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奇侠_李凉武侠小说全集

第三章丐帮小帮主
    司徒修剑端坐稳如泰山,抓起茶杯似想打出。
    蓦地,人影闪动,只见两道电也似蓝光疾射过来,干净俐落立于雅居中央。
    随着二道身影掠来,顿时泛出两道似乎是槴子及黄玫瑰香气,敢情还是个女的。
    司徒修剑深深吸口气,似笑非笑道:“就凭这两种香气,毋须开口,我已知你俩是谁。该是冷家姐妹,冷翠儿、冷真儿吧!”
    话方说出,立于现场的两位面罩蓝妙少女顿感惊宅。
    但冷翠儿立即扯下面纱,露出姣白容貌,嘴角一抹冷笑:“既然庄主已猜知我们身分,那么,我就开门见山讲白了。”
    冷真儿,揪下面纱,声音冷冰冰的:“据闻,八苦老人将他毕生精华‘八苦修罗掌’,抄腾成本,将它藏于芙蓉荡千万只老鼠肚子之中,这事你该知道吧?”
    司徒修剑含笑:“此乃江湖大盛事,老夫岂有不知之理?”
    “知道即好办事!”
    冷翠儿娥眉一挑,深邃双眸化成明月般皎亮,盯着司徒修剑又道:“陶尽门有意和落霞山庄联盟,共同夺取八苦修罗掌,不知庄主意下如何?”
    “联盟!”司徒修剑稍惊诧:“是你意思,还是你爹的意思?”
    冷翠儿道:“我的意思就是我爹的意思,两者同样有效。”
    “喔?你倒是越来越能干了?”
    司徒修剑冷笑着又道:“你还是回去问问你爹吧!如此重大事情,我怎敢一口答应你,要是将来你爹反悔,落霞山庄可丢不起这个脸。”
    “我说过,我就是代表我爹!”冷翠儿硬要对方接受:“你不敢?”
    “就算是吧!”
    “我看你是故意为难我们姐妹吧!”冷真儿斥道。
    “老夫可没这个胆子!”司徒修剑道:“此事不必再谈,你俩可以走了吧?”
    冷翠儿冷笑:“要走可以,但也许你们不晓得,凡是我们姐妹经过之地,必然会留下痕迹的!”
    话未说完,两道轻影突然掠动,竟然展开破坏攻势。
    “让我来!”
    苗若烟长剑一抖,欺身入阵,想领教久闻不见的冷家姐妹。
    只见,冷家姐妹联合施展“恨满西风”绝招,一时人影窜天入地,随又旋如陀螺,两把薄刀如日月光华,啸风阵阵,威力非同小可。
    苗若烟则靠轻功游掠于刀阵之中,一时虽未攻破对方,却也困住两人可能施行之破坏。相较三数招之后,顿感两女功力果然不俗,得小心应付为是。
    三人缠战,但见刀光剑影,颇为激烈。
    “来一招‘闲云掠雾’吧!”
    司徒修剑仔细看着女徒出招,似较急躁,于是点她一下,藉此柔以云雾的招式克那刚强攻势。
    苗若烟闻言,顿有所悟,当下改变攻势,甚至放缓速度。
    如此一来,冷家姐妹那以快制快之招一时受到阻碍,就像陀螺掉入了粘泥中,越滚越施展不开。
    “可恶,要我开杀戒吗!”
    冷真儿动怒,攻势顿变,利刀化成强弩般猛刺苗若烟左胁,冷翠儿却将招式迫紧,使得一时情况危急,猝见司徒善武及无醉、无赦两人欺身却攻。
    冷翠儿但见三人逼来,自己准吃力不讨好,始迫退苗若烟,冷声喝道:“今天暂且到此,他日再来领教!”
    话方说完,和妹妹默英十足,倒掠窍口,逃之夭夭。
    “不要追了!”
    司徒修剑儿喝住四人,淡淡一笑,又道:“不必跟小孩计较,照你们分配工作进行,还有,多派人手防范,免得陶尽门又摸来。”
    司徒善武及二名徒弟自是不敢抗命,纷纷应是。
    在谈过细节之后,四人已各自分开办事去了。
    司徒修剑静坐良久,思考种种事情,随后,他露出几许笑意:“该去看一看小竟的状况了……”
    他认为,要是刚才小竟在场的话,说不定一掌即打得冷家姐妹落巟而逃,何等的威风呢?
    他很快转身,前往东厢院找那管家老陈。
    人尚未到,老陈已快步迎来,拱手直唤庄主好。
    “喔……你手脚倒是不慢?”司徒修剑淡笑着:“小竟呢?可有听话?”
    “他在浇花……”老陈直指厢房前一丛翠竹,小竟正认真挑水浇淋:“属下已带他熟悉山庄的一切,他很听话,工作也非常的认真。”
    虽然当时他想把小竟抬去喂狗,但那只是一时疏忽而已。
    此时,小竟已被庄主收为小徒,身分岂可一日而同?他得小心翼翼照顾,免得日后得罪贵人,连混都混不下去。
    现在,就算叫他浇水,也是事先叫人挑个大桶于此,才让他小桶小桶的浇,巴结的功夫可说到了家。
    司徒修剑瞧及小徒如此的认真,倒是露出满意的笑容:“还习惯吧?”轻轻迎步走了过去。
    小竟闻声才发现师父光临,憨楞楞的笑了起来,直叫着师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行大礼。
    司徒修剑轻拍他肩头,感觉壮多了,含笑道:“如何,苦不苦?”
    “不苦……一点也不苦……”
    只要吃得饱,不受人欺负,小竟已别无困苦之处。
    司徒修剑抓起小竟双手,那该是昔日伤口,他却不忍,直道干啥如此拼命?新伤旧伤都出来?
    小竟直道:“没关系……没关系……”
    司徒修剑可不这么想,转向老陈:“这样好了,他伤势初愈,不适合做些粗重工作,你就分配较轻松的……这样吧,暂且通融一次,放你假,让你养伤,顺便四处闲逛,也好见见世面。”
    老陈当然猛点头表示支持,庄主对他抬爱,就此尽展无遗,他不照顾小竟,要照顾谁呢?
    小竟却不敢奢想,急急道:“徒儿这些都是外伤,不碍事的,做些粗活可以练臂力,将来可以增进功力。”
    “话是不错,但人除了练功、工作,也要休息,右则心胸郁闷,容易走火入魔,听师父的话,出去散散心如何?”
    “呃……”小竟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老陈自希望他接受,道:“庄主说的没错,休息和工作同等重要,你就接受庄主厚爱,不必再犹豫了。”
    “那……小竟只好从命了。”
    “好,很好!”司徒修剑满意直笑:“尽情去玩吧!来到落霞山庄,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小竟心存感激,大概是自己时来运转,莫名的投靠了落霞山庄,这一切竟然变得如此顺利。
    纵然,自己对落霞山庄一无所知,但是庄主恩情已见一切了,有生之年,感恩图报永世不忘。
    然而,江湖事,又怎说好即好?利害关系之际,甚至亲如兄弟皆能反目成仇。
    司徒修剑虽然满心关怀,但笑声中总露点沾沾自喜,似乎一切都照他安排中进行,小竟亦会成为他安排中的一颗棋子么?
    事情尚未明朗,谁又知道是怎么回事?
    “快去吧,别再犹豫,快去。”
    司徒修剑不自觉地也急促起来。
    “那……徒儿去了?……”
    小竟想去,但他似乎对地形不熟。
    老陈立即拱手:“小的带他走走便是。”
    司徒修剑当然说好了。
    于是老陈领着小竟,欣然告别而去。
    竹丛下,司徒修剑伸手迎接竹叶滑落之露珠,目光迎送小竟离去,他轻舔露珠,随后泛起一丝笑容,久久不绝于脸上。
    不久……
    他缓缓走向西厢院。
    那是一间特别用石块垫高之厢房。
    石门自动开启,司徒修剑迎步进去,推开房门。
    里头似是禅房,不见桌椅,只有丝绸黄薄团,一名白髣女子盘坐薄团上,似等着他的到来,已张开眼睛,浅露笑意。
    “我认为小竟乃此计划中最仅人选。”
    司徒修剑边说边坐于华陀婆婆对面,那里早备有一薄团及一杯香茶。
    司徒修剑拿起香茶即喝。
    若非那头白发,华陀婆婆根本就像个少女。
    她已年近六白的老女人,身材竟然苗条到家,那张脸更如少女般不肯皱一下,雪白肌肤吹弹可破,就是真正二八仅人与之相比,恐怕也得逊色三分。
    她轻轻一笑,迷人酒窝可深得很:“他真的那么带劲?可惜尚未见到他,我可不敢口出狂言,此项计划,危险产极高,事情一旦失败,不仅是他,就连你、我都难逃噩运,所以,为了大家安全,我们宁缺勿滥!”
    “等他回来,让你瞧瞧便是。”司徒修剑啜口香茶,颇有自信说道:“你鉴定看看我的眼光是否慧眼识英雄。”
    “希望如此,大家省事多多。”
    司徒修剑沉吟片刻后,缓缓道:“依你数十年经验,你认为把小竟变成‘猫人’机率有多少?”
    华陀婆婆伸手轻理那头白发,淡声道:“他如果真是最仅人选,一块宝,他如果能毫无损伤地在剎那间,完全接受你全部高深功力……,这么一来,制成‘猫人’的机率,约有八成的把握。”
    “八成?……虽然不错……但那二成,是怎么回事?”
    “这二成嘛……”华陀婆婆笑的暧昧:“当然是我的医术,要是我突然双手发抖,那岂不前功尽弃?”
    “华陀婆婆的手岂会出错?”
    司徒修剑不禁笑的开心,这答案无异说明已接近十成的机会,又道:“只要咱俩合作,必能稳操胜算。”
    “希望如此!”
    两人会心一笑,随即又讨论些细节。
    许久,司徒修剑才春风满面似的离开西厢房,圆滚滚的脸上笑意不断。
    他彷佛见着小竟变成“猫人”模样。
    猫捉老鼠,岂不相生相克?
    话说小竟一踏出落霞山庄后,他不忍老陈跟在身边侍候,遂要他回去,老陈以为他另有去处,也就不便跟来。
    其实,小竟初到此地,哪能相识什么?
    他只能毫无目标的走着,或而想到街上那间客栈,该是唯一目标。又赶回去问守卫怎么走,在得到指点后,便兴冲冲的往山下行去。
    几经转折,不到中午,他还是找到市集,置身于大街之中。
    但见摊贩云集,叫卖声此起彼落,熙熙攘攘,热闹非常。
    小竟反正也没事儿,只好随人波而走,逛到哪儿算到哪儿,等着逛到那间客栈,再去瞧瞧不迟。
    随波逐流一阵,他见左街大广场处挤满人潮,且传出敲锣打鼓声,想必是有热闹可看,他不自觉地移步过去。
    人群一圈又一圈,几乎把广场挤得水泄不通,小竟当然挤不进去,忽见左侧大榕树上已攀着不少小孩,甚至大人。
    在毫无位置之下,他只好往榕树攀去,还好,此树分枝不少,得以找到理想位置,才可将广场一览无遗。
    他往前瞧去,登时惊心动魄,差点叫出声音。
    那变把戏者竟然在展示人不像人的畸型人。
    一行七八个,有的矮如侏儒,有的驼背如球,更有弯体背背相连,长满指长肉芽的恐怖畸型人。
    小竟瞧得差点呕吐,不敢相信人世间竟然有此凄惨无比之人?“相较之下,上苍对我极为仁慈了。”小竟感慨不已,这些人才是真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们是被人动手脚粘上去的!”左侧传来声音。小竟更是惊心,这些人会是被人动手脚所造成的?
