我们碰见他时,城外较为偏僻,纵是立刻动手,也不致于惊世骇俗!”
    雪疑道:“我们都未见过廉冲,怎生认得出他?”
    施娜道:“容易得很,他一共有两件青布长衫;一年四季都是这身衣服,面目枯瘦,是个中年人,身上不带兵器,但双袖之内各藏四支袖箭,厉害无比植宇道:“行啦,到时若是心下怀疑,只须出手一试便知道是不是他了!”
    当下计议目前躲避到何处,待到明日出动。四人提出城内外一共六个地方,都觉得不妥。
    施娜听了实在忍不住,冷笑道:“你们何须多费工夫?就躲在此处便行啦!”
    桓宇摇头道:“那怎么行?洞莆仙客胡培在此地失踪的,今师不会派人来此地详细搜查?”
    雪净口接道:“郡主之言大是有理,我们不妨多加考虑!”桓守这时才悟出此意,说道:“这话也是,兵法上所谓虚者实之实是虚之。胡培明明在此地失踪,他决计想不到我们还躲在此地。”
    施娜道:“你们略作布置,留下搏斗痕迹,以示战况极是激烈。来查之人见了定会认为敌人人数众多,才能得手,不会把你们估计很高,这时势必散开全力追查!”
    雪净增笑道:“郡主最好少说些,免得令师得知,日后多有不便!”
    说罢命雪净进房提起胡培,众人一道从后殿秘道进入一座地下石室中。那秘道入口装设得极是巧妙,竟是从巨柱窄门出入,若不是深悉底细之人,决难发现。
    下面共有四个石室之多,都有床铺桌椅等物,他们把胡培安置在一间石室,施娜占了一间,外面锁起。
    到了晚上,来了三名劲装佩刀大汉,满寺搜索,还点上火炬。
    桓宇及少林三增部藏在复璧中窥着他们的动静,等了好一会,雪嗔忍不住低声说道:
    “咱们出去把他们擒下!”雪净摇摇头,仍是凝神窥向敌人动静。桓宇讲道:“雪净大师不是讲了不妨揭起来此搜索寺的敌人产
    雪净道:“不错,故此贫增连那小沙弥也造走!”
    桓宇道:“然则目下为何不准出手少雪净道:“这三人持火炬明按本寺,实是引我们人获之耳,咱们只是不理,等瞧什时还有什么人进来。”
    果然又过一阵,突然出现两名佩刀大汉,与那三人会会,叽哩咕嘈地又说又笑。
    桓宇见了大是佩服,只听雪净轻轻道:“咱们可以出手啦,桓施生请认明额上有块般浪的那个,我应付另一人。他们皆是后来才进来的,出手之时务须迅快,不让他们有级一口气的工夫!”
    雪疑道:“这都是什么缘故?”雪填应遵:“想必是这两人武功较高!”
    雪净慢慢的道:“他们的武功固然是较强,可是最要素的还是他们身上带着黑夜可以报讯之物!”
    桓宇正想询问何以得知,但一想雪疑增定必追向,便忍住不说,雪疑沉吟片刻,说道:
    “不惜,他们派在外面接应若是有警,必须报讯!”
