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豹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三回幽谷奇遇
    上回说到聂十八答应要勤学苫练,鬼妪语重深长他说:“孩子,我希望你别辜负了我家主人对你的苦心和期望,更希望你今后能完成他老人家的心愿,为武林造福,以赎他过去的大错。”
    聂十八愕然了:“鬼姨!我师父过去有什么大错了?”
    鬼妪叹了一声:“孩子,我们在这溪边上坐下来,再详详细细告诉你我家主人一生的经历和一些不幸的遭遇。”
    聂十八坐下来说:“鬼姨!你说吧,我在听着。聂十八不由想起了在长江的穆家大船上,黑衣老者曾经说过的那段话来。
    当时黑衣老者对自己这么说:“要是老夫早年有你一半的好运。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了。”
    自己当时还问:“老伯伯现在不是很好么?”
    “好什么!?老夫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像孤魂野鬼似的在江湖上游荡,也叫好么?”
    当时不单是自己,就是吴三和穆老爹也相视愕然,不明白这位动如鬼魅、武功莫测的老者过去是什么人,怎么会身败名裂、众叛亲离?因此,聂十八当然想知道师父的过去和经历了。
    鬼妪慢慢他说:“孩子!你师父过去是武当派的弟子,曾经一度任武当派的掌门,武林中人称青风道长。”(青风道长的往事,请看拙作《黑鹰传奇》)聂十八对青风道长之名没听过,但却听说武当派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之一,也知道掌门是一派的当家主事人,极为江湖人看重。他惊讶地问:“我师父曾经是武当派的掌门人?那不是很好吗?”
    鬼妪摇摇头:“但他以后,不但给武当派赶了出来,还废去了他一身的武功。”
    聂十八又睁大了眼睛:“为什么?”
    “孩子!在三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件大事,当时技压群雄、慧冠武林的慕容小燕突然宣布与世长辞,引起了武林的震动,从而也掀起了江湖上一场腥风血雨的大屠杀。其实慕容小燕并没有死,她撒下了弥天大谎,欺骗了武林,也愚弄了江湖。”
    聂十八愕然了:“她干吗要这么干?那不是罪过吗?”
    “孩子,江湖上的事,有很多是说不清楚的,慕容小燕这一举动,武林中人有褒有贬,贬的是说她这样做太过份了,也近于忒毒;褒的人说她这样做是情不得已,虽然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但却在江湖上清除了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野心家、阴谋家,将为害中原武林最大的魔头碧眼教主除掉,也将他的玄冥阴掌门赶回了西域,直到现在,没踏进中原半步,从而给武林带出了几十年的平静。”
    聂十八迷悯地问:“怎么慕容小燕一死,江湖上就掀起大屠杀了?”
    “孩子!你不知道,慕容家武功绝学,可以说是集武林各家各派上乘武功的大成,是武林中的奇珍异宝,只要有人学得了慕容家的一门绝技,便可傲视天下,称雄武林了。尤其是慕容家的西门剑法,那真是剑法中的上乘,打尽天下无敌手,傲视武林近百年。”
    聂十八仍不明白地问:“这又怎么样了?”
    “孩子,你没贪念,所以不明白。当时,慕容家的子孙,没有慧根,更缺乏悟性,难以继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所以她一旦死去,武林中的各家各派,莫不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起贫念,都想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据为己有,你争我夺,从而掀起了江湖上的一场大仇杀,就像现在江湖上各处群雄争夺蓝英人一样,互相间不是杀得一塌糊涂吗?当时,点苍、昆仑、丐帮三大派虽然没有贪念,但也卷入了这场大屠杀中。”
    “他们没有贪念,怎么也卷入了?”
    “他们虽然没有贪念,也害怕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给一些心术不正、野心极大的人夺了去,尤其害怕给的西域阴掌门的碧眼老魔夺了去,那就更为祸武林、为害江湖了。所以他们挺身而出,护着慕容家的后人,免使慕容家的武功纶学落到了碧眼老魔的手中。”
    “鬼姨,这些人怎么这般的贪心呵,连性命也不顾地去争夺,值得吗?”
    “孩子!要是人人都像你这佯,天下就太平了,同时也没有了战争。可是在当时来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谁人不想?一旦据为已有,便可纵横天下,举世无敌了!”
    聂十八心想:就算纵横天下、举世无敌又怎么样?难道恃着这些武功去欺负人吗?便问:“鬼姨,所以师父也想占有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吗?”
    “武林中人是这么传说,但我知道你师父的用心,并不想个人占有,而是想使它成为武当派的一门镇山武功,因为西门剑法,原本就是武当派的剑法。”
    “那它怎么到了慕容家去了?”
    “孩子!说来就话长了!创造这一门剑法的人西门子,原来就是武当派一名弟子。可是他为当时武当派的掌门人所不容,也像你的师父一样,不但给逐出武当派,同时也给废了武功。后来不知怎样,这门剑法为慕容家的第一代慕容夫人白燕女侠所得,从此它就成了慕容家的家传武功了。”(详情请看拙作的《武林传奇》)
    “师父这样的用心,怎么给武当派赶了出来的?”
    “孩子,你师父用心虽好,但不为人理解,他最大的错误,就是不该与西域的碧眼老魔勾结。他本想利用碧眼老魔,将西门剑法取回武当派,可是他反而给碧眼老魔利用了。幸好碧眼老魔不成功,不然你师父犯下的过失就更大了!正因为这样。你师父不但不为武当派所不容,也为中原武林人士所不容。”
    “那我师父今后怎么办?”
    鬼妪微微叹了一下向聂十八详详细细他说了青风道长给废了武功后,一段鲜为人知不平凡而又带神奇色彩的经历来。
    青风道长给废了武功,赶出武当派时,可以说是万念俱灰,心如枯木。又害怕为仇家所追杀,便易容换装,远走南疆,在荒蛮的崇山峻岭中结高庐,打算从此以后,与草木为伍,野兽为伴,了结残生。
    幸而在任掌门的青松道长,念在师兄弟之情,只废去他修练得来的真气,用掌力重新封闭了他任督两脉的玄关,并没有废去他天生的内力,更没震断他的经脉,他只是像刚入武当的一般练武人一样,而没变成废人。今后他在江湖上仍可谋生,可自卫,可应付地痞、流氓和无赖的小人,也可以打发一些拦路抢劫的宵小之辈,但对一些高手,他就无能为力了。一个人没有一定的真气,必定手脚迟缓,动作不敏捷,想翻腾纵跃,施展轻功,根本不可能;就是身怀绝技,也只能抖出来。在这一点来说,青松道长是对他已是十分的宽容了,同时还给了他足可以回乡的路费。不然,他怎么也不可能在深山大林中生存下来,更不可能来到远离中原的荒蛮南疆,恐怕在途中就给人杀掉了。
    来到了南疆的荒蛮山野中,他每日采药为生,也为乡人医治一些跌打伤骨折,因为凡是练功的人,都会医治跌打刀伤,也识得不少草药。比起一般江湖上的黄绿郎中强多了;何况他还懂得武当派配制刀伤的秘方,为乡人医治跌打刀伤特别见效,深得当地山民土人的敬重,从而不用为生计犯愁。
    这样,他在深山老林中生活了一年多,同时也每日勤练内功,渐渐地集蓄了一些真气,可以攀山采摘悬崖峭壁上的名贵中草药。但要练成他以往那样深厚的内力,没有四、五十年时问,根本不可能。他也不想练别这种境地,只希望能翻山越岭、攀登峭壁悬岩就心满意足了。他当时已是四、五十岁的人了,已失去了要成为中原武林第一派的上乘剑客、与慕容家在剑术上平分秋色的雄心壮志了。他只想做一个深山的采药人,邀游于青山绿水之间,尽自己的一点余力,为附近乡民驳骨疗伤,以补偿自己已往的过错。
    一天,他在深山幽谷中采药,蓦然发现一支生在峭壁上的几节驳骨还魂草,这是极罕有的刀伤跌打灵药,不论花、叶、岩、根,都有驳骨疗伤的特效,因而极为珍贵,人间传说它可以令断骨自接、腐肉重生,又称为救命仙草。想不到这人迹罕至的深山幽谷里,生长出这么一支灵草来,他惊喜极了。
    他不由再重新打量这处幽谷和两旁高入云霄的山峰,幽谷中杂草丛生,灌木比比皆是,四周没有道路。这里显然是长年没有人来过,似乎也没有野兽出没过,两旁山峰,峭壁或如刀削般的平滑,不可攀登;或怪石凌空伸出,惊险异常;或凹凸不平,长满了野树杂草,布满了野藤萝蔓。而那一支罕有的灵草,就生长在一面光滑石壁的裂缝中,石壁下是长满野草杂树的陡斜山坡。他打量了一下,将采药的小锄插在腰带上,背好竹篓,便小心翼翼地攀爬陡斜的山坡。
    民间有这么个传说:凡是奇花异草、灵芝仙果生长的地方,不是在险峻的峭壁上,就是有一些灵兽怪禽保护着,不能让人去采摘。生长在险峻的石壁上,那是有的;至于有什么灵兽怪禽保护,他就不大相信了。他认为这是人们编造的故事,或者是采药的人故意夸大其辞,不过是想给这些难以寻觅的名贵药物,添上一层神奇而已,目的是抬高其身价,索取重金而已。青风道长一步步朝石壁攀爬过去。要是身怀绝技、没给废去武功时,采摘这石壁上的九节驳骨还魂草,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垂手可得,现在他不能不像常人一样冒着危险,艰难地攀爬采摘。
    有时世上奇异的事物,不由你不去相信。这支仙草,真的有灵兽怪禽保护。当青风快要接近它时,突然从半山腰上飞来了四、五只会飞的怪鼠,扑咬青风道长,令他手忙脚乱。他只好一手抓紧一块突出的岩石,一手挥袖飞舞,赶走这些飞鼠,慢慢用脚移到一处长满杂草的较平的斜坡上,打算双手都腾出来。取下插入腰带上的小锄,与飞鼠搏斗。他一脚踩在柔软的草丛中,便松开了抓紧岩石的右手,另一只脚也跟着踩过来。突然,他感到这一脚踏空了,刚叫声不好,身体悬空,掉进了一个不知是岩洞还是陷阱中去了,幸好他曾经是武林一流上乘高手,武功虽废,但在情急中,以往轻功的动作不由自主地抖了出来,提气、用脚尖先落地、双腿微曲,在接触陷阱地面的刹那间,顺势一滚,尽量减轻身体堕落时的重力和劲道,以免脚骨折断。可是他仍撞在一块岩石上,痛得他晕了过去。
    他也不知晕去了多久,当他苏醒过来时,左臂仍然感到一阵刺心似的疼痛,看来是这条手臂撞断或者撞折了,举不起来。但他第一件事担心的不是自己的左臂,而是急着要知道究竟掉到一个什么地方,是猎人挖的陷阱,还是一个天然朝天洞口的岩洞?他感到自己真是祸不够行,倒霉透了。自已远走南疆,避开中原武林人士,也是艰苦异常;采药为生,生活清贫,还要掉进了这么一个荒无人迹的幽谷陷阱或岩洞里。这时,一缕阳光从他掉落的洞口,透过杂草杂树的枝叶,直透射进来,照清楚了自己四周的景物。他看清楚了,自己掉落下来的不是猎人所挖掘、布局的陷阱,是一个朝天洞口的岩洞。要是猎人的陷阱还好办,到时候,会有猎人走来巡看,将自己拖上去的。一个天然的岩洞,那就没有人会来了,只能自己救自已。
    他再次观察洞口,看看自已有没有办法攀爬上去。洞口不算高,有四五丈高,可是上窄下宽,像一个长颈装酒的瓶样,滑不可攀,要是他有以往的功力,他还可以跃了出去,现在却比登天还难。他不禁绝望起来。看来自已不饿死也要老死在这个岩洞了。他身边四周就有一些骸骨,不知是人的骸骨还是野兽的骸骨,看来也是不小心从洞口掉下来的,可能是摔死或跌伤不能动,活活饿死了。它们的结果,恐怕也是自己今后的下场。
    青风道长是武林中人,对生死并不看得重要,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神情淡然。但他也不想白白坐在岩洞里等死。他又一次细心打量这岩洞里的情景,看看有没有别的洞口可以走出去。他在黑暗中隐稳发现有一条通道,通往黑黝黝的深处,而且深处里,有一丝丝的凉风吹了过来,这不啻给他带来了一线求生有希望。除了这一条通道外,四周都是坚硬的石壁。
    他忍着手臂的伤,慢慢站起来。看来双腿无事,便拾起了随着自己掉下的枯枝残叶,扎成火把,打燃了火熠子,朝通道走去。青风道长是一位老江湖,江湖上的经验丰富,打起了火把,不但可以照明,也可以看看岩洞中有没有令人致命的毒气,有,火把就会熄灭,自已便不能再继续走下去了。
    这条岩洞的通道,不但一直往上走,也弯弯曲曲,左转右拐,有的地方,仅仅容一个人擦身而过。青风道长一下又发觉,这一条通道,有的是经过人工修整过的,在危险的地方,还竖立了木栏和铁索,这又说明,这岩洞有人居住过。他不由暗想:这岩洞里的主人是什么人?是一位世外高人隐士?还是凶残的恶魔?他在这一带住了一年多,似乎没听土人说过有什么高人或恶人;而且这通道上,看起来好像长年没有人走动过了,难道这岩洞的主人,长年在外走动,极少回来?不管怎样,只要岩洞里有人住过就好了,说明这岩洞必定有一处通到外面的洞口。
    青风道长是一直往上斜斜地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眼看手中的火把快要燃烧完了,这条通道,仍不到尽头。最后,火把燃烧尽了,四周骤然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抬,他只好点燃了自己带的火熠子,靠着石壁、摸索前进。转过一道弯,前面隐约可见光线。既然有光线,那说明另一处洞口就不会很远了,他不禁吐了一口大气,出路有希望了,使吹熄了手中的火熠子。从黑暗处望光亮处,那怕最微弱的光线,也能看清前面的道路;从亮处望黑暗处,那就什么也不能看见了。
    他又走了一段路,刚一转角,前面岩洞突然开阔起来,并有阳光从高处的洞口直射进来,把这个岩洞中的大厅,照得清清楚楚。
    这个洞口的大厅中容纳过百人,四周都是经过人工修整的光滑石壁,上面刻有各种各样的人物和动作姿式。有一道石阶,可达上面的洞口,阳光也正是从那个洞口透射进来。
    求生的希望,令青风道长大喜过望,他来不及观看石壁上的石刻了,一口气奔上阶梯,直扑洞口观看,看看洞口外是什么地方,要是有山道可通外面的山野,这个无人居住的岩洞,就是自己今后最好的藏身地方了。可是他一奔出洞口,顿时吓得急忙缩身进来。这个洞口,根本不是什么出路口,洞口上面,是一块横空而出的巨石,洞口下面,是深不可测的深渊,无路可通。就是身怀绝世武功的上乘一流高手,也不可能破上面的巨石而达山峰,更不可能纵身而跃下万丈深渊。严格来说,这么一个岩洞口,只是岩涧的一个下临深渊的大窗而已,不是岩洞口。
    青风道长又怔了半晌,颓然靠着洞口的石壁坐下来。满以为有希望可以走出去,结果还是落得一场空喜欢。看来这是自己过去作霸所得到的报应,注定要自己活活饿死在这岩洞里。自己已是五十岁的人了,也算活过来了,死了也不算遗憾。
    青风道长看透了生死,心情反而平静下来。心想:这是哪个山岭上的岩洞?大洞中石壁上所画的是什么图形?他又一次观察了洞口的景物,发觉下临深渊的地方,就是自己采药所进入的那条幽谷,一下想起,自己所在的洞口,不就是自己在入谷后,所看见一座凌空伸出来的像豹头虎口的巨岩吗?想不到这么一块惊险的悬石下面,竟然有一个奇妙的岩洞能下通到幽谷中一面石壁的下面,要是自己武功还在,跃出那个朝天的岩洞口,根本不是什么难事,这个岩洞,无疑便是自己极好的隐居地。现在,它却成了自己的坟墓,死后能葬在这么一个大坟墓中,也胜似王侯了!他不由苦笑起来。于是站了起身,打算步下那道石阶,看看大洞四周壁上的图形。
    当他快走完石阶时,又发现洞口内一侧的石壁,有一个似睡房样的石室,室内靠壁的一边,有一张石床,床上俨然坐了一个人似的。刚才奔上洞口不知是无暇顾及,还是没有看见,现在回身下石阶时却看见了。他又怔了一下:莫非窒内床上所坐着的是这岩洞的主人?怎么自己奔上来时他没有开声发问?他睡着了?还是不理会自己?看看自己有什么不良的行为了要是这样,他却是一个十分冷静的高人了,武功一定极好。一般的武林高手,不可能这样,必定会大声喝问自己。跟着,青风道长又很快地判断:凭他丰富的江湖经验,室内石床上的人不是一个活人,要不是一个坐化了的尸体,那就是一尊石雕的人像。不管他是死人也好,活人也好,人像也好,自己不能不看个明白。青风道长原是一位武林高手,胆量比一般人大得多了;于是转身步入石壁中的石室。这个石室,没门,也没有什么应用的家具,只有一张可供人坐卧的石床而已,说它是洞口弯一个大方龛来得适当些。
    借着洞口射进来的光线,青风道长看清楚了石床上的人。他的判断没有错,是一个靠壁而盘坐的死人,而且已死去多年了,成了一副白骨森森的骷髅。就是他下身所盖的一张被单,也积尘寸许,石床和室内地面上,更是满布积尘。青风道长看得心中愕然,不知是那一位隐士,在这里悄然与世长辞,至今无人埋葬。自己的今后,又何尝不与他一样?他还有我这么一个人来瞻望,而我今后又有谁来看我?