    他急往发声处瞧去。榕树尾端坐着一位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小叫花。只见,他留有一头桀骜不驯的散发,满脸油泥,两眼却是黑白分明,炯炯放光,正瞧着小竟。他似乎看上小竟,说完此话,已移身过来,腰际一条草绳晃啊晃的,草鞋拖地只只响,走着软枝,起伏般晃着。但是,他却是一脸的悠哉样!他走至小竟侦旁五尺近,坐了下来。但见他指了指背相连的畸型人:“我看多了,他们那张背是被人削出血肉,再捆成一团,加点什么怪药,等伤口愈合,自然就粘在一起了。你看那肉芽,一条条像红蚯蚓、大蜈蚣,那是怪药引起的副作用,听说又痒又疼,但抓出血又会再长,很惨、很惨的啦!”小竟触目惊心往那弯背人瞧去,肉芽突如石笋林,几乎已传染全身,直若癞痢、痲疯者,形态极惨。小叫花又指向另两名后脑袋相连者:“他们更惨,两人共享一个脑,疼下痛来,挣扎相互厮杀,看到没有,眼睛都被对方抓瞎了。”
    “你……你怎知那么多?……”“我跟了一个多月,当然明白。”小叫花低声地又道:“我还曾偷溜到他们笼子,打探消息,结果他们舌头都被割掉,吭不出一个鸟字,我只好写着问,才知道是有人动手脚。你猜,他们最想什么?”“死!”“呃!”小叫花凝眼仙竟:“你怎知?不赖喔!”小竟当然知道,他就曾经历生不如死之状况,不禁感触良多。“谁那么残忍,把他们整得如此惨状?”“要是知道的话,准把他碎尸万段,呃!不对,应该把他变成这样,让他当当自己的住作。”小叫花还在撂狠话,忽见场内两名彪形大汉手持长鞭,忿怒抽向几名侏儒,鞭鞭见血,再抽下去,皮开肉综。但是,他还想继续抽,简直毫无人性。小叫花忍受不了,破口即骂:“喂!畜牲……你是不是人?也敢向那些人动手?”小竟一时升起正义,嗔怒斥道:“欺负弱小,算什么英雄,有胆来找我们!”“走,教训他去!”小叫化嗔喝。“好!”小竟本着一脸的正义,哪顾得自己不懂武功,他想教训,却找不到路下去。哪知小叫花双脚一蹬,树枝晃动,他已跳落地面。小竟受不了震荡,唉呀呀的尖叫,紧随其后跌落地面,幸好他跌惯了──从万丈绝望峰摔下来都没事,哪怕在两三丈榕树上?他带窘爬起,第一次那么威风迫向二名彪形大汉。“好小子,敢管大爷的闲事?”两名大汉长鞭一挥就要抽来。小叫花可经验得很,狠叫一声冲,硬是欺撞大汉,迫得那长鞭发挥不了功用。小竟有样学样,也冲杀过来。一时,四人扭成一团,杀得难分难解。“小矮人,逃啊!越远越好……”小竟临阿还管闲事,哪知话未说完,大汉一拳捣来,打得他眼眶发黑,眼冒金星,正想甩头醒脑,叭然一拳,右眼又自挨着。小竟眼前一黑,恐惧立生,一脚竟然踹中大汉卵蛋,痛得他如袋鼠般乱跳乱叫。“我踹死你!”小竟勉强张开眼睛,发现效果,自是一路追杀下去。“操你奶奶!”大汉跳久了,疼痛稍减后,自是想要报复,龇牙裂嘴,咆哮如狮,如山崩地裂般扑杀过来。小竟亦是霸道得很,猛冲上去,连环拳猛打不停,大汉却无动于衷,双手一揽,扣住小竟腰身,高举上空,狂笑不已。小竟一时心急,直叫放我下来。“没那么容易!”大汉哈哈狂笑着:“不将你摔成肉酱,我就不叫李霸!”说着,卯足劲道正要把小竟丢往城墙,撞得他粉身碎骨之际……突然只觉腰际一麻,全身竟然使不出力道,像木头人定在当场,小竟得以滚身摔落地面,脱逃魔掌。此刻,小竟哪还有力气挣扎,大骂一声“你妈的”之后,已累如出水的哈巴狗般,有气无力地瘫在地上,舌头伸得尖长,猛喘又喘。“喂!你要不要紧?”原先和小竟一同搅入这一场混局的小叫花蹲在一旁,不必看,一拳打得那名大汉倒大树舟撞于地面。
    “摆平了?……”小竟摸摸眼眶,好疼。“那当然,我是不发威,若发威,天王老子都挡不了的!”
    小叫花指着两名恶汉,颇为得意自己的战果。
    “那……那些人呢?”小竟指那些侏儒。
    “走啦,连观众都走了,他们看不得热闹,只好自动离去。”
    小竟偷偷瞄向四处,果然人群散得甚远,暗自解嘲:“还好,否则我这两个黑圈圈很不好隐藏。”
    他摸着眼睛,不禁自嘲直笑。
    “那是光荣战果,没什么好害臊的。”
    小叫花不以为意的轻笑着。
    “你都没事?”
    小竟有点疑惑,打架无伤,似乎不大正常。
    小叫花耸耸肩:“丐帮弟子,岂能轻易就受伤。”瞄着小竟:“我还以为你练过几天武功,没想到……这么惨不忍睹?”
    “长这么大,我这次武功算是最强的一次了。”小竟干笑道:“以后多多指教,我叫小竟,你呢?”
    “欧小被,棉被的被。”
    “小被?倒是挺顺口的,你是丐帮弟子,武功必定了不起喽?”
    “马马虎虎啦!”
    小被嘿嘿邪笑,想装不在乎,却总是难以隐藏:“六审及格,大概可以一拳打死一条牛啦!”
    小竟当然一脸钦佩:“能不能试验一下,我是说,把地上这两头牛弹开。”
    “没问题!”
    小被当下运起打狗拳,喝喝几声,猝然斜打地面两恶汉,两拳轰来,叭叭脆响,恶汉霎如断线风筝摔飞十余丈,掉落墙底,闷哼声音传来,想是痛到极点。
    “如何?”小被拍拍手,威风极了。
    小竟登时拍手叫好,惹得小被笑不合口,直道小意思!
    相互交谈一阵,小竟不觉想起老站在这里也不是办法,遂问道:“你有地方去么?”
    小被一副吊儿郎当黠笑道:“原先,我是奉帮主之命得去执行任务,不过,小被我童心未泯,所以趁机开溜,想要绕绕芙蓉荡,看是否有搞头,怎么样,是否有兴趣同行?”
    “好啊,我正愁法地方去呢!”
    “爽!回答的爽快,你要去哪?”
    “不是说过,没地方去了。”
    “那……咱先到梦愁湖一游如何!”小被笑念着:“梦愁,梦愁,梦里就不用发愁!
    游罢回来再发愁也不迟!”
    当然没意见,于是两人相偕往梦愁湖行去。
    梦愁湖,波涛万项,烟水迷茫,更有数艘缤纷画舫,闲闲散散,随波逐流,悠游于湖面上。
    梦愁湖畔遍植杨柳青青,微风轻吹,柳条摇晃,宛若仙女起舞……
    小竟、小被同在如织人潮中,浸淫在梦愁湖之悠然景致中……,不知不觉行向白色情仙桥上。
    一眼望去,偌大的湖景,尽收眼底,实是最佳赏景的地点。
    小被大概混惯了,对仅景没什么兴趣。
    他只对过往人潮特别来劲,每有奇特之人,必定品头论足一番,论内了,自又回到小竟身边。
    “你为何出现在芙蓉荡?”小被语气倒认真许多。
    “我?”小竟一时犹豫。
    “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而是说了以后,很没面子。”
    “喔?”小被甚有兴趣,直叫说啊!
    小竟没办法,只好窘着声音道:“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天上?你是神仙下凡?”
    “该说饿鬼投胎吧!”小竟道:“我是从绝望峰上自杀往下跳,本以为一了百了,没想到却死不掉,就这样来到了芙蓉荡。”
    “你怎会混到想自杀地步?”
    “别说啦……”小竟轻叹一声:“以前的我,命运乖舛得很,连条狗都不如……”
    “看不出你身世这么悲惨……”
    小被不愿触动他伤口,尽找有趣话题聊,顺着小竟眼神,遥望远处那不见顶端远山渺渺,咋咋称奇。
    接着,小被又道:“你真是神通广大,从上面掉下来,竟然摔不死?”
    “该是运气好,儿绊着树枝又掉落人家屋顶,化去不少劲道,所以才能活命。”
    “大难不死,必有后神。”小被轻轻笑了笑:“看看你现在满面生光,一定混得不错吧?”
    “哪能说混?只能说是被人收留而己。”
    小竟感慨地又道:“我跌下来之后,被陶尽门的项尚飞所救,而后,他建议我投效落霞山庄,后来,庄主收留了我,于是我成了庄主的第四位徒弟……,这就是我来到芙蓉荡所有的遭遇。”
    “这就对啦,当了落霞山庄小徒弟,从此必定一帆风顺带威风。”小被笑道:“你命运将亨通啦!”
    小竟是有点庆幸,但他可不敢抱太大希望,免得失望更大。
    说话间,忽闻东侦湖岸传来春春似的喝声,随又传出刀剑锵锵撞击声。
    随着这突地暴动,四下游客顿时骚动起来,纷纷想走避,以免惹祸上身。
    “发生何事?”小竟遥望过去,似发现几个乞丐,问道:“他们是你的同党?”
    小被当然瞧出是丐帮弟子,一时心急,叫声:“你在此等我!”
    说完,急急追赶过去。
    小竟楞在当场,照理说,以朋友立场,他该过去,但自己毫无武功,能帮上什么忙?
    只有焦心地在这里了。
    小被猛穿一排杨柳,射至战区,大喝住手,却已发现丐帮弟子被打得落花流水。
    他再喝住手,截向两军之间,五名绿巾壮汉倒掠五丈,冷森顿在那头掠阵。小被只关心自己弟兄,赶忙拥扶一名重伤男子。
    “姚善,你醒醒,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姚善急欲开口,却力不从心,一张开嘴,只觉得喉咙一甜,热血狂喷如注,喷得小被一如血人。
    他隐含歉意的瞧着小被,嘴巴张了张,声如蚊叫,再一咳血,已经软倒在小被的怀中了。
    “姚善!”小被叫之不醒,始知事态严重,将他置于地面,转身扶起另一名受伤兄弟:“查耀,你说话啊!”
    他摇着查耀身子,仍旧无半点动静,但手中却抓着一只破旧陶碗。
    瞧他如此死命扣住陶碗,可见他视此碗如命,且为它付出生命代价。
    “少帮主……”
    两名挂彩弟子也已蹒跚行来,本是摇摇欲坠,却仍挺着一口气,手抓破碗不放。
    小被已然明白,这些弟子莫非在为保住自己的饭碗而拼命?
    瞧着姚善饭碗已被夺走,小被冷森盯向那群绿巾杀手,怒道:“你们是何派人马?
    连丐帮弟子也敢伤害?一个烂饭碗也容得你们出手抢劫?”
    越想越气,脸色扑上一层肃杀之气,原先十六岁年纪,顿时老成数十岁。
    一名绿巾杀手冷笑道:“只不过向你们丐帮‘借’个破碗,这么心疼啊?”
    另一名绿巾杀手道:“只要我们绿巾杀手出马,绝无落空可能!丐帮若要息事宁人,我看只有将就些,把这股瘪气吞到肚子里当屁放的份儿!哈哈哈哈……”
    “我呸!”小被猛吐口水,嗔斥道:“太岁头上动土,也得先看看地方,不让你们尝尝厉害,还以为丐帮好欺负!”
    说着,他喝令手下退开,挺身指着五个杀手,冷声道:“我以一敌五,你们一起上,一起送死吧!”
    硬树般屹立直挺,一副俨然不可欺模样,倒让几位绿巾杀手眉头直皱,测不出小被有多少斤两。
    一名绿巾杀手冷道:“以多欺少,即使赢了亦无光彩,咱还是一一较量吧,免得落人口实。”
    他先跳出来迎敌。
    小被登时冷喝,抢出先机,双掌化成千万掌影,凝成一股排山倒海狂流,无以伦比劈向绿巾杀手。
    绿巾杀手但闻气流,心知这小孩武功不弱,但也非高到让自己害怕地步。他冷笑,照样翻掌劈来,想来个硬碰硬,果真封向小被双掌。
    这一封,直若两股狂涛骇浪撞击,轰然一响,地动山摇,劲风穿裂地面三尺,硬将绿巾杀手给迫退弹开三数丈,差点摔个狗吃屎,嘴角巴挂出血丝。
    小被只不过衣交浮动,咧咧作响之后又还原,轻蔑冷笑:“滚吧!我懒得杀吃屎狗,换下一个!”
    眉宇一挑,瞄向另一目标。
    “我兄弟只不过一时大意才败北。”第二名杀手冷声道:“你别得意太早!”
    一声冷喝,只见他凌空穿射过来,手中利剑舞若狂龙觉天,忽又幻成怪蟒卷地,一片寒光斗亮,剑尖如灵蛇吐信噬来,锁住丈余方圆,在不可能的空门隙缝下,暴刺那黑点般细小心脏部位。
    小被冷喝,顿时缩闪身躯,连翻七个筋斗化去剑招,猝又翻身,一连十三掌打得对手剑偏人闪,招式零乱。
    小被猝然侧身,一掌切向杀手左胁,只然一响,直接命中,杀手蹬蹬蹬连退三退,腰身一疼,肿如小球。
    他恼羞成怒,哇哇大叫,不再守招,全然猛攻。
    “来啊,我打得你滚肿如气球!”
    竟然耍起狂招,东窜西掠,老找空隙出手,有时甚至想揍其脑袋而甘冒中剑危险,揍得那人眼肿鼾青,换来左胸一道伤口,他却仍叫划得来。
    一连缠斗三十回合,那杀手果真如气球,虚胖许多,小被却也挨了三剑,幸好是皮肉之伤,并不碍事。
    明眼人一眼即可看出胜负。
    观战的杀手自是惊心动魄,一人提议:“英雄当不成,只有公然当小人!”