    植宇还是忍不住问道:“但雪净大师怎知他们是夺回报讯?”雪净道:“第一,时间上来不及。第二,他们只是胡人,言语不通,讯急时焉能慢慢找人翻译?所以贫憎判所必是带着黑夜可以报讯之物!加上这两人功力较强,报讯之后,尚可出手阻延敌人逃走,所以决不采用奔回报讯之法。”
    这番话只是说得余下三人心服口服。于是一齐悄悄由复墨出去。
    桓手认定那个面有麻痕的大汉,四人一齐飞身扑入,殿中五名大议听到声息,都迅快出刀戒备。桓宇用一根竹枝,疾取那名大汉,他的家传剑法乃是武林一绝,何况现在武功比从前还要精深,对付竺公锡虽嫌不足,但时下已列高手之林。
    他连发三招,得一声把对方手中长刀劈飞,接着振腕送创,直刺对方咽喉。他的侵剑有如真剑一般,发出锋锐风声。那大汉迅决该进。左肩仍被刺中,顿时鲜血直冒。
    桓宇一出手便占尽上风,是以有余力照顾会场,但见雪净正与另一个大汉斗得激烈。雪疑雪唤二人力挡三敌,也是十分激烈。
    他这匆匆一瞥之下,已发觉雪净武功虽强,可是他走的是柔和安详的路干,出手成熟不重。是以配合起硬手硬脚的雪嗔,威力陡然增加多少倍。暗忖机不可失,事不宜迟,须得立即把这五人擒下或扑杀才行。于是手底一紧,创势平刺而去。
    那名大汉失刀负伤,本是待毙之人,桓宇方想这一剑他万万躲避不过,即见他并指迎敌,啪一的声,敲在竹剑之上,桓宇剑势顿时一带,难以送出。
    他冷笑一声,其力逆运,剑上发的内力突然化顺为逆,登时一股大力吸位对方猛然一拉。那大汉惨叫一声,压在竹剑上双指齐齐断折,身躯碰在竹剑之上,刺入心脏要害,立即毙命。
    这一声惨叫使得其余之人神魂皆冒,拼命抢路突围。桓宇换了死去之人的长刀,纵落雪净身边,喝道:“这厮给我,大师请去会合他们……”长刀一挥,接过对方刀用。
    雪净心胸平和,也不争执,舍敌跃开。桓宇长刀墓地直直所去,目中发出吼啸之声,势道极是威猛。
    那大汉便觉刀重如山岳,呼吸难通,心中大惊。刀光一门迅疾落下,顿时身首异处!
    他这一招乃是凝聚冲锋肉搏的凶煞之气而成的绝着,世所罕见,当日他功力尚弱之时,曾经一到劈退萨哥王子,以目下的功力,这一把自然更加凶猛厉恶!
    他举手之间便杀死五人中功力较强的两个,其余三人都骇得一怔神。雪净三僧拂掌拍一齐击倒这三敌。不过他们倒底是佛门弟子,都没有下煞手击毙对方,仅是点住了穴道。
    桓宇丢长刀,仰天大笑数声,叫道:“痛快,痛快……”
    他自从离开军中,所遭所遇,都不顺利,心头暗暗累积下一股郁闷之气。这两名敌手乃是胡人,因此在他只有如上阵杀敌时一般,放手所杀,心中极是畅快,是以积郁全消。
    雪净道:“阿弥阳佛,今宵血溅庄严宝地,实是罪过。事至如今,咱们速速收拾安排,此地须得留下血迹,好教敌人一望而知曾经发生激烈凶杀之事……”
    他边说边打量四下,摸度已定,便拾起一柄长刀,在墙上劈所留下许多浪迹,又到外面留下刀杖之迹。
    桓宇和雪嗔二人分别抬起尸首奔出寺外荒野处抛弃,设法布置成死于当场的样子。
    四人回到地下石室之中,那三名胡人都点了穴道,与洞莆仙客胡培同囚一室。
    天色将明之际,他们又被声响惊动,上去复道中窥探,只见一共来了五人,其中一个书生打扮似是领异人物,手持折扇,相貌举止都甚是俊逸潇洒。
    三僧得桓宇暗告,才知这人便是施娜郡主的胞兄萨哥王子,也就是竺公锡的第二门徒。
    此外还有冷心孤客唐天元,雪里人娄一龙都是桓字认识的,余下两人一个是满面虬髯,身高体壮的胡人,一个是矮胖者人,左边眉毛及左眼有一道长条疤痕,虽是如此,却不丑陋满面红光,衬着满头白发,特别鲜明显眼。
    这人看起来并不凶恶,但独眼中时时射出奇异光芒,极是阴险狩恶。
    桓字暗暗盘算道:“萨哥王子的武功极是高强。我纵然目下赢得了他,也不是三五招之内办得到的,何况不一定能够取胜。共余唐天元的武功与胡培不差上下,雪里人类一龙略略差一点,可是这虬髯大汉及白发红面的独限老人瞧来绝非庸手,少林三位大师兄只怕不易收拾得下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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