    他不由对这位不知姓名的隐士起了同情之心,心想:我既然不幸来到了这里,也算与这位高人隐士有缘,不如想办法埋葬了他的骸骨,令他安心于九泉之下,积些阴德也好。
    于是青风道长朝他长揖而跪拜,行三跪九叩之大礼,以示自己对这位隐士高人的敬重和虔诚。他下跪叩拜时,由于衣袖和长袍扫去了地面上的一道积尘,于是发现了地面平坦的岩石上,竟然刻有两行浅浅细小的字。他一下又惊讶了?难过是这位逝去的前辈留下的遗言?这位前辈也真是,有遗言刻在墙壁上不好?不叫人一下看见了?怎么刻在地面上的?而且还刻得极浅极细小,为积尘所盖看不见。要不是自己下拜叩头,扫去了一些积尘,又怎能看见?日子一久,自己在这室内走来踩去,不将它踩磨去了?青风道人想知道这前辈留下的是什么遗言,便小心翼翼用手轻轻扫开了积尘,点燃火熠子观看。不是两行小字,而是几行,有些字已模糊不清楚了,是这样写着:“余遭奸人所害,满门抄斩,远避这里。幸得奇书一部,练成了一身绝学。但余天年已尽,空有绝学又如何?上不能报国除奸侫,下不能为民杀凶残。汝能到此,可算有缘。余将奇书及余所学心得,一并赠汝,望汝能代余完成心愿。只要汝能埋葬余体于石床之中……”
    以后的一些字,已看不清楚了,只看到最后的两句:“不可冒进,切记。”
    青风道长看得既惊又喜,可是中间的几句话模糊不清,不知奇书藏于何处。这间不大的石堂,一览无遗,四面上下,都是岩石,又没有任何箱笼,奇书和这位前辈的心得,不可能藏在这石室中。既然前辈叫自己将他埋葬于石床中,自己先就照他的遗言办好了,奇书以后慢慢寻找不迟,应先令他安心才是。青风道人虽然左臂手骨折裂,不能动,但右臂仍有力。何况他经过一年多的风雨磨练,从没间断的日夜暗练内功,集蓄着一点点的真气,不似一般的文弱之人毫无内力。他先用嘴用右手撕下身上的几块布条,包扎骨折之处,然后吊在自己的脖肩之上。武林中人,对这样的断腿折臂,很会处理的。然后他掏出怀中的一些跌打刀伤丸服下。便站起来向石床上的前辈单掌稽首说:“晚辈遵照前辈的吩咐而办,现移动贵体,望前辈见谅。”
    他先慢慢地揭开被单,可是一揭之下,被单早已风化,一揭便烂。他原想将被单揭下来,铺在地上,然后摆上骸骨的。现在被单已根本不能用了,他便将自己身上的长袍脱下来,铺平在室内的一角,小心谨慎地将骸骨依次一块块摆放在上面。
    石床表面是由两块平滑的石板合成,重量不轻。青风道长花了不少时间和费了好大的气力,才能将一块石板慢慢移开,斜斜放下,靠石床一侧摆放好。当他摆放好后,已是浑身大汗了,不得不停手休息一会。他原以为只要将石板搬开,这石床的中间必定是空的,将前辈的遗骸摆放好在石床中间,再盖上石板便行了。现在一看,石板之下也是堆砌好的岩石,并不是空心的。看来只有将石床中间堆砌好的石块全搬开,才能摆下前辈的遗骸。
    青风道长在休息时,吃了一些自己所带的干粮,饮了皮囊中的两口水。他每次进山采药,都带足了三、四天的干粮,以防不测。因为进入深山老林中采药,往往不可能当天回家,有时遇上雷雨天气,山洪暴发,不得不在野外停留两三天。有时不幸在翻山越岭时受了伤,更不能及时回家,需要找一处岩洞、破庙住宿,等伤口略为好时,可以行动,才能回家。
    现在,他知道这三、四天的粮食珍贵异常,不敢多吃,只吃一点点,希望能延长十天半个月,看看这十天半个月内,能不能有办法走出这岩洞。他感到这位逝去的前辈,既然能来到这岩洞里,也一定能走出去。可能在他的奇书中,会有一个出岩洞的方法,要不他怎么出入?用那朝天洞口出入?除非这位前辈也是一位身轻如燕的武林上乘高手,才可以办得到。休息过后,青风道长便动手搬挖石床中的石块了。幸好中间的石块,不是外壁用石灰和石块建成,只是略带一些石灰叠堆起来,不难将它们搬开。他快搬到见底了,突然发现石堆有一个金属的小盒子,不由怔了怔。这小盒子不大,只能装一些名贵的珠宝之类,不可能盛有什么奇书的,是这位逝去的前辈有意收藏在这里,还是无意遗落在这乱石堆的?它要是里面装的是珍宝,自己要来又有何用?就算它价值连城,这时也不及自己布袋中的一块干粮那么珍贵。
    他是武当派的高手,也是出家修道之人,对世上的什么奇珍异宝不屑一顾。他只将武学的秘芨当成奇珍异宝,对金银珠宝没半点贪念,吃饱穿暖已足够了。对待钱财,他是知足的,不像某些人视财如命,追求荣华富贵,讲求享受。他追求的是上乘的武功。而现在,他连上乘的武功也不大去追求了,年过半百,就算获得了上乘武功的秘芨,恐伯他没有练得成,就像这位逝去的前蜚,天年已近,空有一身的武学,又有何用?上不能报国除奸佞,下不能为民杀凶残,还不是悄然老死于岩洞里?
    所以青风道长对这个金属的小盒一点也不看重,随便放在石床上另一块还没有转动的大石板上,继续清理石床中的石块,谁知他刚将一块石头搬上来时,一下不小心,将那个小铁盒碰翻掉了下来,“咣啷”一声,小铁盒竟然跌开了里面滚出一个小瓷瓶来,同时还有一张字条。青风道长又惊讶起来,忙拾起字条。这是一白绢布,质料上乘,绢上写着这么几句话:“汝与余有缘,小瓶内是余多年来特制练成创‘夺天回力金沙丹’五粒,服下一粒,能医内外重伤,增添汝之功力。切记,有事只能服一粒,迄气调息一柱香的时间,便见功效。多服一粒,轻者心血乱涌、意乱神迷;重侧经脉逆生,慎之,重之。”
    这下青风道长惊喜了,这小瓷瓶的药丸的确胜过价值连城的珠宝。他大喜而拜:“多谢前辈之厚赐。”
    便拾起小瓷瓶,用衣袖抹净瓷瓶上的灰尘,拔开瓶塞,小心倒了一粒金沙丹出来。这粒小小的金沙丹,异香扑鼻,颜色金光闪耀。他立刻送入口中服下,将瓷瓶塞好,郑重地放入怀中,然后盘腿靠壁坐下,运气调息。半柱香的功夫,他便感到有一股的暖流,从丹田升起,流遍体内的十二经脉,同时更感到有一股不可控制的真气,在冲击自己任、督两脉给封了的玄关。这时,青风道长浑身发热发烫,心血如浪如潮,他过去不单是学剑的高手,也算是内功的大师,知道这是自己的最重要的关键时刻,立刻凝神静气,不敢胡思乱想,收敛心神,如泰山崩于前而不惊,似刀剑加颈而不变色,忍受心血翻涌的难受,真气冲击的痛苦。这正是风云集会,水火相容来临的预兆。猛然,他感到全身一震,心血欲喷,肌肉要裂。刹那间,浑身舒服,真气在全身流动,精神大振。他已感到那药丸不可思议的药力,在刚才运气调息之中,已冲开了自己身上任、督两脉的玄关。就像原来畅通的河道,给人堵塞起来,无法流动;现在冲开了堵塞河道的堤坝,河水又畅通了,恢复了以往的流畅。原先被困在奇经八脉中的真气,流入十二经脉中,散布在全身三百多个穴位上,从此生生息息、循环不断地流动,令他以往被废了的功力,又恢复过来了。他一跃而起,宛如苍鹰展翅,几乎摸到了头顶上的岩石,在飘落下来时,他真不敢相信自己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和武功。他试提刚才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搬动的那块石床上的大石板,一提之下,果然毫不费劲便提了起来。
    这位前辈所练的夺天回力金沙丹,真是世上罕有的神丹,果然名副其实,有回天之力,一粒小小的金沙丹,就有如此的功效,怪不得前辈叫我切记不可多服了。
    青风道长大喜,再次叩谢那位前辈的骸骨,同时也将石床中间的石头全部清了出来,将前辈的骸骨,细心地一块块地照原样摆拨在石床中间,然后将一些细的石头堆放在遗骸的四周,一些大块的石块,也给他用掌力震碎拍裂,有的成为了细沙、石粉。将骸骨完全埋葬好后,再盖上一块大石板,恢复了石床的原样。
    事毕之后,他又恭恭敬敬在石床前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说:“晚辈青风蒙前辈的厚爱,赠赐神丹,得以恢复以往的功力,不啻如晚辈的再生父母,此情此恩,晚辈永世难忘。晚辈现对前辈的英灵和天地发誓:前辈生前‘上报国除奸佞,下为民杀凶残’的心愿,晚辈倾全力去实现,以报前辈之慰。”
    行完三跪九叩的大礼后,青风道长一下想起前辈在遗言中,有什么一部奇书和心得赐与自己。可是遗书在哪里?现在这个石室,空空如也,不可能是收藏奇书的地方。现在他的目光,也恢复了以往的敏锐,听力也十分的灵敏。他再次细心观察石室的每一处石壁,也没有发现人工修整、打凿和不同的地方,这就说明奇书不可能藏在这室内的石壁中。最后,他不由将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铁盒子上了。看来这个小铁盒也不可能有什么奇书和心得。但仍不放心,将铁盒拿起来观察,铁盒中除了那一瓶装有夺天回力的金沙丹和绢字条外,再也没有任何的东西,同时也没有夹层。
    青风道长暗想:前辈的的奇书藏在什么地方?这是一部什么奇书的?可惜在地面上所留下的遗告,有一段模糊看不清楚。想到这里,他又再次细心地观看地面上刻着的遗言,想从上下不接的句子中揣摩出原有的话来。
    现在他再也不急于走出岩洞了,以他现有的功夫,要跃出那口个朝天的岩洞口,已不是什么困难的事。他现在要找寻的是那一部奇书和前辈的心得,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誓言,完成前辈的心愿。凭自己原确的武功,不但不敌给武林人士开了一个大玩笑的慕容家的痴儿和青衣狐狸莫纹,也不敌点苍、昆仑、少林、丐帮的掌门人,就连自己的师兄青松道长也打不过。何况江湖上的的奇人异士不少,长白山的人魔星君,漠北异丐吴影儿、梵净山的水中仙子等人,自己也不是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青风道长不想与他们任何一个人为故,但却想到,一旦他们知道自已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和武功,不来追杀自己?单单是武当一派,就首先不会放过了自己,要重新废去自己的武功,自己又怎样去完成前辈的心愿?说不定前辈所要铲除的奸佞,所要杀的凶残之人,不是朝廷东、西两厂的绝顶高手,恐怕也是一些深藏不露的奸雄,要不前辈就不会躲藏在岩洞中苦练奇书中的绝学了。
    青风道长细心观看地面上前辈留下的遗言,而且又有不少字,给自已搬动石块、掌碎岩石擦去了,这些遗言,由于他刚才看过,所以在零星的字句中可以接得起来。这又启发了他去揣摩、猜想整个句子了。那些模糊不清的遗言中有一些不完整的句子,其中有“石壁”、“太……门”、“后去”、“经脉”等等绰字单词。他是一位有丰富经验的半百老人,在学武当派的一些武功秘芨时,也常常碰到一些被虫蛀过了的句语和字眼,因而也要猜想才能猜出其中的意思来。他的一些同门师兄弟看不出来,他却领会到了。所以他才成了武当派的第二号人物,曾一度接任掌门人一职。别的他不算聪明,但在学武上,却有他聪明过人的地方。
    青风道长对这些绰字、单词,有的看个明白,有的却猜出来了。他一下又肯定下来:这一部奇书,前辈就藏在这个石室里的一处石壁中,于是他便在每一面石壁细心观察和轻轻拍打,看看发出的响声有什么不同。终于他花了一个时辰,将所有石壁的上下都敲打了一遍,就是石床上的石壁,也敲击过了,凭他的听刀和判断,这些都是原来天然的岩石,极为深厚坚硬,不可能有什么暗格和暗石龛。不由暗想:要是这石室内的石壁都没有,恐怕要到下面大洞的石壁去寻找了,或者去敲打其他的石壁。这样,不知几时才能找出这部奇书来。要是这个岩洞每一处的石壁都去敲打一下,恐怕一年三百六十日也敲打不完。不过这样也好,一年的时间,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也不算长,同时可以在掌拍石壁时,锻炼自己在武当山上所练的太极掌力。但愿前辈在天之灵,使我在一年的时间内,找到这一部奇书。
    他在步出石室时,有些不舍地回头望望那张自己亲手埋葬前辈遗骸的石床,突然心中一动:这个石室的所有石壁,都敲击、拍打过了,可是这石床用一块块石砖所砌成的三面石墙和石床下的那面石壁,自己却没有检查和拍打过,莫非前辈的奇书和心得,收藏在石砖中或床下面石壁上?要是这样,势必要将石床又拆下来,那不又打扰了前辈的遗骸?令他不安?要是不动,万一奇书真的藏在那里,那不辜负了前辈之所托?
    青风道长想了一下,便走近石床,将石床下面的石砖、一块块暗运内劲,用手指轻弹,果然其中有一块石砖,发出的响声、震动,与别的石砖不同,他判断,这是一块空心的石砖,恐怕前辈的奇书和心得,就收藏在这块砖内。一块石砖,差不多有一块青砖的四倍,重不下一百斤。这块石砖在砖壁的第二层。青风道长担心将它取出来时,上面近五、六百斤重的一块石板会压下来,坏了石床中前辈的遗骸,于是只好将两块作为床面的大石块,都取了下来,再动手将这块石砖挖取出来。一看,真是空心砖,有一块薄薄像书本大小同颜色的石片盖着,其实它不是一块石砖,而是制作得跟其他石砖一模一样的石箱子,盖板也十分巧妙,与砖面一样的平,正正盖在砖面正中心的地方。不留心观看,不会去注意。就是注意了,也不过奇异这块石砖的砖面,怎么会有一个长方形的裂痕,根本不会想到这是一个石箱,里面藏有一本奇书。
    青风道长想弄开这一面石盖,竟弄不开来,只好暗运内力。震裂了石盖,将它掀开,果然里面藏有一本用黄缕丝布包着的书。解开黄缕布一看,书面一角,写着“太乙真经”四个篆体字。
    “太乙真经”这四个字,一下像电走雷击似的,令青风道长整个人颤震了,一时瞠目结舌僵立着。这何只是人间的一部奇书,已为武林界人士视为最珍贵的一本武学秘芨。这位逝去的前辈在哪里得到这样一本武林奇书?武林的至宝?为了这一本奇书,近百年来,武林中已不知牺牲了多少的成名人物和黑道上的恶魔。传说它的武学,比西门剑法更为深奥莫测和出神入化,要是学会了太乙真经中的一门绝技,足可以傲视天下群雄!前辈这部奇书赠与了我这个不幸的孤独人,我怎能不去勤学苦练,完成前辈的心愿?要不,我真枉在人世一场!
    青风道长获得了这本人间第一奇书,不但是他的缘份,也是他的奇遇。别说这么一处高山幽谷,人迹罕到,就是到了,也不可能掉下那一个朝天的洞口。可是他却像鬼使神差般的占采摘那一支九截驳骨还魂草,为飞鼠所攻击,不知后退、不顾危险,从而掉下去了。掉下去时,要是其他的一些采药老人,不是给跌死跌伤,也会吓得六神无主,坐以待毙,绝无勇气去走那有几里之长,弯弯曲曲的那条黑黝黝的通道。就是一些身强力壮的中年人,恐怕也不可能,而他却大胆地闯过来了。”
    就算闯过来,奔到这处高在云雾中的半山腰的洞口,上不能上,下不能下,不是给这石室内的骷髅骨吓个半死,也全然不顾及再去寻找这岩洞里有没有其他可以逃生之路,绝不会向这骸骨行三跪九叩的大礼,顶多只是长揖一拜而已,更不会去埋葬这样的一副骸骨。就是留在这岩洞中等死,也会转到岩洞里别的地方,根本不会发现这位死去多年的前辈,刻在地面上的遗言,也无法获得这样的一本奇书。以青风道长这样的身份,中原武林有名声的剑客,曾一度是武当派的掌门人,虽然给废去了武功、身份尤在。长揖一拜,已是对死者的非常的尊重了,怎会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而他,感伤自己不幸的遭遇和对于死者的同情心理,不辞劳累地埋葬了,也就应了这么一句古话:“好心必有好报”。
    总之,青风道长对武功的秘度有贪念,为人并不邪恶,基本上还是侠义道上的人物,敬老惜幼,怜贫助残,要不,他就不会给附近些山民土人医治跌打刀伤了,有的还分文人不取而去。由于他心存一点善念,加上这些种种的巧合和奇遇,获得这样一本奇书,也算是上天对他的厚报。
    青风道长又再次长揖而拜,将奇书收藏好,重新将这块似石砖的石箱放回原处,盖好石板,便朝岩洞口坐下,朝“太乙真经”这本奇书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然后才掀开奇书翻看。
    这深山高处的幽谷,是东、西相向。这时,已是下午的申时左右了,西斜殷红的夕阳,不但透射入洞口,一直透射至洞口下面的大洞中,映得岩洞像一座神仙洞府似的。而青风道长根本无心思去欣赏这一美景,全神去读奇书扉页上,那位前辈所写下的提示与心得。
    青风道长看了几行,才知道这本奇书分上下二册,青风所取得的是奇书的上册,下册收藏在岩洞的另一处秘密地方,只有练好了上册,才有功力去移动那千斤重石门,取得下册。看来这位前辈的心思缜密,叫自己先学好了上册的武功,才去取下册。怪不得前辈在地面上的遗言中,有这么一句“不可冒进,切记。”
    上册是内功篇,附一套“分花拂柳”的掌法。分花拂柳掌,也是慕容家的一门精湛绝技,慕容家的人会,丐帮帮主金秀姑也会。江湖上传说首先得到这一门掌法的是墨明智,他遇到一位山中异人而获得。以后墨明智大侠又传给了金秀姑一家,从此再没传给任何人。
    武林中人认为这一门掌法是仁慈之掌,志在克敌而不取敌人的性命,使对手知难而退。原来这一门掌法是太乙门开门要学的武功之一,青风道长这时才真正明白这一门武功的来源了。既然这么神奇的掌法只是太乙门真经中的开门要学会的掌法,这么看来,下册的武功必定是更加神奇莫测了!
    那位前辈又在提示中说:“太乙门的内功,与道家所练的内功相近,以清静无为为主。有缘人要是会武之人,或是有一定的成就,必须先弃所学门派的内功,舍其所练得的真气,才能练太乙门之内功。不然,两股不同的真气在体内游离、冲击、痛苦万分,以至终身残废。要是天山、武当派的弟子,本属一源,不必舍弃,并可相辅相成,比其他门派进展神速。余之金沙丹,要是其他门派弟子,服下之后,先增强内劲,然后才散其真气;而天山、武当弟子,服下后所增之内劲,其真气永不消失。切记!切记!”
    青风道长不禁暗叫自己幸而是武当派的人,不是其他门派的弟子。要不,从头练过,又不知要多少年后才能练成太乙神功了。一般来说,神功的练成,起码要二三十年,自己是五十岁的人了,再练二三十年,那不七八十了,就算长命又有多少年能在江湖走动除奸杀凶残?那不像这位逝去的前辈一样,天年已尽,有绝世神功又有何用?
