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熙 发表于 2017-3-24 00:36:52

第45回冰清玉洁金凤被掠
    史三娘心中大亮,自从龙蜃帮主朱洁馨传出命令以来,龙蜃帮各处分舵,无一不知世上有八卦派,更知八卦派中人物的详情,是以方洪虽不知道,但玄乙道人早已了如指掌了。
    方洪把话说下去,道:“当日我们一行四人,离开长白山,路过张家口,打尖落宿之时,忽然店里来了两个汉子,看他们的装束极是怪异,回不是回,汉不是汉,料必异域人物,更怪的是两人带着两头怪兽,浑身铁毛,金黄发亮,起初,我们还不甚留意,以为是从别处来的江湖卖艺者。可是我们不留意人家,人家倒留意起咱们来。”
    说到这里,却听史三娘又问道:“他们怎生对你等注意,彼此言语不通,留意又有甚么用呢?”
    方洪摇头道:“怪啊!我起初也和老前辈一般想法,不去理他们,但两汉子中的一个,竟通汉语,走来和我们搭讪,彼此萍水相逢,人家既来攀谈,咱怎好意思不睬,因此就交下了朋友。”
    史三娘问道:“他们没有立刻动手?”
    方洪点点头,道:“一路走来倒无异状,可是到得这儿时,就在那入屯的大岭中,那会说汉语的人,没缘没故的向我等三人进击,另一人则一把抓了家母,把她用绳捆了,交给一头怪兽,如飞般走了。”
    说到这里,方洪已然满脸泪痕,又道:“那通汉语的也真了得,以一敌三,全然不露败象,及至另一人和另一头怪兽加入战团,咱师兄妹三人已是抵挡不住,幸好对方无意伤害我等,只是阻着我们追赶掳人的怪兽而已,大约双方交手过了数百招后,只听得那通汉语的人叫道:‘孩子们,后会有期!’说罢,引吭长啸一声,便与另外一人一兽飘然离去了。”
    史三娘边听边喃喃絮语道:“哈图陀,哈图陀,咱放过你,你竟如此狠毒!”
    一仰首,又问方洪道:“后来怎样呢?那你和我儿又怎生相遇?”
    方洪道:“对方也跑得真快,轻功委实妙绝,来去如风,才瞬眼已是去远了。那时再晚三人,内心悲楚欲绝,正惘然间,就遇上了玄乙道长,大家相叙之下,才知是自己人,由道长引领再晚等到这儿来,到得这儿,南宫兄台伉俪已先再晚而在了。”
    史三娘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洪儿,敌人去之已远,此刻追去,想也无益。老娘这番出门,目的也正访寻你们踪迹,既找到了,就随老娘回紫府宫去,那儿尚有重大事情,等待你们回去了结,事不宜迟,今日就动身也罢。”
    方洪等早已知道大漠八卦一派下书挑战中原武林的事,三人齐声应道:“谨遵老前辈之命。”
    说走就走,史三娘已然起身向众人告辞,玄乙道人因知他们有要事在身,不敢强留,一面送客,一面把这消息传递出去,以便报告驻扎川陕边界三墩口分舵中的朱洁馨帮主知道。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且表史三娘带了几个晚辈,一行六众,不久已回到三墩口龙蜃帮分舵,才进门与朱洁馨相会,各人心中又是一异。
    见面之时,只听见朱洁馨对史三娘道:“师姊,事情有意外。”
    史三娘吃了一惊,皱眉问道:“洁馨,你是指苗金凤被掳一事而言?”
    朱洁馨勉强一笑,道:“这个怎好说做意外,你们未到之时,这里分舵已接传报。小妹所指,乃是花派传人耿莹儿耿姑娘的事!”
    一提起莹儿,史三娘心中着实吃了一唬,忙问道:“你说什么?是了,莹儿怎地还找不着,莫非她也和金凤一样,着了八卦派的道儿?”
    朱洁馨摇头道:“那倒不是,是耿姑娘先得消息,独自赶入大漠去了。”
    史三娘长眉一挑,大声叫道:“这丫头真不懂事,明知此事单行独走不利,要去当须大伙前往才就。”
    她转了一下腔,对朱帮主说道:“洁馨,你这消息是怎么得来的?”
    朱洁馨不答,忽地回顾在旁侍候的一名帮徒问道:“方老师与唐古拉猛前辈哪里去了?”
    那帮徒犹未回答,已听史三娘叫道:“原来又是方老头打听得来的消息,是了,他俩是负责西线一带打探消息,对啊!方老头是怎地知道的?”
    这时那帮徒方才有说话的机会,道:“方老师和唐古拉猛前辈已然返回紫府宫去了。”
    朱洁馨皱皱眉,忖道:“这两人年纪也不小了,怎地全不知礼节,不辞而去?”
    心中虽然不悦,却没说到口,只顾对史三娘道:“这事倒怪不得耿姑娘,委实情非得已?”
    史三娘瞪起眼儿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啊?”
    朱洁馨脸色一整,道:“乃与阴阳门传人苗女侠被掳的事有关。”
    史三娘憬然道:“照你说来,莹儿途中曾与八卦派中人相遇啦?”
    朱洁馨点头道:“就是因此之故,耿姑娘才追踪入了大漠。”
    史三娘又问道:“她和八卦派的人是在何处相遇,怎样相遇的,有没有交上了手?”
    朱洁馨道:“据方老师说,耿莹儿姑娘是在接近漠外的哈哈图鲁这地方碰上对方,当时耿姑娘并不知道八卦派与中原结上梁子的事,只把对方看成漠外的普通的武师罢了,因此错过了机会。”
    史三娘沉吟道:“苗金凤呢,莹儿那丫头有碰上了她?她是在八卦派中人的手里啊!”
    朱洁馨回话道:“在哈哈图鲁时,耿姑娘诚然与哈图陀邂逅,一来双方都不认识,莹姑娘没给予理会;二来大抵哈图陀急于回返老巢,没有撩惹于她,就变成碰了头也互不过问了。等到方老师和唐古拉猛前辈到哈哈鲁图时,事情已经过了两天,对方已走远了,据莹儿姑娘事后把回忆告诉方老师,说对方确是两人两兽,两人双手空空,一头怪物背负一只黑色包袱,包内像囚着一个人似地,可惜莹儿姑娘估料不到这人正是苗女侠!”
    史三娘心中已然明白,不待朱洁馨再说便道:“等到方老头把消息告诉莹丫头后,她急了起来,便追踪进入大漠是不是?”
    她想了一想,忽然问道:“方老头又怎知金凤被掳的事呢?”
    朱洁馨笑道:“师姊忘掉了方老师时常和敝帮各处分舵联络的事么?”
    史三娘哑然失笑,道:“老娘一向粗心!”
    忽然又道:“看来咱们赴大漠会八卦派一节,要提前一步了。”
    朱洁馨忽然想起了方镜湖,对史三娘道:“方老师一向老成持重,为晚辈表率,但其行事飘忽如风,倒是令人费解的事!”
    史三娘看看傍立的方洪等三个少年男女一眼,欲言犹止,终于道:“方老头另抱隐密,这也怪不得他!”
    方洪与秦寒梅心中俱觉一酸,却没说话,朱洁馨不欲探窥别人隐私,至此也不再发言相问。那天晚下,诸人草草便在三墩口歇宿一宵,翌晨立即动身,径回唐古拉山紫府宫。
    半月以后,各人已抵紫府宫,未抵达前,紫府宫早得龙虎帮中人传讯,知道了消息,葛衣人日夕企盼,也正在等各人回归,计划各事。
    这天果然等到了,葛衣人大喜接入,大家到大堂团聚,济济一堂。群雄中只差两人,一为方镜湖,一为耿莹儿,史三娘问起唐古拉猛,才知那天他和镜湖老人在三墩口不辞而别后,结伴回归,怎知才抵吉特拉山,镜湖老人又告失踪,只留下一笺,自言将赴漠外,嘱阿猛向紫府宫掌门致意,俟异日到漠外厮会。
    葛衣人也明了老人心事,不怪其无礼,心中反而难过,后来一想,镜湖老人先到漠外也好,此老对漠外甚为熟悉,好歹先打探一点风声,以资应敌。
    相叙之时,史三娘火栗性子,岂容八卦派中人频频欺负上门,叠口连声,便催促葛衣人率队赴大漠和对方较量高下,但葛衣人似仍有心事,并未答应。
    史三娘对葛衣人道:“此刻金凤陷入敌手,生死未卜,莹儿尾随而去,这丫头虽然武功不弱,但大漠奇险,八卦派诡计多端,兼有赤炼老贼二人为助,如虎添翼,莹儿此去也是凶多吉少,你迟迟其行,不知是何居心,老娘委实费解!”
    葛衣人并不焦急,解释道:“依老夫管见,此事万难操之过急。金凤陷敌,我料性命必无大碍,受些苦楚则会有之。
    八卦中人志获金凤者,势必是在凯觎长白山阴阳门遗笈,既然有此目的,岂有随便便把她杀害之理。”
    他重咳一声,后道:“至于莹丫头,这女娃儿生性极是机敏,心细如尘,断断不会贸然独闯大漠,若不到沙漠里去,以她武功技业,在塞外行走当足自保。”
    史三娘不耐道:“即使全给你猜对了,难道就不去了么?老娘真不明白,呆在此处有何好计可施?”
    葛衣人掐指一算,道:“史姑娘忘记了赤城门师徒过节了么?”