    一声大喝,这三名杀手纷纷掠入战圈,迫得小被险象环生。
    两名受伤丐帮弟子见状,登时焦切攻来,但两人伤动在身,根本帮不上忙,一个上招即被迫退,急如热锅蚂蚁。
    情急中,其中一名只好拋出打狗棒,直叫少帮主接住。
    “谢啦!”
    身为丐帮少帮主,打狗杖法至少也学得六七分火候了,只见,他耍得竹影幢幢,霸气啸人。
    但听,斥喝一声“乱棒打群犬”,但见那棒一幻为二,二幻为四,及至成千上万的成影、成墙,在那丈八方圆飞舞窜掠,或而化为狂龙卷天,霸气天、游动地,不可捉摸地吞卷那急走偏锋之剑光。
    越滚越盛,似若激光爆开,串成千万道数尺长的尖冰在浮动,映在阳光下照射,直若从太阳那儿呼唤而来之光针,直接地、间接地,罩刺周遭诸人。
    那强大劲道下压,任谁也都喘气不及。
    小被猝又喝声“破”!棍影炸开,似千万条灵活电蛇窜噬对方,一时唉叫连连。
    三名绿巾杀手长剑折断,倒飞摔出十余丈,倒地不走,剩下一名,全身肿青,畏惧地在作困兽之斗。
    小被猛桃打狗棒,锵然一响,那人利剑脱飞高空,吓楞当场,小被猛又挥棒,直指对方太阳穴。要命,先擦擦额头汗再说。
    这几手直让他够累了,擦完后,冷声斥道:“落入我手中,要杀要剐?还是跟我合作,来个有问必答?”
    绿巾杀手闷不吭声!
    “说!”小被猛抖长棍,杀手猛抖身形,以为完了,却还没,冷汗直冒,小被再喝:“只能选一样!要死?要活?”
    “我说便是……”绿巾杀手终究耐不了死亡威胁,锐气尽失,只求活命:“我们自然……”
    “是谁收买你们办事?”
    “落霞山庄。”
    “为何抢我丐帮饭碗?”
    “这……其实毫无用意……”
    “胡说!既无用意,又何需劳师动众,拼个你死我活?”
    “只怕说出之后,你会劈了在下……”
    “不说照样劈了你!”小被冷斥,打狗棒猛敲他脑袋,痛得杀手双手抱头,一脸惊惧:“快说,饶你不死便是,我以少帮主名誉保证!”
    绿巾杀手脸色稍安,终于说了:“我们落霞山庄庄主向来自视甚高,唯我独尊,只要他看那派不顺眼,自然便会寻机桃衅,这一回,他便是看不实丐帮在芙蓉荡乞求模样,才会下令夺丐帮弟子乞讨的饭碗。”
    “这是什么答案?”
    “标准答案。”
    啪然一响,小被又打得他头晕脑胀,斥道:“敢给我打哈哈,简直找死!丐帮和落霞山庄毫无瓜葛,他会来抢我们饭碗?”
    “在下说的全是实情。”
    绿巾杀手不知是装出来,亦或真害怕,竟然挤出泪水,一副可怜虫地乞求着,又道:“我们只是听令于人,至于庄主为何看丐帮不顺眼而故意找碴,就得他自已才明白,你饶了我吧!”
    “你这算什么杀手?”
    小被冷斥,又道:“杀手失败只有死路一条,你竟然流泪求饶?太没人格了,说!
    是不是‘陶尽门’派你来的?”
    绿巾杀手闻言脸色顿变,随又装出可怜模样:“小的句句实话……”
    “那就去死吧!”
    小被怒火三丈,猝然敲出找狗棒,硬想将他脑袋打得稀烂。
    绿巾杀手突然大喝,勉强躲闪,但避开脑袋却避不了左肩,被敲得肩折骨断,跌落在地面。
    只见他脸色发青,想咬舌自尽,小被见状,一杖穿捣他嘴中,防止他咬舌。
    小被一冷笑:“说对了吧,你本就是陶尽门派来的人,说是落霞山庄,意在嫁祸对不对?你现在倒像个训练有去的杀手,视死如归,不过,你还是说个清楚,否则你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就像今天街上亮相的畸型人!”
    绿巾杀手猛颤身子,吭不了声,目光仍是死硬撑着。
    “不说?真的不说?我打烂你牙齿,让你连咬舌机会都没有!”
    打狗棒正要抽抖,左侧突有声音喝出:“住手!”
    原是方才被打得发肿之杀手,他跌撞走来:“我说,是陶尽门派来抢陶碗的……”
    “对嘛,装什么英雄!”小被抽出打狗棒,连甩都不甩,挥着手指:“滚啦!想活命,找地方躲起来!”
    肿胖杀手失起那肩头断毁杀手,心存感激,落莫地跌步而去,那孤怜情景和方才杀气腾腾,相差何止千万。
    小被冷哼:“敢惹丐帮,十条命也不够赔!”
    话未说完,猝见到一寒光闪至在后侧,他猛转身,寒光直闪两名杀手而没。杀手连吭声都来不及,巴倒地毙命。
    “谁!是谁?”
    小被神经过敏抓紧打狗棒,四处瞧探,但觉柳叶飘飘,人群杳远,哪有什么鬼影。
    他已明白,那人是在灭口。
    小被不禁为杀手的生涯感到怨叹!
    “往前也是死,退后也是死,不知你们当。杀手干啥?”
    他想不透,也不愿想它。
    此时,手下弟子却已行过来,他勉强打起劲,道:“他们是陶尽门派出的,目的在抢丐帮陶碗,传令下去,叫大家小心,必要时改用木碗,以免多做损失。受伤的回忠养分舵养伤,牺牲的年回分舵,照帮规大礼厚葬,我还有事,日后再谈,去吧!”
    丐帮弟子一向服从性高,当下不问任何理由,立即着手办事,扛着姚善、查辉尸体,渐行远去。
    小被轻轻一叹,已行往东方,边走,他边想这一切复杂又神秘的猎宝行动。
    不知何时,天色已然阴霾。
    此刻,凌乱的雨丝就如变化不定的风中柳絮,时而向西轻吹,时而又全盘舞向东方,摆摆拂拂,变化莫测。
    雨丝拂过小被,带来一丝丝寒意。
    他这才注意到天色已变,不禁自言自语戏谑道:“这一场竟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果然是小被出场,势必惊天动地!”
    泛起得意笑声之中,仍再耍几招过干瘾。
    照此为鸟辰密布看来,依照芙蓉荡常有之气候变化,必是暴风雨快来了吧!
    小被可没忘记情仙桥上还有小竟在等他,忍不住高声大叫小竟名字,急急追了过去。
    疾追三百丈,发现小竟仍在桥头,孤伶伶淋着雨。
    他于心不忍,猛地掠身而起,疾射桥头,连翻三筋斗,安然落地,搔着满头乱发,尴尬道:“对不对,让你久等了……”
    “没关系!”小竟本想装不在乎,但瞧他一身是伤模样,急声道:“你伤的那么重,该找地方歇息养伤才是。”
    小被轻笑:“哪有那么严重?否则我还笑得出来?只是皮肉伤,不碍事。”
    尽管没伤及筋骨,但杀手凶很的几刀,仍让他够受的。
    小竟检视他伤口,红肉都翻出数寸长,吓得他更焦急:“这种伤还说不碍事?要是伤口再恶化,准要你小命,还是找地方治伤吧!”
    小被还逞能:“你这是庸人自扰,有道是吉人自有天相,鷕我这种皇帝相,会是短命之流?”
    “皇帝也会翘辫子!”
    “拜托,你的话真不少!”小被拗不过,叹口气,无奈道:“好吧,咱先找地方躲雨,然后一边治伤。”
    此时雨丝已化成豆大雨滴,倾盆大雨将至。
    “这才是正事!”
    小竟满心高兴的直瞧着小被。
    然而小被却一脸的无奈,一句话也没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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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金兰
    小竟心里高兴,于是左顾右盼的,想立即找个可避风避雨的好地方。
    然而,放眼过去,湖边除了青青杨柳,再也找不出可躲雨之处。
    他目光落向湖面,搜寻着湖面,画舫早已散尽,想借来躲雨都不可得了。
    只见,他一脸的焦切!
    小被瞄着他,捉笑道:“怎么?找不到地方?桥底怎么样?”
    “桥底?”小竟认为,倒也可以凑合,往下瞧去,竟然发现有艘画舫穿过,不禁欣喜:“有船了啊!”
    “你可想躲入船上?”
    “只是,不知船东肯不肯……”小竟犹豫了。
    “哪有不肯之理,走!”
    抓着小竟右手,小被已掠身而起,直射数丈开外画舫。
    “不行啊!”
    “嘘……”
    小被嘘出声音,小竟眼看已然无法挽回,只好闭声,任由他去了。
    但见,小被轻巧将他带落画舫尾部,落得毫无声息中,竟然地响出声音,小被暗道糟糕,打狗棒太长。打到了舱板。
    霎有声音喝来
    “你们是谁?”
    似乎是传自舫中淡蓝帘幕内的女子。
    这声音听来柔柔嫩嫩,直让小被、小竟以为这是姑娘家的轻嗔,而非叱喝!
    话声方落,淡蓝帘幕被掀,纤纤玉手现形,一位俏女子飘然映入眼帘。
    这女孩年约十四、五岁,微扬的凤眼晶亮,瓜子脸孔娇白,配上小巧樱唇,挺尖鼻头,再加上两条缠着红玫瑰的小辫子披肩而挂,显得俏丽活泼,一身淡蓝曳地长衫袍,更将她烘染得清新脱俗。
    “喂,你们究竟是谁?”
    女孩见两人眼睛盯死般瞧着自己,火气不由更炽,接着大声叱道:“难不成,你们既聋且哑?”
    “喝!”小被被她一喊,心中不爽,张口即斥,“原以为遇上什么脱尘仙子,未料却遇见棘手的恰查某!恰查某”
    “可恨!”
    女孩双手一叉,显然动怒地将左手伸出,轻掰指头又道:“不请自来,罪一;无故漫骂,罪二;伤人自尊,罪三;视线乱瞄,罪四;言行粗俗,罪五。”
    她一一数罪证,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眼见战火己浓,小竟挺身解释道:“对不起,姑娘!我俩实因躲雨,才误闯此地,希望你行个方便,免得让我们成了落汤鸡!”
    话一说完,雨声更如千军万马之势,奔腾于整个梦愁湖,湖水掀搅,船身亦随着浪潮,上下弹着……
    女孩看见滂沱雨势,口气较为和缓:“其实,我飘雨并非不懂情理,这样吧,你俩若能驳回我方才列举的五项罪证,我定特别通融。”
    “好!”小被直率道:“你是飘雨?”
    他瞧见飘雨颔首示意,这才似笑非笑说着:“飘雨,掏干净你的耳朵,本少爷可是好话不讲第二遍。”
    “你!”飘雨忍住火气,没好气道:“随你怎么讲,只要你们无法驳回五项罪状,请马上离开这里。”
    小竟看着飘雨说话甚绝,顿时心凉半截,看来,真得淋上一淋滂沱雨势,所以,他不再讲话,只看小被如何舌辩。
    小被大方地坐在帘幕旁的圆形木椅上道:“仔细听我道来!”
    他轻咳一声,接着才说道:“罪一,不请自来,这项本就不成立。画舫上并未贴着‘非请勿进’之标语,何况刚才,此画舫木门大开,甚有迎宾之意,所以,我俩并非不请自来,乃是光明正大来此!是故,此项罪证无庸置疑,根本不成立。”
    飘雨听着小被长篇大论,一时抓不出丝毫语病,只落了个哑口无言。
    小被见状,更抓住时机道:“沉默便为默认,既然你己默认我方才所言,我和小竟当然少了一项罪恶!”
    “哼!”飘雨凤眼向左右轻扬一下,不以为然道:“你别得意的太早,还有四项罪名哩!”
    她语声愈说愈大,只因外头雨势如咚咚作响的鼓声,让人不得不拉开嗓子,和轰隆雨声较量。
    “好!”小被为让飘雨听清楚自己所言,不得不大声嚷道:“关于‘无故漫骂’我们并不认同,事出必有因,若非方才你说我们既聋且哑,谁又会动肝火,骂你是恰查某!恶婆娘!”
    “可是……”
    飘雨不服气地又驳道:“我不过骂你们既聋且哑,这并没什么!你们却将我形容得如此……如此……”
    讲到此,飘雨变得吞吞吐吐,即使有更多理由,她也讲不上来。
    小被抿嘴一笑,神情慧黠:“我抓到你的语病,若非你先骂我们既聋又哑,我们又怎会乱骂一通,可见,这是‘有故漫骂’并非‘无故’这一项,你可心服口服?”
    “我……”
    飘雨见着小被一身是伤,却仍趾高气扬的模样,顿时亦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好心不服口不服地默认。
    “哈哈!”小被得意地抿嘴窃笑:“任凭你有多少理由,我定能一一推翻!”
