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续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08章慨述往事传绝艺
    两个月后,万物向荣,草木茂盛,风光明媚,是大好的春日。
    在这两个月内阮伟学到更多的手法、心法、妙术,只是缺少实际演练而已。
    这一日,阮伟自觉身体痊愈,走下床来,舒张筋骨,再一运练内功,竟是真的无妨了。
    他心情愉悦的散步到花园,这花园倒也相当广阔,花木扶疏,香气阵阵吹来,沁人肺腑,不由施展出萧爷爷口授的轻功心法。
    萧三爷的轻功在武林中别成一派,和一般轻功截然不同。
    顿时,只见阮伟身形时如弹丸上下跳跃,时如喜鹊轻展双翼,左右飞动。
    阮伟兴致越来越高,蓦然低啸一声,身体一弓一张,刹时如疾箭般向花丛中射去。这招“李广射箭”轻功心法,在江湖上确是罕见的绝技。
    他身体射过花丛时,忆起一招独特的暗器手法,双手即时反掌拍出,只见数十朵鲜花,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射去,身形却丝毫不受影响,飘然落下。
    虽是初次演练,已能见这招暗器手法的惊人,实是非同小可。
    要知人在空中,展动不便,难以取得准头,故暗器绝无在空中施展的道理,哪知萧三爷竟创一招漫天花雨的手法,不讲准头的精确,只论手法的奇巧,只要施出,一时暗器满天飞,不怕打不中敌人。
    阮伟身体初愈,体质稍弱,汗水涔涔流下,忽听身后道:“完全好了吗?”
    阮伟转身望去,萧三爷已站在他身后只有三尺不到,暗惊道:“若是敌人,在我背后印上一掌还不知道,惭愧!惭愧!”不禁赧颜讷讷道:“……好了!……好了……”
    萧三爷弯屈的背,勉强挺直一点,精神矍铄道:“在两月来和你谈的功夫,觉得怎样?”
    萧三爷虽未直接传授阮伟的武功,但阮伟不是傻子,在每日说话中便知萧爷爷有意传授,心目中却也早已把他当作师父一样看待。
    当下恭敬回道:“晚辈觉得萧爷爷所谈的轻功暗器,在武林中可为一等一的功夫,难有匹敌。”
    他这句话倒非阿谀之言,只因刚才实际体验出,确是不错,由衷而发。
    萧三爷脸色不变,又问道:“你可能够把我讲的功夫,自己一一施练出来?”
    阮伟迟疑道:“晚辈想……大概没有问题……”
    萧三爷身上仍是帐房装束,他把衣角塞在腰带下,朗声道:“你尽可能把懂的轻身功夫施展出来,我站在这里,位置不移,你只要能摸着我身上任何一物,才不愧我教你一番。”
    眼前的萧爷爷身材瘦小干枯,再也看不出是个身怀绝艺的人,阮伟暗道:“你若奔跑起来,恐怕是无法追上,但若是站在这里不动位置,我还摸不着,我倒真不相信。”
    阮伟本不是爱自炫的人,但听到萧爷爷最后一句话,不敢马虎,唯恐真的摸不着,丢了面子事小,萧爷爷心中一定会责怪自己未将他教的功夫记熟。
    于是,他身形一变,十分谨慎的将两月来所学的轻功一一施出,招招都是向萧爷爷全身攻去。
    只见萧爷爷位置果然不移,阮伟一招轻功摸来,他就突然直挺掠起,左来右掠起,右来左掠起,阮伟换了数招轻功,都未摸到一点衣角,而萧三爷掠起的方位虽不同,但落下时却仍在原来的位置。
    阮伟越来越急,不觉施出最熟练的一招轻功“暗影浮香”,萧三爷一掠起,他即刻又是一招扑去,两招之间仅隔微小的时间,心想萧三爷还在空中是逃不掉的了。
    哪知在空中,萧三爷竟能身子一扭,从斜里飘落原处,阮伟却又是扑空了。
    阮伟这次再失败是完全灰心了,当下身形一停,抹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吁气道:“我好惭愧!我好惭愧……”
    他不知萧爷爷刚才的轻功心法是武林中最最厉害的“百变鬼影”,莫说阮伟一人摸不着,就是来十个阮伟也摸不着。
    萧三爷也不理会阮伟,当下缓缓道出“百变鬼影”的练法,足足半个时辰才说完,临去时,他冷然道:“你若真觉惭愧,好好练来,一月后,有了把握再来告诉我。”
    阮伟住在这园里十分安静,到时有高升客栈的店小二送来吃食,阮伟什么事也不问,只是专心练习“百变鬼影”及各种暗器手法。
    一月过后,阮伟体魄练得十分康健,只要是萧三爷说过的功夫,他都练得很熟。
    一月来萧三爷都不来打扰,这天他仿佛已知阮伟练得不错了,才来园中和阮伟会面。
    薄暮时分,阮伟才练罢功夫,萧三爷问道:“可以了吗?”
    阮伟摇摇头道:“萧爷爷,晚辈以前是井底之蛙,不知天高地厚,这一月来苦练‘百变鬼影’,深觉武功一道,永无止境,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晚辈不敢再试……”
    他这一番活,表现出不凡气质,萧三爷听后默然不语。
    阮伟怕萧爷爷误会自己,紧接又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待办,晚辈……晚辈……想告辞了。”
    萧三爷长叹一声,低沉道:“我不勉强你,你是一个好孩子,既心急一事要办,我想那件事一定十分重要,来!我们到房里好好谈一谈。”
    萧三爷走进精舍内,店小二恰恰掌上灯来,萧三爷吩咐备上茶水,店小二对萧三爷十分恭敬,茶水送上便打躬告退,房内只剩下他爷儿俩。
    萧三爷呷了一口茶,润声道:“你要走了,我也不便留你,现在我想把一件对我是很隐秘的往事告诉你,这件往事隐藏在我心里一十八年了,今天能畅快吐出,亦是一乐,但希你在我叙述时,切不可打岔……”
    阮伟温顺的点了点头。
    萧三爷叹了口气道:“十八年前,江湖上便盛传武林四美,你可知道其中一美便是我的女儿……”
    阮伟听得一震,在幼时他亦曾听阮大成说过武林四美的故事,并说你别看你母亲现在这样子,武林四美中满湘妃子便是你母亲当年的美号。
    母亲姓萧,萧爷爷也姓萧,难道萧爷爷和母亲有关系?他张嘴欲问,想起萧爷爷事先关照不准打岔,于是咽下喉中之话,未作声。
    “……不要奇怪像我这样子,怎会养出一个明艳照人、誉称四大美人之一的女儿,哈哈……我虽长得其貌不扬,枯瘦矮小,却有一位仪态万千、十分美丽的妻子,不用说我对我妻子的挚爱,那是披肝沥胆,毫无一丝虚假心意……”
    说到此,萧三爷脸上露出幸福的光辉,他的话声好像忽然掉入梦中,悠然神往的道:“我知道我长得虽不好看,却知我那妻子也是真心的爱我,我俩彼此相爱,天天相聚在一起就是一刻也不愿分开……”
    萧三爷现在的年纪有七十出头,但他说出如此情爱露骨的话,阮伟不但不觉得好笑,反被他真诚的神情,感动得眼角湿润。
    “我有一个爱好游山玩水的性情,不愿与娇妻分离,只要发现一个好地方,就带着妻子一起玩。
    “那年女儿已有二十多岁了,不需我夫妻俩再照顾,且在江湖上的声望,因貌美的关系,比我老头子叫的还响,于是我夫妻更无顾忌,兴之所至,任意游玩。
    “有一天无意看到一首诗,上道:“苍根拔地起突兀,削铁孤撑旁缘。心道:天下真有这样山峦奇景……”
    阮伟幼时博览群书,一听就知那首诗句是才子赵翼描绘桂林柳州诸山的诗,当年读到时,甚是不信,疑心赵翼不无刻划过甚之嫌,此时听萧爷爷一说,不由会心倾听。
    萧三爷接道:“第二天我就带着妻子,要去看看这奇山景致,先来到贵州再去广西桂林,哪知才到六寨,便看到许多奇峰怪石,过南丹至河池时,沿途的山,或如葱直立、如旗高举,或如兽相攫,如鸟共搏,真令人目不暇接,诚为我有生以来,所见最能称为奇景的地方……”
    阮伟童心未泯,见萧爷爷描述得仔细,大是心动神往之至。
    萧三爷见状,心中一动,当下更是仔细述道:“记得有人曾说,‘石峰离独,分行兢奋’,这句话,真是说的恰当不过,尤其抵达金城江,则四面全是危峰峭壁,以青莲花来比拟这层叠的尖山,确是不错,人游其中,正像在一朵青莲花里活动,我再也想不到,世上竟有如此天工,那时身伴娇妻,游此奇景,实为我有生以来,最大乐事……”
    萧三爷说得越是情切、阮伟听得越是心痒难当,恨不得马上就到该处一游,才觉畅快。
    其实萧三爷此时心中十分悲痛,那有心情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但为阮伟了解该地情况,引起阮伟的注意,不惜忍痛叙述。
    及至此,忆起当年的遭遇,如在眼前,心下痛苦已极,忍不住长声一叹,连呷了数口苦茶,接着悲怆道:“所谓:乐极生悲,唉,竟应验到自己身上,那是抵达柳州的事。要知这圆锥形的山,广西虽多,而蔚为大观的则是桂林柳州一带,既到了柳州,那天一大早我就借同妻子兴致勃勃的游遍各地。
    “午后,在城中听人说,柳州最惊险的山区,该是青莲山,其实那座山并无名称,因形状极像朵莲花合包,柳州的人就叫那山区为青莲山,我一听说有这么好的去处,大喜过望,不理会旁人告诫,也不管那山区错综复杂、人在其中甚易迷失路途而寻不着出处这些传说……”
    萧三爷神色迷茫的停了一顿,摇头道:“果是不错,我们一入山区,到了黄昏还寻不着出山的路,只见山内薄雾迷漫,不见人迹,心下一狠,干脆往山区中走去,住上一夜,第二天再找出路。
    “这山中就像莲心一样,是处较低洼的山石池,暮色迷雾中尚可见山石地上,建有一数丈方圆的石屋,既有一石屋,一定有人住,心想和妻子去打扰一夜,免得露宿山头。
    “一块山石总共才三十丈大小,站在山头可看到那石屋,哪知一入石地,怪石林立,竟无法找着那石房究竟在何处?“最后还是妻子提醒,才发现这石地被屋主布成阵势,难怪走来走去,还是走在原地……”
    阮伟幼读杂书,也曾读到关于阵法的书籍,暗道此阵莫非是五行石阵,或是八卦奇门?
