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香剑雨续_古龙武侠小说全集

第14章奇人奇城奇行径
    行了里许,来到潘湖湖畔,只见潘湖中沉浮着两人,仔细一看,原来是“分碑手”李椿井及“霹雳手”李椿奇,杨湖中也浮沉着一人,是“黑砂掌”李椿鳞。
    七海渔子韦傲物及燕山三剑远远站在一旁观望,却不敢上前搭救。
    龙掌神乞站在杨湖湖畔笑道:“你有种上来!”
    “黑砂掌”李椿鳞水上功夫不弱,叫道:“你有种下来!”
    龙掌神乞抓耳搔腮,大概不会水,无可奈何,那边李老二及李老三虽是在龙掌神乞身后,只在湖中浮沉,不敢上岸,可能吃了龙掌神乞的苦头,上不得岸。
    龙掌神乞见到阮伟和温义,大喜,上前向温义道:“小弟长相挺聪明的,你有办法骗他上岸,必有厚报。”
    李椿井及李椿奇乘龙掌神乞不注意,偷偷爬上湖边,龙掌神乞哈哈一笑,蹲身拾起两粒蚕豆大的石子,反背弹去。
    只听“飒飒”两声,他俩那样高的武功竟躲不开,被击在腿部穴道上,翻身重又跌落湖中。
    龙掌神乞大笑道:“你俩再偷偷上来,惹火了我,下次就打瞎眼睛。”
    那边黑砂掌李椿鳞大骂道:“老贼!兄弟不就是把你吵醒,你就要逼死我们吗?”
    龙掌神乞笑道,“谁要逼死你们,你上来给老大出出气,老夫即放过你们。”
    李椿鳞道:“谁信你的鬼话,你要想整治我,我就偏偏不让你整治,有种就下来!”
    温义忽道:“我有办法骗他上来。”
    龙掌神乞大喜道:“快快说来,真能骗他上来,老夫决不忘你的好处。”
    温义笑道:“我不想什么好处,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一定要那老大上岸?”
    龙掌神乞道:“你猜猜看?”
    温义摇头道:“这是你心里的事,我猜不着。”
    阮伟忍不住道:“莫非老前辈要把他抛到潘湖中去?”
    龙掌神乞大叫:“对啊!小子,你怎么知道的?”
    阮伟恭敬道:“天争教中皆罪恶不善之人,若落在象征着潘美龌龊的潘湖中最好,倘若落在湖水保持澄清、象征杨家清白的杨湖中,岂不糟蹋了湖水?”
    温义恍然大悟道:“所以说你就一定要使落在杨湖中的李春鳞,落到潘沏中陪他们两兄弟去?”
    龙掌神乞赞道:“不错!不错!”
    温义提高嗓门,向湖中李春鳞叫道:“你有种泡在湖里,不要上来。”
    李春鳞大叫道:“李老大要上来就上来,谁也阻拦不了。”
    温义笑道:“哼!你真的敢上来么?”转身又道:“我们走吧,谅他兄弟三人不敢上岸。”
    龙掌神乞转身未走半步,只听黑砂掌李春鳞在后面大叫道:“李老大就是上来啦,谁管得着。”
    温义低呼道:“打!”龙掌神乞反应何等快速,闻声俯身拾起两粒石子,铮铮弹出,李春鳞见机不对,欲逃进湖中躲避,哪来得及,但听“啊唷”一声,翻身倒地。
    龙掌神乞哈哈大笑,飞奔上前,如小鸡般提起,道:“你讥老夫不会水,今天就叫你在湖中喝个饱。”
    右手提起李春鳞,左掌拍在他屁股上,喝道:“去!”
    李春鳞身在空中叫道:“你这自命侠义的老鬼,制住我双腿穴道,想淹死我吗?”
    李春鳞惊骇万分,落入湖水,拼命挣扎,忽觉双腿竟是能动,但因穴道才解,活动不灵,不禁咕咕嘟嘟连喝下数口湖水,直到他兄弟赶来扶起,湖水已喝半饱。
    他兄弟三人只在湖中大骂,却不敢游近湖边一步,生怕被龙掌神乞的弹石打中。
    温义笑道:“好个弹指神通!好个移位拍穴呀!”
    武功中有隔山扛牛,这移位拍穴和它一个道理,譬如穴道点在胸中,只要在屁股后拍一掌,就能传劲将穴道解开,同样一掌拍在屁股上的穴道,竟点在腿上的穴,但这门功夫,十分精深,江湖上会的人,少之又少。
    龙掌神乞笑道:“这有什么了不起,倒是你那骗他上岸的法儿,真不错。”
    温义笑道:“啊!那是使驴的法儿。”
    龙掌神乞奇道:“使驴的法儿?”
    温义笑道:“我们广西的驴子脾气最拗,你若叫它向西走,结果它就偏偏向东走,主人这才能把它赶到目的地。”
    龙掌神乞大笑道:“骂得好!骂得好!世上果有不少人像驴子一般。”
    那边韦傲物及燕山三剑交头接耳,低低私语,却无一人敢上前和龙掌神乞正面交锋,却也不敢离去,因李氏兄弟尚在湖中,若私自离去,见危不救,违犯天争教中大规。
    龙掌神乞皱眉道:“老袖见着天争教的狗腿子,就讨厌得很。”
    温义笑道:“可是要再想法子,让那岸上的四个驴子也吃吃苦头?”
    龙掌神乞笑道:“那四个驴子没惹我,怎好下手?”
    温义道:“那简单,大哥,你我骂几句天争教主萧无,他们天大胆子,也不敢不出头。”
    阮伟面皮嫩,萧无与自己无仇无冤,讷讷地半天,竟想不出几句骂他的话,最后竟赫颜道:“我……我……骂不出……”
    龙掌神乞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骂不出,看我来骂。”提高嗓门大声骂道:“天杀的萧无呀!不得好死的萧无呀!养了一群蠢驴的萧无呀!”
    要知天争教主萧无是个残暴凶戾的人,当年只因心爱弟子钟静办事不力,便被削去右臂,此时有人但然公开骂他,天争教下在场人无法理会,若被他知道,残刑难逃。
    韦傲物与燕山三剑虽然十分惧怕龙掌神乞,亦不敢置若罔闻,四人一声大吼,壮胆奔来。
    七海渔子韦傲物大声道:“冒犯天争教主,该当何罪?”
    龙掌神乞抬头望天道:“冒犯花子老芮,该当何罪?”
    温义笑道:“一人吃一顿拳脚。”
    龙掌神乞傲然道:“打驴子有什么意思,污了老芮的手脚。”
    阮伟道:“以晚辈之见,把他们统统抛下潘湖中,喝喝那湖中的脏水。”
    龙掌神乞击掌大叫道:“好主意,这句话可说到老芮的心坎里。”
    天争教金衣香主在江湖上声势赫赫,何等威风,今日之事可说大辱,哪里忍得住,四人一声呼喊,挥拳打向龙掌神乞。
    几位凌厉一声喊,直拳打向龙掌神乞。
    龙掌神乞身形似龙翻腾,掌法万分,哈哈笑声中,不数招擒住他们,一一抛落湖中。
    虽只数招,阮伟看得目摇神驰,但见那掌法精妙奥奇,出招之厉,竟不下于天龙十三剑。
    温义羡慕道:“好厉害的掌法,老芮,你这是什么掌法?”
    龙掌神乞一愣,要知他辈分高,虽自称老芮,武林中皆尊称他为前辈,无一人喊过他老芮的。
    他是豁达的人,一愣后,也不在意,笑道:“这掌法是传家至宝,名唤龙形八掌,你可别打老芮主意,非芮家之人,他人不传。”
    温义笑道:“你这才答应,小生若骗李老大上岸,必有厚报,我也不要你报,只是我这大哥不会掌法,你就把那八掌传给他!”
    龙掌神乞笑道:“这怎么行……”说着抓起一把石子,连连弹去,只听“啊唷”四声,翻落水中,敢情韦傲物及燕山三剑不知厉害,又要偷爬上岸。
    龙掌神乞又道:“两位小子要到哪里去?”
    阮伟道:“晚辈欲偕同义弟至藏边一行。”
    龙掌神乞道:“可是去见‘飞龙剑客’公孙老儿?”
    阮伟道:“顺便要去拜访他老人家。”
    龙掌神乞道:“这样好啦,至藏边可以过山西,你们且随老芮至山西一行,到时总少不了给你们一点好处。”
    当下说走就走,三人回身看去,湖中七人真乖,浮在湖中,无一人再敢爬上岸。
    龙掌神乞大笑道:“驴子快上来吧!老芮要走了。”
    数日行程,已到山西境内。
    一路谈笑风生,龙掌神乞对阮伟、温义的印象越来越好。
    这一同来到一座古城,远远看去,那城像一座堡垒,四面围着高大的城墙。
    城墙石砖色彩斑斓,古色古香,但已发青,显是这城建立的年代已甚久远。
    走到城门口,阮伟抬头看去,城头当中大书“芮城府”三字,笔划刚健,气势雄伟。
    城的右边却旁注一行戒语道:“非亲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
    阮伟暗道,这戒语好怪,真是一座奇怪的城,温义不解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龙掌神乞笑道:“这句话是芮家自古传训,不要管它,我们进城吧!一年没进城了,惦记得紧。”
    忽见城门口走出三个汉子,衣着华贵,气宇轩昂,见到龙掌神乞赶紧站在一旁,行礼道:“大叔回来啦!”
