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剑娘_司马翎武侠小说全集

第十五章唇枪舌剑敌丧胆
    他话才一半,刘杰三已道:“本人也支持各位的意见!”
    他迅速地作了如此决定,不再三心两意,无非是怕李奉抢走了风头。
    陈公威暗地里好笑,明明主意是陈公威想出来的,他将功劳轻轻推给李奉,刘杰三便迫不及待地想占先抢攻,这两人的貌会神离,由此可见。
    陈公威忖道:“这两人贪争出主意的风头,却全不考虑到,万一因这主意而出了纰漏的后果,目光之短,令人呕心!”
    李奉和刘杰三确是没有考虑后果,好像陈公威的主意就要让他们立一件大功一样,互相想将出主意的功劳,揽在自己的身上,当下两人就因此敌视起来,只是不好在口舌上争辩而已。
    陈公威不愿当场点破,于是道:“事情既已如此决定,我们就分头行事,务求尽快地将芸芸的阴谋拆穿!”
    刘杰三道:“既是如此,贴身保护对大人及监视那贱婢之事,就由我和李大人负责,外头的事就偏劳陈大人!”
    陈公威应声“好”,正待外出,李奉又追:“只不知陈大人那边人手够吗?”
    陈公威道:“尽够了,我手下不乏高手,足可应付大场面的袭击,这点两位放心!”
    李奉道:“那敢情好!”
    三人商定了事情之后,便分头各办各的事。
    这一耽搁,不觉暮色已然四合,杏林渡口的远近,已被一片股朦胧色所吞噬……
    杏林渡口的船户,大部均已停摆休息,那些辛劳了一日的船家扛工们,有的三三两两地聚在一齐赌钱,有的人则流连于河堤附近的酒肆,饮酒作乐。
    可是,在这当日,却有一条双桅木船,悄然出现在河面上,闪烁着两盏灯,停在离渡口石板长堤约二十来丈远的水中。
    这条木船,在天刚黑之际停在河面之举,虽有点不太寻常,但却并未引起附近船家之注意。
    倒是散布在杏林渡口一带,负责保护刘宾的陈公威手下,不一会儿便发觉那木船的行动诡异,立刻将它的出现,传报了上去。
    首先接到消息的是陈公威手下第一号助手铁腕勾魂林旭,他一接到报告后,马上来到杏林渡口,亲自查看。
    林旭仅在河堤上,穷目注视了那双桅木船一会儿,然后就命人继续监视,并要手下随时将它的动态报上来。
    他离开河堤,便径自赶到陈公威的宿处,当面向他提出报告。
    陈公威听完林旭的叙述之后,微一沉吟,道:“你的警觉性甚高,而且措施也甚对,可见得这几日来的历练,对你已大有稗益!”
    他停歇一会,又继续对林旭道:“你先说说看,你何以会对那条木船生出怀疑之念?”
    林旭知道他的上司陈公威有意要考验他的阅历,及对事情的判解能力,当下很慎重地道:“属下觉得这双桅木船,出现的时与地,均有悖常情,因此不能不慎重派人监视它!”
    陈公威笑道:“你的见解很正确,但是我且问你,难道说,这条木船就不可能是只晚归的归帆?”
    林旭从容答道:“当然有这种可能,不过,如果它是条晚归的船的话,就必然会迫不及待地驶进渡口才算合理,而那条双桅木船,却滞留在河面上,足证它不会是条晚归的船!”
    陈公威笑道:“分析得有条不紊,可是你还没有将它的可能企图推测出来!”
    林旭道:“属下正要推测,但却怕说出来让大人听了失望!”
    他这话确非恭维拍马屁之言,因为林旭知道他的上司陈公威,往往有出人意表而又无懈可击的研判,所以此刻心中虽早有种种假设之理由,却还不敢贸然说了出来。
    陈公威与林旭相处之久,当然深知他的谦恭,故而他并没有将林旭适才的话,视为庸俗的恭维应对。
    是以,陈公威用鼓励的眼光,对林旭表示出他有所下去的兴趣,林旭乃又造:“属下觉得那条木船,有两种企图!”
    陈公威“哦”了一声,道:“说说看呀!”
    林旭受到他的鼓励,迅速整理好思路,道:“从好的方面去推测,这条木船不抛锚系缆,乃是准备等岸上送人或送货上去之后,便就立刻赶路,此其一!”
    陈公威道:“你的意思我明白,当然,如果那般的目的正是如此,就与我们不相干了,所以你将之列为好的方面去推测,对也不对?”
    林旭道:“属下的推测正是如此。”
    陈公威笑笑,没有反驳他,于是林旭接下去又道:“属下知道这条河道不仅宽大,而且附近并没有什么恶水险滩,因此断定这条船,若是在夜晚驶动的话,也没有值得大惊小怪的事!”
    陈公威道:“这是你的认定,那条木船确定有继续起碇航行的可能,好,理由还算充足,你继续说你的第二个推测!”
    林旭不明白他的第一项推测有何破绽,可是他从陈公威的言中,却意味到,这名才智敏捷的上司,似乎还不完全同意他第一项推测的理由。
    因此林旭遂又将思路拉回刚才所举的理由,但陈公威却催他道:“你如果没有补充立论,就不必再在第一项推测花脑筋,还是继续你的第二种假设吧!”
    林旭恭声道:“是!属下的第二种假定是,那条木船的出现,确非偶然,但却不是冲我们而来的!”
    陈公威道:“哦?这个假定很引起我的兴趣!”
    林旭又道:“这是因为那只桅木船的外貌,是属于杏林渡口上流,一处叫仓吉镇的船家,那仓吉一带船帮,与杏林渡这一带的船帮,经常为客货生意勾心斗角!”
    陈公威打断他的话,道:“这件事我亦有所闻,那么依你的看法是,那条属于仓吉镇船帮的船,正是趁夜来这杏林渡抢客货生意的了?”
    林旭道:“属下的确是有此判断!”
    陈公威道:“好,你这两项假定,虽是言之成理.可是严格分类,也仅能说是一项假定而已。”
    他看了林旭一眼,又道:“那条双桅木船,既是来自仓吉镇的,那么它到这杏林渡,就必然是接客货,做生意而来的,你信也不信?”
    林旭道:“属下相信……”
    陈公威知道他的断言太过肯定,因此难令林旭心服,当下又道:“往来于这条河面上的船只,绝大部分是作水上客货买卖的,这条木船如是属仓吉镇船帮,它要不是为了作买卖而来,又何必趁夜停在杏林渡口外?”
    他停了一会,又道:“何况仓吉与杏林渡两帮船家,争夺客货地盘甚烈,而那条属仓吉的木船趁夜停在杏林渡口外?”
    林旭道:“它虽是乘夜而来,可是也不一定就是为了作买卖而来的呀?”
    陈公威道:“不然,如果不是作买卖而来,它大可很大方地靠岸休息,杏林波的船家,绝不会干涉它。”
    他接下去又道:“此是仓吉镇和杏林波两船帮没有公开扯破脸的原因,因为两帮人均有同样的默契,只要不在自己的地头上接客货,两处的船只一样可以互相停泊对方的岸边!”
    陈公威的推断果然比林旭干净俐落,只听他继续道:“所以不管它是来私接杏林渡的客货也好,或另有目的也好,它的出现,如不是为了刚才所说的‘作买卖’,那么,这条木船的来意,就显然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林旭道:“属下虽亦有相同的想法,只是找不出理由来支持,所以就没有说出来!”
    陈公威笑道:“你刚才在你的第一种假定及第二种假定里,均提到过那双桅木船显然是为了乘夜在这杏林渡口接人或接货的,但你却忽略了另一点推断,因此你就无法找出这条木船是冲着我们而来的支持理由!”
    林旭想了一想,却仍然无法找出被他所忽略的任何推论,因此便静听陈公威分析下去。
    只听陈公威道:“比方说,如果这条木船来这杏林渡口所接应的人,正是我们的敌人或对头,不就是冲着我们而来的吗?”
    林旭恍然大悟,道:“属下的确是忽略了这点,可是此刻属下仍然相信那条木船,不是来此接应我们的对头的!”
    陈公威道:“那是因为你对目前情势,未有充分了解之故,此情自不能怪你,但实际上,我敢断言,那条双桅木船正是冲着我们而来的!”
    林旭讲道:“不知大人此话怎讲?”
    陈公威面容一整,道:“此船显然非如你我所料因作买卖而来,否则杏林渡船帮,不会如此视而不理,任它停在河心的,那么以杏林渡目前之情势,此船除了我们之外,难道说会为了别人而来?”
    林旭登时恍然大悟,道:“如此说来,我们应该加派人力,监视那艘双桅木船的了?”
    陈公威道:“那也未必见得,我们且再待半个时辰,如果我所料不差,那条双桅木船,应该已经有所行动,否则今晚咱们就有得忙!”
    林旭心中虽然还存有很多怀疑,可是他一向对陈公威抱有很大信心,因此也就不再提出疑问。
    当下,陈公威猝然下令,撤退所有密布在渡口的手下,同时告诉林旭道:“你先在河道上下游两处地方预先各准备一条快船,听候应用。”
    林旭匆匆应命而去,独留下陈公威一个人,对着一盏明灯,皱眉沉思。
    时间很快地过去,杏林镇及渡口一带,已黯无人迹,大部分的人均已熄灯就寝,敢情时刻已亥时了。
    陈公威在刘宾住宿的宅院巡视一周后,就回到住处,林旭和陈公威特地请来的两名武林名手,流云手祁致远、软皮蛇蔡通,以及十几名捕快高手,早集在那里,等候陈公威前来。
    他们看到陈以威之后,仍然保持肃静,充分显示出临危不乱的气魄。
    陈公威请那祁致远及蔡通两人坐定,道:“此刻已是亥子之交,那条来自仓吉镇的双桅木船,却仍未有行动,看来今晚形势,将是非常险恶!”
    他的表情甚是凝重,室内的人均了解这话出自陈公威之口,绝非是虚言恐吓。
    只听陈公威轻咳一声,又道:“那条木船既已获得杏林船帮的默契,却没有靠岸停驶,显见它的目的是准备在河心接应的!”
    流云手祁致远插言道:“陈大人若作如是推测,那么,敌人的行动,应是来自陆上了?”
    陈公威点头道:“是的,祁兄料得一点也不错,如他们想自水上发动攻势,则此刻必早已经有动静了,但那条船在黄昏时候便已出现在河面,直到现在却仍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因此我猜测敌人的攻势了。但那条船在黄昏时候便已出现在河面,直到现在却仍然未有进一步的行动,因此我猜测敌人的攻势,可能就在陆上。”
    蔡通问道:“陈大人的意思,莫非是指那条木船之出现,仅是敌人声势而已?”
    陈公威缓缓道:“岂止是虚张声势而已,如我所料不差,敌人摆出那条船,很可能是为了声东击西!”
    他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因此室中诸人莫不露出紧张之神色,只有陈公威依然保持冷静的态度。
    但是令陈公威忧心的是,到目前为止,他还是没办法查出敌人的身份及来意。
    像这种敌明我暗的形势,对陈公威来讲,最伤脑筋不过,是以,他飞快地运用心思,想扳回上述敌我双方的暗斗均势。
    而想要扳回这种均势,陈公威认为,只有设法使敌人露脸,好从敌人之身份进而推测他们的来意,要敌人露脸的方法,当然以伪装查缉那停在河面的木船为最有效。
    陈公威的看法是这样的,如果他们这一方面动员人力,作出要查缉河面木船的姿态,那么隐伏在陆上伺机而动的敌人,必然以为他们中了调虎高山之计,而施行声东击西的手段。
    这时,陈公威当然可以预伏高手,在陆上施行反击,以瓦解敌人的攻势。
    话虽是这样讲,但是陈公威知道,查缉水面的行动,必须他亲自出马才行,否则敌人必定不会中计。
    然而应该由谁接替他负责陆上反击的行动呢?这是陈公威考虑再三的问题。
    他深知陆上将是双方主力之接触,如果人手安排不妥,万一弄巧成拙,他的一世英名将会因之付之东流的。
    陈公威沉吟良久,终于作了决定,道:“目前咱们不能坐等敌人的行动,就只有倾力采取主动!”
    祁致远问道:“我们根本就不知道敌人在何处,如何能采取主动攻势明?”
    陈公威当下将他的计划说了出来,他请流云手祁致远、软皮蛇蔡通协助林旭,负责守护刘宾寄宿的宅院,由他带领所有捕快高手,佯装将大举查缉那双桅木船。
    他做了这项安排之后,座中的人大部均已知道了他的用意,立刻显出跃跃欲试的表情来。
    这些表情看在陈公威的眼内,使他宽慰不少,因为这种表情,正表示这些人信赖他的安排之故。
    陈公威分配了人手之后,并约定好双方的联络信号,立刻出动。
    这时杏林渡口河堤及街巷,早已经又出现了大批身着公服的捕快,便衣密探及暗桩已经布置要当。
    这样子大张旗鼓,当然是陈公威有意摆出来的,他不仅将随行捕快全部动用上,而且还征集杏林镇及附近县城的捕快线民。
    陈公威自己则在两名得力助手陪同之下,威风十足地来到了杏林渡口码头旁。
    他表情凝重地站在堤上,注视着远处那只双振木船,等候他的手下准备船只。
    晚来凉风在他的脸上拂动,使得他的脑筋更加清醒,他预料得到这场拼斗,将是一场冒险举动,但此刻已不容他犹豫下去。
    他看看船只早已备妥,于是下令二十名手下分乘两条船,他自己则和他那两名得力手下,另乘一条快舟押阵。
    三条船很快地便驶近那条诡异的双桅木船,陈公威在离那条木船约三丈远之处,即下令停止前进,同时命人向那条木船喊话。
    一名捕快应命向木船高喊数声,那条木船突然灯火大亮,甲板上出现了三名袒上身着长裤的壮汉,各抱一把刀,伫立在灯光下,看来威武之至。
    陈公威冷笑一声,对身旁的两名手下道:“陈昭款,杨健,你们两人上未查深!”
    他的声音甚大,周围的人均听得清清楚楚,可是那三名木船上的壮汉,却仍然不理不睬,抱刀凝立。
    陈昭款被这情景惹得心头火起,招呼一声杨健后,便当先纵向那双桅木船。
    这两名全国总捕头神探陈公威的得力助手,武功果然了得,但见他们只轻轻一纵,人便如飞鸟般地落在六丈开外的木船甲板上。
    他们下落的位置,正在那三名身上抱刀的壮汉之前不及一丈之处,因此双方的面貌均看得甚是清晰。
    可是那三名壮汉,却像是入定一样,好像根本没有发现陈昭款和杨健两人的出现。
    陈昭款一向心傲气大,他被那三名壮汉的举止,直气得哇哇大叫,道:“你们三个人瞎了眼了?没看到本大爷上来吗?”
    那三名壮汉还是不理不睬,陈昭款冷笑一声,霍地自腰间取下七节鞭,但见他微微一抖鞭身,猛然一招“毒蛇出洞”,将鞭尾点向那三名壮汉!
    当中的那么壮汉,微微将抱在胸前的宽背大刀,用右手向前一栏,正好挡住陈昭款的鞭尾。
    “当!”一声金钱交鸣之声,两件兵器交触之同时,喷出了数点火星,显见双方所用上的力道十足。
    陈昭款发觉那壮汉发力轻巧,与他手中的兵器,极不相称,心中顿生警惕,不由得后退一步。
    那名壮汉迟迟陈昭款之后,立刻回到原来他所站立的位置,抱刀停立。
    陈昭款冷哼一声,回头对杨健道:“伙计,咱们一起上!”
    就在他发话之后,离地传来一声清脆的掌声,从舱中缓缓走出五名壮汉。
    这五名壮汉的服饰装束,与原来那三人完全一样,也袒露上身,着黑色长裤,每人胸前亦均抱一把宽背大刀,刀光在强灯之下,居然闪闪发亮。
    这回不待陈昭款喝问,最后走出舱门的那名壮汉,已冷冷道:“尊驾何以夤夜上了人家的木船?”
    陈昭款喝道:“本人奉命上船搜查,你们敢抗拒?”
    那壮汉道:“搜查?哦……原来你是官家的狗腿子!”
    陈昭款恨声道:“你敢骂本人,待会本大爷必定割下你的舌头!”
    他说得咬牙切齿,那名壮汉反而纵声大笑,道:“你们这些狗腿子,平素倚势欺人已惯,本堂今日正好替那些被欺侮的善良百姓,教训教训你们!”
    陈昭款气得面红耳赤,脖子上青筋暴现,将七节鞭奋力一挥,就要上前找那壮汉拼命。
    那壮汉却挥手制止他,道:“别忙!我先问你,那陈公威也来了吧?”