    这时萧三爷又道:“我发现不对,即时坐下,高声呼喊,求屋主指引,顿时响起乐声,那乐声忽左忽右,随着乐声才找到那石屋,只见那石屋共有三间,屋主并未相见,只在门上写道:请居中室。
    “我想屋主也许是个隐士,不愿见人,当下遵守武林规矩,未打探另两间石室内的情况,就在中室和妻子住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还未见到屋主,我发觉这屋主太怪异了,不愿再久留,只留下一点银子和一封谢函,和妻子匆匆出屋,欲即时离去。
    “哪知屋主早不出现,迟不出现,就在我们要走时,却在屋前等着我们。
    “我见屋主身着葛袍,一派求道隐士打扮,于是上前恳切道谢,谁知那老贼好像没看到我,紧盯着我身后妻子看,我哪能忍受这种侮辱,牵起妻子的手,匆匆欲去,再不正眼看那老贼一下。
    “未走数步,那老贼忽道:‘此谷名叫有来无去谷,阁下若想走出此谷,势难登天……’
    “我顿时想起石室四周布着阵式,确是不能走出,回头道:‘在下不知此谷有此规条,不知者不罪,尚请谷主指条明路。’
    “我知奇人异士常有个怪癖,所以说得很客气,岂知那老贼却傲然道:‘有来无去是白叫的吗?你们既走进来,且住了一夜,就别想生出此谷!’
    “我不禁大怒道:‘难道就无丝毫通融的地步?’
    “那老贼一本正经地道:‘有是有的,只不知阁下答应不答应?’
    “我不疑有他,大声道:‘且说来看看!’
    “那老贼面不改色道:‘我见阁下妻子甚为貌美,就叫你妻子在此谷中陪我一世,阁下可以自行离去。’
    “我再也想不到这老贼会说出这种话来,气得我当时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老贼接着又道:‘阁下身手矫健,身怀五茫珠,想是精通轻功及暗器,倘若阁下在这两方面胜过区区,阁下怎来怎去,不再留难。’
    “我气得破口大骂道:‘老贼,你一个修道人竟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来,大爷拼了一死,也要撕裂你的臭嘴!’
    “那老贼连连躲过我三招猛攻,狂笑道:‘凭阁下这点微末道行,我双手不用,亦能打得过你。’说罢,老贼真的把双手背到腰带后。
    “要知那时我在轻功暗器的造诣,一般讲来,已可独霸江湖,非常自负,听老贼的狂话,气得大声喊道:‘在下若然败在你手下,若无能胜你之一日,永世不现江湖!’
    “那老贼狂笑连连,突然反攻,我记得很清楚,一共只三招,我就被他双足踢倒,他一收笑容,正色道:‘没话说罢!你妻子跟定我了!’
    “他话说完,一脚踢开我穴道,得意道:‘走!我送你出阵。’
    “我穴道一被解开,顾不得一切就向老贼冲去,哪知仅是三招又被踢住穴道。
    “如是再三,到了第七次,我被弄得狼狈不堪,衣裳被山石刮破,鲜血直淋,我妻子不懂武功,空自着急,却无法帮我。
    “世上任何事我都可尽力答应,唯有叫我放弃妻子,纵然杀死我一百次,我也不答应,那老贼一解开穴道,我虽然全身已无力量,仍然拼命用头撞去。
    “就在此时,忽听我妻子凄厉的呼道:‘三郎!我先你去了!’
    “只见她疾如闪电,已一头撞在岩石上死去……”
    说到此,萧三爷那么大年纪的人,竟如婴儿般哇哇哭了起来。
    阮伟整个人沉浸在萧爷爷的故事里,脑中萦回着那声凄厉而又感人的呼喊:“三郎!我先你去了!”竟忘了去劝劝萧爷爷。
    半晌后,萧三爷止住哭声,又道:“我的妻子见我无法胜得过那老贼,又怕受辱令我难堪,竟自尽而亡,当时我一急之下,晕厥过去,直到第二天早晨,我才醒来,发觉睡在石阵外,爬起后顾不得全身疼痛,就向石阵内攻去,想和老贼拼命。
    “才走十余步,我就迷途了,赶紧坐下,静思一番,暗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徒逞匹夫之勇,我心一静,因入阵未深,很快走出阵外,离开柳州,赶紧回来,现今想起未将爱妻尸体带回,真是遗憾终生。”他停下话声,一口气喝完业已冰凉的苦茶,叹息一声,接着道:“失了爱妻,我已无意江湖,更无脸面现身武林,连女儿也不敢见一面,唯恐见着她,忆起爱妻,引起伤怀。在这里我遇着昔年被我搭救的一位落榜自杀书生,未想到他弃学从商,开起这家客栈,
    生意倒也不错,他见着我,千求万求把我留下,我心想哪里也不方便,不如落身此处,做个凡人,终老死去。这后院便是那书生完全拨给我起居的地方,我不好白吃白住,有时就帮着记记帐,成了帐房先生,但这十八年,无时无刻不深记着老贼的仇恨,以及遗留在那里的妻尸,为要报此大仇,十八年来精研阵术武功,在武功方面确有不少成就,那招‘百变鬼影’当年我尚未练成,若练成,不一定会败在那老贼手下,此外尚有不少精奥的暗器手法,我还未告诉你。”
    萧三爷目注在阮伟身上,问道:“你可知我是你的什么人吗?”
    阮伟颤声道:“萧爷爷,在江湖上可是人称萧三爷?”
    萧三爷微微点头,蓦然阮伟“咕咚”一声跪下,凄声喊道:“外公……外公……外公……”
    阮伟幼时听阮大成说起萧三爷,阮大成也常常自觉有这么一个大有名望的岳父而骄傲。
    萧三爷老泪纵横,伸手扶起阮伟,含笑道:“乖孙儿,起来!起来!”
    阮伟坐定后,萧三爷抹去眼泪:“我因江湖上纷传我已死去,不愿再让任何人知道我的行踪,若非发现你包里留存我女儿遗物,我还不会露出行藏搭救于你。”
    当下阮伟说出母亲的死因,但只说出阮大成为父,并未道出亲生父姓吕的事来。
    萧三爷听到女儿惨死,不胜唏嘘。
    阮伟忽道:“外公为何早不与伟儿相认,如今才说出?”
    萧三爷叹道:“一来你身体才好,不能接受大的刺激;二来为了鼓励你练功,说出后,反令你分了心,外公近来求功心切,苦练内功竟至伤了内腑,用不得真力,看来此生要报你外婆之仇,怕是无望了!”
    阮伟又跪下道:“外公说的一切很详细,伟儿将来定替外公报此大仇。”
    萧三爷连忙扶起阮伟,正色道:“我早已有此意,可是你要知那老贼的武功,真是天下罕见,不可轻视。”
    阮伟道:“天下无难事,伟儿日后勤学武技,不怕此仇不报。”
    萧三爷忽道:“你有什么急事待办?”
    当下阮伟把聋哑虎僧及剑先生决斗九华山,以及自己三年学艺的经过一一道出。
    萧三爷颔首道:“你竟学会了瑜珈神功及天下第一的天龙剑法,武功底子已甚深厚,报仇雪恨只要再加努力不怕无望,外公的仇恨完全看你来报了。”
    阮伟诺诺称是。
    萧三爷又道:“至于钟静其人,我派人去打听,只要他在金陵,不怕找不到。”
    阮伟道:“不知多久才可找到?”
    萧三爷道:“金陵不是小城,非数月工夫,很难找到一个只知姓名的人,还好,他断了一臂,有个特征,否则真不易找到呢!”
    一夕谈话,天已渐明,萧三爷指着床铺,向阮伟道:“好好睡一觉,明天起不要管别的闲事,专心练功吧。”
    阮伟睡到下午才醒来,用毕食物后,萧三爷带来一件橡皮做的连身衣裤,吩咐阮伟穿起来。
    那橡皮衣裤有数寸来厚,阮伟穿起来臃肿不堪,而且重量也不轻,阮伟才穿不习惯,连路都走不好。
    只见橡皮服上画满人身穴道图,萧三爷笑指着皮服道:“别看这件衣服,费了金陵一位巧匠个把月的时间才做好。”
    阮伟这才知道,这身怪衣服还是外公特别为自己订做的,心下却不知穿了它有什么用处?
    萧三爷又道:“说起暗器这门功夫,包罗万象,天下没有一个人,敢称其中大行家,因暗器的变化太多了。”
    阮伟道:“外公不是说四川唐门是天下暗器之最吗?”