    他看着看着,眼前渐渐模糊起来,前辈的指示、心得也看不清楚了,招头一看,洞口外早已暮色苍茫,夜幕欲垂。他只好收起了奇书,吃了一些干粮,就在石室的门口旁靠壁坐卧。他同样不敢将干粮多吃,担心自己现有的功力,不知能不能跃出那个朝天的洞口。
    他感到要练成太乙神功,没有三四年的时间不行。所以明天打算出洞走一趟,回去自己所住的草屋,准备充足的粮食和干粮,以及其他生活上的用品,以后自已就长住在这处岩洞了。
    夜深时分,青风凭自己的听力,听到了岩石内有水流的轻微响声,他不由暗喜:要是这岩洞里有水源,就不必为用水而担心了。这又减去了他心中的一个负担:要是出洞外提水回来,又不知要担搁他多少有用的时间,人有了水,就会有生命。
    第二天一早,他又为“蛤蚧,蛤蚧”的鸣叫声吵醒过来。他站起来,发现岩洞的一些石壁上有“蛤蚧”这种岭南特有的攀壁动物。
    蛤蚧,是壁虎类中的唯一两栖的动物,但比壁虎大得多了,雌雄交欢鸣唱,雄性叫声为“蛤”,雌性叫声为“蚧”,所以人们以它们的叫声而命名为“蛤蚧”。
    蛤蚧可以说是爬虫类中对爱情最坚贞不谕的,雌雄相依为命,从一而终,双双对对,形影不离。它们出洞捕食小虫,雌雄齐出,相互呼唤,吃饱后便互相退逐馋戏,如漆似胶。
    蛤蚧不但可以食用,更是山珍中的补品,药用价值极大,能补肺润肾、益精助阳,功效与人参、鹿茸相同。
    青风道长又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前辈能在这岩洞中长久生存下来,可能就是捕捉蛤蚧为生,岩洞中有水有食物,要是不食米粮,可以在长久的年代中不用出洞,自然可以潜心在岩洞中练功学武了。
    既然这样,青风道长就不急于出洞购买米粮了,全日静心潜学太乙真经中的练气方法、要诀,阅读前辈在真经上写下的心得。
    大乙真经的内功篇,说明所练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与道家所提倡的顺其自然、养生练气为主,怪不得与武当派的内功同属一源,但它练气的方法却迥然不同,任何门派练内功,绝大多数都盘腿静坐而练,也有睡卧而练。太乙门中的内功,除了各个时辰练各种经脉之外,练的方法,可以说是各种各样、多姿多彩,甚至在别的门派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不可思议。它除了坐练、卧练之外,还有立练、行走练、两脚朝天练、翻腾滚跃练、舞剑练,甚至与敌交锋中练,可以说,它无时无刻不可以练的。
    武林中的任何门派,将翻腾滚跃、舞剑弄刀,作为练武功的各种精湛招式;而太乙门却将它们作为修练内功的一种方法,可以长久与武林中一等一的上乘一流高手交锋,不会精疲力竭,一身的内功,永远也用之不竭、源源而来。人体就像一口永不枯竭的水井一样,不论是怎么的汲取,井中之水依然是满满的,与原先一样。太乙门的内功,真的是匪夷所思了。的确,内功练到这一层,是至高无上了。
    太乙门练内功的次序,首先是静坐盘腿而练,其次是静卧、静立、静气步行,再其次模仿各种飞禽走兽的姿式而练、手舞足蹈、姿式随体内的真气自然挥洒,没有什么固定的程式和动作,最终就是与敌交锋而暗练了。每一种的练气方法,都有独特的口诀和心法。要是将这些方法都练上手,其体内的一身真气奇厚得令人难以想象。武林中视为内功最高的境界,就是摘叶飞花也可伤人;舞绸成棍也可取敌人性命。而在太乙门看来,这只是一些雕虫小技而已,不值得一提。
    青风对武学有深厚的基础,可以说他是嗜武成性的人,对各种上乘的武功,他都想学,即使不能学,目睹也好。要不,他就不会卷入夺取慕容家的武学秘芨的是非中去了,尽管他的动机是为了武当派,但别人看来,就是武当派的人,也将他视为存心不良,作为个人所有,才落得众叛亲离,为武当派赶了出来,成为中原武林一个不齿之人。
    现在,他为太乙真经中的内功修练方法完全吸引过去了,他几乎是全神投入,如饥似渴,默诵太乙真经的要诀,记熟它的修炼方法,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将这些要诀、心法,深深刻在自己心中,背得滚瓜烂熟。作为青风道长这样有深厚武学基础的人,完全可以跳过静坐练气这一道顺序。可是他严格要求自己,从头练起。静坐、静卧,可以结合在一块而练。
    他整日练静坐的内功,午时和夜里,便练静卧的气功,这样潜心专一地练了三天三夜,的确是有了一些成效,感到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畅流得十分的舒畅,尽管不是增添,但却比以往精神多了,行动也敏捷轻快多了。自己似乎年轻二三年。
    第四天,青风道长所带的干粮吃完了。捕捉蛤蚧吃?一来自己没有吃过这样的东西,二来也不知怎么说,是生吃还是煮熟了吃,或者用火烤来吃?煮或烤,岩洞里没柴没工具,势必要去洞外取柴草才行,既然要出洞外,不如干脆回家弄些粮食到岩洞里不更好?自己要练行走时所练的内功,自己对山洞里的道路不熟,也没办法练。行走练功,也如静坐练功一样,要凝神静气,心无丝毫杂念,目不穷视,旁若无人时才能练;要是一心摸索认路,就无法练了。练这种内功,只能在宽平的大道,或者自己熟悉的山道上练才有成效。
    在以上种种情况下,青风道长要出洞去走走了,也想看看自己现在的功力,能不能跃出朝天洞口。三日来,他左臂骨折的伤处,早已好了,可以运转自如。
    为了小心,他将这一部人间奇书重新藏于石箱之内,那一瓶神效的金沙丹也藏在石床的石板之下,不带在身上,以免在路上失落,或碰上什么不测的事故,而为他人得到,从而在江湖上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抢夺奇书的残杀。那将造成多少无辜人的丧生,那自己的过失更不可饶恕了。
    青风道长背起了采药的背篓,提着小药锄,摸黑穿过了那条弯弯曲曲的通道,来到朝天洞口下,他打量了一下高度,轻喝一声:“起!”
    顿时,他身似白鹤冲天,竟然跃出了翻天洞口,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停落在峭壁之下,那一支九节驳骨还魂草,仍生长在峭壁上,他轻纵一下,便将它摘了下来。这时,他真正相信自已原有的功力和武功,完全恢复过来了,似乎比以前还有些进展。
    两三只飞鼠,又凶猛地朝他飞扑而来。他略舒衣袖,便将它们一一击落下来了。这种凶猛的飞鼠,犹如松鼠一样,有一个大尾巴,前肢和后肢之间有一个薄膜,能从山峰上、树上飞降下来。其实这些飞鼠,并不是保护灵草的灵兽怪禽,只不过认为青风道长侵犯了它们的地盘,便本能地自卫,攻击来犯的人和兽而已。怪不得那一处幽谷,没有什么野兽出没了。
    青风道长击落了这几只飞鼠,吓得其他的飞鼠再也不敢朝他猛扑。青风道长只是将它们击落击伤,并没有伤它们的性命。这几只飞鼠在乱石丛草的斜坡上,吱吱地痛苦叫着,他看得不忍,将随身带着的跌打刀伤丸、嚼烂为它们一一医治,用布条包扎,然后放在地上说:“不久,你们就可以行动了,以后,千万别来犯我。”说完,他环视一下,幽谷依然那么幽静,显然没有人来过。他仰望那高入云霄的山峰,中间有一块似豹头张口般的怪石凌空伸了出来。豹头张口之处,便是自己曾在那里修练太乙内功的洞上门。这时虽然天气晴朗,那张口豹头的怪石,仍有一道似轻纱黔的云雾捣盖着,看不清洞口,要是大雾的天气早晚会连怪石也看不清楚。这真是一个雄峻之险处,上不能上,下不能下,就是当今武林中的一流上乘高手,也不可能飞跃到那个洞口,别说这处深山中的幽谷,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到来。
    青风道长想到四天前掉下岩洞之时的自己,与今日出洞后的自已,已判若两人,恍如有隔世之感。自己是因祸得福,幸遇逝去的前辈,不但恢复了废去的武功,还得奇书一部。自己不久将来,就会练成绝世神功。想起自己以往想利用西域阴掌门的人,去夺取慕容家的西门剑法,行为不但愚蠢,也卑鄙,怨不得武林中人视自己为不肖之徒,中原武林的败类。今后自己应痛改前非,但愿练成太乙神功,为武林造福,为江湖除害,以弥补自己的过错,同时也向中原武林证明,自己以往企图取得西门剑法,并不是想有称霸武林的野心,只是与碧眼老魔联手的行为错了。
    青风道长转出了幽谷口,取路走下山岭,这一带根本没有路,有,也不过是野兽踩过的地方,不能称为道路。他在群峰中转了二个多时辰,才踏上一条附近猎人、樵夫所踩出的山路,四周仍然是旷野无人。从这里回到自己所隐居的老林深处,仍有二三十里的路程;而到那个深山幽谷,却有四五十里的路程。这一条山道,青风道长经常走动来往,十分熟悉。他便在这一段山道上运气凝神,练太乙真经中的行走内功了。心无杂念,目无旁视,收敛心神,慢慢一步步走动起来。他从太乙真经看到,这行走内功练上了手,不但真气满布体内,同时也在身体外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真气墙,能防止任何敌人的突然睹袭或猛兽的侵犯。这一道真气墙,反弹力是非常的强,会将敌人震飞,根本不用出手。他在这一段山道慢慢走了近两个时辰。就是练了二时辰的内功。练内功同时能走路,这真是千古奇闻,武林中人连想也不会想到。走路练腿劲、体力还可以说得过去,练内功,那真是痴人说梦话,武林人均认为是不可能的事,太乙门的人却偏偏办到了。他们是依据太乙真经上独特的练功方法,巧妙地运用体内真气的流动,顺其自然而练气,即令长途跋涉也不会感到疲劳,反而增厚了自己的真气。
    当然,练行走内功的人,必须先具有一身不错的真气才有条件去练,也只有像青风道长这样基础深厚的人才可以练。一旦掌握其运气的要领和行走方法,便可以练了。一般人是不能练的,就是武林中人,不知道其要领和方法,也不知道怎么去练,顶多能增加脚力和增强体质而已。
    青风道长在黄昏落日前,终于回到了自己在深山老林的隐居处,一看,草屋前站了四五个粗壮的人。他不由一怔:难道是仍然追杀自己的仇家寻找上门了?他正想避开,其中一条汉子早巳望见他了,高兴地欢叫起来:“青山叟郎中回来了!”
    青风道长自从隐居在这里,出外采药或为乡民治伤,均自称为“青山叟”。有的乡民称他为“青山老人”,也有人称他为“郎中”或“大夫”。乡民是这么称,他也就认了。
    这位一叫喊,其他人也望了过来。这时他想避也避不了,何况先前叫喊的汉子已奔了过来,一边高兴地说:“青山老人,你终于回来了,我们足足在你家门前等了二天一夜呀!”
    青风道长说:“老朽进山采药了,出了什么事,要找老朽?”
    “有人受了极严重的伤,请求你老医治。”
    “哦?你们怎不去找其他郎中的?等老朽干吗,老朽可医不了大伤大病的。”
    “她一定要你老医治,哀求我们抬她来见你。”
    青风道长这时看清楚了,人堆中地上躺着一名受伤的人。他这时目光敏锐,一下看出了这是一位受了颇为严重刀伤的中年妇人,惊问:“她是怎么受伤?”他一边问,一边走近那受伤妇人跟前,一看,险些吓了一跳,本来是一张花容月貌的脸,给利刀划开了,变得奇丑恶难看,身上也有刀伤多处,要是再不及时抢救,恐怕没命了。幸而自己恢复了原有的功力,可以暗运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增强抵抗力,不然,自己也无法医治这个妇人了。
    正所谓医者父母心,青风道长再也不问这妇人是什么人,是什么原因受伤的。现在是抢救这妇人的生命要紧。他急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自制的医治跌打损伤的药丸,给妇人服下,同时,也不顾男女的嫌疑,一掌按在妇人腹中的一处穴位上,将一股真气徐徐输入妇人体内,将妇人危极的生命从鬼门关抢了回来。然后叫那四位乡民,小心抬着发人到自己草屋内一个房内放下,说:“各位既然热心将这位大嫂抬到了这里,正所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就麻烦各位烧水熬汤药,为她洗净伤口,帮我为她包扎,不然,老朽一人无能为力,还是将她抬走吧!”
    一段时间里,这妇人一直是昏迷不醒的。一个汉子说:“你老说的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老就吩咐我们做吧。”深山里的人,大多数是忠厚、热情而乐于助人的,更不会去斤斤计较。他们依照青风道长的指示和吩咐,有的升火烧水,有的洗净药草切碎、捣烂,当然,也有人去煮饭。一向冷冷清清的草庐,顿时热闹起来。最后他们为受伤的妇人用湿药水洗净刀伤处四周,敷上捣碎了的跌打刀伤草药,包扎妥当。受伤妇人也在昏迷中醒过来,她第一句话便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大嫂!这是青山叟的家中。”
    “青山大夫他老人家在哪里?”
    青风道长说:“大嫂,我在这里。”
    受伤妇人挣扎着要爬起来向青风道长叩谢,青风道长说:“大嫂,你伤势极重,刚刚给你敷好药,包扎好,你安心躺着养伤,千万别乱动。不然,伤势复发,老朽无能为力了!”
    妇人说:“小妇人能保住性命,皆赖你老人家之力,救命之恩,小妇人怎不叩谢?”
    “大嫂客气了,救死扶伤,是医者的天职,大嫂何必言谢?”
    谈话中,青风道长一下从这中年妇人的目光中,看出她是一位武林中人,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不由警惕起来。由于妇人脸上有一道刀伤,鼻子、脸面全给破坏了,敷了药,又包扎起来,看不出她是不是自己见过的人。但一个武林人士跑来这里寻找自己,是仇家?还是来求医的陌生人?她是怎么认识自己的?一连串的疑问从心中升起来。青风道长不动声色地问:“大嫂过去认识老朽?”
    “小妇人并不认识。”
    “大嫂为什么要找老朽?”
    “不瞒你老人家说,小妇人挟着受伤的丈夫,四处求医,可是没一个能治得了。最后听人说,你老人家的医术十分高明,所以扶着丈夫,向乡人打听寻来,可是……”
    妇人说到这里,顿时悲忿异常,双目喷火。青风道长忙安慰说:“大嫂别激动,念着自己的伤才好,有话慢慢说。”
    半晌,妇女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悲伤地叹了一声:“多谢你老人家的关心。”
    青风道长忍不住问:“大嫂,你丈夫呢?他现在哪里?”
    妇人又是悲忿地说:“他已经死在贼人的手中了!”
    青风道长一怔:“大嫂,你不是挟着他来找老朽吗?怎么又给贼人杀害了?”
    中年妇人长叹一声,说出了夫妇两人的经历。原来他们仗义行侠,为救一队行商、路人,与一伙山贼交锋,最后杀了为首的犬贼,赶散了群匪,救了行商、路人,可是她丈夫在与贼人交往中,也负了重伤,一条手臂给一个用铁棍的贼人击得手臂骨碎裂。事后妇人虽然杀了用铁棍的贼人,为丈夫报了仇。但丈夫的一条手臂,不是一般郎中所能医治得好的。妇人听人说,青风郎中是这一带医治跌打刀伤和驳骨的名郎中,所以一路向乡民打听而来。谁知那伙打家劲寨的山贼,他们的二寨主追踪而来。妇人因寡不敌众,无力护着丈夫,丈夫竟惨遭他们杀害,妇人也重伤倒地不起。贼人以为她也死了,便匆忙收队而去。以后不久,便碰上这四个好心的乡人,妇人央求他们埋葬了丈夫的尸体,也求他们带路前来。
    青风道长又问:“大嫂,是哪处山贼杀害了你们夫妇两人?”
    “八宝山老蓬顶的那一伙山贼。”
    青风道长皱着眉问:“老蓬顶的邵氏三恶?”
    “就是他们,”中年妇人咬着牙说,“要是小妇人能有命留下来,誓必杀了他们三人解恨!”
    邵氏三恶,是盘踞在湘粤交界的八宝山上一伙凶悍的山匪,青风道长早已知道。以往因自己功力废了,自问无力铲除他们,为这一带百姓除害。现在自己功力和武功恢复了,是铲除这伙穷凶恶极山贼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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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深山老林
    上回说到青风道长暗想,现在是铲除邵氏三恶的时候了,他安慰中年受伤妇人:“大嫂,现在医好你的伤,调养好身子要紧,其他的事,千万别去多想。”
    跟着他又询问了这妇人的身世,才知她夫妇两人,在江湖上卖艺为生,略会武功,严格来说,她夫妇不同于武林中人,只是江湖上的艺人,除了她夫妇两人外,家中已没有任何亲人。这样的人,不可能是自己的仇家,更不会施这样的苦肉计而来接近自己。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因而青风道长仍不敢大意。何况自己已恢复了原有的功力,获得一本人间奇书,这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所以他仍装着深山采药老人的样,只顾埋头治理病人。
    是夜,那四位热肠的乡民都一齐在草庐中住下来,第二天才一一告辞离去,只留下那位不能行动的妇人。要是其他人处在青风道长现在的情况,早就急着回岩洞修练神功了。因为这妇人如若在这里养伤,就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起码也是十天半个月才能行动,非得半年以上才能痊愈。那自己怎么去练太乙真经上的神功?
    可是,青风道长到底是个出家人,也是一位侠义道上的人物,感到将一个无家可归的重伤妇人就这么赶了走,太过忍心了。连一些与这归人毫不相识的乡民,也对她伸出援助之手.辛辛苦苦抬她来这里救治。何况自己还是一带山民村妇心目中的郎中,被人们视为助人为乐的老人,自己这么无情,不叫人们失望?同时更会猜测自己为什么有这种反常的举动。因为以前也有过重伤的人在这里住过,还一直为人们传为美德。
    另一方面,要是这妇人是仇家打发来的,不更叫人思疑?同时,青风道长也想彻底知道这妇人的真正来意。真是仇家的人,就以自己的医德、诚意来感化她,化解过去的仇怨。听说神秘的黑鹰、慕容家的痴儿,在天门山上连罪恶累累的碧眼老魔,也可以原谅了,从而令西域阴掌门的人从此与中原武林和平共处,不再为恶,自己为什么不能办得到?
    至于练太乙真经上的神功,其他如动作内功等自己不能练,但坐功、睡功和行走功,在妇人养伤期间还是可以练的,只是不能在岩洞练罢了。
    因为以上种种,青风道长便答应了这妇人在自己的草庐中住下来养伤,由自己亲手护理。在妇人养伤期间,青风道长完全像个仁慈热心肠的郎中,对妇人护理得无微不至,不但炖补品为妇人食用,就是那一株极为难得的九节驳骨还魂草,也用来医治这妇人,体现了医者父母心这一崇高的美德,更令这妇人感到异常,内心十分的不安。
    半个月后,妇人在青风道长的细心护理之下,外伤已渐渐好了,可以下床走动,甚至可以为青风道长料理一些家务,如煮饭烧水、打扫清洁等事。当然.她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跪拜在青风道长的面前。青风道长愕问:“大嫂!你这是干什么?”
    “青风老爷,小妇人不但感激你老人家的救命之恩,更感激你老人家的护理之情,小妇人怎能不跪拜?”
    “大嫂,不必这样,快起来,你伤势还没有完全好,体质仍虚弱,今后应注意调养。能走动,要多到户外走动,活动手脚,增强体质。”
    “多谢老爷的关心,小妇人今后一定多走动一下。”
    这样,又过了七八天,妇人仍势总算痊愈了,不知是青风道长的特别护理,及那还魂草的功效,还是这妇人的体质极好,妇人的行动已如常人,除了身上和脸部留下的刀疤伤痕外,就没有什么不同了。
    这一天,青风道长将妇人叫到自己的跟前说:“大嫂,老朽总算将你的伤医治好了,你可以走了。”老朽没什么东西给你,这里是一些碎银,路上省吃省用,完全可以回到你的家乡去。我还有一些固本培原的药刃,你要是感到有什么不妥,可以服下两三粒。”
    一个山野中的郎中,为一个陌生的妇人治伤,还供给伙食,不取半文钱,在这世上已是难寻了。打发人离开时,还赠银两和补药,可以说在这世上,恐怕绝无仅有。
    中华妇人突然“卟通”一声,在他面前跪下来,眼里含着激动的泪花,连连叩头说:“老爷,小妇人不走了!”
    青风道长一怔:“大嫂!你伤势全好了,身体也恢复了,怎么不走的?”
    “小妇人现在是举目无亲,就是家乡的家,也为当地恶霸占了,我宁愿在这里伺候老爷一辈子,为奴为婢,以报答老爷活命之大恩。”
    “大嫂,你不必这样……”
    “老爷一定要小妇人走,小妇人只有在老爷面前一死,以明我志。”说时,她向石墙上撞去,吓得青风道长慌忙拉着她:“大嫂!有话慢慢说。”
    其实,青风道长要阻止这妇人的死,也用不着用手去拉,以他现有的功力,略一掇袖便可令这妇人后退几步。但这样一来,不啻暴露了自己原来的而目,所以仍装着不会武功的深山老人,用手拉着,劝她别寻死,有话慢慢说。
    妇人问:“那老爷答应小妇人留下来了?”
    “大嫂——!”
    “老爷,你别叫我做大嫂,我是你的奴婢,老爷叫小妇人为鬼奴好了!”
    “鬼奴?这是什么意思?”