    陈昭款喝道:“收拾你们这些畏首畏尾的家伙,还不须劳动陈大人上船来……”
    那壮汉道:“好吧!等我将你擒下之后,再收拾陈公威不迟。”
    他倏地将宽背大刀徐徐举起,其余那七名壮汉,立刻站好了方位,将陈昭款和杨健两人,围在甲板正中之处。
    杨健一见对方人多势众,马上抽出背上长剑,与陈昭款背对背站好。
    于是甲板上,顿时弥漫一股剑拔弩张的杀气。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传来陈公威喝止之声。
    他声到人到,才一刹那,人便上了甲板之上。
    只见他赤手空拳,缓步走到那发话的大汉之前,冷冷道:“你们这些人,与西南秘门有何关系?”
    那壮汉笑道:“你何不猜猜看?”
    陈公威还未回答,那陈昭款却先叫道:“狂奴!你敢对陈大人这样无礼!”
    那壮汉哼了一声,道:“皇帝老子我司徒敬都不放在眼内,一个狗腿子我又何惧之有?”
    陈公威道:“你大概就是夺魄神刀司徒敬吧?”
    夺魄神刀司徒敬傲然道:“不错!如果你是神探陈公威的话,你一定猜得出本人的来意!”
    陈公威道:“本人正是陈公威,如果我料想得不错,令兄千手如来司徒尧,必定也在这船上。”
    他才说完话,仓门中果然出现了千手如来司徒尧。
    他嘴角含笑,负手走到陈公威之前,才道:“咱们在宣城外竹林院一别才数日,陈大人的神采仍然相当得意吧?”
    陈公威冷冷笑道:“想不到竹林院老庄主竹林隐叟慕白,洗手也快十年了,看来还没完全忘却江湖间事……”
    司徒尧纵声大笑道:“这都是拜陈大人之赐!”
    陈公威讶然道:“拜本人之赐?”
    司徒尧道:“怎么啦?难道陈大人那么健忘?若非数日前,咱们老庄主被你说动,帮你们与莫家玉和杜剑娘作对,我们竹林院的人,大概不致于再在江湖上抛头露脸的!这不全都是陈大人之赐吗?”
    陈公威道:“哦?我们互相间的那次合作,不是两不相欠,互无债务了吗?”
    司徒尧道:“陈大人放心,这事咱们知道,只是有人循陈大人之例,又说动了老庄主,要求咱竹林院合作之故,咱兄弟俩,才不得不再度混迹江湖。”
    陈公威道:“听司徒兄的口气,竹林院好像又重新开张营业,做起买卖来了?”
    司徒尧道:“也不怕陈大人笑话,咱老庄主确实无意如此,只因这次买卖大,价钱高,老庄主才答应接下来,否则我们也不必趟这趟混水的!”
    陈公威道:“只不知是什么样的买卖?”
    司徒尧道:“陈大人当真不知道?”
    陈公威道:“你不说,我又如何得知?”
    司徒尧徐徐说道:“神探陈公威的才智,江湖上无人能及,你何不猜上一猜?”
    陈公威眉头微皱,道:“要本人猜上一猜,又有何难之有?你有兴趣的话,本人就让你见识见识!”
    他言语中,露出无比自信,倒使司徒尧露出不信的神态。
    陈公威道:“你敢是不敢让我猜?”
    司徒尧作了一个“请”的手势,道:“你猜与不猜,对我均无损失,我怎么会不敢让你猜?何况这件事,你迟早也会知道的!”
    陈公威道:“那好,我且先问你,出钱请你们的人,是不是来自西南梵净山子午谷的神秘人物?”
    司徒尧露出惊讶之色,陈公威已知道他这一针已然见血,当下又道:“本人没猜得太离谱吧?”
    司徒尧道:“天下帮派那么多,你为何独对秘门有兴趣?”
    陈公威徐徐道:“这是因为由我自己身上联想到的,只不知你信也不信?”
    司徒尧道:“由你自己联想到秘门?你别说得那么玄好不好?”
    陈公威道:“其实这一联想一点也不玄,因为令弟司徒敬早已表现出来!”
    司徒尧看了司徒敬一眼,只见他满脸疑惑之色。
    陈公威笑道:“司徒尧,我问你,西南秘门是不是以重资买通你们竹林院,企图联手对付本人?”
    司徒尧恍然道:“原来你是根据刚才舍弟对你凶巴巴的言语,而猜出我们是为了对付你而来的吧?”
    陈公威点头道:“不错,难道我猜错了?”
    司徒尧道:“你没有猜错,我们正是为了对付你而来的,可是你怎么会联想到此事与西南秘门有关?”
    陈公威道:“那还不简单,天下与我有仇隙的帮派本来就不多,更何况那些自认侠义中的仇人,如果要对付我的话,也不屑找你们竹林院帮忙,你说对也不对?”
    司徒尧承认道:“你说得甚有道理,可是这也不一定就能证实是秘门请我们的呀?”
    陈公威道:“我想来想去,还是秘门最有可能!”
    一直未开口的司徒敬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陈公威道:“第一,我的仇家中,花得起大钱,而又有兴趣找你们竹林院帮忙的,只有西南秘门。第二,以竹林院最近的作风,没有西南秘门这种大主顾,你们也不会有兴趣!”
    司徒尧道:“这些推测未免太牵强吧?”
    陈公威道:“别忙,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他停了一会,又道:“更重要的一层是,在江南一带人地生疏的西南秘门,想对付我就非有眼线密布的你们帮忙不可,所以你们的勾搭,是顺理成章之事。”
    司徒尧大声笑道:“你这样子猜测,的确是很有意思……”
    陈公威道:“有意思的还在后头哩!你有没有兴趣再听下去?”
    司徒尧道:“你既然愿意说,我又何必阻拦!”
    陈公威心里好笑,忖道:“这些人妄想用言语拖住我,好让他们在陆上的主力动手,实在是在做梦!”
    司徒尧确是打这个主意,因此他看到陈公威突然沉吟不语,也就闭口不已。
    陈公威停了好一会,才道:“你们竹林院若非有西南秘门这种主顾,以竹林隐叟之性格,绝不敢公然找我挑衅,我没说错吧?”
    司徒尧道:“以神探陈公威的名望,确是有资格说此大言!”
    陈公威道:“你承认便好,那么你们一定从西南秘门学到了什么鬼伎俩了吧?”
    司徒尧闻言,大大惊讶,因为事实上陈公威从头到尾的推测,几乎句句合情合理,就像是他亲眼看到的一样。
    更使司徒尧吃惊的是,陈公威不仅将他们竹林院与西南秘门之合作根由分析得头头是道,尚且也一语点破了秘门传授八卦刀阵阵法给竹林院之事。
    陈公威何以知道得那么多?
    司徒尧内心疑惑不安,是以不觉沉思起来。
    陈公威看在限内,清清喉咙道:“何必费心去想,我要是不说出来的话,你一辈子也想不到我何以能够推想及秘门传了阵法给你们之事!”
    司徒尧果然没有再想下去,陈公威又道:“你是不是有兴趣听下去?”
    司徒尧点点头,他的八个同伴也都露出渴望的眼色。
    陈公威徐徐又道:“其实你们跟秘门之事,我也是刚刚才想到的,只不知你们信也不信?”
    司徒尧道:“这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司徒尧就真正服你!”
    他这话的意思,当然是不相信陈公威能在一瞥之下,便推测出他们与秘门之关系。
    陈公威笑道:“我要是能证实我适才的推测,是在一瞥之下悟出来的,你不服也得服!”
    他嘴角含着莫测的笑意,又道:“刚才我和手下接近你们座船之前,你们不是突然将船上全部照明设备点亮了吗?”
    司徒尧道:“对,确是如此!”
    但他心中实在想不通点亮船上照明设备,与陈公威的推测有何关连,因此他很仔细地听陈公威说下去。
    陈公成指着船上的照明灯光,道:“这些灯光悬挂的角度,必定是按一定的方位摆设,对也不对?”
    司徒尧心中又是一惊,此刻他实在不能不佩服陈公威目光之锐利,见闻之广博。
    只听陈公威又道:“还有,你们使的宽背大刀,必定与灯光有关,是也不是?”
    司徒尧此刻的心情,已经由惊异转变为惶恐,因此脸上的表情,更加复杂。
    陈公威不必司徒尧出言承认他推测的话对也不对,从司徒尧的表情,他也可以了然于胸。
    换句话说,陈公威从司徒尧的表情,确定了他所作的推测,必然与事实不速。
    因此他继续又道:“你们一定想利用秘门的‘八卦刀阵’来困住我,对也不对?”
    司徒尧气馁地道:“我今天真正地服了你!”
    他的话未完,舱门内突然传出悦耳的女人声音,道:“司徒尧!你别被陈公威的三言两语唬住,其实他想得到这些事,也没有什么稀罕之处!”
    那女子一面说话,一面步出了舱门,众人只觉得眼光一亮,第一个闪过脑海的,都是想拥有这女子的念头。
    只见她微摆柳腰,顶着高耸的胸部,走到众人之前,然后又道:“陈公威,你还记得我吧?”
    陈公威被她那一双明亮的美眸,看得心里一荡,忙收摄心神,道:“本人当然不会忘记艳名满天下的竹林院三夫人!”
    这女子果然是竹林院三夫人小玉,她笑笑道:“没有忘记便好,你可记清楚,当日在竹林院我设计帮你擒住莫家玉的呀!”
    陈公威道:“确是如此!”
    他当然知道小玉话中之意,无非要他记住她也是一个工于心计的人。
    小玉又道:“既是如此,你可别在我面前玩手段呀?”
    陈公威道:“彼此,彼此,你也记住这句话便好!”
    这两人说话听来一点火药味也没有,其实一开头,便已经针锋相对,勾心斗角。
    只听小玉又追:“陈大人!我说你能测中我们与秘门合作之事,一点也不稀奇,你信也不信?”
    陈公威道:“那要看你的说法和想法,到底如何而定。”
    小玉道:“好,那我就将我的想法说出来!”
    她将一双玉手,交互抱在胸前,使得那对看来要破在突出的乳峰,更加分外诱人。
    她这种姿态,在竹林院人物眼中,已是十分诱惑,陈昭款和杨健两人,则更是垂涎欲滴,看得傻了眼。
    陈公威也看得大皱眉头,他深知这竹林三夫人小玉,擅长狐媚之术,因此暗中小心警惕。
    小玉又道:“我之所以说你能测中我们与秘门联手对付你之事不稀奇,是因为以你之身份地位,是应该在一瞥之下,便能悟出之故!”
    陈公威得意地道:“这么说,是你抬举我了?”
    小玉露出雪白的美齿,道:“你也不是个喜欢人家拍马屁的人吧?”
    陈公威笑笑不语,忖道:“这女子不仅美貌迷人,而且才思敏捷,齿锋锐利,我万不可等闲视之才是!”
    那小玉徐徐又道:“西南秘门一向以奇门阵法扬名江湖,这条木船,早已布好灯光,我们是要以秘门‘八卦刀阵’对付你,你应该一眼便看出来才对!”
    她微微一顿,又道:“你一定听过秘门八卦刀阵之名吧?这门阵法,完全是用雪亮宽背大刀,再配上灯光之反射,来迷惑敌人之视觉,你应该也知道才对!”
    她指着竹林院那些壮汉所执的长刀及四处是挂的照明灯,又道:“这些宽背长刀,和四处照明灯,怎能瞒得住你?”
    陈公威道:“这么说,你们根本就不在乎我得知秘门之事啦?”
    小玉颔首道:“本来就是嘛,要不这样的话,你怎能一眼便看出来?”
    陈公威默然不语,此刻他心中正为另一件事焦急。
    他知道八卦刀阵之威名已久,秘门既然用它来对付自己,那么必定有相当把握才对。
    陈公威忖道:“如果事情果然如我所料,那么我必定要花费一番心思,才能脱逃出这条木船。”
    他的这项见解,确是颇有道理,西南秘门既然有意诱使陈公感来到这条木船,如果没有把握困住他的话,必然不会这样做的。
    此刻,陈公威才深深感到事情之险恶棘手。
    他深知八卦刀阵,是以招式配合刀与灯光之反射,来扰乱敌人视觉之判断,白天更可利用刀与阳光光线,厉害之至。
    那么,他即使有办法安然脱阵,陆上的情况,却不容他在此拖延。
    换句话说,他既然知道守护刘宾宅院的己方力量单薄,那么他就必须尽快解决此间之事,赶回去支援林旭等人。
    可是,他此刻实在毫无这种把握。
    小玉哪有不知陈公威心思之理,只听她冷笑一声,道:“陈大人,你敢是为那刘宾的安危担心?”
    陈公威道:“凭良心讲,你们这种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本人已看了出来了!”
    小王道:“哦?既是如此,你何以不留在刘宾的身旁?”
    陈公威道:“我有我的安排,你再怎么样也猜不着!”
    小玉噗嗤一声,道:“依我看啊,你此刻心中正在后悔没有留在陆上,对也不对?”
    陈公威果然露出讶异眼光,但旋即隐没,道:“确是如此!”
    小玉笑道:“杜剑娘确是把你的性格作风摸得透彻!”
    陈公威皱眉道:“杜剑娘也来了?”
    小玉道:“你这是明知故问,秘门的事,没有她,谁能作主?”
    陈公威念头电转,心道:“真料不到杜剑娘回来得这么快,难道我早先安排的假冒之人,没发生作用?”
    陈公威确实是不知道莫家玉插手管真假社剑娘之事,否则今晚出动之前,他应该早就料到西南秘门,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若是陈公威事先能考虑到这点,他必然不会亲自率众上这条木船,同时他也不会大胆地将计就计,故意露出后防的空虚,以引诱敌人入壳。
    现在他明白他的对手是杜到娘,已经太迟了。
    杜剑娘在找到竹林人马合作之后,对今晚的安排,早就筹思妥当。
    她确是看准陈公威心高气傲的特点,她知道陈公威一发现河上木船之后,必然会联想到她们的调虎离山之计。
    而以陈公威的性格作风,他不仅要防止敌人之攻击,同时也会利用守势采取攻势。
    在这种情形,杜剑娘早料到陈公威会亲上木船。
    但她并没有低估留守刘宾身侧的实力。
    实际上杜剑娘也深知留守之敌方实力,必定相当强大,但她有把握予以击破。
    这是她千方百计,设法困住陈公威的主要原因,因为她知道敌方人手不管有多少,实力不管有多强,没有陈公威临阵调度指挥,也等于瞎了眼的虎豹而且。
    此刻双方情势,已经一目了然。
    显然陈公威这一方,要落在下风。
    是以,陈公威正在筹思利用心智,设法说动竹林院的人马,放弃以八卦刀阵纠缠他的的打算。
    他研究起问题,每能专心一致,因此他很快地将杜剑娘何以突然出现,及林旭等人之安危等问题,一下子暂时抛弃,专心筹思如何说动小玉之事。
    不一会,他心中便已有计较,遂道:“三夫人!你们竹林院这次出动帮助西南秘门对付我,代价必然很高吧?”
    小玉笑道:“此刻你不心急反倒找我闲聊,可见你这话一定大有用意,对也不对?”
    陈公威道:“那当然!”
    小玉道:“是啦!你必定已开始进行你们逃出这条船的计策,是吧?”
    陈公威坦然道:“也不错!不过我老实告诉你,我的计策如果成功,对你和你的人也是有利无害,只不知你信也不信片
    小玉讶然道:“有这等事?”
    陈公威道:“我几时拿话寻人开心?”
    小玉很感兴趣地道:“哦?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说说无妨,反正时间是你的,这样子耗下去,确是对我们有利无害……”
    陈公威不理会她的讽刺,正色道:“你先告诉我,你们这一趟的代价,我好有个计较……”
    小玉恍然大悟,道:“敢情你想反过来收买我们?”
    陈公成笑道:“我如果这样做的话,岂不是太俗气?”
    小玉道:“俗气不俗气是另外一个问题,你应该也知道我们竹林院作买卖的作风吧?”
    陈公威哪有不知之理。
    竹林院眼线密布全国,老庄主竹林隐叟慕白,是有名的刽子手,他们不仅为主顾干那杀人勾当,其他形形色色的非法杂件,他们也照作不误。
    这股黑道实力,等于地下捕快,慕白在黑道中的地位就等于陈公威在官府中之身份。
    也可以说,竹林隐叟慕白实际上等于黑道的天下总捕头。
    竹林院的声名,能有今日之威望,自然是由于他们有一套行事准则。
    他们只顾办事,索价之后,绝不反悔,同时他们决不出卖主顾。
    例如他们收下十两银子杀人,你即使有二百两给他们,他们也不会背叛主顾,罢手不杀你的。
    这种“信用”,也是促成竹林院在江湖上立于不败之地的主因。
    因此陈公威目前如果即使出更高的代价,竹林院也绝不会罢手叛背杜剑娘的。
    那么陈公威打听竹林院收受杜剑娘雇用的代价,一定另有其他用意。
    小玉好奇地问道:“你要是知道我们的规矩,打听我们这次买卖的代价,又有什么用处?”