    萧三爷颔首道:“不错!一般讲来,中原以四川唐门的暗器功夫为最厉害,但四川唐门在暗器上,只能谈到毒辣两字,讲到变化还差得太远。”
    阮伟道:“什么是暗器的变化呢?”
    萧三爷干咳一声道:“譬如说,有的暗器能够在十数丈外伤人,有的暗器却只能近身才能伤人,有的暗器是有形之物,而有的暗器却是无形。
    “表面看来,十数丈外伤人的暗器要比近身才能伤人的暗器厉害多了,其实却不然,就像你被‘花毒君’所伤的毒针套亦是暗器之一种,你能说那种暗器不厉害吗?”
    阮伟想到“花毒君”柯轻龙的毒针套害得自己数月不能动弹,就胆寒震心,当下连连摇头,承认近身暗器的厉害。
    萧三爷接着又道:“仅就近身暗器变化万端,若要一一举出,一天也说不完,就实质讲来,凡是近身暗器都阴损得很。江湖上有几种最厉害的近身暗器,伤人于无形之中,防不胜防,十分可怕,碰到它甚少有人能够生还……”
    阮伟道:“莫非江湖上的人都要学近身暗器了?”
    萧三爷摇头道,“那也不一定!”
    说着从袋中掏出一只锦囊,摸出一把五茫珠道:“这五茫珠便是我的随身暗器,能够伤人于数十丈内,在暗器中与飞镖、强弓弩箭同属正大光明之一种。
    “若要谈到它的威力,精湛者能够破金钟罩之类的气功,至于近身暗器,气功到家者,便对它无能为力了。
    “塞外风家四杰的弩箭功夫,江湖上闻名者莫不丧胆,其厉害处胜过近身暗器多矣!有很多武林人士想学风家的弩箭功夫,结果练了数战,不得其中的诀窍,比起风家还是不能一比。
    “总之暗器虽有不少的种类,你只要练精一种,自有无穷的效用,不要管它哪一种,若然学不到家,学了也等于白学。”
    阮伟道:“那无形暗器又是什么呢?”
    萧三爷叹道:“这无形暗器比近身暗器就更阴损了!”
    阮伟奇道:“世上真有没有形状的暗器吗?”
    萧三爷道:“只要是暗器,一定有实质的东西存在,所谓无形暗器是普通不易观察到的暗器,例如药粉暗藏在指甲中,或长袖中,弹出后分散四处,今你根本无法看到和防范。
    “若是真没有任何形状的暗器,例如罡风、劈空掌力之类亦能伤人于无形,但不能说是暗器,只能说内家修养功夫已到绝顶。
    “到了这种地步也用不着暗器了,他们摘叶就能伤人,‘米粒打穴’的绝技便属于这种内家动力的造诣。”
    阮伟道:“外公要传伟儿五茫珠的打法吗?”
    萧三爷道:“我这袋五茫珠成名江湖二十余年,打法共有十三种,凭你的资质不难全部学会。”
    阮伟叩首道:“多谢外公的栽培。”
    萧三爷含笑扶起阮伟,道:“在传你五茫珠之前,外公要先教你躲暗器的本领,否则你就练精了五茫珠,与人比起来,顶多两败俱伤。
    “但若你练会躲暗器的本领,不管天下暗器有多少种变化,你以不变应万变,到得历练数战后,天下便无暗器能够再伤害到你。”
    阮伟穿着那套橡皮服,虽然内功精湛,在这暖和的春日,亦不禁热得感到不耐,频频用手扯着领口,让冷风灌进。
    萧三爷看着阮伟的窘态,微笑道:“要苦了你了,这身橡皮服,到哪天你能够躲得开外公的五茫珠,才让你脱下,到那时你的躲暗器本领也就差不多了。”
    阮伟随着萧三爷走到院中,相隔二十余丈站好后,萧三爷摸出一粒五茫珠,大喝一声道:“打!期门穴!”
    话声才毕,那粒暗器已如疾电击到阮伟胸前的“期门穴”上,阮伟一时竟无法躲开,萧三爷跟着喝道:“打!乳泉穴!”
    这次阮伟虽然闻声跳起,但速度太慢,仍被击中,萧三爷不容他再喘息一下,又喝道:“打!将台穴!”
    阮伟全力跃起,但那橡皮服穿在身上,实在太笨重了,结果不折不扣正中“将台穴”上,丝毫不差。
    萧三爷走上前,阮伟羞得脸色通红,心中惭愧万分。
    萧三爷道:“你看这橡皮服多厉害,凭外公的腕力都无法给它留下一点痕迹,也亏你能够穿着它跳起来!”
    阮伟低头看去,果见“期门”、“乳泉”、“将台”诸穴上,了无痕迹,就是被打到时也只觉得微微一撞,体内并无丝毫损伤。
    好半晌,阮伟才讷讷道:“外公,伟儿……怎……躲得开……外公的暗器?”
    萧三爷笑道:“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慢慢练,总有一天你能够穿着这套橡皮衣服,躲开外公的暗器。”
    当下他传授阮伟闪躲的法门,不外是轻功一类,却比轻功更难练,阮伟苦练了一下午,练时萧三爷一旁观看,也不多嘴。
    到了第七天,萧三爷再试时,一粒五茫珠已打不到阮伟,阮伟穿着那套橡皮服也习惯了。
    萧三爷开始一手发出数粒,喝道:“打胸前!”或者喝道:“打腿部!”
    “打背后!”
    阮伟虽不能全部躲开,也能躲开一两粒。
    半月后,萧三爷纵然不呼明部位,一发数粒都无法打中阮伟一粒,他就是用尽各种手法也皆都无可奈何阮伟了。
    这天下午他吩咐阮伟脱下橡皮服,叹道:“想不到你的进展如此快速,不过半月,外公的暗器已对你无可奈何,现在你再试试看!”
    顿时萧三爷双手连发,施出暗器中最厉害的招数“满天花雨”。
    阮伟手脚齐挥,闪跃中灵活无比,那数十粒五茫珠无一粒能够打中他。
    阮伟大喜道:“外公,脱去橡皮衣,伟儿身上好像插了翅膀一般!”
    萧三爷颔首道:“这是必然的现象,否则你穿着橡皮服是无法躲开这招‘满天花雨’,但脱去橡皮服,你功夫等于增加一倍,便无法奈何于你了!”
    阮伟暗喜,这半月穿橡皮服的罪,不是白受的。
    停了一会,萧三爷把各种破暗器的手法奥妙,一一述出,阮伟听到精妙处,心痒难当。
    花了两天的功夫,阮伟把各种破暗器的手法,一一学会。
    萧三爷笑道:“躲暗器的功夫,你已全学会了,只差火候而已,这却要凭你多方的历练,才有进展。”
    阮伟道:“现在伟儿可不可以开始学外公的五茫珠?”
    萧三爷道:“从今天起,外公正要教你施用五茫珠的手法,用暗器最好能配合轻功,才能发挥十成的效果。”
    从这天起,萧三爷正式传授阮伟的暗器本领,顺带把轻功的高深变化,一一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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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章疑窦重重一剑知
    春去夏来,骄阳高照,烈日如炎。
    阮伟不顾灼热太阳的晒照,天天练功,萧三爷一旁更是谆谆督导,一个学的专心,一个教的热心,一个月后,阮伟已把萧三爷十八年来研练的轻功、暗器,学得涓滴无遗。
    一日清晨,萧三爷见着阮伟,劈头就道:“外公的轻功暗器全给你学会了,从今天起我们来研究易容术及奇门方阵之术。”
    阮伟自幼读过阵法之书,萧三爷十八年来研究得到的心得,不过数天,阮伟就全部领会。
    至于易容术,天赋更为重要,譬如说扮一个老头,化装倒容易,但若摹仿出老年人的动态及语声,若无天赋就莫想办到,否则只能学到化装,行家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一点也没有用。
    萧三爷易容术天下无双,他有这份奇特的才赋,哪知阮伟对于这方面的才赋,竟不下于他。
    举凡旁门小玩意,阮伟自幼杂书读得多,训练得精灵古怪,只要一学,无不学得维妙维肖。
    不到半月,这两方面,萧三爷又没有得教的了。
    这一天,萧三爷兴冲冲的走到后园,向阮伟道:“找到了,找到了!”
    阮伟道:“外公,什么东西找到了?”
    萧三爷道:“我派几个店里的人,每天在金陵挨户寻问,竟问到钟静其人。”
    阮伟喜道:“真的?”
    萧三爷道:“大概不会错,那钟静也是断了一臂。”
    阮伟紧问道:“在金陵什么地方?”
    萧三爷道:“在聚宝门外雨花台畔……”
    忽然他露出惑色道:“奇怪得很,据打听,左邻右舍说,钟静已有三年未回去过!”
    阮伟急道:“什么!那……”
    萧三爷道:“据你说来,他非常爱他的妻子,他救走剑先生后,无论怎样耽搁,三年内一定应该回去才对,没有理由不回去,除非……”
    阮伟道:“除非什么?”