    他看看飘雨又羞又窘的模样,更为得意地又说:“至于伤人自尊一项……这根本是无中生有,说几句让你不中听的话,就伤了你的自尊……那么,平心而论,你的心未免也太脆弱了吧?”
    “这……”飘雨着实未料自己率性数落二人的罪行,到头来竟全成为自已的不是了。
    她甚为不服地瞟着他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究竟是谁有理?如果……如果你们再惹本姑娘不快,那么,我立即毁约,请你们立刻出去!”
    小被轻皱鼻子,摇头道:“女人心,海底针,谁也无法搞懂,看来,你真想使出杀手锏罗?”
    说着,小被不露痕迹地聆听雨势,他心中暗笑:“雨势渐小,不出一刻,天必放晴了……再蘑菇一下,待你真要送客时,嘻!早是雨过天晴啦!”
    想至此,他蓦地发现,身上的伤口几经方才细雨漫淫,此刻已然溃烂,汩汩的黄脓,如长流细水般,顺着曲线流下……他不由得轻蹙浓眉。
    这动作,看在小竟眼底,暗道:“看来,小被实在得好好治疗才是,没想到你竟能忍住噬骨之痛,强颜欢笑地在此装疯卖傻……若是常人,岂非早就倒地不起,哭天喊地了?
    唉!”小竟不由地轻叹一声,他臆测不透,小被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飘雨并未察觉二人情绪变化,她仍旧我行我素,嗤声道:“怎么样,是否还要继续反驳本姑娘?”
    “你……”
    小被让飘雨搞得颇不愉快,他斥声道:“飘雨,你听清楚,少爷我可不懂怜香惜玉!一个人的忍耐可是有极限的,你若再惹毛我……哼!脱你裤子,揍你屁股,再将你丢到梦愁湖内喂大鱼!”
    小被话才说完,飘雨显然已被吓着了!
    只见,她噤若寒蝉,二话不说,双手抱膝,瑟缩地蜷在一旁,和先前气焰高张的模样,形同二人。
    小竟见飘雨可怜的模样儿,于心不忍地道:“小被,你刚才所言,也未免太过火了一点吧!”
    “过火?”小被提高声音道:“要对付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不凶一点,她就爬到你头上啦!”
    小被眼里,飘雨已从仙子形象,降格为恶婆娘,现在更是身价骤跌,成为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飘雨简直欲哭无泪,向来众人宠她如众星拱月,何况有人说她是恶婆娘?丫头?
    正欲开口……
    只见小被浑身是伤,却仍穷凶恶极的样子,只有小口紧闭,心中狠狠咒骂着……
    画舫内一时寂静,外头仍下着雨,只是雨势不似先前滂沱。
    咬牙忍着疼痛,怎奈,他只觉视觉模糊,想再吓吓飘雨,却又力不从心,他极力装成不在乎的样子。
    只听他轻唤着小竟:“小竟,莫非这梦愁湖浪太大,舟身太小,所以我才荡得晕头转向……看来,咱们选择此处避雨,似乎是个错误!”
    说着,他的嘴角却荡出让人难以理解的笑意……
    “小被!小被……”
    小竟已察觉不对,想都不想,双手有如反射动作一样地欲扶住小被……
    突地
    “啪啦”一声,圆椅己倒,小被无力地滑至地面,那股滑溜,让小竟亦无法抓住小被的人……
    “小被!小被!小被!”
    小竟轻扶起小被,心急如焚,他看了在旁如果鸡的飘雨一眼,道:“飘雨,这里可有金创药?”
    飘雨自地上缓缓站起,巧然移至小竟身旁,道:“我一个姑娘家,带金创药有何用途呢?”
    她伸出纤纤小手轻按于小被额头,诧异地又道:“他病得不轻,看来……不得不留在此地了!”
    眼见方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小被,刹时却成任人宰割,无力一搏的羔羊,即使铁石心肠,亦会激起怜悯之心。
    只见她轻扯着小竟的衣袖,又道:“喂,小竟……”她面露赧然,“将小被放到我床上去!”
    小竟点点头,此刻,不容多想,他吃力地抱起小被,急道:“好,烦请姑娘带路!”
    飘雨闺房,乃在画舫东侧,掀开门前淡蓝帘幕后,向东转便是。
    此刻,小被昏迷得不省人事,汩汩流着黄脓的伤口,更见恶化,不过一个时辰,这些伤口,竟然已渗出腐败臭味?
    莫非,那伤口有毒?
    小竟见状,急如热锅上的蚂蚁,毫无半点方寸。
    飘雨亦急,却又爱莫能助,她轻拭小被额上冷汗,忧忡道:“难道没有办法吗?”
    小竟长叹:“不懂医术,如何医人?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我想敢轻举妄动?”
    飘雨看着小竟一张苦脸,只好沉默,先前她和小被的口舌之灾,飘雨早就抛至九霄云外去……
    小竟来回走着,有若钟摆般,一去一回,一回一去,速度依然,表情如故,他毫无知觉地走着,脑子里,正绞尽脑汁……
    忽地
    “有了!”小竟肃穆的神情上,绽放出解脱似的笑容道:“飘雨,这里可有刀剑之类的利器?”
    飘雨不明所以,沉思一会儿道:“这船上并没有刀剑之类的利刃……你要这些有何用途呢?”
    小竟原先满怀希望,听到飘雨所言后,希望破灭,他顿如泄气的气球道:“既然没有,岂非白说了……你再仔细想想!”
    飘雨沉思半晌,眼神毫无目的瞄视自己屋内,蓦然,她将视线聚集在梳妆台上,再次沉思一会儿。
    只见她急急跑至梳妆台前,捏起一片薄如纸,长约两分的亮黑色刀片,道:“小竟,这是否派得上用场?”
    说着,她便轻晃亮黑色的刀片几下。
    小竟眯眼瞧着,他自飘雨手中接过刀片,道:“只要是利器便行,聊胜于无!”
    不待飘雨问清缘故,他将刀子往自己左手肘上,施力重划,划出长约两寸的细长伤口,小竟动作停止的刹那,鲜红的血液,顺势溢出,看来极为怵目……
    飘雨愕然地抢下惹事的刀片,道:“小竟,你何必想不开,这般寻死寻活,对你的朋友根本于事无补,早知道你是用来割腕,说什么我也不会拿刀片给你!”
    小竟眼睁睁地看着飘雨自说自话,待飘雨说完,小竟谈笑道:“割腕并非自杀,我是要让小被饮下我的鲜血,这有助于愈合他的伤口。”
    “噢?”飘雨疑窦重重,不便多问,她轻描淡写道:“这么说来,你的血便如灵丹妙药,能让人起死回生罗?”
    “是吧!”小竟语气并不肯定。
    以前无意吞服八苦老人所赐之九转续命丹后,打从自己从绝望蜂上摔下来,浑身是伤,不消片刻,伤便完好如初,毫发无损。
    他喃喃道:“既然九转续命丹具有如此神效,我浑身血液或多或少,当也具有如此功能吧!”
    想至此,他正拟将手肘靠近小被嘴里……突地,飘雨诧异呼道:“小竟,你……你的伤口愈合了!”
    小竟看看原来两寸长的伤口,现在竟然毫无痕迹地愈合起来了实在让人始料所不及,小竟苦笑道:“看来,我得第二度割腕了飘雨!”
    小竟伸手向飘雨要回刀片,飘雨有鉴于刚才奇迹,亦一语不发将刀片递向小竟,小竟再次在左手的中央位置,再划一道较先前还深长的伤口……
    小竟迅速地将手肘伤口,递至小被嘴边,汩汩的鲜血,徐徐浸至不被的嘴,有些则如“八”字般,缓缓滑落在小被嘴角……
    忽地,传来小竟咒骂声!
    小竟莫名其妙地看着自己又愈合的伤口,顿时啼笑皆非地又道:“一不作二不休,看来无三不成礼!”
    说着,他腕力更狠,使劲用力一“砍”,怎奈小小刀片并不能制造出多大的伤口,倒让他又气又急。
    他气极败坏地往伤口上使劲一咬,那股劲儿,仿佛是狠咬着敌人的肉似的……
    这一咬,果然奏效!小竟巴不得小被吸光自己的血,伤口紧紧凑着小被微张的嘴。
    良久
    小竟眼看被自己咬得皮开肉绽、血流如柱的伤口,逐渐愈合,血已凝聚,看来,这伤口已不能制造出效果了。
    正拟再咬一次,飘雨急急捉着小竟衣袖道:“你疯了不成?这是你的血、你的肉啊!即使是铁造的身子,又怎堪你如此虐待?”
    小竟看飘雨一副着急模样,不禁微笑道:“你难道不知,在男人世界中,为朋友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的例子,比比皆是!”
    言下之意,他也在轻讽着飘雨少见多怪!
    飘雨鼓着粉腮,不服气道:“并非我少见多怪,只是……像你这样……”
    她停顿了一会儿,做势学着小竟咬手臂的模样,又道:“这种活生生的例子,摆在我眼前,可还是头一遭呐!”
    小竟并不明白飘雨所处环境,飘雨不知小竟环境……
    说来,三人该是同样的陌生,在飘雨眼中看来,除非小竟和小被真是生死之交,否则,此事实非常人所能做的。
    她益发清楚,自己所处“名、利”当头的环境中,要有这种知交,更是难上加难了,想到这哩,她倒挺羡慕二人的交情,另一方面,她却又为自己身处在官宦世家,而有所感伤……
    飘雨有感而发地问道:“看来,你们不仅相识许久了。而且还是生死之交,真是让人羡慕!”
    小竟自床沿站起摇了摇手道:“飘雨,你弄错了,我和小被刚认识不久,更非生死之交。”
    “噢?”飘雨满脸诧然:“你们认识不久……?'她猜测许久,复又道:“至少也有个一年半载吧!是不是?”
    小竟摇头淡笑,双手交叉于后,道:“交情好坏,并非在时间长短,我和小被的认识,从早晨在市集遇见到现在,不过几个时辰而已!”
    “才几个时辰?”
    这下,飘雨惊异非凡,她更为迷茫,一个人究竟处于何种情况,竟能不顾性命地救着认识仅仅几个时辰的朋友……
    飘雨下意识地注视窗外如柳丝飞舞的雨丝,心中更泛感动,不知不觉中,她眼眶微红,晶莹的热泪将她的眼光涤得更为清澈……
    她是被小竟这种罕见的情操所感动的!
    飘雨噙着泪水,语音柔和道:“几个时辰的认识,竟能让你喂他饮你的血?真不知你是天生呆子还是傻子?我真不懂!”
    小竟轻声叹道:“当一个人萧条潦倒,无所依恃,而想自我了结!却又阳错阴差,因缘际会地死里逃生时,这世上,便有着太多东西足以支持他活下去,譬如小被,他乃我重生之后遇到的首位知心朋友,我珍惜他,万一他……”
    小竟停顿一会儿,又道:“这种痛楚,甚至比万箭穿心还痛,所以,我不顾一切地想救小被……”
    飘雨不言地聆听着,她不曾有过自杀经验,难能理会小竟心境,此刻她只是似懂非懂,但眼泪,却如断线珍珠般簌簌落下……
    小竟见飘雨落泪,着实摸不着头绪,道:“飘雨,难不成因此而惹起你的伤心事?”
    “不,没有!”
    飘雨摇摇头,轻拭泪痕,复又走到床边,探探小被额头温度,她含泪笑道:“果真神速,温度已和常人一样!”
    “好极了!”
    小竟欣喜地看着小被的脸色。
    果然,小被的脸色,己由先前死白回复红润,原先流着浓稠脓血的伤口,仅剩蚯蚓般扭曲的痕迹……
    仅只片刻,小被己经苏醒!
    小被自动拄起身子,巡视室内道:“小竟,咱们落难何处?”
    随着眼波流转,他瞧见飘雨亦在屋内,他不禁促狭地又道:“不是要让我们滚得远远的?你怎么跟我们腻在一块?”
    飘雨不理会小被的促狭,她径自道:“咱们尽释前嫌,重新打好关系,好不好?”
    飘雨一脸真诚,这可是他的肺腑之言,原先她以为小被定会为难一番,不料……
    小被瞄瞄飘雨,想来她所言不假,他慷慨笑道:“行,那有何不可?”
    “好!”飘雨喜极道:“那咱们重新开始……我来弹奏一曲!”
    说罢,飘雨抛下一抹微笑,轻坐琴前,罗袖轻卷,纤手轻拨琴弦……
    小竟和小被静静聆听着,由纤纤玉手抚动琴弦的美好音韵……琴声曼妙,犹如天籁。一忽儿像是空山鸟语,幽谷鸣泉,一忽儿又像风生院竹,雨打芭蕉,一忽儿又像珠走玉盘,露滴牡丹。
    只见,飘雨葱白似的玉手,便像千手观音般,幻化挑弄于琴弦之上,小竟和小被直听得如痴如醉……
    二人仍醉在天籁纶音中……
    “你们怎么啦?”