    陈公威道:“我另有打算……”
    小玉道:“哦?好吧,我告诉你……”
    她伸出纤纤玉指,一桩桩数道:“蟒皮十件,药材百斤,明珠十颗,条件是帮杜剑娘杀死刘宾……”
    陈公威道:“西南千年蟒皮,一件已是价值连城.那些药材必又是罕见的高贵药材,何况还有明珠十颗,你们庄主的胃口倒真不小呀?”
    小玉笑道:“怎么样?这代价你怕出不起吧?”
    陈公威道:“笑话,他出高价,我除公威还付得起,却有一桩我没法子办到是真!”
    小玉道:“哪一桩?”
    陈公威道:“我没办法传你们‘八卦刀阵’阵法!”
    小玉道:“这代价是杜剑娘自己加上去,我们并未主动要求。”
    陈公威逼:“江湖上有谁不知道,竹林院索价千奇百怪,连人家的武功秘传也从不推辞,我没有冤枉你们吧?”
    小玉道:“我们作买卖一向讲究两厢情愿,有这种事也都是主雇乐意的,取之何妨?”
    陈公威不想跟她抬杠,因此改了话题,道:“这次你们学了西南秘门的八卦刀阵,可没有什么便宜好占的……”
    小玉道:“此话怎讲?”
    陈公威正色道:“你们一向以帮忙办事要挟,碰上人家有不传之秘,便千方百计要以传授为办事代价,这些年来竹林院确是学了不少家派的绝技。可是这次碰上西南秘门,你们如法炮制,依我看大祸就要临到你们头上了!”
    小玉沉吟一会,道:“陈公威!你别妄想危言耸听,涣散我们军心,我可不会上当中计的……”
    陈公威笑道:“你不听便罢,又何必那么紧张呢?”
    在一旁倾听的千手如来司徒尧,忍不住插口道:“陈公威!你把话说清楚!”
    陈公威故意耸耸肩,道:“我是要说清楚,无奈你们三夫人不答应……”
    司徒尧闻言向小玉道:“三夫人,属下认为还是听听无妨……”
    小玉含嗔道:“司徒总管,这厮能言善道,我怕你们被他说动了心。”
    司徒尧笑道:“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他有再大的能耐,也别想说动我们……”
    他和小玉说话之际,陈公威默然忖道:“我不怕你们没兴趣听下去……”
    同时陈公威脸上也泛起得意笑容,好像他已经有了把握,将这干人阻止他离船的念头说动。
    小玉同样也在推想陈公威的心意,她深知陈公威如果想拿话打动她和手下心意的话,必然不是寻常的挑拨离间。
    她几乎可以预料到,陈公威的挑拨一定令人忍受不住,而被他说动了心。
    只是目前她想不出陈公威,将用何种手段来进行他的挑拨离间而已。
    是以她才会出言阻止陈公威继续说下去。
    小玉的这种心意,陈公威早已意会到。
    他隐隐可以从小玉的神色中,体会出她内心中的不安,由此足证他的言语连小玉也禁受不住,才会不敢再听他说下去。
    此时陈公威的心情,已大为轻松!由小玉的神色,让他增加了不少运智的信心。
    于是,他好整以暇地道:“三夫人如果真的怕听下去,本人可以改个话题说说,也无不可……”
    小王果然泛起了受辱的感觉。
    她虽然明知陈公威正在用激将法激她,但她还是忍不住恨声道:“陈公威,你爱说什么就说什么,看我敢不敢听!”
    陈公威装出无可奈何的样子,道:“其实我指明你们和西南秘门间的利害关系,也是一番好意,信与不信在你们,你又何必那么紧张?”
    司徒尧插口道:“陈公威,你适才提到我们大祸将临,有什么根据?”
    陈公威看得出这千手如来司徒尧,已然低于他对事分析的能力,当下对他道:“你们不是学了西南秘门的一套八卦刀阵了吗?”
    司徒尧道:“不错,是要用来对付你的!”
    陈公威徐徐道:“用这套八卦刀阵对付我,一定是出自杜剑娘的主意了?”
    司徒尧道:“那当然,只有她对你知之最详,所以我们也深信用八卦刀阵可以挽下你来!”
    陈公威哈哈一笑,道:“可是你们却料不到学会了秘门八卦刀阵之后的后果,还沾沾自喜,自以为占了便宜,岂不可笑?”
    司徒尧喝道:“胡说,今天你说不出个道理来,本座绝对不放过你!”
    陈公成耸耸肩,道:“我纵使能说出个道理,你们未必就会放过我,所以你无须出言恐吓我。”
    司徒尧被顶得哑口无言,居然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陈公威心道:“待这厮被我吊足了胃口之后,我再把话说出来,决许可以达到预想不到的效果……”
    他念头转得快,当下道:“我先请教你,如果秘门骤然向你们下手,你们竹林院自信担当得住吗?”
    司徒尧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因此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只听三夫人小玉道:“西南秘门已跟我们合作,怎会突然与我们反脸成仇呢?因此体这个问题,简直就是放臭屁!”
    陈公威不怒反喜,道:“你是因为怕谈起这个问题,绝非有自信相信西南秘门不会那样做,对也不对?”
    司徒尧怒道:“陈公威,你凭什么如此胡言扇惑?”
    陈公威道:“你们自己想想,秘门找你们合作之举,是近于无奈,而你们却乘机要挟,移门岂会甘心?”
    他停歇一下,又道:“更何况西南秘门势大力强,等利用过你们之后,难道就不敢反过来吞噬你们,报复被你要挟之恨吗?”
    他这席话,果然说得在场竹林院人物,齐齐动容。
    连三夫人小玉脸上也浮现了疑惧之色,显见她也知道这层利害。
    陈公威抓住机会,又道:“尤其你们这批学过秘门八卦刀阵阵法的人,西南秘门更不会放过……”
    他就这么轻轻再点上一句,司徒尧便已泛出悔不当初的表情,他和司徒敬及那些手下,不由得面面相觑起来。
    竹林院三夫人小玉,一着船中局面,已落在陈公威控制之下,大为惶恐。
    可是她不甘就此束手,当下叱道:“陈公威,我们不会被你三言两语便吓退的,你还是乖乖就擒……”
    她想制造动手的机会,好叫司徒尧他们没有考虑其他问题的时间。
    这一手,陈公威哪有瞧不出之理。
    他冷哼一声,道:“本人决不会向你们求情的,我好意说出一番利害未,信与不信全在你们,要不信的话,去问问你们庄主慕白,本人失陪了!”
    他话一说完,便挥挥手招呼他的两名手下,准备离船。
    但小玉却喝道:“站住!”
    陈公威忧然一停步,道:“你既然还执迷不悟,妄想用八卦刀阵困住我,我就让你试试看!”
    他反过头来,告诉他的手下,道:“陈昭款、杨健,你们两人退下!”
    陈昭款道:“大人!……还是由属下来对付这些人!”
    杨健也附和道:“大人!这些人由属下等应付便足够了……”
    他话还没说完,陈公威已叱他道:“你们也不想想,竹林院施用八卦刀阵,是冲着我来的,难道这还不够厉害?”
    小玉接着道:“陈公威!你要你的手下不趟这趟混水也不行,这事由不得你作主!”
    她旋即传令道:“司徒总管!摆下八卦刀阵,将这三人统统拿下来!”
    司徒尧迟疑一会,用眼色暗示他的兄弟司徒敬,一刹那间,阵势便自拉开。
    只见八名执定背长刀赤裸上身的壮汉,早已站好各自的方位,等候司徒敬出手催动阵法。
    陈公威见状,突然纵声大笑,笑得在场的人均感到莫名其妙。
    只听他笑过后,道:“你们这些人,今日要是真能靠八卦刀阵法之力,擒获本人,那么你们的死或大概就在这三天之内!”
    可徒敬大声道:“放屁!”
    陈公威又复冷冷道:“横竖你们不要把八卦刀阵施得纯熟练达便罢,要不然你们施得愈好,秘门就愈早收拾你们!”
    这道理相当接近,除非西南移门甘心奉送八卦刀阵给竹林院,否则他们必然不愿看到自己的秘艺,被别人施展得得心应手的。
    因此陈公威的这句话,果然深深打动在场这些人的心。
    陈公威岂会放过眼下良机?他暗号一发,同陈昭款、杨健行动几乎一致,突然暴起发难,分路攻进八卦刀阵!
    催阵的司徒敬首当其冲,待他发觉,陈公成已经炊然欺近他的身边。
    司徒敬外号叫夺魄神刀,他的刀法自必有其过人之处,如今又学会了扬名江湖的秘门八卦刀阵,自然不会在一招之内命丧陈公威之手。
    他发觉陈公威猝起发难之同时,忽地将手中长刀往外一送,立刻便化解了陈公威的招式。
    司徒敬的这一个抬式,原本是自自然然使出来的,但由于八卦刀阵威力十足,因此他这一个化解,使得主动攻击的陈公威,也大感压力十足。
    陈公威虽然暴起发难,想在出其不意之中制造先机,但他在攻击之前,也考虑到司徒敬之辈,也非省油之灯,是以陈公威根本不对他的第一招寄存太大的希望。
    只见他一招甫落,霍地长腰挫背,改攻为守,退势之快,实在无与伦比。
    可是八卦刀阵司徒敬一催动,其势自生,就在陈公威后退之同时,四面八方已经涌来森森刀气。
    这股刀气在灯光反映之下,果然化成一片朦胧幻影,使得陈昭款及杨健两人,顿时觉得不知从何处抵御。
    陈公威当然也有同样的感觉,因此他力求脱出战团,逃避刀阵之威胁。
    但见他运起生平力道,大喝一声,首先冲向船尾。
    陈昭款和杨健两人,也不敢怠慢,他们很自然地护住陈公威,一齐冲向船尾而去。
    这一个行动甫发,陈昭款首先发觉他前冲之势,正好碰上一片刀光,他本能从左边一扭一避。
    他本以为这一避之下,必可脱出那股刀光的威胁。
    不料,左边突然传来冰凉的刀气,陈昭款一发觉情况不对,想退已然不及。
    就在这一个错愕之间,只听陈昭款和杨健两人惨叫一声,登时血光冒现,齐齐应声倒毙!
    但是陈公威却在这个时候,已闯到船尾,脱出了八卦刀阵的围攻。
    他长啸一声,人已经飞回他所搭乘的快舟之上。
    铁腕勾魂林旭,提着钢钩从内室出来时,刘宾已然入寝。
    他在宅院四周绕了一圈巡查布置在宅院四周的岗哨,然后来到芸芸的屋外。
    林旭停足巡视一会,就要离开继续查哨。
    芸芸的房门突然“呀”一声打开,一名丫环站在门口向他道:“大人可是巡夜值班?”
    林旭回道道:“是的!今夜由我当值……”
    那丫环道:“既是如此,能不能清稍待一会?小姐有话请教!”
    林旭道:“小姐既有吩咐,我就稍待无妨。”
    那丫环道声“稍候”,便回室请出芸芸来。
    不一会儿,林旭就看到芸芸出现在门外,她那种神态,使得林旭刚刚泛起的不耐之感,顿时化消得无影无踪。
    只见芸芸身着一袭翠袖罗杉,微蹩的黛眉,楚楚的表情,令林旭看得也生出怜惜的心意来。
    芸芸轻移碎步,袅袅地走到林旭之前约五步之处,方始启齿道:“林大人辛苦了!”
    林旭突然觉得她的声音,使人有如沐春风之感,忙道:“小姐哪里话,这是卑职份内事!”
    他的态度和声音增极恭谨,显然是出自内心之言。
    芸芸微点螓首,道:“只不知今晚这宅院之中,有什么特别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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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调虎离山擒奸贼
    林旭道:“没……没有啊?”
    芸芸微微一笑,道:“你不必瞒我,如果今晚这宅院真是没有什么特别事故的话,李奉和刘杰三两人怎会放弃每晚召妓饮酒作乐的例行节目?”
    林旭被问得不知如何作答,默然想道:“这女子观察之力,确是高人一等,难道她的身份,真是有问题?”
    他想及她的身份问题,当下便生出警惕来,随口道:“小姐突然有此一问,必然是有什么疑问在心头,只不知小姐肯否见告?”
    芸芸道:“我只不过随口问问而已,今晚若是真有什么特别情况发生,你们应当全力防范,万不可疏忽了义父的安全!”
    林旭接口道:“这个小姐不必担心,刘大人寝室四周,卑职已安排有最能干的人手守护。”
    芸芸冷冷道:“这样便好!”
    她的话声才落,宅院外突然射出一支火焰飞箭。
    只见那火焰飞箭“嘶”一声,划过了漆黑的长空,令人触目心惊。
    林旭仰望那蓝色火焰警箭一眼,脸色登时微微一变,匆匆对芸芸道:“东面已发现强敌,卑职得赶快过去支援!”
    他急急忙忙向芸芸施了一礼,拔腿就要赶过去,突听芸芸叫住他道:“林大人!你一见火焰话示警,便急成那个样子,以这种镇定功夫,怎能担当指挥这宅院防务之重任?”
    林旭被说得脸上一红,讪讪道:“卑职确是不够沉着镇定!”
    芸芸笑道:“你知道便好,你这样急急就要往东面赶,难道不怕中了敌人声东击西之计?”
    林旭坦然道:“卑职确是没有想到这层……”
    他的话还没说完,西边又冲出一支红色火焰飞箭。
    芸芸指着那兀日在夜色燃烧的红色火焰,道:“哪!敌人果然有声东击西的企图!”
    林旭颇现为难的表情,道:“卑职实在拿不定主意支援哪方面!”
    他沉吟一会,又适:“要是陈大人在这里就好了!”
    芸芸讶道:“陈大人此刻不在这宅院之中?”
    林旭点点头,表示芸芸说得不错。
    这回轮到芸芸沉吟起来,她忖道:“久闻陈公成才智武功均高人一等,看来今晚没有他在,刘宾生命必然相当危急,我该怎么办?”
    她念头飞快转动,又想道:“在刘宾身上的奸相通敌密件未取得之前,刘宾的生命绝不可被人危害,更何况他待我的一片父女之情,我也有维护他的义务……这点,莫郎应会体谅得到才对!”
    她—念及此,当下对林旭道:“既是陈大人不在这宅院中,敌人入侵必然更无顾忌,以你之见,若是陈大人在这种情况之下,他会有什么处置呢?”
    真是一语点破梦中人,林旭被她这么一说,顿时醒悟。
    于是林旭接口说道:“我明白啦!我们只要全力守住这宅院,不必去理会敌人的扰乱,就可以用稳扎稳打的方式,阻挡敌人侵入宅院的企图,对也不对?”
    芸芸笑道:“正是应该这样做,否则你们如果急躁轻进,不但实力无法集中,而且敌入可以分路侵扰让你们疲于奔命,然后伺机下手,这么一来,义父不就相当危险了吗?”
    林旭道:“多谢小姐指点,我这就去召集人手!”
    芸芸挥手道:“事不宜迟,你赶快去安排!”
    林旭匆匆告别,立刻将护卫精英,全数调集在宅院四周。
    这么一来,宅院内外,突然静寂下来。
    但那些捕快人马,个个都清楚,这份寂静必将延续不了多久。
    过了大约半盏热茶功夫,宅院外的东面,突然传来两声凄厉的惨叫。
    这两声凄厉的惨叫,在这寂静黑夜中传人人的耳膜,格外令人恐怖不忍。
    守在刘宾寝室之前的林旭。祁致远及蔡通等人,一听那两声凄厉惨呼,便知道东南的暗桩,已经被敌人挑破了两处。
    林旭虽然痛心他那两名手下的丧命,但他在大敌当前之此刻,也不能不表现出镇静如恒的气概来。
    又过了半往香光景,南面也传来数声惨叫。
    这几声惨叫,声音比前两声更清晰,显见敌人已更加逼近宅院而来。
    黑夜又恢复片刻的宁静·‘…·。
    之后,在刘宾寝室前方约三十丈之处,突然传来数声轻叱,接着又传来一阵兵器交接之声。
    林旭等人已知道敌人业已侵入宅院之内,当下撤出他的随身兵器钢钩。
    以掌功成名江湖的流云手祁致远,则仍然空着双手,站在林旭之旁,但他的神色极为凝重,显然他并未忽视人侵之敌的实力。
    软皮蛇蔡通也全神戒备起来,看他紧握软皮长鞭的神态,也看得出他心情之紧张。
    流云手祁致远及软皮蛇蔡通两人,成名江湖甚早,武功也各具一格,各有其独到之处,连陈公威也甚推崇他们。
    但是以他们在江湖上的地位,对今晚的场面,仍难免浮现紧张之色,可见得今晚之敌势,已深深令他们两人震憾的了。
    前面的金铁交鸣之声,很快地便停止不闻,只有几声呻吟,使人意会到守护宅院的捕快,又有了死伤。
    林旭等人的眼帘中,突然出现三、四条朦胧人影,在离他们五、六丈之处,便停了下来。
    这五、六丈的距离,虽在夜色之下,以林旭等人的目力,是没道理会看不出来人身影的。
    然而,事实上林旭等人,虽运集自力,想辨识那些人的面貌却仍无法做到。
    林旭还没有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来人已经发话道:“哪一个狗腿子是陈公威委派的负责人?”
