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z0高达 发表于 2017-3-23 23:51:44

第二十六章气凌云定却敌计
    七天以来,紫千豪没有参加孤竹帮任何典仪,没有参加帮里任何集会,甚至人多的地方他都不去,在蓝扬善的指示下,他做着定时的活动与起居,敷用着最贵重的药物,吃着最滋补的三餐,显然,他身体的康复情形是极有进展的,只是,隔着完全复原,仍旧还着上一段距离,而这段距离是令蓝杨善为难的,看样子,紫千豪恐怕非得使用那“夜猫眼”不可了,或者,在蓝杨善看来在这是一种“饮鸠止渴’的蠢举,但是,在紫千豪来说,却是一种“舍身成仁”的壮行,蓝扬善不愿紫千豪为了目前的危机而壮害自己,紫千豪却不能眼看即将来临的危机而只顾自己,就是如此了,观点上的不同造成了几颗沉重的心,可是,紫千豪的意志坚决,又有谁能摇动得了呢?
    七天以来,各地的消息仍然纷纷不断的日夜传抵傲节山,由这些消息推到,几方面的强敌仍然还没有采取具体的行动,可能他们正在加速进行,或者他们依旧在小心筹划,但是,紫千豪却不再等待了,他从来相信致胜之道只有两个字:攻击,攻击再攻击!
    是的,攻击,坐着等待是一种最为愚笨的交刃方式,以杀止杀,才是至高的防卫要则!
    现在,是第七天的午后,今天是阴天,有萧萧的秋风。
    不屈高楼上的小厅里。
    紫千豪已经不用人搀扶了,他背着手,正在悠闲的注视着空上悬挂的那幅巨型‘霸王别姬图’,小厅里,屏息如寂的坐着孤竹帮所有能够行动的首要人物“青疤毒锥”苟图昌、“断流刀”伍桐。“熊臂”罕明、“白辫子”洪超、“毛和尚”公孙寿、”六甲神”金奴雄、“一心四刀”中的老四苏言、“二头陀”蓝扬善,以及铁旗堂堂主“判官令”仇三绝、“再生阎君”左丹则垂着手,恭敬的肃立于坐榻之旁。
    整个小厅里是一片沉寂,没有人说话,没有人移动,空气是紧张而毅间的,隐隐中,有一般不可言喻的肃穆意味,庄严得令人心跳全加快了,呼吸全粗蚀了……“良久……
    紫千豪回过身去,闲散而优雅的一笑,他低沉的道:“这些天来,各地传回的密报我相信在座的每一位弟兄全都知道了,你们俱是本帮的首要人物,在此际,我有些关于如何拒敌的意念要提出来与大家共同商讨!”
    目光如每一张沉寂的脸孔上一瞥,他又微笑着道:“依照目前各方面敌人的动静来看,他们还没有立即进犯本帮的有力迹象。但是。这都并非是说对方不会进犯本帮,更不是我们可以借之苟安的理由,这一点。我相传各位全明白!”
    在众人一片沉默中。紫千豪负着手来往踱了几步、他的面色随着脚步的移动而变得极为冷厉,缓缓的,他接着道:“如今,除了祁老六的眼伤忽然肿胀恶化之外,贝羽的身子仍未痊愈,苏恰也卧在榻上还不能随意行动,换句话说。本帮能够当事的高手已经全在这里了,今天我们就要有一个决定的应敌计谋,我想我的腹案在座诸位或者有的已经晓得,有的尚不十分明了……”
    紫千豪坐回榻上,沉吟了一下,道:“按照现今的情势来说,敌方尚未展开蠢动,可能是他们的准备尚未周全,不过,也可能是一种外弛内张的阴谋!”
    双目中寒光暴射,紫千豪续道:“因此,我们不再等候,不再坐待挨打,我们要抢先展开攻击,早一步挥动柜敌之刃!”
    室中诸人仍未开言,一双双的眸子全注视着紫千豪,每个人的神情中都现出焦急与紧张之色……
    顿了顿,紫千豪坚毅而冷沉的道:“我已决定了应付这次巨变的方式,说起来也十分简单,黑流队正准备与狼狈逃窜在三道桥附近的‘白眼婆’莫玉会合,但如今他们尚未能联结到一起,一管不足虑,‘南剑’关心玉本人已失去行动之力,现由他的一干猪朋狗友奔走求告酝酿一场讨伐本帮之战,他们努力之下效果如何颇难预料,所以,这一批人亦可暂放不去对付!”
    露齿一笑,紫千豪迅速的接着道:“现在,就只剩下‘青城派’与‘攀鹰瞎道’为当前急需周旋之强敌大患,而‘青城派’与‘攀鹰瞎道’两相比较,又以‘攀鹰瞎道’更为危险,是以第一个要防止的就是此人!”
    轻咳一声,“判官令”仇三绝淡淡的说道:“大哥,此人交由本座率属下执事前往处置便了!”
    摇摇头,紫千豪道:“三绝,你的功夫如何,我非常清楚,老实说,你是武林中的不可多得的强悍人才,但是你却并非那‘攀鹰瞎道’之敌!”
    如刃的薄唇微舐,仇三绝两眼暴张,他缓缓的捻着八字胡道:“大哥,可已确定?”
    用力颔首,紫千豪道:“当然!”
    征忡了一下,仇三绝闭嘴不再多说,他知道大哥所说的话是必定有证据的,在眼前的情势下,他决不会长他人志气,减己方的威风,更何况紫千豪的判断向来又甚少失误……
    一摔脑后的白辫子,洪超谨慎的道:“那么,大哥之意是?”
    紫千豪冷静的道:“我自己去!”
    一言出口,满座俱惊,除了蓝杨善、左丹,与苟图昌三个人早已知道紫千豪的决定,尚能沉着脸没有什么之外,其他的人可就全变了颜色,惊慌中加上重重的忧虑!
    “毛和尚”公孙寿第一个惊叫道:“大哥,你还是一个病伤之人,才不过五六天没叫人扶,这等艰困之事怎可由你前去承担?”
    金奴雄也急得语无论次的道:“这怎么可以?这怎么可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买卖,老天爷,大哥你连站着也还勉强得很啊。”
    仇三绝也大出意外的愕然道:“大哥,此非意气之争,大哥万需慎……”
    摆摆手,紫千豪道:“各位租安毋躁,我的伤势虽说未曾完好,但经过这二十多天的养歇,也大致差不多了,此点,蓝大头领可以证明一——
    抽了口冷气,对着近十双逼迫而谴责的目光,蓝扬善无可奈何的苦着脸道:“呃……大哥……大哥说得对……是,……是差不多全好了……”
    “一心四刀”中的苏言年轻沉不住气,他暴躁的道:“蓝老哥,你说此话,可得担负责任。这可不是随意说得的!”
    “判官令”仇三绝也冷冷的道:“蓝兄,可是真的么?”
    猛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蓝扬善有些进退维谷,他握着一双肥手,面色带着一抹铁青,连鼻尖的汗珠也给硬逼了出来,目光求援似的绝向紫千豪,蓝扬善一边嗫呶的道:“咱……
    呃……咱当然……”
    重重一哼,紫千豪冷森的打断了他的话:“怎么?我说的话他们还有不相信的?”