    史三娘蓦地一醒道:“是了,今天正是当日老娘约辛大嫂来紫府宫听候武林公断的日子,唐古老儿,你迟迟其行就是为了此事么?”
    两人说着话时,齐齐拿眼向剑魔夫妇望去,但见眇目妇脸如槁灰,神情沮丧,俯首不语;她丈夫剑魔辛源鸣则脸色沉重炫3ǔωω.сom书,若在迎接重大变故来临。
    史三娘道:“罢了,唐古老儿你既要了结赤城门这宗公案便请从速为是!”
    陡然间,只听眇目妇哀然叫道:“唐古前辈,但请把晚辈公断以谢武林忠义,晚辈绝无怨言!”
    剑魔吃了一惊,颤声问道:“老乞妇,你犯了什么天条,要劳武林大会公断?”
    眇目妇低头无言,但单目已然眼泪涌如泉,这妇人心中已然悔恨交加了。
    葛衣人捋髯笑道:“有恩报恩有怨报怨,武林恩怨分明,请辛大嫂子少安毋躁,听候老夫仲裁!”
    语毕,面色一整,叫道:“秦九凝,你把当日你奶奶怎生迫你到八骏三雄处卧底,委身事贼,以代师门报仇的事向在座武林同道公布一番。”
    秦九凝未开口先哭将起来,她奶奶虽有不是,但想起了自幼就是奶奶抚养长成,传授武功,今日数说她的不是,不啻反叛师门,心中既酸楚,又悲痛,只是啼啼哭哭,半晌说不出话来。
    葛衣人也知这女娃儿心中为难,想了一想,对史三娘道:“史姑娘请代九凝把当日情形说出来好了。”
    史三娘怪声怪气道:“你这女娃儿,不忍说出,待老娘替你说出就是。”
    陡然间,但见眇目妇离座而出,哀然叫道:“史前辈,你,你口里留情……”
    一翻身,如弩矢离弦,便已把头朝着一根大柱倒撞上去。
    须知眇目妇出身名门,爹爹赤城山主当年在武林中何等地位,且赤城一派门规素以严谨驰誉江湖,不料出此女儿,竟有如此肮脏念头,那不只她本身德行有亏,且沾辱赤城一派清誉了。
    因此之故,眇目妇一念及此,益觉无地自容,情急之下,乃出此短见。
    眇目妇撞去的大柱,恰好是史三娘坐位附近,变生的时间,各人讶然大叫,却是鞭长莫及。但见史三娘腰链哗喇喇殿开,陡地向前一展,不偏不倚,幸好把眇目妇缠个正着。
    史三娘喝道:“你要寻死,怎有这般容易!”
    眇目妇哀号道:“史前辈,史前辈,让我死去干净。”
    葛衣人沉声道:“辛大嫂万勿轻生,是非曲直,老夫自有主意,何必自苦如此。”
    眇目妇给史三娘腰链缠着,仍然猛力挣扎,但史三娘与眇目妇两人功力相去尚远,如何能挣得脱呢?
    忽听史三娘冷冷叫道:“你再不乖乖听话,休怪老娘不客气啦!”
    蓦地腰链一甩,链尾腾起,抖得笔直,在电光石火之间,已然点中了眇目妇的麻穴。
    但听眇目妇一声闷哼,整个身子仰后便倒,软绵绵地躺在跟前,再不能挣扎了。
    此时,剑魔辛源鸣已觉事态严重,大步离座跨出,面目木然,对史三娘道:“我这老乞婆究竟犯了什么门规,敢请史前辈明示,晚辈自当按师门戒律处置。”
    史三娘喋喋笑道:“问你自己的徒儿去!”
    剑魔回顾一下,但见秦九凝悲悲切切伤心未已。剑魔两眉一挑,叫道:“九凝,你奶奶犯了何事,你得须说实话!”
    秦九凝依然缄口不语,只顾哭泣,史三娘哼了一声,简单地把当日在辽东地面眇目妇迫从的事说了。
    那一天,剑魔虽然也在,但已伤重晕厥,故对该事一无所知,此时听了,方才明白。
    剑魔脸色如霜,慢慢走前,对葛衣人史三娘拱拱手道:“本门不幸,出此贼妇,沾辱师门清誉,按戒律凌迟而死,晚辈姑念贼妇乃先师遗裔,不忍加诸酷刑,眼下只有把她毁了,以谢武林忠义!”
    话未落口,陡地一欺身,双掌一发,便已盖到她妻子的天灵盖上。只听得惨叫一下,眇目妇已然头颅碎裂,惨毙当场。
    秦九凝料不到师傅如此认真,此时反而不哭了,给唬得呆了。只见剑魔毁了妻子以后,忽朗声叫道:“洪儿,凝儿,你们都过来!”
    方、凝两个赤城弟子,目蕴泪光,依然到了师傅之前。
    剑魔冷冷地叫道:“跪下去,拜谢师傅奶奶养育授艺之恩!”
    方洪和秦九凝如中催眠一般,又跪在眇目妇尸首之前,向奶奶师傅叩了几个头。
    剑魔脸色一转,转得异常温和,他这般如春风也似的脸色,方、凝二人委实难得一见,此时看了,心中不由啧啧称异起来。
    此时两人仍然跪着,剑魔伸出手来,轻轻地抚摸着两个少年人的头发,口里絮絮不休道:“我一生未曾爱惜过你们,不,未尝爱惜过任何一个孩子。唉,我,性子也太执拗了,今天,我才觉得你们可爱。孩子们,让我把慈爱留给你们吧!”
    方秦二人听了,如坠五里雾中。
    又听剑魔低喃下去。他道:“本门自你祖师创业以来,声誉日隆,及至为师,只因行径乖谬,遂为江湖中人目为无赖,为师于今,深悔噬脐莫及,唯有期诸下代。你两人既是本门传人,但望能发扬光大,昌盛师门令誉,切莫学为师以前行径,则为师心中就快活了。”
    说到这里,方秦二人越听越心慌,知道事情不妙,因为剑魔的一席话,太像遗嘱了。
    秦九凝仰起披满泪痕的脸孔,哀声叫道:“师傅啊……”
    剑魔瞧着那哭嚷的弟子,脸色一沉,说道:“你们二人,这般婆婆妈妈什么?”
    方洪和秦九凝齐声答道:“我们年轻,正想多些时日,敬聆师傅教言!”
    剑魔脸色,晴阴倏变,良久,忽然仰面哈哈干笑起来,笑完才说道:“你们站起来吧!”
    方洪和秦九凝如言站起,暗忖:“师傅的性情,素来怪僻难料,刚才的说话,想是一时情感冲动,至会如此,如今,想是平复下来,没什么了!”
    剑魔瞧着二人,毅然说道:“为师乖谬半生,后悔之事太多了,如今,良知复活,已觉生不如死,但愿你们二人,以为师一生事迹借镜,好好做人,勿蹈覆辙!”
    方洪点头答道:“弟子记下了,唯是,师傅的说话,弟子不省得是为了什么?”
    剑魔干笑一声,说道:“为师自觉得恩仇已了,留此残生,有何用处,这些话,你们紧记好了!”
    声落,一仰脖子,翻腕撤下长剑,正想一抹!
    葛衣人急忙朗声说道:“辛兄好个恩仇已了,自裁了断,不怕江湖朋友笑话么?”
    剑魔闻语愕然,不自禁停剑不发,问道:“唐古前辈,这话如何说起?”
    唐古拉铁移步走来,道:“江湖汉子,问谁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可是,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辛兄这般死法,正是赤城门的最大耻辱,你可曾想到?”
    剑魔怔神问道:“了结一条贱命,哪会涉及师门令誉之理?前辈明言指示如何?”
    葛衣人哈哈说道:“辛兄是不是明知故问?”
    剑魔摇了摇头,肃容答道:“在下方寸已乱,神智怔忡,只有求死一念,哪会想得许多呢!”
    葛衣人一伸手夺下长剑,替他归鞘,拍着剑魔肩头说道:“辛兄请坐下来,平心静气养息一阵,我们再谈未迟啦!”
    剑魔虽然死念已决,但听到有关师门令誉之事,也不敢再如以前性格,刚愎自用,只得依言坐下,闭上双目。
    方洪和秦九凝二人,这才放下了心头大石,回身去料理师娘眇目妇的遗体。
    紫府宫大厅上,经过了剑魔夫妇一连串之事,气氛严肃,众人都不轻易开口说话,一时鸦雀无声!
    好半晌,性格怪僻躁急的史三娘,说道:“你们在处是练功入定么?捏着当前正经事,也不去计议计议?”
    葛衣人答道:“关于大伙儿前往大漠,应约八卦老人较量武功的事,和拯救苗金凤女侠的事,如今,两事可并成一事,此间之事一完,便即起程,如何?”
    史三娘怪目一扬,道:“这才成话啦!”
    剑魔冥想一过,睁开双目,向着葛衣人抱拳说道:“多谢前辈一言指示,使在下不致身后仍然负辱及师门之罪,我如今想通了!”
    葛衣人微笑答道:“事分轻重,辛兄是个聪明人,哪会不省得的呢!”
    朱洁馨接口说道:“辛兄的事,可以说已成过去了,我们,暂且按下,但是大漠之行,救人如救火,刻不容缓,我们就此登程上路如何?”
    葛衣人沉吟一忽,说道:“朱帮主豪雄气概,老夫佩服到极,愚见认为,急也不在一时,今天只余半日时光,而且大家的心情有些欠爽,就这短暂时光,用作诸位各备行囊,养神休息,明天早上,踏上征途,如何?”