    这人声音好冰冷,令林旭莫明其妙地打了一个寒战,道:“尊驾是哪一路朋友?夤夜来此有什么事?”
    那人又冷冰冰地道:“我们是什么来路,你等一会就晓得,我问你,刘宾那狗贼在不在这里?”
    林旭道:“你们找刘大人有什么事?”
    那人大声道:“要他的狗命!”
    林旭突然被他这句话勾起满腔怒火,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们是一批刺客,好,有什么真才实学使出来让本人见识见识,否则你们休想见到刘大人的面!”
    那人突然笑道:“要收拾你们这些狗腿子,易如反掌,来来来,本座在此候教,哪一个要送死就过来!”
    林旭恨火暴涨,提着单钢钩大步向前走了过去。
    当他走了五、六步之后,倏地煞住去势,停步寻思道:“这些人来势汹汹,怎么这回反而好像不愿先出手的样子?这里边必定有文章。”
    他心中一生警觉,便没有再继续前进。
    可是令他疑惑的是,此刻对方的人数的身形,还是没法再看清楚。
    林旭仔细一推想,突地悟出道理来。
    他认为那人必定是用某种手段,将他们的身形,化成朦胧一片,因而令人没法辨识。
    那么这会是什么手段?
    林旭当然不会真信人世间有什么鬼怪神仙,可以作法施术。
    因此他很快地便放弃那些迷信的想祛,专心一致地在江湖宗派的武功特长上去推想。
    他只花了不到半往香的时间,便想到西南秘门的阵法这一门功夫之上。
    现在,林旭已可确定,四、五丈远的那批敌人,一定是在某种奇门阵法掩护之下。
    他一念及此,蓦地惊出一身冷汗来,忖道:“幸亏适才我没有贸然冲过去,否则此刻我怕已陷身在奇门阵法之中了。”
    这回,林旭当然也想通了那些人,何以要他先出手的原因。
    林旭摸通了敌人的居心之后,真恨不得拿钢构将那批人碎尸万段。
    然而他没有这样做,他知道如果他自己冲动起来,上前动手的话,决计讨不了好处。
    因此他立刻平复腹中怒火,并使头脑冷静下来。
    正当他在筹思对策之时,先前说话的那敌人又冷冷道:“怎么啦?你这狗腿子害怕了?
    怎不敢过来呀?”
    林旭没有理会他的冷言讽语,默然想道:“此刻我如果不发一言地往回路走,那些人一定会对我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我何不试试看?”
    他想完就做,当下一言不发,回过身来,又走回祁致远及察通等人之旁。
    当林旭站好之后,祁致远和蔡通两人均露出讶异不解的眼色。
    林旭对他们两人的表情深感满意。
    因为既然祁致远和蔡通两人都会对他的举动感到讶异,那么那批敌人,必然会更加高深莫测。
    林旭深信他的攻心战术,业已生出作用来。
    这时那批来路不明的敌人,果然没有人再发话,由此可见,那些人必定已决定要用其他的方法,来对付林旭。
    林旭好整以暇地思索着敌人的下一举动,也确是不急着和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并不是因为林旭胆怯或没把握之故,林旭宁愿耗下去的原因,实在是为了等陈公威回来。
    不过,他对这种双方僵持不动手的局面,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
    换句话说,他深信敌入绝不会容许他继续耗下去。
    果然他的猜测一点也没错,前面的敌人已采取主动攻势了。
    但见他们分成三角包抄之势,缓缓向林旭等人走了过来。
    这回林旭他们已经可以看清那些敌人的数目及约略面貌。
    他们人分成三批,左右各有三个人,中间则有二人,一共是八个人。
    这些人除中间的二人外,其余六个人均束长发,被单襟皮衣,赤足短裤,装饰与中土显然不同。
    林旭看得直皱眉头,他向祁致远及蔡通两人打了一个招呼,同时用暗号通知了埋伏在四周的手下。
    当他的暗号甫一发出,便有数名捕决,飞快地冲进敌人的前进阵势。
    那数名扬快身手均极不凡,想来是经过一番挑选的。
    可是当他们才与敌人接触,只不过一个照面光景,便就惨呼连连,已伤亡大半。
    林旭忙发出撤退信号,但那批打头阵的捕快,不待他暗号发出,不旋踵已经一个不留。
    林旭心下大为后悔,他知道这批手下丧命之原因,全由于对敌情判断之不明。
    他同时发觉,当他的手下与敌人交接之际,似乎均显得呆滞不前,好像是送上去任人宰割似的。
    这个发现对林旭相当重要,这时他已可肯定敌人虽在进退之中,但他们仍然摆出另一种奇门阵势。
    林旭心下大大提高警觉,可是当那批敌人逼进至二丈米远之时,他仍然想不出对付他们的方法来。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流云手祁致远突然暴喝一声,当先冲入敌阵。
    祁致远武功果然了得,当他冲入敌阵之时,只见敌人前进之势一滞,阵式似乎没有先前的严密。
    林旭见状大喜,他不想错过这个可能冲散敌人阵式的机会,忙招呼蔡通一声,相偕维邓致远之后,也冲进了敌阵。
    可是当他一进入敌阵之后,才发觉自己已经上了大当。
    林旭进入敌阵之后,立刻发觉从四面八方涌来一股森严的杀气,同时敌人的身形,也变成朦胧幻影,令人摸不清楚他们所站的方位。
    林旭既有这样的感觉,祁致远与蔡通两人岂会有例外之理?
    此刻林旭才想通刚才邓致远首先冲入敌阵之际,敌阵呈现松懈之原因,原来是他们故意显露出来的。
    敌人之所以这样的原因,当然是有意让林旭呼蔡通两人会错了意,好叫他俩入阵。
    林旭等三人此刻果然明白了敌人诱他们人壳的用意,无非是想尽速解决他们,但此刻人已陷在敌人的奇门阵法之中,也只能徒呼负命而已。
    这时外围敌阵,已经又起了变化。
    林旭和他两位伙伴,只觉得阵势之中,涌起一片紫气。
    这股紫雾,不仅将敌人身形化幻成如真若假,同时也使林旭他们三人之间,无法互相倚持联系。
    林旭当机立断,迅速主动和祁致远及蔡通两人聚在一起,并且互相以背靠背,排成三面警戒之势。
    当他们三人站好成三面警戒之势后,却不见了敌人进一步的动静。
    这种僵持的态势,大约有一盏热茶之久。
    林旭突然暗呼一声“糟”,对祁致远和蔡通两人道:“两位前辈,只不知你们有没有感觉到这样子耗下去,对我们将大大不利?”
    蔡通道:“这回我们不能再耗下去,要不然刘大人那边,怕要生出意外!”
    林旭道:“前辈说得是,这些人想用这鬼蜮伎俩围住我们,以削弱我们守护刘大人的实力,我敢打赌,他们的伙伴此刻必已侵入刘大人的寝室了!”
    一向不爱说话的祁致远也道:“那我们就冲呀!”
    林旭阻止他道:“且慢,刘大人有刘杰三和李奉两人,带同二十名大内高手守护着,谅必可以支持一段时间!”
    蔡通插嘴道:“那我们也不能这样耗下去呀?”
    林旭道:“那是当然的,我的意思是说,既然刘大人那边暂时可以暂时无虑,我们何不在这里多用点心思,想出脱阵的计策,再动手不迟?”
    祁致远冷冷道:“你怎不将依刚才的意见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却转弯抹角地说了那么多废话,耗去咱们不少时间!”
    他的话中已透出了不耐烦之意,显见祁致远的个性,一定是不喜忍耐。
    林旭被他数落得有口难言。
    其实他这样转弯抹角的话,一来是碍于祁致远和蔡通两人的客卿身份,不好明言点破。
    二来他要邻致远他们深深了解敌我双方目前的情况,最重要还是要提醒他们刘宾的处境,还不致于大恶劣。
    林旭用心的确良苦,试想他要是不提醒刘宾暂时无虑的处境,祁致远和蔡通两人怎会安下心来,思索破阵之计?
    可是林旭没想到,他的话却成了反作用,惹祁致远生出不耐之态。
    这情况确是相当严重。
    林旭深知如果他们被困的三人,不能同心协力,有一人急躁轻进的话,极可能使另外两人被连累到。
    而且前流云手祁致远就有急躁轻进的倾向。
    林旭正在暗暗着急,不知拿什么话劝阻祁致远之际,蔡通已替他解围道:“祁兄,林旭虽然年纪尚轻,但他是陈公威一手训练出来的,我们何不听他的意见?”
    祁致远道:“哼!若不是他在这里碍手碍脚,我们岂会陷入这奇门阵法之内?”
    林旭忖道:“明明是他老哥先闯入这阵式中,却怪起我来了,这老哥确是个傲慢不讲理之辈!”
    当下林旭决定不理祁致远的话,因为他知道对这种人,只要顶回一句话,不管活的轻重如何,不啻都是火上浇油。
    因此林旭不发一语,运智筹思破阵之策。
    蔡通大概也知道多说无益,没有再搭理祁致远,让祁致远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这三人之间的心理状态,的确对困住他们的敌人相当有利。
    因为若果他们三人不能取得合作的默契的话,实在无法生出强大的力量来,在这种情形之下,要想破阵突围,就没那么容易的了。
    双方又僵持了一往香的时间,蔡通突然道:“我看再耗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这样好了,我们同时向前攻出一招,试试看这阵法将会生出什么样的变化,再筹思破阵之法不迟,你们看如何?”
    祁致远立刻附会他道:“当然是要主动进攻方始合理……”
    林旭一听他们两人都有同样的心意,他虽然不赞成这个方法,但也不便拒绝。
    林旭知道这阵式绝不是试探几招便可以试出深浅的,所以他才不急于出手试探。
    何况林旭亦顾虑到,良机瞬间即逝,在没有把握良机之前,轻举妄动的话,反会使良机不复再来。
    换句话说,林旭当下认为,在没有想出破阵良策,还有在破阵机会未出现之前,如发动出手,反倒会引起敌人的全力戒备。
    那么,以后要想再制造破阵的机会,可就要难上加难了。
    林旭按捺不动的理由在此。
    而蔡通和祁致远此刻既已提议出手,林旭虽然极其不愿这样做,但碍于情面以及为了取得他俩合作,他也就不敢反对。
    但林旭怕这一出手,被敌人得机催阵反攻,若是因此而使他们三人被隔离,那将永无破碎的机会了。
    于是他轻咳一声,道:“两位前辈既然有意出手,晚辈自无不奉陪之理,只是晚辈有一个建议,想请两位前辈指教一二!”
    他在这危急时刻,说话仍然能保持如此婉转动听,可见他确实有一份镇定的功夫。
    蔡通接口道:“有什么意见说出来不妨!”
    林旭道:“晚辈建议等下咱们三人同时出手之时,以一招为限,而且一招使完,不论有何变化,必须回到现在的位置……”
    他话还未讲完,祁致远已造:“如果照你这样做,我们又何必出手白费力气……”
    他停歇一会,又道:“这阵势看来威力惊人,阵式也像是极其深奥,我们怎能在一招之内,便找出破阵之法?”
    蔡通也有同样的疑问,因此听了祁致远的话之后,道:“我看我们还是各施绝招试试看!”
    林旭怕祁致远附合,他就不好拒绝,忙插口道:“不行,我们可以分成好几次出手,但每次出手仅能以一招为限!”
    蔡通讶然道:“这又是为什么?”
    他的语气又渐渐透出不耐烦来。
    林旭忙又道:“两位前辈试想,如果我们出手在一招之上时,因招式须连绵不断,岂不是将把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大了吗?”
    祁致远道:“这又有什么关系?”
    蔡通却道:“他的话有道理,万一我们连续出手,将彼此间距离拉开之后,却无法破阵突围,必将因此失去联系,成为各自为战的不利状况。”
    林旭听蔡通这么一说,心下大为高兴。
    只见祁致远果然不再提出意见,想来他也想通了那一层利害。
    于是林旭道:“如果两位前辈已经准备妥当,我们就可以出手了!”
    蔡通应声“好”,林旭蓦地暴喝一声,将他手中的钢钩往外一送,一招“直捣黄龙”,猝起发难。
    蔡通和祁致远两人也不迟疑,就在林旭出手之间时,也各自攻出一招!
    这三人分三面同时发招,等于一个人同时攻向四周,其威力非比等闲。
    可是等他们三人格式才发一半,登时发觉情况不对。
    什么情况不对呢?
    原来他们三人在招式未透满之前,忽地觉得所使出的力道,与往常大不相同。
    但觉力道递出之时,不论其去势及身手,都有呆滞的感觉,使人无法使劲施完把式。
    这奇异的事情一发出,林旭他们三个人无不心下大骇,未待招式用完,便不约而同地返回原地,再成背靠背的三面警戒势态。
    由于他们的这一出手,但见四下紫雾更浓,而且还泛起微微的寒气。
    林旭不必花脑筋去想,也知道敌人已因他们的这一次出手,加强了阵式的威力。
    他不由得暗暗焦急起来,可是焦急有什么用?
    蔡通和祁致远试过半招之后,已然知道这奇门阵法的威力,确非寻常。
    但他们在武林中辈份甚高,技艺亦非等闲,是以虽处在困境之下,仍未放弃挣扎突围的斗志。
    此刻敌方仍未主动催阵攻击他们,那么敌人的目的,只是在困住他们,应无容怀疑的了。
    他们三个人试了半招之后,就不再轻举妄动。
    同时,他们也知道焦急也没有用,遂耐心地思索刚才出手时所碰上的奇怪现象之原因,看看能不能设法找出脱阵突围的方法来。
    暂时按下林旭等三人的窘境不表。
    且说李奉和刘杰三两人,在林旭全力对付宅院之敌的时候,已寸步不离地率同二十名大内高手,守护在刘宾寝室之内。
    而此刻的刘宾,亦已因外头警报频传,执剑在寝室内暗中戒备。
    同时他为了芸芸的安全,业已命人将芸芸接来同处。
    外面的情况瞬间万变,李奉和刘杰三还没接获林旭的战况报告时,敌人已出现在刘宾寝室的门口。
    刘宾所住之处,是一栋独立精舍,仅有一条回廊与宅院相连。
    这条回廊是以“之”字形的形状,穿过一处花园,直通到前面宅院。
    因此由刘宾的住处,要想知道林旭在宅院二门外的情景,确是很困难的。
    是以李奉在敌人侵入花园,出现在精舍之前时,仍然还不知道林旭等三人,已经被敌人用奇门阵法困住了。
    他从精舍窥出,注视着入侵的敌人走进花园,急忙向手下叫道:“快放出信号,敌人已侵入这里来了!”
    他的手下还未来得及放出火焰信号箭示警,那人侵的敌人中已有人朗声。笑道:“狗腿子听着,你们布置在前面的人已经自顾不暇,放箭示警又有什么用?何不乖乖交出狗贼刘宾来!”
    李奉怒声道:“放屁!”
    他旋即下令放箭,果然一支火焰信号箭,已冲天而起!
    李奉等人发出信号箭之后,那些人侵的又有人笑道:“你们当真以为凭你们这些狗腿子之力,就能挡住山人的进攻?”
    车奉应遵:“胜负未分,何必口出大言?”
    那自称“山人”的人又道:“哪!你自个儿看看,你的信号箭不是已经发出了吗?为什么此刻还没有动静呢?”
    李奉一看我方的援手果然一点消息也没有,当下心中大骇。
    他深知今夜一战,恐将一败涂地了。
    但在未完全绝望之前,李奉仍不愿放弃挣扎的机会,于是他先将自己冷静下来,然后问道:“尊驾是什么人?”
    室外有人应道:“我们特地自西南来此,取刘宾恶贼之命!”
    李奉为了多打听一点敌情,乃又道:“你们可是西南秘门的人?尊驾怎么称呼?”
    那人道:“山人道号荆棘子……”
    李奉从他们进逼之势,已看清共有六名敌人立身在花园外,离自己守护的精舍,才只五、六步之遥。
    他打量那自称荆棘子之人。
    只见他身着白色长袍,面部狰狞丑恶;在他的左首那人,则是一名瘦高的老者,右首站的是一书奇装异服,束长发的年轻人。
    这三人的背后,另有三名着单襟兽皮衣,短裤赤足的壮汉。
    不问可知,以他们六人所站的位置研判,这六个人必定是以唯荆棘子马首是瞻。
    李奉一发觉人侵的敌人仅六个人,胆气不由一壮。
    他估计自己除了有刘杰三协助之外,还有二十名大内精选的高手,再不济也应该不会输给他们六个人才对。
    他估量双方的这种实力之后,心下场实不少,说话的口气也就硬朗起来。
    只听李奉冷笑一声,道:“既然你们是西南秘门,胆敢前来与官家作对,今夜本大人就给你们颜色瞧瞧着!”