    叹了口气,仇三绝道:“并不是不信,我们只是怕你又不顾自己的安危硬着头皮前去冒险,大哥,我们知道你身体的底子好,但是,却也不见得会恢复得如此之快……”
    苏言也涨红着脸道:“大哥……你得替我们想想,假如你的剧伤仍未痊愈,为了大家再出去卖命,万一出了长短,叫我们怎生适从?叫全帮上下又到哪里立足7”
    一直未曾开口的“熊臂”罕明也呐呐的道:“这不是做耍子啊……大哥,你可要三思……而行……”
    古怪的一笑,紫千豪道:“我还没有完全治好。这一点我自己晓得,你们都用不着胡思乱想,更犯不着相人忧天替我担心,我意已决……”
    顿了顿,他目光炯然的扫视各人:“我想,我们相处的日子十分长久,大家也应该知道,紫千豪一经决定之事,永不更改!”
    粗重的长吁出自每一张半开的嘴巴里,厅中,任谁的脸庞也僵木又冷麻了。无比的忧虑和沉重缀满在那一张张慓悍与粗矿的面容上,愁郁及惆怅。便挂在他们无言的眉梢上了……
    在这一片凉寒的空气中,还是苟图昌勉强笑一声,打破了寂寥:“各位也不必太过紧张,老大这次前去对付‘瞎道土’攀鹰固然是以他自己为主,但他仍要带着两个人去……”
    大家的精神暮地一振,断流刀”伍桐急切的问:“二爷,是谁?”
    仇三绝也抬首道:“当然要武技精湛,反应快捷加上头脑细密的人,本座就是最恰当的人选!”
    白辫子一翻眼珠,大刺刺的道:“若论那桩,在座诸位只怕都差不了太远,除了那些本事之外,其中更得加上几则能赖能硬,会演会喝的条件,本大头领当可毛遂自荐!”
    冷哼一声,“毛和尚”公孙寿也迅速的道:“嘿嘿,我公孙大头领这几把刷子,自认也不会输给别人,我看,还是以我跟随大哥最为适当……“不待其他的人再开口争执,苟图昌已冷凛的道:“大家不用争了,跟随大哥前往“三道桥’的人选早经大哥议定,乃左丹与金奴雄两个!”
    一呆之下,金奴雄“唷喝”叫了起来,他欢喜得笑开了那血盆大口。
    “对,对,二爷说得对,我去最好,哈哈,大哥选得一点也不错,这,这叫什么‘慧眼识英雄‘……”
    在其他人的失望中。白辫子洪超忍不住骂道:“英雄?你他妈纯粹是个狗熊……”
    “一心四刀”的小老么苏言悻悻的道:“大哥,这不公平,同样是为帮里出力,为什么单单只挑他们两人?我们就不能跟去?”
    平静的一笑,紫千豪道:“苏言,可知道这不是去逛庙会,而是去拚命么?”
    一张白脸又涨得通红泛紫,苏言激动的道:“就是因为要去拼命,我们才要跟随大哥前去,帮里养我育我教我护我。到了帮里需要我们拚命的时候,我们又怎能耗在家里眼睁睁地看着大哥及少数几个兄弟去冒险?”
    紫千豪深沉的道:“假如大家都走空了,山上交给谁来负责?万一有其他强敌乘虚而来,我们不是就要顾此失彼,一败涂地了么?”
    神色一寒,他又厉然的道:“前车有辙,不可覆蹈,第一次的过错是疏忽,第二次再犯同过,就是愚蠢!各位不可忘记,这一遭银坝子黑流队,他们乃是乘我们高手出去的机会而展开猝袭的!”
    紫千豪眉梢间挂着严酷,他接着冷然的道:“各位不必再争,我说是谁就是谁,在帮里的人也并不就是闲着吃饭睡觉,你们要给我戒备小心,不能再让别的对头摸空偷了进来,关心玉的那些朋友与黑流队一批人的情态。我们只是自已判测他们可能不会太快蠢动,注意,这只是我们自己判测而已,人家是否会突然攻来亦未可知,你们全要记得,天下永远没有绝对的事!”
    在紫千豪刚强而坚毅的话声里,小厅中的其他孤竹帮群霸们不再敢发声开腔,他们每个人除了“蓝二头陀”之外,都已跟随紫千豪太长久了。因此,他们也异常了解紫千豪的心性,他说的不错,当他决定了的事,便永不更改,眼前,他的表情与神态都已告诉了各人,关于这次应敌的策略,他是早经决定,不能更改的了……
    沉默了一阵,铁旗堂堂主仇三绝只得沉重的道:“大哥,孤竹一帮,创立至今,自来便是苦难艰辛,坎坷崎岖,多少个日子全在血与泪中渡过,多少的打击也全在弟兄们咬紧牙关的咽声里挺下来,从大哥担起一帮之责以后,大家才觉得眼睛里有了光亮,心中也才产生希望,大哥,孤竹帮正朝振兴的路上走,向坦荡的道上攀,而你,就是一根牵引我们行往佳境的巨索,我……我没有什么话再唠叨,只请大哥记住一点,你若有了长短,则全帮即等于亡颓散!”
    双目一闪,紫千豪威凛的道:“我们有如一张巨大的帐篷,而帐篷的撑立除了需要一根轴之外,三绝,支柱与拉绳也不可缺少,这样才能平均,才能稳固,帮里不可无我,同样也不可能没有你们,当然,你的意思我明白,唯其明白,你们也要了解我对大家每一人的期望!”
    用力点头,仇三绝道:“大哥,你放心去吧,我可以保证孤竹帮上上下下每一位兄第都会以生命及鲜血来答偿大哥你的期望!”
    赞许的颔首。一丝微笑又浮上了紫千豪的嘴唇,他轻轻地用右手食指敲击着榻沿,沉缓的道:“我想,明天一早,我和左丹、金奴雄便要离此前往了,需要准备的一些事情,左丹先行打点!”
    一侧,左丹忙道:“大哥放心,我会去办的!”
    “嗯”了一声,紫千豪又道:“留在帮里的所有人马、全由苟图昌统一调遣,希望大家俱皆遵命而行;就如同我亲自施令一样!”
    厅中请人齐齐应答,紫千豪满意的道:“现在,各位还有问题提出么?”
    过了好久,再没有人开腔了,紫千豪才一笑道:“既是已经没有问题,我们便依照方才的决定行事,天佑我帮,孤竹一脉必将延绵不死!”
    苟图昌宏声大笑道:“对、大哥,孤竹永昌!”
    忽然——
    紫千豪又似想起了什么事,他侧首问道:“扬善,房掌门已有两天未见,他的千金与那位季兄可已接来山上了?”
    打了个哈哈,蓝扬善一耸肩道:“本来,咱早就想派人去了,但房老儿的招子也够亮,他一见咱们如今正为切身大事在忙着,便自行要求咱暂且将此事援下,他说等咱们的事办完之后,随便派个人引他前往咱那‘洞天福地’也就是了,这两天来。他一个人在山上遛踏逛游,看样子倒是蛮惬意的……”
    淡淡一晒,紫千豪道:“可也真怠慢了贵宾……”
    旁边,金奴雄插口道:“其实,我们就是再有大敌当前,抽出个把两个小弟兄来也是毫无问题的,何不如即时派出两个人,请蓝兄留一张他那‘洞天福地’的草图.再详细说明路径。叫这两个弟兄带引房掌门前往会他的千金也就罢了……现在,我们自己正里外忙着,那样一来,也胜似让房掌门干熬于此,我们更且自觉怠慢了人家,事实上,大家委实也真找不出多少空闲来去奉陪这位上宾哪……”
    搓搓手,蓝扬善道:“大块头,你以为你想到的咱就没有想到么?咱早就这样对房兄说过啦,却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仙药,闻言之下,仅是笑笑而已,既不认可,也不反对,他这么一来,呃,咱便不好再讲什么话,免得让他疑心咱们在下逐客令呢……”
    徐徐地,仇三绝道:“我看,房掌门只怕另有深意吧!”