    史三娘说道:“这也使得。”
    诸人之中,辈份最高,性格最执拗的算是史三娘,她答应了,诸人自当无话。
    于是,众人各自退下,准备着明天登程赶路去了。
    且说耿莹儿,自从知道苗金凤被掳的消息,便只身追踪前去,她恃着师门艺业,自己才智机灵巧黠,而且,年轻人有着个人英雄思想,勇于冒险,要见识见识,大漠八卦门的武功!
    她走了几天,便走出了关外村落镇集之地,足迹已踏上了“浩浩乎黄沙无垠,尺不见人”的境地!
    这里只见,云暗天低风沙弥漫,极目远处,一遍迷蒙,要到八卦门所在的沙漠绿洲,正不知该走哪一条路?哪一方向?
    在行走江湖之人,到此境地,也会感到惊心怵目,仓惶无计!
    何况耿莹儿是一个少女,年纪未到花讯年华,怎么不会心生畏惧,进退维谷呢!
    可是,耿莹儿芳心之中,有着艺高胆大,个人英雄的思想支持着,在略一考虑之下,便向前途走去!
    她拣着有人兽足印出现之地,沿迹奔行,希望碰上牧民,便可借宿问讯,探得八卦门沙漠绿洲所在!
    如此,走了两日路程,还是孑然一身,四顾无影!
    到了那天早上,忽然天际开朗,风静沙平,视线也辽阔开来,便远远望见,一队兽群,大约不是羊群,便是马群了,影子点点好像蚂蚁结队爬行,缓缓迎面而来。
    耿莹儿心头一亮,喜出望外,精神抖擞,一提轻功提纵术,迎着这队牧群,奔行赶去。
    无垠沙漠,瞧得见的东西,似近咫尺,实在是距离不知几许路程!
    耿莹儿跑了半天,才瞧得清楚,这队原来是游牧的羊群,夹杂牧民的坐骑。
    马上人都是关外回民装束,风氅雪帽,短衣束带,腰间挂着一柄长刀,牛角酒袋。
    他们鞭挥日影,脸扑风尘,来住骋驰,宏声叱喝,指挥着羊群行走,纠正行列。
    好容易跑到黄昏时候,耿莹儿才与放牧羊群之人遇上。
    走上前去,迎着走来一骑,打了招呼,赔笑问道:“中原女子要借地问个讯儿,请朋友方便方便?”
    马上是个中年汉子,瞧了耿莹儿是个蛮靴箭袖,劲装背剑的少女,妩媚中眉目英爽,大眼睛灵机传神!心中暗暗喝彩,虽然语言不通,但一眼已经瞧出,这少女是个行走江湖的武林人物!
    他听完了耿莹儿问话之后,摇了摇头,又做了一记手势,伸手向后指去。
    耿莹儿耳入心通,挥手向中年人招呼过后,便向羊群后边跑去。
    果然,羊群殿后,缓缓走着几头骆驼,驼背架起帐幕,形如小屋,像是驮着粮食辎重,还有牧民家眷。
    耿莹儿跑到驼队面前,便听到了一阵铃声,好生错愕,赶忙停步。
    驼背上帐幕一开,探出一个老者半截身来,向耿莹儿招手,叫道:“贵客姑娘,请到帐内歇歇脚程可好?”
    那老者虽通汉语,惟是说起来,好生口吃生硬。
    耿莹儿一听到那老者的叫声,几句生硬汉语,心头感到一阵高兴,也感到漠上牧民好客,不是虚传。
    忙提劲一纵,扳上骆驼背上,爬入帐幕。
    那老者挥手招呼耿莹儿坐下,然后从腰间择下一只牛角革囊,递与耿莹儿,说道:“关外人家,比不上中原礼数,请姑娘喝口羊乳,聊当清茶。”
    耿莹儿入乡随俗,知道关外牧民,性格坦率爽朗,不喜俗套,便一连喝了几口羊乳,才把牛角革囊,递回那老者,说道:“谢过老丈。”
    那老者捋须微笑,说道:“姑娘到来关外,身边没结良伴,定有要紧之事待理,不知要到哪里,可否见示?”
    他不待耿莹儿开言问讯,便开门见山的先问起来!
    耿莹儿有着鬼灵精的心思,未答那老者的问话,先向老者请教姓氏!
    那老者笑道:“老汉名叫阿图汗,在这里地方游牧,已几十年了,江湖上武林朋友,老汉半生,也招待不少,在下请教姑娘师承门派,上姓高名?”
    耿莹儿笑道:“晚辈名叫耿莹儿,初走江湖,人忌师讳,难于奉告,请老丈原谅!”
    阿图汗虽是牧民,也有江湖气习,耿莹儿不肯说出师门名讳,也不追问,一笑抹过算了。
    半晌,耿莹儿才问道:“听说‘沙漠绿洲’地方,是大漠里一个好所在,不知要从哪方行去,路程几许呢?”
    阿图汗听言,掀眉扬目,愕然问道:“耿姑娘要去‘沙漠绿洲’么?你可晓得那里住着什么人物?”
    耿莹儿瞧见阿图汗脸色,好像对“沙漠绿洲”,存有不敢沾惹的态度!但对人家不坦率说出真情,又怕阿图汗瞧出端倪,不肯指示路径。
    沉思一忽,说道:“听说‘沙漠绿洲’,是大漠八卦门,八卦老人潜修练功之处,不知是也不是?”
    阿图汗点头答道:“不错。姑娘可是要投师学技来着么?”
    耿莹儿摇头道:“不是,我是到这里拯救一位武林朋友。”
    阿图汗脸色惊异,打量着耿莹儿上下,一遍复一遍,才说道:“好姑娘,你可是和老汉说着玩的?”
    耿莹儿正容说道:“小女子怎敢在老丈面前,说谎取笑!”
    阿图汗又瞧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才说道:“老汉数十年来,游牧这里左近地方,从没听说八卦门弟子,闯入过关内半步,姑娘那位武林朋友,又怎会和八卦门结上梁子,而且被他们拿下?”
    耿莹儿轻叹一声,答道:“老丈说得是,可是这些情况,如今已成过去了,我的武林朋友,也未和八卦门结上梁手。”
    阿图汗接口说道:“这也奇怪了,难道老汉半生白活,见闻不广么?”

蓝海鱼 发表于 2017-3-24 00:38:12

第46回妖道偷秘笈
    耿莹儿瞧他一眼,说道:“也不是这么说法,老丈不要误会,在常情来说,江湖人物,不论何帮何派,如果没有结上仇怨,都是各行各路,两不侵犯,哪会施用阴谋诡计,设伏拿人之理。”
    阿图汗点了点头,拿起那牛角革囊,喝了一口羊乳,道:“如此出乎常理之事,有动机必有目的,姑娘可有探查出其中端倪?”
    耿莹儿愤然答道:“这事起因,必然有着武林败类,从中搅鬼,八卦门拿走我的朋友,是想胁逼交出,‘阴阳魔宫秘笈’一书。”
    阿图汗说道:“这样看来,贵友必然是‘阴阳魔宫’的衣钵传人了?”
    耿莹儿答道:“不错。”
    阿图汗哈哈说道:“老汉越听越糊涂了,此事确然新鲜得不合常理,姑娘该怎样说法?”
    耿莹儿问道:“怎么?老丈还不相信?”
    阿图汗道:“姑娘所说,老汉信得过是诚实之言,但这件事情,却有大大矛盾存在,三尺小孩,都会想到。”
    耿莹儿睁大着眼睛,恼怒得脸泛红晕,像是受到了什么委屈一般!
    阿图汗瞧着她那种少女天真薄怒态度,微笑着说道:“老汉并非存心挖苦姑娘,这件事确有矛盾之处,老汉犯疑,也不是捕风捉影想法!”
    顿了一顿,说道:“天池‘阴阳魔宫’夫妇,七十二种绝艺,驰誉江湖数十年,这是武林中人,尽皆承认的事实!由此说来,‘阴阳魔宫’的衣钵弟子,对于本门绝学,不是登峰造极,也是登堂入室,必然是个高手人物,试问,和八卦门弟子同一鼻孔出气的武林败类,又怎能是贵友的敌手,为什么贵友反而被那些小丑拿下?”
    这一套见解,在外表来说,是言之成理,一般人都会同一看法!
    唯是,苗金凤承受“阴阳魔宫”的衣钵,遭遇是极其意外地构成。如今,被八卦门弟子掳到,也是极其意外地发生。
    那时,耿莹儿听到了阿图汗说出,那犯疑之点,确是见事论事,无可解释,她此时的苦恼,正如“秀才遇大兵,有理说不清”的情况!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答道:“此事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我的朋友得传魔宫衣钵,和被八卦门弟子掳去之事,一切都是意外构成罢了!”
    阿图汗莞尔笑道:“既然贵友之事,有着如许复杂情况,老汉一向对于朋友之事,不想寻根究底的,我们不谈这个可好?”
    耿莹儿如释重负,答道:“老丈的爽朗性情,令人佩服到极了!”
    彼此说话,歇顿了半晌,却把羊角革囊,递来递去,互相喝了几口羊乳,当作品茶。
    耿莹儿定下神智,这才想到了到来问路之事,微微一笑,问道:“话又说回来了,八卦门所在地的‘沙漠绿洲’由此地前去,wωw奇3uww書com网该走哪些方向,多少路程,老丈可否费神指示?”