    他言讫之后,随手一挥,那精舍四片窗门齐齐打开,一下子出现了十数名执着强弩飞箭的高手来。
    这十数名大内高手,用手中弓箭对准荆棘子等人,一时场中气氛,紧张万分。
    但是那荆棘子见状,却仰天哈哈大笑,道:“你们这些狗腿子,想用这种架势吓谁?”
    李奉道:“你们不乖乖受擒,莫怪我李某人不给你们一条生路!”
    李奉知道多说无用,不待对方有机会回话预他,便大声喝道:“放箭!”
    他的“箭”字还在舌边绕弯,便听见一片弓弦发射之声,“刷,刷!”一股箭雨,已自盖向荆棘子等六人。
    荆棘子等人不闪不避,不慌不忙,一阵狂笑之间,看他们两手在空中拨、捞、捉、拂,就那么措愕之际,那一阵话雨,已杳无踪迹。
    这一份身手,看在李奉等人眼内,使他们震惊不已。
    此刻连一向傲慢自大的李奉和刘杰三,也不能不暗中承认,这些西南秘门的人物,确是有不凡的功夫。
    荆棘子在抵挡住那片箭雨之后,傲然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小心啦!”
    他话声才落,蓦地里两手急掷,刚才被他抄下来的长箭,立刻改容相向,射入精舍!
    荆棘子这一手来得太突然,因此他箭才出手,精舍之内已传来惨呼,显然室内有人避之不及,中箭倒地!
    荆棘子长笑数声,道:“巫谟!鬼使,你们随我进室收拾他们!”
    在他左右的那名瘦长老者,以及那么奇装异服的年轻汉子,齐声答应,三个人带领三名手下,就要冲入场舍。
    那李奉一见他们的举动,大急叫道:“且慢!”
    荆棘子的丑脸闻言变得更怕人,道:“怎么样?你还有没有遗言交代?”
    李奉这时已豁出命来,遂冷笑道:“你不必尽想逞口舌之能,有种的咱们在外面决一生死!”
    荆棘子道:“好!山人在这里恭候!”
    李辛和刘杰三两人,率领八名手下,立刻走出刘宾所住的精舍。
    这么一来,双方便在精舍外的花园内,形成对峙之局。
    荆棘子待李奉等人站好,便道:“刘宾那狗腿子是不是就在那室内!”
    李奉道:“等你们打败了我们,自己过去一查,不就明白了吗!”
    荆棘子道:“好!你小心啦!”
    李奉道:“等一等!我们打群架,还是排单个?”
    荆棘子道:“随你的便,反正怎么个打法,你们都别想有活命的机会!”
    李奉冷哼道:“来,来,来,本大人先收拾你这小子再说!”
    他“钳”一声剪出长刀,那份拔刀的气势,果然有点名堂。
    荆棘子道:“看你的身手,倒不失有名家风范,山人为了成全依,就派出本门左尊者鬼使与你交手。”
    他不待李奉的意见,便转脸向鬼使道:“鬼使,你先收拾下这狗腿子!”
    鬼使在双方对峙之时,已跃跃欲试,因此一听见荆棘子的吩咐,立刻回道:“仙长请让过一旁,看我收拾这狗腿子!”
    李奉被荆棘子和鬼使两人,左一声“狗腿子”,右一声“狗腿子”叫得火气上涌,瞪着两只牛眼,喝道:“要打便打,噜嗦什么?”
    他的作风果然干净利落,话才一说完,“刷”的一刀,迎面便劈向鬼使。
    这时鬼使方始走了两步,根本就没有提防李奉会突然出手。
    当他发觉李奉已然动手攻他时,那森寒的长刀,业已朝他的脑门劈了过来!
    好个鬼使,但见他将熊腰微微一挫,猛地双手探向李奉的腰部。
    如此一来,李奉的长刀虽可一刀劈倒鬼使,但他的腰部却非开个大窟窿不可。
    鬼使一出手便施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吓得李奉不得不收刀后退。
    鬼使像是算定李奉没有胆量与他同归于尽,就在李奉收刀疾退之同时,倏地弹腿长身,人如鹰鹫,扑向后退的李奉。
    李奉亦非省油之灯,他能身任相府护卫,武功必然不差。
    他虽然对鬼使的拼命把式,大伤脑筋。但他料准鬼使的二次进逼,必然仍是拼命打法,因此他退得奇快。
    李奉的用意是,要与鬼使保持距离,以防范他的缠身肉搏的拼命把式。
    他这个算盘打得甚精,因为李奉有长刀在手,鬼使却空着双手,如果双方保持一段距离,拿长刀的当然要占便宜。
    鬼使连续进扑了三次,李奉仍然采取长距离攻防之策,只气得鬼使哇哇怪叫。
    李奉一听对方发火,知道良机已到,身形不避反趋,呼呼呼,一连向鬼使砍了三刀之多。
    这三刀一气呵成,形成一股绵绵刀光,威力骇人之至。
    鬼使正当在气头上,而且也万料不到李奉会突然欺进身来攻他,因此被李奉杀得东问西躲不迭。
    在这种情况之下,鬼使登时醒悟落在下风的原因,连忙收摄急躁的心情,专心一意地见招拆招。
    这么一来,果然挽回了适才的颓势,这个转变,使李奉惊讶不已。
    李奉原以为鬼使决计无法一下子扳回原势,却不料他不但那么快便恢复正常,而且不再舍命相缠,打得中规中短。
    在一旁观战的荆棘子,直到此刻方露出笑容。
    鬼使一改变战法,立刻把握住战局的变化。
    三十招过后,李奉只觉得他长刀出手之际,往往拿不定主意,应该向哪一个方向。
    换句话说,李奉每次出手之刹那,常有点迟疑不决的情形。
    这种情形的发生,令李奉疑恨不已。
    他仔细再劈了三刀之后,登时恍然大悟。
    原来他每次递刀出去之时,总觉得鬼使所用的方法,也在此时变动,所以他下意识之下,也跟着改变长刀出手的方位。
    这么一来,便有刀势突然呆滞的现象发生,跟出刀迟疑不决完全一样。
    李奉虽则想通了刀势呆滞之故,是因出手之际改变方位所致,但他还是想不通鬼使何以能在他招式甫发之际,那么巧妙地挪腾换位?
    他心中生起了这个疑问,出手时便更加慎重。
    李奉又猛攻了七八刀,但仍然刀刀劈空,每次都被鬼使避过。
    他睹准鬼使的身形,大喝一声,再砍了一刀。
    这一刀他运足功力而发,而且事先已相准鬼使的方位,甚至推算到一刀落空之后鬼使挪腾的位置。
    总之,李奉这一刀有七成的把握,可以砍伤对方的。
    但事实不然,这一刀不仅没沾上鬼使的半根汗毛,甚至鬼使闪避的方位,也大出李奉之意料之外。
    但见李奉刀势送满之际,鬼使已如鬼魅般地自背后偷袭而至!
    李奉被这种情景的变化,骇出一身冷汗。
    他为了解除背腹之厄,不得不将前趋之势,尽量加快。
    由于场中战况这么一改变,使旁观的人看来好像是李奉提刀落荒而逃的样子。
    李奉根本就没有逃走之念,他是为了躲避鬼使自背后的攻袭,才向前疾闯的。
    他闯出五、六丈之后,猛地回身施出一招“横扫千军”,总算解除了背腹之危。
    这时李奉和鬼使,又面对面对峙。
    李奉内心里飞快寻思,当他目光一接触鬼使的笑容,骇然忖道:“莫非自交手以来,我每次出手所劈的对方身形,全都是这厮的幻影?”
    他这个推测甚有道理,因为要不是这样的话,对方不可能会那么快就能自前面绕到背后偷袭他。
    他的疑惧表情,鬼使看得一清二楚,只听他得意地说道:“狗腿子!你敢是没胆量和本座交手了?”
    李奉正在思量破敌之策,因此没有理会鬼使的讪笑。
    他打定主意之后,突然大喝一声,一刀向鬼使的天灵盖砍了下去。
    他这一刀作势猛砍,其实完全是虚招,等到鬼使身形一晃,立刻改变招式,将劈下之势,改为斜划而下。
    但他虽然将招式变化得那么快,实际上鬼使的方位,还是没法摸清楚。
    所以李奉的变招,完全是打着碰碰运气的主意而已。
    但他不这样做还好,当他一虚一实的两刀出手之后,鬼使的身形,突然化做十数条自四面八方攻来。
    李奉被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化,惊骇得心胆俱裂。
    只见他将长刀飞舞起来,用一团刀光护住四周。
    他这样子做固然是一时权宜之计,但鬼使却生似非逼他舞动长刀不可,一点也没有放松攻势。
    在屋内的刘杰三将双方交手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当他发现李奉被逼得非舞动他的长刀,以防范来自四周的攻击之时,他知道李奉之落败将是瞬间之事。
    果然,刘杰三还在设法想解除李奉的危险,李奉已闷哼一声,刀势一滞!
    只听鬼使狂声大笑,一脚踹中李奉的侧腰,踹得他踉跄斜跨,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角沁出涔涔鲜血。
    鬼使一招得手,冷冷笑道:“狗腿子!你该乖乖纳命了吧?”
    坐在地上的李奉,虽然口喷鲜血,但他仍然瞪着一双仇恨的眼睛,直盯得鬼使心里发毛。
    鬼使向前一步道:“你这厮敢情还输得不服气!”
    李奉强忍肺腑痛楚,道:“当……当然……不……不服……眼气……”
    鬼使道:“技不如人,有何不服气之处?”
    李奉强忍一口怨气,道:“老子若非被你身形变化的障眼法所迷,必然不会落败,所以老子硬是不服气……”
    他一口气说下来,显见他已抑住了内伤的恶化,这一点令鬼使也不得不佩服他内功修为之深。
    但鬼使是个心傲气大的人,当下冷哼一声,道:“你既然不服气,向不抽刀再战?”
    这话使得李奉完全放弃抵抗再战之念头。
    因为一来他因受伤而失去了再战之力,二来他实在也无法摸清楚敌人的方位变化,在这种情形下,叫他哪来有再战之把握?
    既是如此,李寿当然就只有任鬼使宰割的份儿。
    鬼使也不客气,他一步步逼向受伤在地的李奉,看他的神情,就像一掌要将李奉打死的样子。
    果然鬼使在逼近李奉之前约三步之遥时,缓缓举起右掌,就见施下煞手!
    这刹那突然传来一声娇滴滴的悦耳女子之声,道:“左尊者,你怎会有时间杀人?”
    鬼使听到这一声娇唤,将抬在半空中的右掌收住。
    他膛目注视着自宅院外莲步而进的杜剑娘。
    但见杜剑娘在四名美婢的陪伴之下,袅袅娜娜地走过花园,在离鬼使身后一丈多远的地方,停下步伐。
    她看了坐在地上的李奉一眼,道:“左尊者,当初我是怎么交代你的?”
    说也奇怪,鬼使眼中的凶光,在杜剑娘出现之后,立刻消逝得无影无踪。
    他嗫嚅向杜剑娘道:“禀小姐,这厮应当处死,否则后患无穷!”
    杜剑娘展颜一笑道:“我不是交代过你吗?我们时间不多,最要紧的是拿下刘宾再讲,你又何必对别人大施杀手?”
    鬼使想说什么,但杜剑娘制止了他,径自道:“荆仙长,有烦你带同巫老师,进入那室内将刘宾捆绑出来!”
    她说这话时,娇靥突然泛出杀气,显见她心中恨极刘宾。
    荆棘子闻言之后,向插天翁巫谟打了一个招呼,带了三名手下,大步走向刘宾住宿的精舍。
    当他们走到那精舍之前时,门内突然涌出一大批捕快,由刘杰三带头,堵在精舍之前。
    荆棘子冷冷一笑,大声喝道:“退开,本人不想妄动杀戒,你们不必来送死!”
    刘杰三笑道:“你想进入这精舍,就得先通过本大入这一关!”
    杜剑娘突然扬声道:“仙长,不必跟他噜嗦,我们争取时间要紧!”
    刘杰三屡次听到杜剑娘催促荆棘子他们争取时间,心里猜测她可能怕陈公威赶回来之故。
    这么说,时间越拖下去,对刘杰三来讲,必定更加有利。
    刘杰三虽然不大用脑筋,但上述这种浅显的道理,他一想便透。
    是以,他不待荆棘子动手,立刻抢着道:“如果你们答应我一个条件,或许我们有妥协的可能,只不知你们有没有兴趣?”
    荆棘子翻着他的怪眼,道:“你想求和?”
    刘杰三道:“本人确有此意!”
    荆棘子道:“你有什么条件?”
    刘杰三沉吟一会,道:“只要让我安全离开此地使行!”
    荆棘子狂声大笑,道:“哈……你已经是瓮中之鳖,生死操之在我,我为计么要让你生离此地?”
    刘杰三摊手道:“不要也行,反正我命只此一条,拼个一死,我也会拉你其中之一,来垫棺材底的!”
    荆棘子闻言不由微微沉吟,刘杰三趁机又道:“你再考虑着看,我得先进去向刘大人作一说明!”
    他说罢不待荆棘子有所表示,便撇下手下,转身回到精舍之内。
    他刚刚才踏入门槛,还没跟刘宾交谈,外头已传来数声惨叫!
    刘杰三心知事情业已有变,忙掣出兵器。
    当他刚想冲出屋外时,荆棘子、杜剑娘和巫谟等三名秘门人物,已抢身进入精舍。
    事情发生得太快,使得刘杰三来不及想法应付,骇异得瞪大了双眼,楞在室中。
    杜剑娘用一双美眸,溜了室内一眼,冷冷道:“叫刘宾出来!”
    刘杰三还想拿话拖延下去,刘宾已在芸芸的扶持之下,自房内走了出来。
    杜剑娘先看刘宾一眼,又注视着芸芸,然后道:“哟!刘大人在这生死关头,居然还有兴趣找女人陪伴!”
    刘宾突然大声喝道:“胡说!不准侮辱她!”
    杜剑娘看他的神情,深知她说错了话,不由尴尬地对芸芸道:“姑娘,对不起,我说错了!”
    芸芸对她的态度,似乎甚感兴趣,微微一笑,道:“姑娘跟我义父到底有何血海深仇?
    何以夤夜如此劳师动众,欲置义父于死地?”
    杜剑娘道:“这你不用管,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你现在可以出去!”
    芸芸并没有离开的表示,只听她道:“我不能舍下义父不管!”
    杜剑娘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相当难看,使得芸芸不敢再说下去,只讲了半句话便打住。
    那杜剑娘却转向刘杰三道:“你以求和为幌子,想拖延时间,对也不对?”
    刘杰三没有承认,也不否认,杜剑娘又冷笑道:“实际上我早就看出你的心意,你信也不信?”
    刘杰三道:“信与不信,已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反正我有一口气在,你们就别想要动到刘大人一根汗毛!”
    杜剑娘叱声道:“好大的口气!”
    刘宾插嘴道:“姑娘,本部与你素昧平生,你何以要行刺我?”
    杜剑娘恨恨道:“你自己到阎王那里去查一查,便知道是何原因,现在我没有时间与你瞎扯!”
    她向荆棘子等人作了一个手势,荆棘子立刻抢向刘杰三,同时巫谟也欺近刘宾。
    这两人有备而发,威势果然不同凡响。
    刘杰三在荆棘子招式之下,还能腾挪闪躲,但刘宾不到三招,便被巫谟擒住。
    杜剑娘在巫谟得手之后,立刻扬声道:“统统住手!”
    她等荆棘子跳出战圈,又道:“刘杰三,今晚苟且留下你们的狗命。”
    她暗示插天翁巫谟将刘宾推到外面,芸芸突然厉声叫道:“你们替我留下义父!”
    杜剑娘讶然望了芸芸一眼,徐徐道:“刘宾,你作恶多端,想不到还有这么一位舍命相随的义女,是从什么地方修来的福啊?”
    刘宾落在巫谟手中,好像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他没有理会杜剑娘冷言讽语,道:
    “请你不要对她有所不利!”
    杜剑娘本来在眸中闪动的杀气,倏地更炽,她咬牙道:“这女子显然对你很重要,对也不对?”
    刘宾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道:“芸芸纯洁无辜,请看在老夫的份上,不要动她!”
    杜剑娘从牙缝进出一句话,道:“我偏要动她!”
    她手一挥,便有两名手下走过去,将芸芸拉扯到杜剑娘之前。
    这时杜剑娘已走出了精舍,来到花园之中。
    她以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对刘杰三和受伤的李奉道:“陈公威要能活命回来,就告诉他,刘宾是我杜剑娘带走的!”
    刘杰三问道:“你们要把刘大人带到何处?”
    杜剑娘哼声道:“你不配问!”
    刘杰三突然扬扬他手中的兵器,道:“我这把刀大概够资格问吧?”