    龙掌神乞昂然受礼道:“回来啦,你们三个出去办货是吧?”
    中年汉子恭声应道:“是,大叔。”
    龙掌神乞大摇大摆走进城内,阮伟、温义好奇的跟在他身后,只见城内一栋栋房屋鳞次柿比,十分整齐。
    一入城中,道上行人服装整洁,质料华丽,但见着龙掌神乞,皆一一行礼。
    偶尔也看到几位与龙掌神乞一样乞丐打扮的花子,见着龙掌神乞便以平辈之札点头而过。
    忽见前面来了一个八十余岁的老和尚,龙掌神乞慌忙行礼道:“佛爷近来清修可好?”
    老和尚慈笑道:“一年又到啦?”
    龙掌神乞恭颜道:“一年浪迹江湖,心中真思念得很。”
    老和尚道:“转瞬七十将届,你还顽相很深,将来成佛就难了。”
    龙掌神乞道:“佛爷教训得是。”
    老和尚挥手道:“快回去见见家人吧!”
    龙掌神乞恭礼告退,行了一段路,阮伟再也憋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前辈,什么叫做芮家乞丐?”
    龙掌神乞笑道:“我知道你们一进城就会奇怪,且跟着我到寒舍中去,再为你们细说一番。”
    再走一段路,眼前是一栋华丽高大的合院巨宅,龙掌神乞指手道:“这就是寒舍了。”
    温义笑道:“这是寒舍的话,那天下的房子都该算草棚啦!”
    龙掌神乞已与温义之间言笑无忌,其实龙掌神乞的年龄可做温义的爹爹,只是性情豪放,不拘小节罢了。
    走进巨宅,立时迎出一大堆衣着绸缎的孩子,有的叫爹爹,有的叫爷爷,闹成一团。
    龙掌神乞叫道:“不准吵!不准吵!客人来啦。”
    孩子一听客人来了,安静下来分站两旁,一看两个客人才十六七岁,喊龙掌神乞爹爹的孩子已有十三四岁,比阮伟小不了多少,笑道:“是两位小客人。”
    龙掌神乞笑骂道:“什么小客人,大客人,快叫娘出来。”
    进入中堂,内中布置华丽高雅,高大的红木桌椅放置得井井有条。
    阮伟、温义落座后,后堂一阵檀香飘来,走出两位丫环,捧着茶点,含笑放在桌上,向龙掌神乞福礼道:“老爷回来啦?”
    一会走出一位淡妆高贵的妇人,脸如满月,约在五十余的年龄,后跟三位三十余的中年文士,妇人上前福道:“一年不见,相公身体还好?”
    中年文士跪礼喊道:“爹!”
    温义暗笑道:“难怪外面那么多小罗头,原来龙掌神乞有那么多儿子。”
    龙掌神乞笑道:“免礼!免礼!”
    那边三位媳妇带着一大堆孩子上来行礼,龙掌神乞笑着向温义道:“我就是怕回来,回来时一大堆人行礼,烦都烦死了。”
    高贵妇人笑道:“说什么废话,孩子不让他们行礼,岂不坏了家法,有什么烦的。”
    龙掌神乞笑道:“是!夫人,没什么烦的,桢儿!带爹这两位小朋友到后面休息。”
    一位年龄最大的中年文士应声上前,阮伟心道:“别人要叙家常,倒是不便打扰。”
    当下向温义一打眼色,跟在中年文士身后进入内堂。
    中年文士迎他俩到一间陈设精致的客室,笑道:“两位且在这里休息,待会家父就会来的。”
    阮伟笑道:“大叔请自便。”
    中年文士离开后,温义笑道:“想不到龙掌神乞竟有这么大的家庭。”
    阮伟奇道:“我真想不通芮老前辈,有这么大的家业,为何还要行乞江湖。”
    温义道:“奇人奇事往往不可以常理推测。”
    这时天色将暗,几个丫环送上饭菜,菜肴十分精美,饱餐后,阮伟正在与温义闲聊,外面一声轻咳。
    温义道:“主人来啦!”龙掌神乞进来,笑道:“你的耳朵真灵。”
    阮伟站起身来迎接。
    龙掌神乞道:“坐!坐!不要客气。”当下自己也在椅子上坐下。
    温义笑道:“前辈真有福气啊!”
    龙掌神乞道:“有什么福气,芮家家族日见凋零,只有我争气点,养了五个儿子。”
    温义笑道:“那要养几个才有福气?”
    龙掌神乞忽然叹道:“你们进城,见城旁写道:非亲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这句话看之简单奇怪,其实却是我家祖先经过一场情劫,悔之再三,立下此语,以免外魔入侵,芮家也因这句话,子弟都不易结婚,而致族中人口渐渐凋零减少。”
    阮伟道:“老前辈既有妻子,为何要浪迹江湖?”
    龙掌神乞道:“老芮家中,凡是姓芮的人,只要能活到五十岁,就要行乞二十年。”
    温义咋舌道:“那就是说,得行乞到七十岁。”
    龙掌神乞道:“老芮今年六十三,算来已行乞十二年,尚要七年在江湖上浪荡乞讨,一年规定只能回来三天,与家人团聚。”
    阮伟暗道:“难怪老和尚说,一年又到啦,敢情你今年是第一次回家?”
    龙掌神乞又道:“好不容易在外挨了一年,今天才能回来好好过三天。”
    温义叹道:“你们芮家为何要那样刻苦自己呢?”
    龙掌神乞道:“这是自古以来传下的家规,谁也改变不了。”
    温义道:“假使芮家有人做了大官,到老还要弃官行乞?”
    龙掌神乞摇头道:“百年以来,芮家遵奉祖训,从无一人到朝廷任官。”
    温义轻叹道:“我真想不透,你们那祖上遭受什么重大的情劫,才会定下这样消沉的祖规?”
    阮伟道:“愿七年转瞬就过,老前辈好永远回家团聚。”
    龙掌神乞叹道:“我倒希望时间过慢点,七年后老芮就要去世哪!”
    阮伟惊道:“前辈身体康健,好好的为何谈到死字?”
    龙掌神乞道:“你们在城中可见到那位老和尚吗?芮家祖规又云:七十而不死,必为僧。”
    温义大叹道:“为僧即是去世,唉!天下竟有这么个律己严厉的家族。”
    龙掌神乞道:“能活到为僧就不错了,为僧后,芮家就一律称他老人家佛爷,现今芮家有四位佛爷。”
    阮伟道:“芮家既为丐,为何不入丐帮呢?”
    龙掌神乞道:“丐帮是天下乞丐团结起来,自助的帮会,芮家乞丐却规定,只能乞讨,不能接受任何外援,所以芮家自古以来,学艺防身,精研武技,以备将来老年好独自为生。”停了一顿,又道:“纵如此,尚有不少老辈,在乞讨二十年中,因耐不住饥寒及别派欺凌,死于非命!”
    温义忍不住滚下眼泪,叹道:“太惨了!太惨了!二十年的孤苦生涯什么人能忍受得住?”
    龙掌神乞大笑道:“我老芮不认为苦,只有行乞的人,才能体会人生的冷暖,有云:做了三年乞丐,皇帝也不想做了。诚不欺我也!”
    阮伟与温义皆不禁赞佩龙掌神乞的胸襟豁达。
    忽听屋外有人道:“爹,论规大会开始啦!”
    龙掌神乞站起身道:“来跟老芮去参加芮家一年一度的论规大会。”
    阮伟讪讪的道:“这个,怕不方便吧?”
    龙掌神乞大笑道:“芮家论规大会,最欢迎外宾参加,走!”
    阮伟、温义、龙掌神乞走出客室,迎面看到一个丫环手提一幅一人高的大画像,画像是位女子。
    那女子姿容绝美,长身玉立,恍似仙子一般。
    龙掌神乞问道:“把画像拿到哪里去?”
    丫环惊慌道:“夫人说画像旧了,送去裱褙……”
    龙掌神乞蹙眉道:“好好的画像,裱褙什么,送回去!”
    丫环不安道:“夫人命令,下人不敢不从。”
    温义笑道:“送去裱褙有什么关系,老芮别留难她了。”
    龙掌神乞见到画像,仿佛十分伤心,挥手道:“好,快快送去!”
    丫环如遇大赦,低头快步而过。
    龙掌神乞一时还呆呆站在那里,若有所思。
    温义低声道:“老芮,那画像女子到底是何人,会令你如此难忘?”
    龙掌神乞长声一叹,移动脚步,道:“那是舍妹的画像!”