    紫千豪沉静的道:“不错,他是要在本帮此次应敌的行动里相助一臂!”
    厅中诸人,一有部分同时一怔,除了苟图昌、左丹、蓝扬善,与金奴雄之外,其他的孤竹首要都还真想不到这位“黑翼门”的魁首竟欲插上一腿!
    仇三绝欣悦中含有疑惑的道:“真的。大哥?”
    紫千豪笑道:“当然,他亲口说过,而且,他若无意相助,在目前我们忙于应敌的紧张情势中。他亦会尽早告辞的,他未离去,即是表示要挥刀扬钹了!”
    一拍手,罕明喝彩道:“好一个朋友!”
    蓝杨善接着道:“咱前些日子也听他说过,但又不好意思真个施人下水,尤其大阿哥没有明白交待,咱就只好闷着头不敢吭声了……”
    哧哧笑了起来,仇三绝道:“蓝老兄,不知道人家葫芦里卖什么药的是你,晓得人家肚里主意的也是你,这不是;嗯,有些儿矛盾么?”
    呆了一呆,蓝扬善尴尬的道:“矛盾?呃,咱倒没有想到……”
    这时,紫千豪缓缓站了起来。在房里踱了几步,他沉和的道:“假使各位再没有什么事,现在,我希望独自安静一会。”
    于是,厅中的一干孤竹帮首要们立刻纷纷站起,在一一行过礼后肃然无声的退了出去,苟图昌走在最后,显出门前,他站住了,回过头深深的注视着他这位年轻而又俊俏的大哥,诚恳的道:“老大,这一次,和你上次单刀赴会的情景颇有些相似,你不觉得么?”
    微微一笑,紫千豪道:“是有一点像,但却也有明显的不同,上一次,是人家等着在暗算我,这一遭,我们要先发制人去对付敌人,上一次我单将匹马,这一遭有两个得力弟兄相助,我不再孤独……”
    苟图昌低沉的道:“只希望老大你平安回来……”
    紫千豪连忙补充道:“还有左丹与金奴雄。”
    点点头,苟图昌沉重的道:“当然,……老大,有些时,我真对这种日子感到腻味,一场接着一场的杀戮,一遍连着一遍的攻扑,整日价鼻子里全让血腥味充满了,就连打个闷呕都觉得有些火辣辣的……”
    苦涩的笑笑,紫千豪感慨的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图昌,但我们需要活下去,要活下去便必得如此,是么?”
    叹了口气,苟图昌道:“说得对……大哥,你现息吧,我先下去了……”
    紫千豪没有说话,目注苟图昌的身影消失于视线之外,他背着手,刚想赢下来想些什么,房门口,一条巨大的躯体形象已映入眼角。
    侧首望去,嗯,不知什么时候,房铁孤竟已神鬼不觉的来到这里,现在,他正露着一口森察白牙向紫千豪微笑。
    连忙迎上前去,紫千豪笑道:“房兄,这几天可真是怠慢于你了,什么时候上来的?怎么不叫人传告一声让我去见你?”
    哈哈大笑,房铁孤走了进来,他反手掩门,边宏声道:“对不住,我没经通报便径自闯上你的机密重地,但除了你们苟二爷方才和你说的那几句心窝话之外,别的可是一点也没有偷听到,我一直便等在楼上左廊边。你们会散了我才过来。”
    延清房铁孤落座,紫千豪道:“没关系,我正好有些事要与房兄商议,房兄来此可说恰好,平常,只怕请还请不到哩……”
    一摇手,房铁孤道:“不要给我扣高帽子,我之所以如此鬼鬼祟祟的摸了上来,目的只有一个,少兄,在你们对付当前强敌环饲的行动中,你给我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换言之,请吩咐我该做的事!”
    紫千豪忆道:“房兄言重了,我怎敢妄言‘吩咐’二字?如果……”
    打断了紫千豪的活,房林孤急迫的道:“少兄,我们彼此间用不着客气,有什么需要我房某效力之处,你尽管讲吧,我早就告诉过你要助你一臂了,要尽说些空话岂不太见外了?
    老实说,我为了助你,自己女儿的事都抛在一边了,你就让我空耗一番心血么?”
    豁然一笑,紫千豪道:“也罢,紫千豪恭敬不如从命,房兄,我已经决定率手下两名得力弟兄远赴三道桥白蛇山与‘瞎道’攀鹰照个面,搞得好,稳住他少一层麻烦,弄不对,便只有与他见个真章了……”
    迅速的,他又接着道:“我离开之后,山上的力量当然便多少显得空虚了些,而这些空虚,便相烦房兄你代为充上一充了,最近我们得到一些消息,‘南剑’关心玉的一干猪朋狗友在大撒‘侠义帖’准备纠合一批中原武林道上的人物找我孤竹帮的晦气,而且黑流队也打算再与莫玉会合蠢动,以外,青城派亦放出话来声言不与我们甘休,这些力量合起来诚属不可轻视,我已经决定了应敌之策,原则上能够平息争论便尽量设法平息,假若实在非以武力解决不可,那也只有洒血搏命了!”
    右拳猛力击掌,房铁孤愤怒的道:“这些混帐东西如此大张旗鼓想吓唬谁?简直可恶透顶,他们大约不会知道以众凌寡之下,失败的却不一定是那孤寡的一方!”
    双目中光芒如火,房铁孤又粗悍的咆哮着:“行,紫少兄,我们并肩子上,死活全在一道,看看人家能吃了我们,还是我们能把这些王八蛋摆平!”
    深沉而徐缓的,紫千豪道:“谢谢你,房兄。”
    一拂短髭,房铁孤磊落又光棍的道:“谢什么?少兄,老朋友便是交在这等节骨眼上,一个‘义’字也全搁在赤裸的两心之间,‘疾风知草劲’,患难也才显疏亲,雪中送把炭总比搞上猛添花实强上多多!”
    吁了口气,他又道:“说真的,少兄,这些日子来你们可的确够苦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席不暇缓,枕不能安,苟二爷说得对,连打个闷呃都觉得腥窒窒的,这种困难,也亏得你们俱皆承担下来,连眉头都不皱……”
    紫千豪有些黯然道:“我们已生根在这条道上了……”
    微微颔首,房铁孤道:“我明白,但我们必须忍受下去!”