    杜剑娘被他的举动,逗得发笑,而且笑得花枝乱颤,使刘杰三不由得一愣。
    但他在一楞之下,顿时泛出被那女子戏弄的感觉,心中一下子便冒出怒火,道:“我刘杰三虽然独力难支大局,但我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不信你试试看!”
    他一面说话,一面逼近杜剑娘。
    杜剑娘从他的表情与举动,均能意会到刘杰三已抱着必死拼命的决心,黛眉不由微蹩。
    刘杰三走到杜剑娘之前,正好看到杜剑娘蹙眉的表情,不自主地便停步注视她。
    在双方眼光接视之际,刘杰三从杜剑娘面靥的那一股淡淡幽怨,发觉这女子竟是那么值得人同情。
    他一下子便把方才那股拼死的豪气,忘得一千二净,竟然怔在当场,不知所措。
    倏地,刘杰三耳边传来一声冷哼。
    饶他应变得迅若奔雷,但左肋之下已被戳了一下。
    刘杰三只觉得左侧自胸至腹部,整个麻木,连带的左手也使不出力气来。
    他瞪着一双惊惶骇异的大眼,注视着偷袭他的人。
    刘杰三仅只看了那么一眼,心底便凉了半截。
    原来他在那一刹那的分神之际,居然被杜剑娘一指戳中左肋下的麻穴,实在使他惊骇不已
    杜剑娘一招得手,冷笑道:“刘杰三,你要是没有分神的话,应该可以支持二十招以上,所以你不必自怨自艾……”
    刘杰三心里忖道:“这个叫杜剑娘的女子,若非有天生异秉及后天的训练,她脸部的表情绝不会那么出神入化,使人的喜怒哀乐,一下子便被她控制住!”
    刘杰三心中一有如此感情,便不敢再正眼与杜剑娘目光交触,很自然地垂下去。
    旁观的人看到这种情形,都以为刘杰三的举动是表示杜剑娘畏服的样子。
    只有杜剑娘心里有数,刘杰三是生怕他的心意被她的言语表情所左右。
    因此她微微一叹道:“咱们把刘宾和芸芸姑娘带走吧!”
    鬼使突然道:“这些狗腿子如何处置?”
    他指一指受伤的李奉,还有受创的刘杰三,及几个面露惊恐的捕快护卫。
    杜剑娘沉吟半晌,道:“这些人我们不必管他,就放他们一条生路!”
    鬼使泛出杀气,道:“小姐敢是不愿逼陈公威太甚?”
    他这话听来留有余地,其实与讽刺杜剑娘怕陈公威是无分别的。
    杜剑娘听得相当刺耳,怒道:“左尊者,我们今晚要是怕陈公威的话,也就不会掳走刘宾和他的义女,你刚才的话没有道理!”
    鬼使虽然依旧觉得杜剑娘的解释,未尽他的意思,但也想不出反驳她的理由,是以缄默不语,算是同意了杜剑娘的主意。
    刘宾此刻突然喟然一叹。
    他的叹息之声,很清楚地传入众人耳中。
    正要举步的杜剑娘,回首讶道:“刘宾,你敢是怕死了?”
    刘宾道:“哼!你这个心如毒蝎的女人,不配跟我说话……”
    杜剑娘发出银铃样的笑声,道:“你骂我毒蝎,你不爱跟我说话,哈…··待会你想开口,怕也没有机会了!”
    她转脸招呼左右,道:“走!咱们按计划撤离此地!”
    于是同来的秘门人物押着刘宾,鱼贯地走出花园,来到前院。
    再说,林旭、祁致远及蔡通三人,被困在秘门的奇门阵法之中,试了几次均无法脱阵。
    也不知经过多少时间,林旭突然间发现原先弥漫在他四周的蒙蒙紫雾,和幢幢人影,不知何时已消逝无踪。
    他忙推推他的同伴,三人很容易便走出阵外。
    只见西南秘门的人手不知何时已全部撤走,宅院四局除了受伤的护卫呻吟之声外,就只有远处的犬吠相应而已。
    林旭看到这个情景,第一个念头便是赶到精舍查看里边的情况。
    他来不及向祁致远及蔡通两人招呼,几个箭步,就冲进花园。
    林旭没有进入刘宾的宿处,即碰上刘杰三和满脸苍白的李奉。
    他一眼看到花园内的景状,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不禁发起呆来。
    此到刘杰三穴道已然又通,他劈睑看到林旭,就哇哇怪叫道:“你们三个人死到那里去了,怎么到现在才看到人影?”
    林旭心中又急又恨,没想到今晚栽成这个局面,此刻哪有心情去答理刘杰三的官腔。
    刘杰三目睹林旭充耳不闻,以为林旭有意给他难堪,直气得他大吼道:“好呀!林旭,你今晚得负完全责任,否则我找陈公威算这帐!”
    祁致远和蔡通此刻也已经走到内宅花园中,正碰上刘杰三大打林旭的官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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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三雄逐鹿定输赢
    祁致远和蔡通这两名陈公威约来的江湖人物,早就看不惯刘杰三和李奉的官架子,此刻又在气头上,哪容刘杰三撒野。
    祁致远首先摇头应道:“找谁算帐都是一样,反正今晚咱们都逃不了护卫不周之咎。”
    刘杰三道:“哼!若不是你们临阵退却,大局岂会如此糟!”
    祁致远怒声叱道:“放你的狗屈!我们几时退却了?”
    刘杰三振振有词地道:“那么刚才那一阵子,你们几个人躲到哪里去了?”
    祁致远一时无法将被困的详细情报说明白,因此被刘杰三这一法问,结巴巴地不知从何说起。
    刘杰三以为邓致远无词以辩,正要多说几句出出心中的闷气,受伤的李奉却已道:“刘大人,咱们不能误会他们……”
    他说话的声音甚是软弱,显然伤势不轻。
    但他的这句话,却及时化除了祁致远和蔡通两人的怨气。
    只听李奉又道:“今晚秘门有备而来,他们不仅将我们的实力打听得一清二楚,而且战略无懈可击……”
    他喘了一口气,又道:“这局面即使是陈大人在场,也不一定能应付得了的……”
    他这一番话说得众人原有的内疚及惭愧,消逝了一大半。
    事实上,李奉的话绝非自己安慰自己之言,是以众人听在耳中,才有释然之感。
    祁致远接口道:“等大人之言甚是,其实本人和蔡兄及林兄弟三人,一直都在宅院应付敌人,只是……只是……”
    他说了半天“只是”,就是不好意思说下去。
    倒是蔡通干脆,他接着道:“不幸本人和祁兄及林旭三人,被一种奇门阵法,困了半天之久,到刚刚才因敌人撤走之故,脱了出来。”
    李奉道:“唉!我们几个人今晚算是栽了个大跟斗,此仇不报,以后也别想再混下去了!”
    他这一声叹气,一下子感染了在场的人。
    只有林旭还痴痴地仰天长视,像是正在思索一项问题。
    大约顿饭工夫,林旭突然道:“只不知诸位有没有急于补救今晚失败的想法?”
    李奉已将伤势包扎妥当,看来精神好了许多,他讶然问林旭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旭道:“如果诸位有兴趣陪卑职一行,说不定有截回刘大人的可能。”刘杰三道:
    “你这不是做梦?刚才我们几个人都没法挡得住人家掳人,现下我们又凭什么能截回刘大人来?”
    林旭道:“卑职总觉得这一路追蹑下去,就算无力截回刘大人,但至少可以缠住秘门的人,使陈大人能及时赶来处理!”
    祁致远问道:“就算如你之言去做,可是我们该往哪个方向追才对呀?
    总不能东西南北乱追一通吧?”
    林旭道:“当然卑职心中已有了目标,才会想出动拦截秘门人物的点子。”
    他这一说果然引起大家的兴趣来。
    刘杰三首先问道:“你且说出你的主意?”
    林旭道:“记得陈大人出动侦查河上那艘双桅木船之前,曾经吩咐手下,布置快船在河的下游伺机,显然他已算准敌人撤退的路线,必定是沿河的下游而去。”
    在场请人对陈公威的才智,均有根深蒂固的信服,因此林旭提出陈公威上述的安排,大家虽不明就里,但却没有人提出质问。
    于是林旭又继续道:“是以,卑职以为,如果陈大人侦查过那双桅木船之后,必定会赶到那下游地方,以防敌人从我们这里得手撤退!”
    这回李奉却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道:“陈大入侦查过那双桅木船之后,理应赶回向我们这里支援才对呀,你怎会猜测他将前往下游防敌撤退?若是陈大人如此做,岂非反其道而行,不通之至?”
    林旭道:“陈大人若是如此做,当然有他的理由,而且一点也不违背原则!”
    他口中之言,好像陈公威已经将他的主意告诉过他一样。
    李奉等人当然明白林旭此刻只是在推测陈公威行事的意图而已,因此李奉不得不再问道:“哦?你说说看,陈大人何以不赶回此处,而非在河的下游守株待兔不可?”
    林旭道:“这问题极其简单,因为陈大人在侦查那股循木船之时,必然遭遇到棘手的敌人,使他耽误了侦查行动,而在侦查过后,陈大人知道已来不及赶回咱们这里支援,当然只好退而守住下游河面了!”
    他话才说了一半,众人已听出了道理,刘杰三首先附合他道:“对极了,我们此刻赶到下游河岸,必定还来得及助陈大人一臂之力,追查那批秘门人物,截救刘大人和芸芸小姐!”
    这个希望今大家兴奋不已。
    当下由林旭重新调集人手,分配任务。
    于是一大批捕快及护卫,包括李奉在内,又复浩浩荡荡地出动。
    此刻已近亥时,河岸一带已然静悄悄的。
    杜剑娘领着西南秘门的人手,押着刘宾和芸芸,迅速地往河的下游移动。
    河面上已看不见黄昏时分出现的那艘双桅木船,一切都显得静悄悄。
    杜剑娘等一干人,很快地便来到河下游一处河岸,她凝视河面一限,长长吁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道:“竹林院的接应如是没有耽误的话,今晚我们的行动,算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她话声甫落,身后不远处却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
    杜剑娘循声望了过去,只见在膝陇夜色中,缓步走出陈公威来。
    她长眉微蹩,诧异地望着徐徐走到面前的陈公威,显然对陈公威的突然出现深为意外。
    陈公威负手仁立在杜剑娘之前,含着诧异的笑容,首先开口道:“你是杜剑娘?”
    杜剑娘道:“我不是杜剑娘,又会是谁?”
    陈公威凝视地好一会,才道:“你们已经找到了刘大人罗?”
    社剑娘叱道:“笑话,凭我们的人手来安排,捉个刘宾又何难之有!”
    她指着被押在后头的刘宾和薛芸芸,道:“哪,那不就是刘宾那奸贼!”陈公威循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刘宾和薛芸芸,当下心情振奋了不少。
    可是杜剑娘在夜色中,却没发现陈公威突然振奋的神色,否则她一定会大感疑惑不解的。
    这也难怪陈公威在发现刘宾被押之后,已然觉得西南秘门的声势,绝非留守的林旭他们可以抵御的。
    换句话说,陈公威一碰上撤退的杜剑娘等人,心中便凉了半截,一直担心着刘宾的生死。
    如今他看到刘宾还活生生地被押在那里,当然要振奋不已。虽则人落在人家的手里,可是起码还是活人!只要人还活着,就表示还有搭救的机会。陈公威担负着刘宾的安危之责,此刻刘宾既还活命,他自然要兴奋的。
    可惜杜剑娘没有发觉陈公威的兴奋神色,要不然当可意会陈公威此时的感受。
    陈公威故意不去注意刘宾,仅轻轻扫了一眼,便将目光收回,对社剑娘道:“你万料不到,我还有机会活生生地站在你面前,对也不对?”
    杜剑娘浅浅一笑,道:“你虽则逃过八卦刀阵,相信也付出了相当的代价,是不是?”
    陈公威哈哈一笑,道:“动武打斗,总不免有死伤,我的两名得力助手死在八卦刀阵之中,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之事,代价虽高,但他们因公殉职,却也值得!”
    杜剑娘嗤声道:“我要是能说出你能够逃出八卦刀阵之原因,你就会后悔你刚才之言,你信也不信?”
    陈公威露出不信的神情,道:“当时你又不在场,你能说出什么来?”
    社剑娘冷冷道:“我且问你,你是不是同你的那两名手下,一齐陷在八卦刀阵之中的?”
    陈公威虽不明她这一问的用意,却仍据实道:“是的,这又如何?”
    杜创娘道:“那么,你一定是从刀阵的东北角突围而出的?”
    陈公感想了一想,也据实道:“不错!”
    杜剑娘道:“这就是啦!”
    她想了一下,又继续说道:“你驱使你的两名手下,分别冲向西北及东南两角,诱使东、北催阵的刀手,将全力摆在西北和东南,你却趁机间向东北方,而且早算好刀势砍中你的手下,以及刀手收刀拦阻你的时间,你就趁这一刹那的变化,突围而出,对也不对?”
    陈公威嗒然不语,杜创娘又道:“要是没有你那两名手下做替死鬼,你万难选得出八卦刀阵,这点你必定相当清楚吧?”
    陈公成露出迷惑之色,凝视着社创娘,道:“听你这么说,你好像对人卦刀阵很熟悉!”
    杜剑娘轻笑一声,笑声在岑寂的空中荡漾,好听已极。
    她轻笑之后,道:“陈公威,你完全搞糊涂了对不对?”
    这回杜到娘在说完话之后,银铃般地笑得花枝乱颤,使得站在她身后的人,也被她感染得扯斜了嘴角,不知不觉地泛出笑意。
    陈公威浓眉一皱,沉吟一会才道:“这么说,你是真的杜剑娘罗?”
    杜剑报道:“是真是假,唯我心里明白,我在你之前就是要保持这种态度,好叫你疑神疑鬼!”
    陈公威心下大震,不由暗暗后悔起来。
    他想,当初设计以假乱真之际,万没料到他所训练派遣的假杜剑娘,有背叛他的可能。
    而眼前这杜剑娘不仅知道他所发出的联络暗号,而且没有杀害刘宾,应该是冒充的杜剑娘才对,可是她却与自己对敌,这又如何解释?
    陈公威确是感到迷糊,如若这壮剑娘正是他所派遣冒充的人,那么他这一跟斗栽得可真惨重。
    陈公威此刻情绪虽有点慌乱,但他的镇静功夫高人一等,表面上仍能维持声色不动的样子,道:“姑娘,你打算将刘大人挟持到什么地方?”
    他口中没有提及薛芸芸,足见他根本不关心芸芸的命运。
    杜剑娘很得意地道:“这事你不用管,反正短期内我还不打算杀死姓刘的奸贼,我要慢慢折磨他至死方休!”
    陈公威道:“我们能不能谈谈交换条件?”
    杜剑娘道:“交换刘宾的条件?”
    陈公威点点头,杜剑娘却笑道:“哈……你还以为我便是你派遣的人,对不对?”
    陈公成道:“不论是谁,条件总是可以谈的吧?”
    杜剑娘以坚决的口吻道:“不行!绝无谈判的余地!”
    陈公成道:“你还不知道我将提的条件,何以这么快就拒绝呢!你不怕后悔吧?”
    杜剑娘道:“哼,后悔的人将不知是谁!”
    陈公威恍然道:“哦?你已动了擒下我的念头,对也不对?”
    杜剑娘道:“不错!”
    陈公威低下了头,沉思起来,当他再抬眼看杜剑娘之时,社剑娘却发现他的双眼之中杀机盈眶!
    她被他这种神情吓了一跳,但很快地恢复常态,道:“你在考虑如何采取主动,是也不是?”
    陈公威一句话也不说,修地右掌一翻,向杜到娘的天灵盖拍了下去。
    这一招泞不及防,和偷袭没有两样,只逼得杜剑娘后退不迭!
    杜剑娘暗暗骂他一声“卑鄙”飘然后退,这时鬼使和巫漠两入也在叫骂声中,分自左右迎了上来。
    这一来,陈公威如果坚持前逼姿态的话,势必遭受鬼使和巫漠的左右挟攻。
    陈公威突然发掌之时,本无意步步追逼社剑娘,因此在逼走杜剑娘之同时,他人如飞矢般地,疾向左边飞射而去!
    他这一走,大家才晓得陈公威胆敢先发拳挑衅的原因,却原来是著以掩护自己逃出之故。
    鬼使第一个不容他如此脱身,拔腿就要追过去,可是杜剑娘却叫住他道:“陈公威这一去,一定很快地便带了人手过来,到那时候主客易位,咱们就可能会吃亏,我们还是快步离开此处!”
    鬼使愤然道:“怕他作什?纵使他会了他的人手.那些饭桶又能帮他多大的忙?”
    杜剑姐很正经对鬼使道:“你这话就大自负了,须知虽是同样一件东西,可是在两个人手中,作用就不相同!”