    萧三爷叹道:“除非他遭到意外,已无法回去,否则也决不会置爱妻而不顾。”
    萧三爷因听阮伟详述三年学艺的经过,已知钟静其人,他以己心度人心,认为天下夫妻相爱之情,是任何阻碍无法分割的。
    阮伟壮色道:“外公,伟儿想亲自去打听,只要钟大叔未死,聋哑虎僧的约会,伟儿一定要告知他。”
    萧三爷点点头,赞道:“男儿应忠人所托,聋哑虎僧约剑先生的时间还有一年多,一定可以达成的。”
    阮伟讷讷道:“那……那……”
    萧三爷笑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外公很放心你去江湖历练,外公居此已十八年,最近身体虽不好,你却不必担心。”
    阮伟道:“那伟儿明天……”
    萧三爷道:“不用再等明天,我的功夫,你都已练成了,还是即日就去,至于外公的仇恨,等你再行道江湖一些时日,有了对敌的经验再去,不必急在一时,外公已忍仇十八年,就是再忍受数年,也无关系。”
    阮伟遵从萧三爷的吩咐,回房整好行装,带着飞龙宝剑走出来。
    萧三爷指着飞龙宝剑道:“这飞龙剑是公孙大侠心爱的兵刃,当年公孙求剑曾仗此剑败过多少强敌,怎会传到你的手上?”
    阮伟恭敬的道出在范仲平那里得到宝剑以及天毒教出现的经过。
    萧三爷含笑道:“这样说来,公孙求剑的女儿对你很好,你切不可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阮伟张口想说出,公孙兰的假心假意,旨在求得自己的天龙剑谱。
    萧三爷却紧接道:“天毒教的力量确是非同小可,你以后可要千万小心。”
    萧三爷想了一会,又道:“你年纪轻轻,带着这样珍贵的宝剑,会令武林人物觊觎,你虽然不怕,却会招来麻烦,不如扮装年龄大一点,一般武林人物便不敢轻惹了。”
    阮伟已是此道行家,不一会便扮成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年轻剑客。
    萧三爷仔细端详一番,得意笑道:“这样一来,人家以为你是一个老江湖,便不敢轻易冒犯,就是天毒教要暗算你,也认不出来了。”
    阮伟拜别萧三爷,临去时,萧三爷叮咛道:“你不可轻易到柳州去为你外婆复仇,那老贼真是一个神秘的人物,迄今外公还未探出他的身份,就连姓名也不知道,你若要去,一定要在武技上十分精练,一举成功,诛灭老贼,带回你外婆的遗骨。”
    阮伟与萧三爷别后,一路向聚宝门走去,来到聚宝门,只见城外是一条宽约二十余丈的护城河,要知金陵是天下第一大城,其护城河之宽也是各城之冠。
    护城河上只有竹桥一座,因此门并非交通孔道,故未修大桥,来往甚不方便,竹桥有时太小不够用,就靠摆渡来往。
    阮伟见河上摆渡正忙,城门附近有几间茶馆,因来往人甚多。生意倒也不错,就信步走进一间。
    茶馆里面很宽大,阮伟拣一处较僻静的位置坐下,茶师傅冲上茶后,阮伟随口呷茶,一面悠闲的望着河上风光。
    忽听身后传来声音道:“陶大哥,今天帮主会来吗?”
    一个洪亮声音道:“不一定,帮主上一次回去说我们行踪要隐密,免被对头发现。今后,大家要注意点。”
    只听应声诺诺,显见有数人受陶大哥指挥。
    接着又道:“据小弟看,天争教的狗腿子早就跟踪我们了,哪一次不是我们帮主到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这一次一定免不了。”
    陶大哥道:“真是如此,我们更要隐密,反过来暗中注意对头的行动,倘若一个大意,让帮主的朋友遭到伤害,那可有负帮主的嘱托。”
    阮伟暗忖:“他们的对头是无争教,看来一定是正义帮的帮主在这里出现,不知发生什么重要事?”
    沉默片刻,陶大哥忽然又道:“船空啦!我们走。”
    一阵桌椅声,阮伟身后一间静室走出数人。
    阮伟为要看清室内之人,假装听到惊动,转过身来望去。
    只见先头走出一位方脸长身壮汉,身着白色武士眼,胸前绣着三朵小红花。
    阮伟与萧三爷相处数月,已知不少江湖上的掌故,尤其近年来江湖上的动态,萧三爷更是详细告知。
    方脸壮汉身后跟着四位白衣武士,每位胸前都绣着两朵小红花,阮伟暗道:“果是正义帮中的三花及二花武士,那三花武士一定就是陶大哥。”
    那五位白衣武士,霍然看到门前坐着一位陌生的年轻剑客,脸色陡变,停下脚步。
    阮伟岸然不动,神色漠然的望着前方。
    要知这茶馆十分宽大,凡是人进来,都是要等摆渡,那外首有很多空位,阮伟偏偏不坐,却坐到内首静室前一个僻座上,实令人看来生疑。
    一位二花武士性格暴躁,冲口道:“朋友坐在这里,偷听兄弟们说话,是何用意?”
    阮伟自知难免启人疑窦,只是微笑,不愿争辩。
    陶大哥摆手止住那位二花武士的冲动,笑道:“兄弟,我们走吧,人家性喜僻静,怎可怪得。”
    他向阮伟微一抱拳致歉,领前而去。
    阮伟笑意更甚,暗暗佩道:“果不愧正义帮,义理分明,并不仗势凌人。”
    直至他们走得不见了踪影,阮伟见摆渡又空,才缓步上船,渡过河去。
    金陵雨花台为一特殊名胜,台上遍地花纹斑石,晶莹可爱。
    花台附近有几个村庄,庄内家家务农,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丰衣足食,无忧无虑。
    阮伟找到钟静居住的村庄,只见是一栋院落式的小楼,院内高耸树木,左右近无邻家,最近的邻居也相隔数十丈。
    阮伟忽见院前徘徊几个蓝衣汉子,鬼鬼祟祟,一看便知对钟静家不怀好意。
    小楼院门紧闭,阮伟正在考虑如何措词拜访,院门突开,闪出一条花影,蓝衣汉子未想会有人这样出来,急欲躲开。
    那花影人疾如飞鸟掠到蓝衣人前面,娇喝道:“站住!”
    蓝衣人共有四人,见对方只有一人,胆气一壮,一下停住脚步。傲然而立。
    那花影是个十三岁左右的小姑娘,手持一把小宝剑。指手骂道:“我看你们不是好人,一天到晚盯在人家门前,想偷东西吗?”
    一位年纪较大的蓝衣人嘿嘿笑道:“小姑娘别乱骂人。”
    花衣姑娘娇嗔道:“好人我不驾,坏人我就要骂。”
    一位蓝衣人拔出一柄钩形兵刃,大喝道:“小丫头找死!”
    那堂堂一位大汉,竟不顾羞耻,一刀向花衣姑娘头上砍去。
    礼衣姑娘毫不畏惧,眼看钩子砍到眼前,身形一闪。
    蓝衣人一钩砍空,突见胸前一道寒光刺来,惊骇之下,伏身滚倒地上躲过。
    钩法最忌用砍,蓝衣人欺对方年纪小,吃了大亏,弄得满身狼狈,大怒之下,翻身爬起,就展开精厉的钩法,向花衣姑娘攻去,要想在同伴面前争回面子。
    花衣姑娘娇笑连连,仿佛甚喜与别人械斗,只见她持剑不用,轻巧灵妙的闪跃在蓝衣人钩法的空隙中。
    数十招后,蓝衣人不但未伤到花衣姑娘分毫,且有时被花衣姑娘踢来一脚,劈来一掌,吓得赶忙招架。
    另外观战的三位蓝衣人见状大惊,料想不到花衣姑娘这般厉害,年纪较大的蓝衣人一声低啸,三人齐出兵刃,就要加入战阵。
    霍然二声锣响,蓝衣人一惊,匆忙收起兵刃,那使钩的蓝衣人身形一停,便被花衣姑娘一脚踢倒,但他即刻爬起。
    只见前面竹林内紫影一闪,四位蓝衣人跟着追去,片刻走得没了踪影。
    阮伟一侧旁观,本来距离较远,且稳住自己的身体,后来见花衣姑娘与蓝衣人打起来,怕花衣姑娘有失,越走越近,此时离她不过三丈。
    当下他又向花衣姑娘走近。
    花衣姑娘见不到蓝衣人,心中暗道:“他们为什么一听到锣声便退走了呢?”
    她边想边转过身来,忽看到阮伟背剑而来,手中宝剑一晃,叫道;“怎么!还不服气!”
    阮伟摇手道:“姑娘误会了。”
    花衣姑娘笑如银铃道:“才不误会呢!你们成天盯在人家门前,鬼鬼祟祟,一定不是好人。”
    阮伟正色道:“姑娘可是钟大叔令爱?”
    花衣姑娘宝剑一收,笑道:“啊!你是爸爸的朋友,对不起,对不起!”
    阮伟心道:“她这一笑起来,更像钟大叔了。”
    花衣姑娘又道:“这位大哥要我家父,可要令你失望了。”
    阮伟笑道:“在下正是要找令尊来的。”
    花衣姑娘急道:“可是我爸爸三年前已不在家了,你如何找得到?”
    阮伟道:“在下阮伟,请姑娘通告令堂,就说在下三年前和令尊在皖南相见,此次前来,告知当年情况,以便研究令尊的去向。”
    花衣姑娘大喜道:“那!那!太好了,我去告诉妈……”
    她跑到院门前,突又折回,娇笑道:小妹钟洁,阮大哥稍候……”
    话才说完,就急跑进院门。
    阮伟面泛笑容,心道:“钟大叔有这么可爱的家院,怎会不回来呢?”
    他停身站在院前,不由观望起四周景色,只见左侧几棵树后,白影闪动,他眼力真好,一看便看出是在聚宝门遇见的陶大哥及手下兄弟。
    他心中即刻转思道:“他们所指帮主的朋友,原来就是钟大叔的家里,难怪天争教人在门前盯望,正义帮来到这里,自然是探个明白,但不知正义帮主为何要来此地呢?”
