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严霜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20章祸从天降
    <divid="new">
    &#12288;&#12288;林景迈目光呆滞,喃喃道:“完了?……二弟年纪轻轻,是咱们这一辈中最具天赋的剑手,将来光大崆峒一门就完全寄望在他身上,想不到就这样完了……回去后我如何对掌门师父交待?……”
    &#12288;&#12288;梅尚林俯首道:“小弟一时好奇,拉大哥二哥藏身入林,偷窥篷车内那神秘女子,不想竟惹来一场横祸。”林景迈道:“三弟你也甭自责了,瞧瞧二弟到底有救没救才是正经。”
    &#12288;&#12288;梅尚林点点头,哈腰下去伸手欲摸探钟壁胸口,突闻一道冷冷的声音亮起:“死人摸不得!”
    &#12288;&#12288;梅尚林霍然一惊,下意识缩手回来,回身循声望去,只见身后寻丈处不知何时立着一人──那人装束甚是奇特,身上自首至足都被白袍裹住,连头上也用一张白中兜着,仅剩得一对冷电般的眸子露在外头,在阳光照映之下,就像冰雪霜花一样地晶莹雪白!
    &#12288;&#12288;林、梅二人齐地一凛,暗道此人欺身来到近处,居然点息全无,虽说自己在哀痛欲绝中,亦不可能懵然毫不知觉,来者轻功真是不可想象了。
    &#12288;&#12288;梅尚林脱口道:“你,你是──”
    &#12288;&#12288;白袍人低声道:“老夫司马道元。”
    &#12288;&#12288;林景迈与梅尚林彼此对望一眼,膛目不能作声,半晌他俩才稍稍恢复过意识,林景迈呐道:“林某风闻江湖传言……”白袍人轻咳一声,接口道:“传言老夫早于二十年前,举家被职业剑手谢金印杀害于翠湖画舫上是吧!但老夫目下不就好生生立在这里么?”
    &#12288;&#12288;语声微顿,复道:“传言往往有虚,并非尽可轻信,此即一端。”
    &#12288;&#12288;梅尚林期期艾艾道:“足下白中罩头,咱们怎知足下就是司马道无?”
    &#12288;&#12288;白袍人“司马道元”默然,猛地一抖手“呛郎”一声脆响,腰间剑子已到了他的手中。他临风一抖剑身,立见光涌霞生,仿佛有千百支利剑同时破空刺出,然后又是一道虎虎的低沉声音从剑圈里发了出来,严然有若大雨欲来,又呜呜一如风雷之将临……林景迈冲口呼道:“风起云涌?司马剑门的起手式!”
    &#12288;&#12288;才说了这么一句,倏觉一阵潜力从“司马道元”手持的剑上逼至,虽在丈许之外,依旧感到呼吸受阻,立足不稳。
    &#12288;&#12288;“司马道元”迅即收剑入匣,道:“这一出剑,总比老夫说上千句百句犹要有用多了。”
    &#12288;&#12288;梅尚林道:“就算足下真是司马道元罢,缘何适才却要出声阻止梅某手触敝二师兄?”
    &#12288;&#12288;“司马道元”沉声道:“死者全身是毒,你一摸触不打紧,老失只怕崆峒三剑自此又会少掉了一个!”
    &#12288;&#12288;梅尚林浑身一颤,视线落到横陈地上的钟壁尸身,但见他脸色发青,肌肤泛成紫黑之色,果是身中剧毒的征候!
    &#12288;&#12288;林景迈惑声道:“足下怎知在下二弟是中毒而亡?”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令二弟不是手触过篷车中那女子遗留下来的绢帕么?就是那条绢帕……”
    &#12288;&#12288;言犹未讫,梅尚林已自急急截口道:“对了,毛病必然出在那条绢帕上面,现在它又到哪里去了?”林景迈道:“为兄方才未曾加以留意,许或被风吹走了。”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罗帕在老夫这里!”
    &#12288;&#12288;他缓缓将左手摊开,手心上赫然横置着一方白色绢帕。
    &#12288;&#12288;梅尚林神色霍地沉了下来,道:“你说在下二师兄是因为摸过绢帕,绢帕上剧毒侵入肌肤而死,然而足下将绢帕握在手中却安好无事,该要如何解释?”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你没见到老夫手上带着薄皮手套么?哼,当真愚不可及。”
    &#12288;&#12288;梅尚林凝目一望,果见“司马道元”双手均已套着肉黄色薄皮手套,因色泽与肌肤相仿,非留心观看不能察觉。
    &#12288;&#12288;“司马道元”依着手帕上绣字念道:“十月霜花满路飞,披香绢帕赠死者……嘿,她早就预料到拾起这条绢帕的人必死无疑了。”
    &#12288;&#12288;林景迈愕道:“足下口中所提到的她,便是坐在篷车里的神秘女子?”
    &#12288;&#12288;“司马道元”没好气地道:“不是她还有谁?”
    &#12288;&#12288;林景迈道:“那么刻前所发生的一切经过,足下都瞧见了?”
    &#12288;&#12288;“司马道元”颔首道:“水泊绿屋主儿从篷车内露面时,立刻察觉出尔等躲在暗处偷窥,逐故意留下染有剧毒的手帕,欲一举毒毙你们三人……”
    &#12288;&#12288;林景迈不道:“在下师兄弟与其素无仇恨,何以她必欲置咱们三人于死地而后己?”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你们都窥见了那女子的面孔,在她的心目中,那简直是死有余辜了。”
    &#12288;&#12288;霎时,林景迈及梅尚林额上冷汗涔涔而落,半晌说不出一句话,他俩谁也不敢相信为了这点小事,就吃人以毒计暗算,几至性命莫保。
    &#12288;&#12288;“司马道元”续道:“在她的算计之中,以为只要你们手触到尸身,必然一个接着一个倒地而亡,孰料会有老夫出来揭破她的毒讨……”
    &#12288;&#12288;说到此地,突然路旁林中传来一阵阴森的呼号:“崆峒高弟,走向鬼门!……崆峒高弟,走向鬼门!……”
    &#12288;&#12288;林、梅二人齐然一惊,喝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
    &#12288;&#12288;那阴森的号声如;比“崆峒高弟,走向鬼门!……”
    &#12288;&#12288;号声中,密林劲风激荡,五条人影连袂射起,在半空各分左右平列散开,相继落在道中。
    &#12288;&#12288;诸人定睛一望,只见来人头上俱都扎着一条绿中,衬着一身短打,个个长得尖嘴缩腮,脸上露出森森煞气。
    &#12288;&#12288;为首一名魁梧汉子冲着林景迈喊道:“人抬人,水抬船,崆峒三剑抬阎王!”
    &#12288;&#12288;林、梅二人见对方来势威猛,不由自主露出惊惶之色,只有“司马道元”仍然不动声色,甚至连瞧都不瞧他们一眼。
    &#12288;&#12288;林景迈勉强捺住一颗忐忑不安之心,朝五人一抱拳,道:“五位壮士请了。”
    &#12288;&#12288;那五名短打汉子冷冷一哼,却没有人还礼回话,顷忽,五人蓦然又纵身分为左二右三向旁跃开。
    &#12288;&#12288;那五人甫行跃开,林丛枝叶一分,一排三个绿衫人缓步走将出来,他们行在道上,每一落足,地面便微微震动,那份内力之强,着实已到令人咋舌的地步了──此刻道上一总立有十余人之伙,却是乌雀无声,连空气俱已凝固了一般。
    &#12288;&#12288;梅尚林首先忍耐不住,道:“尔等此来。为的便是要取咱家师兄弟性命吗?”
    &#12288;&#12288;前后掠出的八人闭紧嘴巴,闷声不响,面上亦无表情,生似没有听见他的言语,有顷,“司马道元”开言道:“八位说话啊,不说话是不行的。”
    &#12288;&#12288;居中一名绿衣人双眉一挑,斜脱着白衣人道:“阁下是崆峒派的人么?”
    &#12288;&#12288;“司马道元”道:“老夫像是崆峒派出来的么?老夫还不知崆峒有什么出名的人物哩。”
    &#12288;&#12288;他口气之大,使得那八名绿衣人一时间膛目结舌。一时林景迈与梅尚林也听得呆了。
    &#12288;&#12288;那居中绿衣人道:“那么地上死者为何人?”
    &#12288;&#12288;林景迈心中恚怒,但他天性稳重,不欲多生是非,忍气答道:“死者乃在下在师弟。”
    &#12288;&#12288;那绿衣人皱一皱眉,道:“看来有人先咱们而下此煞手了,……”
    &#12288;&#12288;那绿衣人又端详了尸身好一忽,始偏首朝右边另一个剽悍绿衣汉子道:“看死者模样,像是中毒而亡,你有何高见?”
    &#12288;&#12288;那剽悍汉子道:“中毒就中毒吧,既已死去一人,省得咱们多费一番手脚。”
    &#12288;&#12288;言下,足步一勾将尸体踢起,紧接着挥出一掌,“膨”一响,掌心击中钟壁冰冷的胸口,尸体飞出老远落地。林、梅二人目睹对方凌辱死者,怒极大叫道:“你敢──”
    &#12288;&#12288;才迸口叫出这两个字,倏见那剽汉子惨叫一声往前直冲,“咕咚”倒在道上!
    &#12288;&#12288;诸人立即凑过脸去,在日晖泻照下,可以瞧得出他脸上笼罩着一层死气,鼻息全无,显然业已气绝毙命!
    &#12288;&#12288;渐渐那剽悍汉子肌肤泛起一点一点青黑之色,死状与钟壁毫无两样。
    &#12288;&#12288;梅尚林透了一口寒气,道:“好厉害的毒素!”
    &#12288;&#12288;绿衣人若有所思地望着地上那具失去生命的躯体,自外表观去,瞧不出他对同伴的死有何反应变化。
    &#12288;&#12288;须臾,他仰起首来向林景迈道:“我们奉命到此取你等性命,还未动手就不明不白先自折损一人,你一定在心底暗暗窃笑吧?”
    &#12288;&#12288;林景迈道:“林某哀戚二弟之亡都犹不及,哪有心绪顾到此等小节。”
    &#12288;&#12288;那绿衣人冷冷道:“令二弟身死,有你们两个同门为他悲戚,不知你俩死了,又有谁会来洒泪一哭?”
    &#12288;&#12288;口气甚是冷漠无情,虽只淡淡一言两语,却马上使得周遭气氛变得紧张阴沉起来──林景迈并非未见过世面之辈,哪会听不出其中含意,他寻思一下,便知今日之局绝难善了,当下道:“反正咱等己抱有必死之心,足下尽管动手罢,但在动手之前,林某有一事相询──”
    &#12288;&#12288;那绿衣人道:“你问,不过问完事情之后,纵然得释心中疑团,也是死路一条,这又有何分别?依我瞧,你还是不问也罢。”
    &#12288;&#12288;林景迈道:“问当然要问的,至于死路生路,林某只有顺着老天爷的安排去走──”
    &#12288;&#12288;他回答得如此磊落,一旁的“司马道无”不觉暗赞了一声。
    &#12288;&#12288;林景迈复道:“足下可不可以明告,何以欲做此赶尽杀绝的冷酷行为?”
    &#12288;&#12288;那绿衣人略一沉吟,道:“适才你们崆峒师弟三人,曾瞧到篷车里香川圣女的面容话至中途,他身后一名魁梧汉子突然插嘴道:“时刻无多,咱们尽速将他俩解决便了,何须多费唇舌解释此事,在此穷泡磨菇?”此言一出,其余五人登时蠢蠢欲动,个个露出凌厉杀机,举步朝林景迈及梅尚林环抄迫近。
    &#12288;&#12288;林景迈敞声喝道:“且慢!”
    &#12288;&#12288;那魁梧汉子道:“你还有什么遗言要说?”
    &#12288;&#12288;林景迈道:“林某师兄弟不过素仰香川圣女风华绝代,是以才动了一瞻圣女风采之念,而且武林中见过她容貌的大有人在,岂有……”
    &#12288;&#12288;魁梧汉子不耐打断道:“废话连篇!你可知咱们八人一路远远跟随在香川圣女所坐的篷车后头,遇有瞧见圣女容貌之人,咱们继后就将他送上西大极乐,这一路下来,在咱们手底下获得超生的,少说也有数十人之伙了!”