    飘雨笑眼看着二人陶醉的样子,不禁欣然喊着。
    此刻,小被容光焕发,并无一丝病容,他,喜极击桌道:“好极!好极!未料一把不起眼的七弦琴,竟能在你巧手拨弄下,奏出这种绝妙天籁,飘雨,想来你的造诣必是非凡!”
    小竟亦扬声赞道:“小被这种称赞,还算保守,总而言之一句话,好极,简直无懈可击!”
    飘雨敛回手势,轻撩罗袖道:“你们过奖了,我的琴艺是无师自通,自己摸索,和传统奏法相较之下,相差大半呢!”
    小被不置可否道:“那倒未必!”他兴致一到,问道:“飘雨,能否告诉我们,你怎会一人在此,飘荡在梦愁湖上?”
    飘雨神色略微黯淡道:“我爹原是朝廷大官,而今,告老回乡,便在这芙蓉荡上匿居起来……怎料,前些日子,家遭变故,突遇袭击,全家老少,无一幸免,亏得那夜,我兴之所至,乘着画舫在此闲荡,不然……唉!难脱敌手!”
    讲至此,飘雨脸上有着更多悲愤,黯然的神色上,更有着坚韧气度……
    小被得知飘雨乃浩劫余生下的活口后,不免心生怜惜,他轻拍飘雨肩膀道:“飘雨,抱歉,不该勾起你的伤心事。”
    “也罢……”
    飘雨凄嫣一笑又道:“这就是为何我会独自泊于梦愁湖,无视于大雨滂沱的原因……原先,我还以为你们是刺客呢!”
    小竟夸张地拍拍顿际道:“我们是刺客,莫非我们真长得一副凶样?”
    小被戏谑道:“飘雨,难道你看过像我们这么天真、可爱的刺客?”
    飘雨呶呶嘴,不以为然地又道:“人不可貌相,更何况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何时你们会露出狐狸尾巴?”
    她看了小竟一眼,若有所思地继续道:“若非方才看见小竟救你的模样,我……我早认定人性本恶,说不定,早将你俩踢入梦愁湖了!”
    小被听飘雨如是说着,话锋一转道:“小竟,方才你用什么法子救我?”
    他疑惑地看着自己毫无损伤的身子,又道:“噫!伤口痊愈,你究竟用哪些灵丹妙药,快告诉我!”
    小竟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启口,他支吾半天,硬是说不出个所以然,飘雨看在眼里,颇不是滋味,她轻推小竟道:“说啊,你为何如此吞吞吐吐?”
    “我……我……”
    小竟着实不知该从何谈起,神色颇为犹豫。
    飘雨见着,截口直说道:“你瞧你,拖泥带水,还是我代你说吧!”
    小被不明所以看着二人辗转推拖,他淡然笑道:“到底是什么灵丹妙药,让你难以启口?莫不成……得让我费心一猜?”
    飘雨见着小被闲说风凉话,没好气地瞟小被一眼道:“告诉你,小竟是用他的鲜血救活你,所以他才这么吞吞吐吐的!”
    “嗅?”小被摸不着头绪,原以为飘雨信口开河,他半信半疑道:“血也能救人?小竟,这到底怎么回事?”
    看来,他是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决心。
    飘雨轻叱道:“喂!小被,你连半声感谢都不说,却急问着事情的始未,这岂非有悖常理?”
    小竟无可奈何地耸肩道:“小被,这乃上天赋予我的神奇力量,喝我血,能医病,有伤者,愈合神速,是故,我……”
    “小竟……”
    小被显然相信小竟所言,他满脸激动,额际太阳穴,“突、突”跳着。
    只见他紧抓着小竟又道:“小竟,没想到你竟不惜以血来救我……”
    小竟淡然笑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他说得极为容易,殊不知他心中亦做了多番挣扎……
    小被满是感激,道:“既是如此,何不让咱们歃血为盟,你为兄,我为弟!”
    说着,不顾小竟反对,狠狠在自己手腕一咬,手腕随着重咬的鲜明齿痕,正沁出鲜红的血丝……
    小竟惊诧看着小被的举动道:“小被,你这又是何苦来哉?”
    小被微扬嘴角,颇为自负笑道:“这才叫歃血为盟啊!来,小竟,吸了我这手腕的血后,咱们便以兄弟相称。”
    说罢,他将手腕伸到小竟面前。
    小竟眼泛微光,感概道:“我救你之时,并未要你回报什么,而今你这么做,岂不是有违我先前心意?”
    小被摇头道:“不,小竟,人生难得逢一知已,今日,我交定你这兄弟,你还是速速饮口鲜血吧!”
    飘雨在旁劝道:“是啊,小竟,你们何妨歃血为盟,今日有幸,我正好当个现成的见证者。”
    “这……”
    小竟迟疑一会儿,再看看小被和飘雨挚诚神怀,他豁然开窍似地又道:“好,小竟饮你一口血,此后血浓于水,情同手足。”
    说着,他如饮琼浆玉露般,轻巧谨慎地啜了一小口,仅是小小一口,仿佛全饮便是罪过似的……
    一丝咸腥味,润过喉头,小竟心中甚是悸动,此后,总算有个情同手足的兄弟了……
    飘雨欣然微笑道:“好极了,果然是场因缘际会。”
    她不经意地瞄到湖上景致,只见湖上汲光粼粼,柳条依依垂拂,遥远天际,柔顺地映出一座七色彩桥。
    她若有所思地又道:“果真是雨过天晴,你们快瞧瞧,此刻已是日正当中,艳阳高照了哩!”
    三人天南地北地闲聊着,随波逐流的画舫内,笑声不断……
    许久
    小竟眼看日正当中,当是正午了,他拱手说道:“飘雨,看来我得先行告辞才是,我已在外面晃了好几天,再不回落霞山庄,他们可会到处寻人了?”
    飘雨的脸上有着些微不舍:“我已经好久未曾如此开怀大笑了,今日一别,怎知何时再见?”
    “这……”
    小竟亦不能预卜下回见面时日,他怅然地又道:“我亦不知……”随后又补上一句:“只要你在莫愁湖,一得空闲,我便来找你叙叙,如何?”
    “好!好!”
    飘雨听小竟这么一讲,如释重负地灿开一朵微笑。
    小被也随之起身辞退道:“我也该回分舵了,飘雨,就此告别!”
    “你们……”
    飘雨临别依依,眼眶微湿。顿了顿才又说道:“你们可要常来找我哟!”
    她这轻柔的声凋,听在小被、小竟的心里,仿佛便是一位无依无靠的女孩轻唤似的,让人不禁怜爱。
    “飘雨,放心哪,我们会常来这里。”
    小竟和小被不约而同地说。
    “嗯!”飘雨默然颔首,此刻看来,她像似一只失去了方向的小绵羊,让人忍不住想提携一把……
    默默地,她若有所失地注视窗外,小被已挟着小竟,如蜻蜓点水,凌波仙子般,回至岸上……。
    她望着波平如镜的漾漾湖水,船影山影树影,倒映湖中,方才点点,恍若黄梁一梦,飘雨惆怅地自言自语着。
    小竟和小被再次走至市集,雨过后的街道,几经艳阳曝晒,散发着一股让人掩鼻的成滋混浊的臭味,即使经过大雨洗涤,却洗涤不清鱼虾腥味以及鸡、鸭、犬的气味。
    雨过后的街道,桄若初醒的幼儿,乍见阳光后,又渐渐活动起来。
    若将市集喻为一块甜糖,人群就像见到糖块的蚂蚁,争先恐后地聚向这个地盘,刹时,嗡嗡话声,不绝于耳……
    到处是一片生意盎然的景致,让人感觉到处全是动态,几乎没有一个例外,众人拼命喳呼喊客,比价杀价声,隆隆不绝。
    小竟和小被如逛大观园般,到处探看着,处处皆是市井小民的贩卖声。
    小被有感而言道:“最幸福者,莫过于这群平实过日的市井小民,只可惜……这种安于现代的良民已日渐减少……”
    小竟淡笑道:“为名为利,各个就像无头苍蝇,东奔西走,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小被轻声念着:“红尘是非不到我,此心到处已悠然,当是最佳选择罢!”
    小被仔细看着市民们嚷价叫骂,汗水涟涟的表情,不禁由衷道:“看来,他们才是最神圣的一群呢?”
    二人视线无意识地瞄着……
    忽地,他俩发现,在这市集中,总算我着一处动中静处。
    褪色的赭红砖石城门下,有着一方颓倾,高约丈把高的砖石看台,从其细绘的祥龙图案看来,不失其精细,想必亦曾风光一时。
    看台上,一位身着玄黑色道袍,年约五十来岁的道士,正无视四周嚣扰,忘我地盘坐着。
    小竟和小被互使个眼神,轻轻移步到平台上,仔细一瞧,此道士生得慈眉善目,光净祥和的脸,让人看了便会肃穆。
    市集内人群熙熙接攘,漫天喳呼声,小竟和小被二人心生纳闷,寻常道士打坐,岂会找个引人注意,热闹非凡之地?
    小被低声道:“此人若不是道行颇高,视有形于无形,视万物为空,不然便是方踏进佛门,不明究理寻着此处歇息打坐。”
    小竟仔细盯着道士毫无生机的脸,道:“真让人费猜疑!”
    蓦地,道士有若未卜先知,知道生意上门似的。
    他眼晴一亮,倏地举起写有“卜卦算命”的幡布道:“来来来,卜卦算命,不灵免钱!
    不灵免钱啊!”
    说着,他的眼睛便如苍鹰觅得猎物一般,看来,让人心头发毛!
    小被听此道士开口,不禁啼笑皆非,原先还以为是动中取静的得道高人,怎知……竟是故作神秘的江湖术士?
    他不甘受骗,道:“原来,你在此打坐,不过是要引起旁人注意?”
    道士似笑非笑地指着“卜卦算命”四字,道:“若非引得你们好奇,又怎让你们它动停留于我面前?此乃愿者上钩!”
    小竟不以为然地嗤笑道:“喝!你倒真会演戏,先前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现在却又市侩起来……果真是人心难测!”
    道士颇为世故笑道:“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哪!你们以为江湖好混啊?个人生存的艺术,跟你们八竿子打不上关系!”
    “不!”小被颇为自负地截口道:“显然阁下过于目中无人!”
    他轻拍自己胸脯,特意显示自己一身补丁无数的旧衣,道:“看少爷我装柬,聪明的当也猜得几分,我究竟混迹何处吧!”
    道士犀利的眼神,迅速朝小被全身上下,做番巡视。
    他轻咳一声,故做道貌岸然、高不可攀的姿态道:“是丐帮……不过……那又有何足以神气?充其量乃一丘之貉,一窝乞丐罢了!”
    小被怎忍得住师门遭人如此轻蔑,他咬牙切齿道:“可恶,不露两手,你当真以为丐帮是病猫一群!”
    他怒目蹬视眼前道士,话声方落,蓦地
    自旧城门上、骤传暴喝:“住手,家有家规,此人乃陶尽门要犯,希望二位少侠勿惹闲事!”
    小竟和小被朝着城门方向望去,只见城门上站着三人……
    三人背朝艳阳,刺目的光,使得小竟和小被不得不眯起眼睛,任凭如何端详,尽见三团修长黝黑的影子……
    小竟但觉此说话着声音,颇为耳熟,一时之间,却又记不清是何时何地听过,正在思量之余……
    但见城门上的三条人影,顿若倏闪的电光,颇有秩序地疾驰奔射在道士面前,眼看道士原先谈笑风声的嘴脸,刹时变样!
    闪电似的人影方落定,一身着白色劲装的年轻男子喝声道:“狂飙道长,识相点就乖乖束手就擒,少做无谓困兽之斗!”
    狂飙道长“呸”一声,道:“哼!鹿死谁手尚未知晓,好狂妄的口气,竟然如此目中无人!”
    狂飙道长仿如豁开了似的,又道:“既然陶尽门屡屡与敝人作对,今日,好歹得分个胜负!”
    边说着,狂飙道长露出带点淡黄的尘尾,身形倏地凌空滚翻,轻轻落在平台之前,从他那龇牙咧嘴的神情看来,果是要做场生死搏斗。
    小竟心中径自暗忖方才那耳熟的声调乃似曾相识的面孔。
    忽地,他若有所思的喃喃道:“对了,他不正是昨夜救我命的项尚飞吗?”
    想至此,他露出笑容,朝项尚飞拱手道:“项少侠,真巧,竟然在此相遇!”
    原先,小竟以为项尚飞好歹会挤出个笑脸,未料
    项尚飞认出小竟之后,面无喜色,绷着俊俏的脸,语气平极道:“嗅,是你?”
    项尚飞略显鄙视的眼神,和昨夜慈蔼亲善的截然不同,小竟茫然不知所以,怎么也猜测不出个所以然!