    钟洁跑出来唤道:“阮大哥请进来,外婆在厅中等你。”
    阮伟略整衣衫,跟在钟洁身后,走过一条花园小径,踏进厅内。
    这是一间陈设古雅、静谧的客厅,厅的中央排着座椅茶几,此时正坐着一中年妇人及一位二十余岁的少妇。
    少妇身着白纱长衫,发髻高堆,雍容高贵而又艳丽惊人,她手中捧着一只白玉瓷杯,低头浅尝,听见脚步声,立即抬起头来望去。
    蓦然,她全身一惊,手中一抖,只听“哗啦”一声,那只精致的茶杯跌得粉碎。
    身着棕色薄衫、高挽发髻的中年妇人,投出疑惑的眼光望了少妇一下但,当她转头看到阮伟,竟惊呼出声,好一会,才镇定下来。
    中年妇人直盯着阮伟,口中低呼道:“太像了……太像了……”
    少妇道:“妈!”
    中年妇人哑然失笑,道:“失态!失态!”
    倒弄得钟沽莫名其妙,呆在那里半天,才引介道:“外婆,妈!这位就是要找爸爸的阮伟哥。”
    少妇轻声责备道:“洁儿,不可无礼,这位先生足可做你叔叔,怎唤大哥!”
    原来阮伟业已化装成二十多岁的青年,比那少妇小不了几岁。
    阮伟心知自己只大钟洁四岁,哪能占别人便宜做叔叔,连忙道:“不!不!在下年龄只够做这位钟小妹的大哥。”
    却忘了此句话道出,大大泄漏了化装的身份。
    钟洁见阮大哥的窘状,“噗哧”笑道:“你假使要做我的叔叔,我偏不叫你。”
    中年妇人笑责道:“不像话,小洁不可胡闹。”
    钟洁伸了伸舌头,即装着正经道:“阮大叔有札,这位是小女的外婆,这位是家母。”
    阮伟仿佛做不得长辈,仓惶道:“在下怎敢与钟大叔平辈,罪过!罪过!”
    钟洁格格笑道:“外婆,你看他不愿做小沽的叔叔怎么办?”
    中年妇人道:“既是这样,我们只好高攀了。”
    于是阮伟以晚辈之礼,拜见中年妇人及少妇。
    这中年妇人正是三湘大侠凌北修的未亡人孙敏,而少妇就是他的唯一爱女凌琳。
    阮伟告坐后,两位丫环即上前奉上茶点。
    孙敏先启口问道:“不知先生何时曾见到钟静?”
    阮伟道:“三年前,晚辈与钟大叔见面三次,最后一次是在九华山上。”
    孙敏异道:“九华山?静儿到那里去做什么?”
    她这句话,显见是向凌琳问的,哪知凌琳坐在那里想心思,竟未听到中年妇人的问话。
    孙敏轻咳一声,唤道:“琳儿!”
    钟洁一旁即推着母亲道:“妈,外婆叫你。”
    凌琳神色一惊,孙敏却转头望向阮伟道:“先生可知他为何要到九华山去?”
    阮伟道:“因钟大叔要找前辈剑先生,而剑先生正在九华山上与人决斗。”
    孙敏喜道:“想不到静儿竟真的找到剑先生!”她这句话却是自言自语。
    凌琳插口道:“谁敢和剑师父决斗,那也是太不自量力了。”
    话中的意思十分坚信剑先生的能力。
    阮伟脸色微变道:“那次决斗,剑先生却受了重伤!”
    他心中却偏袒聋哑虎僧,其实并不知剑先生伤势如何,但想剑先生受了重伤,而耷哑虎僧伤势并不重,那就等于聋哑虎僧胜了剑先生。
    孙敏失色道:“什么!剑先生……他……他……受了重伤……”
    凌琳不信道:“剑师父怎会败在别人手里,绝对不可能:”
    阮伟即道:“他受了重伤却是真的,事后就是钟大叔背着爬下山的。”
    凌琳道:“这更不可能,剑师父受了再重的伤,也用不着钟静背他下山。”
    阮伟心中气道:“你不为丈夫的行踪而忧心查问,却为自己师父作元谓争执,真是没道理……”
    孙敏颤声道:“静儿背了剑先生到何处去?”
    阮伟道:“这个晚辈就不知了,自此后再未见到钟大叔一面。”
    孙敏声音更加颤抖道:“静儿三年未归,难道……难道……剑先生和他一起受害了……”
    凌琳道:“妈,不要胡思乱想,剑师父功叁造化,一代神人,怎么会轻易败在人家手下,更怎会受人暗算?”
    阮伟见凌琳毫不关心自己丈夫的存亡,仍在为不知的事实作辩,心中对她大感厌恶。
    钟洁忽道:“妈!门外站着一个人。”
    室内三人武功俱非弱手,竟未听到一个人走到门前,齐都骇然望去。
    孙敏大惊喜呼:“剑先生……”
    凌琳锐声叫道:“是剑师父!”
    阮伟心道:“剑先生身体既已痊愈,那他应该知道钟大叔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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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天龙一剑侠士颜
    话说剑先生突然出现。
    只见他白衫飘飘,面如冠云,但却十分庄严,与三年前阮伟在九华山所见,仍然无丝毫的改变。
    凌琳牵着钟洁迎上前,笑道:“洁儿快拜见剑师祖。”
    看到钟洁,剑先生脸上绽出笑容,一别十余年,想不到当年天真烂漫的琳儿,竞已经有了这么大的女儿。
    钟洁平日练功,想是常听母亲谈到剑先生,此时当真见到心目中深不可测的异人,慌忙屈身跪倒,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
    剑先生受了三个响头,扶起钟洁,笑咪咪的道:“祖师爷不白受你三个响头,明儿起袒师爷教你几手小玩意。”
    凌琳喜道:“师父一时不走?”
    剑先生微微点了点头。孙敏缓缓走上前,裣衽一礼,含笑道:“上次一别,匆匆十余年,真未想到今日能再见到……”说到后来,不由细声一叹。
    那叹声不知是叹岁月的易逝?抑或有感伤心中的幽情?
    剑先生眉骨一挑,眼光从孙敏脸上掠过,道:“静贤侄在吗?”
    孙敏脸色一变,急道:“静儿三年前不是和你在一起的吗?”
    剑先生转眼望着孙敏道:“谁说的?”
    凌琳张口欲语,阮伟突道:“是在下说的。”
    他因为和聋哑虎僧的关系,所以于剑先生并不过份谦让。剑先生锐利的眼光盯在阮伟脸上打量了一下,道:“这位好主面熟?”
    凌琳道:“师父,他说你在九华山上被人打伤,简直胡说八道。”
    剑先生冷声道:“不错!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受伤。”
    凌琳不由垂下头,孙敏问道:“是静儿把你背下山的?”
    剑先生点头道:“若不是静贤侄,今日可能来不到这里,早已埋督九华山上!”
    孙敏讷讷道:“那……那……”
    剑先生像是想起一件事,问阮伟道:“这位贵姓?”
    阮伟昂然道:“在下姓阮,但……”他本想说自己姓吕,念头一转,住口不语。
    剑先生冷笑道:“明明年纪轻轻,为何改装成个大人?”
    阮伟虽是暗惊剑先生的眼力,但却做然道:“这是在下的私事。不劳先生费心。”
    剑先生道:“三年前,我与先父仇敌的弟子,在丸华山上印证武功,结果两败俱伤,静贤侄背我下山疗伤,当我伤势稍好后,我因要事,需至滇西一行,静贤侄放心不下家中之事,匆勿赶回……”
    凌琳突然失声惊呼,孙敏也不禁轻声一叹,剑先生不明所以的望了她们而人一眼,接道:“那是在九华山上拼斗的第三日,来了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仿佛与静贤侄是素识,天下只有他们两人知道我与夭竺聋哑虎僧决斗受伤之经过,如今……”
    顿时剑先生目光如炬,望着阮伟道:“眼前这位既知我受伤之事,面貌又酷似当年那位少年,但不知为何易装改容?”
    不知何时,孙敏已在低声饮位,钟洁摇着外婆的手,喊道:“外婆!外婆!……”
    剑先生走至孙敏身前,声音低低的道:“你……你……为什么哭?”
    孙敏啜泣道:“三年来……静儿……并未回……”
    剑先生不禁脸色一变,惊道:“什么?静贤侄一直未曾回来过?”转头带着询问的眼光,向凌琳望去。
    凌琳突然垂下粉颈,剑先生心中一动,暗忖,“她为何不关心静贤侄存亡?若是关心,怎会毫无忧戚之色?”
    孙敏拉着钟洁的玉手,悲成道:“静儿一生孤苦,如今不知生死,教我们如何是好?”
    剑先生道:难道三年来,你们都未发现他一点踪迹?”
    孙敏摇手道:“三年以前,静儿闻说你曾在皖南一带出现,心感你十三年前恢复他功力之德,到皖南去找你,他说当年若不是你,迄今还是死了一半的废人,此生无论如何要再见你一面,报你深思大德于万一……”
    剑先生叹道:“静贤侄此番心愿得偿,莫非天道无私,冥冥中神使鬼差,令静贤侄来皖南救我一命?”