    温义边走边问道:“那画像好美啊!不知她本人现在何处?”
    龙掌神乞霍然停住脚步,悲痛道:“舍妹早已去世多年了!”:
    温义失声道:“啊!对不起,我真不该多此一问,令你伤心。”
    龙掌神乞摇头道:“我每次回来,见着画像总要难过数日,怪不得你。”
    温义道:“尊夫人对你真好!”
    龙掌神乞正奇怪,他怎会说出这句没头没脑的后来,温义又道:“尊夫人怕你见画伤心,才令婢女送去裱措。”
    龙掌神乞设想到这点,连声“哦哦”!
    温义接道:“哪知尊夫人白白费心,却让你撞见送画的婢女,是故那婢女见着你惊慌万分,大概事前尊夫人已关照她,决不能让你见到。”
    阮伟一旁静听,暗赞义弟心细如发,别人粗心看不见的事情,他却能想到那么细,真是不易。
    龙掌神乞叹道:“你真聪明,能想到这点,老芮从不知内人这样对我!”
    温义笑道:“你现在既然知道了,以后可要另番心意对待尊夫人。”
    龙掌神乞大叹道:“迟矣!迟矣!老都老了,还有什么心意!”
    阮伟见提到龙掌神乞的尊夫人,他更为伤心,插口道:“老前辈兄妹间的情意,真是可贵。”
    龙掌神乞颔首道:“老芮只有一妹,自幼长在一起,从未争吵过一次,不是老芮自夸,天下兄妹间的感情,实难比得。”
    温义生性好奇,问道:“那她是怎么去世的?”
    龙掌神乞心中十分喜爱阮伟与温义,叹息一声道:“说来话长,我们边走边谈吧!”
    走出院门,晚风习习,龙掌神乞话意一来,说道:“舍妹芮镜花,嫁与武林名家‘飞龙剑客’公孙求剑……’
    阮伟失声道:“啊!飞龙剑客。”
    龙掌神乞沉浸在思潮里,没有追问阮伟,续道:“飞龙剑客是武林中盛誉甚著的侠客,可惜舍妹却嫁错了他……”
    温义不解道:“为什么?”
    龙掌神乞叹道:“坏在舍妹不该先认识他……”
    温义道:“那有什么关系,先认识他不是更好吗?”
    龙掌神乞道:“芮家规矩甚严,女子不得私自先识男家,要凭媒妁之言,才能构成婚姻,本人却做不得主……”
    温义大是不平道:“哪有这种道理,这样对女子太不公平了!”
    接着低叹道:“若有这样祖规,要是我才不管它呢!”
    龙掌神乞不以为忤,自个又道:“一年论规大会上,公孙求剑以外宾身份参加,就如此舍妹与他一见钟情……”
    说到妹妹的私情,龙掌神乞迟疑一会,接道:“尔后舍妹私自出城与他相见,结果被长辈发现……”
    温义惊呼一声,想到芮家严厉的祖规,急问道:“那怎么办?”
    龙掌神乞道:“本要严厉处刑,亏好家父母甚得人望,多方说情才免于难,但要即日择配人家……”
    温义明知她已嫁公孙求剑,也不由惊道:“那飞龙剑客怎么办?”
    龙掌神乞低叹道:“舍妹性格倔强,当夜便潜逃出城,与公孙求剑在外私自成婚……”
    温义拍掌道:“好!好!要是我也如此!”
    阮伟快步上前,拉了拉他的手,低声道:“你怎么啦?”
    温义脸色奇异道:“大哥以为老芮的妹妹不对吗?”
    阮伟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龙掌神乞脚步一慢,微微颔首道:“老实说来,我是十分赞成舍妹的,但这样一来,却造成母女兄妹终生不能再见一面……”
    温义道:“她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你们,或是你们去看她?”
    龙掌神乞叹道:“哪能再敢相见,本来要处他们夫妇俩于死地,鉴于家父声誉,才仅规定:永逐舍妹。
    “不列入芮家之谱,尔后芮家人不能再与她相见,否则以欺祖罪论!”
    温义气愤道:“简直不合道理!不合道理……”
    龙掌神乞沉思一会,才道:“十九前才得知舍妹难产去世,想来她若不嫁给飞龙剑客,是不会如此去世的……”
    言下,不胜欷歔,兄妹之情,表露无遗。
    当下三人默默无言,低头行路。
    阮伟、温义跟在后面,脑中不时忆起芮镜花的遗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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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天媚媚人艳惊魂
    三人来到一处大广场,这夜月色甚好,正是八月中秋前夕,广场上一片皎洁。
    广场上已坐满百余人,一眼看去,都是三十岁以上的中年人及老年人,就连来宾席上的儿位,也是德高望重的白发老汉。
    龙掌神乞道:“凡参加芮家论规大会,皆是一家之长,你们跟着我,不要到来宾席上去。”
    龙掌神乞按辈份在前排坐下后,阮伟、温义跟着坐下,放眼望去,附近皆是白发人,只是他俩人年纪最小。
    场上私语声喃喃不绝,忽见场中一人站起道:“本人忝为主裁,宣布开会。”
    顿时鸦雀无声,阮伟见那主裁身肥高大,国字脸,还有几分憨气。
    龙掌神乞叫苦道:“糟糕,竟是镜愚为主裁!”
    温义道:“那高个子做主裁,不是很好吗?”
    龙掌神乞道:“镜愚弟自来与我不和,今天他为主裁,少不得要攻击我。”
    主裁镜愚道:“敬请佛爷宣达家规。”
    只见前排中内坐着一位白眉白袍老和尚,站起走到场中,打开一幅金帖,中气充沛的读道:“家规之一,非亲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家规之二……”
    这家规一共十三条,什么不准为官呀!不准扬名呀!五十为丐,七十为僧……等一大套。
    老和尚读完后,接着讨论一年来对外交易的事情,处理几件案子后,镜愚起立大声道:“论规开始!”
    立时议论纷纷,半晌后,却无一人起立,指责某人违犯重大家规。
    镜愚突又起立道:“本主裁要指责一人,恭请佛爷法眼断判。”
    论规大会,主裁说话的份量最重,顿时大家安静下来,要看看何人被主裁指责?
    老和尚道:“你要指责何人?先报出名来!”
    镜愚大声道:“本主裁要说的,是镜元兄。”
    刹时,哗声大起,因芮家现今除了佛爷,辈份最高的便是镜字辈,论规每年都是小辈犯规,今年论到长辈犯规,还是第一次。
    老和尚严肃道:“且把事实说来。”
    镜愚道:“咱们芮家祖宗规矩,数百年来,未尝没有人或多或少犯过,小辈犯规因年纪小,情有可原,但若长辈犯规,实乃芮家之不幸。”他顿了一顿,回眸四扫,见大家都被自己的声音吸引住,于是又道:“咱们家规第三条怎么说的?”
    温义问道:“老芮,那第三条是什么?”
    龙掌神乞忧色道:“不准扬名显世。”
    温义笑道:“那有什么关系呀!扬名显世是光宗耀祖的事,怎会不好呢?”
    只听镜愚厉声道:“镜元兄为丐十三年,在江湖上博得大大的声名,尊称五奇之一──龙掌神乞,这不是违犯了咱们家规第三条吗?”
    温义惊道:“啊!老芮,他说的是你。”
    龙掌神乞叹道:“可不是吗,老芮早知今天要出丑了。”
    顿时四下嘈杂万分,显是镜元在江湖上被尊称龙掌神乞在芮城府还是第一次听到。
    镜愚摆手止住吵声,又道:“咱们芮家祖传龙形八掌,传到镜元兄手中,想不到他竟据此称霸江湖,你们说应不应该?”他本想四下一定会附声应和,众势之下,必能定下镜元的罪名。
    哪知四下静悄悄的,竟无一人应声,原来好名是天下一致的通性,芮家个个武功不凡,却在武林中籍籍无名,今天有人能扬名江湖,尊称五奇之一,凡姓芮的听到,莫不暗暗称快。
    镜愚急躁道:“你们说应不应定罪?”四下仍是一片寂静,显然没有人附和他的意见。
    镜愚急得脸通红道:“我们请佛爷定夺。”
    温义悄悄道:“老芮,那高个子怎么急着要定你的罪呢?”
    龙掌神乞摇头道:“奇怪,我虽与镜愚向来不和,却无仇怨,他为何一定想害我?”
    温义道:“以我之见,你那弟弟必有企图。”
    白眉老和尚慢条斯理道:“违背家法,理应处罪。”
    镜愚闻言大喜,镜元虽然心胸豁达,一听佛爷要定罪,不由脸色惨变,想是芮家违犯家规,处刑甚重。
    却听白眉老和尚又道:“但元贤侄为丐期间为求自保防身,行迹江湖不免要与人械斗,祖宗传下来的龙形八掌本为防身之用,江湖上一般无知之辈,没见过龙形八掌,把元贤侄捧为五奇之一,又称龙掌神乞……”
    镜愚急道:“像这样显世扬名还不违犯家规吗?”