    润润有些焦燥的嘴唇,紫千豪低沉的道:“这种生活,我已习惯了很多年,在我这短暂的人生进旅上,差不多有大半光阴便和杀代与血腥混操在一起……”
    房铁孤注视紫千豪轻轻的道:“少兄,你还很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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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爱的豹豹 发表于 2017-3-23 23:52:18

第二十七章得臂助连骑赴难
    带着些儿凄凉韵味的一笑,紫千豪道:“但是,心,却十分老迈了……”
    感慨的低喟着,房铁孤道:“你的苦楚我明白,少兄,你的肩负也是相当沉重的,换句话说,你生活着并不只是单纯的为了你一个人,更是为了孤竹帮上上下下的许多人,再加上一些几乎不能缀断的,连绵无绝的忧患日子,也就过得更加沉重了,这种感受我非常了解,有一个时期,少兄,我也正是如此……”
    搓搓手,这位“黑翼门”的魁首又道:“我们身为一帮或一门之主,表面上看起来像是高高在上,其实却一天到晚他仿佛背负着一座山,脑袋上顶着半片天,静下来的时候想想,就连崩架子也酥了,脖子也酸软了……”
    笑笑,紫千豪道:“正是这味道……”
    房铁孤扳着双手手指,骨节在一阵阵的“咯嘣”脆响着,他沉吟了片刻,关注而谨慎的道:“少兄,那‘瞎道土’攀鹰,他的经历,你可知道?”
    点点头、?紫千豪道:“差不多都知道。”
    站了起来,房铁孤低沉的道:“那我也用不着再提醒你了,少兄,这人是一个怪物,一个恶魔,一个刽子手。玄门中的头一号败类!”
    紫千豪严肃的道:“我明白!”
    踱了两步,房铁孤愤然道:“道家所讲求的全是慈悲仁恕之道,但是,这老家伙却恰好背道而驰,嗜好的竟都是些杀人放火的玩意,其实,道门里早就不容于他了,可恨这混帐却仍匿身方外专做些尘俗恶事,”
    紫千豪淡淡的道:“我想,说不定还可以稳住他……”
    摇摇头,房铁孤道:“少兄,最好不要打这种算盘,我听说这老牛鼻子心性阴毒,气量狭窄,满脑子与人不同的稀奇古怪想法,你这次去,我看个有八九要和他干起来……”
    紫千豪徐徐的道:“我希望不要增加他这个强敌、但是,如果实在避免不了,我也决不退缩姑息!”
    一拍手,房铁孤道:“对,这老小子虽然出手如电,但你‘魔刃鬼剑’也不是温吞之水,他不见得便能骑到你的头上!”
    话未说完,房铁孤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愣了愣,他仔细的向紫千豪身上打量着,压低了嗓门道:“说到这里,少兄,我记起一件事来,你前些日子所受的创伤,可已痊愈了么?”
    最怕的就是这一问,紫千家急忙笑道:“早好了,全好了,房兄,你看我还像个病人模样么?”
    凝望着紫千豪的眼睛,良久,房铁孤低吁道:“不要瞒我,少兄,你面色仍然苍白,两眼光韵青涩,加上唇肉带灰,十指指尖略紫,你的伤,并没有完全恢复……”
    紫千豪微微一笑道:“大伤初愈,自然免不了有些虚脱的现象……”
    摆摆手,房铁孤道:“少兄,我并不拦阻你,我只是更钦服你,我知道一帮之主在什么时候该做些什么事情,少兄,这就是了……”
    颖悟而感激的抱抱拳,紫千豪道:“与君一席言,房兄,相见更恨晚了……”
    房铁孤坚强而刚毅的面容上涌现着一片湛然光辉,他肃穆的一笑,沉声道:“紫少兄,你放心去吧,千祁保重自已,要以孤竹全帮存亡为念,这里,房某人会誓死效力的!”
    紫千豪真挚的道:“再谢谢你了,房兄!”
    转身朝门外行去,房铁孤一面回首道:“大约你有些事要想一想,少兄,我也不多作打扰,就此告辞,在你启行之前,也将要充分休息……”
    踱上一步,紫千豪道:“明晨离山,房兄。我就不与你相别了。”
    微微颔首,房铁孤没有多说什么,他大步朝接下走去,魁梧的背影自梯口迅速消失,留下的,是一股令紫千豪激荡在心怀间的铭感与怅然,那么深沉,又那么浓烈……
    淡金色的秋晨阳光,爽朗而温暖,天空是那么澄蓝,有几株如带的白云,飘游在高高的,广阔无际的天幕上,宝蓝中染着数条淡白,很美,很雅,令人的,已肠也为之旷怡了……
    没有惊动山上的人,紫千豪、左丹、金奴雄三个相偕并骑离开了傲节山,恐怕孤分帮大多数的儿郎自到现在还不知道他们的龙头大哥已经不在山上了呢.此刻,十二只铁蹄所扬起的烟尘,已将傲市山抛后了三十多里。马驰得相当快,蹄音一阵一阵的传扬出去,急骤而强烈,像敲着人皮鼓,又似雨点连串洒落,隐隐中,似有一片无可掩饰的杀伐意味!
    回头朝群山峰峦中的老家看了看,金奴雄拂拂他的青布头巾,咧开大嘴笑道:“大哥,只是眨眨眼,我们已出来老远了,像这样奔法,不是三五天就可到达三道桥附近啦?……”
    沉沉一笑,紫千豪道:“只怕不会这样快!”
    左丹也抹了把汗,大声道:“三五天?那要日夜不睡觉才行,老金,大约你从来没有离开过山下二十里方回吧?连东西南北也搞不清。”
    一瞪眼,金奴雄抖了抖马缰,一低吼道:“什么?没有离开山下二十里方圆?笑话,大半个天下我都走遍了。又有哪个地方我会不晓得?三道桥不是在天边,三五日我走不到,莫不成还需要三五年?”
    哈哈笑了。左丹道:“你可真叫憨。你是把吃饭,打架,睡觉的时间全算过去了,难道说你就可以几天几夜屁股不离鞍上,连大小便也给硬缩回去?老实告诉你,三道桥那地方我去过四次,怎么走法。我比你清楚得多。还用得着你在这里充内行?”
    重重一哼,金奴雄在马背上转了一转。道:“我,我也去过……“左丹紧迫的道:“你也去过?好,你告诉我,三道桥那是是个什么样子?有什么出名古迹或值得一游之处?”
    怔了怔,金奴雄犹豫的道:“我……呃,我记不大清楚了……”
    忍住笑,左丹道:“既然你去过,怎么会记不清楚这些事?哼,我早就知道你小子是在唬人!”
    金奴雄不服的申辩道:“我没有唬你,我是说真话,我的确去过……”
    眉梢一扬,左丹道:“你什么时候去过?”
    期期艾艾了好一阵,金奴雄才涨红着他的粗脸道:“在……在我小的时候……七八岁的时候我爹带着我去过,……他老人家是做行脚买卖的,卖绸布花粉……”
    豁然大笑,左丹道:“好小子,在你爹老人家带你去的那个时候,恐怕你非但不懂个鸟事,令尊还得看顾着你拉屎拉尿呢……”
    金奴雄十分窘迫的辩着道:“不,我在五岁大小时已经知道自己拉屎拉尿了……”
    几句话又引得左丹笑着捧着肚子,前俯后仰几乎从马上跌下来,领先几步的紫千豪回头笑道:“不要闹,尽说些废话干什么,两个人加起来看七八十岁了,却还和小孩子一样……”
    左丹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他捂着胸口,憋着气,道:“大哥,老金是块宝……活宝……”
    金奴雄不理他,管自向紫千豪道:“大哥,我们到了三道桥,是怎么个行动法你是不是早就想定了?听说那瞎鼻子很厉害……”
    十分平静的,紫千豪道:“我的设想是这样,到了三道桥之后,我们不进城,直接驰赴白蛇山的问心宫,你与左丹埋伏在外,由我单独与攀鹰瞎道谈判,如果谈得成,自是皆大欢喜,否则……”
    金奴雄忙道:“就干掉他?”