    孙敏续又接道:“事后,将近二月未见静儿归来,我与琳儿每日忧心切切,想我母女两个妇道人家,到何处去打探寻访?最后还是忍受不住,将这件事情告诉已十年未见的正义帮主……”
    阮伟恍然大悟,暗道:“难怪正义帮主在此出现,引起天争教人的窥探,却是为了帮助她母女两人寻找钟大叔。但不知动员武林第一大帮,怎会仍旧找不到钟大叔的行踪,难道钟大叔果真已不在人世……”
    剑先生眉头一耸,道:“吕南人,听说他十余年来主持正义帮,确为武林积下不少功德,声势振无。”
    孙敏幽幽叹息道:“哪知吕南人费了两年多的时间,搜遍江湖各地,仍是发现不到静儿的踪迹……”
    剑先生惊道:“若是如此,难道静贤侄果真遭到不测?……”
    孙敏轻声叹道:“看来也就是如此,否则正义帮哪会找不出一点端倪?”
    剑先生沉声道:“在滇西由失父的遗复中,发现一大胆左手刀法,我来此地,就想把那套左手刀法传给静贤侄,也好让他行道江湖,哪知……唉……”
    剑先生说到此处,忽又愠然道:“一个人无故乔装,已令人十分怀疑,恰恰乔装之人乃是静贤侄失踪前最后见面之人,那人又迟不来早不来,却在今日找到此地,实不知他心中怀着什么鬼胎?”
    阮伟亢声道:“若说钟大叔的失踪,关系到他最后见面之人,则那最后之人却非区区在下,但不知那真正与钟大叔最后见面之人,又有什么解说?”
    他这番话,显然是针对剑先生而发。
    剑先生乃世外高人,内在修养至深,但闻听此话,也不禁神色微变。
    凌琳忽道:“你到底姓什么?”
    阮伟早已将凌琳看成是个不守妇道的女子,天下哪有不顾丈夫存亡的妇人,是以他对她甚是不满,转头他望,不理她的问话。
    孙敏柔声道:“你今日来到寒舍,到底有何事见教?”
    阮伟心中尊敬孙敏,遂恭谦应道:“晚辈有幸得识钟大叔,九华山别后,晚辈因在九华山上照顾另外一位因拼斗而受伤的高人,事后那高人托我找到钟大叔时,当面转告一件要事,所以在下今日来到此地,并非偶然。”他最后这句话,自是对剑先生而言。
    停了下来,阮伟低声对孙敏道:“那高人五年后仍在君山,再与剑先生决战高下,晚辈不敏,迟到今日才来找钟大叔,所幸算来离决斗日期尚有一年半以上,总算未负那高人所托。”
    剑先生道:“聋哑虎僧雄心不死,届时定当至君山一行!”
    转头若有深意的注视着阮伟道,“你可是受了聋哑虎僧的好处?”
    阮伟点头道:“前辈确是给了在下不少好处。”话至此处,咯一沉吟,又道:“以在下看,两虎相争必有一败,剑先生不如不去君山应约,这样两位岂不就可免去一场生死之搏了。”
    剑先生笑道:“你倒很聪明,要老大自甘认输,不去应约,想来聋哑虎僧真的给你不少好处。”
    阮伟道:“那次在九华山一战,结果如何?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容忍一次不于双方皆有利吗?”
    剑先生道:“虎僧的约会,你若不说,我没去,不就能如你所愿了么?”
    阮伟正色凝重道:“为人做事应忠人所托,在下岂能做那失信不诚之事。”
    剑先生笑意盎然道:“倘若你今日没有遇到老夫,又作如何打算?”
    阮伟听罢,心中大为不悦,当下朗声道:“如若遇不到你,在下天涯海角亦要找到钟大叔,将约战君山之事告之,如若再找不着钟大叔,届时在下当亲至君山,向虎前辈谢罪。”
    剑先生颔首道:“虎僧给你好处没有白给,这样好啦,你劝虎僧撤销君山约斗之事,老夫把生来绝技全部传授给你。”
    凌琳劝道:“快快应允家师的条件,要知天下闻名的正义帮主,其武功也是出自家师一派。”
    阮伟大怒道:“你们将我阮伟当作什么人?纵然你给我练成天下第一的功夫,我也不会作出这种背义的小人行为!”
    说罢,掉头大步迈出。
    剑先生突然怒道:“站住!你敢对老夫如此无理。”
    阮伟正要踏出厅门,闻声转身,不卑不亢道:“我话已说完,已无留此必要,当然要走。”
    剑先生冷哼一声道:“凭老夫在武林中的声望,叫你不能走,便不能走。”
    孙敏眉头一皱,暗忖:“他今天怎么变了,说出这种话来?”
    钟洁一旁娇唤道:“祖师父,让阮大哥走吧!”
    凌琳道:“洁儿别插嘴!”
    阮伟倔强道:“在下要走,谁也阻止不了。”顿时他大有英鼎有前,也是不惧之概。
    霍然,院中传来苍劲的声音道:“屋里的人,都给我滚出来!”
    那话的狂做,使得屋里各人都不禁耸然动容。
    孙敏以主人身份,匆匆走至门前望去,倏地,她的身体如触电般,“蹬蹬”连退数步,脸色苍自道:“凶手!凶手!……”
    凌琳急忙上前,一眼望去,刹时柳眉倒竖,满脸杀气,剑先生道:“琳儿,是什么人来了?”
    凌琳咬牙切齿道:“两个杀父仇人!”
    孙敏啜泣道:“亡夫就死在眼前这人的手下……”钟洁抽出背上宝剑,跑前道:“外婆别哭,看小洁给外公复仇。”
    凌琳喊道:“凭你一个小孩子家,怎是人家敌手。”
    钟洁停身站住,嘟着小嘴,手中的宝剑气得不停的挥动。
    院中声音又道:“怎么没一个人敢出来吗?”
    另一声音尖锐道:“大哥,别管他们出来不出来,先放一把火,烧个净光再说。”
    孙敏强作镇定,自屋内拿出两柄宝剑,抛给凌琳一柄,满面寒霜道:“小洁好好在屋里!”转向凌琳道:“琳儿我们去会会来人吧!”
    她母女俩走到门前,剑先生仍无动于衷,似这场寻仇械斗,于自己漠不相关。凌琳暗道:“师父怎么啦,徒弟的仇恨怎么一点也不关心呢?”
    这情形却把一旁的阮伟气得无名火三丈升,心道:“怎可让两位妇道人家去敌斗武林一流高手──天争教下金衣香主!”当下抢步上前,拦着孙敏母女两人,躬身道:“让晚辈出去斗他们一阵,晚辈不行,两位再去,好让晚辈稍尽微薄之力。”
    孙敏见眼前这位热血少年,这等仗义行为,不由感动得泫然欲泣,感激道:“不……不……”
    凌琳冷笑道:“少年人可不知好歹,你自量是七灵飞虹、万毒童子的敌手吗?”
    原来院中两位金衣香主,正是在天争教金衣中盛名甚卓的万毒童子唐更及七灵飞虹印宝林。
    阮伟大声道:在下只要知道对方不是好人,他就是有天大的本领,在下也要斗他一斗。”
    凌琳轻哼道:“不自量力,在你父母养你一场,还不退下!”
    孙敏含泪笑道:“你一番好意,我们感激一世,先大北修死在那两位恶人手下,这次非亲刃此贼不可。”
    阮伟道:“晚辈实是不自量力,但晚辈与钟大叔是好友,无论如何请让晚辈先去抵挡一阵,灭灭他们的威风。”
    只听院中响起火把烧起的“哗剥”之声,阮伟回头一看,疾如闪电从暗囊中摸出一把“五茫珠”,反手抛出,手法之快速精绝,令人目眩。
    登时只听院中响起五声惨呼,那五位手拿火把要烧屋子的天争教徒,尽被击中。
    阮伟“五茫珠”出手,立即转身奔出,孙敏张手欲拦,剑先生忽然低沉道:“让他去。”
    也未看到剑先生举步,他已来到孙敏身旁,声音低得不能再低道:“好个热血英武的少年,莫非就是吕南人的儿子。”
    他这番判断,却是本着阮伟的面貌及性格而慨然道出。
    凌琳问道:“刚才他那路暗器手法,可是萧三爷的真传?”
    剑先生点头道:“‘五茫珠’,只有萧老三才能创出这招精妙手法。”
    凌琳惊呼道:“那他一定是南哥的亲生儿子!”
    却说阮伟来到院中,地下躺着五位黑汉子,瞪着大眼动弹不得,前面站着两位十分碍眼的奇形人物。
    一位身材瘦高,高得吓人的瘦黑汉子,另一位身材矮小,矮得可怜的红面老者。
    阮伟暗道:“那位红面老者,大概就是江湖上闻名丧胭、善于使毒器的万毒童子,另一个定是七灵飞虹了。”
    万毒童子声音苍老的笑道:“阁下的暗器手法,倒是名家所传。”
    七灵飞虹尖锐道:“但凭这点身手,出来应战,乘早挟着尾巴滚回去。”
    阮伟丝毫不惧道:“欠债还钱,杀人偿命。两位既杀了人,又来此骚扰,可知公道难逃的吧?”
    万毒童子如婴儿般的红面仿佛永远挂着笑容,道:“阁下的话真令老夫莫名其妙。”
    阮伟道:“你们两位来此何事?”
    七灵飞虹阴阴道,“杀人!天争教杀人从不谈什么公道不公道。”
    阮伟道:“要杀何人?”
    万毒童子笑道:“凡是在这屋内的人都要杀光,鸡犬不留。”他遣出这般残酷的话,笑意仍是不减。
    阮伟道:“可知道屋内现在住着什么人吗?”
    七灵飞虹“嘿嘿”笑道:“管他什么人,只要认识正义帮主,皆是可杀之人。”
    阮伟道:“那么在下呢?”