    &#12288;&#12288;语歇,复行迈步逼前,林景迈及梅尚林情知这一战在所不免,遂相继解下腰间佩剑,凝神以待。
    &#12288;&#12288;那绿衣人右手有意无意当胸举起,五指搭在左腕之上,掌势移动间,隐隐罩住梅尚林前胸、双肋、喉头十二处穴道。
    &#12288;&#12288;梅尚林骇然一呼,在他的经历中从未有过一个照面就被敌人罩住穴道,何况自己长剑犹未出手。虽说是自己一时疏忽大意致为敌所乘,但那绿衣人武功之诡异,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双目四转,竟找不到一丝一毫空隙得以出剑反击,似乎只有束手待毙的份儿──霎时他面色由灰而白,呆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林景迈敢情瞧出他情状有异,低声问道:“三弟,你怎么啦?”
    &#12288;&#12288;他去不知梅尚林已处于生死一线之间,只要那绿衣人动一动指头,来不及应付便得暴死当场。
    &#12288;&#12288;忽然那许久未曾开口的“司马道元”一晃身,掠到对峙的双方中间,面对着绿衣人。
    &#12288;&#12288;“司马道元”慢条斯理地道:“老夫曾闻江湖人言,香川圣女非特风华绝代,抑且心地皎洁一如清风雾月,尔等却紧随在她后面辣手杀人,岂不有违慈悲本旨?”
    &#12288;&#12288;那绿衣人斜睨了他一眼,道:“尊驾既非崆峒派人,便请快快避开,兔惹是非。”
    &#12288;&#12288;“司马道元”淡笑道:“老夫一生所惹的是非也大多了,自学剑伊始,便无法摆脱武林中的是非恩怨,又哪里在乎这场麻烦事儿。”
    &#12288;&#12288;绿衣人沉声道:“如此道来,尊驾是要把这趟浑水搅得更浑了!”
    &#12288;&#12288;“司马道元”默然半晌道:“这样吧,你先回答老夫一问,如果能令老夫满意,我就撒手不管,你认为如何?”
    &#12288;&#12288;绿衣人身侧的魁梧大汉怒叫道:“你是什么东西?咱们得看着你的脸色行事么?……”
    &#12288;&#12288;话未说完,视线无意触到“司马道元”那宛似鹰隼般的凌厉目光,突地无端打了个寒噤,再也说不下去。
    &#12288;&#12288;那绿衣人眼珠一转,道:“也好,咱家答应你了。”
    &#12288;&#12288;此言显得十分低声下气,他左右六个同伴立刻露出讶然之容,猜不出绿衣人缘何示弱于对方以至于斯?“司马道元”一字一语道:“你等八人可是水泊绿屋所派遣出来的爪牙?”
    &#12288;&#12288;那“爪牙”称呼甚不中听,但他所强调的乃是句中的“水泊绿屋”四字,所以尚不致导致强烈的反应。
    &#12288;&#12288;绿衣人神色一变,旋即恢复正常,道:“此话问得可笑之极,咱们与水泊绿屋连半天云也沾不到一点边,尊驾凭什么捕风捉影,硬指……‘司马道元”打断道:“然则你也知道水泊绿屋这个地方了?”
    &#12288;&#12288;他言词犀利,使人连琢磨考虑的余地都没有,绿衣人顿时露出凛惕之意,愣了一愣始道:“我说过我知道么?”
    &#12288;&#12288;“司马道元”冷冷道:“你支吾其词,答覆得并不好,看来这桩事老夫不能袖手不管了。”
    &#12288;&#12288;绿衣人道:“你待如何管法?”“司马道元”道:“简单得很,只要有老夫在,崆峒二剑便不许让尔等随便给宰了!”
    &#12288;&#12288;绿衣人勃然怒道:“你若嫌命长,就试着管一管看吧!”
    &#12288;&#12288;“司马道元”但笑不语,似乎未将绿衣人恫吓之词放在心上。
    &#12288;&#12288;林景迈轻咳一声道:“足下盛意可感,今日之事林某师兄弟二人已足够打理,想不致于如足下所说,让人随便就给宰了,足下请自走……”
    &#12288;&#12288;“司马道无”摆摆手,阻止林景迈续说下去。
    &#12288;&#12288;他转朝绿衣人道:“方才老夫冷眼旁观,见你一举手之间,立刻施用‘九转拂穴’手法,遥罩敌手大穴,迫使对方不及还手,功力之高足可挤人一等高手之林而毫无逊色,像你这等人物尚且为人所用,老夫很为你可惜。”
    &#12288;&#12288;绿衣人一哂道:“你若寒了老子,那就夹着尾巴……”
    &#12288;&#12288;下面“滚蛋”二字犹未出口,陡然眼前一亮,一道寒森森的白光飞起,“司马道元”剑子已自出匣──绿衣人道:“准备动剑了么?”
    &#12288;&#12288;“司马道元”手指轻轻抚弄着剑身,道:“老夫封剑二十年,岂能在一些魍魉蠢身上破誓了。”
    &#12288;&#12288;绿衣人道:“但是你分明已亮出剑子,犹说封剑……”
    &#12288;&#12288;“司马道元”截口道:“所谓封剑,便是誓言能能剑子杀人的意思,老夫虽然亮出长剑,并没有打算在剑身涂上你们七人的鲜血。”
    &#12288;&#12288;绿衣人一怔,旋会意道:“然则你凭一支剑子,就想将咱们吓走?”
    &#12288;&#12288;“司马道元”冷冷道:“你以为老夫办不到么?”
    &#12288;&#12288;绿衣人突地仰天暴笑起来,回首向其余六人道:“你们都听到了没有?这位大剑客不敢真枪实刀动手,仅凭一支剑子摆在手上做做幌子,便想将咱们唬走?哈哈;天下可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
    &#12288;&#12288;他笑产前俯后仰,险些连眼泪鼻涕都笑了出来。
    &#12288;&#12288;那魁梧汉子嗤之以鼻,道:“如果咱们一遇上敌人亮出长剑,就吓得拍马走路,那咱哥儿还能在江湖上混么?……”
    &#12288;&#12288;另一名大汉道:“这人也许是发狂病了,说不定还是个失心疯子。”
    &#12288;&#12288;一旁的崆峒门人林景迈和梅尚林也觉“司马道元”吹嘘得太过了,心想他或许一时情急,才会说出那等荒诞不经之言。
    &#12288;&#12288;“司马道无”冷冷一哼,哼声里隐隐露出无比森冷的味道,霎时道上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他身上。
    &#12288;&#12288;这时日正中天。
    &#12288;&#12288;“司马道无”手指拂弄着剑柄上的穗丝,缓缓推出长剑──他长剑推出之势极为徐缓,绝无任何出奇之处,猛闻“呜”地一声怪响扬起,剑啸之声呼呼不绝,寒光霍霍绕体而生。
    &#12288;&#12288;对面七人陡然同时感到一股凌厉无比的“杀气”自对方剑身上透出,迅即陈逼而至──那股奇异的“杀气”来得突兀无比,绿衣人与同伴虽则立在十步之外,却都隐隐感到有如面对死神,随时对方都可出剑,轻而易举击毙自己!
    &#12288;&#12288;此刻那七人包括绿衣人在内,心中不约而同生出一种怪异的感觉,仿佛自己已完全丧失抵抗能力,只有听人予宰予割──推究起来,所以会有这种感觉,似乎就因那难以言喻的“杀气”而生!
    &#12288;&#12288;旁立的林景迈不知不觉已是冷汗遍体而流,暗忖:“这自称司马道元之人一出剑,就带着如此逼人的‘杀气’,使敌手在剑身所透出的‘杀气’下斗志丧失无遗,据我所知,天下使剑者能达到此等地步的只有少数二三人而已,难道他是……”
    &#12288;&#12288;忖思至此,他再也不敢往下追想下去。
    &#12288;&#12288;七人陡然之间面目失色,豆大的汗诛不住自两颊滚落。良久,绿衣人才猛然惊醒,沉下嗓子一字一字道:“你──尔是夫踪已达二十年的职业剑手……谢……金……印……”
    &#12288;&#12288;刹时一众高手有若被一把巨锤狠狠地敲了一记,几乎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闻了。
    &#12288;&#12288;诸人眼中都露出警戒的神色,连崆峒二剑亦不例外,他们心底禁不住在咀嚼着那带点传奇性质、而又令人心寒恐怖的名字。
    &#12288;&#12288;梅尚林心中喃喃道:“谢金印……职业剑手谢金印竟然又神秘地出现了,难道武林中又要成为一片腥风血雨么?……”
    &#12288;&#12288;只听“司马道元”淡淡一笑,道:“朋友你瞧走眼了。”
    &#12288;&#12288;此言不啻否认他是绿衣人口中所称的谢金印,不知如何,林景迈与梅尚林一听他否认之语,内心反而有一种释然的感觉。
    &#12288;&#12288;绿衣人一语不发,面色出奇的凝重,终于他一挥臂,借同其余六人转身如飞走远了!
    &#12288;&#12288;待得七人身形沓然不见,林景迈方始长长透出一口大气,他徐徐回转身子,突然,又发现了一桩怪事──只见在他身后那还有“司马道元”的影子在?那“司马道元”竟在顾盼之间,在他们眼下消失了!
    &#12288;&#12288;崆峒二剑相顾骇然,过了半晌林景迈才嗫嗫道:“三弟,你瞧见那‘司马道元’走没有?”
    &#12288;&#12288;梅尚林恍若未闻,只是一个劲儿喃喃道:“世上竟有这等轻功……世上竟有这等剑手?……”
    &#12288;&#12288;林景迈余悸犹存,道:“那人果然仅凭一剑在手,立将不可一世的七个大汉吓走,若非谢金印重出,又有谁能够办到?”
    &#12288;&#12288;梅尚林道:“但是他方才不是否认过他是谢金印了?还有刻前他所使的司马剑门起手式──‘风起云涌’,也是一丝不假的啊,总不会说,他又是‘谢金印’,又是‘司马道元’吧!……”林景迈苦笑道:“愚兄也愈想愈觉紊乱了,拿今晨咱们所经历之事而言,又有哪一件不是煞费人猜疑,那两辆篷车的主人尤其是个谜!”
    &#12288;&#12288;梅尚林道:“两辆篷车里所坐的神秘女人,咱们都看见了,其中一辆的女主人必是香川圣女,另一辆所坐的那个脸色苍白幽灵一般的女人……”
    &#12288;&#12288;林景迈急急打断道:“别管那女人是谁了,可怪的是,二辆车上的女人似乎都不愿让人瞧见她的面孔,咱们因就一时好奇看了一番,二师弟才会糊里糊涂送去性命,此外那八个陌生汉子也尾随要来杀害你我两人,有亏那‘司马道元’解围。”
    &#12288;&#12288;梅尚林道:“那自称‘司马道元’者,若真是职业剑手谢金印,我宁死在八个陌生汉子手下,也不愿与他相对而立,尤其他推剑时所透出的尖锐‘杀气’,令我感到较之死亡犹要难过……”
    &#12288;&#12288;言犹未歇,突见道旁灰影一闪,走出一个年约五旬的玄缎老人来!
    &#12288;&#12288;崆峒二剑齐地一怔,那玄缎老人踏着沉重的步子朝道上行将过来,他一壁走着,一壁自言自语道:“谢金印……嘿嘿,我可不信世上有借尸还魂之人!”
    &#12288;&#12288;林景迈与梅尚林彼此对视一眼,那梅尚林冲着率缎老人一揖,道:“这位老先生……”玄缎老人寒声打断道:“尔等二人小心听着,将来你俩返回师门,或在武林中走动,无论是谁问起你们老二死因,绝对不准透露出今日之所见所闻,记住了么?”
    &#12288;&#12288;他一劈面,便向崆峒二剑道出一连串命令字句,林、梅两人登时为之大大一愣,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有顷,梅尚林呐道:“老先生你说什么不准……”
    &#12288;&#12288;玄缎老人不耐道:“不准你们透露出一言半句今日所经历之事,莫非要老夫叮嘱第二次不成?”
    &#12288;&#12288;他说得斩钉截铁,若以梅尚林往昔性子早就拉下脸来,先干上一场再谈,但在今番连遇怪事之后,他已成惊弓之鸟,不敢轻举妄动。
    &#12288;&#12288;林景迈道:“老先生的意思,敢是要林某编造一个敝二弟所以身死的谎言,去蒙骗师门,甚或其他武林同道么?”
    &#12288;&#12288;玄缎老人颔道:“正要你俩如此!”
    &#12288;&#12288;林景迈道:“敢问老先生要咱师兄弟这样做,动机何在?”