    阿图汗哈哈笑道:“怎会不可以的?姑娘太客气了!”
    话完,便捋着山羊胡子,想了一忽,说道:“此地还要走上一日,才到达哈默吉底草原,向东北走拉斯特山,是条入大漠的捷径,路程要走五天左右,如果走大路,却是双倍时日。”
    耿莹儿沉吟自语,口里反复念道:“走东北拉斯特山。”念了数遍!
    阿图汗瞧见她的天真神气,不禁忍俊不住,笑道:“拉斯特山这条捷径,崎岖荒僻,少女行走,姑娘是个年轻女儿家,(炫*书*网^.^整*理*提*供)又无结伴,是很危险的事啦!”
    耿莹儿正容说道:“我什么都不怕,哪怕崎岖荒僻的山路,为了救援朋友,赶程越快越好。”
    阿图汗说道:“不是这么的简单,一个单身女子,就会被人侮辱欺负,或者设阱暗算,冀偿所欲!”
    耿莹儿神气十足的说道:“如此说来,我的师门艺业,可是白费工夫练?我这口长剑,可是白费佩带身上,我的……”
    倏然住口,不说下去。
    阿图汗瞧她一眼才道:“姑娘的武功,机智,剑法,老汉相信是大有来头,不会走眼的,唉!还是小心谨慎的好!”
    耿莹儿站了起来,行了一礼,道:“谢过老丈好意,我们后会有期吧!”
    阿图汗摇手说道:“姑娘且慢,何必亟亟言别,我们同路的日子,还有一天啦!”
    一顿,又道:“赶路哈默吉底草原,才分途而行未迟,帐幕狭陋,姑娘可能不惯这种生活,但避过沿途风沙,也是好的!”
    耿莹儿想了一想,说道:“不敢多扰老丈精神,我想还是跑路的好。”
    阿图汗攒眉说道:“见面是缘,萍水是友!姑娘何必客套,请到老汉眷属帐幕,休息休息如何?”
    这一句话,说破了耿莹儿执意告退的心意!女儿家怎能和陌生的男子汉同一帐幕起居,生活小节,诸多不便!处处要避着男女之嫌!
    阿图汗长了一把年纪,哪会瞧不出女人避嫌的心事,加以体贴!
    耿莹儿心忙救友,跑了几天风沙塞外之路,一歇上脚,也觉得筋骨累了,听到主人要招待她到女眷帐幕,正中下怀,好好早些休息,便道:“老丈盛情,如此关切,恭敬不如从命,只是过多叨扰,于心难安!”
    阿图汗见她答应留下,便唤来内眷,安顿她在另一帐幕,歇息去了。
    耿莹儿就在阿图汗的招待下,住了一宵两日。
    第三天,那队羊群已到了哈默吉底草原,正是主客分途之地,阿图汗还赠以干粮乳囊,耿莹儿便致谢别去!向着拉斯特山方向,单身只剑赶路!
    且说八卦门弟子,老大哈图陀,老二哈图默,师兄弟二人,自从掳到了苗金凤之后,便一路赶返师门“沙漠绿洲”,就在哈默吉底草原附近,碰上了赤炼人魔赶来!
    赤炼人魔此行,有着他的阴谋计划,一则想摆脱八卦老人控制,赶回莽苍山。二则得到消息,哈图陀二人掳劫苗金凤得手,更想寻着二人,半途上从中取利,掠夺“阴阳魔宫”
    秘笈,如果苗金凤被掳到“沙漠绿洲”,在八卦老人掌握,自己哪有染指份儿!
    赤炼人魔诡计多端,觑准机会,便以甘言利舌,赚倒八卦老人,派他赶来接应!
    他问明了哈图陀二人必经之路,这才起程,一路上满肚密圈,想定了游说哈图陀师兄弟两人的诡计!
    那天,竟然在哈默吉底草原,碰个正着。
    赤炼人魔哈哈笑着,道:“令师行事相当小心,要教贫道赶来接应两位!”
    哈图陀面有得色,说道:“此事进行顺利,可以说手到拿来,道长来了也好,多一人同行,可解沿途岑寂!”
    赤炼人魔指了一指那金毛神猿背上,长方形的大布袋问道:“苗金凤可在这里了?”
    哈图默插嘴答道:“正是!这个汉女,听话得很。”
    赤炼人魔眼珠一转,又道:“二位在回程时候,有没发觉盯梢可疑之人?”
    哈图陀笑道:“咱们干得干净利落,哪会有人知晓,更不要说有盯梢了!”
    赤炼人魔摇头说道:“江湖险诈,事事也应提防,令师教贫道赶来,也是知道贫道半生江湖,盯梢之人,难逃眼下!”
    哈图默愕然问道:“道长在路上,已瞧出可疑之人了么?”
    赤炼人魔神秘一笑,不答所问,道:“贫道看来,咱们驮着那女子,未经常来往大道,过于刺眼,不若走荒僻捷径,较为上策,以免多事麻烦!”
    哈图陀性格率直,从没机心,对事躁急,不加考虑,便道:“道长既然如此说法,咱们改走拉斯特山好了!”
    于是,就指挥驮着苗金凤的金毛神猿,向着拉斯特山走去。
    赤炼人魔暗喜二人坠落圈套,自己所谋之事,已有了三分光了!
    唯是,在武功上,自己能否制服二人,还没把握?况且,那头金毛神猿,是经过八卦老人调教训练的,说什么也不会帮自己,一旦兽性勃发起来,保得了自己性命,就抢不到苗金凤,也会变成心愿落空!
    赤炼人魔思潮起伏,要想出一条,把苗金凤抢到手上的十拿九稳妙计!低头沉思,跟着大伙儿走路!
    到了拉斯特山南麓,已届日落时分,大漠天色,终日阻霾,一到黄昏,天远云低,更加迷蒙黯黑!
    哈图陀找到了一个山陬土洞,便安顿下来,大家歇脚休息!
    取来枯枝落叶,生起篝火,人兽一众,围着火堆,吃喝起来,漠外人的习惯,腰间累累囊橐,便是随身带备吃喝之物,牛角革囊的储酒,也是少不了的饮料。
    猿类最怕火烟,解下了背上的布袋,裹腹之后,便离开火堆,躲在上洞角落地上,酣睡去了。
    哈图陀等三人,尚在火堆之旁,闲话饮酒,旁若无人。
    那时,已替苗金凤脱去布袋,吃过干粮,唯是手足被缚,半躺地上,不能动弹!
    苗金凤瞧见火堆旁边的三人,赤炼人魔也在其内,心里已明白了几分,自己被人暗算掳劫,是什么一回事,已猜到了几分!
    一个人乍遇意外,心生害怕,就是不知那事情起源的端倪!摸不着头脑之时,如今,苗金凤见到赤炼人魔在处,摸出了事情蛛丝马迹,反而静下心来,要拿捏逃出魔手的机会!
    三人酒酣耳热,天南地北,谈得很是有劲,赤炼人魔老奸巨猾,对那哈图陀二人,奉承不迭,送上高帽子不少,使到二人心乐开来,一经混熟,便消除了隔膜之心!
    三更过后,各人也有倦意,停酒歇话,各自就地瞌睡,哈图陀二人也学得了行走江湖一些道行,师兄弟背靠背地坐在洞口之处,把身体拦封洞口!
    赤炼人魔不消半刻,便假装鼾声,心里盘算,要如何出手抢得苗金凤逃走!
    他想来想去,仍是害怕以一人之力,难敌他们二人两兽!而且要挟着苗金凤,加上赘累,任何轻功脚程,也逃不出金毛神猿的爬山本领!
    阴谋虽险,形势实难,单身双掌,怎能成事!
    世上一切动物,与生俱来,便存在占有之欲,尤以人类欲念更多更大,奸险邪恶之人,又比一般人的占有欲,更加追求炽烈!
    赤炼人魔正是邪恶之尤,江湖败类,对于“阴阳魔宫”秘笈的占有欲,以前已经动念动手,均未得逞,如今阴阳二怪已死,苗金凤被掳,认为机会难逢,欲念勃勃!
    他觑定了哈图陀二人酒后入睡,必然梦境沉沉,便潜身移至苗金凤僵卧之处,打算弄醒苗金凤,唆使她逃走之法!
    夜风吹入土洞,火堆余烬,乍明乍灭,苗金凤闭上双目,香息细细,看来似入梦乡!
    殊不知苗金凤正在忖想脱身之计,她认定半路夜里,比较易于逃脱,如果到了魔窟之地,禁制重重,自己便成了俎上之肉了!
    赤炼人魔和苗金凤,以前有着师徒关系,如今,他仍恃住师傅身份,凑到苗金凤耳边,低声说道:“凤儿,为师今天冒险赶来救你,醒醒吧!”
    苗金凤对于赤炼人魔,已经恨绝恶绝,听到他的叫声,绝不理睬!
    赤炼人魔误会苗金凤睡得太酣,不易叫醒,便悄然伸手在她脸上摸去。
    苗金凤心中打算,拚上死在外人之手,也不再投身赤炼人魔魔掌之内!
    摸脸之手未停,很难忍受悛痒,耳畔又传来蚁语般的话,叫她醒转。
    苗金凤怒极,把心一横,陡然“哎唷”一声,大叫起来,把哈图陀二人,也惊醒了!
    在这刹那间,哈图陀一睁睡目,瞥见了赤炼人魔摸着苗金凤脸上的手,缩个不迭!
    便坐起身来,剔亮火烬,那时,赤炼人魔生怕人家瞧破心上诡谋,身子不敢再动!