    白眉老和尚望了镜愚一眼,又道:“江湖上附会之名,并非元贤有意显名,不算违规,应当无罪。”
    镜愚脸色陡变,要知芮家论规大会,每次必请一位佛爷临座,一切重大的事,佛爷裁定下来,便等于铁案,谁也不能反辩。
    四座闻言欢动,原来镜元在芮家中最得人缘,反之镜愚性情古怪,家族中很少有人和他来往。
    白眉老和尚轻咳一声,满场皆闻,顿时安静无言,他缓缓道:“海字辈佛爷,请主裁宣判镜元无罪。”
    镜愚不敢不从,站起身来,欲宣达镜元无罪,四下寂静无声,只要主裁宣达下来,镜元便真无罪,但主裁却不能不听佛爷的定夺,只是一个形式罢了。
    温义轻笑道:“大哥看,那高个子好像舍不得说呢!”
    镜愚好不容易捏着镜元的把柄,欲借此打击于他,以逞阴谋,眼看阴谋不成,忽听温义轻笑,眼光尖锐的一扫,陡然灵光闪过脑际,大声道:“镜元兄违背家规第一条。”
    众人本以为,定宣达镜元无罪,哪知他说出镜元违背家规中最重要的第一条,一时间,四下哗声大起。
    白眉老和尚震声道:“愚贤侄可知家规中第十三条吗?”众人见佛爷说话,顿时又安静下来。
    镜愚道:“晚辈不敢随便诬陷他人,否则愿受家法处裁。”
    白眉老和尚叹道:“那你说罢!”
    镜愚向着龙掌神乞厉声道:“镜元兄,可知家规第一条吗?”
    主裁问话,龙掌神乞恭身起立道:“芮家家规之一,非亲非故之女子莫入此城。”
    镜愚跟着道:“此城是指何城?”
    龙掌神乞道:“此城即是芮城府。”
    “镜元兄既知此条家规,为何要带一陌生女子进入此城?”
    龙掌神乞怒声道:“主裁指的是哪一位?”
    镜愚指着温义,喝道:“就是他!”
    温义不动声色,众人齐都望着镜元,看他如何回答?镜元只觉自己手中渗出不少汗珠,双腿微微发颤,原来镜愚指温义是个女子,只因情急之下,看到温义貌如女子的面容,臆测断出。
    他为打击龙掌神乞在芮家中的声望,才甘冒违犯家规中第十三条“不可诬陷他人”的罪名,来达成目的。
    龙掌神乞看到温义安静的神态,微微放心,笑道:“倘若主裁一定要陷我罪名,干脆说我是女子罢了,何必诬陷外人,坏了芮家的名声。”
    镜愚见着温义安静的神态,急得额间汗珠直流,暗道:“这下完了,世上貌美的男子多的是,我怎可随便臆测说出,该死!该死!”
    白眉老和尚庄重的道:“愚贤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快说!否则佛爷要定罪了!”
    镜愚急得迸出一句话,道:“你们不信,叫那小子脱下裤子看看,是不是女子。”他情急随便说出,语词毫不修饰,哪知他这一句话,把温义说得满脸绯红。
    阮伟气得大声道:“你这人为老不尊,怎可随便叫人脱去下衣?”
    镜愚眼光好尖,已然看到温义脸红,大笑道:“他若在男子面前不敢脱裤子,便是女子。”
    温义羞赧道:“是女子又怎么样哪?难道女子就不得做你们芮家论规大会的外宾吗?”此言一出,不啻承认自己是个女子,四下哗声雷动。
    龙掌神乞暗自怪责道:“糊涂糊涂!老芮怎么没看出啊!”
    就连阮伟也听糊涂了,愣在座上,呆住了。
    镜愚笑道:“芮家自始祖以来,除非在外选回来的女子配为芮家弟子的妻子外,非亲非故之女子,一概严禁入城,始祖为防后代弟子淫乱,规定除派出去对外经商,芮姓男子不准出城,就是为了防止和外姓女子混在一起。”说到这里,他哈哈大笑一阵,又道:“哪知镜元兄竟敢带女子擅入芮城府,该当何罪?”
    阮伟起立大声道:“贤兄,此地不欢迎我们,我们走。”
    温义起立跟在阮伟身后,走出数步,愤愤道:“为何女子做不得外宾,真是岂有此理!”
    镜愚飞身拦在阮伟身前,怒声道:“那么容易出去吗?由始以来,芮城府未有非亲非故之女子入过城,外宾只欢迎男客,从不欢迎女客,你俩乖乖坐着,准备领罪。”
    龙掌神乞走上前道:“这是镜元瞎眼,自愿领罪受罚,哪怪得他俩,快放他们出去!”
    镜愚冷笑道:“祖宗的规矩不能坏,除非这女娃子嫁给本城中芮姓子弟,否则,嘿!嘿!”
    温义气道:“否则怎样?”
    镜愚道:“否则用刀划破你的脸,免得以后引诱芮家子弟。”
    温义闻言大惊,阮伟转身护卫在她身前,大有谁敢上来,就和他拼命的气概。
    镜愚厉声道:“女娃子,你愿不愿意嫁给本城中的芮姓子弟?”
    温义气怒羞愤道:“哪有逼人出嫁的道理,小生就是不答应。”
    镜愚回首向白眉老和尚道:“佛爷,本主裁要动手。”
    白眉老和尚轻叹一声,喊道:“元贤侄回来!”他叫龙掌神乞回来,免得阻碍镜愚动手,显然不敢违背严厉的家规,要让镜愚出手行凶。
    镜愚从怀中摸出一柄亮晃晃的解腕小刀,一步一步向温义走近。
    龙掌神乞不敢违抗佛爷命令,但他也不能失了义气,抛却自己带进来的朋友不管,陷于进退两难的地步。
    忽听一阵女子咭咭笑声,全场大惊望去,只见那边走来十余位妙装女子。
    在这八月寒冷的天气,这些女子仅轻纱一袭罩体,肉色曲线隐隐可见,观者无不暗惊,这些女子,一袭轻纱竟毫无寒瑟之态。
    共有十八位妙龄秀美女子走到场中后,分站两旁,中间缓缓走出一位粉红软缎裹身、头上云鬟高堆青螺、插满珠翠、容色绝美的艳荡女子。
    那女子走到前排中央,四下万福,娇滴滴道:“小女子天媚教少教主万妙仙女与各位请安。”话声一落,四座骇然起立,他们本以为这些女子是本家族人,也许今年特别,论规大会后,来点余兴,哪知竟是外教异族,芮城府从未有无干系的女子进来过,想不到先前乔装一个来时,被主裁发觉,已够惊人,谁知现在又整整来了十九个。实是破天荒的事情。
    在场芮家子弟,十之八九虽已成家,却未出城一步,此时陡见着外间女子如此装扮,所谓“食色性也”,都不由看得目驰神摇。
    白眉老和尚望着镜愚,看主裁如何处决此事,但见镜愚手中解腕小刀已跌落地上,神情木然,想是已被目前情景惊呆住了。
    龙掌神乞乘机引导阮伟及温义在一侧坐下,预备见机送他俩出城,以全义气。
    半晌无人出头和万妙仙女招呼,万妙仙女笑道:“传闻芮城府如何了得,我等到了此地,竟无人出场答话,真是扫兴得很。”
    她哪知芮家最重礼节,虽然大家已惊异万分,但论规大会主持人镜愚没有说话,谁也不敢僭礼先问。
    万妙仙女娇笑道:“敢情你们开会开累了,小女子为你们献上一段消遣怡神的节目,”纤手轻轻一拍,十八位妙装女子飘然飞舞起来。
    芮家女子个个都是循规蹈矩的良家妇女,在场各人那见过这种冶荡的舞蹈?
    越舞越绮丽诱人,有及盏茶工夫,芮家十之八九,已在迷惑冶荡状态。
    突然响起一声龙吟巨喝,全场各人不由神色一凛,齐齐惊醒,而那十八位舞姿正疾的少女却跌倒在地,停下舞来。
    万妙仙女大惊失色,惊骇的望着白眉老和尚,暗想:芮家果然了得,这声佛门巨喝,不伤别人,却把自己十八个得意弟子震伤了,其功力运用之妙,真是天下无二。
    她轻飘飘的圈圈一转,一一拍活十八个妙装少女被震伤的穴道。
    镜愚大喝道:“你们还不出城,要找死吗?”
    万妙仙女媚眼一转,突然看到一侧阮伟、温义俩人,心中一荡,款款姗姗走去。
    走到温义身前一丈,笑道:“你们俩脸好熟呀!”