    紫千豪冷森的点头道:“正是!”
    揉揉面颊,左丹插口道:“据我看,动武的成份比较大,大哥,如果你先进去,一个弄不巧弄上了手,你们出招都快如闪电,我和老金藏在外面,就是闻警之下立即冲进去帮你,恐怕也来不及……”
    低沉的,紫千豪道:“依你之意?”
    左丹应道:“不如一起出手……”
    古怪的一笑,紫千豪道:“这么说,我独自去对付那瞎道就一定会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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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inyanhua74 发表于 2017-3-23 23:53:15

第二十八章问心宫瞎道如虎
    急迫的摇着手,左丹赶忙道:“不,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大哥的身子,你并没有复原,而攀鹰瞎道又是个难惹难缠出了名的怪物,纵使大哥的功夫强过他,也不能不防范一点,我们要一击就中,出不得差池……”
    紫千豪沉着的道:“我所以要单独先进去与攀鹰谈判,并不是可笑到仅为了表示我的胆识过人,我也非常明白其中的危险,但我一个人进去,攀鹰睛道在直觉上会感到我的来意恳切,也自然而然的减少了三分敌视,再者,留你们在暗处,亦可做为后援,万一我遭了意外,也有个可以呼应的人。否则的话我们一窝蜂冲了进去,极可能连话都来不及说便动上了手,需知攀鹰瞎道是个不近人情的家伙,有很多事不能用常情来衡量他……”
    抚着坐下“甲犀”的鬃毛,紫千豪又道:“此外。如若他们设有埋伏,我也不愿一下子三个人全着了道,至少也很有个回去报讯传警的……”
    金奴雄在一旁连连点头道:“对,大哥说得对,如果照左丹的方法,只怕早将锅也砸了,妈的,他尽出些骚主意……”
    一瞪眼,左丹怒道:“老金。现在是谈正事,你小子不要公报私仇,在那里放狗屁!”
    哇哇怪叫,金奴雄吼道:“你骂我,我要活拆了你!”
    微耸耸肩,左丹造:“休要说那大话,老金,别看你块头大,力能举鼎拔山,我却灵活得很,像是空中飞鸟准能逗得你小子浑身是汗,喊爹叫娘!”
    咧开厚厚的大嘴,金奴雄恨得牙痒痒的道:“你等着,左丹,我一定要找个时间好好整治你一顿!”
    眨着眼,左丹道:“到了那时,老金,你就会知道被整的是谁了……”
    他们两个在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始杠,紫千豪却宛如未见未闻,他沉思着,入鬓的双眉微统,嘴唇紧报成一道往下弯曲的优美弧线,看上去,左冷漠中,别有一股子坚毅强悍之气……
    三匹马儿的奔速已自急驰逐渐降至了缓行,十二只铁蹄有节律的敲击在地面上,悠悠扬起,又淡淡飘逝,时间,在他们的行驰里无声无息的侃去,目的地,也就一寸一尺的接近了……
    这一天,徐徐的过去……
    两天,三天,四天,也悄然自人们的意识中消失了……
    路上,他们简单的饮食,草草的休憩。谈不出舒适,更谈不上享受,他们讨论的只是即将来临的凶险,思付的也是如何渡过这一道难关,他们将精力集中在一个焦点上。别的,不去想,也不愿去想了。
    于是。第五天已经成为回忆,今天,是第六天的黄昏,现在,他们的铁骑已来在“三道桥”郊野的“白蛇山”下。
    白蛇山果如其名,是一条狭窄而软蜒的白色石质山脊并不太高,却异常险峻,山上除了几棵杂树之外,岩壁及石质表层上还附坐着一片片灰白色的鲜苔类植物,白蛇山拔起于地平线上,没有接连着任何其他峰峦,而蛇头部分向着三道桥方向,蛇尾则朝东延伸。
    这时,大地的光度微弱而幽黯,连最后一抹凄生生的紫红也消失了,暮霭蓝蒙蒙的浮沉在空中,在原野,在山脊,还有,人们的心田里,更有着一股子冷瑟而苍凉的味儿,连讲话声也有些落寞了……
    仰望着白蛇山,紫千豪低沉的道:“真像一条白色的巨蛇,是么?”
    左丹轻轻吸了口气,道:“我觉得这地方有点邪,大哥,你呢?”
    笑笑,紫千豪道:“这只是此处的灰黯景色影响了你的意识,另外,我们此来的原因也多少有些关系,我们都知道,今天我们到这里来,并不是赴喜筵或相亲,我们准备流血,流人家的或是流我们自己的……”
    金奴雄低笑道:“当然是流那老牛鼻子的血……”
    紫千豪翻身下马,他对金奴雄道:“奴雄,把坐骑牵到那边的一块山岩后面去,记着这里的地形,回来的时候,我们便从这里离开,我是说,不管我们三个人一道回来,抑是只有一个与两个回来,所以,大家全要记牢了……”
    没有再多说,左丹与金奴雄也下了马。他们和紫千豪一样,仔细又仔细的把周遭的地形、道路、景物都默志心中,反复演述,然后,金奴雄迅速将三匹马儿牵到右侧二十步外的一块长方形巨石之后。
    不再迟疑,紫千豪一拍手道:“上山!”
    于是,三个人像三只出弦的怒矢,起落如飞的笔直转向山顶,他们虽然走的是直线,却巧妙地借着山石或杂树的掩护隐藏着身形,快得令人惊异,就在那么一丁点的时间里,三个人已全上了山顶!
    在一块斜斜伸展的山石后面隐蔽起来,紫千豪的脸色因为这一阵剧烈的奔波而变得略显苍白,左丹转了口气,担心的道:“大哥,你的气色有点……”
    面庞一沉,紫千豪微微喘息道:“不要顾着我,先找那‘问心宫’再说!”
    左丹碰了个钉子,正待伸头出来搜寻,旁边,金奴雄已突然用手往山顶的右侧方一块略微低洼处指去:“看!大哥,那可能组是‘问心宫’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嗯,果然不错,在那片略略低落的石洼中,可不是正有一座孤伶伶的残破道观?虽然天色入暮,虽然道观四周被一些疏落的杂树环绕着,但只要一看见那颓折的檐角,剥落的瓦面,以及两扇灰败的木栅门——立刻就使紫千豪明白了那就是他们此来的目的地——“问心宫”!
    那座道观看去十分残旧而狭小,占地最多只有三丈多一点方圆,令人不禁会怀疑到,当初建它的时候除了供奉三清祖师之外,是否还能容得下侍候神祗的道士们?
    观察了良久,紫千豪正沉吟着,金奴雄已在一旁低声嘀咕道:“妈的,这么小小的一座破道士观,还配称做‘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引据来的典故……”
    左丹冷冷的道:“不算小了,你试试看,从山下把那些造房子的材料一点一点往上搬,该多累人?就拿你这位力大如牛的哥们来说,只怕也不简单吧?”
    哼了哼,金奴雄斜了左丹一眼:“难道说,我们傲节山上金壁灿煌的亭台楼阁就是平空建起的了?你该不会不晓得那也是靠着人力一点一点把东西搬上山,又一点一点筑成的吧?
    哼,只怪你眼界不够大,想不透,看不宽!”