    哈图陀哪有如此机灵,看破赤炼人魔的诡计,还以为这名老道,未能悟透色空禅理,酒后更深,瞧上女人睡态,冲动绮念,难于按捺,笑道:“道长是个三清弟子,修持半生,还有男女间的兴趣么?”
    赤炼人魔正在心念电转,想个搪塞交代回话,听到了哈图陀之言,立刻跟着话题搭上,冒了触犯色戒之嫌,苦笑着答道:“那丫头不领好意,也就罢了,还大叫起来,惊醒两位好梦,贫道好生抱歉!”
    哈图默也浑浑愕愕打趣说道:“卧榻之侧,有着别人在处,任何女子,都是难于就范,道长对于温柔享受,原来外行到这般田地啦!”
    赤炼人魔老着脸皮,笑道:“假如是兄台这般年青强健,起念动手,女娃儿就会悄然投怀送抱,水到渠成的了!哈哈!”
    苗金凤静静躺着,听到哈图陀二人浑愕之言,赤炼人魔应变圆滑的话,心里不知可怒还是可笑,但是三人的打话,句句都是女儿家难于入耳之言,又是暗啐了几口!
    一宵易过,赤炼人魔阴谋未成,又再上路!
    入山越深,荒僻越甚,羊肠虎臂,山凶路险,荆棘满途,崎岖难行!
    晌午时候,走到了一度山坳,林深树密,落叶尺积,一行人兽,拣了一块大石,坐下来取粮裹腹!
    赤炼人魔心生一计,猝然问道:“二位哈图兄台,见过了‘阴阳魔宫’秘笈也未?”
    哈图驼摇头答道:“未经师尊许可,怎能先行取阅那本秘笈啦!”
    赤炼人魔说道:“你们确已知道,那女子身上,怀藏着这本秘笈的么?”
    哈图陀二人愕然相视,答道:“那要询问那女子,才能确定!”
    亦炼人魔满脸阴深奸笑,道:“假如她不肯实话实说的呢?”
    哈图陀扬眉答道:“她熬得住皮肉的苦么?”
    赤炼人魔接口道:“那么?两位不妨试试,在她身上搜上一搜如何?”
    哈图陀二人面有难色,缓缓说道:“师傅门规森严,这正是触犯门规的事,咱们怎敢去做!”
    赤炼人魔狞笑一声,道:“假如带她回去,搜不出那本秘笈的话,两位又当如何?”
    哈图陀二人脸色齐变,楞在一起,半晌才答道:“那也是犯了欺骗师尊之罪,好容易要受‘喂猿’之刑。但师傅性格喜怒不常,老人家欢喜之时,可免刑罚。”
    赤炼人魔说道:“既然有着两难之事,为了保全二位免受刑罚,在这女子身上搜上一搜,又有何妨!”
    哈图陀仍是摇头答道:“咱们没有这般触犯门规的胆子,道长不要相难!”
    赤炼人魔瞧到他们的畏惧师门模样,性又固执不通,心已冒火,便道:“贫道不是八卦门弟子,八卦门规虽严,也不可能加到贫道身上,待自搜搜如何?”
    哈图陀大声说道:“道长如果尚和师傅是个朋友,就得尊重咱们的戒律,否则,勿怪咱们反脸无情!”
    赤炼人魔狞笑着道:“贫道要搜便搜,两位又当如何?”
    哈图陀二人齐声答道:“道长便成了咱们的敌人,不信,试试看吧?”
    到底赤炼人魔自忖打不过人家,人多势众,看风驶舵,哈哈笑道:“贫道说着玩的,两位不要放在心上。”
    哈图陀性情坦率,被赤炼人魔捉弄,还不自觉,听到人家如此说法,信以为真,也打个哈哈算了。
    还是哈图默有些机心,忖想着那秘笈存在何处之事,正如赤炼人魔所说,事在两难!
    他走到哈图陀身旁,低声说道:“老大,这女子身上有没有秘笈,咱们还是未知,刚才那老道所说,搜上一搜,也有道理的啦?”
    哈图陀答道:“不行,师门规律,咱们担挡不起。”
    哈图默想了一想,又道:“咱们不敢去搜,那么,询问一声那女子好么?”
    哈图陀大喜,一拍师弟的肩头,笑道:“老二,你也确实使得,想出了这么俊的法儿!”
    师兄弟二人,便走到苗金凤面前,喝道:“那本‘阴阳魔宫’的秘笈,可是在你的身上?”
    刚才,赤炼人魔和他们师兄弟二人争论,这番说话,苗金凤已听得一清二楚了!
    她衡量形势,斟酌利害,如果说,秘笈没有放在身上,可能触怒二人,发性起来,出手要命!如果说,身上存有秘笈,二人又不敢搜查,尚可骗过一时,同时,还可利用赤炼人魔,要抢夺秘笈,势必在半途上,动手杀了二人,那时,老道只有相逼,带他回去天池,去取秘笈,尚可苟喘性命一殴时日,希望紫府诸人得到消息,赶来救援!
    就算赤炼人魔不敌二人,自己被掳到八卦门魔窟中去,没有秘笈交出,那时才觑机应变,大不了是拚上一死!
    她思忖一番,冷冷答道:“师门绝学秘笈,不放在身上,放在何处?”
    哈图默接口再问一句,道:“姑娘没有扯谎,秘笈确然放在身上了,是么?”
    苗金凤不假思索,应道:“江湖儿女,生死不怕,扯谎干吗?”
    哈图陀二人,不禁大喜,互相拥抱跳跃,有如猿狲得果一般!
    苗金凤答应二人的话,听入赤炼人魔耳里,不禁一喜,秘笈的欲诱,使到那奸险的老道,放胆冒险要抢苗金凤了!
    在几人歇息山坳的这段时间里,事情发生,好像是一场暴风骤雨,刹那之间又风停雨歇,云过天晴!
    吃喝休息过了后,几人又继续起程,哈图默又拿着那长方的大布袋,正要把苗金凤放入袋里之际!
    苗金凤沉声问道:“八卦门朋友,你们是想要我的性命,还是要阴阳秘笈呢?”
    哈图默一楞,瞧了师兄一眼,才道:“不肯交出秘笈就得要命,知道么?”
    苗金凤笑道:“那么?我把秘笈交出来,你们是不是立刻放我回去?”
    哈图陀接口说道:“不行。”
    苗金凤问道:“为什么呢?你们既已得了目的之物,怎么还不肯放我?”
    她昨夜已听到哈图陀二人,和赤炼人魔这一番龃龉,哈图陀坚持遵守师门戒律,不敢擅自接触秘笈,是那么愚诚固执的,她成竹在胸,故此胆敢玩弄玄虚,发出刁钻问话,使赤炼人魔相信秘笈在她身上,同时,拿着这个张本,要求免去蒙在布袋之内,苦闷煞人!
    哈图陀老老实实地答道:“咱们拿你回到师门,等你把秘笈交到师傅手上,然后听由师傅主意,放你不放。”
    苗金凤故作撒赖,摇动着身子说道:“不行,你们要先行答应,交出秘笈,就要放我。”
    哈图陀一摊双手,答道:“咱答应姑娘,有什么用,师傅一怒起来,责罚咱们私相约定,咱也没命。”
    苗金凤眨了眨眼睛,才道:“此事你们既然作不得主,我也不想与你们为难,可是,这布袋蒙头盖脸,里面全无空气,好容易把我窒息弄死,免去了我的活受罪如何?”
    哈图陀闻话一阵沉吟,不敢答允!
    苗金凤又道:“你瞧,我身上已经五花大绑,扎成了粽子一般,又有这畜牲背着,还怕我会飞天去么?”
    说话里,向着赤炼人魔递送眼色!
    赤炼人魔心头一亮,知道苗金凤求他援手脱险了,此事正合心意!
    老道并非有爱于苗金凤,深谋远虑想得到手的,是那本“阴阳魔宫”秘笈。
    苗金凤哪会不知,落在老道手里,也是以暴易暴!但是势逼从权,要走险着!
    她要做成“引虎吞狼”之计,使到哈图陀和赤炼人魔为了争夺秘笈,互相拚杀,自己才有机可乘,逃脱魔掌。
    那时,赤炼人魔插嘴说道:“这般容易之事,哈图兄台还没想通了么?”
    哈图陀抬头瞧去,老道已走到了他的身旁,低声说道:“两利相衡取其重,两害相衡取其轻,你有没有听过这句格言呢?”
    哈图陀是漠外粗鲁之人,哪会懂得中原什么格言术语,瞠目说道:“道长有什么主意,直说如何?”
    赤炼人魔奸笑一声,又说道:“贫道担心那女娃一时性发,暗里撕毁那本秘笈,我们如何向令师交代之事!”
    提起向师傅交代,这句攻心之言,哈图陀不由吃惊起来,忙道:“这事如何说起?”
    赤炼人魔说道:“布袋蒙头盖面,确是窒息得苦闷煞人,那女娃看来性子倔强,窒息得发慌的时候,就会干出一拍两散的手段,把秘笈毁了,况且,她在袋里,要干什么,我们也瞧不见的,也是一个漏洞,防不胜防!”
    老道十分狡猾,只说出什么害处,却不说出主意。
    哈图陀点头说道:“道长不提起,咱也不会想到,这正是很危险的事!”
    赤炼人魔接道:“还待说么!”
    哈图陀想了一想,道:“咱们不如答应了那女子的要求,免去布袋,就这样的教神猿背着,赶路好了?”
