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传奇_戊戟武侠小说全集

第二十一回处处侠影
    上回说到莫纹请公孙骏出剑。公孙骏说:“姑娘也请亮兵器。”
    莫纹从衣袖掏出玄霜冷月盘龙剑,“嗖”的一声,一柄寒意照人的宝剑弹出剑匣。众人见了又是惊讶:这一武林奇珍,一百年来没在江湖出现,已随一代女侠甘凤凤遁迹山林,怎么落在这狐狸女手上了?
    公孙骏“噫”了一声:“姑娘手中是玄霜冷月剑?”因为公孙骏曾听其祖先谈过这一神奇兵器的形状以及它的一段故事
    “哦?你看出来了?”
    “姑娘此剑怎么得来?”
    “你是不是又在打这剑的主意了?”
    “在下怎敢。”
    “你死在这剑之下不冤吧?”
    “姑娘未免太视中原武林无人了!”
    “我怎敢视中原武林无人?不过,这是你逼我比武,而不是我逼你。”
    “不错!在下想见识姑娘高招,可以说是逼姑娘,请姑娘先出招。”
    “那你小心了!”
    莫纹未下山前,已知道江南公孙家是中原武林七大剑派之一,以剑法称雄江南一地。公孙家的剑法,可以说是历史悠久,出自春秋战国的越女剑法,以辛辣、快巧而著称武林,经公孙世家十儿代人的不断创新,已大不同越女剑法,成为了中原武林最为上乘的剑法之。
    所谓中原武林七大剑派,就是武当、峨嵋、青城、点苍四大派和公孙、欧阳、慕容三大武林世家。剑法历史最长数公孙世家,历史最短是慕容世家。至于少林、昆仑、华山、恒山和丐帮,并不以剑法见著。
    公孙骏号称为江南一剑,莫纹自然不敢小觑他了。她首先一剑刺出,剑光流闪,游荡不定,这是梵净山庄的飘云剑法,以奇诡莫测而惊世。
    正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公孙骏见莫纹这一剑轻飘飘地刺出,不禁心头凛然。因为这一剑的刺出,隐含七种莫测的变化,从虚可变实,从实可变虚,能攻能守。而且这一剑的刺出,已罩住了自己身上七处要穴,达到了上乘剑法的要诀,就是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胜者,谓之神。莫纹这一剑,既是试探,也是进攻,令人难测其意图。
    公孙骏只好以一招“飞虹横天”接了,也令莫纹虚实莫辨。莫纹人似青蝶,飘然飞开,骤然飞回,人到剑飞,端的奇诡莫测。公孙骏一招“烘云托月”,剑光暴射,敏捷辛辣无比,令莫纹心头微震,暗想:公孙家剑法,果然是独步武林,少人能接,怿不得公孙家成为武林世家,长久而立于江湖了。可以说以公孙骏目前的武功,在昆仑女侠云中燕之上,更在玄冥阴掌门四大使者之上。
    莫纹初时以为公孙骏只不过因其祖先得名而已,剑法虽好,不一定能接下自己的十招。现在看来,是真有实才,江南一剑之名并不虚传,是当今武林中的一位后起之秀。要是以自己初下梵净山的武功,恐怕也难以战胜公孙骏,顶多战成平手。怪不得他敢出言叫自己留下。霎时间,两人剑来剑往,人在剑光中飘忽闪飞。人似飞魂,剑如闪电。不但令柳寨主看得惊骇不已,也令关云山等人看得瞠目结舌。白云道长是武当的七剑之一,一向自视甚高,看了两人的剑法,心中也折服不已,暗想:以自己的剑法,恐怕在三十招内,便败在他们任何一人的剑下,怪不得哭笑二长老被这狐狸女调弄于掌上,也怪不得公孙骏年纪轻轻,就倜傥不群、傲视江湖了。
    双方交锋恐怕不少于百招,身法剑法真的是瞬息万变,令人眼花缭乱,心动神摇。突然间,剑光顿失,两人相距一丈远对视而立。只见狐狸女鬓发凌乱,公孙骏一身华服几乎变成破衣,众人不知谁胜谁负。
    莫纹说:“公子端的好剑法。”
    公孙骏长叹一声:“在下败了,任由姑娘处置。”
    众人一听,更是大骇:公孙骏败了?
    莫纹问:“那么我叫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了,是不是?”
    “是,就是叫在下自断也行。”
    “放心,我不想要你的性命,只要你服从我,今后我叫你干什么不得违抗。”
    “只要姑娘叫在下所做的事,不违背天理、不违背侠义、不残害无辜,在下一定听从。”
    “要是违背天理、侠义又怎样?”
    “在下只好自行了断,不会听从。”
    “你这叫任由我处置吗?”
    “在下只是说任由姑娘处置在下,并没有说任由姑娘指使去干伤天害理的事。”
    莫纹说:“现在我令你不得离开此地,也不准干涉我的事。”
    “行!”
    莫纹不再与他说了,对柳寨主问:“你现在想生还是想死?”
    柳寨主不禁色变:“想生怎样?想死又怎样?”
    “想生,将你那一瓶解药给我,我放你们走!”