    龙掌神乞以为他和温义是素识,回过头看去。
    万妙仙女纤手微指额前留海,轻笑道:“你们两位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阮伟及温义弄得迷迷糊糊,正要开口问话,万妙仙女拢发的纤手放下时,指甲轻轻一弹。
    龙掌神乞一嗅,嗅到迷香,大喝道:“不好!迷魂粉。”头脑一晕,反应稍一慢,万妙仙女两手各搂住昏迷的阮伟及温义,跃回场中。
    到龙掌神乞神智清晰,抬头看去,十八位妙装女子护在万妙仙女身前,自己不便再出手。
    万妙仙女格格笑道:“天媚教献舞一场,聊表对芮家之敬意,告辞了。”她已知芮家十分厉害,不敢再留下,欲急速离开。
    十八位女子护住她才走数步,白眉老和尚突道:“主裁镜愚贤侄无能,各位上前,拦住来犯仙女。”
    在场各人皆是芮家功夫甚高的长辈,一听佛爷命令,一起上前围住天媚教的退路。
    万妙仙女一声娇叱,领先冲出,她功夫虽然十分了得,但挟着俩人不便动手,十八位女弟子功夫便差了,不一会儿便被擒下十三位。
    龙掌神乞定然加入了战斗,他虽然明着攻击万妙仙女,其实却是挡住芮家子弟的正面攻击。
    万妙仙女攻势一转,忽闻一声蚊子似的声音道:“快逃,迟则不及。”
    万妙仙女奇异的望了龙掌神乞一眼,不知他为何要救自己,哪知龙掌神乞乃是借她之手,救出阮伟、温义二人。
    万妙仙女武功甚高,当下率领五位妙装女子突围而逃。
    众人追到城门口,只见守门的子弟已被迷倒,难怪叫她们直闯而入,因鉴于芮家家规,眼看万妙仙女挟着温义、阮伟逃去,却无一人敢出城追去。
    也不知过了好久,阮伟悠悠醒来,但觉四肢百骸懒洋洋的,丝毫无力。
    他睁眼打量四周,入目俱是粉红色,房间内装磺得绔丽堂皇已极,仿佛是闺阁千金的绣房。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尖叫,阮伟一听是温义在叫,当下心中大急,暗道:“她是女子啊!怎能让她落入险境!”不由急得大喝一声,忽然他发觉自己竞能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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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破例传掌解困厄
    “迷魂粉”乃是天媚教中最具威力的迷药之一,闻名江湖,比之一般迷药,更不知厉害了多少倍。
    但阮伟习得天下至异的瑜珈神功,“迷魂粉”虽是厉害,一经他运功拒解,软弱无力的感觉全消。
    当下他站起身来,离开软榻,冲出房门,只见一间一间的房屋,鳞次栉比,一路排下去,那温义的尖叫声,显是从最后一间传出。
    温义醒来,觉得全身软弱无力,动弹不得,忽闻一阵香风飘来,走进来四位轻纱女子,四位女子格格嘻笑中,就来动手脱她的衣服。
    温义是个处女之身,怎容得旁人脱她的衣服,但她未曾学过瑜珈神功,迷魂粉已使她丧失功力,无力反抗,只有吓得大声呼救。
    四位女子知道她不能动弹,不管她怎样叫骂,七手八脚的动手乱扯,不会一儿,长衫、短衣全被她们脱去,露出女子的亵衣裤。
    四位女子一见她穿的女子内衣,不由大大一怔,就在此际,陡闻一声暴喝:“住手!”
    阮伟眼中露出慑人的光芒,低沉道:“你们快滚出去!”
    四位女子看清来人竟是阮伟,八只秀目,一起盯注他身子,脸上浮现出迷茫之色。
    一位身材高挑的女子轻笑道:“小伙子,叫我们出去做什么啊?”
    阮伟气愤道:“你们把我贤弟怎样了?”
    那女子指着身后的软榻笑道:“你的义弟不是在那好好儿的睡着么?”
    阮伟急问道:“贤弟,你怎么样了?”
    柔软垂地的重重纱帐内,不见回话,忽传出一阵低低的悲泣之声。
    阮伟以为温义受辱,大惊之下,双掌连环劈出,四女子自知难敌,迅即飘身让开。
    阮伟就要冲过去看个究竟,只听那高挑女子笑道:“你若这样冒失的冲过去,你那义弟就要哭得更厉害啦!”
    阮伟大怒道:“你们到底把他怎么了?”忽闻温义低弱道:“大哥,打她们每人一个耳括子。”
    阮伟身形一闪,飘飞之下,“啪!啪!啪!啪!”四声轻响,四位女子各已挨了一记耳括子。
    阮伟心肠较软,不愿施下辣手,但也打得四女脸上红起一块。
    四位女子跟随万妙仙女至芮城府,已被芮家绝世的武功打得心惊肉跳,十八位姐妹只剩下五位,这时见阮伟露出一手绝顶轻功,以为他是芮家中人,哪敢回手,吓得转身退出房外。
    阮伟缓缓走近软榻,问道:“你没事吗?”
    温义急道:“你别过来……”
    阮伟微一停顿,望着数层彩色缤纷的软纱帐,道:“你可站得起来?”
    温义轻道:“小弟全身不能动弹。”
    阮伟轻叹道:“我若不过来,怎能救你逃出此地?”
    等了半晌,温义才低泣道:“大哥过来吧。”
    阮伟掀开软帐,顿见肌肤冰清,如羊脂般的玉体,裸呈在眼前,温义虽未全裸,但给阮伟看到自己女子面目,忍不住羞涩哭得更厉害。
    阮伟惊慌道:“义……义……弟……”
    温义哭个没停,阮伟定下神,道:“你伤到哪里吗?”
    温义抽泣道:“我……我……全身无力。”
    阮伟道:“你别伤心,大哥定要为你今天所受之辱出口气!”
    温义停住哭声,羞赧道:“你快帮我把衣服穿起来。”
    阮伟抑住心跳,颤抖的手触摸在温义滑腻、白净的肌肤上,慌乱得半天也穿不好一件短衣。
    温义被他触弄得全身发热,羞涩道:“大……大……哥……怎么啦……”
    阮伟被她一说更是慌乱,但见她丰满的胸部,用条浅红轻绸护胸,勒得紧紧的。
    阮伟一时看得呆住了,暗道:“义弟真是女子啊!”
    温义虽被他看得羞涩,但却无丝毫怒意,反自心底泛起一丝甜蜜的感觉。
    阮伟好不容易替她穿着停当,温义行动不得,阮伟揽手把她抱起。
    抱在怀中,温义动人的眉目清晰可见,那星眸如似含烟,尚挂着两滴晶莹的羞泪,粉脸玉颊上犹有浅浅泪痕。
    他俩面面相对,灵犀暗通,阮伟缓缓抱起她走出纱帐,抬头瞧去,万妙仙女冷笑的站在门前,挡住去路。
    阮伟朗声道:“在下与贵教无冤无仇,为何暗施鬼技,用此下流手段,迷我二人?”
    万妙仙女媚笑道:“你二人与本教有缘,才能至此,否则,想来此地的人,还来不了呢!”
    阮伟气道:“来这里有什么好,你快滚开,让我们出去。”
    万妙仙女款摆纤腰,笑道:“好处可多呢,你留下数日就知,何苦定要离开?”
    阮伟怒道:“你若再不让开,莫怪在下无礼了。”
    阮伟又呸了一声道:“好不要脸,女孩子家穿得这样,还敢站在男人面前。”那万妙仙女仅着亵衣,外披有等于无的轻纱,妖艳已极。
    万妙仙女对温义笑道:“你是男子吗?”
    温义脸色一红,阮伟怒道:“你到底让不让?”万妙仙女笑道:“你有本领,就抱那假相公闯出去。”
    阮伟一个箭步,从左侧掠去,万妙仙女蛇腰一扭,双掌疾快拍出,阮伟左脚一点,避开掌风,轻巧的闪到右侧。
    万妙仙女轻喝道:“好轻功!”
    掌法一变,两手成爪向前抓去。
    其变招之快,十分惊人,阮伟不敢大意,身法急变,展出“百变鬼影”,突见他双脚不动,宜条条的掠走,要从万妙仙女头顶闯出。
    万妙仙女大惊,来不及阻拦,急得双手连挥,弹出数缕疾风,挟着“迷魂粉”,朝阮伟头面罩去。
    阮伟急忙运功屏气,但已迟了一步,只听“噗咚”一声,抱着温义昏倒地上。
    万妙仙女对那高挑女子道:“介花,去把‘破魂阴阳和合散’拿来。”
    介花惊道:“非要用那药才行吗?”
    这“破魂阴阳和合散”是天媚教最媚人的药物,只要吃了这种药物,着不阴阳交合,必然干渴而死。
    万妙仙女道:“这两人武功不凡,若不用‘破魂阴阳和合散,不能就范,快去拿来。”
    不一会,介花捧来一只精巧的擅木小盒,万妙仙女拿出一包红绸裹着的药物,递给另两位女子,说道:“给他两人喂下。”
    介花显是甚得万妙仙女的宠爱,插口道:“那位较矮的相公,是个女子,少教主给她服下‘破魂阴阳和合散’有什么用?”