    &#12288;&#12288;玄缎老人不应,梅尚林插口道:“老先生可是与今日发生之事有所关连么?”玄缎老人厉声道:“胡说!尔后你若再信口开河,就会立刻尝到恶果,老夫警告在先,莫谓言之不预。”
    &#12288;&#12288;他声音和表情忽然变得十分凶恶可怕,梅尚林私心惕然。
    &#12288;&#12288;林景迈深吸一口气,道:“若然林某不答应呢?”
    &#12288;&#12288;玄缎老人仰面向天,微露冷笑道:“那么老夫迫不得已,只好当场宰了你们俩人!”
    &#12288;&#12288;林景迈一笑道:“今日声言要宰掉咱师兄弟的人可多着哩,老先生算是第三批了。”
    &#12288;&#12288;玄缎老人冷哼一声,道:“你以为老夫没这份能耐么?”
    &#12288;&#12288;林景迈岔开话题,道:“请教老先生大名?”
    &#12288;&#12288;玄缎老人道:“老夫甄定远。”
    &#12288;&#12288;林景迈露出讶然之容,期艾道:“近日江湖风传,太昭堡继赵飞星之后出了一位新堡主,那便是你老先生?……”
    &#12288;&#12288;玄缎老人甄定远阴笑道:“你知道的倒也不少。”
    &#12288;&#12288;林景迈全身突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默默对自己呼道:“老天!敢情咱家正在走上霉气乖运,否则今日所碰到的怎么老是一些凶魔煞神?”当下垂头丧气道:“既是甄堡主吩咐,区区二人当然除了应允之外,别无他途可寻。”
    &#12288;&#12288;甄定远道:“你还算知机,晓得见风转舵,不愧是崆峒三剑之首。回崆峒后,你可代老夫向令掌教谷真人致意一声,要他别忘了昔日应诺老夫之言。”
    &#12288;&#12288;林景迈道:“这个林某自当代为转告。”
    &#12288;&#12288;甄定远道:“老夫本当取你俩性命,但念在令掌教与老夫曾有过一段特殊渊源,目下也不为己甚,老夫走了。”
    &#12288;&#12288;他往前行不数步,忽若有所思,又停步回过头来。
    &#12288;&#12288;林景迈惑道:“甄堡主尚有何事见教?”
    &#12288;&#12288;甄定远沉声问道:“今晨你可曾见到一个穿着一袭浅紫色衣衫,骑着一匹花驹的少女,路过此地?”
    &#12288;&#12288;梅尚林抢着答道:“有啊,数个时辰前,咱们才在前面木桥上和她错身,后来她偕同坐在篷车前头一个少年一道走了。”
    &#12288;&#12288;甄定远自语道:“一个少年?莫不成……是他?……”沉吟间,一纵身,往前方道上疾掠而去。
   

举报

第21章一掷万金
    <divid="new">
    &#12288;&#12288;道上,甄陵青坐在马上策辔奔驰,不时回过头来望望徒步跟在马后的赵子原,仰观大色,两人至少走了有四个时辰之久了。
    &#12288;&#12288;此刻已是中午时分,酷热的烈日冒着火似的直照下来,道中行人绝无,晰蝎和虫乌在的人的阳光下也蛰伏着透不过气来。
    &#12288;&#12288;马蹄过处,黄尘飞扬,赵子原边行边举袖抹去脸上的汗珠,高声道:“甄姑娘请将坐骑放慢一些,区区徒步马后也不知吃了多少灰尘啦。”
    &#12288;&#12288;甄陵青哼哼道:“活该!”话虽是如此说,策辔的双手却不由自主放缓马步。
    &#12288;&#12288;赵子原加快脚步,赶上甄陵青骏骑并头前行,又行了半个时辰,两人已走到一条官道之上,甄陵青斜脱了赵子原一眼,道:“你还走得动么?”
    &#12288;&#12288;赵子原不在乎地笑笑道:“走不动也得走啊,本来嘛,我坐在残肢人那辆车头上舒舒服服的,姑娘却硬要拿我回太昭堡去,反正区区这条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了,即便跑跑步尝些苦头又有何妨?……”
    &#12288;&#12288;甄陵青冷冷道:“舒服?待得你到达水泊绿屋后,就知晓是不是会有舒服的日子好过了。”
    &#12288;&#12288;但她瞧见赵子原仍是满肢不在乎的模样,情不自禁哼了一声,心中暗暗地想道:“这小贼不知好歹厉害,犹以为水泊绿屋是个无忧乐园,我也懒得和他多说了……”
    &#12288;&#12288;赵子原道:“时候不早,姑娘可否大发慈悲,寻个酒铺歇息一下,填饱肚子再行赶路?”
    &#12288;&#12288;甄陵青眺目四望,道:“往年我路过此地,记得附近百里完全没有镇集,你要我家店铺果腹,起码还得走上大半天,倒是前方不远处有个石亭,经常备有茶水供路人饮用,咱们仍得再赶一程,到那里歇息一阵子。”
    &#12288;&#12288;当下催马快行,赵子原亦步亦趋紧跟在后,不一会,远远已可望见矗立道旁的一座石亭。
    &#12288;&#12288;那石亭占地约有十亩见方,亭角高啄,石柱巍簇,显得十分宽敞雄伟,逐渐接近石亭时,两人便感到情况不妥。
    &#12288;&#12288;只见亭上人群毕集,或坐或立,少说也有十来人之多,抑且个个都是江湖武人的装束。
    &#12288;&#12288;甄陵青微一锁眉,道:“奇了,今日石亭怎会同时到来这许多武林中人,难不成此地行将有事故发生?……”
    &#12288;&#12288;赵子原亦觉有疑,但他仍装作若无其事地道:“反正事不关己,我们上去喝杯水立刻走路。”
    &#12288;&#12288;说着无意侧目一瞥,忽然发见靠右石鼓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美妇,心里微微一震,不禁趔趄不前。
    &#12288;&#12288;他嗫嚅道:“甄姑娘,咱们还是不要上去,继续赶路的好。”
    &#12288;&#12288;甄陵青颇为讶异,道:“怎么?你可是害怕了?”
    &#12288;&#12288;赵子原道:“害怕什么?”
    &#12288;&#12288;甄陵青道:“你莫非心有忌惮,生怕惹祸上身,怎会一忽儿主张上亭去喝水歇息,一忽儿又改变主意,欲绕道继续赶路?”
    &#12288;&#12288;赵子原无可奈何道:“也罢,一切依姑娘的意思。”
    &#12288;&#12288;甄陵青勒辔下马,将坐骑系在亭前树干,两人举步登上石阶,亭中二十余道视线齐注在他俩身上。
    &#12288;&#12288;赵子原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向众人作了一揖,道:“诸位请了,咱们路过于此,上来喝水润润喉咙,只休息一会,立刻拔腿走路。”
    &#12288;&#12288;亭上诸人却只是报以冷眼,并无任何应声,连最起码的礼貌客套也没有,赵子原不由觉得老大没趣。
    &#12288;&#12288;突闻一道粗哑的嗓子道:“喝水便喝水,那来的许多噜嗦!”
    &#12288;&#12288;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相貌凶猛的大汉,那汉子长得既高又壮,坐在石鼓上生似一座铁塔似的,气度倒有几分慑人。
    &#12288;&#12288;赵子原不愿惹是生非,是以虽被对方无理抢白了一句,并不动怒,倒是他身后的甄陵青一向娇生惯养,颐指气使,那能忍得下这口气,她美目连眨数眨,心中已自有了算计。
    &#12288;&#12288;赵子原迳自步至水桶旁边,取瓢舀水,咕噜噜足足灌满了一肚子。
    &#12288;&#12288;甄陵青含怒道:“你不给我舀瓢水喝么?”
    &#12288;&#12288;赵子原道:“当然,当然。”
    &#12288;&#12288;当下忙拿起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水,递与甄陵青。
    &#12288;&#12288;甄陵青接过水瓢,却未立时喝饮,她靠近赵子原身侧,低声道:“那说话的壮健大汉乃是晋南黑道总瓢把子任黑逵,他适才对你粗鲁无礼,待会儿我总要他在众人面前丢人现眼,替你挣回一口气。
    &#12288;&#12288;赵子原双眉皱了一下,未及开口,甄陵青续道:“坐在任黑逢左侧的则是他的得力手下胡当家,罗当家,往后坐的有刘公岛刘岛主,奇岚五义昆仲,黄河竹筏帮帮主陆川平,还有那坐在任黑逵对面,始终闭紧双目,宛似老僧人定的青衫文士语声微顿,复道:“那青衫文士你甭因他其貌不扬而小觑了他,此人可是大江南北最负盛名的独行大盗田肖龙,谅你亦会听过他的大名。”
    &#12288;&#12288;赵子原见她指认亭上诸人,历历如数家珍,不禁暗暗佩服,心忖:“甄姑娘鲜少在江湖走动,未知如何竟能认得这些人物?”
    &#12288;&#12288;但闻甄陵青微嚏一声,道:“这于人在武林中都是有头有脸,独霸一方的大豪,不想竟会聚在一起,看来咱们有得热闹瞧了。”
    &#12288;&#12288;赵子原默然无语,不时转首避开石亭右面那女人的一对眼睛。
    &#12288;&#12288;甄陵青手掣水瓢,轻移莲步走向亭中石桌,经过任黑逢身侧时,忽然足步一滑,整个娇躯倒向任黑逢的怀中。
    &#12288;&#12288;那任黑逵只觉一阵阵香风扑鼻,一时为之一怔,他下意识伸手欲扶住甄陵青身躯,突地面上一凉,甄陵青手持的一瓢满满的清水,竟然因一滑之势,完全泼到任黑逞脸上──任黑逢做梦也料不到甄陵青会来这一手,乍不及防,上半身业已被冷水淋湿,水珠从他蓬散的头发滴落下来,甄陵青立稳身子,道:“对不住,对不住。”
    &#12288;&#12288;口里虽说着道歉之语,可是面上却挂着开心的笑容,令人一望而知她其实是毫无诚意。
    &#12288;&#12288;任黑逢双目露出凶光,他身为晋南黑道总瓢把子,居然吃一个女孩耍弄得如其狼狈,当着一众高手之前,这个跟斗栽得可大了。
    &#12288;&#12288;他暴跳如雷道:“臭丫头!你竟敢到老虎头上来持须……”
    &#12288;&#12288;大吼一声,震得众人耳鼓呜呜作响。
    &#12288;&#12288;紧接着他一扬手,登时一股潜力迎面涌到,甄陵青早有防备,对方手势才动,娇躯随之一转,有如风车般疾旋了一圈,那任黑逢含怒所发的一掌,竟因她一转之势而被化解了去。
    &#12288;&#12288;任黑逵脾气最为粗暴,一击不中,第二掌随之发出,掌力挟着雷霆万钩之威,往甄陵青当头罩落。
    &#12288;&#12288;倏然石亭右侧亮起一道娇脆的语声:“任黑逢,你若伤了那个小妮子,眼看晋南黑道就得冰消瓦解了!”
    &#12288;&#12288;任黑逵性子虽称粗暴,武功却一点亦不含糊,一闻此言,转念间健腕一沉,硬是刹住掌势。
    &#12288;&#12288;他侧首朝那发话的中年美妇道:“桃花娘子,你最好将话解释清楚,俺老任……”
    &#12288;&#12288;那中年美妇果然是桃花娘子,她截断活头道:“你老任虽贵为晋南黑道首领,但自信能应付得了太昭堡的问罪之师么?此女便是甄定远的女儿。”
    &#12288;&#12288;任黑逢侧目一望甄陵青,几乎有些不敢相信,只是一听桃花娘子的挪揄口气,不信也得信了。
    &#12288;&#12288;他心惊忖道:“罢了,那甄定远与武啸秋同为当今武林二大擎天巨擘,桃花娘子说得不错,我老任虽则霸处一方,仍万万不足与其相抗,否则不啻种下了灭身之祸……”
    &#12288;&#12288;遂干笑一声,道:“话说重了,这小姑娘一时不慎,弄翻水瓢,俺丝毫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只不过可惜了那一瓢清水而已。”
    &#12288;&#12288;桃花娘子笑笑,转朝甄陵青道:“任大侠说过并未责罪于你,甄小姑娘,你可以走了。”
    &#12288;&#12288;任黑逢在甄陵青转身时,目中凶光又露,但他深知个中利害,是以只有哑子吃黄连,硬生生隐忍下来。
    &#12288;&#12288;甄陵青步回赵子原身侧,笑道:“这一手如何?前晚我在客店房外窥见你冷不防泼了那仆人天风一桶水,遂也依样画葫芦泡制一番,姓的任的果然着了道儿。”
    &#12288;&#12288;赵子原不以为然道:“高明固然高明,但姑娘何必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12288;&#12288;甄陵青恚道:“我不过替你挣回一口气,不想好心反倒没有好报,哼,没有一丁点男人气概,难怪你心甘情愿为残肢人的奴仆,做那等下贱的工作!”