    赤炼人魔见到已逼成哈图陀自己说出来了,对心不过,便哈哈笑道:“哈图兄台是聪明人也,当机立断,利害分明啦!”
    哈图陀被人称赞,有些飘飘然自豪了,便教师弟哈图默摔下布袋,起程赶路!
    一行人兽鱼贯奔行,哈图陀和一头金毛神猿走在前头开路,跟着便是背起苗金凤的金毛神猿,赤炼人魔故意跟在苗金凤背后,以便俟机出手,跑在最后之人,却是哈图默!
    跑了两个多时辰之后,山势渐高,山路渐险,满途荆刺,乱石锋棱,径道陡斜,难于行走,好容易才得爬上山腰,这里云封草莽,蛇兽出没,荒僻得令人饶生寒意!
    哈图默还指点峰岚,一路上和赤炼人魔聊天胡扯,全没有想到,杀身之事,就在目前!
    正当走上一度山角,两山相接的坳口,狭隘得只容一人侧身而过,坳口下临深涧,约有二三百丈,峭壁上岩刀石棱,遍布苔藓小树!
    赤炼人魔一见地势,如此险恶,认定时机已到,稍纵即逝,便在那坳口上一缓脚步,指着脚下深涧说道:“哈图兄台,你瞧这条涧水,有多少深度?”
    哈图默俯头瞧去,口里答道:“看来有……”
    话尚未完,赤炼人魔一掌挥出,把他劈落深涧,只听到哈图默“哎唷”一声,便声沉入渺。
    赤炼人魔快手快脚,一抄手便抢到了苗金凤,挟在腰际,回身便跑,提起轻功身法,如飞奔行,沿着回头之路跑去。
    待得哈图陀发觉,回头追赶,已经慢了一步!
    失去了苗金凤,便是失去了“阴阳魔宫”秘笈,哈图陀心里着慌,卜卜鹿撞,满头冷汗,却不省得如何是好!
    可是,赶了一程,这个鲁粗之人,却慌出了主意来了,他在怀里掏出了一块竹牌,这是八卦门弟子的信物,交到一头金毛神猿的毛爪里,说道:“拿着这东西回去,叫师傅尽快赶来此地!去吧!要日夜赶路报信。”
    金毛神猿,受过训练,已略懂人语意思,拿着这块竹牌,一溜烟般去了!
    哈图陀这才喝着另一头金毛神猿,一齐追赶。
    猿猴爬山,正是天赋本领,追过了这度山角,哈图陀已落后几十丈,却和赤炼人魔扯得更近!
    赤炼人魔在奔行之间,已经忖到,在长途奔走之下,自己的真元内劲,必然消耗不少,内功消竭,怎能施展轻功提纵之术,与那漠外的人体质坚强比较,必然被他赶上!况且,还有一头金毛猿,跑在崎呕山径上,如履平地,快得惊人。
    老道打算,找个深林草丛,躲藏起来,避上一避,可是这条山径,蜿蜒无尽,都是一边山壁,一边斜坡,难觅躲藏之地!
    他挟着苗金凤,有了赘累,脚程哪能轻快,看看身后追来的金毛神猿,还有四五十丈,便要追到!
    老道心头一急,不禁忙乱了神智起来!
    苗金凤此时,已经拚命提劲,要把被缚的绳索震断,时间一刻一刻的过去,苗金凤的内劲,一阵一阵的发出,终于,把一度绳索震断开来,一断百松,全身的绳索,已失去了缚束作用,苗金凤便伸出手来,弄掉了缚足的绳索。
    赤炼人魔正被那头金毛猿追得心忙意乱,神智怔忡,已忘记了把苗金凤挟在手上的一回事了!
    下山容易上山难。两天一夜的上山路程,不消几个时辰,便已跑过。远远已经看到,曾经歇脚一宵那所山壁土洞。
    那头金毛猿距离赤炼人魔,不过十丈!
    吱吱一声猿啼,—记黑影,便扑来老道身上。
    赤炼人魔已跑得气喘冒汗,内劲有些不断,回头一瞥,猿影随着啼声,一扑即至,忙的反身一掌劈出!
    就在此时,苗金凤乘势使劲扭腰,右手借力使力,翻身摔脱赤炼人魔的手,跌落地上,一滚身,纵了起来,往山下便跑。
    逃命的气力,不知从哪里来的,苗金凤的身影,在山路上闪了几闪,便失了所在!
    赤炼人魔正想穷追苗金凤踪迹,又被金毛猿缠着厮打,脱不了身,不禁怒火如焚,本来赤红的眼睛,更加赧赤,一记“阴阳魔掌”,把那头金毛猿劈得伤势不轻!
    兽类负伤,凶性陡发,全身扑前,两条毛臂一抖,便把赤炼人魔抱住,紧得有如铁箍,还在老道肩头,咬上一口,吃去了一大块皮肉!
    这一缠斗,苗金凤逃得远了,哈图陀却赶了到来。
    赤炼人魔在这一发生死关头,如狂似痫,一掌劈在金毛猿头上,登时血肉溅飞,一具毛体,跌倒地上。
    赤炼人魔解决了金毛猿的抖缠,喘过一口冷气,对于哈图陀赶来,心里上的紧张,反而不像刚才厉害!
    因为,没有金毛猿的苦缠,老道已解除了威胁,和哈图陀单打独斗,在武功修为上,老道自恃要高敌一筹!

lqyzwwm 发表于 2017-3-24 00:38:14

第47回一剑独拚八卦刀
    哈图陀来势虽急,仍有着一段距离,老道肩头伤口,痛疼得发晕,鲜血不断汩汩冒出!
    他急手快脚,撕下道袍,裹束伤口,心上还是计算着苗金凤逃去的方向,要加速脚程追赶。
    就在此时,山壁土洞里猝然走出一个人来!
    赤炼人魔瞥眼一瞧,不自禁心胆俱寒,意外的意外,冤家路窄!
    那人,正是镜湖老人方镜湖!
    镜湖老人哈哈笑道:“我们的梁子,想不到要在塞外了结!这般赶巧!”
    赤炼人魔的红眼睛,冷林森的转了几转,脸现狠毒之色,嘴角上肌肉不断抖动,喝道:“了断梁子,是江湖人寻常之事,溅血拉斯特山的人,可能是你而不是我,姓方的,好笑什么?”
    夜行人吹口哨,赤炼人魔胆颤心寒之际,还挺硬嘴!
    镜湖老人踏前一步,道:“算你有种,让你……”
    话尚未完,赤炼人魔一记“阴阳毒掌”,猝然袭到!
    镜湖老人横跨半步,右臂一挥,一招“拒虎拿龙”掌法,连消带打般直削老道腋底气门。
    赤炼人魔挨了这记掌力,伤及气门,踉跄后退两步,迅速运劲护伤,才得拿桩站稳!
    本来,赤炼人魔不至如此低能,没有招架一掌的能耐,因为苦斗金毛猿,已消耗内力不少,同时碰上了镜湖老人,正是他的克星,心头又急又怯,才会如此!
    镜湖老人几番相饶赤炼人魔性命,无形种下祸根,今天才悟透了“对敌人仁慈,是对自己残酷”这句格言的真义!
    镜湖老人想起了赤炼人魔一生为恶作孽的往事,确实到了罪无可恕的地步,心头冒火,顿动杀机!
    瞥着赤炼人魔跄踉后退的刹那,一晃身形追上两步,不容敌人再有喘息机会,雷奔电闪,一掌煞落!
    赤炼人魔挥掌挡架,由于劲力不足,肘骨应声断去,胸膛仍要挨上一记重掌,当即口喷鲜血,躺倒地上。
    那时,哈图陀疾奔而来,指着倒地喷血,气如游丝的赤炼人魔,对方镜湖问道:“为什么你杀了这道士?”
    哈图陀情急口快,说话全没江湖人礼数!
    方镜湖行走关外,一切情形熟悉,经验老到,瞥见了哈图陀的装束,已知道是八卦门弟子。
    而且,他正是为了八卦门弟子掳劫了自己媳妇苗金凤之事,才兼程出关。
    正是哈图陀不得方镜湖是什么人物,方镜湖却已看清哈图陀的海底了!
    当下,方镜湖微笑说道:“朋友如此说话,是什么意思,老夫还未明白。”
    哈图陀道:“这道士破坏了咱们的好事,咱赶来正要追问究竟!你却横里沾手,杀人灭口,到底为了什么?”
    说着话,眼光却向前面路上瞧去,模样像要找寻什么似的。
    方镜湖心里明白,哈图陀想找寻的人,一定是苗金凤,唯是,镜湖老人刚才瞥眼瞧到的,挣脱赤炼人魔手上这记黑影,晃眼间便已消失,连镜湖老人在土洞追出,想喝问一声,也来不及。
    镜湖老人明知故问,说道:“那道士狡诈毒辣,一生为恶作孽,不知破坏了朋友什么好事,可否见示?”
    哈图陀“哟”了一声,答不上话。因为八卦门要抢夺“阴阳魔宫”秘笈之事,怎能够对别人说起。
    不禁一阵苦恼烦躁之气,冒起心头,无可发泄,陡然飞出一腿,踢向赤炼人魔身上,把这具尸体,踢得翻了几翻,五官一齐喷血,模糊遍地!
    镜湖老人又道:“这个恶毒道士,丢命在老夫手上,正是冥冥中有所安排,了结仇怨,看来,这人罪恶贯盈,难逃天谴,朋友对他也如此气愤么?”