    “以前的小妇人已经死去了,现在能重生,全赖老爷所赐,但面目已奇丑如鬼,因而自名为鬼奴,望老爷莫怪。”
    青风道长不由一怔:“这个名字也怪有意思的。”
    “老爷同意鬼奴留下来了?”
    “鬼奴,老朽不是不同意,老朽以采药为生,自顾不暇,恐怕苦了……”
    “老爷放心,鬼奴不但可以谋生,就是考爷不出外采药,鬼奴自问也可以养得起老爷。”
    “哦?你怎么养活老朽的?”
    “鬼奴自问会一些武功,可以进山打猎,总之不会饿着老爷的。”
    青风道长要不是心存戒意,有这么一个忠心耿耿的人在自己的手下办事,正是求之不得,以后自己去那岩洞里练功,这里的事,就可以托给她料理了。好,你说你会武功,我倒要看你是哪一门派的弟子。便说:“不错!不错!老朽也知道你会武功,不然,你就不会路见不平,仗义而行,与邵氏三恶的手下交手了。这样吧,你现在伤势痊愈了,活动下筋骨也好。你就耍两手功夫给老朽看看,不然,老朽实在不放心你独自一人进山打猎。”
    “老爷不相信鬼奴能打猎为生?”
    “老朽不是不相信,而是担心你万一碰了狼群和其他凶猛的野兽,不知能不能自卫。”
    “老爷,那鬼奴献丑了!”
    鬼奴取了一条短棍代刀,在草庐前的空地上抱拳拱手,凝神立马,一招开门式的刀法挥出,却也虎虎生威。青风道长一看,这完全是江湖卖艺人舞刀的固定招式。跟着鬼奴的翻腾走步,刀光如影,青风道长看碍哑然失笑,这些,都是卖艺人的花拳绣腿,姿势美妙好看,根本不能与人对抗交锋。说是刀法,不如说是刀舞还贴切些。随后,鬼奴又抖出了十多招风格迥异的刀法来,这十多招可不是什么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了,有一定的威势。不知是鬼奴的身子刚刚痊愈,还是没有什么内力。总之,她怎么也发挥不了它应有的威力和作用,青风道长暗暗纳闷:这十多招刀法,却是长沙苏家柳叶刀的刀法招式,这一路刀法,也可以称得上一流,但却不是上乘,打发一些二三流功夫的山贼、草寇,动匪还可以,对付一流高手却不行了,当然更不堪上乘高手的一击。
    长沙苏家的刀法,由湘中女侠苏三娘创立。这一门刀法,来源是西域阴掌门一派武功,以快、狠见长。后苏三娘脱离了阴掌门,自立门户,维护长沙城一地的治安。要是鬼奴是苏家的弟子,那就不是自已的仇家了,苏家的人,更不可能派她来寻找自己。苏三娘为人是不与武杯中任何门派结怨,也不卷入他们之间的是非仇杀中去,一贯以和为贵。何况自已过去与苏三娘的叔父苏总管的关系也算不错。后来苏总管在衡山死于衡山一派人的手中,就是这样,苏三娘也不与衡山派人结仇,只是互不来往而已。
    青风道长想到这里,对鬼奴放心了。二十多天来的相处,鬼奴为人刚烈、爱憎分明,也不是一个城府深和奸诈之人。看来她的留下,的确是想报自己的恩,没其他不轨的意图。自己有这么一个人跟随,却也不错。
    鬼奴抖完了一路刀法,收招后问:“老爷,我的武功怎样?”
    青风道长仍不想在鬼奴面前暴露自己的面目,含笑点头说:“不错!不错!老朽虽然不懂什么武功,但你有这样的身手,在这么一个深山老林中,也足可以自卫了了。你要是不嫌弃老朽。就留下来吧。”
    鬼奴大喜:“多谢老爷!”
    “唔!你别称我为老爷,老爷是有钱人家的叫法,我听了不舒服。”
    “那鬼奴叫老爷为主人好不好?”
    “其实你我两人,何必以主仆相称?!你称老朽为青山叟好了。”
    “不,不!鬼奴还是叫主人的好。”
    “这也随便你。鬼奴,明天我要进山采药,恐怕要十天八天才能回来,或者半个月也不定,你就给我好好看顾这间草庐。”
    鬼奴一怔:“主人去这么久?主人,我随你进山采药,遇上野兽,鬼奴也好护着你。”青风道长一听,心下又犯疑了:她是忠心好意?还是有其他用意?当时不动声色地说:“鬼奴,你不用跟随我去,我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还是留下看守草庐的好,一来你身体刚痊逾,不宜攀山越岭,风餐露宿,应养好自己身子为上;二来有什么人找上门来求医,你代我接待,告诉他们我进山采药去了,有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请他们先回去,或者去找别的大夫看,别白等我了。”
    “主人,要是有有像我这样伤重病危的人来这里求医怎么办?叫他们回去,不误了他们的性命吗?”
    “真有这种情况,那是他的命了,鬼奴,你可以用我医治你的办法,先为他医治,草药和药丸,我都给你留下。同时,我还有点事,要你办的。”
    “主人,你吩咐我好了!”
    “过两天后,你身体完全恢复健康后,带着一些银两,到山下近处的一个小市集,购买一些粮食、布匹和其他些生活日用品来,同时也顺路上门去感谢那四位抬你来的乡亲。”
    “主人说的是,鬼奴一定要去拜谢他们。”
    “银两,就放在我房内床下的一个藤箱里,你看着用好了,应用的就用,别为了节省几文钱,什么也不买。”
    “主人,我知道。”
    “唔,我也没其他的事吩咐,最好,你到市集后,为你自己买一把防身用的利刀,这些钱,更省不得,懂吗?”
    “是,主人。”
    第二天,青风道长打点好进山的准备,便飘然而去。他在为鬼奴护理伤势的二十多天,仍早晚暗练太乙真经中的静坐、静卧、静立和行走功不辍,一身真气渐有微增。这一次,他是要去幽谷的岩洞,一路更是暗练太乙真经中的行走功,虽然徐徐而行,却轻快如烟云。这时,他一身的真气,可以察觉自己四周一里之内一切的声响,不论飞鸟飞过,兽物走动,都逃不过他那敏锐的听觉,要是有人盯踪更是马上就可以察出来。所以他在步行练功时,用不了左顾右盼,瞻前顾后。快要接近幽谷时,他更是凝神倾听,察觉到在自己一里之内,没有任何人跟踪而来,也没有什么人在附近走动。何况这时深山中的云雾未散,几丈之外视野已模糊不清,就算是有人企图跟踪自己,也看不见朝何处而去。除非盯踪着自己的人,一身真气比自已更深厚,才可以察觉自己的行踪。
    当他要登上山坡,向幽谷走去时,举目四盼,只见四处云遮雾锁,荒草萋萎,正是高山生烟雾,幽谷囤白云,他自己也感到身在云雾中了。他身形一闪,快如流光曳电,已闪进幽谷中,跟着消失在峭壁下的朝天洞口处。
    在岩洞里,他连火把也不用举,轻车熟路,便来到了那位前辈埋骨的地方。二十多天来,岩洞中的一切,没有任何轻微的变化,与他离开时的一样。经过大洞时,他好奇地向石壁上的几幅壁画打量了一下,感到这些壁画与太乙真经中的深奥莫测的武功招式有极大的关系,但他紧记前辈的遗言,不可冒进。
    作为青风道长有多年的练武经验和教训,练武人最根本的基础,就是练内功,有了深厚的真气,要学任何上乘武功的招式,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如武林中有经验的人所说:练功不练气,简直白费劲。就是想学上乘的武功也办不到。往往有些学武之,人,舍本求未,不是先打好自己的根基,却一昧去追求一些奇招怪式,或与众不同的绝招、杀着,这简直是在沙滩之上起高楼大厦,还没有建好,就倒塌下来,砸死了自已是自取,砸死了别人,便是罪行。
    也像一个写文章的人,不锻炼好自己的文字功夫,不积累自己的丰厚生活,一味去追求写作的技巧和华丽的辞藻,那他怎么也写不好,就是写出了一篇华美的文章,怎么也不能震撼人心或令人深思回味,更谈不上有迷人的魁力,长久在人世间流传。反而是文字功底异常深厚,知识渊博、生活基础雄厚,而又忧国忧民的人。有一颗仁爱之心,不用什么华丽的辞藻,顺其自然,信手拈来所写出的文章,或会是非常震撼人心,令人百读不厌的。文章的生命,可以说是能与天地同寿,山川并存,永传人世间。
    写文章的人是这样,练功学艺的人也是这样,没有深厚的内力,惊人的真气,再上乘的武功,你怎么也学不会,只是可望而不可及。强练,最后的结果,只能令自己走火入魔,一身瘫痪,终生残废。
    所以青风道长个急于去看石壁上的刻画,按照前辈留下的心得指示,光练好太乙真经上的内功,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青风道长这一次带了一些香烛、金银纸钱而来。他燃点了蜡烛、香火,插在石床前面的地面上,焚烧金银纸钱,向前辈拜祭,祝前辈英魂早升天界,青风道长只可惜不知这位在这里悄然与世长辞的前辈姓甚名谁、仙乡何处,有没有后人留下来。看来这位前辈为奸人所害,满门抄斩,可能没有什么后人留下来了,自己今后想报答前辈的后人也不可能了。
    但愿以后在太乙真经中的下篇,前辈的姓氏能留下,自己以后就可以在这石室设灵位,早晚拜祭前辈。青风道长拜祭过后,才从石箱子取如太乙真经上篇,再次重新默读、背诵,看看自己有没有遗漏之处。然后潜心沉思,自己在这二十一多天的日子中,所练的几种内功,有没有不对的地方,望能及时得到纠正。他感到自己没有记锗,练的方法也对,于是他便揣摩练其余方式的内功了。他依照奇书的指点.一早一晚,练坐功,晚上练卧功,中午练站功。行走功只能到洞外山峰上去练,而若要练动作内功,还要等体内聚集了一定的太乙真气后,才可以练,它所附的一套分花拂柳掌法,就是为练动作内功各种动作和手脚的姿势而附上去的。
    太乙真经的上册,有文字,更有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的示意图像,和各种练功的姿势,并不算厚,不过五十页,图像比文字多,其中有顺经脉而练,也有逆经脉而练。除了令练功的人太乙真气日渐增厚外,还指示练功的人如何控制自己体内流动不息的真气,达到以后运用自如、意到气到、最后冲开奇经八脉各处的玄关,便神功告成了,要达到这种境地,不是两年能办到的,起码也要日夜苦练三年以上,才处成效。
    不知不觉青风道长看见自己所带来的干粮不多了。才想起自己在岩洞里,已苦练了整整十二个日日夜夜,外面的情况不知怎样,感到自己应回草庐去看一下。他不太放心的是鬼奴。正所谓人心难测,海水难量。要是鬼奴有不轨的意图,他更想回去看看,鬼奴在这十多天内与什么人来往?干了些什么事?要是鬼奴对自己是忠心的,也想看看她这十多天是怎样料理自己的草庐,吩咐她办的事办得怎祥?
    要是没有鬼奴这个人闯来,自己一个人就好办多了。看来人生在世,事事都不能那么如意。于是他又将奇书藏进石箱里,摸出岩洞,向老林中的草庐而去。幸好他太乙真经练的方式多样,什么地方、时间都可以练。这次回草庐,一路上正是练行功的大好时机。不同武林中的其他任何门派。修练内功。一定面壁静坐而练,行走、赶路无法练。有的修练上乘内功,更要闭关静坐几年,与外界完全隔绝。受不得半点打扰或惊动,不然就会走火入魔。
    太乙真经中的修练内功就不同,不需要闭门静坐,也不怕打扰和惊动,它是全神投入,视四周如无物,定力异常的好。只有练到要打通奇经八脉时,才需要闭关静坐,不能有半点打扰。在这段时间,日子的长短由本人的功力、定力、真气深厚的程度而定。有的要几年、有的要一年,有的甚至几个月就行了。尤其是在风云相济、水火相融、龙虎相会、神功快要成的关键时刻,更受不了外界的惊动,也不能中断。不然,神功不但不能练成,以往的苦练,尽付东流,下身瘫痪不能行动。一百多年前,太乙门的第三代掌门人扫雪,就是在练太乙真经的关键时刻,受了外界突然的打扰和惊动,从而神功告吹,造成终身残废,最后老死岩洞中的。(详情见拙作《神州传奇》的第九回《岩洞奇人》)。
    所以练太乙真气,除了这关键时刻外,其他的练法,都可以随练随收和中断,不会有走火入魔的危险。
    青风道长在快要接近自己听住的老林时,便停止了练行走内功。蓦然听到老林的深处。传来了鸡犬的叫声,他心中一怔,在这老林中,除了自己搭草庐住下,再没其他人家了,这鸣犬之声从哪里传来?难道我离开的这十多天内,有户人家也迁到这老林中住了?还是鬼奴怕孤独,劝一户猎人家搬到老林来住?不然,哪来的鸣犬之声?就算刚巧有人来上门求医,带了猎犬上山也不可能连鸡也带了来吧?凭青风道长这时的功力,听不出是只鸡的叫声。而是有几只,有大鸡,也有小鸡瞅瞅的叫声。但却没听到人的说话声。
    青风道长顿时生疑了,先不入老林,而是俏然纵身上附近的一座山峰上远眺,看看自己所住的地方起了什么变化。从这山峰上,可以一目了然看清楚自己林中草庐四周的情景,更可以看见草庐内外的情况。这一座山峰,险峻异常,不是武林中的高手,根本不可以登上。青风道长在功力没有恢复以前,也不敢去攀登。现在,他施展轻功,轻易地登上了。
    他藏身在山峰上的岩石草丛中,打量着老林中的情景,老林中,没有人来往走动,除了自己那一间草屋外,也没有其他的人家,鸡犬之声,正是从自己的草庐中传来,草庐的院子中,也看不见鬼奴。
    青风道长更思疑起来:这是怎么一回事?鬼奴去了哪里?自己一向以清静为主,从来不养家禽和家禽,这些鸡犬谁带了来?总不会是鬼奴将这座草庐转让给一户猎人家住吧?那她不是自作自为?心目中还有自己存在么?
    青风道长本想下去问清楚和问个明白,可是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心中升起来:“是不是自己以往的仇家寻到这里来,将鬼奴杀害了,故意设下这么一个圈套,引自己去?不行,那先要看清楚才好。所以青风道长仍伏在草丛中不动。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太阳已偏西了,草庐仍不时有鸡犬之声外,老林中是一片寂静。不久,有一位妇女挑着一副重担,从山坳处转出来,直人老林,朝草庐走去。
    青风道长凝神打量着,又纳闷了,这位妇女正是鬼奴,她今天去了哪里?怎么这时才转回来?还是她出去有几天了,现在才回来的?且看看她到了草庐怎样。
    鬼奴推开了草庐外的一道篱笆柴门,一只精灵的小猎犬,欢腾地从草庐里仆了出来。鬼奴放下担子,亲昵地一下将小猎犬抱了起来。小猎犬亲热地舔着鬼奴,鬼奴抚摸着它。看他们的情景,鬼奴将这只小猎犬当作是自己儿子般的爱惜了,才有这的的亲热。
    鬼奴拍着小猎犬问:“豹儿好乖乖,你看好了小鸡们没有?”
    小猎犬摇摇尾,舔着鬼奴的手,算是回答。
    青风道长看得皱了眉。鬼奴养这些家禽家畜干什么?不怕引起路经这里的武林人士注意,循声寻来?同时这些家禽,也招惹野兽,不管怎样,与自己远避武林人的想法相违背。当然,作为一户深山人家,养猪犬和家禽无可非议;叼作为避祸的武林人来说,不啻是自我暴露了,使追踪自己的仇敌很容易寻找上门。
    现在,青风道长在练太乙神功,极不想拍惹是非和发生什么事情,以免打断了自己的练功。他想一走了事,从此陷藏在岩洞中几年。但转而一想,鬼奴不见自己依期而归,必然会进山四处寻找自己。她一人寻找没什么,就怕她四处央求附近的山民、猎户,一齐进山来寻找自己,这事情就闹大了。
    跟着,青风道长更想到另一种可怕的事情来:鬼奴为什么要这样做?她因为不知道自己的真面目,完全为自己吃得好些,才养了这些家禽?或者她已知道,故意这样做,将自己的仇家引来?要是后者,就逼得自己要开杀戒了。要是前者,那还可恕。晤!不管怎样,要装着什么也不知道,看看这妇人是何居心。
    青风道长想罢,便从山峰另一侧跃下来,穿过老林,来到了草庐前。那只小猎犬还没等自己走近柴门,早已汪汪叫起来,等他要推开柴门时,异常敏捷,矫如小豹,从草庐里直扑出来。
    鬼奴大概在草庐内摆放着刚挑回来的东西,闻犬吠声世奔了出来,一见青风道人,惊喜地叫起来:“主人!是你回来了!”同时连忙喝着小猎犬:“豹儿,这是主人,不得乱吠!”
    青风道长含笑地问:“你几时养了这么一头凶猛机警的猎犬了?”
    鬼奴这时身体健壮多了,人也十分的精神,笑着说:“主人,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去一位抬我来的大哥家里拜谢,见他家里有二头刚刚会走的小猎犬,于是我就抱了一头回来养,一来可以给我看守门口,二来今后可以随我进山打猎。主人,你看好吗?”
    “好,好!”青风道长点点头,心想:你不是担心我突然出现没准备吧?还是我以后进山不回,带着这只小猎犬去寻找我?这样,这一条小猎犬却是一个不小的隐患了,不难找到幽谷中的岩洞来。要是鬼奴有心是这样计算着自己,那是非常可怕的了,要是忠心为自己,又非常的难得。
    青风道长感到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点头赞好。说不好,要是鬼奴是爱护和忠心自己,那不冷了她的一片好心和敬意?要是她为仇家打发而来,那也令她心生戒意,更加提也自己。青风道长对江湖上一些奸诈阴险手法,颇有一定的经验和教训,岁月的磨练,令他知道怎么才是最好的提防,那就是麻痹对手,故作不知.看对手下一步怎么行动,在对手要对自己行动时,迅速来个骤然反击,没有不胜的。他到底是有了一把年纪的人,担心自己的多疑会伤害了好人和无辜者。慕容家的事,对他的教训太深刻了,不但自己身败名袭,众叛亲离,还几乎付出了自己的生命。所以他遇事特别懂得控制着自己,千万别像血气方刚的青年人那么冲动,要冷静、冷静再冷静。他总感到,鬼奴不是一个奸诈要暗算自己的人,这更要谨慎、小心。他看了看在院子中走动寻令的大鸡小鸡,问:“你养这些家禽,是为了要补补我的身子吧?”
    “主人说对了,主人在外面采药太辛苦了,我马上要宰一只大肥鸡,用红枣炖给主人补补身子。”
    青风道长笑着:“鬼奴,我多谢你了!”
    “不!这是鬼奴应该做的。”
    “可是,你养了这么一群鸡,不怕将狐狸、黄鼠狼等野兽招惹来吗?”
    “主人,它们来了才更好呢!”
    “什么?野兽来了更好?”
    “是呵!这样,我打猎就不用上山了,就守在家里找猎,而且还有豹儿帮我的忙。”
    “好,好!这么说来,是一举两得了!”
    “主人,别说笑,我真的是这么想的。主人,你先坐会,我去给你烧水洗澡,将所有的衣服换下来。这几天里,我买了两匹布,给主人缝制了一件袍子,和一些衣裤,就是等主人回来换上的。”
    青风道长不由感动了。自己从小上武当山出家学艺,以后又一直在江湖行走。以后虽有徒弟伺候着自己,但从来没有一个人像鬼奴这么细心关照自己。心想:就算她是仇家打发而来的,我也不会下手杀了她。便说:“鬼奴,那我更要谢谢你了!”