    &#12288;&#12288;赵子原心子仿佛被什么狠狠敲了一记,只觉难受异常,脸上自然而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12288;&#12288;甄陵青见他神情突变,美丽的眸子登时透出愧疚之色,柔声道:“你甭放在心上,我不是有意刺伤你的。”
    &#12288;&#12288;赵子原默然,须臾,甄陵青忽然凑近他的耳朵,道:“那桃花娘子老是拿眼膘向你,你认识她么?”
    &#12288;&#12288;赵子原微微一震,道:“不久之前我在大荔镇酒楼见过她一面,当时她似乎错以为我是另一个人……”
    &#12288;&#12288;甄陵青悻悻道:“五花洞出来的女人美则美矣,却没有一个不是荡检逾闲,声名狼藉的,你遇上时顶好装作视而不见,莫要理睬她们。”
    &#12288;&#12288;赵子原听她居然苦口婆心教训起自己,只有唯唯诺诺。
    &#12288;&#12288;甄陵青还待数说下去,突然身后一道娇脆的口音道:“小妹子,适才我说好说歹解了你一围,未几你便在背后数说起我的坏话来,哎,真是好人难做,好人难做。”
    &#12288;&#12288;甄陵青究竟面嫩,立时胀得通红,那桃花娘子款款上前,朝赵子原嫣然一笑,低声道:“谢小兄弟……啊不,你对我说过姓赵,我却一逞儿以为你是姓谢,说来也真可笑。”
    &#12288;&#12288;赵子原未及开口,一旁的甄陵青已自沉下脸来,抢道:“久闻桃花娘子乃女中中帼,咱们太昭堡可不敢攀这个交情,你请自便吧。”
    &#12288;&#12288;桃花娘子闻言并未动怒,道:“这位赵小兄弟也是太昭堡的人?”
    &#12288;&#12288;赵子原摇头道:“不是。”
    &#12288;&#12288;甄陵青白了赵子原一眼,道:“谁说不是?姑娘话说在前头,若有何人欲谋不利于他,太昭堡自不能不闻不问。”
    &#12288;&#12288;她语声甚高,亭上诸人无不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惊异地打量着赵子原,暗暗猜测他的来厉。
    &#12288;&#12288;而赵子原却因甄陵青突如其来的一语,而为之大感讶异,几番想要开口发间,终于又忍了下去。
    &#12288;&#12288;桃花娘子脸上笑容未褪,脑际念头速转数转,移身离开步回原来座位。
    &#12288;&#12288;赵子原压低嗓子道:“区区并非令尊下属,姑娘缘何有此一语?”
    &#12288;&#12288;甄陵青道:“看来那桃花娘子对你未尝怀有好意,所以我故意虚言警告她,使她不敢轻易动你的脑筋。”
    &#12288;&#12288;赵子原不知甄陵青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何意思,正自思索间,甄陵青芳容一整,复行问道:“我还未问你,日前你受武冰歆那贱人之命,借故潜入本堡,为的可是相机偷窃我卧房里挂着的那把金日断剑?”
    &#12288;&#12288;赵子原道:“姑娘即已知情,区区若加以否认,亦无法瞒得过姑娘了。”
    &#12288;&#12288;甄陵青道:“我早知你来到太昭堡必然另有目的,却不忍将你揭穿,赵子原,你不该始终欺骗于我……”
    &#12288;&#12288;她幽幽叹了口气,继道:“那天晚上,我发觉武冰歆那贱人潜入堡里,指示你行事机宜,我心知受骗,急怒之下,恨不得将你俩杀死当场,当时我实在愤怒得什么都不能想了。”
    &#12288;&#12288;赵子原道:“区区居然未丧命在姑娘掌下,实是幸运非常。”
    &#12288;&#12288;甄陵青道:“过后,爹爹把你送与残肢人为仆,不知如何我又开始为你耽心,遂瞒着爹爹溜出堡来,今日上午追上你们,向残肢人撤了个弥天大谎,设法使他释放了你,以免终生为他人所制。”
    &#12288;&#12288;赵子原大感意外,道:“然则依姑娘所称,令尊欲要求残肢人释我回堡之言,完全是假了?”
    &#12288;&#12288;甄陵青重重一点头,赵子原只感啼笑皆非,暗呼道:“你这不是帮了倒忙么?我体内毒素已解,随时都可一走,但我依然愿意忍受残肢人的百般折磨,便是为了欲跟随他去水泊绿屋,以探查昔年那一段公案,目下反因阴错阳差而坏了事,好在一个月后,尚有到绿屋去的希望……”
    &#12288;&#12288;正忖间,那坐在石桌左后侧的陆川平启齿朝任黑逢道:“任大当家,你获得的消息到底正确不正确?”
    &#12288;&#12288;任黑逢转目望了左右侧坐着的两名助手一眼,那右边的劲装中年人立起身子,洪声道:“据胡某所辖第二分舵兄弟昨日传报,圣女所坐在篷车正经过安峪,直往横岭关驰来,此地是她必经之路,午前诸位必能见到篷车出现。”言下重又落座,陆川平道:“只为了一瞻圣女风采,便在此等候了足足一个上午,胡当家,你认为是否值得?”
    &#12288;&#12288;那劲装中年人胡当家道:“陆帮主何作此语?昨夜胡某得到这个讯息,转向总舵任大当家报告之时,陆帮主、刘岛主适为任大当家座上之客,是陆帮主提议先到这座石亭候待,目下敢是又有变卦了么?”
    &#12288;&#12288;刘公岛刘岛主插言道:“既然来了,焉能首鼠两端,说实话,举座之人有谁不想一瞧香川圣女的庐山面目?”
    &#12288;&#12288;陆川平道:“果然大伙儿都难免有这份好奇之念,近日武林中绘声绘影,将香川圣女渲染成美色倾城,直似天仙化人般的女子,此外她萍踪无定,行事如神,也是令人容易引起纷琢流言的原因。”他干笑一声,复道:“不过待会儿圣女芳驾来到,莫要竟是个奇丑无比的母夜叉,那就未免太煞风景了,哈!哈!”
    &#12288;&#12288;赵子原闻言心中已有梗略,暗忖:“原来这些人都为了一睹圣女容貌而等候于此,难道那香川圣女的名气当真大到如此地步?”
    &#12288;&#12288;突然左首一道冷冷的声音道:“陆帮主此言颇有亵渎圣女之嫌,区区兄弟未敢苟同。”
    &#12288;&#12288;陆川平吃人以冷言顶撞,神色霍地沉了下来,道:“竹筏帮与奇岚五义向来河并不犯,陆某几时开罪了韩大侠?”
    &#12288;&#12288;那说话者正是奇岚五义的老大韩中群,他谈谈道:“陆帮主好说了,在下就事论事,陆帮主言语还是检点一些的好。”
    &#12288;&#12288;陆川平怒哼一声,举步朝韩中群迫至,一伸掌疾往韩中群劈去。
    &#12288;&#12288;他出手部位奇准,加之速度又疾,无愧为一帮之主,但他掌势只施出一半,立刻就停下了手,因为他的衣袖被扯住了──陆川平又急又怒,脱口道:“什么人敢与陆某捣鬼?”回目一瞧扯住衣袖之人,竟是中原独行大盗田肖龙!
    &#12288;&#12288;那陆川平出掌何等迅疾,譬之风雷电掣亦不为过,对座的田肖龙只一伸手,便扯住了他的衣袖,虽说是在陆川平猝不及防下,抽冷子始能得手,但其手势之诡奇,已足使亭上诸人侧目相看了。
    &#12288;&#12288;田肖龙头也不抬,道:“凉亭是供人歇息之所,两位要打请到亭外放对儿去。”
    &#12288;&#12288;扯住陆川平衣袖的手缓缓缩将回来,眼帘一瞌,闭目养起神来。
    &#12288;&#12288;陆川平恚极,道:“任大当家,这姓田的也是贵舵的宾客么?”
    &#12288;&#12288;任黑逮道:“昨夜胡二当家到总舵通知有关圣女行踪的消息时,只有陆帮主与刘岛主在场,今儿一早咱们赶到此亭,却发现田肖龙田兄,奇岚五义昆仲及桃花娘子等,已先咱们抵达这里,任某犹未间明到底是什么缘故哩?”
    &#12288;&#12288;桃花娘子哂道:“尽管你姓任的手下耳目众多,能获知圣女的行踪,旁人就不得而知了么?简直废活。”
    &#12288;&#12288;任黑逵冷笑一哼,面向闭目而坐的田肖龙道:“敢问田兄此来,仅是为了一睹圣女风姿,抑或另有其他居心所在?”
    &#12288;&#12288;田肖龙抬目道:“二者都有。”
    &#12288;&#12288;任黑逢沉声道:“田兄此言何意?”
    &#12288;&#12288;田肖龙淡淡地道:“田某固欲饱睹美色,顺便亦想趁此机会做笔买卖。”
    &#12288;&#12288;说着微微一笑,继道:“从来美女随身总带有珠宝饰物,以衬托其娇艳,香川圣女之美,既能令天下男子一见而神驰,其所带首饰之多,自不在话下,田某饱睹美色之余,顺手做它一票,谅诸位不致反对吧?”亭上诸人面面相觑,半晌作声不得。桃花娘子笑道:“有道是‘做贼的不忘本行’,田官人乃是中原名气最着的独行大盗,这笔买卖还不是举手之劳而已?”
    &#12288;&#12288;她语气讥俏刻薄,田肖龙不禁含怒而视,桃花娘子亦抬目对望,丝毫没有示弱退让。
    &#12288;&#12288;那奇岚五义之首韩中群正色道:“田当家算盘倒是打得蛮响,但只怕打得未必如意!”
    &#12288;&#12288;田肖龙凝目盯住韩中群,厉声道:“莫非你想挡田某的财路?”
    &#12288;&#12288;韩中群颔首道:“在下兄弟五人在此,若仍任由剪径之辈横行,公然在官道上抢劫而袖手不管,也在称侠义中人了!”
    &#12288;&#12288;田肖龙眼露杀机,似乎有动手的迹象,奇岚五义昆仲凝神以待。
    &#12288;&#12288;良久,田肖龙冷笑道:“好得很,田某做案之时,一向俱是越货与杀人双管齐下,香川圣女乃天生的美人儿,田某还舍不得辣手摧花,现在总算有第三者顶了她的位置,让田某可以过过杀人的痛头──”
    &#12288;&#12288;亭上一众高手彼此唇枪舌剑,互不相让,一时形势混乱,成了敌友难分之局。
    &#12288;&#12288;甄陵青悄悄对赵子原道:“这里除开奇岚五义是不折不扣的正派侠士外,其余均是黑道中人,无怪他们说话会显得格格不入,看来五义与田肖龙的一场冲突在所难免。”
    &#12288;&#12288;赵子原嗯了一声,双目一扫,脱口呼道:“那辆篷车来啦!”
    &#12288;&#12288;众人呼地立起身子,运足眼力望去,只见远处道上烟尘滚滚,依稀一辆灰篷马车疾驰而至。
    &#12288;&#12288;瞬息间,那辆篷车已来到近前,任黑逢嘴唇一努,胡二当家及罗三当家联袂奔出石亭,拦住去路。
    &#12288;&#12288;那坐在车台上的赶车人勒僵驻马,神色虽变但没有发作,敢情胡、罗二人都哈腰躬身,执札颇为恭谨。
    &#12288;&#12288;罗三当家道:“请贵上怒过拦路停车之罪,咱等闻知圣女芳驾路经安峪,特在此等候瞻视圣女,万望俯允……”那赶车人截过话头道:“鄙上有要事在身,须于明夜前赶路出关,尊驾之请求,歉难应允。”
    &#12288;&#12288;亭上诸人齐然举步上前,那任黑逢道:“然则你竟能代替贵上作主么?”