    七灵飞虹狠声道:“你还打算活么?”
    阮伟轻蔑笑道:“凭阁下就敢这等张狂?”
    七灵飞虹大喝道:“好小子,你是找死!”抖手扯出一条长达两丈的乌黑丝带,从顶端每隔二尺缚着一只金光闪闪的铜铃,共有七枚的奇门兵刃。
    阮伟疾步掠退,翻手拔出寒光耀眼的飞龙剑。
    七灵飞虹丝带一卷,顿时铃声??,就要攻去。
    就在此时,四周墙头上同声喝声道:“且慢!”顷刻跃下三花武士。
    要知正义帮的三花武士,武功及地位就等于天争教中的金衣香主。
    三花武士陶大哥道:“唐香主、印香主,可知这屋子内的主人与我正义帮相识吗?”
    万毒童子唐更满脸堆笑道:“贵我之间,十余年来没有规定双方相识者不杀的道理吧!”
    陶大哥道:“确是没规定过,但从今起这屋内已在本帮庇护之下,要侵犯这屋子的主人就是不给正义帮的脸。”
    万毒童子笑道:“这点小事。何足挂齿。”
    七灵飞虹印宝林在三花武士面前,不敢再目中无人,口出狂言,望着唐更,似是一切以他马首是瞻。
    万毒童子笑意微收,正色道:“今日看在陶大哥的份上,我们也不为已甚,暂且退下,这笔帐改在他日再算了。”
    万毒童子老好巨猾,他见正义帮陶楚出现,心知不易对付,招呼一声七灵飞虹,急欲退走。
    陶楚道:“唐香主,地上这五位想是贵教的徒众吧?”
    万毒童子边走边道:“丢了本教的脸,就算不得本教的人,杀剐任便。”
    说着他俩来到墙角,就要纵身掠出。
    阮伟突然喝声道:“两位站住!”
    万毒童子转身笑道:“阁下是对兄弟们说话吗?”
    阮伟道:“正是。”
    七灵飞虹满脸不屑道:“可是见着存人撑腰,就想显显威风?”
    阮伟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七灵飞虹气愤道:“性命可以随便留下的吗?”
    阮伟道:“杀人偿命,今天两位来得正是时候。”
    陶楚忍不住叱声道:“阁下可是疯了!”
    阮伟左手持剑垂地,脚不了不八,用剑的姿态,奇特中潇洒无比。
    他冷冷回道:“在下一点不疯。”
    陶楚道:“阁下不疯,请离开此地之后再寻衅生事,以免连累此处主人。”
    阮伟冷笑道:“在下纵然离开,主人也不会让那两人生离,在下不过替主人略效微劳而已。”
    陶楚道:“你是说屋内主人与万毒童子、七灵飞虹,有着深仇大恨?”
    阮伟道:“不错。”
    万毒童子笑道:“杀人偿命,本香主不知杀了何人?你不妨说说看。”阮伟道:“凌北修!”
    七灵飞虹讥笑道:“原来是三湘大侠凌北修的未亡人,哈哈!掌底游魂,若非本教教主的关照,十余年来,还能留命在?”
    万毒童子解下背上黑黝黝的铁葫芦,神色凝重道:“阁下一定要替凌北修遗孀出头?”
    阮伟见他拿出武器,心知一场决战就将开始,当下全神凝注,盯望着对方的身形。
    陶楚暗道:“这位青年到底是何人?竟令万毒童子如临大敌。”
    七灵飞虹挥出奇门兵刃“夺魂索”,锐喝道:“本香主不杀无名之辈,小子!道出字号来。”
    阮伟眼睛瞬也不瞬道:“在下阮伟。”
    万毒童子道:“好个阮伟,好个阮伟!今日一战,阁下胜了,大大名震江湖,印兄弟我们要注意哪!”
    万毒童子心计缜密,他见阮伟那招暗器手法十分玄妙,便不敢大意,所以他话中提醒七灵飞虹,要他联手而上,将阮伟致于死地,免留后患。
    阮伟待剑垂地,一直不动,七灵飞虹等得不耐,七铃“夺魂索”叮?直响,一招攻去。
    蓦然,一道银光飞出,架住夺魂索,陶楚手握银枪,喝道:“且慢!”
    万毒童子笑道:“怎么!正义帮又要架这个梁子?”
    陶楚道:“本帮不是为阮兄架这个梁子,乃是替这里主人报仇。”
    七灵飞虹骂道:“别他妈的装蒜,要上一起上,本大爷不在乎人多。”
    那边两位四花武士已抽出兵刃,他们仿佛懒得说话,武功虽在陶楚之上,却好像听从陶楚的命令。
    万毒童子暗惊道:“王氏兄弟,武功已不输自己,他们若然合斗,当真要吃大亏。”
    原来那两位沉默寡言的四花武士是兄弟两人,兄名王树元,弟名王树田,二人身材高大,以一套两仪剑法,名震江湖。
    阮伟霍然一剑刺去,同时喝道:“等在下不行时,各位武士再上!”
    顿时万毒童子、七灵飞虹与阮伟鏖战一起。
    陶楚不便加入助战,与王氏兄弟分站四周观战,只见阮伟在铁葫芦及夺魂索交挥下,东闪西跃,偶尔刺出一剑,虽然厉害精绝,却是不成一套剑法。
    要知阮伟只会一套天龙十三剑,他此时剑法不展,仅以萧三爷所授轻功,在两大高手合攻下,闪躲自如。
    数十招后,阮伟不露败象,把陶楚及王氏兄弟看得目瞪口张。
    这时,孙敏已偕凌琳来到院中观战,只要阮伟一失手,便赶紧救助,再也不能让吕南人的唯一爱子伤在自己的仇人手下。
    百招一过,七灵飞虹印宝林索法一变,他本来舞索时响出的铃声,嘈杂无章,虽乱人耳目,尚不至影响到别人的心魄。
    此时索法一变,铃声如奏,叮叮??如同一曲乐章,乐声靡靡,他每出一招,都配合着一阵乐曲,恍如乐声在指挥着他的招法。
    王氏兄弟暗忖:风闻七灵飞虹有一套“七铃飞素”败人无数,看来就是这路索法了。
    那边万毒童子手中葫芦变转方向,以葫芦口对准阮伟。
    王氏兄弟突然齐声道:“小心毒器。”
    阮伟一听到王氏兄弟的招呼,就注意到万毒童子的葫芦口,心中大骇,暗道:“他若干搏斗中施放毒器,真令人防不胜防。”
    数招后,阮伟便处于劣境,他因要分心注意万毒童子的毒器,又要运功抵御印宝林舞出的迷人乐声,身手大见迟缓。
    印宝林夺魂索舞得更急,乐声大作之下,业已整个封住阮伟的退路。
    万毒童子纵然不施毒器,凌厉惊人的葫芦,时如铁盾,时如巨斧,威势更胜过印宝林的飞索。
    他两人这一施展出各自的绝学,阮伟就是想展出天龙十三剑解危,也无法施展得出,当下他以宝剑专削对方的武器,只要削断他们的武器,缓冲一下攻势,便可展出天龙十三剑。
    眼看阮伟就要不支,孙敏与凌琳就欲下场相助,但见唐更的铁葫芦咔嚓一响,黑洞洞的葫芦口飞出五支连环小毒箭,在这近身搏斗中,又由此可见括射出的毒箭,在场观战的人,都不禁悚地一惊,以为阮伟难逃此劫,哪知阮伟身形有如兢影,掠出唐更与印宝林的合围,五支小毒箭尽皆被他躲过。一时场中各人,都惊讶失声,凭谁也看不出刚才阮伟掠出的身法,是何路数?
    只有在屋内的剑先生,临窗观看,心知是失传已久的轻功至上心法“百变鬼影”。
    阮伟一离开敌手的攻击范围,即就左手持剑垂地,运起瑜珈神功,准备施展天龙十三剑。
    唐更也想不到,阮伟能逃过自己的“毒肠箭”,印宝林更不相信能有人逃出自己的七铃飞索;但事实被阮伟神奇的跃走,令得他俩目瞪口张,奇异不已。
    印宝林不信邪,飞舞夺魂索施展最最厉害的索法,唐更同时双手捧铁葫芦,准备见机施放毒器,一起攻向阮伟。
    阮伟静如泰山,神色不动,直到他俩来到身前,脸露笑容,手持一剑向夭指去,这正是天龙十三剑起剑式“笑佛指天”。
    印宝林见状大喜,暗道:“敢情这小子不会用剑,向天刺去,刺个鬼!”