    “主人,休别跟鬼奴客气啦!”鬼奴说着,便去厨房烧水了。
    青风道长便在草庐四下走走看看。自己在屋后种下的一些草药,鬼奴不仅打理得很好,更在旁边开垦出两块地来,种上了一些葱、蒜等蔬菜,屋里屋外,整理得整整有条,打扫得十分干净,自已的房间,简直是焕然一新,被子、垫褥,全部洗得干干净净。他暗想:这位跑江湖的妇女,竟然是这么的能干,她所干的工作,自己以前的十个弟子恐怕也干不了。她要是不为她家乡的那个恶霸逼碍倾家荡产,她夫妇两人就不会穿州过府,卖艺为生了,同时她丈夫也不会惨死在邵氏三恶的刀棍下,大可以在家乡幸福地过日子,不致流落在这荒山老林里与自己为伴了。看来,她在我的暗暗考察中,证明是对我忠心的,我真要传授给她几门武功,令她今后能手刃仇敌和杀了她家乡的那一个恶霸,不负她对我的忠心。
    青风道长正沉思着,鬼奴走过来了:“主人,水已烧热了,衣服我也放在厨房的凳子上。主人,你去洗澡吧!换下的衣服,我自会拿去洗干净。”
    “辛苦你了!”
    “主人!我不辛苦,你老才辛苦的。”
    青风道长一个多月来没洗过澡,这一次洗,令他感到浑身舒畅。换上鬼奴给自己新缝的衣裤,大小长短,正好合身,手工也极好,不禁又暗赞了一句:“真是一个心灵手巧能干的妇人,但愿她不是我仇家打发而来的,是一位知恩图报的真诚人。”
    晚饭,青风道长又吃上了自已被驱出武当派以来,最合自己口味的一顿丰富的晚餐了。他开心笑着问:“看来,我给你的银两也差不多花光了吧?”
    “是!是用得差不多了。主人你放心,今后我不会再用钱了!”
    “哎!鬼奴,我不是一个守财奴,更不是一个吝啬鬼,该花的钱,我从来也不会吝惜。钱财不过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你这些钱,花得很好,也很会花。”
    “我还怕主人会责怪我。”
    “哦!对了!今后你怎么不会再用钱了?”
    “主人,我该买的都已买了,以后我就可以进山打猎,捕捉一些小野物到市集上卖。还有,这一批小鸡长大了,我们吃不了,也可以拿到市集上卖了换钱,不是不用花钱吗?”
    “好好!今后这个家,你就全力承担起来,我有银两就交给你,你怎么用,怎么花,自已作主,不用来问我了!”
    “主人这么信任我,我更应该尽职了。”
    以后,青风道长每次在草庐住两三天后,便以进山采药为名,暗练太乙真功。半年多来,却也平静无事。青风道长在半年多的日子中,太乙真功便渐见成效,功力大增,但离闭关静坐练功,还有一段日子。而这半年多来,鬼奴所养的家禽队伍议壮大了,品种也多了,不但养鸡,也养鸭、鹅,将一个深山老林中安静的草庐,变成了一个鸡、鸭、鹅的喧哗伺养场了,还养了五只山羊,在老林中自出自入,由猎犬豹儿看守,晚上,豹儿一个个将它们赶回来。鸡啼、鹅鸣、犬吠、羊叫,深山老林,成了这些家禽、家畜欢乐的天地,再也不是一处宁静的地方了。
    青风道长没有判断错,这些家畜家禽,在深山老林中。真的招来了一些饿狼野狐的觊觎,鬼奴也打杀了一些饿狼和野狐,的确不用进山,就可以捕杀野兽。其中有的是猪犬豹儿的功劳,令这些野兽不敢再来侵犯。可是,它却又招来了山贼、强徒洗劫的念头了。他们比饿狼野狐更为凶残。青风道长准备要练太乙真功高一层的境界了。但要练,不能像以往十天半个月或两三个月回来一次,一闭关静练,不但人能受外界的半点打扰,一练,一年也不一定,二年也不一定,这么长的时间,怎么对鬼奴说才好?直到现在,青风道长在鬼奴的面前,仍没有说出自己的真面目,依然以采药老人身份出现。半年多的相处青风道长在暗中多方观察鬼奴,可以说对她完全放心和信赖广。这一次他回草庐,就是考虑怎么和鬼奴说清楚,自己要在岩洞里闭关一两年,或者更长的时间,事前要做好大量的准备工作。首先粮食和食水,就要充分准备足才行,自然更需要鬼奴的配合和协助。才能防止一些意外的事情发生,不然就功亏一篑了。那一处岩洞,因然人和野兽不可能进去,因为那一年朝天的洞口,青风道长已用一块重达四五百斤的大石头完全盖上了。别说这幽谷极少有人进去,就是有人偶然进去,也不可能发现乱石、杂草、峭壁下的大石头下面,有这么一个朝天的洞口。退一万步来说,知道了,也无法将大石头搬开,不是具有一定深厚内力的一流高手,一个人怎么也搬不动这么一块大石头。青风道长所担心的,是那个在半天上山腰怪石中的大洞口。人固然不可能登上,万一自己闭关静世练功到最关键的时刻,一条大蛇突然蹿了进来,或者一只苍鹰飞扑进来,那怎么办?不惊动了自己?这样的事,虽然极少发生,也不是不可能,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也曾想过,要是在逝去前辈的那一间石宝中练功,用石头将石室口封起来,就不会有这种突然而来的惊扰了,但也要有人每隔三个月给自己送食物和送水才行。因为石室不大,不可能装下一年多的食物和食水。要是有人在自己练功时,给自己护法就好了,及时给自己送些新鲜的食物和食水,而给自己护法的,只能是鬼奴,其他的人不可能。这些,也是青风道长回来要和鬼奴说清楚的。
    青风道长这次回来,鬼奴的高兴自不必说,又是给他烧水洗澡,又是催他换下衣服。那只灵敏的小猎犬,已成长为一只雄健的大猎犬了,成了鬼奴一个有力的好帮手,青风道长见鬼奴这么幸福过日子,真有点不忍心叫她放弃这里的一切,跟自已到那个岩洞里,挨一年多的艰苦生活,岩洞里过的真是非人的生活。所以这一夜,他和鬼奴也没有说什么,打算明天先试探一下鬼奴,愿不愿随自己去。要是鬼奴勉强答应,就不必让她去受一年多的苦了,自己再想其他的办法来练功。
    深夜,青风道长在练静卧内功时,一下听出二里之外的地方,有人步行声音,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伙人。由于他练了半年多太乙真功,一身的真气比以往深厚得多,深夜里可以察觉到三里之内的一切行动来。惯闯江湖的他,一下警惕起来,在这深夜的深山,怎么有这么多人赶路?并且还是朝自已所往的老林而来。不会是山里的人,成群结队,抬着什么伤者,来向自己求医吧?要是这样,这位伤者不但伤势严重,可能还是什么有钱的人家了。
    青风道长再凝神倾听,有兵器互相碰击的响声,而且已进入老林中来了,同时也隐隐听到了他们的说话声。有人喝着问:“是不是在这一处林子里?”
    “是!三爷。小人打探清楚了。”
    青风道长一下感到,这是一打家劫寨的山贼!来洗劫这间草庐了。自己以前估计得没有错,这些家禽、家畜,将一伙强贼招惹来了。幸好自己回来了,不然鬼奴可危险了!青风道长这时,才根本不将这伙草寇看在眼里。
    这时,猎犬豹儿也唁唁地大吠起来,将鬼奴惊醒了。鬼奴起身走出来:“豹儿,你叫什么?有野兽闯进来叫吗?”她还没听出有人已进了老林,朝草庐而来。
    不久,鬼奴也听出有人来了,自言自语说:“奇了,这么个深夜里。怎么会有人来?是来找主人求医?”猎犬豹儿更是狂吠不已。
    鬼奴拍拍它:“别吠!别吠!小心将主人吵醒了!”
    青风道长装着熟睡了过去,看看鬼奴怎么应付这一伙山贼,同时也是最好的考验鬼奴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人的时候。是自己人,必然与贼人拼力一战;是仇家打发而来的,便悄悄避开;要是是她勾结山贼而来图谋自己,那今夜里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能活着出老林。世上的一些事,互相之间的关系,是非常微妙的,往往坏事变成了好事,有时自己的敌人,反而从另一面帮了自己的大忙。所谓因祸得福,就是这种关系发展的结果,出人意料之外。
    这伙山贼来到了,其中一个贼人一脚将篱笆的柴门踢开,大声喝喊:“屋子里的人。统统给老子滚出来!”
    鬼奴大吃一惊:这不是来求医的人,是一伙强盗!她吩咐猎犬看守着门口,自己慌忙去叫醒主人:“主人,不好了!外面来了一伙打家劫舍的强盗。”
    青风道长故作惊慌害怕:“那,那,那怎么办?”“主人,你快从后院跑到山里躲避,由鬼奴与他们打交道。”
    “你怎么不和我一块跑出去躲起来?”
    “主人,这样我们两个都跑不了。主人,你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鬼奴,你怎么和他们打交道?”
    “主人!你快走吧,我先拖住他们,最后大不了与他们拼了!”
    “不,不!他们要钱要物,给他们好了,别为钱财和他们相拼。”
    “主人,恐怕他们不会这么好说。”
    这时,外面的贼人又在吼叫起来:“里面的人再不出来,老子们就要一把火烧了你们这一间草棚子!”
    鬼奴着急了:“主人,你快走,我先出去应付他们。不然,他们真的要放火!”鬼奴说完,转身便走。她打开了大门,在月光下昂然而立,那一只猎犬,在她身旁唁唁的低吠,准备随时保护自己的主人,朝贼人们扑去。
    一些贼人见鬼奴突然背刀挽弓开门出来,在月光下一看,吓了一跳:这个妇人,怎么面目似厉鬼般的可怕?她身旁还有一只凶猛的大猎狗。有个贼人惊问:“你,你,你是人还是鬼?”
    “老娘是鬼!”
    “什么?你真的是鬼?”这个贼人不由往后退了几步。贼头恼怒地一脚将这个贼人踢到一边去,骂道:“没用的东西,你怎么出来跟老子找食?一个丑婆娘,也这么害怕?”
    另一个贼人说:“三爷说得对,就算这婆娘是鬼,我们这么多人,怕她干什么?”
    鬼奴一听这个叫三爷贼头的说话声音,心头大震:这副嗓子,她印象特别深刻,就像一把利刀,刻在自己的心头上,永远也忘不了!这个叫三爷的贼人,正是带人来追杀自己夫妇的贼人们中的一个贼头,自己受伤的丈夫,就是惨死在他的刀下。鬼奴顿时燃起了一股怒火,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鬼奴自从伤好了后,在半年多的日子里,除了料理家务事情外,就是勤练武功,苦学刀法,希望在报答自己主人的大恩之后。有这么一天,上老蓬顶找邵氏三恶为夫报仇雪恨,讨回终身难以忘怀的血债。想不到这个贼头,今夜里就自送上门来了!
    本来鬼奴还打算听从主人的吩咐,花些钱财,打发这伙贼人离开的。现在,她却想要贼人们的性命了!就算自己死,也要拼杀了这个叫三爷的人。女人报起仇来,近乎疯狂,什么也不去顾及了!
    这个叫三爷的贼人,正是纵横在湘、粤、桂边界上一带的老蓬顶山贼的邵氏三恶的三寨主,他带了十多个山贼,洗劫了附近的一处山村,听耳目说,这处深山老林中,有一户富裕人家,鸡鹅成群,牛羊遍野,于是三寨主在回山寨时,特意绕道而来,想顺手牵羊,洗劫这个处在深山老林中的殷实人家。本以为这不过是举手之劳,轻而易举。大概也是他作忍多端、杀人太多、恶贯满盈了,鬼使神差地叫他跑到这里来,碰上了青风道长。
    鬼奴一声十分凄厉的惨笑:“你就是老蓬顶邵家寨的三寨主吧?”
    邵三寨主反而一怔:“你认识我?”
    鬼奴面目狰狞他说:“三贼头,你就是化成了灰,老娘也认识你!”
    “哦!老子好像见过你这丑妇。”
    “你还记不记得大半年前,你苦苦追杀我夫妇两人?”
    邵三寨主又是一怔:“什么?你就是那一对多管闲事的跑江湖的男女?”
    “你想起来了?”
    “你还没有死?”
    “老娘要是死了,谁向你讨命?姓邵的,你纳命吧!大老爷也算开眼,叫你自动闯到了这里。”
    邵三寨主一声冷笑:“你没有死,已算命大了!老子现在叫你这臭婆娘再死一次。”他一挥手,喝着手下人,“上去四个人,给老子先将这婆娘活捉起来,扒光了衣服,老子要令她生不如死!”
    四个山贼便提棍弄棒奔了出来,嗷嗷地狞笑着,淫猥地说:“丑婆娘,你乖乖扒光了衣服吧!”
    鬼奴愤恨填胸,利刀出鞘,杀气顿生,尽管鬼奴学的是花拳绣腿,但有十多招刀法,却是真才实料,她大半年的勤学苦练,武功没多大的进展,但却熟能生巧。而这四个贼人的功夫,比花拳绣腿也好不了多少。鬼奴一连几招抖出,加上猎犬豹儿也凶猛扑了过来。这条猎犬,敏捷异常,凶猛如豹。它首先咬断了一个贼人的脖子,跟着又将另一个贼人大腿上的一块肉,活生活撕了下来,痛得这个贼人惨叫连天。另个的两个贼人,也给鬼奴一把愤怒的刀活劈了!这只是转眼之间的事。
    邵三寨主看得心下大震,他想不到这个在自己刀口下余生的婆娘,武功比以前大进,更凶狠异常,他连忙叫几个匪徒去对付猪犬,自己将刀一摆,亲自对付鬼奴。
    鬼奴凄厉如鬼,完全不顾死活的进招,形同疯了似的,一时间弄得邵三寨主手忙脚乱,险象环生。但他的武功、刀法,始终比鬼奴高出一倍有多,很快就转危为安,连连进刀,令鬼奴的一条命,在生死的一线之间。他得意地狞笑着:“臭婆娘,老子还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看来也不过如此。”他一边逼得鬼奴无法进招,一边吼着他的手下人,放火烧了这草庐。在这十分危险之际,一条黑影,在月夜中凌空而至,首先将企图放火的两三个贼人拍死踢飞。跟着身形一闪,形同鬼魁,骤然来到了鬼奴、邵三寨主交锋中间,衣袖一佛,一股劲风,令邵三塞主连连踉跄后退几步,几乎要翻倒在地上,从而解了鬼奴之危。
    鬼奴惊愕了:这是从哪里跑来的一位武功莫恻的高人,前来打救自己?邵三寨主更惊震了,勉强站稳了脚跟,惊问:“你是谁?”
    那骤然凌空而来的人说:“老夫黑豹!”
    “黑豹?”邵三寨主惊骇了,讶异非常:这一带的地方,从没听说过有黑豹这样一个人,就是在江湖上,也没人传说过。
    邵氏三恶,横行在湘、粤、桂一带多年,是黑道上颇有名气的三个魔头,对武林中的高手,他们是知道的,武林中闻名的人物,有黑鹰、青衣狐狸、云南小怪物、漠北奇丐吴影儿等等,就是从来没听闻有黑豹这么一位老者,而且声音冷漠、苍老,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邵三寨主又惊愕地问:“黑豹?我好像从没听人说过你老的?”
    “不错!老夫是第一次出江湖,从今以后,就有黑豹这个人了。”可是鬼奴却听出来了:这不是自己的主人青山叟又是何人?她比邵三寨主还惊讶愕异,但更多的喜悦和激动。刚才,主人不啻又一次从邵氏三恶的刀口下救了自己。她不明白主人为什么装得不懂武功的样子,以采药为生。看来主人一定有他这样做的原因。原来主人是位武林中的上乘高手,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不自量地说要保护主人。也怪不得主人一个人经常在深山大野中出没,而能平安无事回来!“黑豹”之名,她也从来没有听人说过。
    其实青风道长以“黑豹”自称,只是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过去面目;二来也临时触景而发。因为他看见猎犬豹儿行动敏捷、机警无比、机智异常,四五条大汉居然没办法打倒它,反而有两个给它咬死咬伤了,行动几乎是一位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在月夜黑暗中袭击敌人,一击而中。所以当邵三寨主问自己是什么人时,便随口而说出“黑豹”两字出来,没有任何别的原因。
    邵三寨主这一次来打家动舍,带来的人不多,加上自己,只有十八人,但个个都算是寨中的好手。可是是现在,黄瓜打狗不见了一大半,七死三重伤。自己这里一停手,那一边与猎犬搏斗的匪待也停手了。猎犬豹儿,蹲伏在地上不动,虎视耽耽地注视着贼人的行动。它是敌动己动,敌不动也不动,宛如一位有风度的高手一样。
    邵三寨主见黑豹的一招半式自己也接不了,手下的弟兄只剩下八个还能战斗,不由心怯了,问黑豹:“你,你,你想怎样?”
    “老夫什么也不想,只想到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杀了她的丈夫,你自然要还地丈夫的一条性命。”
    “可是我手下死了几个人又怎么算?”
    “那你们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你们不来,老夫会去老蓬顶杀你们的!”
    “那你是要杀我了?”
    “不错!你以为你还能活着离开么?就算老夫答应,鬼奴也不会答应。”
    邵三寨主见话不对路,他是一位凶顽、残忍成性的土匪,给逼急了,也会反扑,他一挥手:“弟兄们!全上,先放倒了这个自称什么黑豹的老头再说。”
    山贼们同时一哄而上,鬼奴、猎犬也同时出击、黑豹说:“鬼奴,你带着豹儿退下去,由老夫来打发他们已足够了!”
    鬼奴不放心他说:“主人……”
    黑豹以命令的口吻说:“退下去!提防有个别贼人放火!”
    “是!主人。鬼奴求主人别杀死了那邵贼,鬼奴想亲手杀了他,为死去的丈夫雪恨。”
    “唔!老夫会将他活交给你处理的!”黑豹一边出手一边说。他这时的武功,比恢复了的武功又高出一筹。出手极快,一招就取贼人性命。青风道长从此以后,就一直以黑豹之名出现了,青风道长这四个字,真的从此在江湖上消失,代之是神秘的黑豹在江湖上出现。他固然不杀无辜之人,但对为非作恶、打家劫舍的匪徒,出手绝不留情。再说,今夜里的事,他也不想让江湖上的人知道。因为太乙真功自己还没有练成,绝不能让武林中的人知道自己和今夜的事有关。转眼之间,除了邵三寨主,其他贼人全死于他以指代剑的招式之下。最后,他轻出一指,重伤了邵三寨主,顺手将这贼头活擒了过来,扔在鬼奴的脚下:“鬼奴,老夫将他交给你了!”
    鬼奴大喜,激动地说:“鬼奴多谢主人了!”一把利刀尖、顿时贴在邵三寨主的胸口上,“贼头,你想不到也有今天吧?”
    邵三寨主已身受重伤,又给黑豹一扔,一身骨架子几乎要散了,就是黑奴不用刀尖贴在他的胸口上,他也不能动弹了。他知道自己求饶也没有用,便闭目而说:“你杀了我吧!”
    鬼奴咬着牙说:“你还想活么?”跟着,她仰面说:“相公,妻子现在手刃这邵贼,为你报仇雪恨了!”便一刀砍杀了这个老蓬顶横行多年的三寨主。
    随后,那三名重伤的贼人,也给鬼奴一打发去见了阎王爷。她长吁了一口气,感到有一种说不出的快感。她拜倒在自己的主人下:“多谢主人又一次救了鬼奴,更令鬼奴能为夫报仇。如此的恩深情厚,鬼奴今后就是尽心伺候主人一辈子,也报答不了!”