    哈图陀不答所问,岔开话头,说道:“老丈有没有见到,被这老道士挟持手上的女子,逃往何处?”
    方镜湖摇头答道:“老夫不知。”
    哈图陀睁视了方镜湖一忽,喝道:“你是什么人?快说?”
    那时,他才想起,杀了赤炼人魔的老人,有可能和苗金凤一路!
    方镜湖哈哈说道:“老夫行走中原大漠,江湖半生,朋友不晓得老夫是谁,可回师门一问,尊师自然省得了。”
    哈图陀听完答话,语气模棱,心里更加犯疑,但瞧见人家站在当地,渊停岳峙,一派宗师的模样气概,却不敢冒失动手!
    时届薄暮,烟岚四起,山路上已渐渐弥漫着烟岚,视野难得真切!
    陡然,山角来路上闪出一记人影。
    哈图陀定神瞧去,好像是女子的苗条身形,那人影停身山角间,左右张望!
    他心头暗忖:是了。苗金凤还在山角上等待这老人。
    便一声不响,如飞奔去!
    镜湖老人也在此时,瞥见山角上的人影,也和哈图陀同一心思,误会这人便是苗金凤来着。
    哈图陀猝然旋风般奔去,镜湖老人更要衔尾赶上,瞧个究竟了。
    可是,哈图陀赶到面前,只见这女子蛮靴背剑,眉目英爽,双手叉腰站在路上,正在向四面溜瞧,对哈图陀到来,却没瞧上一眼。
    哈图陀暗忖:这个中原女子,好生面善,怎么在薄暮时候,还赶上拉斯特山来?把她拿下,看来可以问出苗金凤的去处了。
    鲁粗之人,也要学人使诈,走前了两步,问道:“姑娘,你是不是要寻找‘阴阳魔宫’的弟子?”
    那女子白他一眼,啐道:“你管不着。”
    哈图陀嘿嘿笑道:“信不信由你,如要寻人,乃可问我。”
    那女子一扬双眉,喝道:“你是谁?”
    哈图陀也睁大双目,喝道:“你叫什么?”
    那女子哼出一声,翻腕撤下长剑,叱道:“你敢不说么?”
    哈图陀后退一步,道:“如此蛮不讲理之人,咱哈图陀实在生平少见!”
    那女子一扬剑光,说道:“哈图陀,算你知机,否则,哼!耿莹儿的手中长剑,哪会饶你?”
    哈图陀道:“要打架么?你能答复了咱一句问话,自当奉陪几招,知道么?”
    一顿,又道:“你在来路上,有没有碰上,一个三十开外的妇人?”
    前后两句话,竟然自打嘴巴,刚才说过,自己知悉“阴阳魔宫”女弟子的去处,如今,又要询问,wωw奇3uww書com网有没有碰上三十开外妇人。
    在哈图陀口里说来,“阴阳魔宫”女弟子,和那个三十开外妇人,似是两个不同,其实他的心意,都是说苗金凤!
    耿莹儿在这暮色四合,烟岚弥漫里,这时才细意看清,哈图陀的面貌,似曾碰面!
    联想下去,已醒悟到这个漠外装束的人,有可能是八卦门弟子?
    耿莹儿有意激他发性出手,试试他的师门艺业,修为功力。
    冷笑一声,说道:“不要脸的人,说话‘语无伦次’,好像埋首沙堆的驼鸟,自欺欺人,惹人好笑。”
    哈图陀愕然问道:“咱的说话,有什么好笑?哼!如果你说不出道路,莫怪咱手下无情!”
    耿莹儿咭咭笑了一番,才道:“我来问你,‘阴阳魔宫’的女弟子是谁?那个三十开外妇人又是谁?你说!”
    哈图陀一时语塞,答不上话,只是口里说着:“这个!这个!”
    耿莹儿陡然大声叱道:“滚吧!你快滚!”
    长剑一挥,一式“天外横虹”,迎门扫出,逼得哈图陀连退几步。
    哈图陀怒道:“姓耿的丫头,你以为手中长剑,了不起的么?”
    说着话,已抽出了束在腰间的一口缅铁软刀来!
    一抖手,软刀发出嗡嗡之声,银光闪打。
    那时,镜湖老人早已站在二人三丈开外之处,隐身夜色岩壁下,要细听哈图陀的说话,在赤炼人魔手上逃去的人,是不是苗金凤?
    乍然瞧到,哈图陀抖出软刀,内劲不弱,正是八卦门的看家本领!
    八卦老人独门武功是“八卦利爪”,但是这套武功,必须锻炼指甲数十年,才有成就,门下弟子均是传授软刀刀法和“八卦掌法”。
    软刀是用缅铁,千锤百炼制成,锋利,柔韧,坚实。三者兼备,但使用软刀,要凭内劲,招式快疾,才能控制自如,得心应手。
    哈图陀是八卦门首席弟子,师门艺业,刀法掌法,都已练到火候,虽说不上“炉火纯青”,也有相当造诣了。
    耿莹儿家学渊源,“八手如来”的孙女,又是江湖怪人“花妖”的得意门人,正如她自己说过:凶禽岛上七八年来的练功,岂是白费的么?
    哈图陀抖出软刀之后,沉声说道:“本来,咱没有工夫和你歪缠!但咱瞧出你是个知道‘阴阳魔宫’女弟子去向的人,要把你拿下,问出究竟!”
    耿莹儿瞅他一眼,也跟着他的说话,重说一遍。
    这么一来,气得哈图陀怒不可遏,大喝一声,身随刀发,软刀迎风嘶鸣,一记白练,横扫了过去。
    耿莹儿一翻腕,长剑“仓啷”发响,一挑一剪,迎着刀光接架。
    “卡察”一声响起,刀剑互击,串冒火花,彼此硬接一招,较量了内劲虚实。
    身形一合即分,二人的内心,都冒起诧惊涟漪,佩服对手功夫修为不弱!
    耿莹儿要占先手,身形稍退,又已振剑扑上,寒虹矢矫,一招三式连环展出,存心逼煞,要使哈图陀落处下风!难于进手!
    哈图陀的缅铁软刀,是轻盈刁巧兵器,本来在一个鲁粗汉子施展,甚不称手,若果和重兵器接招,更是难于硬接硬架!
    但是,哈图陀师门艺业,先练气功,后练刀法,把内劲贯注兵刃之上,使到薄薄柔软的刀锋,刀身,却能坚硬挺直,攻守从心!
    哈图陀在剑光缭绕,凌厉袭击之下,振刀封门,逼得一连后退三步。
    耿莹儿得势不饶人,轻叱一声,剑光再起,身如鬼闪,步踩蟠龙,一泓秋水般寒虹,乍起乍落,倏左倏右,一气呵成,攻出八剑。
    哈图陀刀法绵密,配合着沉实功夫,虽然没法抢制先机,但也能险夷自保!
    可是,又在人家凌厉剑式之下,后退八步。
    耿莹儿剑势稍停,咭咭笑道:“哈图陀,识相的就丢下兵刃,说出魔宫弟子下落,饶你一条性命?”
    哈图陀性格粗豪,倔强躁急,学成武功之后,更以英雄自傲!如今和耿莹儿合手,一招才过,便被人家抢占先手,一支长剑,压逼得喘不过气,在一个女儿家手下,如此丢人,不自禁老羞成怒,金睛冒火!
    听到了耿莹儿那几句话,隐然以战胜者自居,挖苦到极,更如火上加油,杀机澎湃!
    他沉重的两声哼哼!答道:“耿莹儿!走着瞧吧!咱矜怜你是个女子,先让几招,你就放肆起来了!”
    耿莹儿长长“哦”了一声,道:“原来是个礼重江湖的好,汉?”
    哈图陀迎风一抖缅铁软刀,喝道:“嘴刁不如手刁,口硬不如手硬!咱要瞧瞧,丢下兵刃讨饶的人是谁!接咱一招试试。”
    缅铁软刀一发手,使如雪片骤雨般击到,劲透刀锋,招藏狠辣,一招占先,也不容许对方,反成平手!
    耿莹儿得意之下,猝不及防人家先发制人,有着如此沉雄内力,绵密刀法!
    那时,变成了耿莹儿引剑封门,连连后退,屡想用上一招险着,夺回先手,但是软刀化成白练,招式连环,无机可乘,无懈可击!
    站在三丈开外,暗里瞧着二人拚斗的镜湖老人,也觉得刀法剑式,都是名家真传,二人的武功火候,又是半斤八两!
    暗自内心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句话,正是武林中人,新陈代谢的例子。
    耿莹儿剑式护身,被逼后退,不觉已连退九步,这不是说打不过对手,只是二人功力相埒,势均力敌,先手后手的分野形成罢了!
    就在九刀攻过之后,哈图陀变招换式的刹那间,耿莹儿心情乖巧,气定神闲,瞧得真切,长剑疾吐,一式“矢夺红心”,掣电般刺出。
    这一来,哈图陀不能不横刀招架,把剑光扫到门外。
    可是,耿莹儿这一剑倏变虚招,引使哈图陀回刀救险,使势成屈处后手了!
    二人拉锯式的厮斗,互抢先机,苦苦相缠,两不相下,由薄暮时分,一直斗到三更,仍是剑影刀光,交织成网,澄明月色下,两条黑影,鹬起鹞翻,拚命厮杀!
    那时,镜湖老人瞧见他们已打出真火,有不见真章,誓不罢休之势,心里暗自吃惊,想插分开二人,为势,确是不容易之事!