    项尚飞把话一说完,狠而冰冷地瞪着狂飙道长,那种恨意,好象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蓦地
    眼前发生一件让人极不可思议之事!
    方才略有虎威的狂飙道长,忽然“啊!啊!”两声叫喊。但见他双手突然勒紧自己的脖子,勒紧脖子的狠劲,好像是勒着纤细的鸡脖子一般,按照狂飙道长这种死命勒法,不出几秒,必会窒息而亡的……
    狂飙道长忽地又像中了邪,疯狂似的又摔又撞,扯破自己衣衫,一张老脸似笑非笑,似哭非哭,俨然已经神志不清。
    只见他如着魔般的狂跳,嚎叫着,看来,狂飙道长已不能自己了。
    不经意地,自狂飙道长几近抽搐的颈项间,一条略有锈蚀,却仍不难看出昔日精细镶工的银马项链,映入大家的视线中。
    这项链除了镶工极为精细,将银马刻得栩栩如生之外,再也没有一丁点值得引人注目的地方了。
    所以,众人只是一瞥,随后又袖手旁观地看着狂飙道长手舞足蹈,仿佛全拭目以待地等着他的悲惨下场。
    这当中,只有小竟那一脸诧异的神情,有别于其他人。
    小竟看到银马链,心神轻颤,这项链究竟和自己有无关系?是种凑巧?或者是种认亲方式?
    小竟盯着那只银马坠子,忽隐忽现的在狂飙道长胸前跳动着,随着每一跳动,他不自觉地也轻颤着。
    项尚飞似颇为满意狂飙道长的骤变。
    但听他得意的笑道:“哈哈哈,狂飙道长,现在到底是鹿死谁手?告诉你无妨,你已经中了本门的剧毒煎肠釉,普天之下,即使是再世华陀,也束手无策,你还是乖乖地认命吧!”
    狂飙道长语气几近痛苦呻吟道:“你……你们使诈!”
    只见狂飙道长瞪大双眼,口中濡着白色气泡,神情极为痛苦。
    他颤抖地指着项尚飞,咬牙切齿地道:“究……究竟,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施用了煎肠釉?”
    项尚飞露出极为诡异的表情:“方才,我们自城门上跳落至此时,粉状的煎肠釉便随着我们掠下的弧度,精准的轻洒在你的身上,煎肠釉乃无色无味,平常得就似空气中的尘土,任凭你有天大的本领,又能奈它如何?”
    狂飙道长输得颇不甘愿,他用尽生平最大力量,以尘尾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方面食指不听使唤地怒指项尚飞道:“原来如此?哈哈……”
    他凄惨至极地干笑着!
    那笑,甚至比哭还难看,他仰视苍茫:“苍天可是有意绝我?”
    项尚飞冷眼见着狂飙道长撕心裂骨的呐喊,嗤之以鼻道:“狂飙道长!看你能挣扎到几时!”
    小被静静地看着戏。
    小竟虽心海翻腾,却也是安静地看着。
    二人眼见狂飙道长就像只待烹的鸡,行将让人架起双翅,走向死亡。
    挂于狂飙道长颈项的银马项链,经过艳阳照射,更显刺目,灿烂光芒,照着小竟更多未解的疑问……
    小竟和小被,一语不发地看着狂飙道长被架走,眼见人已走远,二人稍谈片刻,相约于今夜巳时再见。
    说完,各自分道扬镳。
    小竟拜回落霞山庄去。
    小被则回那忠义分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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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芙蓉荡里捉老鼠
    陶尽门大厅中,冷醉陶正昂然端坐于玉石镶嵌的太师座椅上,项尚飞立于左侧,冷醉陶的爱女冷翠儿、冷真儿则站在右侧。
    十来个喽罗,平均站于阶下两侧,狂飙道长则受制于大厅中央。
    冷醉陶显出傲然之姿道:“狂飙道长,你可愿意帮陶尽门的忙,搜集八苦修罗掌?当然了,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只要你一口答应,保证你不会再受煎肠釉之苦,意下如何?”
    狂飙道长一身虚弱,仿似大病初愈,他拂着尘尾,语气不失阴寒地道:“江湖本无事,今却因八苦修罗掌而引起轩然大波,要我助陶尽门,以寻得八苦修罗掌之秘籍,哼!休想!”
    “狂飙道长!”
    项尚飞警示道:“假如你不遵从门主所言,到时沦至死无葬生的地步,休怪我们手下不留情!”
    狂飙道长闷哼道:“哼!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我也非怕死之辈,死何足俱,今日既已落入陶尽门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冷醉陶颇为奸狡地淡笑,丝毫不以为杵道:“不急,不急,让翠儿告诉你煎肠釉迷人之处吧!”
    “是,爹!”
    翠儿淡淡笑道:“寻常人只要一沾上煎肠釉,不出三日必亡,尸骨化为粉状,通常这骨粉,便是陶尽门上色的釉药之一!”
    她仔细看着狂飙道长额际轻沁出的冷汗,复又笑道:“至于,一身习有上乘功夫之辈,一旦碰上煎肠釉,应是三日必亡,死状凄惨,尸骨化为粉末……这些骨粉功用,有异于平常人,它们再经特殊药水浸泡后,便成为陶尽门最上乘的釉药!”
    狂飙道长心生寒意,身体抽搐。任凭英雄好汉,只要听得自己的身后事,尤其是此般凄惨,那便是铁打钢造,也难以支撑!
    冷醉陶得意地见着狂飙道长轻颤,他轻身站起,略显高瘦的身子,仿似给狂飙道长带来更多压迫感。
    冷醉陶冷冷道:“狂飙道长,再给你一天时间,你不妨多多考虑!”
    其实。
    二人年龄相差无几,狂飙道长仅受这近个把时辰的折腾,瞬间苍老不下十岁,原先狂飙道长隐姓埋名已久,一意只想无风无浪地安度天年。
    孰料,这个小梦,竟也让冷醉陶粉碎无遗。
    此刻。
    他又恨又怨,天知道这是招谁惹谁?
    狂飙道长蹙眉轻叹,不再开口,在沉默中,他已让人押到不倦齐……
    这一幕,全让冷珠儿瞧得明明白白,冷珠儿神秘藏身在拱门轻纱后,对于爹所做所为,她十分不以为然,于是心生一计,拟夜晚实行……
    冷醉陶率着翠儿、真儿及项尚飞,移师至恋陶居,似又要商讨大计!
    冷醉陶等四人,分别盘坐于一四方矮木桌旁,矮木桌上,摆着众多琳琅满目的陶制品,各式各样,或似飞禽走兽,或如精致小瓶。
    恋陶居内,四壁皆有暗柜,只要柜钮一开,成千上万的古品陶器,便入眼前,多得让人目不暇接。
    冷醉陶手中把玩着一宋朝极品小彩瓶,眼神迷恋地看着釉瓶上栩栩如生的花纹,久久,未能自已。
    他边赏视着小彩瓶,边问项尚飞道:“尚飞,昨夜可有不速之客,闯入咱们陶尽门?”
    那声音,听来便带点漫不经心!
    项尚飞心中暗地吃惊,暗想是否小竟一事已稍泄风声,他念头一闪,一如往常平静道:“禀门主,昨夜一晚无事,您大可放心!”
    “嗯!”
    冷醉陶淡然点头,注意力似全集于暗柜陶器里,他那几近痴情的表情,宛若已忘其他人的存在。
    不过。
    让人猜不透,他却时时能感觉在座每人思路的转换。
    他眼冲落在一个碧如绿竹的粗陶磬钟中。
    蓦地,他眼神未移,却扬声道:“尚飞,你心有旁骛,究竟有什么事?”
    猛然,项尚飞少不得大吃一惊,他极力使语气近乎寻常,拱手道:“启禀门主,我……”
    讲至此,他突然灵机一转道:“属下不敢有所隐瞒,实因离家数年,此刻才油然有着思乡情怀!”
    冷醉陶不疑有他,他沉思片刻,若有所思道:“概有思乡情怀,本当让你回家省亲,只是……此际正是多事之秋,岂非少了我的右臂,俟咱们击溃落霞山庄,取得八苦修罗掌,便让你休息几个月,也好回家省亲,你认为如何?”
    项尚飞神色充满感激:“多谢门主厚爱!”
    冷翠儿一身青草嫩绿的及地长裙,袅袅而行。
    她声音嗲细,犹赛黄莺出谷。
    她藉机靠近项尚飞,神色妩媚,身若无骨般,将身子轻轻倚向项尚飞道:“飞哥,届时可得带翠儿同行,一览风光呐!”
    说着,身子不由自主地更为贴近。
    项尚飞心中虽是厌恶,却又不好做得太显明。
    他轻轻挪移半步,显然疏离翠儿,他盼救兵似的看着冷醉陶,肴冀冷醉陶能“喝”声阻止自个爱女行为。
    怎奈,冷醉陶视若无睹,径自以手触摸陶瓶上精细的彩绘……
    眼看搬讨救兵不成。
    项尚飞理直气壮地打量翠儿,轻咳道:“翠儿,男女授受不亲,如此这般,岂非失了你黄花闺女的身价?”
    翠儿睁大双眸,简直不信这话是从项尚飞口中说出,平常项尚飞恁般谈笑风生,一遇紧要关头,却又如此呆若木鸡。不解风情,徒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冷翠儿又气又急,忍不住嗔意,多番吐露自己情愫,怎奈项尚飞这么不以为然,她心中急躁,更显不得礼教约束,语声轻嗔说道:“飞哥莫不成己有意中人?所以无法再容纳我?
    你说嘛!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知情的人可能会痴于翠儿这般柔情似水,梨花一树春带雨,更显出她真是道道地地女人中的女人。
    然而在这之外。
    冷翠儿和冷真儿性情之傲慢、阴狠,较蛇蝎有过之而无不及,早是远近驰名,再怎么小鸟依人,只要一见二人芙蓉面,无不退避三舍!
    冷醉陶视而不见,闻而不听,这种儿女私情,他是无从管起。
    此刻,表面上看来,他专注地把玩着各式陶器,那神情,便像是大孩童,又爱又怜地玩着自己心爱的宝贝玩具。
    私底下,他却盘算着某种计划,目光老是灵闪着。
    项尚飞未再吭一句话,厅中一片沉寂。
    小竟别了小被之后,不再滞留,急急回到落霞山庄。心想:“溜了好几天,现在可以找个工作了吧?”
    想着,脚步更快。
    眼前,深宅大院,书有“落霞山庄”四字描金宽匾,堂皇挂在门上头。
    小竟仰头看着落霞山庄四字,看着看着,不禁心生怅怀,“没想到,绝望峰一跳,竟改变我日后坎坷命运……”
    感伤情思中,他跨过改变一切的门槛。
    他一望眼,只见无赦师兄背对大门,在辛苦地教导一群身穿淡棕衣服弟子,这群弟子一字排开,阵势威武,喝声更是震天。
    “小竟,你回来了!”
    背后忽而传出声音。
    小竟闻声转头,但见管家老陈,他回声轻笑:“回来了,几乎玩遍芙蓉荡。”
    老陈跟着笑起,一张脸布满皱纹,他轻拍小竟肩膀道:“回来就好,庄主吩咐,你回来之后,便至烟浮小馆找他,好像有什么要事商量。”
    “好!”
    小竟道:“烟浮小馆在哪?落霞山庄实在太大了……”
    老陈笑道:“别急,别急,有我老陈帮你带路,还怕走失么?”
    说完话就走向了小竟。
    手一握,小竟跟着他,往大厅右侧朱红大柱转去,再经一曲折回廊之后,向左转,绕过一池塘,登过二十来个阶梯,绕转一白玉楼阁。
    突地,小竟用手拭了一下眼晴。
    眼前景象全改,白云似浪,浪淘不尽,仿若滚滚长江东逝水。不一会儿,视线全是一片茫然。
    老陈轻声道:“就快到了,这边便是禁区,未得庄主同意,私闯者死,我送你到这里,待会儿你再登上半山腰的数十阶白玉阶梯,便可见着烟浮小馆。”
    “谢谢你,老陈。”
    小竟谢过后,遵循老陈所言行去。不多久。
    他果真在半山腰上找到了仿佛直升苍天的白玉石阶,衬着烟雾茫茫,真要让人误以为仙境!
    小竟深吸一口气,然后一股作气,急登上白玉石阶,登得越高,视界更是白茫茫的一片。
    不多久。
    他终于走到尽头,白玉石阶右侧约十来步之遥,隐然见着一幢建筑物。想必就是烟浮小馆!
    他心中想着,脚步更快,急急奔向烟浮小馆。
    果不其然。
    这幢较白云还目的獾屋外头,挂有一松香木匾,匾上写有“烟浮小馆”四字,小竟为之眼晴一亮,他轻叩厚重木门:“庄主,我是小竟!”
    沉寂一会儿。
    仍无声响。
    他再次呼声:“庄主!我是小竟!”