    “鬼奴,你先起来,我们一块埋葬了这十八名山贼的尸体再说,今夜的事,你更不能向任何人说了出去。”
    “鬼奴明白,主人是想世人不知道你老身怀绝世的神功,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你明白这一点就好了!来!我们一块动手。”
    “不!主人,这些脏事,由鬼奴一个人干就行了,以免弄污了主人的一双手。”
    “鬼奴,我们一块动手的好。埋葬了之后,我还有话要跟你说的。”
    “主人有什么话要跟鬼奴说的?”
    “要说的话就多了,来,我们动手。”
    “主人,我知道这老林中有一个深坑,鬼奴将这些尸体一抱到那里,再拖上土就行了,用不了多少功夫的。”
    “那也好。”黑豹和鬼奴在埋葬山贼时,清点现场,发现贼人的四大包袱中,竟有不少的金银元宝和布匹丝绸,有些是妇女们用的金银首饰。鬼奴问:“主人,这一批金银财物我们如何处理,送回原主么?”
    黑豹摇摇头:“你这样做,虽然好心,却又招来许许多多的麻烦,也许会招来杀身大祸。”
    “主人?怎么会招来杀身大祸了?”
    “鬼奴,你也算在江湖上混过的人,你要是将这一批金银财宝交回原主,说不定原主早已给这伙穷凶极恶的山贼们杀了,没留下一口活口来。就是有人留下来,他们一定问你这些财物是怎么得来的,那我们今夜的事,必然会闹得全江湖的人都知道,同时也会惊动了官府。一惊动官府,麻烦的事就更多了,先别说老蓬顶其他的山贼来找我们生事,单是官府追问我们怎么擅自杀人,不将土匪山贼交给官府查办,会不会疑心我们是山贼的一条道上的人?只因分赃不匀,互相火拼,在山贼们中站不住,才不得已将赃物交回原主,求得官府的保护,到时,你浑身是口,恐怕也说不清楚。”
    鬼奴睁大了眼:“主人!事情是这么复杂么?”
    “事情一到了官府手中,就是最简单的事,也变得复杂和纠缠得不清楚。单是杀人一事,私自埋葬,就可以判你几年刑。所以武林中人,一般是不愿与官府打交道,武林中事,以武林规矩来解决。就像你杀了这些山贼为自己的丈夫报仇一样,干脆了当。要是你跑到官府去击鼓呜冤……”
    鬼奴说:“哎!我才不跑到宫府衙门前击鼓鸣冤的,官府也不会给我伸冤。”
    “哦?你也明白宫府不是讲理的地方?”
    “主人!要是官府真的是为民伸冤,我夫妻两人就不会给当地恶霸害得倾家荡产,逼得在江湖上四处流浪,卖艺为生了。老蓬顶上的邵家三恶,也不能横行到现在了!”
    “鬼奴,江湖上互相之间的仇杀,可以说是逼不得已的,尤其在现在朱家王朝上下腐败,权贵们的争权夺利,文官贪财,武将惜死,锦衣卫和东、西两厂的横行,四下盗贼蜂拥。江湖上人要报仇雪恨,只有靠自己了。要是皇帝贤明,各处官府为民作主,政治廉正,大公无私,江湖上也就没有这么多的冤冤相报、互相仇杀的事了,也就不需要什么侠义人士在人间仗义行侠了!一切将由官府依法行事。”
    “主人!这样的人间,不知几时才能有!”
    “鬼奴,所以今夜的事,绝不能让人知道,更不能说出去。”
    “主人!那这一批金银财物……”
    “我们暂时收藏起来,以后慢慢去验查失主。要是失主还活在人间,我们以侠义的办法,悄然送回原主,然后又悄然离去,不让原主知道我们是什么人。要是原主已死,我们就用它来救济人间穷苦的孤寡人象。”
    “是!主人。”
    他们埋了尸体,打扫好现场。当一切恢复原状后,黑夜早巳过去,黎明又临大地。
    黑豹说:“鬼奴,你已累了大半夜,先去休息吧。”“主人不是有话要和我说么?”
    “休息后再说。”
    “主人不休息?”
    “我当然也要休息。”
    “那主人快去休息,鬼奴不敢再打扰了!”鬼奴对自己的主人,以前只是敬重,现在已是崇拜了!那怕主人叫她去死,她也会毫不犹豫去死。她感到自己的主人武功惊世骇俗,人又侠义。是江湖上人流传的那种世外高人,自己能够伺候这样的一位高人,真是三生有幸。
    鬼奴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其实她哪里睡得入眠。她略略休息一会,又爬起来了,她昨夜能够手刃了仇人,心情兴奋、激动不已。又知道自己的主人是位世外的高人,武功深奥莫测,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以置对手于死地。要是自己今后能得到主人的、指点,学得一招半式,那就终身享受无穷了。在这样兴奋激动的心情下,她怎么睡得着?何况她养的那一批家禽家畜,更要自己去料理、喂养,将它们放出去。
    所以,她躺了一会,又悄悄爬起来,去做平日白天应做的事情,为主人烧好滚水,泡茶,准备一天的菜饭。她打理的这一间.草庐,成了一个自给自足的小天地,除了油、盐、米和布匹,要到市集上去购买外,其他的全部可以自给自足,什么也不用买。
    她准备好一切后,便到一条清清的小溪旁洗衣服。正要洗完时,她的主人黑豹,不知几时,己悄然坐在她身后的一块岩石上。她一看,惊异地问:“主人!你怎么起身了?几时来到这里的?”
    “我刚来一会,衣服洗好了?”
    “洗好了!我正想回去晾晒。”
    黑豹环观了溪边四周一眼:“鬼奴,这里没人,也没有鸡、鸭、鹅的叫声,我们在这里谈话吧!你先坐下来。”
    “好的!”鬼奴坐下来,心想:主人有什么话,这么慎重要跟我说的?黑豹看了看又说:“鬼奴,我将要练一门内功,要去一处偏静无人的地方练,恐怕一二年内不能回来。”
    鬼奴一下怔住了:“主人要练什么内功的?要一二年?”
    “什么内功,你别问了。一二年只是我的估计,说不定要四五年,或者永远回不来!”
    鬼奴又呆了半晌:“主人怎么会永远回不来的?”
    “要是我在练功当中,万一走火入魔,全身瘫痪,不是回不来么?”
    “主人不练这门内功不行吗?”
    “鬼奴,我练到现在,不练不行了!”
    “主人,我跟你去,可以在你身边伺候你,真的有什么不幸。鬼奴也可以背你回来。”
    “那个地方暗无天日,生活是非常的艰苫,而且绝对不能养什么鸡鸡鸭鸭。”
    “主人,什么苦我也不怕,只要我能在主人身边伺候,就是死,我也甘心。”
    “你留在这里不好吗?”
    “不!我怎么也要跟着主人。”
    “那这些鸡鸡鸭鸭怎么办?”
    “主人!我可以将它们卖了,或者全部宰杀了。主人,其实,我养这些,也是望主人吃得好些,生活得好些。”
    “鬼奴,我知道你的心意,也感谢你!”
    “主人,你怎么这样说的?主人对我的恩德,我一生也报答不了。”
    “鬼奴,这些话我们今后别去说了!你真的愿受几年的艰苦?随我到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主人!你不会要鬼奴将一颗心挖出来给你看吧?”
    黑豹一笑:“这却不必,你的心不挖出来,我也知道。”
    “主人!那我们几时去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别急,就是要去,我们也要有一段日子做好各种准备的工作。首先,我要传给你两门能真正防身自卫的武功。”
    鬼奴又是惊喜:“主人传给我两门武功?”
    “唔!你愿不愿学?”
    “哎!主人,我怎么不愿学呵!我就是担心我学不来,叫主人失望。”
    “鬼奴,我不客气说一句,你过去所学的刀法,除了苏家教你那十多招刀法有用外,其他的都是些花拳绣腿、好看不中用,只能打发一些不会武功的小贼、流氓,对付会武功的人,尤其是一流高手,是不堪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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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幽谷练功
    上回说到,黑豹说鬼奴过去所学的武功,绝大多数只是花拳绣腿,好看不中用。
    鬼奴说:“主人,怪不得我敌不了这姓邵的贼头。”
    “你不单敌不过,而且内力也不足。苏家传给你的十多招刀法,本来不错,可惜你的内力不济,没有发挥它还有的威力来。鬼奴,你以前练武时,有没有练气的?”
    “有呵。我练武时,几乎天天一早提石锁,举石担,踢沙包。”
    “嗨!那只是练蛮力,不是练气。”
    “主人!那该怎么练气呢?”
    “练气,就是练内功。你没听人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练功不练气,等于玩游戏么?”
    “主人,我没听人说过。”
    黑豹摇摇头:“看来教你功夫的人,并不是真正的武林中人。鬼奴,从今天开始,你要先练内功。”
    “主人,内功怎么练的?”
    “现在,我传给你一套练内功的心法口诀,你用心记住了!”
    “鬼奴知道。”
    于是,黑豹将太乙真经中的静坐之功,一传给鬼奴,令鬼奴默记、背诵,然后教她如何运气行走的方法。最后问:“你记清楚了?”
    “鬼奴记清楚了!”
    “好!你现在就在溪边试运行气一下给我看看。”
    “是!主人。”
    鬼奴便在溪边草地上盘腿而坐,双手合十,闭目凝神,默诵心法:“恬淡虚无,真气从之,精神内守……”调节呼吸。不久。她便感到在一股暖气缓缓地从丹田升起,穿过心、肺,而入四肢。约一柱香的时间,这股暖气便在自己体内行走一周,慢慢又回到了丹田。
    太乙真经,是最适合少女和妇女们所练的内功,以阴柔为主,柔中带刚,所以鬼奴初练起来十分顺利。
    黑豹等她气息走了一周后问:“鬼奴,你感到怎样了?”
    “主人,我感到精神好多了!”
    “好,好,有来你练内功颇有慧根。练时是不见有什么成效的,但练了半年,便会见成效了,可令你内力大增……”
    “主人,那我们几时离开这里?”
    黑豹一时不出声,暗想:马上要离开这里吗?起码要在岩洞里准备一年多充足的粮食和柴草才行,可是这么多的鸡鸭鹅?怎么处理?那是绝不能带到岩洞里去的,让它们在这里自生自灭?这也不好,一旦叫鬼奴抛开这些家禽家畜,鬼奴也舍不得。最主要的是鬼奴武功不高,几乎不能自卫,更不可能出入那朝天的洞口,那是要极好的轻功和蟹虎功,才能自由出入。同时,黑豹也不忍心叫鬼奴在岩洞里长久逗留,万一自己练功走火入魔,不幸死于岩洞里,那不害了鬼奴大半世?她便要会在那岩洞里孤独、凄凉地过日子,一旦粮食断绝,就会活生生饿死了。要令一个无辜可怜的妇女陪着自己去死,太无人道了。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能马上离开这里。起码要等鬼奴武功大进,能够自由出入那岩洞才行。等到那时,就是自己有什么不幸,鬼奴也可以生存下来。
    黑豹想到这里,摇摇头说:“鬼奴,我们还不能马上离开这里,有很多事情要准备好,才能离开。”
    “主人,有什么事要准备的?鬼奴尽力去办。”
    “最主要的是令你武功大进,起码能与当今武林一流的高手交锋而不败。”
    鬼奴怔住了:“主人,那要等多久?”
    “半年不定,一年也不一定,就看你能不能苦学苦练了。”
    “那这样,不妨碍了主人的练功么?”
    “我可以先在这里练其他的内功,而你,必须要练成上乘的武功,才能为我护法。”
    “主人,鬼奴一定勤学苦练,只怕鬼奴蠢笨,学不好,有负主人期望。”
    “你并不愚蠢,甚至极有慧根,更难得的是你有了练武的基础,你应该确信心才行。从明天开始,你早晚勤练我刚才传你的内功,同时我再传你一门轻功和一套上乘的剑法,白天就练轻功和剑法,别再花对间去养那些畜牲了,适当时看顾它们就可以了。”
    “是!主人。”
    黑豹传授给鬼奴的轻功和剑法,不能像传授内功那样,是太乙门的武功。太乙门的武功,黑豹也不会,所以只能传授给鬼奴武当派的轻功和太极两仪剑法。
    鬼奴在黑豹严格的教导下,半年之后,她果然没有辜负黑豹的期望,内、外武功同时大进,轻功,可以凭空跃上三四十丈高的悬岩峭壁之上;两仪剑法,虽然还不能与武林的上乘高手交锋,但也可以与一流高手比试过招了。至于这四周百里之外的山贼、匪盗,鬼奴要打发他们,那是游刃有余。最难得的是鬼奴已练得一股不小的真气,这是她武功大进的主要原因。
    黑豹看在眼里,感到是时候相助鬼奴打通任、督两脉的玄关了。半年前,他不敢鲁莽叫鬼奴打通,主要是鬼奴不懂如何适运行走经脉,加之还未练成强劲的真气,害怕自己强有力的真气一旦强行输入鬼奴体内时,不但令鬼奴痛苦,且有经爆脉裂的危险。黑豹将鬼奴叫过来问:“你现在内功进展怎样了?”
    “鬼奴感到气力比以前大多了,二三百斤的担子,一挑而起,不感到吃力。”
    黑豹听了好笑,练成真气聚体,如用来挑担,可以说是大材小用。要挑重担,何须去练内功?问:“你没感到练了内功之后,体内有一股真气,在冲击这些穴位时却过不去么?”
    鬼奴奇异了:“主人,是有这种情况,可是它很快又回流了。”
    “可惜!可惜!”
    鬼奴茫然问:“什人,可惜什么了?”
    “鬼奴,这是你体内游荡的一股真气,正试图冲开任、督两脉的玄关。可惜你真气强力不够,冲不开,所以又回流了。”
    “主人,冲开了又会怎样?”
    “冲开了,那你的内功修练,又上一重天了,十二经脉的真气,便能进入任、督两脉,令你内力大增,所练的武功,要提高一半的威力。到时,你便可以与武林中的上乘高手并驾齐驱!”
    鬼奴惊喜了:“主人,鬼奴什么时候可以冲开玄关?”
    “按照你这么练,起码也得要半年。现在时间等不及了,我助你打通任、督两处的玄关。”黑豹说时,双掌向鬼奴双肩轻拍一下,鬼奴顿时感到如电击似的,全身震动,心血翻滚。跟着是否极泰来,浑身舒畅无比,就好像江河之水,在流动时,先前似乎受到阻碍,流得不舒畅,有时还向他处横溢;而现在,阻碍之物冲开了,江水滚滚向大海奔腾欢呼而去,又怎不舒畅?
    人体的经脉,十二经脉如河流,奇经八脉似大湖大海,江河水满,流向大湖大海储存起来,一旦江河水缺,又会倒流回来,润泽田野山林,滋养万物。而人体的十二经脉和奇经八脉,比江河与湖海的关系更微妙复杂得多了。
    黑豹说:“我现在已为你打通了任、督两脉,真气的运行流转无阻,今后任、督两脉,可以储存你体内的大量真气,功力要比你以往增强了一倍,你今后好好勤学苦练吧!”
    鬼奴大喜而拜:“多谢主人厚踢。”
    “唔!这三四天内,你好好打点一下,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是!鬼奴马上就去准备打点。”
    “但在这三四天内,你早晚的内功修练,不能中断,剑法不可荒废。”
    “鬼奴一切遵命。”
    其实鬼奴也没有什么好打点的了。这半年来,鬼奴所饲养的畜牲,吃的吃了,卖的卖了,吃不完、卖不了的,也晒成了干肉俺成了咸肉、咸蛋,黑豹早巳将它们带了去岩洞里收藏好。在这半年中,黑豹在岩洞里储藏了约一年吃用的粮食、柴草、盐油和其他日用物。水,岩洞里有,不需要出洞汲取。鬼奴只要带上衣服和刀、剑,便可以离开。那条猎犬,自然跟随在鬼奴的身边。
    在临离开的前二天,黑豹又特意带鬼奴到自己所要闭关练功的岩洞走走,看看鬼奴的轻功,能不能从朝天洞口出入,也想看看鬼奴愿不愿意随自己在岩洞里生活一年多。要是鬼奴略呈为难之色,黑豹也就不勉强她了,由她仍在这里留下来,独自过以前的生活。他是绝对的相信鬼奴会守口如瓶,更不会出卖自己。鬼奴在离开时问:“主人,我们干吗不带上行李而去?还要回来吗?”
    “鬼奴,我们这次前去只是看看,到了那里,你看看情形,还需要准备什么才回来拿。”
    “那也好。主人,我们将豹儿也带去吧!”
    “好!”
    鬼奴便锁好门,带着猎犬豹儿,跟随黑豹翻山越岭,来到那崇山峻岭中的没人烟的幽谷。鬼奴好奇地打量着幽谷,只见峻峰入云,两旁峭壁如刀削,幽谷口一带古木参天,荆棘丛生,一进幽谷,俩谷杂草丛生,奇石狰狩。打从一条羊肠似的山道转上山坡后,就没有路了,而且幽谷幽深得不可见底。看来这是一条绝谷,前头无路可通,这可能是自盘古开大地后再没有什么人到过的地方。
    鬼奴惊奇地问:“主人就是在这幽谷中练功?”
    “你看好不好?”
    “这地方人好!幽深,人踪绝迹,就是连野兽也不多到来。主人,你练功的地方在哪里?”
    黑豹一笑:“你看,我练功的地方会在哪里的?”
    “主人,我不用猜,那一定是在幽谷深处林中的一座草庐,背靠石壁,面临清溪,四周景色一定清雅,有奇峰秀石,古木流云,朝迎日出,晚看红霞,不时云漫雾绕,对吗?”
    黑豹心想:这叫闭关练功吗?这是来欣赏山林美景了。但鬼奴这一段话却引起了他的深思:要是在这幽谷中真有一个这么幽雅,清静的草庐,让鬼奴住下,不比她跟自己进岩洞里居住更好?一来可以看守幽谷,不让任何外人闯进幽谷来;二来可以就近照顾自己的饮食;三吗,她可以在幽谷中练功,就是养一些家禽也无碍。同时所储藏的粮食、干肉也不易霉烂变腐,岂不是一举三得?
    黑豹想罢,笑了笑说:“鬼奴,来,我们进幽谷中看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一个好地方。”
    鬼奴有点愕异:“主人,你不是要在这谷中练功么?”
    “是呀!”
    “那怎么还要看看的?”
    “鬼奴,我叫你同来,就是让你给我选一处背靠石壁,面临清溪,有奇石异木的练功地方。”
    “主人!你还没有选定么?”
    “选定了,我又何必叫你先来?不如把全部行李搬来更好?”
    “哎!我还以为主人早已有了一个闭关练功的好地方!好呀!主人,那鬼奴给你察看一下。”
    这一高山峻岭深处的幽谷,就是黑豹,也没有好好勘察过。他每次都是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除了来前去后,凭自己深厚的内力,凝神倾听一下,知道没有人来过就算了,还没有在幽行中好好的观察一遍,现在为了要给鬼奴选一个好地方,他带着鬼奴、猎犬,进幽谷深处勘察了。
    他们披荆斩棘,在无路的幽谷中走出一条路来,一些多长的弯曲幽谷。他们都勘察过一遍,谷底树木森森,浓时遮天闭日,荆棘遍布古藤乱缠。谷口一段,却是乱石丛草横生,除了两旁悬岩峭壁,没有一块可以搭盖草庐的平地。最后,他们看中了一处转弯角的山坡丛林,在蛸壁之下有一块较平的坡地,最难得的,就是在悬岩峭壁下,有一口清泉。
    鬼奴问:“主人,我们就在这里搭一问草庐好不好?”