    不料一向言语迟钝而木讷的金奴雄会来上这么一下反掌,左丹不由猛然窒住了,他还没有来得及想出如何招架,紫千豪已转过头来,低促而简洁的道:“我立时进“问心宫”去,你们两人在我进去后也要展开行动,左丹在宫前,金奴雄伏宫后,听我长啸之声,啸声一起,你们即刻由前后扑进宫内与我会合,但是,如果我未发啸声,则不准擅动,必须在原地静候,半个时辰内我如未曾出来,又没有啸声,你们再冲过去助我!”
    左丹与金奴雄二人齐齐点头,紫千豪目光爱惜的注视着他们,半晌,又低沉的道:“保重了。”
    左丹也哑着声音道:“大哥,你也是一样……”
    抽了抽鼻子。金奴雄跟着道:“记着情形一不对就要先出手。大哥,可不能叫那老牛鼻子占了便宜,宁愿叫对方臭骂也不可叫他们沾光……”
    笑笑,紫千豪道:“我心中有数……”
    说着话,他已自山石后现身而出,毫不犹豫的大步朝前面那座被几株杂树环绕着的道现行去。
    从紫千豪隐身之处到那座道观的距离,约有十五六丈远近,这段空间,在紫千豪来说,是何其漫长,却又恁般短促,他希望快些走到,又祈求慢一点走到,他愿意立即将结果揭晓,又期盼留一些时间再供他思虑,但是,不论如何,紫千豪俱明白这一次的任务将是沉重而艰辛的,任凭它的结果如何,其中的经过却必然够人消受的了……
    不知怎的,额头上竟涌出了湿淋淋的冷汗,紫千豪苦涩的笑笑,他知道,这并非畏怯,只是。他的体质可真有些孱弱了,这一场又一场的血雨腥风,便是铁打的人儿,怕也得磨去一层皮了……
    如今,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夜幕降临得实在太快,也不过眨眼的功夫,就像一只布袋般将整个大地都套进去了。
    那座道观,嗯,就在眼前了,风摇着杂树叶子,发出一阵阵低哑与尖锐交错的呼啸,宛如无数的鬼魂在号啕,在哭泣,而枝叶摇晃着,颇有些张牙舞爪的味道,就似是成千上百的幢幢魅影……
    用细木栅造成的观门,如今早已颓废得残落不堪,木栅有一根没一根的连在上面,看不出原先是漆的什么颜色,此时早已完全变成了灰黑,一种紧无光彩的灰黑,毫无生气的灰黑,要死不活的灰黑,而现墙也倒塌得不像是墙了,有的还留着一裁在那里,有的崩了一半,有的便全坍了,看上去,这片由风火砖围成的观墙,现在就像一些参差不齐的大齿一样,木栅门竟没有关,被风吹得吱呀吱呀的里外摇摆,还时而发出低沉的碰撞声,宛如在嘲笑每一个来到此地的不速之客,从这里望将进去,可以看到观里正面的神坛,以及屋梁下那盏昏黄晦涩的“长生灯”,神坛上尘垢深积,蛛网密结,连那两边低垂的布幔也是那般陈旧而残破,黑勤勤的,像挂在那里已经有几百年了……整个道观内外,不但死寂阴森。一片颓败,更连一丁点庙观中应有的肃穆之气也没有,所有的,只是那种令人毛骨惊然的寒冽感觉,那种鬼眼隐眨的森寒颤栗,使人觉得不像是走进一座道观,而是,步入阎罗殿了……
    空气中飘浮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气味,像是什么东西放久了发霉酵,又似便坑里的积粪散出来的恶臭,还像,嗯,还像是一种死猪肉腐烂后的味道,那座沉重、闷窒、浓烈,几乎要把人隔夜的食物全从肛肠里掏将出来,好作呕!
    猛的——
    紫千豪心头一挑,是的,这种气味对他来说并不陌生,非但不陌生,而且太熟悉了,只是在此时此景,他却不会想到又能闻着,是的,不会错,那是一种最原始的味道——尸臭!
    有些呕心的紧屏住呼吸,紫千豪目光淡淡扫过了木栅门上一方斜垂下来的木匾,木匾上三个模糊而残旧的小字:“问心宫”。
    摇摇头,紫千豪缓步走进。他注视着神坛顶梁上用下来的那盏“长生灯”,这盏灯好像白天黑夜老是燃亮着一样,虽然它的光芒总是昏昏暗暗的,恍优溜溜的宛似鬼火一般,但却多少也算有了光,另外,起码还证明了一点,这里,仍有人在住着,而且这人必是个活的!
    黑夜、破观、颓坛、昏灯。以及空气中飘散着的尸臭,整个合起来,给予紫千豪一种窒息的、压迫的、翳闷的感觉,他经过的风浪多了,染过的血腥也多了。出生入死的次数更多了,但是,对眼前的情景与气氛,却仍有着极端憎厌及不耐的反应,而周遭一片寂静。死一样的寂静,这种令人恐惧不安的寂静却像有形的物体般包围着他,挤涌向他,使他有一种想大喊狂叫的欲求,使他生起一种要毁拆这座破现的心理,于是,他尽量抑制着自己。冷冷的——他连自己也奇怪语声竟是如此冰寒而阴森的道:“攀鹰道长,我想,你已知道我进来了.如果你愿意.我想与你谈一谈我们之间的事!”
    反应之快,大大出乎紫千豪意料之外,几乎是立即的,一个懒散、干涩、低哑,而又带着些儿疲乏的古怪语声响了起来:“山人我早就看见你了,你是谁?找我干什么?你如何跑到这里来的?”
    吃惊之下,紫千豪迅速随着语声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下看,却使他险些脱口大叫,老天,原来说话之人就盘膝坐在布幔后的神坛上,那里,本来是奉着三清祖师像的啊,如今,神像全没有了,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却是一个肥胖而矮如冬瓜般的怪人,他穿着一件灰不灰、黑不黑的道袍,袍上全是油污、秽渍与泥垢,头上斜戴着一顶道士帽,两只眼又小又细,面庞肿涨有如猪泡,时时翻着眼白,粗看上去,简直和瞎子没有两样,鼻子朝天,鼻孔特大,黑黝黝的鼻毛往外茸生,再配着他一张血盆大嘴,满口焦黄的牙齿,一脸横生的肌肉,老天爷,这副尊容,这副打扮,哪里还像个四大皆空的出家人?和个黑无常可说毫无二致了……
    舐舐嘴唇,紫千豪走近神坛,一面细细打量着这位名震江湖的诡怪道士,一边沉住气道:“我是紫千豪。”
    攀鹰瞎道的一双小眼猛然翻了翻,不见表情的道:“你不找个地方先好好藏起来,却跑到山人这里充能,紫千豪,你嫌命长了么?”
    唇角噙着一抹冷笑,紫千豪淡漠的道:“攀鹰道长,我紫千豪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为了区区几副人肝便欲与我结下梁子,挑起漫天血雨?”
    摇摇头,攀鹰瞎道道:“这在山人来说,并没有多大分别,只不过多享点福罢了,人生下来,脱不了生死病苦,便是活上千百年也照样要死的,一死就任什么全完了,何不留下点东西给活着的人受用,因此,山人我便早些送他们上道,再取他们一副肝下来作为山人替他们出力后的报偿,老实说,我答允莫玉去杀你,反过来讲也等于是成全你,活着,没有多大意味,还不如死了的好,越早死,越能解除苦难,山人如此煞费心机,也算是慈悲无量了,紫千豪,山人不是害你,是在帮着你……”
    一片谎言谬论,说得紫千豪大大的啼笑皆非,他吸了口气,缓缓的道:“道长,佛道两门,俱以仁慈为怀,以拯救天下众生为己任,渡恶强凶,化戾气变为群和,似道长那般做法,不是悻违了道家旨意了么?况且.方外之人,不染尘俗,道长竟与江湖黑道女枭为伍,便不怕拍污了道长你的清雅澄宁之气?”