    &#12288;&#12288;赶车人道:“先时鄙上已有吩咐下来,若遇上……”
    &#12288;&#12288;话未说完,忽然车内传出一道银铃似的女音:“马铮可以将帘布掀开了,他们既是乘兴远道而来,岂可让人失望而返。”
    &#12288;&#12288;声音甚为轻脆动听,一众高手不禁起了闻声如见其人的感觉,尽量设想坐在车中的圣女的清丽容颜。
    &#12288;&#12288;而赵子原却无暇注意及此,心里忖道:“这赶车人就叫做马铮,他非特相貌酷似水泊绿屋那辆篷车的赶车人马骥,抑且又与他同姓,未知他们之间到底有何关连?”赶车人马铮叹口气,道:“鄙上坐在马车内侧,列位行过车头时,务请俯下头来,目光不可斜视,以示对圣女之敬意。”
    &#12288;&#12288;边说边将帘子轻轻掀起一角,众人列成一行,鱼贯绕经车头行过。
    &#12288;&#12288;赵子原低声向甄陵青道:“我们也过去。瞧瞧如何?”
    &#12288;&#12288;甄陵青点头应可,两人遂跟随着一众高手之后前行,赵子原凝目细望,自帘角空隙透进的晕糊糊光线下,依稀可见车厢布置得甚是华丽讲究,隐隐浮动着一股沁人的馥郁幽香。
    &#12288;&#12288;坐在车厢左侧的是个婢子打扮的少女,婢女的右方端然坐着一个轻纱飘拂,眉目如画,而又幽雅姣美有若天仙的中年女子。
    &#12288;&#12288;那女子乌发披垂,遮住半截面庞,这时她微微抑起螓首,姿态之美,无以复加,赵子原视线迅速从她那芙蓉般的脸上扫过。
    &#12288;&#12288;触目但觉熟捻异常,身子不由颤一大颤!
    &#12288;&#12288;他情不自禁脱口呼道:“娘!你……”
    &#12288;&#12288;才低呼了这么一声,连忙以手遮口,那车帘马上垂放下来。
    &#12288;&#12288;任黑逵等人俱为香川圣女的清丽所慑,非但心神俱醉,简直有些意乱情迷起来,居然没有听见赵子原的低呼。
    &#12288;&#12288;陆川平猛吸了两口气,道:“名下不虚……名下不虚……圣女风华绝代,果然是天下罕见的美人胚子……
    &#12288;&#12288;他嗓子压得很低,几近于自言自语,赶车人马铮望他一眼,并未加以理会。
    &#12288;&#12288;甄陵青靠近赵子原身侧,问道:“适才你失声呼嚷什么?”
    &#12288;&#12288;赵子原恍恍惚惚地道:“没有……没有啊……”
    &#12288;&#12288;他脑际思潮汹涌,暗暗希望那车帘再度掀开让他瞧个仔细,以释心中重重疑团,忖道:“娘惜住在阳武白雪斋师父那里,多年来始终未尝出门一步,刚才十有八九是我眼花认错了,但那香川圣女长样委实与母亲相似已极,只是年龄看起来,较之母亲犹要年轻一些罢了,这是怎么回事?”
    &#12288;&#12288;但愈想愈觉得事态复杂,心里虽然疑云丛生,却也整理不出一点头绪来。
    &#12288;&#12288;赶车人马铮一扬马鞭,方欲策马而驰,那田肖龙突然伸手一拉疆辔,口中沉声喝道:“慢着!”
    &#12288;&#12288;马铮呆了一呆,道:“阁下欲待何为?”
    &#12288;&#12288;田肖龙打个哈哈,道:“在下田肖龙,你听过这个名字么?”
    &#12288;&#12288;马铮瞠目道:“你──你是中原有名的独行大盗?”
    &#12288;&#12288;田肖龙道:“大盗之名倒不敢当,不过田某依赖此道营生已久,咱们干这一行的不出山则已,一出山例不空手而返,贵上……”
    &#12288;&#12288;马铮面寒如水,打断道:“长话短说!你想动鄙上所带珠宝的脑筋是么?”
    &#12288;&#12288;田肖龙干咳道:“田某知晓此举对圣女多有亵渎冒犯,但情非得已,而且我也听过圣女未习武术,对技搏之事一无所知,若贵上能将身外之物的珍珠财宝赐下,田某绝对不愿动武伤了和气──”
    &#12288;&#12288;马铮道:“你的胆子着实不小,敢情你认定敝上不懂武功,便是可欺的么?”
    &#12288;&#12288;田肖龙神色阴晴不定,默然无语,其实他对香川圣女尚有几分忌惮,故不敢妄动干戈,否则以他的性儿早就动手先杀它个鸡犬不留,然后再饱掠财物而去了。
    &#12288;&#12288;那奇岚五义大步踏前,韩中群道:“姓田的,你做得太过了!”
    &#12288;&#12288;田肖龙冷笑道:“韩中群,你们兄弟要上来送死也无须急于一时。”
    &#12288;&#12288;语声甫落,双掌翻飞如电,飚然疾向韩中群胸前要害。
    &#12288;&#12288;这下变生时腋,韩中群乍见对方堂势才发,劲风已然袭体,欲出掌相迎已然不及,急切里他大叱一声,左手肘部微微一曲,以时代掌硬接了田肖龙一招,“蓬”一响,韩中群仰身倒退数步之遥。
    &#12288;&#12288;好容易方始拿桩站稳,下意识摇动一下自己左手,只觉又酸又麻,他知道自己一条手臂只怕废定了。
    &#12288;&#12288;田肖龙指着五义其余四人,道:“你们一齐上吧,否则仅凭姓韩的一人是不行的!”
    &#12288;&#12288;奇岚五义明知田肖龙这是以退为进的说法,但经他如是一说,旁立的四个人反倒不好意思上前帮手。
    &#12288;&#12288;田肖龙催掌又至,他一心欲速战速决,是以一开始便展开凌厉攻势,冀图在数招之内把韩中群解决。
    &#12288;&#12288;韩中群左臂受伤,身形转动远弗如平日灵活,无形中吃了大亏,音掌左支右细,败象渐呈。田肖龙暴声道:“碰上咱田肖龙,你只好认命了!”
    &#12288;&#12288;他猛一欺身,掌势暴吐,霎时啸声大作,那掌力之强,顿时使得周遭的诸人骇然色变,韩中群自知已临生死关头,一个应付不善,便得五步陈尸,他右手一沉,运足内力斜拍出去。
    &#12288;&#12288;田肖龙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转,一股古怪无比的掌力顺着一翻之势缓缓击出──掌上毫无风声,生似全无劲道可言。
    &#12288;&#12288;韩中群只觉对方那股掌力平淡无奇,丝毫未尝感觉有任何威力,遂毫不在意照旧推出一掌。
    &#12288;&#12288;双方掌力在半空一触,奇事立刻发生了,韩中群倾力所发出的掌力忽然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吞噬了一般,落得无影无踪,另一方面田肖龙的一掌则长驱直进,一些儿也未有阻滞。
    &#12288;&#12288;韩中群大吃一惊,值此情势下,他欲变招换式业已不及,除了束手待毙外,别无他法可想。
    &#12288;&#12288;田肖龙一掌正欲击实,倏然身后衣袂一振,飚风斐然而作,他头都不回便知身后有人突袭,那人口中喝道:“撤掌!”
    &#12288;&#12288;田肖龙一招本将得手,却不料有人会自后偷袭,当下无奈,只有撤掌让身以自保。
    &#12288;&#12288;他霍然回转身子,厉声道:“小鬼头,你脑袋瓜子不要了么?”
    &#12288;&#12288;那偷袭者正是少年赵子原,他目睹韩中群身陷危境,一股正义之感迫使他挺身而出,解去五义老大的致命之危。
    &#12288;&#12288;赵子原淡淡道:“奇岚五义不好意思以多为胜,区区可不是五义之人,方才偷袭的那一掌,尽管算在我的帐上。”
    &#12288;&#12288;田肖龙冷哼一哼,左手猛然向外一弓,直朝赵子原腕间脉门锁拿出来。
    &#12288;&#12288;甄陵青精急喝道:“田肖龙你若敢伤这少年一毫一毛,从此便是太昭堡的不世之敌!”
    &#12288;&#12288;田肖龙掌势一窒,道:“甄丫头,你少抬太昭堡的名号唬人。”
    &#12288;&#12288;这会子,篷车传出那女婢的声音道:“吵死人哪,喂,田肖龙,家主人要传话与你,你仔细听了……”
    &#12288;&#12288;田肖龙愕道:“姑娘说吧,田某洗耳聆听。”
    &#12288;&#12288;那女婢的声音道:“我家女主人答应赏你一箱珠宝,但要你亲自进车厢来取──”
    &#12288;&#12288;田肖龙迟疑道:“这个……这个……”
    &#12288;&#12288;那女婢挪揄的声音道:“怎么?连这等举手之劳的小事也要畏首畏尾,奉劝你独行大盗也甭当了,我家女主人倒是错看了你。”
    &#12288;&#12288;田肖龙受激不过,道:“笑话,田某可是从刀尖上打滚过来的人,这等阵仗焉能难得倒我?”
    &#12288;&#12288;身子一提,落在车头上,一手“刷”地掀起布帘,上身微微倾伏,进入车厢里头──片刻过去毫无动静,半晌,陡闻一声袭帛似惨号,田肖龙双手掩面倒飞而出,“砰”地落在地面!
    &#12288;&#12288;众人慌忙聚拢一望,只见田肖龙犹自滚地惨号不止,鲜血汩汩自他指缝隙沁出。
    &#12288;&#12288;陆川平倒嘘口气,道:“香川圣女下此辣手,未免太绝了罢。”
    &#12288;&#12288;那女婢冷冷的声音道:“姓田的死不了,只是他一身武功大约是废去了,再不能为非作歹。”
    &#12288;&#12288;众人骇讶的望着地上躺着的田肖龙,不知为何物所伤?那田肖龙在武林中一向独来独往,杀人越货无所不为,正派侠士久有除他之心,却一直对他无可奈何,可见他功力之高,到了何等地步?眼下却莫名其妙为人伤成如此模样,大伙儿不由惊得呆了。
    &#12288;&#12288;那女婢道:“我家女主人答应之事,从未食言,这箱珠宝算是赏与田肖龙了──”
    &#12288;&#12288;一口沉沉的小铁箱自车厢中破空飞出,落在马前地上,发出铿锵一响,那地面登时陷了一个大坑。
    &#12288;&#12288;铁箱盖子自动打了开来,诸人晶瞳一花,只见遍地珠宝,明珠翡翠,珊瑚玛瑙洒落一地,端的是玲珑满目,美不胜收。众人一时只瞧得眼睛发直,心子怦然而跳。
    &#12288;&#12288;那任黑逢呐呐道:“若任某估计不差,这一小箱珠宝价值总在万两以上,圣女当真要赏与田肖龙么?”
    &#12288;&#12288;那女婢冷冷道:“香川圣女出口岂有戏言?”
    &#12288;&#12288;那赶车人马挣一抖马鞭,道:“借光──”
    &#12288;&#12288;众人心中迷乱,慌忙侧身让道,马挣策马驱车驰行。
    &#12288;&#12288;倏然,后面道上传来一声高喝:“快拦住那辆篷车!”
    &#12288;&#12288;一众高手齐地一怔,纵目望去,在炎日照映下,一个身着玄缎的老人,风驰电掣般疾掠而来!
   

举报

第22章香川圣女
    <divid="new">
    &#12288;&#12288;那玄缎老者距石亭虽有数十丈远,但发出的语声居然字字清晰传入众人的耳中,任黑逢等人不由震惊得目瞪口呆。
    &#12288;&#12288;甄陵青花容一变,朝赵子原道:“我爹爹追上来了,你……你快逃吧……”
    &#12288;&#12288;赵子原踟蹰不定,眼角一瞥,陡见那辆篷车驰出以后,突然停了下来。
    &#12288;&#12288;甄陵青失色道:“你骑上我的马儿快逃吧,否则我爹爹追上来后,发觉你未曾跟随残肢人到水泊绿屋去,必定杀你无疑,”
    &#12288;&#12288;赵子原恍若未闻,只是怔怔立在当地。
    &#12288;&#12288;他全副精神一直贯注在那辆篷车上面,篷车驰出后,甄定远的喝声适于这时传了过来。
    &#12288;&#12288;任黑逢等人齐然一愕,并未依甄定远所言将篷车拦住,不叫放行,奇怪的是坐在车头上的赶车人马铮一闻喝声,陡地勒缰驻马,自动把篷车停了下来,赵子原不禁暗自疑惑不解。
    &#12288;&#12288;后面道上,甄定远的喝声再度亮起:“拦住那辆篷车,莫要让它离开!”