    黑的环视了四周的地形地势,这是在幽谷中转弯的半坡上的一块林中平地,透过树叶,可将幽谷口看得清清楚楚,仰望可看见自己准备闭关练功的半山腰上,悬岩的洞口,而且还有一口清泉.显然这清泉水是由岩洞里从石隙孔中流出来的。奇异的是这口清泉不见一水溢出来,水满便止,真真的奇了。这里是安家居住的最佳地方了。鬼奴现有上乘武功在身,又有一只凶猛的猎犬相助,不但可以给自己练功守望,并且是可以自卫有余。就算万一有一流高手闯了进来,鬼奴也可以将他杀败,击毙。便点点头说:“好!那我们就在这里盖房子住下来。”
    “主人,那我现在就动手清理杂草、树木,将地削平,然后伐木盖草庐。”
    “鬼奴,先别忙,我现在带你去看一个奇异的岩洞。”
    “岩洞?这里有岩洞么?我怎么看不见的?主人,它在那里?”
    “就在离这里一百步远的乱石杂草丛中。”
    “真的?”
    鬼奴惊讶地跟着主人来到乱石杂草丛中,来到峭壁下不远的地方,黑豹暗运内功,轻轻一掌,就推开了一块达五六百斤重的大石头,露出一个黑黝黝不见底的朝天洞口来,对鬼奴说:“这个洞口,深有二三丈,以你现有的轻功,完全可以纵上跃下。现在我抱着豹儿先跃下去,然后你再跃下来。”
    鬼奴看见这么一个洞口,惊奇不已,但见主人已抱着猎犬跳了下去,不久,听到主人在下面说:“鬼奴,你下来吧!”
    鬼奴再也不迟疑了,别说岩洞里没有什么危险,就是有危险,主人已跳了下去,自己就是明知是死,也要跳下去了。她应了一声,暗提真气,便纵了下去。初下洞时,她几乎看不清四周的景物,渐渐地,她看清楚了,口周尽是石壁,似乎有—条通道,通向黑暗的深处,不知将通到什么地方。
    鬼奴要是一个人,尽管现在有一身不错的武功,也会害怕起来、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岩洞。但有主人在旁,她一点也不害怕了,只是惊奇、诧异,问:“主人,这条通道会通去哪里的:”
    “你现在先别问通向哪里。你试试看,能不能跃上去。”
    “主人!我跃上去干吗?”
    “要是你不能跃出去,这一处洞口,你就不能自由出入了!”
    “好!主人,我试试看。”
    鬼奴打量了一下洞口离地面的高度,说:“主人,我就试试。”
    鬼奴得到黑豹打通任,督两脉,又经三天来日夜的苦练内功,功力倍增。她运气提升,双脚微弯,脚尖着地,一跃而起,宛如冲天白鹤,掠出洞口外去了,平稳地落到乱石草丛中。她惊喜地喊:“主人,我已跃出来了!”
    黑豹在下面说:“好!你下来吧!”
    鬼奴又一跃而下,扬起了一阵风,还发出了落地的响声,问:“主人,我可以自由出入这洞口了吧?”
    “唔!你是可以任意出入这个洞口了,但轻功还不算好,好的轻功,落下来时,就像一片残叶似的飘落下来,无声无息。”
    “主人!那不是上乘的轻功吗?”
    “无声无息,还不能算是上乘的轻功。”
    “哦!那怎么样才算?”
    “上乘的轻功,起落无声无息,尘土不扬,转眼之间,不见踪影,杳如黄鹤,就是他们落在豆腐上,豆腐也不会烂裂,这就武林人称的‘踏雪无痕’和雪上飘的上乘轻功了。鬼奴,你仍要日夜革练才行。”
    “是!主人,我会苦练的。”
    “唔!我们走吧!”
    黑豹在若洞里各处,都准备了大量吸饱、浸透桐油的火把,并且在通道石壁上安装了油灯或插上火把,每一段路上,都有油灯或火把。黑豹每到一处,都点亮了壁上的油灯或火把,使一条往上盘旋而上的通道,照得处处明亮。回头望去,宛如一条火龙,在山腹中盘转飞腾,蔚为奇观。
    鬼奴再不用像黑豹第一次进山洞时那样提心吊胆,小心翼翼摸黑而走,而且火光照得岩洞中的钟乳石,形成千姿百态的奇景来,有的更如怪兽凌空,或如猛虎下山,或似孔雀开屏,令人叹为观止。
    鬼奴更是惊讶极了。这个岩洞太好了,主人是什么时候发现了这么一个奇岩怪洞的?不久,他们带着猎犬,来到了那个四面石壁上均刻有图像的石洞中。黑豹便叮嘱鬼奴:“你千万不可乱看壁上的画图。”
    “哦?为什么?”
    “这些画图,都是这岩洞的主人刻下来的,恐怕是一些深奥难明的武功,看了,轻者头晕脑涨,心恶欲吐;重者会经脉断裂。一生残废。就是我现在也不敢去看。”
    鬼奴又惊愕了:“主人,为什么会这样?”
    “鬼奴,没有一身极厚的真气,是看不得的。要是你一点武功也不会,看了不妨;现在,你有了一身不错的武功,一看,就会给它迷上了,不知不觉就会走火入魔,神智昏迷,疯疯癫癫的了。所以你千万不可去看,不然,连我也救不了你!”
    吓得鬼奴连忙说:“主人,我不会去看的。”
    然后,“他们又拾阶而上,来到了那一个高入云霄的半峰上的岩洞口。鬼奴又高兴起来:“主人,原来这里有这么个岩洞口。它通到外面的什么地方?”
    “它下临千丈悬岩,无路可通。鬼奴,你可小心,别掉了下去,不然,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鬼奴到岩洞口略略望了一下,吓得连忙退后几步说:“它真的是下临深渊哩!”
    “鬼奴,你往远处看看,看下面是什么地方?”
    鬼奴看了一下,又是惊奇:“主人!那不是我们进来的谷口吗?”
    “对了!这岩洞口的下面,就是我们要盖草庐的地方。今后,我们就要在这幽谷中过着隐士的生活了。恐怕在一两年内,不与世俗接触,你愿不愿意?”
    “主人!我怎会不愿意的?只要我能跟在主人身边,就是一辈子在这里我也愿意。”
    “哪需要一辈子,等我武功练成后,那时,你武功也大长进了,我们就要在江湖走动,行侠义之事,除暴安良,上为国家除奸,下为百姓除害。”
    鬼奴一听,心情激动,豪气顿生:“是!我一定不辜负主人的期望。”
    “好!现在我们一起去拜见这岩洞里的主人。”
    鬼奴一怔:“这岩洞里的主人在哪里?我们去哪里拜见他?”
    “他就在我们经过的石室内。”
    鬼奴困惑了,我们经过的石室?我们经过哪一个石室了?
    当鬼奴跟着主人返回洞口不远的石室时,更愕然了。她看到的是石床上的一块灵位石碑上刻着:“无名前辈之灵位”。难道这灵位就是这岩洞的主人?果然,这面灵碑就是岩洞的主人,因为自己的主人已点燃了蜡烛和三支粗香,恭恭敬敬在灵位前拜了三拜,把香烛插在灵位前面,并对她说:“快拜见这位岩洞的主人!”
    鬼奴也恭恭敬敬在灵位前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说,“婢子鬼奴,叩见无名老爷,望你在天之灵,保佑我的主人早日练成神功,下山除尽人间的奸佞和凶顽,为天下平民百姓陈害。”说完又拜。
    黑豹说:“好了!好了!你起来吧,我们该出洞回去了!”
    这样,他们一路吹灭了通道上的灯火,带着猎犬豹儿,从朝天洞口跃了出来。一看,天色也不早了,时近黄昏,便取路回老林中的家,打算明天带齐工具,搭盖窝庐。谁知快接近老林时,黑豹内力深厚,远远就察觉到自己所住的草庐中有人走动的响声,一怔,暗想:什么人闯进草庐中去了?不由停了脚步,凝神倾听。
    这时,夜慕已垂,一弯新月,冷丁地升起在东边的山峰上,夜空碧蓝似海,一弯新月,似小舟般停泊在天边。四周景物朦胧。鬼奴见主人一下停下来不走了,奇异地问:“主人,出了什么事?”
    “我们的草庐中有人!”
    “有人?主人,不会又有人受伤,前来求主人医治吧?”
    黑豹摇摇头:“不像,极有可能又是一伙打家劫舍的强人。他们带有各种刃器,闯进了我们的草庐中杀鸡宰羊。”
    鬼奴一怔:“他们敢?主人,我去着看。”
    “唔!小心防范、不可大意。我在暗中护着你。”
    鬼奴应声带了猎犬豹儿而去。黑豹没有判断错,果然是又来了一伙强人,他们是横行湘、粤、桂边界的老蓬顶上的邵家三恶的山匪大贼,也是鬼奴誓不两立的杀夫仇人。
    邵氏兄弟见老三带了十六名手下兄弟外出打家劫舍,长久不见回来,也没声音讯,顿时生疑:不会是老三出了什么事吧?遇上了高手?还是给官兵捉了去?就算遇上了高手或给官府捉了去,总有一个人逃脱回来报告的吧,怎么一个人也不见回山?难道是全军覆灭。邵氏兄弟越想越感到不妙,便派了一批耳目。化装成行商小贩走卒,下山去各地打听。这一批耳目,花了两三个月的对问,才打听到三寨主在连山县境内,洗劫了两处山村之后,随后便在附近的崇山峻岭中消失了,此后就再也没人知道他们的下落,其中一位粗明老练的耳目便大胆估计,自己的三寨主,就是在大雾山的深林中失踪的,因为他在去老林的路上,发现了本寨弟兄抛弃在路边草丛中的一件旧衣眼,衣服上还染有血迹。于是,也急忙回山向大寨主、二寨主报告了这一情况。
    邵氏兄弟听了耳目的报告后,锁着眉问,“大雾山一带,有没有什么武林高手?”
    “报告两位寨主,小人早已打听明白了,那一带都是一般的山民猎户,没听说过有什么武林中人的。”
    邵氏兄弟不由沉思起来,难道老三不幸在路上碰上了一位武功极好的侠义上的人物,或者一位路经那里的世外高人,将老三和十六名弟兄全杀害了?便问:“你难道没打听到曾经有什么武林高手路过那一带,或者一些哗奇异的人物出现?”
    “小人也打听清楚了,没有什么武林中人在那一段日子里经过大雾山,只有一位采药的老人常在深山老林中出没,是那一带乡民熟悉的人物。”
    “他会不会武功?”
    “不会,他只会医治跌打刀伤和驳骨,但却又不是郎中。”
    邵老大说:“一个老人,常在深山老林中出没,不畏虎豹豺狼,必有些蹊跷。他是一个人?”
    “听说,他最近收容了一位奇丑妇人,曾经在市集上买了一口刀防身,恐怕会一些拳脚功夫。”
    “这个丑妇恐怕更古怪了!”
    邵老二说:“大哥!我带一帮兄弟去看看。”
    “老二,要是我们老三真的坏在这丑妇的手下,恐怕她的武功不简单。”
    “大哥,谅一个婆娘,有多大的本事?我带二十多个弟兄去就行了!”
    “老二,还是小心一点的好,不如请杜师父和你下山走走,以防意外。”
    老莲顶的所谓杜师父,是过去西域阴掌门的蓝衣死士之一,跟随苏总管逃到衡山,随后苏总管等人与衡山派弟子发生了火并,他身负重伤,只身逃过大难,窜到湘、粤边界上,为邵氏三恶收容,一直不敢透露自己是阴掌门蓝衣死士的面目,自称姓杜名无名。
    正是塘中无鱼虾为大,在老篷顶群匪之中,这位蓝衣死士的武功,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于是为邵氏三恶视为上宾,聘为山寨的师父,不单向邵氏三恶传授刀法,同时也指点喽罗们的功夫。至于打家劫舍,就用不着他亲自出乌。同时他也害怕武林人士注意到自己,也不敢轻易露面。这一次,邵老大担心老二再出事,所以特请他随老二下山走走。
    于是那老二便和他带了二十五名身手敏捷、凶残成性的山贼下山了,由那耳目带路,直钋老林草庐而来。
    事情也有这么巧,他们中午扑进老林,而一早,黑豹就带了鬼奴、猎犬前去幽谷。
    邵老二和杜无名来到老林草庐前,只见一把铁将军把守大门,邵老二喝着手下:“将锁扭断,冲进门去,先搜索这草庐里有没有我三弟留下的东西!”
    所谓一把铁锁,只能防君子,不能防小人。何况这一伙还是杀人放火、打家劫寨的大贼?一把铁锁只是形式,说明主人不在家而已,起不到防贼的作用。一个贼人,轻而易举将铁锁扭断,一脚将大门踢飞,走了进去……
    鬼奴带了猎犬豹儿,在夜幕里突然出现在群贼的跟前,一见这伙贼人肆无忌惮地将自己舍不得杀的家禽和四只山羊全部宰杀了,顿时怒火千丈,大声喝向:“你们是哪里来的贼人?竟敢宰杀了老娘的鸡鸭和山羊?你们是不是找死了?”
    邵老二和杜无名正在和手下的弟兄们大酒大肉吃个痛快;突然见闯来了这么一个奇丑的妇人,叉腰喝问,群贼一时间怔住了,相视愕然。有个头目问:“你是哪里跑来的婆娘?胆敢在我们二寨主面前大声大气喝叫?”
    鬼奴扬起了眉:“老娘是这里的主人,为什么不能问?说!你们是那里的贼人?”
    那个头目还想问,邵老二喝住了他,转向鬼奴问:“你就是这里的主人?”
    “不错!老娘正是。”
    “好!我来问你,在半年多前,有没有一位寨主,带了他手下的十六名弟兄经过这里?”
    鬼奴一下警惕了:“你们前来找他们?”
    “是!我们就是前来找他们!”
    “你们跟那一伙人有仇?”
    那位头目忍不住喝声:“胡说!那是我们的三寨主!”
    “你们是老蓬顶邵家寨的人了?”
    头目一指邵老二说:“那就是我们的二寨主,丑婆娘,你快告诉找们,我们的三寨主有没有经过这里?”
    “有!”
    “哦?那他去了哪?”
    “去了地府!”
    “什么?去了地府?”
    “不错,十七个人,一齐去了地府!”
    邵老二大震,站了起来:“谁杀了他们?”
    “老娘我!”
    “是你?”
    “当然是找,树林中的一个大坑,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你们要不要去拜祭?不过,你们没时间去拜祭了,跟他们一快去吧!”
    邵老二惊震之后,大怒:“你敢杀害了我的老三。”
    “他们杀人放火,打家劫舍,早该死了!老娘有什么不敢杀他?今夜里,也是你们进地府的时候了!”
    邵老二怒吼起来:“上!给我活捉了这丑婆娘,老子要生吞活剥了她,为我三弟报仇。”
    顿时那个头目首先抢了出来,鬼奴心中早已升起杀意,利剑出鞘,灯下寒光一闪,这个抢先出来的头目,也抢先上了鬼门关。
    鬼奴这快速的一剑,一下惊震了群贼,一时间全都怔住了,邵老二大怒,一跃而起,提刀要扑向鬼奴。杜无名连忙说:“二寨主请息怒,让在于来打发好了!”
    这位蓝衣死士,不愧是杀手,不慌不忙,气走神闲地走了出来,淡淡地对鬼奴说:“我们到屋外去交锋吧!不然,可将你家的坛坛罐罐打烂!”
    “好!”鬼奴首先跃出,她吩咐猎犬说,“豹儿,给我看守着,推敢逃跑的,你给我咬断了他的脖子。”
    群匪又是愕异,难道守着柴门外的一双绿森森眼睛的兽物,是一只花豹?猎犬低声的唁吠,似乎明白了鬼奴的吩咐。匪徒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原来是一只猎犬,不是凶猛吃人的花豹。
    鬼奴在草庐前与杜无名交锋了。邵老二在四名亲兵前后保护下,站在门口观战。他看见杜无名进招凶狠、快捷,一连几招,便逼得丑妇一味的闪身招架,似乎无回招之力,便说:“师父!你给我要活的,老子要亲手中杀了这婆娘,为我老三报仇。”
    半年多来,鬼奴内外功兼修,可以说武功和功力非昔日所比,要是半年前,鬼奴的确不堪这蓝在死士一击,三招之下,便要丧身在这死士的刀下。但是现在不同了,她一连闪开对手的几招之后,便出剑进招了。只三招变化莫测的招式,就令蓝农死士杜无名心中凛然,神色凝重起来。这是武当派太极两仪剑法的招式,难道这丑妇是武当派的高手?他再也不敢轻视对手了,便施展出浑身的本事来。无疑蓝衣死士交锋经验丰富,刀法纯熟,招招都是绝招,欲置人于死地。鬼奴虽然剑法上乘,交锋经验却不够老练,又是第一次与这么一位高手交手。但好在她全无恐惧之心,沉着、冷静应战,矢志杀敌。何况她知道暗中还有主人在护着自己。所以十多招过后,她信心增强了。先是以柔克刚,看似防守招架,实是进招攻击,剑法莫测。跟着,她看准了对方的一处破绽,利剑突然出击,剑光似迅雷破云,剑尖便直插入杜无名的心脏中去了。手腕一转,这名蓝衣死士真的成了名已死之士,尸体随鬼奴剑尖一转之劲,横飞出去,刚好摔在邵老二的跟前,令邵老二看得傻了眼。他初时还以为杜无名能将这丑妇人活捉过来,谁知杜无名竟是第二个赶去地府之人。
    鬼奴在杀了这名蓝衣死士之后,满含杀意地对那老二说:“姓邵的,现在轮到你了!快站出来受死。”
    连武功最好的杜无名都死在丑妇的剑下,群匪中还有谁人能敌?仍凶恶成性的邵老二在惊震之后,吼道:“弟兄们!跟我全上,老子不相信我们二十多条大汉,杀不了这个丑婆娘!谁首先砍倒了他,就是三寨主!”
    群匪一听,一想也是。就算这个丑妇人武功再高,二十多人一哄而上,一阵乱刀,也能将她砍死砍伤,何况侥幸不死,还叶登上三寨主的宝座。这一群匪徒,都是邵老二从大寨中挑选出来的惯匪,一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残忍异常,一向杀人不眨眼,身手了得。首先就有十多个匪徒一哄而上,手中的兵器,一齐向鬼奴砍去。
    这时鬼奴所学的太极两仪剑法显出它的威力了。剑刃一挥,化成了无数的光环,大圈圈套小圈圈,小圈圈又变为大圈圈。形成了防身的光网,而且剑光所形成的大小光圈圈,仿佛有一种磁力似的,将东面击来的刀器,引向西面,南面引去北面,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这就是太极两仪剑法的玄奥之处,令群匪互相伤残。转眼之间,十多个贼人,便伤亡了一半,不是给鬼奴的剑尖划伤,就是自己打死了自己的人。邵老二护卫的亲兵一见情形不对,急忙对他说:“二寨主,快走,这婆娘不是人,是个魔鬼,我们掩护你走”。邵老二这时才真正惊震了,怪不得老三带来的十六个弟兄,没一个能走脱,感到自己再不逃走,自己就只有弄得像老三一样的下场。于是对亲兵压低了嗓子说:“我们走!”同时又大声喝着其他的匪徒,“上!全部给老子上。”他要手下人缠住鬼奴,自己却逃走了!这时,黑豹出现了,对鬼奴说:“你快去拦截那姓邵的,别让他逃跑了。这些匪徒,全交给我。”说时出手如风,一下又点倒了四五个贼人。
    鬼奴一看,邵老二真的在四个匪徒的护卫下,向柴门逃去,猎犬豹儿,已向贼人进攻,它真的象山林中的豹子一样,攻击人迅猛而凶狠,一下咬断了一个匪徒的喉咙,抛到一边,又敏捷向第二个人扑去!鬼奴怕豹儿有不测,一跃而来,利剑挥出,剑气迫人,令邵老二不得不后退。鬼奴喝着猎犬:“豹儿,闪开!退到树林中去,不要让贼人逃入树林,去!”