    万妙仙女道:“那女子刚才对我无礼,我要出口气。”
    拿药的两位女子各倒了一杯白水,手里拿着“破魂阴阳和合散”走近软榻,就欲给阮伟、温义眼下。
    介花暗叹一声,她不为阮伟叹惜,却为温义悲伤,因为阮伟服下药后,少教主好淫成性,自会和他交合,解了药性,但温义吃下此药必将饥渴三天死去。
    这时,走进一个青纱女子,向万妙仙女禀告道:“少教主,外面姓芮的老乞丐正守着,好像有什么急事。”
    万妙仙女眉头轻皱,道:“把他迎到隔室等我。”
    轻纱女子去后,万妙仙女向介花道:“你看着这两个娃子,我去装扮一下。”
    此时阮伟又悠悠醒来,他在受迷前业已运功屏气,暂时昏倒后,内气不息,不用多时,便把毒气排出体外,要知这瑜珈神功有无比的神奇,纵是睡眠中,遇到外侵,亦能自然行功。
    两位持药女子正欲给阮伟及温义服下“破魂阴阳和合散”,介花道:“不忙喂他俩,等少教主回来,再喂不迟。”
    她这一慈心,倒救了阮伟和温义,阮伟虽然醒来,还不能用力。当下他不敢轻动,暗运瑜珈神功,恢复体力。
    来访的姓芮老头子是芮城府的主裁镜愚,他被迎进阮伟住所的隔壁房间,焦急的等着。
    万妙仙女换上一袭粉红色、薄如蝉翼的轻纱,满身散发着诱人绮思的香味,云鬓高堆如螺,样子更是妖媚惑人,她轻飘飘走进,一见镜愚就娇嗔道:“龙形八掌秘本带来了么?”
    镜愚望着万妙仙女诱人的躯体,咽下一口唾液,叹道:“你坏了我的大事,你坏了我的大事!”
    万妙仙女媚眼轻抛道:“坏了什么大事,你若今日再不交出龙形八掌秘本,我可不饶你!”
    镜愚忍不住眼前美色的诱惑,伸手抱去,万妙仙女轻笑躲过,道:“你怎么这样猴急,先将秘本拿出来。”
    镜愚一把没抱住,肥脸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龙形八掌是芮家唯一的秘传,怎可轻易求得。”
    万妙仙女脸色顿变,满面寒霜的道:“怎么啦!要容易到手,天媚教会求你吗?”
    镜愚赔笑道:“别生气,我只是说难得,并未说不替贵教设法取得。”停了一顿,叹道:“这龙形八掌在芮家一脉单传,芮家镜字辈传给大房独子镜元兄,欲取得龙形八掌,只有在他身上设法。”
    万妙仙女笑道:“你要想在龙掌神乞身上打主意,可不是容易之事,我看你还是另想别法吧。”
    镜愚叹道:“龙形八掌,芮家只有镜元兄会,除他之外,再无一人会此掌法。”
    万妙仙女惊讶道:“那怎成啊!倘若龙掌神乞这老家伙一死,这套惊世绝学,岂非要绝传了?”
    镜愚道:“这套绝学,祖宗传下来,怕后代子弟仗此绝学,胡作非为,规定芮家只能一人在当世会此绝学,不传第二人。”
    万妙仙女奇异道:“这套绝学,怎会在芮家传下数百年?”
    镜愚叹道:“祖宗规定,长辈死后,晚辈才能学,也就是说镜元兄死后,下一辈歌字辈,才有一人,幸运得传。”
    万妙仙女不信道:“天下只有龙掌神乞会龙形八掌,他若死后,绝学失传,你们下一辈怎能再学,别骗人啦!你是尝过天媚教主的甜头,便想推三阻四,毁弃诺言?”
    镜愚苦着脸道:“你还不知道我的心吗?自结识你之后,我已成芮家的罪人,你说我还会不替你卖命吗?”万妙仙女淫笑道:“这是你自己找上门的,怪不得本姑娘。”说罢,笑声不断,仿佛甚是得意。
    镜愚苦笑一声。
    万妙仙女又媚笑道:“你快说,有什么法子得到龙形八掌?姑娘当论功行赏……”
    镜愚精神一振,指手划脚道:“镜元兄死后,绝学倒不会失传,因龙形八掌古传秘本,珍藏在芮家城‘灵隐寺’中,由黄家佛爷保管……”
    万妙仙女笑道:“我明白,那龙掌神乞死后,你家佛爷在歌字辈中选一人,传授此掌。”
    镜愚道:“那倒不是,就连黄家佛爷也不会龙形八掌,更不敢偷学,镜元兄死后,佛爷们共同保管的秘本,传给芮家被选的人,在监视下,由他自己揣摹三月,然后收回,至于能学多少,就看那被选的弟子天赋如何了。”
    万妙仙女道:“你干脆到‘灵隐寺’把那秘本偷来,不就成了。”
    镜愚连忙摇手道:“行不通,行不通。芮家佛爷个个有神鬼莫测之能,莫说是我,就是齐集天下好手,到灵隐寺也偷不出。”
    万妙仙女在黄城府曾见过佛爷,知他所说不假,当下话音一变,笑道:“你倒是有什么法子?能从龙掌神乞那里偷学到龙形八掌?”
    镜愚叹道:“我所以说,你们坏了我的大事。”
    万妙仙女眉头轻皱道:“坏了什么大事?你说说看。”
    镜愚道:“芮家族规中曾说到,若然一辈中会龙形八掌者违犯祖规,贬低辈份,废除武功,便要将那套掌法传给同辈中的弟兄,原因是下一辈承受龙形八掌者,是由他遗书中提选,存入灵隐寺中,但他违规后,那遗书便不能成立,于是佛爷只好将绝学传给当世中辈份最高的一人。”
    万妙仙女道:“难道你是芮家辈份最高的一人?”
    镜愚道:“除出家的佛爷不算外,镜字辈中,镜元死后,便数我的辈份最高。”
    万妙仙女道:“这样说来,龙掌神乞违规后,则芮家龙形八掌,非你莫属了?”
    镜愚道:“是,他若违犯家规,存在灵隐寺中的遗书,所提的下一辈被选者,便属无大,这样一来,只有我是合法的继承者。哪知……”
    万妙仙女不安道:“我们真的坏了你的大事!”
    镜愚叹道:“可不是吗!昨晚一年一度的论规大会,龙掌神乞带来你擒去的两位少年人,他不知其中一位是女扮男装,却被我误撞指出,要知芮家最忌外姓女子进入本城,我当场指出他违犯家规第一条,事实俱在,教他百口难辩,立时定下罪状,哪知你带着十八位弟子猛然闯进……”
    万妙仙女倔强道:“姑娘是番好意,听说你昨晚做论规大会的主裁,想去见识见识,给你助兴一番,哪知你们芮家有好些臭规矩。”万妙仙女本意是想在昨晚大闹一番,因江湖传闻芮城府十分了得,外人不敢轻易擅入,她想在他们论规大会时,大闹一番,便可立即扬名江湖,谁知偷鸡不着蚀把米,被擒去十三位弟子。
    镜愚暗骂一声,口中却道:“你这一闯入,芮城府哪曾见到这么多非亲非故的外姓女子,顿时大乱,你们走后,会仍然照开,但那女扮男装的俊少年被你擒去,如此一来,事无对证,又是群情不安之时,佛爷即下定夺,恕镜元兄不知者不罪,要他立下两件大功……”
    万妙仙女道:“不知是两件什么事?”
    镜愚冷笑道:“第一件要他一年内擒回那乔装的少年,若然仍是处女,便一定要嫁给芮城府中姓芮的子弟;第二件你们既非处女,便要每人处以残刑,以重振芮城府在武林中的声望,叫以后别的女子,不敢擅自进入!”
    万妙仙女脸色苍白道:“我那十三位被擒的弟子,结果如何?”
    镜愚淡淡道:“你那十三位弟子,验明皆非处女后,嫁不得芮家中人,便一一削去两耳放回,我看就会回来了。”
    万妙仙女柳眉倒竖道:“姑娘不信龙掌神乞有何能耐,他若来此,便叫他尝尝销魂蚀骨的味道!”
    镜愚冷冷笑道:“你不用狠,如你若非处女,头上双耳一样保不住。”
    万妙仙女“啪”的一记耳光,打得镜愚退了两步,骂道:“你这老鬼倒消遣起姑娘,姑娘只要把你在我这里做的事,向芮城府一报,看你可活得长久。”
    镜愚摸摸面颊,赔笑道:“何必生这么大的气,我说说玩儿的,龙掌神乞一人岂能奈何得了天媚教。”
    万妙仙女暗道:“这老家伙尚有利用的价值,何必开罪于他,结下仇恨。”当下脸色一变,媚笑上前,两手捏着镜愚两颊的肥肉,妖媚的笑道:“谁教你惹姑娘生气了,你不惹我生气,我怎会打你?”