    &#12288;&#12288;然而任黑逵等人仍旧没有采取任何拦道的行动,篷车自动停下后也并未继续向前驰行。
    &#12288;&#12288;赵子原暗忖:“甄定远不迟不早适于此刻出现,大是耐人寻味,他为什么叫人拦住篷车?总不会说车内所坐的香川圣女与他有过夙怨瓜葛吧,此外那赶车人马铮一听到甄定远的喝声,便自动停下,也是件奇怪不过的事,如果我的直觉所料无差,事态将可能有惊人的发展了。”
    &#12288;&#12288;甄定远渐行渐近,离群豪立身之处仅有十余丈远光景。
    &#12288;&#12288;甄陵青见赵子原兀自低头沉思,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芳心不觉大急,连声催促道:“你还不定?我爹爹立刻就要追上来了!”
    &#12288;&#12288;她猛然想起一事,自袋中掏出三颗黑色药九塞在赵子原手里说道:“这是残肢人交给我的马兰毒解药,够你服用一个月的,一月期间过后,我到陕南师父家滩找你,再为你想办法。”
    &#12288;&#12288;赵子原茫然接过药丸,走到马旁时,眼角下意识一瞥,只见那辆篷车仍然停在数丈之外,没有驰动的迹象。
    &#12288;&#12288;他心念微微一动,转身步回甄陵青身侧。
    &#12288;&#12288;甄陵青气恼道:“我恨死你这温吞吞的性子啦!即使天塌下来你也漫不在乎么?到底你走是不走?……。”
    &#12288;&#12288;赵子原歉然地一笑道:“区区本待逃命要紧,但目下又改变主意,决定不逃了。”
    &#12288;&#12288;甄陵青又急又怒,触目见到赵子原那略带洒脱的笑容,不知如何却发作不出来,只有连连跺足。
    &#12288;&#12288;她哼一下,道:“不逃是你自己的事,姑娘也懒得管你的死活了。”
    &#12288;&#12288;顷忽间,甄定远已来到切近,道上群豪瞧清来者竟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巨擘时,不觉相顾变颜。
    &#12288;&#12288;任黑逢抱拳叙礼道:“不知甄堡主驾到,请恕任某兄弟未曾远迎之罪。”
    &#12288;&#12288;言语举止甚为恭谨,敢情他深知对方之能,绝对不可开罪的缘故。
    &#12288;&#12288;甄定远冷冷道:“任总瓢把子好说了,老夫踏入晋南黑道的地盘,因故不及按照江湖现矩投贴拜山,还望多多包涵。”
    &#12288;&#12288;任黑逢干笑一声道:“甄堡主此言将置任某于何地?堡主驾临鄙地若有驱遣,任某及手下兄弟自当全力以赴。”
    &#12288;&#12288;甄定远道:“很好,老夫目下便有借重总瓢把子之处,请你命令手下弟兄设阴道中,毋让篷车通过──”任黑逵惊愕交加,支吾道:“这个……这个……”甄定远冷然道:“如果任总瓢子不能照办,老夫绝不愿令朋友为难。”
    &#12288;&#12288;任黑逢连忙陪笑道:“这是哪里话来?甄堡主的吩咐还不是一句话,堡主要鄙兄弟将篷车拦住,可知车上所坐的主人是谁么?”
    &#12288;&#12288;甄定远道:“车内坐的自然是香川圣女了,老夫明白你们对圣女都存着一分莫名所以的敬畏之心,故以不敢贸然行事,现在既有老夫在此,如有事故发生,概由老夫一力承担,任总瓢把子该满意了吧。”
    &#12288;&#12288;任黑逢心中虽有顾虑,至此亦不能不硬着头皮答应。当下转首敞声道:“有烦罗二当家,胡三当家拦住道路,莫让篷车驰走了。”
    &#12288;&#12288;罗东明与胡烈二人彼此困惑地对望一眼,应声纵到篷车前头,仁立在官道左右,篷车若要驰策前行,首先自得通过他俩把守的这一关!
    &#12288;&#12288;甄定远频频点头,面上全无表情。
    &#12288;&#12288;他视线掠过刘公岛刘岛主和竹筏帮陆川平身上,说道:“刘岛主与陆帮主可否也请帮个小忙,提防篷车从斜路冲出?”
    &#12288;&#12288;刘、陆二人沉吟下,那刘岛主朝陆川平打了个眼色,两人一东一西立成倚角之势,将篷车围在核心。
    &#12288;&#12288;只有桃花娘子及奇岚五义立在原处不动,甄定远亦未开口邀请他们参予合围的阵容。
    &#12288;&#12288;赵子原冷眼旁观,心忖:“这甄定远果然非比等闲,三言两语之下便能指使群豪为他效命,而且他颐指气使,一现身立于对方以心头的重重压力,使人无形中屈服在他的权威下,可见得他是个具有相当野心而又非常自信的人,也是个领袖一方的枭雄之材!”
    &#12288;&#12288;接着,甄定远的目光落到甄陵青、赵子原二人的身上,晶瞳中射出两道森厉无比的冷电。
    &#12288;&#12288;赵子原只觉他的目光便如寒冰之冷,如刃剑之利,心里不禁微微发麻,悄悄移开了眼睛。
    &#12288;&#12288;甄陵青嗫嚅道:“爹爹,你……”
    &#12288;&#12288;甄定远摆手道:“青儿不必多说,有话留待以后再向为父解释。”
    &#12288;&#12288;言罢移身走开,再也不望赵子原一眼。
    &#12288;&#12288;赵子原颇感意外,料不到对方会轻轻将自己放过,他脑际念头电转,猜测甄定远此刻正有千倍万倍重要的事情等待处理,是以才无暇发落自己,无疑的,那件事情必然与香川圣女有关。
    &#12288;&#12288;甄陵青在赵子原耳旁低声道:“看样子我父亲对你并未十分注意,你还是觅得机会就快些逃跑吧。”
    &#12288;&#12288;赵子原淡淡道:“令尊对我似无恶意,为什么我要避开他?”
    &#12288;&#12288;甄陵青道:“你怎知我父亲对你没有恶意?目下他有事在身,所以无法分心追究于你,难道你还瞧不出来么?奇怪,你往昔脑子灵光得很,今日怎的忽然变得如此迟钝了……。”赵子原只是摇头,甄陵青连连催促不已,最后他被逼得无奈遂故意露出恐惧的神色,压低嗓子道:“姑娘还是不要多说的好,区区一条贱命固不足惜,若被令尊得悉你暗地里帮着外人,只怕免不了一番家法侍候。”
    &#12288;&#12288;甄陵青气得脸色发紫,若不是当着群豪面前,她早就结结实实赏赵子原两记耳光了。
    &#12288;&#12288;这会子,甄定远缓步走到篷车前头,朝赶车人马铮道、“有烦你转告贵上,说是太昭堡堡主甄定远在此,请她出到车外相见!”
    &#12288;&#12288;群豪闻言为之耸然动容,那香川圣女虽然出现江湖不久,却已名传逻迹,武林中人多多少少对她总存着一份敬畏之心,纵然想一睹圣女的美艳面貌,也只能要求车夫将帘布掀开少许,走过车头时从车帘隙缝望将进去,而且须多方避免有冒渎香川圣女的言语举止。
    &#12288;&#12288;但是甄定远独罔顾这个忌讳,劈面第一句话便要香川圣女出车相见,大伙儿登时惊得呆了。
    &#12288;&#12288;任黑逢忍不住传声向甄定远道:“甄堡主,你要香川圣女出车与你见面,怕不是真意的吧?”
    &#12288;&#12288;甄定远也以传声回答道:“谁说老夫不是真意?尔等对香川圣女可能怀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之心,但老夫已有把握揭破她的底细,到时或许会令你们大吃一惊呢!”任黑逢讶然道:“你老竟知晓她的底细么?据说圣女与燕官双后有极深的关系渊源,故而江湖中人对她如此敬畏。”
    &#12288;&#12288;虽然他运起传音入密的功夫说话,赊开甄定远之外没有第三人听见,但说到“燕宫双后”四个字时,神色仍然略变了一变。甄定远道:“燕宫双后?……你是指那街坊故老传说的几名前辈高人一灵武四爵,燕宫双后,以及摩云手?……”
    &#12288;&#12288;他音调是冷冰冰的,可却也透着几分不自然。
    &#12288;&#12288;任黑逢沉重地道:“正是。”
    &#12288;&#12288;甄定远沉思一下,道:“这话甚是荒诞不经,莫说传言中的那几个前辈异人,数十年来从未在江湖上露过面,即使他们当真存在人世,香川圣女又怎会与他们扯上关系?”
    &#12288;&#12288;说到此地,心念陡地一动,想起日前曾在太昭堡内惊鸿一现的中年文士,其武功路子便颇与灵武四爵相似,还有赵子原亦曾施出太乙爵独传的大乙迷踪步,这一切都足以说明,那几个前辈高人重出湖海,并非没有可能的。
    &#12288;&#12288;他俩的传声对谈很快地就被车夫马铮打断:“鄙上要我传话:她只听说太昭堡堡主名叫赵飞星,而且赵堡主已经于二十年前被职业剑手杀害,她不知大昭堡几时又出了一位新堡主?莫非阁下也仿效草莽绿林之据山为王,占住无主的大昭堡,便自称起太昭堡主来了么?”
    &#12288;&#12288;甄定远阴笑道:“你代表贵上说话,是否也能代表贵上动手?”
    &#12288;&#12288;马铮道:“若阁下执意如此,小人只有奉陪。”
    &#12288;&#12288;甄定远道:“老夫先将你收拾下来,瞧瞧贵上到底出不出面?”
    &#12288;&#12288;马铮正待拧身纵落地面,忽然车帘平空一掀,一条纤小人影斜掠出来,端端落在甄定远面前──群豪凝目一望,见跃出车外的竞是个姿色俏丽的宫装少女!
    &#12288;&#12288;宫装女婢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在甄定远脸庞上打量了一下,轻启樱唇带点惊讶的口气道:“哦,原来是个老头子咧,甄大堡主,我家女主人特命小女子向你讨教几招──”
    &#12288;&#12288;甄定远冷冷一哼,未置可否,那宫装女婢见对方如斯冷落自己,嗔道:“甄大堡主敢是瞧不起女人,不屑与小女子过招么?”
    &#12288;&#12288;甄定远道:“贵上既然派你出来应战,想来必有十分把握,你先出手吧。”
    &#12288;&#12288;宫装女婢道:“别急,我家女主人要我先间你,何故竟尔拦住她的篷车?”
    &#12288;&#12288;甄定远道:“这个等待圣女亲自出现之后,老夫再行奉告。”
    &#12288;&#12288;宫装女婢秀眉一扬,轻踏莲步,呼地一掌拍出。
    &#12288;&#12288;这一掌挟着劲风呼啸之声,劲道极为威猛,场上一众高手不料宫装女婢以一介女流,居然能够发出这么猛烈的掌劲,足见她功深力厚,绝不亚于任何内家高手,若是挨上一记,定然重伤无疑。
    &#12288;&#12288;甄定远侧身一避,宫装女婢得理不饶人,玉手连挥,一连劈出五六掌,一掌猛似一掌。
    &#12288;&#12288;甄定远冷笑一声,双掌一合,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居然把对手凌厉的五六招悉数化解了。
    &#12288;&#12288;宫装女婢娇喝道:“果然有点名堂,再接我一招试试!”一咬银牙,一掌横拍出去,紧接着娇躯微闪,在甄定远左右来回迅速移动,宛似穿花引蝶一般,令人目为之眩。
    &#12288;&#12288;她非特身形轻盈灵快,最难得的是掌势翻飞之间,虽则施展迅疾的花巧手法,但却隐隐蕴蓄着无限劲道,随时随地皆可化花巧为强攻,使敌手在乍不及防下因之败下阵来──甄定远暗暗凛惕,心道这宫装女婢年轻虽轻,却不可以等闲视之,正自转念之际,女婢玉手业已递到了他的门面。
    &#12288;&#12288;这一刹那,周遭群豪真是瞧得紧张异常,只因甄定远乃当今武林公认数一数二的高手,武功之高,已到了举世罕有其匹的地步,眼下竟吃一个无名少女迫得身蹈危境,众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12288;&#12288;一声娇叱处,掌力如潮疾卷过来,说时迟,那时快,官装女婢一手方自递实,甄定远猛地吐气开声,左掌模糊一闪,旁观诸人犹未瞧清他用的什么手法,官装女婢已被他迫退了五步!
    &#12288;&#12288;顷忽里,局势便完全改观,宫装女婢被迫放弃了攻击,只因甄定远一掌把她震得玉臂酸麻,无法接续猛攻。
    &#12288;&#12288;甄定远没有趁机追击,随之收掌口来,沉声道:“姑娘出手极似燕宫蓝燕家数,敢问姑娘可是燕宫侍婢?”