    这只猎犬,从小由鬼奴抱养大,极有灵性,更熟悉主人的命令。它低吠一声,闪进树林中去了。它要是在树林里袭击人,更令人难防。
    鬼奴逼视邵老二:“贼子!纳命来!”
    邵老二这时看见自己所带的二十四个弟兄,几乎全部躺在地上了,不是死在这丑妇的剑下,便倒在那突然而来蒙面黑衣人的天下,自己的一个亲兵,更死在猪犬的口中。他这时绝望了,对鬼奴说:“你一定要杀我?”
    “不错!”鬼奴坚定的口吻,不容人置疑。
    “我跟你有天大的仇恨?”
    “就是没仇没恨,我也要向无辜惨死在你们刀下的平民百姓讨回一个公道。何况我的丈夫,就是死在你们的手中。”
    “可是,你已杀死了我的三弟……”
    “少废话!别说你,就是老蓬顶,有一天,老娘也要将它荡为平地,为一方百姓永除祸根。”
    正所谓赶狗入穷巷,邵老二骤然一刀向鬼奴凌空盖顶凶狠劈下,吼道:“老子先要你死!”跟着他的亲兵也一哄而上。
    邵老二可以说是不自量力,鬼奴为报夫惨死之恨,击剑半点也不手软,七八招之后,就将他们全部打发进了地府,招招都是命中要害,一剑了断。
    黑豹走过来问:“你将他们杀死了?”
    “是!主人。我全部将他们杀了!”
    “晤!杀了也好。”
    鬼奴似乎听出自己主人声音有些不对,问:“主人!不该杀么?”
    “鬼奴,不是不该杀,你不考虑我们要在幽谷中搭盖草庐需要人手么?让他们给我们搬石伐木建造房屋不更好么?”
    “主人!那怎么办?我全都杀了!”
    “这你放心,在找手下躺下来的人,没有一个死去,全部活着。”
    鬼奴不由朝那躺在地上不会动的匪徒看了一眼:“真的?主人,可是他们一个个都不会动的。”
    “是我点了他们的昏睡穴,一个个像死人一样,当然不会动了!”
    鬼奴又想到另一件事来,问:“主人,万一让他们逃了出去:那我们所住的幽谷,不让人知道了?”
    “我自有办法,令他们神智不清,给我们建造了房屋后,即使清醒过来,也全然不记得自己干了一些什么事,好像是发了一场梦一样,只记得他以前的事和曾经躺在这里。”
    鬼奴惊讶:“主人,这是什么点穴功夫?能令人神智不清的了。”
    “不是点穴功夫,是一种草药,他们服下去后,就会像木头人似的,一切听从我们的命令行动。办完了事,我再给他们眼下另一种草药,就完全清醒了。鬼奴,这种事,对其他人切不可施行,但对罪恶累累的匪徒,为了早日建造好幽谷中的居住地,向他们施行也不为过,让他们以劳动换取自己的性命。”
    “主人!你不杀他们,已是对他们宽大了!”
    “鬼奴,我们现在去吃饭,吃饱后再分头行动。你去埋葬已死的人,我来喂他们服下迷魂药,叫他们为我们干事。”
    他们主仆两人立刻进草庐,饭菜都是现成的,用不了再煮,他们还吃不完,连猎犬也饱饱地大吃了一餐。饭后他们清点一下匪徒,活着的有十八人,受伤的两人,死去的是八个匪贼,他们是杜无名、邵老二和他的四名亲兵。另外两个是死在鬼奴的剑下,一个是那先死的头目,另一名是受重伤倒下流血过多而死去,黑豹在这一场战斗中,没有杀死一个人。
    鬼奴将八具尸体全部拖进树林里挖坑埋葬了,而那二十个匪徒,黑豹给他们灌下药后,便拍开了他们被封的昏睡穴,一个个醒了过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茫然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了。黑豹随即命令他们收拾草庐内的东西,然后又指挥他们将整座草庐拆了下来,凡是能用得上的材料,都捆扎起来,扎成一副副担子,打发匪徒们排列成行,抬的抬,挑的桃,由鬼奴、猎犬在前面开路,自己断后,连夜赶去幽谷中。就是那两个受伤的匪徒,黑豹给他们治伤包扎后,也叫匪徒驮着他们而去。
    老林中的草庐,在一夜之间变成了凌乱的平地,第二天黎明时,他们便全部进入了绝无人迹的幽谷。黑豹和鬼奴让他们休息一会,恢复体力之后,便指挥他们披荆斩棘,搬石割草,依样画葫芦将草庐在幽谷依地形地势营造起来,不久,一座崭新的草庐便建成了。那两个受伤的匪徒,只负责烧火弄饭。这样,又花去了四五天的时间,拖迟了黑豹的练功。这一处深山高岭密林中的幽谷,除了谷口和谷底原封不动之外,在谷中的一段路,完全改变了,成为了一处人间的世外桃源。草庐的前前后后,修整得十分清雅、舒适,在林荫之中,更开辟了一处为鬼奴练剑的地方,就是连猎犬豹儿,也在入口处有了一个舒适的睡处。一切打理完毕之后,黑豹和鬼奴又连夜将这二十个匪徒带出了幽谷,回到老林原先他们躺过的地方,一一点了他们的昏睡穴,又喂他们眼下解药。黑豹对鬼奴说:“你在这里等他们醒过来之后,便打发他们离开,我不想他们看见我。”
    “主人,他们醒过来后,真的不记得自己所干过的事了?”
    “放心,我经常采药,知道药的作用。”
    “好吧!等他们醒过来后,我打发他们离开。”
    “那我在树林中等你。”黑豹说罢而去。
    这时天色明亮,又是第二天清晨。由于黑豹这次点他们的昏睡穴用劲不重,不到半个时辰,这二十个匪徒,在天亮时,一一先后清醒过来,他们真的不记得自己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在幽谷中干了大量劳役的工作,还以为他们一直是躺在这里,一个个愕然而视,却又感到自己浑身无力,像劳累了几天似的。他们第一个惊奇的是自己没有死,活下来了;第二个惊奇的是怎么草庐不见了,变成了一片凌乱的平地?是谁将这座草庐毁了的?是二寨主么?那二寨主现在去了哪里?他走了?怎么二寨主丢下我们不理就走了?莫非他以为我们都死了?他们一个个都还记得那一夜发生的可怕情景。杜师父给那一个可怕的丑妇杀了。自己在拼死拼活地缠住丑妇,突然又来了一位蒙面黑衣人。以后,以后,以后自己就不知人事了!
    其中一个匪徒,暮然看见鬼奴和那只凶猛的猎犬坐在一株树下,惊叫起来:“不好!那个丑婆娘仍在这里!我们快跑。”
    其他匪徒们一听,大惊失色,慌忙寻找自己的兵器,可是地上的兵器一件也不见了,有的起身想跑,但他们辛苦劳累了几天,又走了一夜的山路;累得浑身筋疲力倦,像只软脚蟹似的,哪里跑得动?连站起来也没力气了,别说要跑。
    鬼奴看得心里好笑,慢慢地走了过来,问:“你们还想找兵器与我交手么?”
    群匪哪里还敢作声,一连杜师父那么好的功关,也给这丑妇人挑了。别说现在自己浑身无力,就是有力,也不是她的对手。
    鬼奴想知道他们是真的忘记了幽谷中的事,还是假的,又问:“你们知不知道昨夜里你们干了什么事来?”一个匪徒茫然问:“我们昨夜里干过什么事情了?”
    鬼奴假意发怒,利剑拔出:“你敢在我面前仍不说老实话?是不是真的想死了?”
    “不,不!”群匪叫起来,七嘴八舌他说,“大嫂子!请宽恕我们,是我们不好,不该将你家鸡鸡羊羊全宰了!”有的说:“大嫂,这全不关我们的事,是二寨主叫小人们干的,求大嫂放过了我们。”
    这群匪徒,说来说去,说的全是早几天窜来老林草庐前的事情,没人说半旬在幽谷中的事,看来这伙匪徒,真的不记得这四五天来所干过的事情了。鬼奴仍不放心地问:“就是这些,没干过别的事了?”
    “是是!是小人首先扭断门上的锁。”
    “我也跑到大嫂的房间里乱翻乱搜过。”
    鬼奴又问:“还有呢?”
    “还有,还有,我们不该和大嫂动手。”
    “晤!动手以后呢?”
    “我,我,我们给一位蒙面黑衣人放倒了,就不省人事了。”
    “你们躺倒后,就没再干别的事了?”
    “大嫂!我们躺倒后,什么都不知道,还能干什么事了?”
    另一个匪徒说:“我们一直躺到天亮,从来没有动过,也不会动,会干什么事了?”
    “你们没有发梦?”
    “发梦?没有呵!起码小人没有发梦。”
    其他匪徒也抢着说:“我们也没有发梦呵!”
    鬼奴忍住笑说:“我在不远处一直守住你们”
    有一个匪徒问:“大嫂一直在守着我们?”
    “我要不守住你们,你们能一个个活到现在么?不叫老虎、豺狼将你们叼了去?”
    群匪又愕然相视,不由向鬼奴叩头谢恩:“多谢大嫂相救之恩。”
    “好了!你们别与老娘来这一套。我问你们,干吗昨夜里一个个尽说梦话的?”
    “我们说梦话了?”
    “我守着你们,难道会骗你们?”
    “大嫂,我们真的不知道我们在说梦话,知道还有不说的?”
    有个匪徒说:“大嫂,我们说梦话,是不是得罪大嫂了?要是这样,请大嫂宽恕,说梦话我们实在不知道,梦里的话,作不得准的。”
    “我才不与你们计较这些事。看来,你们过去一定是杀人放火、打家劫舍的坏事干得太多了,连发梦也干这些坏事,对不对?”
    群匪一听,没一个敢出声回答。他们过去,那一个没干过杀人放火的事?那一个身上没有几笔人命债?鬼奴又问:“你们现在是想生还是想死的?”
    “求大嫂开思,再次放过我们。”
    “那你们今后还干不干杀人放火的事?要是再干,我现在一剑送你们到地府去。”
    这伙山贼虽然凶顽、悍勇,甚至在交锋中不畏死,但死真的要临到他们的头上时,眼睁睁地看着别人砍自己的脑袋,却害怕了,连忙异口同声说:“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求大嫂放过了我们!”
    “要是你们今后再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那又怎样?”
    “那我们一个个不得好死。”
    这伙山匪们发誓等于没发,杀人放火的强盗,到头来又有几个是好死的?鬼奴却听信了,点点头:“好!这一次我就放过了你们。”
    “多谢大嫂开恩。”
    “回去告诉你们的什么大寨主,叫他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要是冥顽不灵,总有一天,我亲自上老蓬顶找他,将他的脑袋砍下来,让他跟他的老二、老三同样的下场。”
    贼人们一时又惊呆了。有个问:“我们的二寨主死了?”
    “不错!死了。连同他的四名手下,全叫我打发他们去追随他们的三寨主了。你们二十个人,算是大命,我没有杀了你们。快走!”
    匪徒们哪里敢出声?一个个你扶我,我扶你,慢慢地离开了老林,取路回老蓬顶。
    鬼奴一直盯视着他们的背影,直到他们远远地离开后,才打算去寻找自己的主人。谁知回身一看,黑豹不知几时,已悄然站在她身后。她“咦”了一声:“主人!你几时又来了的?”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我就来了!鬼奴,趁这时四野无人,我们走吧!”
    他靠带着猎犬回到了幽谷的新居。鬼奴说:“主人,你休息一下,我去弄饭给你吃。”
    “鬼奴,随便弄些饭莱好了,我有些话要和你说清楚。”
    “好的,我很快就会弄好的。”
    幽谷中的草庐,地形隐蔽,就是有人进了谷口,也发现不了。它完全在树林里,谁也想不到这幽谷里会有人家的。它比老林中那座草庐建得更完善。有前厅和后厅,书房和练功室,就是那朝天洞口,不但有一条幽径可通,更在洞口吊壁建了一间小巧的草亭,令雨水不再滴落到岩洞里去了。
    在用饭时,黑豹说:“鬼奴,从明天起,我就要进岩洞那个石室闭关练功了,没有一年半载不能出来。”
    “主人!干吗要去那岩洞里练功的?在这里练不行吗?我知道主人在练功,所以在后厅特备了一间精雅的大房,就是让主人安心在那里练功。”
    黑豹摇摇头:“我这是练一门极为上乘的内功,不但要全神贯注,更受不得外界的任何惊扰,哪怕一声狗吠也不行,所以一是要去岩洞里练。”
    “主人,那我叫豹儿在大门外好了,不让它进入来。”
    “鬼奴,你别说了,就是我在岩洞石室中练,也要用大石砌墙将石室封起来不能出来。”
    “那主人怎么出来的?”
    “神功练成,我自然会破石墙而出。”
    “主要人就这么在那石室里呆一年半载?”
    “不错!不然怎么叫闭关练功的?”
    “那主人不吃东西,不喝水?”
    “练功期间,我尽理不吃不喝。”
    “那主人不饿坏了?”
    “所以就要你每隔十天半个月,进洞一次给我送水送食物。我会在堵起来的墙壁上留一个水方洞方便你送水送食物。至于临进有什么事要你办的,我自然会在水方洞留下字条。你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一年半载,没有什么困难吧?”
    “主人!什么困难我都可以克服,我就是担心主人。”
    “你别为我担心了,就按照我的吩咐行事,在这一年半载中。你要保证不准任何人踏进这幽谷里,想办法将他们吓走。万一有什么人强行要闯进来闹事,就给杀了他们,绝对不能手软。”
    “是!主人。”
    “就是你杀了皇帝老子,天大的祸也由我一人承担,不关你的事。”
    “主人!你放心,鬼奴会懂得怎么处理,不会给主人闯祸的。”
    “你能这样想就更好了。为了防万一,我现在再传你一门卧式内功的练功法,夜夜勤练,会令你内力大增,可与一流的上乘高手交锋。”
    鬼奴惊奇地问:“卧式内功?”
    “就是每晚临睡时练一柱香的时间。”“那坐练的内功还练不练?”
    “仍然一早一夜不断练,一坐一卧两种练法,它们之间会相辅相成,功效倍增。来!我现在就传你卧式练功口诀和心法,你要切记了!”
    “是!”鬼奴凝神聆听了。
    黑豹将太乙门卧式内功练法的口诀和心法,一句句的传给了鬼奴,直到鬼奴能背诵为止。便说:“好!你夜临睡时就依法而练,以后的功力,就日进百尺了。一年半载之后,就是中原武林九大名门正派的掌门人,也不敢轻视你了。”
    鬼奴听了,惊喜得不敢去想象。她哪里知道,黑豹传给她的这一门内功,一百多年来,不知是多少武林人士梦寐以求的最为上乘的内功,为武林中视为奇珍异宝。过去,不知有多少人为它而横尸在荒郊山野中。黑豹所以不告诉她,就是担心她一旦不慎泄露了出去,不但为她招来杀身之祸,而且也会在武林中又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令多少无辜的人为它丢了性命。
    第二天一早,黑豹又呆嘱了鬼奴一些必须注意的事情,便带了鬼奴特意为他准备好的令物和用水,从此便将一切事务和心事抛开,心如止水,进岩洞去闭关练了。
    鬼奴战战兢兢地不敢疏忽,除了练功练剑之外,就是每日在柱子上用刀刻画一条痕,数刀痕算日子。每隔十天,便进岩洞为自己主人送食物送水。虽然她一个人孤零零地在幽谷中生活,却不感到孤独和寂寞,因为有猎犬豹儿与她为伴。她又是一个手脚勤快的人,闲时就栽花种果木,修整草庐四周的环境,铺石修路,不但在草庐四周载上了一排排刺竹林,更在幽谷口随意种满了一蓬蓬荆棘,封锁了人幽谷的路,就是有人偶然来到了这里,也会望而生畏,不敢进幽谷。要是有人斩荆砍棘,首先就会惊动了猎犬,窜了出去,也会将人吓退。何况这时鬼奴的武功,就是一些武林高手到来,也不会看在眼里,轻易地就能将他们打发掉。
    鬼奴在不知不觉中,便将自己所居住的地方,打点修理成幽静、清雅、悦目、舒适而又安全的幽谷桃源,过着无忧无愁的日子。她唯一挂心的,就是自己的主人,不知闭关练功练成怎样了。
    转眼三个月过去,一次她进岩送食物送水,主人在方洞口留下了一张字条,叫她不用十天送一次,一个月送一次就可以了。
    鬼奴一看,心中惊疑:自己主人练的是什么内功?练成一个月才吃一次饭,那不快成为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了?但她高兴的是,主人无事,仍在凝神专一练功。三个月来,她每一次送水送食物来,总不见石室里有什么动静,从水方洞里向石室望去,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因为上一次送来的食物和水,主人没有拿,仍原封不动摆在方洞口上下由心里升起了一种恐惧感:不会是自己主人出了什么事了?或者病倒了?但她又不敢呼唤,因为主人曾经在进洞前吩咐过,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能去惊动他。鬼奴只好轻轻将食物和水放下,将旧的带走。一连十天来,她莫不提心吊胆,害怕主人出了不幸。要不,怎么不吃东西和饮水的?现在,她看见了字条,便放心。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快过去,鬼奴依时送食物送水进岩洞。又看见主人在方洞口留下了一和字条,写道:“鬼奴,你今后不用送食物和水来了,也切莫来惊扰我。”
    鬼奴看得又惊又喜:自己主人真的练成活神仙了,不日可以破石墙而出。主人既然叫自己今后不用送食物和水来,那自己就安心在草庐里等候主人啦!鬼奴想到这里,身轻似燕,悄然转出了岩洞,将草庐里里外外,打扫得干干净净,修理得十分悦目称心,还特意为主人酿好了几坛美酒,将主人的寝室收拾一新,日夜在盼望主人出来。
    近一年来,鬼奴没有半点松懈自己的内力和太极两仪剑法。由于她练的是太乙门的上乘内功,其实也是那位逝去多年前辈留下来的太乙真经中的两种练功方法。这门上乘的内功,初练时,几乎不见成效,勤练一两个月后,才渐见成效,半年之后,成效就明显的显露出来了,一年后,那真是日日不同。就像一个初出生的婴儿一样,初时还不会转身,一年之后,不但长高了,还会跳会跑,成长的变化是明显的。
    所以鬼奴的武功和功力,与一年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身轻似燕,敏捷如电,一身的真气,相当的深厚,从而又使她的剑法大进,过去一些高难度的招式,她没办法施展出来,现在轻易地便抖了出来,绝不输于当今武林任何一流的上乘剑手,可与当今武当满腔热情的掌门人试比高低了。而在轻功方面,更远远超过了武当派的掌门人,达到了来去无声无息的境界,但还未能落在豆腐上。
    鬼奴的这些进展,她自己是不知道了,因为在这近一年里,没有任何一位武林高手来过幽谷,没人与她比武试招,也就无从显示她剑法的精湛和威力。而她,更不想踏出幽谷半步,日夜为主人练功而守护着。有一点她是知道的,自己的轻功比以前好多了,那个朝天岩洞口,她只轻轻一纵,便飘然出来了,简直是不用半点劲力。而且身驮一二百斤的米袋,也是轻纵而出。因为黑豹将一年多的粮食,全部存放在岩洞里最干燥的地方,鬼奴用完米粮,就进洞里提取,再也不用出幽谷到市集上购买。
    鬼奴出在除了练功练剑之外,就日盼夜盼地盼自己主人功成出关。一个月过去了,二个月过去了,第三个月眼看就要快过去,可是自己的主人,丝毫不见半点动静。这一下,鬼奴又担心起来:不会是主人真的出事了?不行,我得到岩洞里去看看。但是一想到主人的留言,叫自己切莫去惊扰,鬼奴又心大心细不敢进洞去看。
    一天夜里,鬼奴刚练完了卧功,正准备合眼入睡,蓦然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自己所睡的床,也轻微摇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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