    怪叫一声,攀鹰瞎道沙哑的道:“好个利口小子,需知方寸之间,自有佛在,灵台之上,自有道存,外在的一切,影响不了内心的虔诚,我念慈悲,祖师当能明察,若是慈悲的手段,那就全看各个门人超渡永生的方法如何了……”
    心往下一沉,紫千豪注视着对方那只小眼,又平静的道:“道长不可曲解了道家宗义、道门之中,首重好生之德,再重悲悯之旨,又重空明之心,此不仅说说而已,要做到表理一致才行,道长杀人如草芥,即已不重好生之德,嗜食人心人肝,更是罪大滔天无可赎衍,此又不重悲悯之旨,而道长竟又允黑道女袅之请与其为伍合污,沦入尘凡争夺纷扰之流,又哪里谈得上空明之心呢?”
    顿了顿,他一面注视着攀鹰老道的表情,一边接着道:“但空门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又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道长若能今日即改,为时犹未算晚,道长何不现在便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真正为道家一门做些有益于天下苍生之事,干些使人间清宁祥和之举?
    如此,非但道长幸甚,他口若能修成正果,连一般老民百姓们也有福了……”
    攀鹰瞎道冷冷一笑,道:“今夜你来,紫千豪,是来教训山人的么?”
    紫千豪忙道:“教训不敢,仅是欲求道长化干戈为玉帛而已。”
    怪笑一声,攀鹰瞎道道:“若说空门道家至理,小子,山人我比你清楚得多,山人普渡众生,也渡了几十年了,上天祖师并没有认为山人的方法用得不对,否则,山人早遭天谴,至少也该蒙受报应了,但这些全没有,山入我仍旧好生生的过了下来。而且养得又肥又胖,这一点,证明山人我为一般俗土儿子解脱的手段用得十分合适,山人替他们脱离苦海,送他们永登极乐,难道还有错么?这即是慈悲了,小子,人生无趣,若非山人尚有这般大任未了,山人我也早就同登仙境……”
    吞了口唾液,紫千豪艰辛的道:“但道长可也明眼,人间仍有欢乐?仍有善良?仍有和谐,与仍有美好?并不是全像道长所说的那般痛苦凄惨!”
    两只猪泡限又翻了翻,攀鹰瞎道冷森森的道:“如此说来,小子,你是指山人我不对了?”
    沉着脸,紫千豪道:“对不对用不着我来指明,道长,你自己心里比我更要清楚,照你的想法来说,这世上的人全该早就死绝,不应再有活下来的,但是,绝大多数的人们却活得很好,而且,他们也都希望继续活下去,天理是昭彰的,传统是绵延的,没有人会认为你讲得对,道长,纵然你自已以为没有错,那也只是你自己沉迷于一个疯狂的幻境中罢了,天下之大,道长,你不是王,更不是主宰,换句话说,你需顺应人间利伦,不能随意定下属于你自己的规则,否则,道长。你会遭到报应,十分残酷的报应!”
    凄怖的狂笑一声,攀鹰瞎道道:“山人我就是律法,就是礼制,就是天道!报应?什么报应?几十年了,山人我行我素,以自己的慈悲手法解人间危痛,嘿嘿。也没有遭到一点挫折,没有遇上一点阻挠,哪里来的报应啊!小子,你是糊涂了……”
    唇角跳动了一下,紫千豪缓缓的道:“道长,你武功超凡,聪慧绝顶,只是你却用错了地方,练得一身的本领,应该去做有益于天下之事,有一个好头脑,更需懂得为苍生谋福,似你这般混淆黑白,乱道覆礼,不顾人间大伦与上天仁慈之德,还算得了什么高手雅士?还称得上什么‘三界外’之出家人?”
    一张生满横肉的丑脸勿紧倏松,攀鹰瞎道平板的道:“骂得好,小子,你就过来试试看,说不定山人也会在你手中尝到那报应的滋味也不一定呢……”
    微拂豹皮头巾,紫千豪冷静的道:“善恶有报,只争迟早,道长,若你不放下屠刀,就是报应不由我身上带给你,以后也会在另一个时机里从另一件事物上应验的!”
    揉揉他的朝天鼻,攀鹰瞎道古怪的道:“如此说来,紫千豪,你落草为寇,做着无本生意,杀人越货,强取豪夺,就算是对了?就算是顺天应理,讲仁重恕了?”
    悠然一笑,紫千豪道:“道长,需知盗亦有道!”
    攀鹰怒道:“你说说看,你是个什么‘道’?”
    目光自灰资的房顶掠过,紫千豪低沉的道:“我落草为寇,只因我已跳入这个圈子,用这种生存的方式活下去,当然,我也明白这不是一种正规的求生道路,因此,我尽量在这条路上寻求减轻我良心负累的途径,其一,我以自力更生的手段来减少我出草的次数,间接也等于消弥了目标人物的牺牲,其二。若非土豪劣绅、贪官污吏、或巨枭恶徒、奸商财奴等对象,我一概不骚不扰,其三,我竭力使流血与杀伐抑低至最小程度,不令人命优伤过巨,其四,我赈粮散金,救助贫民客户,使一些三餐不济的穷困人家得以生活下去,其五,我不冤杀无辜,不滥害好人,得以饶恕之处便予饶恕,使每一个得庆再生的凶恶敌人都会变成踏踏实实的善良朋友,道长,人与人并不完全相同,行与行也并非毫无分野,有的人骨头软,有的人骨头便,干同行的亦有尊卑之别,这尊卑之别不在表面上,那就是所谓有‘道’与无‘道’了……”
    阴恻恻的笑了起来,攀鹰瞎道语声冰冷:“好一张利口,山人阅尽天下牛鬼蛇神,有你小子这张嘴的,还真是少见,但是,紫千豪,你以为山人我会被你这一番胡言乱语说动么?”
    紫千豪暗中叹了口气,徐徐的道:“我姓紫的言以肺腑,抱以至诚,道长,你不可太过偏激,不要以为我紫千豪还有不当之意!”
    伸手轻捻着他那露出鼻孔之外的黑丛丛鼻毛,攀鹰瞎道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道:“紫小子,你说了这么多,费了偌大心机,目的是什么?就是希望山人我不要找你麻烦,不要到你傲节山上去开杀戒?”
    舐舐干燥的嘴唇,紫千豪颔首道:“不错,正是如此。”
    倒吊的八字眉一扬,警鹰暗道冷凄凄的道:“那么,你怕山人我么?”
    淡淡一晒,紫千豪道:“不怕。”
    虽是轻描淡写的两个字,自紫千豪口中吐出,却是那般的强硬与刚毅,斩钉截铁,毫无回转!
    神色微微一变,攀鹰瞎道怒道:“真的不怕?”
    紫千豪平静的道:“我想,你会晓得我是真是假?”
    忽然又令人毛发惊然的笑了起来,攀鹰瞎道阴沉的道:“既是不怕,为何还来求山人我息鼓怄旗,推掉莫玉的请托?”