    &#12288;&#12288;这句话一说出来,场上诸人无一不是心中狂跳,那燕宫双后和灵武四爵,摩云手等人,数十年来武林中绘声绘影传说得有如神仙人物,燕宫与水泊绿屋二处,更是武林两大神秘禁地──这两处地方,非但无人知其所在,便是那几个神仙般异人也似乎从未在江湖出现过,是以任黑逢等这种风云人物也未曾瞧过他们的庐山面目,此刻忽然有一个燕宫宫人出现在众人之前,虽则甄定远只是猜测她是燕宫的一名侍婢而已,但群豪心中的震惊,已非笔墨所能描述其万一了。
    &#12288;&#12288;赵子原暗忖:“果如甄定远所言,宫装女婢真是来自燕官,那么她的女主人香川圣女必定与燕官脱离不了关系,而且甚有可能便是燕宫双后之一,方才我匆匆一瞥,觉得圣女和母亲的容貌极为相似,至少可以证明是我眼花瞧错了,因为母亲绝非燕宫之人,这一点当然毫无疑问……”
    &#12288;&#12288;官装女婢微笑道:“随你去猜吧,阁下到底要不要继续动手?”
    &#12288;&#12288;甄定远寻思一下道:“即使燕官双后亲自到来,老夫亦得向她讨教一下燕宫绝艺。小姑娘你掌法虽精,但火候未足,远非老夫敌手,你若有兵刃在身,最好趁这刻取出使用,否则不出数招,难免伤亡在老夫掌下!”
    &#12288;&#12288;宫装女婢哼一哼,道:“谁不晓得甄大堡主擅长使剑,被誉为自谢金印以来第一用剑大家,我一亮出兵刃,阁下就可堂而皇之以剑应战了,是也不是?”
    &#12288;&#12288;甄定远阴笑不答,笑声低沉,令人有莫测高深的感觉。
    &#12288;&#12288;宫装女婢“刷”地取出兵器,却是一对护手长钩,她右手钩凌空打个闪,迅疾无伦一刺而出。
    &#12288;&#12288;她右手钩才出,左钩继之从相反的方向攻向对方,钩法奇诡,出没无常,使对方难以提防。
    &#12288;&#12288;甄定远后退颐步,反手运劲一抖,“呛”一声脆响,一道寒森森的白光飞起,长剑已到了他的手中──烈日照在那只寒光霍霍的剑身上,闪映出千百道霞光,甄定远仗着剑气护体,不顾官装女婢的双钩攻击,电射迅击,宫装女婢陡然之间花容失色,不知不觉为对方剑上的剑气迫得节节倒退。
    &#12288;&#12288;忽然,篷车内一道轻脆悦耳的女子声音传出来:“黎馨,你敌不过甄堡主一剑,快退回来。”
    &#12288;&#12288;宫装女婢应得一声;正欲撤钩跃出战圈,却吃甄定远连绵的剑招缠住不放,霎时她额上香汗洋洋而落!
    &#12288;&#12288;甄定远阴恻恻地道:“太迟了!老夫非得把你毙在剑下,再逼你家主人出面!”
    &#12288;&#12288;他双眼像鹰隼一般发出凌厉杀机,场外群豪皆是明眼行家,齐然为之倒吸一口寒气──敢情甄定远竞有当场杀死官装女婢的意思,他剑势一紧,森寒剑气弥漫四周,宫装女婢露出苦苦挣扎的神态。
    &#12288;&#12288;眼看女婢渐形不支,不出三招就得在甄定远剑下香销玉殒,这当口,陡闻斜地里一道娇喝声亮起:“撤剑!”
    &#12288;&#12288;喝声中一条桃色人影一闪,众人才看清那人影竟是一直默立道旁的桃花娘子时,一朵粉红色桃花已从她衣袖里飘飞而出。刘岛主脱口呼道:“龙池飘花?……龙池飘花……”
    &#12288;&#12288;那朵桃花徐徐升空,在漫大飚凤中盘旋飞舞,久久未曾下坠,“飕”地一响,甄定远一剑竟将那朵桃花劈为两半──宫装女婢趁势收钩,纵回篷车左侧。
    &#12288;&#12288;甄定远寒声道:“桃花娘子,你不要命了么?”
    &#12288;&#12288;桃花娘子嫣然一笑,道:“怜香惜玉之心人皆有之,甄官人何忍对一介女流下此煞手,我和这位小姑娘同为女儿身,伸手援助亦属应该,甄堡主你认为对不对?”
    &#12288;&#12288;甄定远道:“对极了,对极了,老夫揭破这位姑娘乃燕宫侍婢之后,桃花娘子便想借机讨好燕宫的宫人,嘿嘿,这阿谈讨好之举,又有谁能够说错。”
    &#12288;&#12288;说到此地,眼色突地沉了下来,音调也变得好比寒冰一般:“可惜你一方面讨好燕宫,一方面却得罪了太昭堡,桃花娘子你得准备承担这种后果了!”
    &#12288;&#12288;桃花娘子只是冷笑,不再接腔。车里那轻脆悦耳的声音道:“敢问甄堡主和贱妾有何仇恨,不但拦住贱妾所坐的篷车,现在又不借欲杀死贱妾的侍婢?”
    &#12288;&#12288;甄定远冷冷道:“老夫从不隔着一层布幔与人说话,圣女要问老夫问题,何不请现身出来……”
    &#12288;&#12288;香川圣女轻叹一声,道:“当真非要贱妾现身不可?”
    &#12288;&#12288;甄定远道:“香种圣女今日只有委屈一下了。”
    &#12288;&#12288;香川圣女叹道:“好罢,不过阁下如此固执,将来会悔之莫及的。”
    &#12288;&#12288;车夫马铮轻轻将车帘掀开一角,众人屏息等候了许久,却始终未见香川圣女出到车外。
    &#12288;&#12288;甄定远怒道:“圣女可是欲寻老夫的开心么?”
    &#12288;&#12288;车里香川圣女的声音道:“阁下请先瞧过这一样物事,再行动怒不迟。”
    &#12288;&#12288;言歇,皓腕自帘角伸出,徐徐递出来一口长剑。
    &#12288;&#12288;宫装女婢将长剑接过,抖腕一抽,立见光涌霞生,漫天剑星与烈日交相辉映,森森寒气泛肤刺骨。群豪不约而同暗赞道:“好剑。”
    &#12288;&#12288;仔细看时,那只剑身却已断去半截,生似为人以内力震断,剑身断处,便如刀切豆腐那样平整!
    &#12288;&#12288;甄定远眼色一变,他即刻注意到断剑的剑柄上镌着一轮金芒四射的圆比下面是个篆体“赵”字。赵子原此时脑际疑云丛生,朝甄陵青道:“金日断剑……这把金日断剑不是日前挂在甄姑娘闺房的那一把断剑么?”
    &#12288;&#12288;甄陵青道:“是啊,它又怎么会在香川圣女的手上?我也被搞糊涂了。”
    &#12288;&#12288;但闻车内香川圣女的声音道:“听说甄堡主业已收罗有两把断剑,其中一把即是赵家金日剑,不知是否属实?……”甄定远沉声道:“没错,老夫是有如此一把金日断剑,与圣女这一把完全一模一样,圣女最好将它解释清楚。”
    &#12288;&#12288;香川圣女悦耳的声音道:“很简单,两只断剑之中必有一只是假!”
    &#12288;&#12288;甄定远道:“圣女的意思是:老夫所保有的那一把金日断剑居然是膺品么?”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贱妾这一把既是真的,阁下那一把断剑自然乃膺无疑了。”
    &#12288;&#12288;甄定远冷笑道:“笑话,老夫岂会轻易相信你的胡诌。”
    &#12288;&#12288;群豪见甄定远及香川圣女竟为一把既不能当奇兵利器,又豪无价值可言的断剑而争执起来,都不禁暗暗不解。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贱妾念一首诗与阁下听听。”
    &#12288;&#12288;甄定远愕道:“什么诗?”
    &#12288;&#12288;香川圣女低吟道:“秋寒依依风过河,英雄断剑……”
    &#12288;&#12288;第二句才念了四字故意一顿,甄定远忍不住接口道:“英雄断剑翠湖波,你──”
    &#12288;&#12288;他眼色陡地变得阴沉无比,一字一语道:“你──你果然与那人有关,老夫心中的怀疑果然无差!”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你怀疑什么?贱妾与谁有关?”
    &#12288;&#12288;甄定远略一思索,道:“老夫正在考虑要不要说出来。”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你别说了,容贱妾猜上一猜可好?”
    &#12288;&#12288;蓦地篷车帘影一闪,掠出一个黄衫丽人,年约三旬左右,长得玉靥朱唇,肌质晶莹加之气质高华,令人疑为天上嫦娥下凡人间。
    &#12288;&#12288;场上一众高手只瞧得神魂颠倒,大有目不暇接之慨。
    &#12288;&#12288;桃花娘子叹道:“圣女艳绝天下,真是我见犹怜,更逞论其他大男人了……”
    &#12288;&#12288;香川圣女笑吟吟道:“适才多亏大姐为黎馨解围,还未谢过。”
    &#12288;&#12288;说着,轻移莲步向甄定远行去,她的一颦一笑,以至于一举手一投足无一不是轻盈优雅,恰到好处,更能表现出她的皎好美丽。
    &#12288;&#12288;赵子原从香川圣女出到篷车外面后,双目始终一瞬不瞬地盯她身上,当然他看人的眼光与场上其余诸人迥然有异,他心中波澜汹涌,暗忖:“奇怪,我愈对圣女的面容多瞧上两眼,愈觉得她酷似母亲,只不过年龄约摸比娘年轻七八岁的样子,日后我回去拜谒母亲时,一定得问问她,如何会长得和香川圣女如此相像?”
    &#12288;&#12288;正忖间,站在赵子原身旁的甄陵青伸手一拉他的衣袂,道:“想不到香川圣女会是个中年女子,怎么?你瞧得眼睛都发直了,还舍不得移开视线么?”
    &#12288;&#12288;言下竟带有一股莫名的酸意,口气亦变得十分冷淡。
    &#12288;&#12288;赵子原恍恍忽忽道:“在下……在下……”
    &#12288;&#12288;甄陵青嗔道:“你怎么样了?敢情连魂魄都被圣妇勾去了,以至话也说不出口么?哼,你们男人都是一类,一见到标致女人就为之倾倒痴醉,命都可以不要了。”
    &#12288;&#12288;赵子原一时寻不出适当的措词来答辩,只有连连苦笑,甄陵青索性背转过娇躯,不再理睬赵子原。
    &#12288;&#12288;半晌,赵子原讪讪道:“你又何必负气,其实姑娘之美,较之香川圣女逞不多让,只不过燕瘦环肥,各有所长罢了。”甄陵青嗔为喜道:“谁听你油嘴滑舌。”
    &#12288;&#12288;但她心中到底高兴,玉手轻轻抚弄着衣角,颊上迅速泛起两朵红云。
    &#12288;&#12288;赵子原暗暗称奇,因为这是甄陵青当着他面前露出娇羞的儿女之态,先时那盛气凌人的千金小组脾气随之二扫而空。甄陵青忽然想起一事,道:“喂,你可曾发觉到可疑的物事没有?”
    &#12288;&#12288;赵子原怔道卜“莫非与香川圣女有关?”
    &#12288;&#12288;甄陵青低道:“是啊,香川圣女这一辆马车,和水泊绿屋那残肢人所坐的一辆,形状居然毫无二致,即连车身尺寸亦是同样大小,生像出自同一工匠之手,难道你不觉得可疑么?……”
    &#12288;&#12288;赵子原正欲回答,这时香川圣女施施步至甄定远身前,定身敛柞一礼,用着她那特有的悦耳声调道:“阁下若不反对,便请你移驾到石亭后面的林丛里,贱妾有话欲与阁下密谈……。”
    &#12288;&#12288;甄定远心下狐疑,他行事一向老谋深算,从不曾鲁莽蹈险,香川圣女突然邀他避开众人密谈,他一时悟不出对方用意,久久沉吟不决。
    &#12288;&#12288;赶车人马铮高声道:“鄙上从未出车与外人见面,今日破例答应你的要求亲自露面,而你竟敢拒绝鄙上的邀请么?”