    说着说着,身体贴了上去,镜愚被她一逗,双手又乱抓起来。
    万妙仙女格格淫笑,轻轻一闪,躲开过去。
    她心里挂着阮伟,哪愿和这老家伙相缠,笑道:“你别和我乱缠了,等下我教龙掌神乞第一件事便完不成,那被我擒来的乔扮少年,已被我喂下‘破魂阴阳和合散’,少时给你去享受吧……”
    镜愚用过“破魂阴阳和合散”,知道有权强烈的功效,眼前浮起温义俊美的面容,大是心痒,连忙道:“在哪里?在哪里?”
    万妙仙女笑道:“急什么?你先说说看,有什么法子,再能有机会夺得龙形八掌的秘传?”
    镜愚急急道:“当然有法子,你快带我去。”
    万妙仙女道:“倘若你无法为本教取得龙形八掌,就教你吃下‘破魂阴阳和合散’,禁闭地牢三日。”
    镜愚变色道:“那岂非要了我的命?”
    万妙仙女冷笑道:“到那时还顾到性命?能求速死便不错了。”说罢,走向里侧。
    镜愚急道:“我拚了一死,也要替你取得龙形八掌,难道你不信吗?”
    万妙仙女回身媚笑道:“你若取得龙形八掌,姑娘绝不会亏待你。走吧!先让你尝尝好处。”
    镜愚大喜,真像个老色鬼,跟在万妙仙女身后,向阮伟这边走来。
    阮伟静卧软榻上,把镜愚和万妙仙女谈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暗道:“好险!若非那高挑女子阻止,这时义弟岂非要受那邪药的迷乱。”
    转头看去,温义还在沉睡,没有三四个时辰似乎醒不来,阮伟心下大急,此时自己动力已全部恢复,便伸手搭在温义腕脉上,用本身真力,助她醒来。
    片刻工夫,万妙仙女带着镜愚来到这间房内,介花上前迎接,万妙仙女道:“给他们服下‘破魂阴阳和合散’没有?”
    介花迟迟道:“还……还……没……有……”
    万妙仙女也不介意,吩咐道:“去把‘迷魂粉’解药,和‘破魂阴阳和合散”拿来给他们一起服下。”
    介花匆匆走出,镜愚猴急般的道:“那妞儿在哪里?”
    万妙仙女指着软榻道:“像死人一样,躺在那里,你现在就想么……”
    镜愚不知羞耻道:“那有什么意思,等下服过药后,才有意思,哈哈哈……”
    阮伟闻言大怒,飞身跃起,“啪”的一掌,打在镜愚老脸上,登时红肿一块,比万妙仙女打的那边高过寸许。
    万妙仙女大惊,万万想不到阮伟竟会不到时辰就醒转过来,而且恢复功力,施展了一手绝世的轻功。
    这镜愚身肥高大,平时懒散得很,武功比起镜元真有天地之别。
    阮伟骂道:“你这老匹夫,怎的这样恬不知耻!”
    镜愚年龄比阮伟大三倍有余,挨了耳光,实是莫大的耻辱,愣了一会后,挥起拳头含怒击去。
    镜愚在芮城府中虽然不肖,但拳法仍然不弱。
    阮伟不会拳法,无法招架,只好施展轻功左闪右躲,应付镜愚的攻击,还能闪躲自如。
    打了盏茶时间后,镜愚打不到阮伟一拳、一脚,阮伟也无法得胜,打到后来,阮伟渐渐沉不住气,浮乱起来。
    万妙仙女暗笑道:“我还以为这小子有莫测之能,竟能不怕‘迷魂粉’。原来武功稀松平常,只是轻功高明罢了。”
    她哪知阮伟一剑在手,不要二招使可打败镜愚,可惜他那柄剑放在龙掌神乞家中,并未带出,无法施展出天下第一的剑术。
    眼看阮伟就要落败,陡听帐内传出一声,道:“走粪位,打乾位。”
    阮伟一听就知是温义的声音,心中大喜,不觉随声走巽位,右拳猛力向乾位打出。
    要知阮伟习得瑜珈神功,再加自幼练过玄门正宗昆仑内功,功力已达极峰,这一拳虽无章法,力道却有数百斤。
    镜愚慌忙身腰一扭,向坤位落去。
    温义又道:“走兑位,反背打坎位。”阮伟闻声从粪位即时退到兑位,身法利落无比。
    镜愚一拳从坤位打出,打了一个空,身形跟着打出,他这一跟纵,就要落到坎位,才能再打出一拳。
    哪知阮伟反背一拳,猛力打去,刚好迎向镜愚,镜愚大惊失色,两边皆处在被动,不得不变招躲让。
    十招后,阮伟在温义指示下,打得镜愚汗流浃背,无还手之力,只有逃命的份儿。
    万妙仙女拳法甚精,已看出帐内温义拳法大大超出镜愚,招招能算出镜愚的拳路,镜愚只有挨打的份儿,再数招便要落败,当了厥身上前,双掌封住阮伟的攻击,大怒道:“你不行,退下去!”
    镜愚倒也有自知之明,不敢逞强,赧颜退下。
    万妙仙女笑向阮伟道:“小伙子,你也不成,退到一旁看着罢!”
    阮伟看不惯万妙仙女只着亵衣的怪状,转身走向一旁,不屑与她动手。
    万妙仙女看阮伟怕羞走开,笑得直打仰,真个放荡无耻,她忽然双掌急拍,震飞纱帐,露出温义端坐在软榻上的景象。
    温义吸到迷魂粉本不会醒来,但经阮伟渡过神功,这瑜珈神功妙用无穷,竟把她催醒过来。
    万妙仙女向温义走近数步道:“姑娘好本事,天媚教少教主倒要领教一番。”
    温义虽然醒来,功力尚未恢复,只能坐起,尚不能行动自如。
    温义不甘示弱,讥笑道:“你要和我打,那不配。”
    万妙仙女摆出一副妖相,笑道:“你管我穿不穿衣服,高兴起来,我就脱光,你又奈何?”
    温义骂道:“无耻的贱人!”摆头望向一旁,不再理会。
    万妙仙女笑态一敛,厉声道:“姑娘再不出手,可不要惹急我了。”
    温义心里十分气忿,若是能动,早就跳下去打她一顿。
    相处半月,阮伟已了解温义的个性,高傲不驯,有如幽兰,他猜出温义还不能动,故而容忍不出手。
    阮伟跃身拦在温义身前,大声道:“我义弟武功高强,不屑与你动手,你有什么本领只管施出来好了。”
    万妙仙女笑道:“你不过会半路拳掌,怎是我的对手,乖乖退下去,姐姐待会给你好处。”
    说罢腰身一挺,逼近阮伟一步,阮伟脸色通红道:“我虽然打不过你,你也打不到我。”
    万妙仙女媚笑道:“姑娘倒是不信。”
    阮伟怒道:“你不信,试试看。”
    万妙仙女笑道:“仔细啦。”双掌一转一拍,如两条毒蛇飞快伸出。
    虽是轻描淡写的两掌,却含着无穷玄机,比之镜愚的拳法,大是高明,阮伟身如疾箭,刚刚闪过,万妙仙女掌法突变,在阮伟四周掌影如山,甚难躲避。
    要知这“游蛇掌”是万妙仙女的精心绝学,不遇强手,不肯轻易施出,只因阮伟轻功太高,才不惜施出,预备一举得胜。
    游了十余圈后,万妙仙女掌法一紧,向阮伟要害击去,这一击不论部位、掌势都是意在必中,哪知阮伟腿不屈,身不动,倏地跃出万妙仙女“游蛇掌”势力范围之外。
    万妙仙女顿时一楞,竟然未看出阮伟是如何跳出自己游掌的圈子。
    万妙仙女行道江湖十余年来,从未有一人能逃过她“游蛇掌”围击之下,她还不信阮伟真有这份能耐,掌法一变,又在阮伟四周游动起来。
    阮伟站在原地,凝视不动,根本不理她的虚招,任她在四周游动,但见她一发实招,便施展“百变鬼影”轻功心法,一跃而出。
    如此再三,万妙仙女终是信了阮伟身怀绝世轻功,一时倒也奈何不了他,但阮伟也无法向万妙仙女回攻一招,温义虽在旁瞪眼看着,也无法指点,因万妙仙女掌法太过高明。
    二十招后,万妙仙女暗道:“若让一个少年人和自己打个平手,实在太过丢人。”银牙一咬,把从未施展的三大绝招打出。
    要知每个学武的人,都有他最后的几下绝招,也可说是救命绝招,平时绝不展出,以免为敌所知,失了灵效,不到性命交关时,不便让人看到。
    万妙仙女蛇腰一蛆,双掌成落花般错综交互击出,看来毫无章法,但阮伟却不敢轻易动弹,因为有章法他尚可施展“百变鬼影”跃开,这无规章的掌法,四面袭来,竟不知从哪一方跃出才好。
    这一招“水蛇断腰”为游蛇掌三大绝招之一,正是叫敌人捉摸不定,无可逃遁。
    阮伟眼见一掌袭到,不由自主向空虚无防处跃去,这“水蛇断腰”果真厉害,看来无章却处处有防,阮伟身形一动,那空虚处立时填满掌影,阮伟撞去,一掌便被万妙仙女擒住手腕穴道,动弹不得。
    万妙仙女手掌一放,娇笑连连道:“怎么样?打到你了罢!”