    唐更也与印宝林同一想法,向阮伟露出的中盘攻去。
    哪知阮伟这手起剑式,正是诱人之招,招式才出,一运神功,顿时如条天龙飞起。
    唐更与印宝林注意到阮伟的中盘,不想陡失敌踪,觉得头顶上划来阵阵如浪的剑风。
    两人大惊,急忙施出救命绝招,逃出天龙十三剑第二招“飞龙在天”。
    当他两人防到上面,阮伟刹时像条飞龙落地,剑光如电,已向两人腰际刺到。
    唐更与印宝林再也想不到,世上有如此怪异的剑法,急忙各出绝招,狼狈的躲过天龙十三剑第三招“现龙在天”。
    倏地,阮伟一声龙吟长啸,剑光圈身一转,人随剑起,却见四周剑光闪闪,已不见他的人影。
    天龙十三剑第四招“金童拜佛”一经使出,唐更与印宝林两声渗呼,右手齐腕削断,兵器跌落尘埃。
    但“金童拜佛”余劲犹如骇浪向四周各方削去。
    观战各人大惊失色,幸好兵刃在手,齐都尽力抵挡,只有王氏兄弟捧剑躲开安然无恙,孙敏与凌琳的长剑已被剑光削断。
    陶楚武功最弱,银枪不但削断,且伤了手腕,还是阮伟尽力收劲,否则在场诸人更是抵御不住。
    阮伟第四招“金童拜佛”使完后,势道竟不能收,第五招“龙战于野”跟着使出半招。
    唐更与印宝林受伤不能再战,这招“龙战于野”削向他俩的足部。
    要知“天龙十三剑”一招比一招厉害,这“龙战于野,虽是半招,仍然剑凤如电,眼看两人四足皆要不保。
    就在此时,墙外突然掠进一条青影,一手抓在唐更后领,一手提着印宝林腰带,此时剑光已罩住唐、印两人,青影闯进亦被截断退路。
    哪知青影十分厉害,翻身从剑光中倒跃而出,双足还不闲着,乘势向阮伟头部踢去。
    阮伟半招使完,硬是向后收剑停身,自然那青影的脚便踢不到他。
    青影提着唐、印两人,放下后,身形一定,原来是个三十余岁的青年,冷酷的面容,双眼翻视上望,手中玩着腰际垂下的丝绦,一副骄傲的神态。
    他冷冷道:“阁下剑法好生厉害,钱翌改天再领教。”转头望了望唐、印两人,冷笑道:“走吧!”
    万毒童子与七灵飞虹忍着剑痛,跟在钱翌的身后,急步奔去。
    孙敏与凌琳都知道钱翌是青海无名怪叟的徒弟,现任天争教副教主,慑子他的声威,也不敢贸然追击。
    阮伟施过天龙剑法,只觉胸内豪气蓬生,忍不住望着钱翌的身影,大声道:“阮某的剑法,若然败在阁下的手中,愿将脑袋奉上。”
    突听一声冷语道:“好狂的小子。”
    阮伟猛然转过身,见剑先生站在身后,不禁气怒道:“前辈怎么出口伤人?”
    剑先生冷笑道:“你以为虎僧授你的天龙剑法,便能天下无故吗?其实在我看来,不过是小孩子玩的功夫。”
    剑先生不知玩伟的剑法是自己学会的并非聋哑虎僧传授,阮伟听来,见他辱及到心中崇敬之虎前辈,不由怒道:“虎僧传授的功夫,决不会输在你的手下。”
    剑先生道:“哼哼!你那点剑法,老夫三招以内定叫你断了剑!”
    阮伟道:“你说这话也不觉脸红么?”
    剑先生笑道:“不信就试试看?”
    阮伟慨然道:“试就试!阮某从不怕谁。”
    当下,阮伟即就全神贯注,左手持剑垂地,如临大敌等了半晌,阮伟不耐道:“怎么还不拔出剑来?”
    剑先生故作谅讶道:“还要老夫拔剑?不!不!否则一招便将你打败,没得意思!”停了一会,转身从后面树上摘下一根树枝,扯去树叶,成了一支长有五尺、粗有三寸的木剑。
    他手持木剑挥了挥,傲然道:“你要我拔剑,就用这把木剑吧!免得伤了你,给人笑话以大欺小。”
    阮伟被嘲弄得满肚子气,但仍不失礼道:“请……”
    剑先生抬头望天,理也不理。
    阮伟本着晚辈的规矩,表示不敢越礼,哪知剑先生不受礼,气愤之下,天龙十三剑起手式“笑佛指天’一剑刺去。
    要知剑先生任何剑法业已通神,直到阮伟刺到咽喉,尚差一寸,木剑“啪”的一声,贴在阮伟削铁如泥的飞龙剑上。
    阮伟再想刺下一寸,竟刺不动,急忙抽剑,哪知也抽不动,暗惊道:“这哪里是比剑,简直是玩邪法。”
    但阮伟聪颖异常,心知对方的剑法已练到神化的地步,首招失利,不管剑是否再抽得出,急忙展出第二招“飞龙在天”。
    立刻就见出“飞龙在天”的厉害,剑先生已贴不住,就要抽出剑来,哪知剑先生突然跟着阮伟身形掠起,阮伟落下后,他也落下,只见那木剑仍贴在阮伟的剑上。
    第三招“现龙在天”施出,剑先生跟随剑转,木剑不离阮伟的宝剑。阮伟心道:”我变到第四招,把你的头转昏,抽出剑来,把木剑削断。”
    哪知第四招才出,陡觉一般潜力袭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感到非要放下飞龙剑不可,当下果然不由自主,脱手撒剑。
    剑先生伸手接过飞龙剑,大笑道:“天龙剑法在你使来,比小孩子还不如,快回去再学几年,再来寻老大比试一番。”
    笑声不绝中,飞剑抛给阮伟,阮伟面红耳赤,接着宝剑,恨不得地下有个洞钻进去。
    他暗自伤心道:“自己实在太差了,天下第一的剑法,到了自己的手上,还敌不过人家三招,再有什么脸见人!”
    把宝剑收起,向剑先生揖道:“谢前辈赐还宝剑。”他心想剑是公孙兰的,一定要还给她。
    剑先生冷笑道:“去!去!去!剑学好了再见老夫。”
    阮伟再也无脸呆下去,飞快掠上墙头,孙敏道:“你到哪里去?你不找你的父亲吗?”
    阮伟悲戚摇摇头,道:“我也不知父亲是谁,到哪里去找?后会有期。”他也不想,人家怎会突然问起自己这种话来,但觉心中悲伤欲位,生怕让人看到,疾如禽乌,顿时失了踪迹。
    孙敏高声道:“你回来,你父亲是吕南人……”
    但阮伟再也听不到,他已奔出里许以外。
    孙敏转身走到剑先生面前,道:“你今天怎会一反常态,做出一些不近情理的事呢?你不是已知阮伟是吕南人的爱子了吗?”
    剑先生颔首道:“就因我怀疑他是吕南人的儿子,才会百般试他,果然是一个有血性、有志气的孩子!”
    孙敏喃喃道:“那……那……你为什么要把他气走?不让他和他父亲相见?”
    剑先生道:“这孩子不但学会萧三爷称绝天下的轻功、暗器、易容术,且连天竺最厉害的武术天龙十三剑及瑜珈神功也学会了,可惜功夫不深,天龙剑法尚不到三成火候,我把他气走,想他一定会去找聋哑虎僧,告知我已答应决斗之事,那时他当会好好请教虎僧,学会天龙剑法的精髓!倘若这孩子把天龙剑法全部贯通,数年后不难成为天下第一大侠,否则天龙剑法最遭武林高手觊觎,他若无真才实学,不能防身,迟早会把性命丢掉。”
    孙敏微笑道:“我倒错怪了你,想不到你比我们还要关心他。”
    剑先生神情愉悦道:“最好以后不要让他知道,他是武林第一大帮帮主的儿子,使其心志受到更大砒砺,这点不知正义帮三位武士可否保密?”
    王氏兄弟及陶楚见剑先生刚才露出一手,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连忙应道:“这个自然。”
    钟洁一直呆在室内,此时突然跑出,依在孙敏的身边,孙敏抚着她的头说道:“小洁的父亲,不知何时才能我到?若然也像亡夫遭到不幸,可叫琳儿及小洁怎么办?”
    凌琳娇嗔道:“妈!别说了”她仿佛甚不愿提到钟静似的。
    剑先生牵起钟洁的玉手,感慨道:“我一生并未正式传授过一个弟子,琳儿只学了几手不能算是弟子,我眼看就将人士,要将此身武艺随我同埋黄土,实在不忍,今后小洁跟着租师,数年后我要教给她全身武功,那时她外公的大仇,及她父亲的行踪,就指望她去办吧!”
    孙敏大喜道:“小洁,快快叩谢袒师。”
    小洁急忙跪倒,叩首道:“谢谢祖师爷。”
    凌琳也喜形于色道:“洁儿,这下子可把妈的光都沾光了。”
    剑先生笑道:“只要你愿意学,我照样可以教你,何必和女儿计较。”
    凌琳道:“老都老了,还学什么武艺,只要洁儿争气,能学得师父全身功夫十分之一,我就心满意足了。”
    孙敏望着凌琳道:“你看,这孩子在剑先生面前说老,该打!该打!”
    剑先生叹道:“岁月不留人,眼看年轻的一代又将出头,当真觉得有点老了!”
    孙敏赶紧转变话锋道:“阮伟这孩子有出息,将来把小洁配给他,再好不过。”
    剑先生笑道:“不错!好主意,他年小洁的武功不会比阮伟差到哪里,尔后连袂行道江湖,当为武林大放异彩。”钟洁年已十三岁,业已懂得世上有男女之情,闻言羞红了脸,跑进屋内。
    凌琳忽然自语道:“我可不愿将洁儿嫁给阮伟……”她声音很小,孙敏追问道:“琳儿说什么?”
    陶楚在一旁笑道:“据在下看,此处已不可留,最好迁到正义帮的范围以内。”
    剑先生道:“这也对,我带小洁走后,你母女无人照顾,天争教无恶不作,到时防不胜防,真不如还是跟陶武士去吧!”
    孙敏声音苦涩道:“你又要走了?”
    剑先生转过脸不敢面对面的道:“小洁跟我到深山练艺,不难练成绝顶武功。”
    凌琳脸有喜色道:“妈,小洁走后,我们就住到正义帮那里去吧!有吕大哥照顾,我们也不会寂寞。”
    孙敏言深意长道:“你难道不喜欢寂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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