    &#12288;&#12288;甄定远冷冷一笑,神态依然显得非常深沉冷静。
    &#12288;&#12288;他这种不为外物所动的镇定功夫,使得大伙都十分佩服,场上一众高手都明白,自己若与甄定远易地而处,便很难有如此沉稳冷静的反应,此亦足以显出甄定远异于常人的地方。
    &#12288;&#12288;香川圣女含笑道:“甄堡主敢是害怕贱妾在丛林里面摆下陷饼,如果你有这等顾忌,贱妾自然不便强人之所难。”
    &#12288;&#12288;有道是“请将不如激将”,甄定远受激不过,晒道:“圣女既作此言,老夫便随你人林一趟,聆听你有何见教也好。”
    &#12288;&#12288;香川圣女辗然一笑,举步先行,甄定远跟在后头,有顷,两人已走过石亭,消失在密叶丛林中,赵子原忽然起了一阵古怪的冲动,朝甄陵青道:“姑娘请稍候,在下去瞧个究竟立刻回来。”
    &#12288;&#12288;甄陵青未及开口问明缘故,赵子原已自大踏步走去,倏地道上人影一荡,任黑逵及陆川平双双抄截住他的去路!
    &#12288;&#12288;陆川平冷冷道:“你打算做什么?”
    &#12288;&#12288;赵子原道:“区区想到林中溜达溜达,两位何故将我拦住?”
    &#12288;&#12288;任黑逵冷笑道:“你这话只合骗骗稚龄孩童,在咱们老江湖面前少来这一套……”
    &#12288;&#12288;话犹未完,陡闻一旁的桃花娘子打断道:“让他过去──”
    &#12288;&#12288;任黑逵一愕,道:“桃花娘子你是说笑么?这少年……”
    &#12288;&#12288;桃花娘子面寒如霜,道:“这少年想到那里去,只有听其自便,任当家,陆帮主,你们凭恃什么理由相缠不放?”
    &#12288;&#12288;任黑逵及陆川平不料桃花娘子会帮起一个陌生少年来,两人齐地呆了一呆,即连赵子原本人亦颇感意外。
    &#12288;&#12288;过了一会,任黑逵爆发出一声长笑,道:“桃花娘子说得不错,咱们并没有任何理由缠住这小子不让通过……”
    &#12288;&#12288;说到此地,忽然一个招呼未打,骄手一指点出,霎时一缕劲风直袭赵子原,双方立身既近,取穴之准,分毫无差。
    &#12288;&#12288;赵子原见任黑逵面色不善,早料他会突施暗袭,对方一指才出,他迅速地一躬身,左右双足交相移动,凌空虚点数步,步履之间有似行云流水,所取的时间、位置都恰到好处。此刻他足下所使的身法,赫然是那不知名的中年文士所传授的“太乙迷踪步”。
    &#12288;&#12288;任黑逵一指点空,霍然变颜道:“好,好,是任某瞧走眼了──”
    &#12288;&#12288;桃花娘子一掠上前,沉下嗓子道:“我说让他过去,莫非任当家有兴见识一下五花洞的‘龙池飘花’?”
    &#12288;&#12288;任黑逵思索一忽,与陆川平同时移身让开。
    &#12288;&#12288;任黑逵沉着脸色道:“任某所以让路,乃因此事与已无关,桃花娘子你要认识清楚,甭以为咱家是寒了你们五花洞的龙池飘花……”
    &#12288;&#12288;赵子原未待他将话说完,早已振身朝密林疾纵而去。
    &#12288;&#12288;他身方人林,但听得人语交谈声随风飘来。
    &#12288;&#12288;那甄定远模糊的声音道:“……圣女莫要再绕弯打哑谜了,现在咱们来谈谈正事──”
    &#12288;&#12288;赵子原警觉地停止身形,侧耳倾听。
    &#12288;&#12288;那香川圣女的声音道:“自然得谈谈正事,贱妾邀你到此,并非为了笑谈猜谜来着的。”
    &#12288;&#12288;语锋微顿,复道:“适才在道上你一再相逼,贱妾迫得当着众人之前亮出那把金日断剑,用意如何,想来你心里必然有数。”
    &#12288;&#12288;甄定远道:“圣女是指那有关断剑的掌故么?”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除了金日剑之外,尚有寒月、繁星等共三把断剑,这三只剑子同时在二十年前黑夜里,在翠湖附近被一个使剑的顶尖高手,硬生生自剑上透出内力自断其剑,贱妾说得没有错吧。”甄定远沉声道:“继续说下去──”香川圣女道:“那人剑术之高,本足以独步天下,但在那天夜里却吃三名盖世高手联合围攻,千招之后渐呈不支……”甄定远皱眉道:“两名盖世高手!你误说成三名了。”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贱妾没有说错,那晚参与其事者,确有三人,除了甄堡主你及武啸秋外,另有一个身份神秘的高手也曾和你们联手合作!而且极有可能,这个神秘高手是三人中功力最高的一个!”
    &#12288;&#12288;此言一出,连甄定远那等老练沉稳之人,都禁不住瞿然色变,半晌说不出一句话──香川圣女续道:“至于大多数武林中人只知你和武啸秋两人联手歼敌之事,却不知另有一个神秘高手亦曾参与其事,也许这是你和武啸秋故意放出去的谣言,用意如何,贱妾迄今依然难以推究。”
    &#12288;&#12288;甄定远阴笑道:“你知道的可不少呢,嘿嘿……”
    &#12288;&#12288;阴笑声中,倏地双手齐出,直往香川圣女腕间拂去,香川圣女不闪不避,脉穴被甄定远十指牢牢扣住!
    &#12288;&#12288;香川圣女面上全无惧色,道:“那人在三名高手围攻下,一连使用三只剑子,临死前运力将剑身──震断,事了后三只断剑忽然不知所终。”
    &#12288;&#12288;甄定远道:“圣女一再提起断剑之事,奠非也知晓断剑本身的秘密么?”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嗯,据贱妾所知,三只断剑的剑柄里,隐藏着一件足以惊世骇俗的天大秘密,甄堡主致力于收罗那三把断剑,所知道的秘密想必远较贱妾为多了。”
    &#12288;&#12288;甄定远沉声道:“你还未说出那人的名字呢。”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那人是谁,自然心照不宣,毋庸贱妾絮聒了。”
    &#12288;&#12288;潜身近处的赵子原渐渐听出一些端倪,默默在心中呼道:“他们说的是谢金印!……他们说的是谢金印?……”
    &#12288;&#12288;就在赵子原心潮澎湃,激动难以自己的当儿,一条颀长的白色人影悄无声息掠到赵子原的背后──那白色人影足下故意弄出一点声息,赵子原连忙回过头来,只见身后端端立着一人,却是那自称“司马道元”的白袍人!
    &#12288;&#12288;赵子原几乎开口大叫,“司马道元”伸出食指在唇上按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张声──赵子原心子狂跳不止,忖道:“自称司马道元之人不迟不早出现于此,总不能说是巧合吧,难道──难道他与此事也有关连么?”
    &#12288;&#12288;好不容易捺下一颗忐忑不定之心,抬头望向那边,但因“司马道元”老是站在他的背后,一动也不动,虽则他明知对方对自己绝无恶意,却不知如何,总令他有如芒在背之感。甄定远阴沉的声音道:“老夫代你说了罢,你提到的那人便是职业剑手谢金印!嘿嘿,他人死去已达二十年,血肉早已化为白骨了,老夫还不敢提起他的名字么。”
    &#12288;&#12288;那“司马道无”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异彩,赵子原背他而立,故以未曾发觉。
    &#12288;&#12288;香川圣女寒声道:“然则谢金印果真死在尔等三人的手上了?你,武啸秋,还有另一个神秘高手是何许人?”
    &#12288;&#12288;声音又低又沉,然而却无法掩去嗓间的颤抖。
    &#12288;&#12288;甄定远冷冷道:“无可奉告。”
    &#12288;&#12288;语声一顿,复道:“纵然你知道是谁也毫无用处,只因……只因……”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只因如何?”
    &#12288;&#12288;甄定远一字一字道:“只因老夫现在已决定亲手超渡香川圣女,将她送上西天极乐。”
    &#12288;&#12288;香川圣女淡淡道:“我可以知道阁下生出杀心的原因么?”
    &#12288;&#12288;甄定远狞笑道:“老夫暗地里观察圣女近些日子来的行径,早就怀疑你与谢金印有关,目下从你的话语中,已可证实老夫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是以你决定把我杀死么?”
    &#12288;&#12288;说着突然抿嘴轻笑出声,她的笑声一如语声,十分动听悦耳。
    &#12288;&#12288;甄定远道:“有何可笑?老夫双手十指依旧扣住你的主脉要穴,只要手下一加劲,眼看着美如滴仙的香川圣女便得香销魂断了!”
    &#12288;&#12288;香川圣女平淡如故道:“阁下最好还是收手把我放了。”
    &#12288;&#12288;甄定远愕道:“你说怎地?”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贱妾对武学没有一点造诣,但这话并不是说,我没有练过任何武功,甄堡主见多识广,可曾听过一种神功秘艺,唤做‘残颜秘传心法’?”
    &#12288;&#12288;甄定远瞿然一惊,脱口道:“便是燕宫独传,施展之时容颜全改;变得丑陋异常,且能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心法么?”
    &#12288;&#12288;香川圣女颔首道:“阁下既然听过残颜心法的来历,当必明白无论何人,就是不诸武功亦可施展这种心法,来个玉石俱焚,说实话贱妾对自己的容貌颇为自怜,非至迫不得已,很不想使用残颜心法,万望甄堡主莫要对我逼迫太甚才好。”
    &#12288;&#12288;甄定远愈听愈惊,表面上仍洋洋不露声色,扣住香川圣女腕脉的双手缓缓收将回来──无疑的,双方照面的第一个回合,香川圣女已隐隐占了上风,甄定远空有满腹心计而无法抒展,十余年来他还是首次有如许的感觉。
    &#12288;&#12288;香川圣女展颜一笑,道:“咱们言归正题吧,太昭堡从前为赵飞星所有,自他惨遭职业剑手谢金印杀戮后,其女赵芷兰下落不明,太昭堡遂成为废墟,敢问阁下几时人据这座古堡,称起堡主来?”
    &#12288;&#12288;甄定远踌躇一下,道:“约莫在五年之前。”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贱妾又获得一项消息,谢金印一死,他那职业剑手的地位就由甄堡主取而代之,易言之,甄堡主即是自谢金印以来武林中第二个职业剑手,不知这项消息到底确不确实?”甄定远目光如鹰隼般惊视着她,默然无语。香川圣女道:“甄堡主不说话就等如默认了,不过你大可放心,须知武林产生第二职业剑手之事非同小可,贱妾绝不会向外宣扬。”
    &#12288;&#12288;甄定远寒声道:“老夫曾以职业剑手的身份出现在十字枪麦斫府宅,至少已有五人得悉内情……”
    &#12288;&#12288;香川圣女“哦”了一声,道:“甄堡主沦为职业剑手,贱妾一些儿都不感到奇怪。”
    &#12288;&#12288;甄定远道:“此话怎讲?”香川圣女道:“简单得很,阁下人主太昭堡,下属人数众多,费用开支定然相当浩繁可观,甄堡主只有依赖职业剑手的收入,财源方有着落。”
    &#12288;&#12288;甄定远冷冷道:“圣女剖析人微,足见心智高人一等,但不审用意何在?”
    &#12288;&#12288;香川圣女略一寻思,道:“你见到官道那边,双眼负伤躺在地上的独行大盗田肖龙,及他身旁散置的金银珠宝么?”
    &#12288;&#12288;甄定远道:“见到了,那一箱珠宝的价值怕不在一万两银子以上。”
    &#12288;&#12288;香川圣女道:“田肖龙请我赏赐一点珍珠财宝,我随手赏了他这么一箱。”
    &#12288;&#12288;甄定远瞠目道:“你──随手一赏就是一万两?”
    &#12288;&#12288;连他那等阴沉冷静之人,乍听到如许巨大的数目,也不禁怦然心动,万两银子在常人而言,纵然数世劳碌,怕也难以积成此数,而眼前这来历不明的香川圣女竟信手赏了一个独行大盗价值万两的珠宝,然则她所拥有财富之巨,出手之大方,简直令人难以置信了。
   

举报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名人轶事网

Archiver|手机版|小黑屋|名人轶事网  

GMT+8, 2025-5-13 07:23 , Processed in 0.203125 second(s), 24 queries .

郑重声明:本论坛资源均由会员从网上收集整理所得,版权属原作者。

如涉版权,请发邮件admin@storyren.com,将立即整改。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