    阮伟糊里糊涂被擒,十分不服,大声道:“你有本事再擒住我?”
    万妙仙女心中喜爱阮伟的俊俏,笑道:“这有何难?但若再擒住你,你可要听姐姐的话才行。”
    阮伟怒道:“有本领就擒住,噜苏什么。”一拳猛向万妙仙女头面击去,万妙仙女笑声不断,花枝乱颤,闪跃躲开。
    万妙仙女又展开游蛇掌,阮伟只有逃生,但他身形才起,便又被万妙仙女用“水蛇断腰”招法擒住。
    万妙仙女点往阮伟全身麻穴,擒在肋下,笑着走向温义。
    阮伟心中羞急难堪,他这时头部被挟在万妙仙女乳房上,阵阵肉香,薰人欲醉,阮伟无法移动让开,只有偷眼向温义望去。
    只见温义闭目坐在榻上,似在苦思,万妙仙女笑道:“姑娘,你兄弟被我挟住了,现在看你的了?”
    温义眉头轻蹙,不视不理。万妙仙女一气之下,挥手点去,温义应手而倒,倒令万妙仙女大吃一惊,想不到温义竟然没有丝毫抗拒之力。
    万妙仙女挟着阮伟向房门走去,笑向镜愚道:“那妞儿让你去对付,药在榻旁。”
    镜愚谄笑道:“多谢!多谢!”肥身霍然扑到软榻旁边。
    阮伟内心勃然大怒,狠狠望着镜愚,目眦欲裂,暗呼道:“镜愚呀,镜愚呀,你敢碰她一下,阮伟誓必啖汝。”
    万妙仙女淫笑道:“爱惜点呀,别太鲁莽,孩子们,我们出去吧,别扫了芮爷的兴致。”
    房内五位由芮城府逃回的轻纱女子,一向不离万妙仙女身侧,当下跟在她身后,欲退出房外。
    就在此时,传来几声哈哈大笑,声如龙吟,绕梁不绝,笑声中尚有叱喝呼骂声,显是一人想闯进,被天媚教徒围住。
    阮伟辨声已知龙掌神乞来到,眼看温义危急,不禁急忙大吼道:“芮老前辈!芮老前辈……”
    阮伟内劲雄厚,传声遥远,万妙仙女即时点住他哑穴,声音已被龙掌神乞听到,龙掌神乞立时大喝回道:“马上来啦……”
    镜愚晓得龙掌神乞厉害,万妙仙女武功虽高,也非他的敌手,若然让他知道自己私自潜出城外,回去报知,便是大罪一条,哪再顾到眼前的美事,慌忙穿衣跃出窗外,逃之夭夭。
    万妙仙女早闻龙掌神乞的厉害,不敢轻易与他对敌,脑子一转,掠身上前,连点温义全身哑麻穴,挟在另边肋下,双手各个按在他俩胸前“期门”大穴上。
    不过片刻,外面寂然,龙掌神乞如旋风冲进,万妙仙女急忙大叫道:“龙掌神乞站住!”
    龙掌神乞定身一看,自己要救的两个小朋友在敌人肋下,大喝一声,就要上前抢回。
    万妙仙女厉声叫道:“老乞儿再过来,我就按下去了。”
    龙掌神乞是大行家,一看便知他俩被按在“期门”大穴上,自己若轻举妄动,她若当真按下去,岂有命在。心有顾忌,便不敢冒险,停身不动。
    万妙仙女得意笑道,“老乞儿要救这两个娃子,再也休想,快回吧。”
    龙掌神乞忍住怒气,道:“你放下那两位小朋友,有话好好谈。”
    万妙仙女大喜,倒想不到这两个娃子,能令狂傲不驯的龙掌神乞忍气吞声,这倒是一个大好的利用机会。
    万妙仙女狡黠异常,这天媚教自万妙仙娘收了这位女徒后,由于她的狡黠,近年来已使天媚教名噪江湖。
    万妙仙女为了得到震惊江湖的“龙形八掌”,远从贵州来到这里,眼见前面站着天下唯一会使“龙形八掌”的人,这机会哪肯放过,突然一道灵光闪过脑际,登时计上心来。
    她狡猾的道:“老乞儿想这两位娃子活吗?”
    龙掌神乞沉住气道:“你若弄死他俩,也别想活命!”
    万妙仙女笑道:“我怎舍得弄死这两位金童玉女般的娃子,就叫我伤了他俩,也舍不得呢。”
    龙掌神乞怒意全消,笑道:“那敢情好,快放了他俩,龙掌神乞感激不已。”
    万妙仙女深喜计已得逞,笑意盈然道:“感激有什么用,眼看我这一双耳朵便要不保。”
    龙掌神乞大惊道:“你怎知道老芮要割下你的耳朵,”
    万妙仙女道:“天机不可泄漏,我说呀,我若放了他两人,老乞儿可不要割我的耳朵了,好么?”
    龙掌神乞不敢违背芮家佛爷定下的两大条件,讷讷道:“这个……这个……老芮……”
    万妙仙女笑道:“别这个那个了,姑娘向不强人所难,反正老乞儿一年后复命,半年后,若有本领便来割姑娘耳朵,半年内却不能动。”
    龙掌神乞道:“这个简单,半年后你好好保护耳朵罢。”
    万妙仙女诡笑道:“老乞儿既然放不过姑娘的耳朵,却要答应一个条件,我才能放他两人。”
    龙掌神乞道:“你说说看,只要老芮能答应,自然答应。”
    万妙仙女道:“他两人,那男娃要能在掌法上胜过我一分一毫,便可离开此地,否则姑娘便不放。”
    龙掌神乞见过阮伟的神功,暗道:此子身怀神功,掌法不会差到哪里,当下大声就道:“好,哪一日这姓阮少年掌法胜得过你,老芮才带他两位离开此地。”
    江湖上一诺千金,龙掌神乞更是最重信诺的人,万妙仙女轻笑一声,把阮伟、温义抛给龙掌神乞。
    龙掌神乞双掌急拍,解开阮伟、温义被点的穴道。温义哑穴一解,便大声叫道:“老芮上当啦!阮伟根本不会掌法,怎能和她相比?”
    龙掌神乞哪知阮伟剑法惊人,掌法却半点也不会。
    万妙仙女正是利用阮伟不会掌法,套上龙掌神乞,如着想叫阮伟得胜,除非传他龙形八掌才成。
    阮伟学会龙形八掌,万妙仙女便可以在对敌时偷学,此计深谋远虑,这计谋却令龙掌神乞再也想不到,她是要偷学龙形八掌。
    龙掌神乞以为万妙仙女故意刁难,说来说去是欺骗自己不知阮伟的武功底细,大怒之下,身形一转,只听五声惨叫,房中五位轻纱女子的耳朵,被他一一活活扯下。
    万妙仙女带进城府十余位女弟子,除十位被擒已削下耳朵,剩下五位,一个也未逃掉。
    万妙仙女大惊失色,她久闻龙掌神乞武功惊人,尚未亲眼见过,今日一见,举手之间,便扯下五位已随自己学艺数载的弟子双耳,不由大为惊异。
    龙掌神乞挥子一弹,十枚断耳成一线击向万妙仙女,万妙仙女双手齐挥,才一一接下。
    龙掌神乞大喝道:“滚出去!滚出去!明天老芮便叫阮伟和你对掌。”
    万妙仙女慑于他的神威,半声不响,领着呻吟不绝的五位弟子,出房而去。
    温义心肠软弱,叹道:“老芮啊,你为什么要扯掉那五位女子的耳朵呀?”
    龙掌神乞何尝是那种残酷的人,慨叹道:“芮城府的规矩如此,老芮有什么办法。”
    阮伟想起芮家佛爷命龙掌神乞要做的第一件事,眼见龙掌神乞执法不敬,想到一年后,他要强迫温义做芮家的新娘,心中不由大大的不安起来。
    龙掌神乞突向阮伟道:“你真的不会掌法吗?”
    阮伟诚恳地点点头,龙掌神乞道:“来,我传你一掌,你要认真学,明日才能与万妙仙女相抗。”
    当下,龙拿神乞就讲解一掌的使法,及用劲应变之道。这一掌足足讲了半个时辰,阮伟虽然听懂,但到练时,竟感到十分困难,半天过去,才勉强学会。
    到时万妙仙女派人送来三人饭菜,她为要学龙形八掌,自然不敢亏待他们三人。
    到得晚上,更派人送来提神益气的人参汤。
    倒弄得龙掌神乞糊涂了,莫名其妙,想了半天想不出所以然,只好不管三七二十一,吃了再说。
    晚上龙掌神乞让阮伟稍一休息,便叫他练掌,到得第二日清晨,才把这一掌练得娴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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