    她歇了一会儿,又道:“那些吃公饭的虽然饭桶,那是因为没有陈公威指挥之故,如今有了陈公威,实力就势必改观,我们万不能小觑他们!”鬼使还不甚服气,正要说话之时,江面上却突然爆出一道蓝色火焰,在夜空中格外醒目。
    那蓝焰还在空中摇曳未逝之时,远远已出现一艘双桅木船,疾向岸边驶了过来,杜剑娘这时道:“竹林院的接应船只已经准时而至,我们准备好上船。”那木船摇得相当快,一下子便拢近岸来。
    船只刚放下索梯,在岸边的秘门等人就已经押着刘宾和薛芸芸两人上了船。
    那条双桅木船,在秘门的人上了船之后,立刻摇橹东下,沿河的下游飞快驶将前去。
    船行不及百丈,却发现前面航道,有十几条小型快舟挡住,而那批快舟全都灯火通明。
    在木船上的杜剑娘等人,藉着那批快舟的灯光,很清楚地可以从舟上三人的装束,看出那批快舟,原来是官家捕快所有。
    快舟上的人,既然全是官府捕快,那么这些人早计划在此处拦截已无疑问。
    最令人吃惊的是,那天下第一捕头神探陈公威,赫然也在快舟之上!
    这局面非常明显,社剑娘等人又已经陷入陈公威的围捕之中。
    社剑娘挥手下令停船,船刚刚下铅锚,陈公威所乘的快舟,已如巨鱼般地鼓浪而至,在离木船之前约四、五文远之处停了下来。
    社剑娘在船板之上发话道:“陈公威,你的行动果然迅速惊人,这回你或许有把握了吧?”
    陈公威立在起伏不定的快舟之上,哈哈笑道:“那当然.本人做事向来是有备而发,比方这一次嘛……”
    他故意将言语中断一下,才又道:“这一次我从头至尾就将全盘考虑周详,因此才来得及拦截到你们!”
    杜剑娘道:“这么说,这些快舟是你早就安排在此处的了?”
    陈公威得意地道:“确是如此!”
    杜剑娘讶然道:“你怎能事先得悉我们得手之后会从此处撤走?”
    陈公威道:“江河只这一条,不是朝上游就是到此处,更何况要搭船到西南,不出海口怎行得通?因此本人算好在此恭候!”
    社剑娘美眸微阖,神情甚是凝重,当她再度张开眼睛之际,回眸扫了旁边的竹林院三夫人霍小玉一眼。
    霍小玉看得出杜剑娘这一眼所包含的意思,心下大震,道:“杜姑娘,你可千万别误会……”
    杜剑娘淡淡地对她道:“你们竹林院应该不会出卖主顾吧、’霍小玉道:“本庄信用可靠,江湖上有谁不知!”
    杜剑娘很不耐烦地插手道:“好啦,好啦,我相信咱们的行踪必不是你们泄漏出来就是啦!”
    她转而喃喃自语道:“要是竹林院没有出卖我,而陈公威却能准时在此处出现,这份能耐确是不同凡响的!”
    杜剑娘再次对陈公威的纠缠生出疑惧来,她自己也奇怪何以陈公威这个人,能一直在她的心底中,造成很大的威胁?
    因为杜剑娘心受威胁,在这种场面之前,就令她无法专心一意地判断出陈公威将用什么方法救走刘宾。
    是以,杜剑娘只能勉强地迸出这么一句话,道:“陈公成你有什么方法弄走刘宾呢?”
    陈公成答得倒爽快,他道:“本人只要将你的座船弄沉,自然就有办法救出刘大人的!”
    杜剑娘边:“说得倒容易,哼,我就不信你不会投鼠忌器!”
    陈公威道:“我要是这么做的话,自然就无须考虑这一点!”
    杜剑娘道:“就算你不怕投鼠忌器,但要想弄沉我的坐船,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以办到的!”
    陈公威笑道:“本人已精选I十名水上功夫十分了得的手下,目前早已潜泳在你的座船之下,只要我一声令下,不出一盏热茶的工夫,你这条船就得破底沉没!”
    杜剑娘听得心下大为吃惊,但她仍不相信陈公威敢弄沉她的船,因为陈公威当不至于也将刘宾弄得葬身鱼腹才对。
    陈公威虽看不见杜剑娘的神情,但他只稍用点脑力,便已猜出杜剑娘还未被他的话吓倒,于是又道:“杜姑娘,你要不要听听我弄沉你的座船之后,还有什么手段吗?”
    杜剑娘此刻虽是很想知道,也不好意思开口要求,因此嗒然不语。陈公威却道:“反正这件事主动在我,你和竹林院的人已无力挽回,我说出来也无妨!”
    这事关乎全船人命的安危,是以大家一听陈公威有意思要透露他的手段,站在双桅木船上的竹林院以及秘门中人,无不露出期待的表情。陈公威不必上船查看,光从船上没人出言说话的情景,也意会得出那些人的渴望之情。
    陈公成心想:今晚的情势演变至此,已然完全改观。于是心情大为轻松。
    只听他笑笑道:“刘大人虽然还在你们的手中,但是一旦你的座船倾覆,本人便可趁机抢救他出来,所以我无须考虑投鼠忌器这一件事的道理在此。”他语声未完,便传来杜剑娘冷笑之声,道:“陈公威,你要是很有把握趁沉船之际将刘宾救走的话,你早已动手了,此刻你唠叨不休,无非是想先造成我们心理上的一层威胁而已,对也小对?”
    陈公威不得不佩服地这一句话,不错,他确是想用语言造成船上人人自危,然后猝碎然下令沉船,在这个当儿,船上之人,据陈公威的估计,一定将手忙脚乱,他就是要利用这种大家自顾不暇的机会,抢救出刘宾的。
    此刻杜剑娘既已说穿了他的阴谋,可见船上人人必已提高了警觉,如果此时贸然下令沉船的话,虽可将船上诸人一网打尽,但刘宾也可能因之遭殃的。
    杜剑娘一句话使得船上人人提醒戒备起来,确使陈公威头痛之至!
    这回,陈公成就不能不先考虑到刘宾的安危了。
    他深知杜剑娘等人,虽然不懂水性,但她们却可在沉船之刹那,先将刘宾处死。
    这种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作法,相信任何身受死亡威胁的人,都不会放过的。
    由于陈公成的投鼠忌器,双方终于陷入了僵局。
    但僵持之局并没有维持多久,陈公成所率领的决舟已开始有所行动了。
    首先是快舟一齐将灯光扑灭,河面上顿时漆黑一片,更添几分肃杀之气氛。
    其次,快舟橹浆齐飞,破水之声,划破了岑寂的河面,显然快舟已然开始包围之势!
    杜剑娘一见危势迫在眉睫,立刻将船上的人调集在甲板之上,并亲自押守刘宾和薛芸芸。
    由杜剑娘的这项安排推测,显见她已下定决心,作困兽之斗。
    她传令那些稍懂水性的人,一旦双方动手,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夺取对方的快舟。
    这批人大约有十二、三个,杜简娘将他交给司徒尧兄弟负责指挥,而她和霍小玉、荆棘子、巫漠、鬼使等人,因为不懂水性,就只有留守船上,以待应变。
    场面虽然对杜剑娘甚是不利,但她仍抱有一线希望,因为只要夺下对方的快舟,便就有了生路。
    陈公威此刻也严令所有快舟不准点灯,以免成为敌人夺取的目标,同时他下令那些精选的水中能手,在弄沉对方座船之后,要注意落水的敌人。陈公威为了不让对方有夺取决舟的机会,他同时派出不少水中能手守护,并且告诉那些手下,一发现决舟被敌人占有,就立刻弄沉它!
    这时河面上的官府快舟,已增至三十余条,分由林旭、刘杰三、祁致远等三人率领。
    这三条快舟的人数,以及游泳的捕决,总共加起来,少说也在百数十人以上,陈公威可算是倾巢而出了。
    时刻在紧张之中消逝而去,官府的快舟虽已将杜剑娘的双桅木船团团围住.但陈公威还是没有下令沉船!
    同样的,杜剑娘虽已命人拉起船锚,却不敢发令鼓掉突围。于是,双方的船只,就任那河水缓缓地推向下游。
    杜剑娘虽明知陈公成仍然要借重这种紧张的情势,以耗损她们这一方的斗志,但她却苦于没有主动发动攻击之机会。
    就这样子,双方的船只居然被河水漂了半里之远。
    陈公成冷静的头脑,已算计出此刻将是最佳攻击机会,但他仍不敢轻动,他打算再制造出更紧张的局面,以消耗对方的心智。
    于是,快舟在陈公威的命令之下,突然一齐往四下飞驶起来。
    这些决舟围着任河水漂浮的木船,四下飞窜,使得本船上的人,又严密戒备起来。
    逼得入人几乎窒息的紧张气氛,复告浓炽起来。
    陈公威很满意自己这种安排,他要窒息敌人的神智,扰乱敌人的神经。
    快舟穿插疾驰在河面之上,木船之侧,已悄悄出现三名黑衣人。
    他们只换了一口气,便避过船上监视的人,悄没声息地贴住船侧,随船漂浮。
    陈公威看到了这情景,心下更为得意。
    因为他所派出的那三人,既已顺利掩进木船,就表示木船之上的人,已被他的突然行动所迷惑住,眼看攻击成功的可能越来越大。
    没有多久工夫,木船侧腹死角,已被陈公威的手下,潜进了七、八名之多,这些人包括软皮蛇蔡通、铁腕勾魂林旭等高手在内。
    他们攀起船沿,等候攻击令下,就要出其不意地上船抢救刘宾。
    杜剑娘等木船上的人,还不知危机越来越大。
    但是当那些快舟又停止不动之时,杜剑娘突然灵光一现,大声道:“陈公威!陈公威!”
    她一连叫了两声,才传来陈公威的声音,道:“什么事呀?杜姑娘?”
    他回答的语调,充满了嘲弄的味道,想是为了要激怒杜剑娘之故。
    只是杜剑娘为了保持头脑的冷静,并没有轻易发怒,只冷冷道:“陈公威,你故意制造紧张气氛,另外一定打着什么鬼计对不对?”
    陈公威大吃一惊,心道:“这女子脑筋反应确是高人一等,看来我若是再拖下去,林旭他们必被发觉,岂不要前功尽弃了吗?”
    他正要下令攻船之际,杜剑娘却道:“陈公威,你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你正在暗中调集人手,想悄悄掩过来?”
    陈公威虽知她这话只是猜测而已,但对方既然有此怀疑,清查船侧之行动,就必然会立刻开始的。
    他不能白白失去已经得到的优势,此刻陈公威已然势成骑虎,再要有什么顾忌的话,今晚救人的计划,恐会因此失去。
    陈公威毅然决定,下令攻船!
    就在这紧要关头,上游不远之外,突然出现五条大型快舟,鼓浪而来。
    那五条大型快舟,一赶到离现场三十丈远处,立刻向空中射出五条火焰,这五条火焰正好落在现场上空,将双桅木船及官府快舟,照得一清二楚!
    杜剑娘诧异地望着那五条大型快舟,她先还以为是陈公威的援兵,直至那批快舟射出火焰之后,才肯定是另一路人马。
    因为若是官府决舟,绝不会在没有陈公威命令之前胆敢射出火焰照明的。
    杜剑娘虽则猜不透这路人马的来历,只是她却可以肯定一项事实,便就是这批大型快舟的人,决计不是陈公威的朋友。
    杜剑娘心想:假使真是这样的话,那么今晚的情势又有可能改观了。
    她一念及此,心下顿时宽慰了不少。
    那五条大型快舟,一下子就驶至双桅木船之前,正好停在木船与官府快舟之间,就像是有意构架似的。
    当先的那尖头快舟.站着一名中年和尚,陈公威远远便认出是少林寺达摩院监院无前大师,在他之妾还有两名行者打扮的人。
    紧傍无前大师座舟的是由惊风采招庸所率领的另一条快舟,其余那三艘则分别由郭庄庄主郭永年富商打扮的陈豫和中年文士申一行所率。
    这批人一出现,使陈公威大是伤脑筋.而杜剑娘则是喜忧参半,她首先扬声问道:“莫家玉莫公子来了没有?”
    无前大师稽首道:“莫公子还没回来,杜姑娘应该晓得才对吧?”
    杜剑娘道:“哦?这么说莫家玉还没回来?”
    杜剑娘一时大为后悔,后悔不该任那莫家玉留在梵静山子午谷因为万,一发出什么事体的话.她均将难卸责任。
    不过,无前大师他们好像不愿意再谈莫家玉还未回来的事,只听无前大师道:“杜姑娘,贫衲听说刘宾已经落在你的手中了?”
    社剑娘微点螓首,道:“是的!”
    无前大师道:“还有一位姑娘与刘宾在一起,对不对?”
    杜剑娘道:“你们的消息可真快啊!莫非你们也想劫人?”
    无前大师宣声佛号,道:“劫人之事贫衲不敢,但向施主借人应该可以吧?”
    杜剑娘讶然望着无前,道:“借刘宾?你们借他作什?”
    无前大师道:“此事自然不便在此公开,要是姑娘答应的话,我们这就将人接走,并且保证三天之后,一定将人按时送还!”
    杜剑娘沉吟不语,陈公威却道道:“无前大师,此事没有本人同意,你和杜剑娘之间的决定,将都是一厢情愿的!”
    杜到娘嗤道:“人又不在你的手中,于你什么屁事?”
    陈公成冷冷道:“人虽不在我这边,可是你可放明白点,我一下令沉船,刘大入不也等于不在我控制之下吗?”
    无前大师自然知道陈公威和杜剑娘之间的形势,所以对陈公威之言深表同意,他是个厚道的增人,既有如此感觉,就不能不征求陈公威的意见了。当下道:“施主既是如此说,那么贫衲这就征求施主的同意,能不能将刘宾借给我们三天?”
    这话自然是对陈公威说的,陈公威一点也不考虑,很爽快地四道:“本人同意大师的要求!”
    他此言一出,不要说在场的人都大感意外,就是刘宾本人也怀疑陈公威是不是发了疯,胆敢如此决定。
    社到娘却后悔不迭,因为她只一沉吟,却让陈公威抢了先机,作尽了人情。
    其实这事陈公威确比杜剑娘容易下决心,这是由于刘宾是在杜剑娘手中之故,要不这样的话,陈公威哪会如此爽快?
    陈公威本不愿与杜剑娘正式摊牌,而且刘宾设若被无前他们借走,那是比在杀机盈胸的杜到娘的控制之下,要安全得多了。
    杜剑娘本已有意将刘宾交给无前带走,好解开沉船的危胁,但此刻陈公威越俎代庖,使得她改变了心意,因此当无前大师用征询的眼光看她之时,她立刻斩钉截铁地道:“我不答应将刘宾交给任何人.你们任何一方想要人的话,凭本事过来!”
    无前大师本以为借刘宾之事,反对的应该是陈公威才是,不料适得其反,使他神情为之一楞。
    一直没开口的申一行,此刻道:“杜姑娘,你这样子决定,不显得太冲动了吗?”
    杜剑娘冷冷道:“我做的事从不受人影响,尊驾无须提醒我。”
    老谋深算的申一行道:“姑娘,难道你不怕因你反对之故,而促使我们与陈公威联手对付作?”
    杜剑娘怎会不担心这一点?但她好像决心豁出命来,咬咬银牙道:“假使你们不怕伤了刘宾的生命的话,你们就帮陈公威好啦!”
    申一行笑道:“刘宾生死与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我们自是不必顾忌!”如果杜剑娘晓得薛芸芸和莫家玉的关系的话,她必然气焰更涨,更有恃无恐,可惜他毫无所觉。
    陈公威怕申一行他们与杜剑娘达成协议,忙大声说道:“申老师,咱们不必跟她罗嗦,我帮你们抢走刘大人好啦!”
    他不开口要求人家帮他,反将话说成要帮忙对方,确是狡猾之至。
    申一行却道:“陈大人。如果咱们听你的话这样子去做,获得好处的大概只有你一个人,对也不对?”
    陈公威愕然道:“申老师这话是什么意思?”
    申一行徐徐道:“陈大人,你别装蒜了,假设你与我们易位而处,你会帮哪一边?杜剑娘呢?还是官府?”
    陈公威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的决定应是帮哪一边?”
    申一行道:“当然是帮杜到娘才合理!”
    这话引起大家莫大的兴趣,尤其是杜剑娘这边的人,更想听听申一行的高见。
    只听申一行继续又道:“陈大人,我们所要的人就在杜剑娘手中,你想想,我们怎会舍近求远,跟你合作呢?”
    他这番道理极其接近,任何人都不难想像这样做要实惠得多了。
    由一行的这一席话,使得陈公威大感威胁,但他也非省油之灯,立刻说道:“刘大人虽然落在社姑娘手中,但本人已安排好抢救方法,若是施行起来的话,你们也无力帮助杜姑娘,申老师,你信也不信?”