    此地宛若幽山空谷,不时地,耳畔便传来回音:“庄……主……我……是……小……
    竟……竟……”
    小竟心有疑问,怎不见人应门,正拟再喊一回,沉寂的门扉,突地“呀”然大开。
    开门者,正是司徒修剑,他一脸详和说道:“小竟快进来,我让你见一个人。”
    小竟后脚刚伸入屋内,司徒修剑已迫不急待地将大门关上,好像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似的。
    司徒修剑走在前头,一人厅堂,小竟只见有另一看来约莫三四十岁的中年美妇,娴淑端庄地坐在一侧。
    司徒修剑和那美妇打过招呼,口吻带点急促道:“他就是小竟!”
    美妇闻言,上下打量小竟一番,颇觉满意地点头,搞得小竟满头雾水,司徒修剑为两人引见:“小竟,她是华陀婆婆。”
    “华陀婆婆?”
    小竟不甚明了道:“看来,她不过三十左右,怎会是婆婆?一般称为婆婆,好歹也得过六十吧?”
    虽然这女子头发银白,但似乎是套上去的,跟年纪似无关系。
    华陀婆婆听出小竟赞美,更是雀跃。
    哪个女人不爱听甜言蜜语?
    她嫣然一笑:“小竟,你这小嘴真甜呐!听得我华陀婆婆恍惚不已,虽然女人年龄是秘密,不过,我告诉你无妨,我今年已届六十,若非保养得体,只恐芙蓉面已皱,皱成橘子皮!”
    虽是如此说,小竟仍可听出她对自己容貌肌肤十分引以为傲。
    小竟趁机奉承道:“华陀婆婆,看来你特别受到上天垂怜!”
    “不敢当!不敢当!”
    华陀婆婆呵呵直笑道。
    小竟瞧向屋内四周,好奇地看着一景一物。
    蓦地,司徒修剑不知从何处端来一漆花小碗。
    那碗约手掌大小,里头正腾腾冒着几近透明的白烟。
    那几近翠玉的绿色液体,诱惑般地沸腾着。
    司徒修剑将小碗放在小竟手上,一副关怀体贴模样:“此乃落霞山庄珍贵补品冷翠之梦,喝下它,不仅能补补身子,更能裨增你的内力!”
    “真的……”
    小竟信以为真,推拖不敢服用,言道:“师父待小竟有若再生父母,我怎敢再喝如此贵重东西?不,不行,还是师父您喝了吧!”
    “那怎么行!”
    司徒修剑故意扳着脸孔道:“既已收你为徒,便是一家人,岂可分彼此?师父要你喝,你喝就是。”
    华陀婆婆在旁游说道:“小竟,你师父可是为了你日后着想,只怕你以往那一身伤,折了你的元气,还是听话点,将它喝下!”
    小竟平端冷翠之梦,再看看师父及华陀婆婆神色,当下不好推辞,眼中一阵热雾:“徒儿将冷翠之梦喝了便是!”
    说着。
    端起小碗,一饮而尽,只觉冷翠之梦味甜,甘美、润喉清凉,甚是舒服。
    小竟拭过嘴角残留余液,正欲开口。
    刹那之间。
    他竟然开不了口!
    他只觉腹中有若沸腾的岩浆,正鼓鼓冒泡!冷翠之梦掠过之处,全然有着焚心般的痛楚!
    他紧抓喉头。
    喉头此刻更像个燃烧透红铁管,痛得他噬心捣肺。
    只不过刹那之间。
    小竟脸色已变,原先已绞得苍白的脸,此刻竟成一颗橄榄般沉绿起来……
    他睁犬茫然双眼,欲言难言,他痛苦地跌落地面,有若缺水的鲤鱼般,无意识的上下跳动撞击着。
    许久,许久。
    小竟不停翻滚着。
    这一幕,当然清清楚楚映在华陀婆婆和司徒修剑眼中,二人不时露出诡异笑容,仿佛得意之事已成泰半!
    二人盯视小竟,直至他一若冬眠的小蛇倦惫瘫软般蜷伏于地,两人才松口气。
    司徒修剑得意笑道:“华陀婆婆,这药真灵,竟让一活生生的人瞬息成为毫无知觉的无用之人。”
    华陀婆婆从怀中再取二包药物道:“冷翠之梦,其药效并非只是让人昏迷而已,此药更让人丧失记忆,一举一动,完全听凭控制!”
    司徒修剑甚是佩服,“怪不得人称你华陀婆婆,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
    华陀婆婆谈笑道:“你不知道,光是研究冷翠之梦便耗费我十五年漫长青春,此药可是得来不易啊!”
    “那是当然!”司徒修剑及时恭维:“世上只要是华陀婆婆想研究之药,哪有失败之理?”
    华陀婆婆瞄了司徒修剑一眼,受之无愧说道:“那当然,否则我怎会有华陀婆婆之封号?”
    司徒修剑将小竟扶至烟浮小馆另一密室中。
    此刻。
    小竟正如待宰羔羊,命运未卜地躺在石板上。
    华陀婆婆怜惜地看着小竟俊逸五官,不禁啧然叹息:“可惜,世上美男子已少,今日好不容易见着一位,却又即将毁在我手上,可惜啊!”
    她忽而轻斥:“司徒修剑,早知小竟长相如此俊逸,我定舍不得毁他!你为何不找个相貌平庸之人?免得我心生罪孽深重之感觉!”
    司徒修剑窘声道:“当初,你不是要一位内力底子上乘之人?今晨我便想及他是最佳人选,哪还能顾及他的容貌?你将就点便是了。”
    “唉!既然已服下冷翠之梦,再怎么说又有何用?”
    华陀婆婆叹息说着。
    语毕。
    她转身自桌上檀木黑匣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三根泛着寒光,长约三寸的银针,看来,是要展开行动了。
    司徒修剑问道:“这银针上,又淬有什么?”
    华陀婆婆俯身注视小竟,头也不抬一下道:“此药乃不传之秘……,不过,我可以透露一点,银针上所淬之药物,泰半千金难买,乃千年以上的珍贵稀品!”
    说罢。
    她己将银针缓缓扎入小竟头部承灵、曲差两穴,复又在小竟锁骨上的谦泉穴,缓缓加上一针。
    只见。
    银针一扎进穴里,药物触着血气,承灵、曲差、谦泉三穴正冒着蓝如海天般轻烟,袅袅随风散去。
    约莫半晌。
    小竟原先一张惨绿脸容,正逐渐呈转红润。
    蓝烟散尽,小竟气色好了大半。
    华陀婆婆仔细看着小竟逐渐红润的脸孔,不禁面露喜色道:“成功了!方才那三针之用途,正是用以控制他的意识,从现在开始,他完全听命于你,下一步骤,就是得全看你了。”
    司徒修剑淡声道:“将我毕生所学,倾出大半,输入小竟体内,不晓得他是否能承受那股如巨浪排天之气势?万一不成……”
    他更犹豫道:“我岂不功力全失,日后,落霞山庄有何凭恃?”
    华陀婆婆不以为然道:“怎么?我已控制住小竟意识,在这紧要关头,你还有所犹豫?
    哼!那岂非庸人自扰!”
    “这……”
    司徒修剑突地豁开道:“事成之后,我就以八苦修罗掌,打尽天下!”
    说着
    他将小竟扶起上半身,双手贴紧小竟背上,缓缓吸气,气升丹田,未待司徒修剑将内力打入小竟体内,小竟反应,又让司徒修剑愕然不已!
    司徒修剑在刹那之间才发现
    小竟竟然像只吸血虫般,汩汩汲收着自己浑厚功力及内力,一阵天旋地抟,司徒修剑暗道不好,他急欲抽身。
    未料。
    双手好像长了根似地,任凭怎么使劲,仍是难抽回:“华陀婆婆!”
    司徒修剑情急叫嚷道!
    亏得华陀婆婆及时抽回扎在小竟承灵、曲差、谦泉三穴之银针,否则,后果堪虞,司徒修剑若非走火入魔,便会气竭而亡!
    司徒修剑此刻静静盘腿调息,整身的虚汗,流个不停,对于刚才险些被小竟吸吮一光那幕,他可是心存余悸……
    静默半晌。
    司徒修剑衰弱地扶桌而站道:“好险,若非你方才适时地拔出银针,我的命早已休矣!”
    华陀婆婆拭着三根银针,眼神看着司徒修剑道:“刚才发生的情况,还是我生平首次见着,看来,小竟定是服了什么仙果!”
    司徒修剑看着小竟熟唾的脸道:“华陀婆婆,他什么时候可以派上用场,找寻八苦修罗掌?”
    华陀婆婆经方才一折腾,似也疲惫不堪,她轻捶微酸两肩道:“不出一个时辰,待他醒后,便能任凭你呼风唤雨!”
    忽地。
    华陀婆婆猛然想起一件大事道:“为了减少风险,我特地让人自苗疆抓回一对‘冰肌玉骨’,此乃蛊类之最,一雄一雌,若将它吞食之后,日后,你尽管以蝮语控制小竟便行了!”
    “吞虫!”司徒修剑略微吃惊,实难猜测华陀婆婆何来如此把戏。
    他吞了口水道:“现在,那对‘冰肌玉骨’在何处?”
    华陀婆婆嫣然一笑:“呐,就是这两只!”
    说着。
    华陀婆婆自怀中掏出约莫三寸高二指宽的亮黑色瓷瓶,轻轻拔开木塞,她轻而易举地将冰肌、玉骨抓在手中,眼看冰肌、玉骨沉寂模样,有若冬眠!
    两只蛊虫,大小如一片指甲,色呈白玉颜色,看来,并不像一般蛊虫那般邪恶!
    华陀婆婆指着一只体有黑点的蛊虫道:“这只便是冰肌,通常是雌蛊受制于雄蛊,冰肌必能驯服玉骨,所以,你不用费心尽管吞下冰肌便是!”
    司徒修剑仍一丝犹豫,普天之下,只有人误中蛊,哪有人明知是蛊,还故意拿它来祭五脏庙?
    司徒修剑十分为难,“是否会有后遗症?”
    司徒修剑强忍喉头一股欲作呕异味道:“冰肌、玉骨,果真有此神效?”
    “嗯。”
    华陀婆婆得意道:“此后只要你以腹语唤醒玉骨,它便会激起小竟最大潜能,直至你让玉骨蛰眠为止,只要玉骨一蛰眠,小竟便与常人无异,这些全是供你使唤!”
    司徒修剑听华陀婆婆讲得如此明晰,渐渐冲淡“冰肌”在自己腹中的恐惧,他释然笑道:“看来,八苦修罗掌非我莫属,哈哈哈……”
    “喂……”
    华陀婆婆提示道:“别得意过早,届时勿忘华陀婆婆的份儿!”
    “那当然!”
    司徒修剑喜不自胜:“你要的东西,落霞山庄怎会忘?”
    华陀婆婆颇有把握笑道:“你尽管相信华陀婆婆,我可曾浪得虚名,败坏武林门风?”
    说着。
    她将手上另一只“玉骨”,放进了小竟嘴中,随着喂进一口清茶,玉骨已流至小竟腹中!
    司徒修剑见状,不便再有微言,他捏起“冰肌”,眼晴一闭,便硬往喉头送近,随着“咕噜”一声,冰肌也到腹中!
    司徒修剑瞥见小竟有动静,话锋遂转:“他差不多清醒,等一下我就让冰肌好好大发雄威,好让小竟为我找那八苦修罗掌!”
    华陀婆婆看了小竟一眼道:“看来,这般善良之人,一时便成魔头了!”
    “什么魔头啊!”
    小竟方苏醒,不解其中意味,亦忘先前之事,他一副茫然地看着司徒修剑及华陀婆婆:“你们在谈什么机密事?”
    司徒修剑清清嗓门道:“没有,没有!”
    他朝华陀婆婆使个眼色,再看小竟一脸懵懂之后,已开始自心海默默喊醒冰肌,复又以冰肌特有之磨牙声音传入小竟腹内,叫醒玉骨。
    刹那之间
    小竟察觉有异,正欲开口。
    蓦然。
    他只觉得腹腔中有股莫名之蠕动,而且益发翻腾绞动,几乎流窜全身上下三百多处穴道,猛又觉身体充胀,郁闷难消。
    瞬间。
    小竟又感到一股逆流血液正窜遍全身!
    司徒修剑注意小竟变化,冷目盯紧小竟,暗声说道:“小竟,立刻不择手段为你师父寻回八苦修罗掌!快去!”
    小竟此刻犹如木人,意识全由司徒修剑控制,方闻及他发出指示,他缓缓应声:“是,师父!”
    说着。
    立即掠身冲撞木门,直若疯牛,竟然无视那门厚重如石,硬是撞得枋身碎骨,飞奔而去。
    司徒修剑、华陀婆婆得意享受这份成果,笑不合口。
    司徒修剑笑道:“好极!好极!小竟定能找出八苦修罗掌!”