    看着对方,紫千豪轻轻的道:“原因有二,第一,我不愿无缘无故的结下你这种强敌,我的敌人已经多得够我头痛的了,第二;我不喜欢我的手下们遭到意外杀戮,更不盼着我的基业被人破坏——不管是轻也好,重也好的破坏!”
    点点头,攀鹰瞎道深井不波似的道:“好,你倒十分干脆,不过,你可知道,莫玉来求山人相助之际,是带了一份重礼来的?”
    紫千豪双目一寒,道:“童男童女的心肝各十副,新鲜的,血淋淋的!”
    用那又尖又红的舌头舐舐嘴巴,再“咂”了两声,攀鹰瞎道像是在憧憬着一味美食般馋猴猴的吞了口唾沫,他一翻白眼,道:“对,对,你的消息还真够灵通,莫玉带了这份重礼来促请山人去对付你与孤竹帮,紫千豪,你又带来什么来借以使山人打消此意呢?”
    沉重而肃穆的,紫千豪道:“我带来的是一腔热血,满腹赤诚!”
    愣了愣,攀鹰瞎道墓然暴怒道:“混小子,你在戏弄山人!”
    冷笑一声,紫千豪凛列的道:“我说的字字是真,何来戏弄之有,道长,我紫千豪单人匹马进来会你.掏脏腑之言相谏,剖五内之恳敬献,求的只是化一场干戈为玉帛,盼前只是平一场戾气为释和,遭袭,我似为这比莫玉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方法高明大多,也尊重太多,她不过想泄一口怨气,想报一己之私仇,便如此毫无惮忌的安杀无辜,取久心肝,这等禽兽不如的疯狂暴行,也仅有像莫玉此等妖孽才做得出来!”
    一仰头,紫千豪又义正辞严的道:“今天,她莫玉为了达到自己报私怨的目的,可以滥杀那些可怜的无事之人,异日,道长,若你侵犯了她,她还会顾虑到你,追念到你么?你要看情她,她只是一个心狠手辣,阴毒寡绝的妖妇而且!”
    猛一挫牙,攀鹰瞎道咆哮道:“凭这臭婆娘要对付山人?哼,她还差上一大把火候呢,她不错是心狠手辣,阴毒寡绝,但山人我也不是孩子手上的货郎鼓——任她玩的!”
    说到这里,攀鹰瞎道不觉呆了一呆下他暗自责备着自己,怎么搞的,这成了帮谁说话啦?弄来弄去,怎生倒反而骂起莫玉来了?”
    紫千豪注视着他,紧迫的道:“道长说得不错,担却仍要防她一着,此人虽系女流之辈,其心思之险谕,行事之残暴至为罕见,便是昂藏男儿,怕也此不上她这么阴残歹毒!”
    低叱一声,攀鹰瞎道狠狠的道:“住口!小子,你休要歧言祸众,胡说八道,山人不管你们谁好谁坏,更不论你们孰是孰非,山人收了人家的重礼,便得替人家办事,这叫食人之禄,忠人之事,你讲了那么多,山人全当没听见,空口白话,也想山人信服么?少做梦,除非……”
    紫千豪冷冷的道:“如何?”
    攀鹰瞎道面无表情的道:“除非你也来上一份重礼!”
    紫千豪爽脆的道:“黄金千两,聊博道长一笑?”
    “呸”了一声,攀鹰瞎道不屑的啐着:“山人身于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视富贵如浮云,视钱财如粪土,这区区千两黄金,又岂会看在眼里?”
    略一沉吟,紫千豪又道:“敬奉黄金二千两,如何?”
    重重一哼,攀鹰瞎道道:“便是你将天下所有的金银珍宝都放在山人面前,小子,你试试山人我看不看上一眼?”
    吁了口气,紫千豪为难的道:“有钱可使鬼推磨,钱又为万事之母,道长如若手中广积金银财宝,则可起庙观,气象万千,粉佛身,金光灿然,置酒食,补体养心,换过装,像貌岸然,胜似道长如今居此破窗,着此破袍眼,度此穷日千百倍!”
    狂笑一声,攀鹰瞎道轻蔑的道:“小子,老实告诉你,如若山人我重视钱财,今日即便不算天下首富,也早已僵缠万贯,成为方外三家之最丰裕看了,山人生平不爱财、不近色、不贫穷、不盼名,只善欢吃,而这吃,小子,你也知还,并非奇禽异兽,亦非山珍海味,仅仅酷嗜活人的心肝而且,尤其是,童男女的心肝——”
    说着,这位残暴怪诞的老道,不由咽了口唾液,眯着眼道:“可惜山人素性疏懒,童男女之心肝又甚为难求,故而虽嗜此道,品尝的机会却少,小子,我们就一语说穿,用不着再兜圈子,只要你能找得童男女之心肝各二十副送来,山人我便两手一拍,再也不管你们中间这笔烂帐!”
    有一股凉气直向紫千豪心底升起,他抿着唇没有出声,现在,取舍之间就在一念了,换句话说,生死之事也系于此瞬,是的,叫紫千豪去活剖四十个童男女的心肝,以他的力量来说,并非做不到,而是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忍去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本身或本帮的安宁建筑在那些无辜老民百姓们的沥血痛苦上,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用若干生命残断,若干家园破灭,若干父母哀号的惨重代价堆砌在自己或孤竹帮的欢笑里,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他宁愿自己承担眼前一切的后果,也不肯在那冷酷的瞎道血淋淋的咀嚼中蒙受良心的责备,宁愿自己用生命去顶替那些原本无辜的孩子们,也不肯让这魔鬼为了那恐怖的口腹之欲而犯下令人发指的罪行,不能,永不能……
    隐隐的,攀鹰瞎道的声音继续飘来:“……你看成不成,小子,如果你愿意,就快一点,记住越新鲜越好,至迟不能超过一天,便不吃起来就老了,味道也差得多……山人这里还有莫玉送来的二十副心肝未曾吃完。你快去快回,山人还够吃上个七八天,假设等吃完了还没见你来,山人就要找上门去了……原本,山人便想吃完了这些心肝就登门去寻找你,今天你来得正巧,还算你有造化呢……”
    毅然甩了甩头,紫千豪的手背滑过了他隐藏在左腰间的四眩剑剑柄,剑柄是光润的,冷硬的,却也是亲切的,在这一刹,他似是得到了深沉的慰藉,无言的鼓舞,以及不屈的豪气!
    这时。
    攀鹰瞎道已停止了说话,惊然惊悟的瞪视着他,暗中戒备着,这位旷古少见的凶残怪道冷森的道:“山人的话你都听清楚了吗?小子,你还在动什么歪脑筋?”
    冰冷的,紫千豪道:“你所说的重礼,道长,我办不到!”
    勃然大怒,攀鹰瞎道恶狠狠地道:“为什么?”
    紫千豪淡漠的道:“因为我是人,而人。就必须有天良!”
    怒极反笑,攀鹰瞎道阴沉的道:“这样说来,你小子是要与山人一较长短了?”
    沉缓的,紫千豪道:“我本不愿如此,但是,道长你要求过分,逼我太甚,我即便是再不愿与你树敌,也只怕没有别的法子了……”
    又伸手捻着他的鼻毛,攀鹰瞎遭歹毒的道:“你,自以为对付得了山人我么?”
    紫千豪毫无表情的道:“我没有把握,不过,义之所至,难以返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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