    申一行道:”陈大人,你敢是对你的那些手下之水中功夫,甚是有信心?”
    陈公威道:“我那批人是特选的水中好手,本人自然对他们有相当的信心,这还用解释吗?”
    由一行笑笑道:“陈大人,敢问你听说过江湖上有一位长于陆上追踪之术,另一位专年水中泳术的人物吗?”
    陈公成见多识广,一想便想了出来,道:“申老师所指的人,莫非就是聋哑两行者?”
    申一行点点头道:“嗯!聋行者擅于水中泳术,吸行者陆上追踪术是高人一等,只不知陈大人见过他们两人没有?”
    陈公成道:“他们两人之名气,本人早已如雷贯耳,只可惜本人还无缘拜识,由老师突然提起他们作什?”
    由一行道:“陈大人要见他们兄弟不难……”
    他指着无前大师的座船道:“哪!站在无前大师右首的就是聋行者,左首的那人便就是哑行者!”
    陈公威直到这个时候,才听出申一行提及聋哑两行者的用意,敢情是在提醒他不要太过自信,因为有聋行者在场,陈公成那些手下,就别想弄沉社剑娘的座船。
    这一来,三方面的形势已经相当明显,后来的申一行他们显然是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如果申一行他们帮助任何一方,那么那一方就可稳操胜券,已是没有疑问的了。
    依据申一行刚才的口气,目是帮助杜剑娘才是合理,但申一行他们早就有他们一套计划。
    其实他们今天的出动,只是为了保护薛芸芸而已,并非来借什么刘宾。
    借刘宾只是一种藉口,他们为厂薛美会的安全,以及芸芸未完成的任务,自然必须连刘宾的生命也得保护。
    但是如果带走刘宾或芸芸,日后难免要受陈公威的追踪,退一步说,三天后还了刘宾和芙芙,将来芸芸的工作安全,必然也会大受影响。
    所以,实际上申一行他们此行的真正目的.只要能促使刘宾和薛会会两人脱出杜剑娘的控制便行。
    要使刘宾和芙芙获救,最好的方法当然是帮助陈公威。
    可是申一行认为,如是这样做的话,实在太不合理,诚如申一行所说的,人在杜剑娘手中,岂有反帮助陈公威劫夺之理?
    还有,申一行他们也犯不着为了这件事,与西南秘门结仇。是以他们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打算要帮助任何一方。
    申一行他们早就有计划,刚才故意在杜剑娘与陈公威之间兴风作浪的主要原因,只是执行他们的计划之手段而已。
    此时,申一行他们既已成为双方胜负的关键,他们所提的意见,决计可受到杜剑娘或陈公威的重视的。
    这是申一行花费心机,制造成社剑娘和陈公威推迁就他们不可的主要企图。
    这回时机业已成熟,申一行当然不会放过,但听他大声说道:“陈大人,你衡量清楚今晚的形势没有?”
    陈公威道:“本人承认有聋行者在此的话,我那些手下确无法在水中逞能……”
    申一行道:“既是如此,你可以命令手下撤走了吧?”
    陈公威道:“话虽是这么讲,但我陈某人什么风浪没经过?要我知难而退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说得气吞河岳,大有誓死一拼的气概,自然不是唬人的话。
    申一行故意说道:“陈大人请再考虑行行……”
    他转脸又对杜剑娘道:“杜姑娘你听见了没有?陈大人坚持一拼,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杜剑娘冷笑道:“拼就拼,还有什么好说的!”
    申一行遂即说道:“难道姑娘全然没考虑到我们要是帮忙陈大人的后果?”
    杜剑娘道:“了不起大家同归于尽,又有什么考虑的!”
    陈公成却道:“杜姑娘,你有意思要这么做,但竹林院的三夫人和他们的不少人手都在船上,我看他们不会答应作这样做吧?”
    杜剑娘道:“陈公威,你不必挑拨离间,我已答应他们可以随时离船,打与不打,全看他们竹林院自己决定,不信你问霍小玉……”
    竹林院的三夫人霍小玉果然说道:“杜姑娘确已作此决定,但本庄作买卖向来信用第一,本庄既已答应护送杜姑娘至海口,自然不容他人干扰!”申一行道:“这么说.你们双方已经决定以武力解决了?”
    杜剑娘和陈公威几乎同时出言承认,一时场面又变得剑拔弩张,紧张万分。
    申一行心里有数,付这:“这两方面的人嘴巴说得强硬,其实没有人愿意触发战火,他们还以为我料不出来,说来委实好笑……”
    但是申一行脸上却装出为难的样子,缓缓道:“你们坚持如此,确是使我们为难,凭良心讲,我到现在还下不了决心来决定帮哪一方面……”
    杜剑娘和陈公威两人,均被申一行沉吟考虑的神态所吸引住,可见他们两人均极想知道申一行的最后决定。
    申一行想了半天,才道:“这样好了,我提出一个折衷的办法,假使你们两方面同意的话,就可以免除兵刃相见的惨祸……”
    陈公威道:“申老师何不说说着?”
    申一行道:“我们三方面今夜在这里对耗,可说是为了刘宾之故,如果没有对宾在这里,我们就不会闹成如此场面,对也不对?”
    他这话简直是废话连篇,可是杜剑娘和陈公威都没有驳斥他,因为他们都晓得拼下去必然是这废话的重点。
    果然申一行又道:“因此我有一个建议,建议杜剑娘当着大家的面,马上释走刘宾和那女子……”
    他话还没说完,杜剑娘立即反对,只听她尖声叫道:“做梦,申一行,你这不是明帮着陈公威吗?”
    由一行从容道:“姑娘你别急,我的话还未说完呢!”
    他歇了一会,又道:“杜姑娘果真放走刘宾的话,我们再凭本事各自追踪,看谁能再次抓住他,这不是相当合理吗?”
    杜剑娘斥道:“公平?亏你想得出来,人在我们手里,却要我们放走后重新与你们逐鹿,吃亏的显然是我,这算什么公平?”
    申一行徐徐道:“姑娘,这你就不知道啦,刘宾此刻虽在你控制之下,但我们一决定帮陈公威的话,你岂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他不等杜剑娘说话,又道:“更何况双方一交手,说不定你们全军就得尽没,这代价太大吧?”
    这一番话说得杜剑娘使然动容,她听得出申一行话中之意,已不容许她有拒绝的余地。
    换句话说,如果她坚持不依申一行的建议的话,申一行有可能转而帮助陈公威,这一来,不由杜剑娘不得不用心衡量其中之利害了。
    杜剑娘考虑之后,道:“你的话虽有些道理,但此事若依了你的意思,不是给陈公应占了很大的便宜了?”
    申一行道:“当然际公威得受相当限制才算公平!”
    陈公威本来对申一行的建议十足地赞成,是以一直不表示意见,现在一听他将受到若干限制,就憋不住想说话,他道:“我应该受什么限制才算公平?”
    申一行道:“比方说杜姑娘放走了刘宾之后,理应由杜姑娘的人先行追踪,其次才能轮到你。”
    陈公威只望刘宾能脱出杜剑娘的手中便心满意足,申一行的这项限制,他自然不会反对。当下道:“这个使得,等社姑娘出发追踪之后,我再派人不迟,本人可以同意这点……”
    杜剑娘却还不满意,她道:“可是刘宾被放走之后,他是官家的人,当然要尽量躲避我的人马,却无须怕陈公威找上他,这样陈公威不是又占了更大的便宜?”
    申一行道:“姑娘说得是,刘宾放走之后,当然会尽量找官府捕快联络,陈公威即使不找他,他也会自动与他通消息,这样子陈公威找起他来就容易多了。”
    他停了一会儿,继续又道:“不过,杜姑娘若是也命人打扮成捕快的模样,使刘宾不敢轻易相信官府的人,陈公威就再也没有便宜可占,对也不对?”
    杜剑娘展颜笑道:“申老师这一手确是有道理,让刘宾不敢轻信寻他的捕决,委实是方法之—……”
    陈公威真很不得打申一行一记巴掌,他实在料不到申一行居然想出这一个又狠又辣的点子。
    陈公威心底下虽是很极申一行,但他却不敢出言反对,因为一来他担心反对之后会改变杜剑娘放人的心意,二来申一行既已提了方法,他反对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是以陈公威没有说话,杜剑娘也不再表示意见。
    申一行见状,道:“大家既已同意我的方法,那么就请技姑娘放人‘…,·”杜剑娘的座船上,果然放下一条小舟,接着刘宾和薛芸芸也顺着索梯,下到小舟之上。
    众人看到刘宾摇橹驶离,沿着下游很快地便消失在夜色之中……
    申一行直到刘宾和薛芙立的小舟消失之后,才又追:“好啦,刘宾已经离开此地,杜剑娘可以在天亮之际,先追踪抓人,三个时辰之后,我们和陈大人也要开始出动,此后大家就凭本事好了!”
    杜剑娘和陈公威都没有出声,事情就这样决定,三投入马,就各自在自己的船上,等候天亮。
    此刻已是丑寅之交,离天亮大约还不到一个时辰。
    三投入马看来虽保持默默等待出发时刻的姿态,其实暗地里莫不正忙着调兵遣将,分配人手,好在出发之际,立刻发挥作用。
    只有申一行他们最是悠闲,他和无前大师。郭永年、招庸、陈豫老等人移在一处,细声商议。
    申一行大略地分析往后的发展之后,告诉众人道:“在芸芸姑娘还没有取得刘宾身上的卖国秘件之前,我们绝不能让刘宾有什么三长两短……”招庸忍不住道:“既是如此,我们刚才怎不干脆帮陈公威的忙?”
    陈豫老道:“申老师这项安排既可消除秘门的仇视,又能使陈公威不对芸芸姑娘生疑,我们又何必动手打架?”
    招庸觉得很有道理,就不再质疑,申一行又道:“我刚才已用传音入密的手法,暗中交代了芸芸姑娘,要她带着刘宾四处乱闯间,等机会得了刘宾的通敌教秘件之后.再将他送给陈公威!”’郭永年道:“伸老,你有没有交代芸芸会会姑娘,须随时留下路线暗记,我们才好随时保护地啊?”
    申一行道:“老庄主说得是,晚辈已吩咐过了……”
    郭永年年岁已大,辈份甚高,他们之中的事虽全由智谋过入,老成稳重的申一行处理,但申一行对他仍极尊敬。
    郭永年道:“既是如此,我们只要全力暗中保护芸芸姑娘,同时破坏官府和杜剑娘的追踪,便就可以了!”
    由一行道:“是的,这事做来要十分隐秘,而且绝不可让杜剑娘或陈公威有机会找到刘宾……”
    招庸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明白了,不让杜剑娘找到他们还有道理,陈公威要是找到刘宾的话,薛姑娘反而安全,何以我们须得连陈公威也要阻止?”
    申一行道:“大家既然没有什么疑问,我们就请郭老庄主调配人手吧!”郭永年持胡笑道:“申老,这人手的调配,应该由你这位谋士全力主持才对呀!”
    申一行欠欠身,道:“不敢,莫公子不在此地,区区哪敢稽越?”
    招庸不耐地道:“算啦,算啦,你们谁都不作主,难道要我老招作主?”他此言一出,大家都笑出声来,于是申行不再谦辞,开始调配人手。
    时刻很快地使过去,卯时才交,杜剑娘所搭乘的那条双桅木船,便悄悄地驶离。
    接着在过午之前,陈公威也指挥他调派的快舟,顺流回到杏林渡,于是,一场追逐刘宾的好戏,于焉开始。
    且说刘宾用肥大的双掌,勉强将小船向下游摇了下去,天色依然是黑漆漆的,他和薛芸芸只能循水面反光的波影,往下游直进。
    船行不及一里,撑橹的刘宾已然气息喘喘,这时小舟恰好搁在一处芦苇深处。
    刘宾撩起衣袖,设法要将小舟倒退,他试了两次都没有成功,不由对薛芸芸道:“芸芸,料不到为父身居朝廷权要,今晚却在这港叉中受够了气!”薛芸芸道:“义父.往后还有得受的哩,还望您忍耐一二!”
    刘宾叹了口气道:“唉!为父今晚真有悔不该当初之感……”
    薛芸芸闻言作喜道:“义父,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宾道:“为父悔不应该贪恋沿路酒色,致陷于今晚如此场面,芸芸,你说对也不对?
    薛芸芸心下一沉,想道:“我原以为刘宾已有后悔通敌之心,不料却不是这回事,这人难道真不可救吗?”
    她心里虽是这么想,但面部表情却仍柔顺和悦,使刘宾深为感动。
    当下刘宾道:“芸芸,为父拖累你至此,你不会看不起为父,或怪恨为父吧?”
    薛芸芸露出贝齿,笑道:“义父,你怎会有此想法呢?”
    刘宾满意地吸一口长气,道:“既是如此,为父倒不认为咱们目前的情况,有什么不得了之事,芸芸,咱们就跟那些江湖人物,捉一场迷藏,如何?”薛芸芸噗嗤一声笑道:“义父有此雅兴,女儿哪敢不从!”
    她停了一倍又道:“义父,我们从何开始呢?”
    刘宾想了一想,道:“咱们何不由此舍舟登岸?”
    薛芸芸道:“登岸确是可以,但登了岸之后呢?”
    刘宾道:“登了岸之后,我们便迅速投往附近衙门,不就可以安全了吗?”
    薛芸芸一想有理,立刻撩起她的长裙下摆,与刘宾涉水上了岸。
    两人湿淋地上得岸来,却发现岸上原来是一片宽可百顷的长芦苇,也分不出路径来,不由得两人暗暗叫苦。
    既然已经上了岸,刘宾自然不愿意再依靠水路前进,逼不得已,只得和薛芸芸拨草前进费了九牛二虎工夫,总算来到离岸边约半理遥的一处树林里,前面便就是一片绿油油的农地。
    刘宾吁了一口气道:“芸芸!咱们这一趟已花了一个时辰,一下子天都已经亮了薛芸芸看了一眼初生的旭日,道:“义父咱们往哪个方向走?”
    刘宾道:“自然是往南走了!”
    薛芸芸皱眉道:“又父,咱们得先弄清楚此地是河的北岸或南岸,否则必得兜回河边的!”
    刘宾道:“说得也是!”
    他仰脸注意一下天幕,迅即道:“芸芸,咱们是在南岸不会错!”
    芸芸讶道:“义父怎会有此把握?”
    刘宾道:“芸芸你瞧,旭日就在前方,我们的后头正是西面,而我们沿河而下,且是由河的左岸上来,不正是南边吗?”
    薛会芙沉吟一下,恍然道:“不错,义父之判断确是不错……”
    刘宾笑道:“这是极普通的知识,若是为父连这些都不懂的话,怎能定居要津,哈,哈……”
    他一时忘情,不由得哈哈大笑。
    薛芸芸见状,忙道:“义父,此处可不比在家,怎好如此大笑,也恐怕会招惹麻烦!”
    刘宾歉然道:“为父一时忘情,浑忘了目下的危境,真是该骂,真是该骂!”
    他一面说话,一面拿自己的巴掌打了一下嘴巴,又道:“芸芸,此后我们共苦患难,为父若有什么不是,你尽管纠正好啦!”
    薛芸芸怯怯地道:“是,女儿记下了!”
    她那种惹人怜爱的神态,使得刘怔了怔,然后叹了一口气,道:“唉,芸芸,你实在犯不着陪为父如此奔波的!”
    薛芸芸很坦诚地道:“义父,事已如此,女儿不陪您,还会有谁陪您老人家呢?”
    刘宾缓缓道:“难得你一番孝心……”
    他长叹一声,又道:“咱们往南走吧!”
    薛芸芸当先振作一下,应声“是”,然后领先穿出了他们休息的那片树林。
    他们很快地便走到一条荒径之上,可是这条荒径却是东西方向。
    换句话说,如果他们想要继续往南走的话,就得越过荒径,横穿前面的野地。
    刘宾被这情景弄得大皱其眉,道:“完全,我们该如何走?”
    薛芸芸毫不考虑地道:“当然往西南?”
    刘宾讶然道:“你是说沿小径之西方走?那不是与我们的方向背道而驰了吗?”
    薛芸芸道:“又父,这小路虽是东西向,可是我们若是往西上溯,难道说这小路没有变成南北向之可能吗?”
    刘宾恍然遭。“女儿说得有理,路绝对没有永远同方向的,即使有,起码也会有交叉路与它不同方向.对也不对?”
    他说了后,又问道:“可是,咱们怎不往东走?却要择西进?”
    薛芸芸道:“往东自然也有可能碰上南北的道路,可是东面通海口,路程较短,自不能比往西有利!”
    刘宾赞道:“不错,还是你们女孩家的心思较缜密……咱们就往西上溯。”
    当下刘宾和薛芸芸两人略略休息后,即刻沿荒径西方走了过去,由于刘宾身体肥胖,加之薛芸芸身体纤弱,两人虽是全力赶路,但速度甚是缓慢,走走停停,赶了整整一个上午,却才走了十来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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