    老谋深算,心念电转间已想出计较,自愿破除身份,拚受江湖指摘,也得暗里偏帮耿莹儿一手了!
    就在此时,觑准哈图陀纵身一退避剑之际,一步超出,双手上下齐挥。
    哈图陀闷哼一声,软倒在镜湖老人脚下,原来,已被点制了“笑腰”穴道,动弹不得!
    同时,在耿莹儿一剑熬落之时,镜湖老人两指蓄劲,夹住了剑刃,使哈图陀不至穴道受制后,失去避招功力,冤枉浅血剑下。
    镜湖老人煞费苦心,时间也拿捏得十分准确,才能把二人两败俱伤之局,解拆下来!
    这一下,可以看到镜湖老人的武功,如何深厚老到,武林高人爱护后辈的存心,以险救险的妙技!
    耿莹儿长剑被夹二指之间,煞不下去,心里吃惊,什么人有如此武力,横加插手?
    正想抽剑退步,已听到了镜湖老人哈哈笑道:“耿姑娘打了半宵,连老夫也认不出来了!”
    耿莹儿定神一看,这才认得是自己人,“啊”了一声,说道:“方前辈,几时来了?”
    方镜湖这才撤手,放开长剑,答道:“老夫到来拉斯特山,可以说是和耿姑娘,正是前后脚啦!”
    一顿,又道:“赤炼人魔恶道,已在老夫掌下,应劫了帐,死前,还被一头大猿,咬上一口,吃了一大块皮肉,真是作恶多端的人,难逃恶报!”
    耿莹儿睁大着眼睛,问道:“赤炼恶道,为什么也逃来这里?”
    镜湖老人迟疑着答道:“老夫看来,苗金凤之被八卦门掳劫,蛛丝马迹,可能和那恶道,有着关连。”
    提起了八卦门,耿莹儿指着倒躺地上的哈图陀,悄声说道:“那人会不会就是和恶道一伙的八卦门弟子?”
    事情一经凑合,镜湖老人也醒悟过来,点头慢应着,答道:“姑娘的想法,老夫也有同感。”
    耿莹儿忙道:“跟查苗女侠的下落,可能就在此人身上,查出端倪,前辈以为如何?”
    镜湖老人摇头说道:“哈图陀如果知道苗金凤的去向,哪会追赶赤炼恶道,来到这里?”
    耿莹儿秀眉一挑,想了一想,才说道:“请前辈把一切事情经过,说了出来,大家斟酌研讨可好?”
    镜湖老人于是站在月下山径,把出关之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镜湖老人听到苗金凤被掳的消息,立即赶程出关,却比耿莹儿迟了两日,但是,镜湖老人轻车熟道,而且又因事急,拣走捷径,不像耿莹儿不识路途,走了不少冤枉路,因此,无形中已赶上了耿莹儿!
    镜湖老人奔行到哈默吉底草原之时,刚巧碰上了阿图汗那队羊群,他和阿图汗又是旧友,便上前问讯,吃喝一顿,这才赶路。如此,便从阿图汗口里,得知耿莹儿刚刚离去,要打从拉斯特山捷径,赶去沙漠绿洲八卦门,拯救苗金凤。
    镜湖老人得到消息,担心耿莹儿年轻少女,只身行走荒僻山路,危险堪虞,连忙别过阿图汗,兼程赶到拉斯特山来!
    傍晚时分,寻到山壁土洞,打算在洞里歇脚一宵,同时也估计耿莹儿路径不熟,有可能迟过自己上山,等上一宵,希望碰面!
    在土洞歇息一会儿,陡然听到洞外发生打架之声,走出去一瞧,遂见到赤炼人魔正和一头金毛猿缠斗。
    及后,金毛猿被赤炼人魔杀死,镜湖老人才出手解决了恶道,哈图陀是追赶恶道来的。
    耿莹儿听完之后,吁出一声,道:“前辈把哈图陀拿来土洞,询问一番如何?”
    说完话,翻腕长剑归鞘,缓步走入土洞。
    镜湖老人一手抄起哈图陀,也步入洞里。
    二人打亮火折子,把以前遗下的火堆,加上干枝枯叶,又生起火来!
    熊熊火光,映照洞里,亮于灯烛!
    镜湖老人挥手点制了哈图陀的“麻穴”,才拍活他的“笑腰”穴道。
    哈图陀缓缓清醒过来,唯是全身没劲,动弹不得。
    镜湖老人把他拖起,背靠洞壁坐着,才道:“哈图朋友,老夫如今,要看看你,是否一个江湖爽朗汉子了?”
    哈图陀瞧了镜湖老人和耿莹儿一眼,说道:“咱并不怕死,只是死在阴手暗算之下,心有不甘!”
    镜湖老人哈哈说道:“哈图朋友不要误会,老夫为了解拆你们二人两败俱伤之局,不得不如此出手!”
    哈图陀哼了一声,说道:“老丈既然如此好意,为什么还点制着咱的‘麻穴’?”
    镜湖老人答道:“老夫要请教一事,挽留哈图朋友留步谈上一谈!”
    哈图陀怒极而笑,嘿嘿几声,才道:“老丈这般挽留朋友清谈之法,确实江湖少见!”
    耿莹儿插口说道:“你还不自愧练技不精,见识不广的么?”
    哈图陀一睁怒目,说道:“由薄暮打到三更,咱自问没有打输一招半式,你了得什么?”
    耿莹儿微笑说道:“你说得不错,我们打架半宵,都是打成平手,但是,在江湖经验来说,你却低能!”
    哈图陀不服气的说道:“武功修为,好像奕棋,棋输一着,就得服手服脚,这位老丈的功力,比咱高超,咱还有何说?”
    轻叹一声,又道:“倘易地而处,你可有抗拒之力的么?”
    耿莹儿正容说道:“我说的主意不是这个,你误会了啦!”
    哈图陀眼瞧火光,冥想一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耿莹儿一字一顿答道:“我说,你的江湖经验太浅,并没说你武功高低。”
    哈图陀睁大着眼睛,喃喃说道:“那么,咱更糊涂了,江湖经验又该怎样说法?”
    耿莹儿嘴角一翘,才道:“你知不知道,方前辈对你手下留情,不伤害你的性命的好意?”
    哈图陀愕然半晌,道:“你们敢和咱的师傅结上杀徒的梁子么?”
    这句话,既天真又幼稚,宛如孩童之言。
    说得方镜湖和耿莹儿都忍俊不住,扑嗤笑起来了!
    哈图陀还不知自己失言,却被人家的笑法,本能的反应,脸上发热,于是怒道:“你们敢小觑咱的师傅么?”
    耿莹儿一收笑态,肃容说道:“你师傅怎么了得,我们不管,如果我们一横心,要了你的性命,你又当如何?你想想啊?”
    哈图陀机伶伶的打个寒噤,嘴里哆嗦,只说出了“这个”
    二字。
    耿莹儿这才一语道破般,提高嗓音说道:“这就是说,你的师傅有通天本领,还是远水不能救近火,你留得性命,还不领情么?”
    哈图陀爽然答道:“对!你说得对,咱该谢过老丈不杀之德。”
    说着话,瞧着方镜湖,目光满现感激的光辉!
    只因穴道被制,不能动弹,这道目光已充分表现了感激之意!
    耿莹儿瞧见了他的眼色,再补说一句,道:“所以我刚才说你经验不够,就是这么来着,如今,你可明白了么?”
    哈图陀一垂双目,不再说话,他连点头示意,也失了劲力!
    镜湖老人干咳一声,说道:“我们本来并没仇怨,今宵萍水碰上,却有冥冥前缘,老夫想哈图朋友,把追赶赤炼恶道的经过,从头说说,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后汉时代,西蜀的马谡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确是战术高论!哈图陀已被耿莹儿说得心服口服了,对于镜湖老人的问话,哪会多心怀疑!
    耿莹儿那时,还插口说道:“说了出来,我们大家研讨一下,对哈图朋友也有好处的。”
    哈图陀于是,把掳劫苗金凤的经过,以及在回程路上赤炼恶道赶来,暗算师弟性命,抢夺苗金凤逃走的经过,一口气说了出来!
    一停,才长叹一声,道:“如果咱寻找不到‘阴阳魔宫’的女弟子,怎能回去师门,有所交代!”
    镜湖老人沉吟一过,说道:“如此说来,哈图朋友处在我们的敌对地位,但是,苗金凤不在你的手上,正好化敌为友,前事不提了!”
    哈图陀道:“谢过老丈好意!”
    镜湖老人继续又道:“我们和哈图朋友虽然处境不同,但寻找苗金凤的目的,是相同无二,是么?”
    哈图陀答道:“不错。”
    镜湖老人说道:“哈图朋友尽量猜想,苗金凤可能逃去的地方,待天色放亮后,我们一起寻找如何?”
    哈图陀暗忖:和你们二人在一起,就算寻得了苗金凤的下落,自己有什么用处?
    目前形势,自己穴道被制,生死操在人家掌中,又不能不答应下来,俟机再说!
    鲁粗的哈图陀,在为势所逼之下,也会使诈起来,答道:“咱倘能对师门交代,定当唯命是听了。”
    三人谈到这里,已告一段落,大家都闭目养神,调息祛除疲累!
    不知过了几多时候,山间晨鸟噪晓之声,已把三人惊醒,睁目一瞧,洞口天色大明,火堆余烬已经熄灭,只有灰堆中的火星,倏明倏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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