    华跎婆婆轻声斥道:“喂,咱只不过事成一半,怎能得意忘形,还不快跟在后头探个究竟!”
    话毕。
    二人反视屋内一会儿,但觉未留丝毫破绽,这才连忙夺门而出。
    小竟自吸收司徒修剑七成以上功力,以及华陀婆婆刺穴之后,不仅由手无缚鸡之力,转变为武林高手。
    更因刺穴和吞下玉骨关系,已激发其内身潜在能力,只要那蛊虫蠕动,自可刺激他全身经脉穴道,功力自能提升无限,任何对手,都可能败于那疯狂拚命之中。
    小竟如陀螺般,急急转出落霞山庄,几个凌空轻掠,倒弹拔身,利落无比,眨眼之间,已奔至芙蓉荡街道上。
    那市集,人潮依旧,平民百姓碱价热络,多少江湖中人,偷得浮生半日闲,亦置身于此,感染这芙蓉荡特有气息。
    街角,众多丐帮弟子井然有序一字排开盘坐于地,手持破碗在乞食着。
    但看来,他们并不光是乞食,那滴溜溜眼神,不时可看出他们甚是注意街道上过往川流的人潮。
    当然。
    对于神色有异,举止特殊的小竟而言,大方现身市集,早引起丐帮注意。看小竟一副杀气迫人模样,一些胆小百姓早就退避三舍,以免遭殃。
    同时。
    在市集中的几位江湖中人,武林双飞客莫无蝶、莫无痕,少林和尚根净,陶尽门冷翠儿、冷真儿,东家堡敖少愁、无情剑客李忘情等,诸多的江湖中人,也发现了小竟不寻常举止。
    一股杀机凝于芙蓉荡,但大家都明白全是因为冲着八苦修罗掌而来。
    忽地!小竟暴声大喝,声震如雷,街道百姓吓得奔走逃亡,唯恐招惹祸端。
    小竟猛扬怒腿踢翻街旁担子,抽出一根粗如手臂之挑担长棍,猛然冲向坐在街角那群叫花子,出棍即扫。
    叫花子突见祸从天降,想躲闪,却哪避得了那强劲又快速之棍棒,登时有人遭受奇袭,一声惨叫,倒地不起,小竟仍不放手,如饿虎入羊群,杀得叫花子东逃西窜。情急中,一名领导者喝斥,叫花子始急忙抓出打狗棒,围剿这发疯小子。
    小竟当真病了,一路冲杀下去,他那身功力似是无敌,一路冲杀,竟然连捣十余叫花子脑袋,打得棍棒发红,血滴如雨,漫天乱喷,他还漫无意识,逢人便杀,一张原先俊逸脸面,此刻已沾染上怵目如星点般血腥,恶魔煞星也只不过如此。
    根净和尚见小竟如此作孽,怒斥道:“孽障,还不快放下屠刀!”
    他哪知小竟受人蛊惑,见他无动于衷,再次叱喝:“佛家戒杀生,但为众生着想,我根净和尚只好收服你这孽障!”
    说着。
    根净和尚松脱袈裟,旋高飞出,袈裟旋飞幻成金钟铁网,远远旋来,从天而降,就要罩住小竟。
    小竟冷酷默笑,不闪不避,但见袈裟罩来,他倏地挥出棍棒,直截上去,轻易截穿,猛一挥,像卤菜般甩出,如此从容易举之事,他没多大兴趣。
    根净和尚一时惊心动魄。
    须知此袈裟乃少林至宝,名曰“百炼金蚕纱”。
    乃由一种千年夏蚕所吐之丝所编织而成,此纱可避焰火,刀枪不入,乃护体神衣。
    夏蚕千年才吐丝,此丝色如澄澄黄金,得之不易,欲将千年夏蚕所吐之丝,织成一稀世袈裟,更是难上加难,可见百炼金蚕纱实乃珍品中的珍品!
    若非此回少林掌门派根净和尚至芙蓉荡,知此地风云诡谲,特借百炼金蚕纱,以护根净和尚安全,寻常少林弟子,即使年高德劭,亦难亲睹百炼金蚕纱,是故,从此可得知根净和尚在少林之地位。
    他本想眼睁睁看着袈裟把人罩住,而后轻易擒来,哪知这小子竟然一棍穿透袈裟,还把它当卤菜甩!
    骇得他尖叫“啊”了一声,一张嘴巴张得像杯口般大,原先不怎么好着的脸,此时更曲扭得冷汗直冒。
    眼见刀枪不入的百炼金蚕纱,突然只让人挑棒轻轻一戳,立即绽开如脑袋般粗大破洞!
    无异是少林天大的笑话
    根净和尚已失神,心疼方分直叫:“我的百炼金蚕纱!没想到它就毁在我根净手上,叫我如何面对少林上下弟子?”
    他楞在那里失神。
    忽然间。
    耳际传来喝声,似在叫自己的名号。
    “根净和尚!”
    说话着是位看来短小精悍,蓄有短髭,年约四十左右,一身黑色劲装,江湖上称黑毛鼠常三的人。
    根净和尚颓丧至极:“阿弥陀佛,原来是你?”
    常三道:“是我,想问你,跟他有何过节?”
    此时。
    小竟又自追杀一些围困之武林中人,一棒在手,腥风血雨,不知多少英雄又成棒下游魂。
    黑毛鼠摸着短髭:“如此轻易能戳破百炼金蚕纱者,可说是武林中史无前例之事,而这家伙看来只不过十七八岁,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着了魔不成?”
    “劫数!真是劫数!”
    根净和尚慨声道:“留此人在武林,天下永无宁日了!”
    “他会为八苦修罗掌而来?”黑毛鼠不解。
    复又哼声道:“会吗?那身武功,不必练修罗掌也够吓人……但来此芙蓉荡者不是为修罗掌,又为什么?”
    根净和尚深深吸口气:“看来,解铃还须系铃人,届时非得请武圣八苦老人亲自前来收服这小子不可。”
    蓦地
    破空传来一阵凄厉、痛激心肺叫声。
    “咱们快去看看!”根净和尚俯身拾起沾尘袈袈,神色紧张道:“这孽不除,苍生将遭劫!”
    说完,先行追向小竟。
    黑毛鼠紧跟其后,直追过去。
    “造的是什么孽?”
    根净和尚瞧着大片尸体,不分老幼妇孺,亦或江湖中人,无不脑裂、肚破,死状极惨。
    他甚至发现襁褓中的幼婴,无辜地命丧这场杀戮之中。
    “阿弥陀佛!幼婴何其无辜,才一出世,便成为武林争夺中的牺牲品?”
    黑毛鼠心生恻隐,也为这群无辜牺牲者感到叹息。
    他不解地道:“此恶魔究竟想干什么?不抢不偷,只是一味的杀戮,莫非就是地狱使者?”
    话刚说完。
    不远处又传来刀剑、棍棒短兵相交之声。二人互望一眼,不做二想,顿时掠上飞檐,一探究竟。
    小竟已冲杀至一间古宅院,逢人便砸,一些武林人士实在看不下去,纷纷出手对付,一时人影交错,打得难分难解。
    黑毛鼠数着知名人士,分别有无情剑客李忘情,武林飞客莫无蝶、无痕,以及一大群英雄豪杰,个个武功尽出,想置小竟于绝境之中。
    莫无蝶、无痕各以刀剑,招式凌厉地迫向小竟,李忘情则使出浑身解数,当年那招“蜂蝶两相忘”在武林闯出名号的看家本领尽展无遗。
    只见得剑势游走如蜂如蝶,飘忽不定,看似掠东,幻化难测,倏又飘西,虚虚实实,简直让人捉摸不定。
    小竟根本不管剑势威力,挥棒照样打来,然而李忘情剑术果真有两下,他不攻人,硬把那长棍一节节砍断。
    小竟攻杀几招,但见棍棒短缺半截,心下大怒,瞪红双眼,相准对方,棍棒即砸,不想看人,随即四处找寻武器,忽见左侧柴堆,置有有一把生绣柴刀,他哪顾及利是不利,抓上手又自疯狂般冲杀过来。
    任由李忘情招式利害,但在砍完长棍之后,碰上柴刀厚铁,他已无力削断,几招架去,竟然被逼得虎口生疼,任有高超剑术,此时也禁不了小竟那战之霸劲攻势而渐渐败退。
    这一幕,看得根净和尚和黑毛鼠,武林双飞客无不讶然,没想到这不知名年轻人武功之高,竟然已到轻易可打败李忘情地步?
    武林双飞客震惊,连无情剑客亦非此人敌手,看是无以抵挡了,当下不作一想,且即掠出战圈,荡向远方,先观察一阵再说。
    李忘情难以相信自己招式如此容易即被破去,这还小事,就在分神之际,三尺青锋竟然不敌,锵然脆响,硬被砍成两断。
    他心头霎时一片空白,一世英名己毁,退出武林吧!返身掠开,长叹地,掠走墙头,感伤走了。
    根净和尚见他离去,感伤轻叹:“像李忘情这种生平未尝败绩之人,如今却被断剑,怪不得他会走得如此垂头丧气。”
    黑毛鼠叹息:“只因为他再也没有那股不败之光荣傲气了。”
    根净和尚叹息:“碰上这小疯子,任何光荣傲气也没用,我这身袈裟已破,摆明的也非他对手,看来,得召开武林紧急会议,免得他继续作孽下去。”
    只见得小竟又将围困之人一一打败,狂笑地冲穿这座古宅,又转回街道,疯狂叫喝着,幸好方才那场杀戮已迫得众人纷纷走避,免得又添游魂。
    根净和尚但看街道满目疮痍,血腥遍处,更是决定自己想法。
    他和黑毛鼠商量一会儿,急急各自行事去了。
    而在街道一角,司徒修剑和华陀婆婆对于芙蓉荡刹那间变成血腥之地,显得相当得意。
    两人仍远远瞅紧小竟,看他所向披糜打倒所有武林高手。但两人更希望他寻得八苦修罗掌秘本,也好让自己名利双收。
    司徒修剑道:“他怎么还不找老鼠?”
    华陀婆婆道:“你就是他的中枢神经,不给他指令,他只有盲目找寻,只要以腹语传音,告诉他鼠在那里,他自然会去我。”
    司徒修剑立即点头,随即传音告知鼠穴可能位置。果然小竟得到指示后,不再乱打,便急急赶往东边,直奔荒郊。
    沿途,小竟己寻着百只以上鼠窝,藏在一处万人冢之中吱吱尖叫,忽见有人逼来,早已四处逃窜。
    小竟只能一支支收拾,动作显然不及大窝老鼠动员。跟在后头司徒修剑见状,立即喝道:“用声音震昏他们!”
    小竟得到指示,登时张嘴大吼,地动山摇,震得老鼠如穿魔音,只只四脚朝天,倒地不起,更有较近者,被吼得七孔流血,毙命当场。
    小竟但觉一吼见效,甚是欣喜,自从受控制之后,似乎对血腥特别偏好,登时飞冲过去,逢鼠便踩,一时肠流血喷,血腥四溢,惨状尽现。
    司徒修剑见状,急急说道:“他这么踩,莫要把秘籍踩碎才好。”
    “那你叫他斯文些嘛!”
    华陀婆婆似对小竟手法甚感过瘾。
    司徒修剑闻言立即传音:“小竟不要踩,我们要找出老鼠肚中秘籍,如此踩,将会破坏秘籍,听到没有?”
    “是……”
    小竟受了指令,不再踩鼠,改为抓扣,伸手将老鼠抓于手中,或伸手截入肚皮或硬捏暴裂,照样肠破血流,惨状依然。
    司徒修剑、华陀婆婆见状则安心多了,既可欣赏血腥成果,又能保住秘籍,一举双得。
    小竟很快收拾地面老鼠,已弄得满手满身血红,他仍不自知,一手捣开墓碑,又是一大堆肥鼠,抓得他过瘾之极,不时狂厉直笑;
    此刻。
    他就如吃人鬼魅,即使是小被在场,也难以再认出,他即是昔日那位温驯善良,手无缚鸡之力的并肩好友。
    久久。
    小竟几乎整场基地翻过来,却仍无半片秘籍落地。
    “我看是没有了。”
    华陀婆婆这么说。
    “可惜……”
    司徒修剑无可奈何。
    他只好以腹语说道:“找不到,不要找了。”
    小竟一时松手,僵立当场,手指鲜血不断滴落,似个杀人魔。
    司徒修剑问向华陀婆婆,“现在呢?是否叫他继续找?”
    “下次吧。”
    华陀婆婆道:“此次我们只想试试他的威力和服从性,结果令人满意,咱回去研究哪里较有可能藏鼠窝,再叫他捣个精光不迟,如此将可事半功倍。”
    “就依你。”
    于是。
    司徒修剑下令,小竟立即跟在两人后头,直往落霞山庄那烟浮小馆行去。
    满地怵目的血肉模糊,让那微红的夕阳余晕也失去昔日诗人墨客费心描绘的光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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