    柳寨主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还有,回去告诉你的教主,洗干净脖子,等我去将他一颗脏脑袋砍下来。他想要不死的,最好是重建紫竹山庄,退回西域去,不然,我必杀了他。”
    “我见了教主,一定如实禀报。”
    “那将解药交给我。”
    柳寨主不敢反抗,将一瓶解药交给了莫纹。莫纹又倒出一两颗看看闻闻,然后说:“好!你们可以走了。”出手凌空解了他俩的穴位,“你们最好有多远走多远,今后别让我碰上你们。”
    柳寨主和那武士真不敢相信莫纹就这么放了自己走,迟疑地慢慢站起来。
    莫纹说:“你们还不快走?别等我回心转意杀了你们。”
    柳寨主和武士真不明莫纹放自己走是什么意思,似乎有点不合常理,便带着伤狼狈而离去,直到了山下,他们才感到自己的一条命是真正捡了回来。他们哪里知道,莫纹来江陵的意图,就是让武林中人知道自己又重现江湖。莫纹放走他们,就是借他们之口,把玄冥阴掌门的人引来湖广。
    柳寨主一走,公孙骏、白云道长、关云山和司马雄都困惑地相望,不明白莫纹这样做有何用意,会不会杀了自己。若她杀了自己,就可以将杀人的事完全推到柳寨主身上。可是莫纹的行动又大出他们的意料,莫纹将那瓶解药交到公孙骏手中,笑问:“我现在命你将解药给他们三人服下,这事看来不会违背天理和你所谓的侠义之事吧?你不会不听从吧?”
    公孙骏反而怔住了,这个人称狡黠的狐狸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恩赐还是收买人心?莫纹又说:“至于你给不给他们服下,那是你的事,可不关我的事了!”
    莫纹说完,一闪而逝,已失踪影。
    公孙骏又是感到意外:她怎么就这样走了?公孙骏将解药给白云道长、关云山和司马雄服下。不久,毒化解了,司马雄一下跳了起来:“这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老子怪事见得多,可从来没见过今天这样的怪事。”
    关云山也困惑地说:“人说这妖女手段歹毒、残害无辜,今天看来,可不像呀!”
    白云道长嘿然无语,他也想不到这狐狸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用喜怒无常、杀人由心、行为怪异、不可理喻这四句来理解。
    公孙骏说:“不管怎样,她今日救我们之情,可不敢相忘。”
    关云山问:“那他盗取慕容家武学秘笈之事,我们还插不插手?”
    司马雄说:“老子钦佩她的为人,慕容家的事,老子不管了!”
    白云道长正色地说:“司马居士,话不是这么说,慕容家的武功绝学,绝不能落到邪魔歪道人的手中。不然,她一旦练成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那将是武林之祸。”
    司马雄说:“道长,老子可是个粗人,管它什么邪魔歪道的。老子只知道有恩必报,不做忘恩负义的小人。”
    公孙骏说:“看莫姑娘行为,并不是邪魔歪道上人的行为,以前我们只是听人们传说,没有目睹。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在她的手上,总比落在黑道人物手上和西域玄冥阴掌门人的手上好。”
    司马雄说:“不错!老子也是这个看法!”
    白云道长感慨地说:“这妖女今日的一着棋,果然下得十分高明。”
    关云山问:“道长这话怎说?”
    “贫道是说,这妖女的用意十分精明,她看准了各位是侠义君子,知恩图报,就是不报恩,也不会与她为敌,所以故意施下这一小恩,果然打动了各位之心。”
    “道长的意思——”
    白云道长说:“个人之恩事小,武林之事事大,贫道不敢因小忘大。贫道只求这妖女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来,并以贫道的生命保护她的一条生命,来报答她今日之恩。”
    关云山点点头:“道长说的是,大丈夫应恩怨分明才对。只要她交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别人想伤害她,在下愿以自己的一条命换下她的一条命。公孙贤弟,你打算怎样?”
    公孙骏苦笑:“在下自认武功不及,无法从莫姑娘手中讨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慕容家的事,小弟今后绝不插手,更不会与她为敌。”
    司马雄说:“老子也是这样,要插手,你们插去。”
    白云道长说:“两位立意如此,贫道也不敢强求,要是没事,贫道也告辞了!”
    关云山问:“道长不在寒舍多住几日么?”
    “不了,贫道要赶回武当向掌门禀告今日之事。”白云道长说完,飘然离去。
    关云山说:“司马兄,公孙弟,我们也同去吧。”
    公孙骏说:“两位请先走。”
    司马雄愕然:“你不是要留在这里吧?”
    “莫姑娘曾命令在下不得离开这里,在下不能不遵守诺言。”
    关云山和司马雄怔住了。半晌,关云山问:“要是莫姑娘不叫贤弟离开,贤弟就长留在跑马泉畔么?”
    “这里风光也不错,在泉边搭上一间草屋,却是养心练武的极好地方。看来在下是今生今世长住在八宝山跑马泉畔了。天色不早,两位请回。”
    关云山说:“要是贤弟在这里,愚兄也要将家搬来,与贤弟长住在八宝山。”
    “关兄又何必如此?”
    正说着,一团青云又飘然落在跑马泉畔,公孙骏、关云山、司马雄一看,顿时又傻了眼,几乎一齐问:“是你?”
    这团青云不是别人,正是去而复返的莫纹。莫纹笑问:“怎么你们还不走?”
    关云山问:“你怎么回来了?”
    莫纹说:“这跑马泉畔风光不错,四周松涛阵阵、水碧山青,极富诗意,还有古墓垒垒,恐怕埋下不少古物珍品哩,我。怎么不回来?”
    司马雄问:“你也要在这里住下?”
    莫纹说:“要是我真的在此住下,不出三天,恐怕古墓之旁,又添上不少新坟。”
    关云山问:“姑娘这话怎讲?”
    “你难道不知道?黑、白两道上的人,一旦知道我在这里,他们不蜂涌而来?一交锋,不会有死人吗?所以我只能在这里留一仑时辰,再也不能多留了。”
    司马雄说:“姑娘,你不留,却有人要长留在这里了!”
    “哦?是谁?”
    司马雄一指公孙骏:“就是他。”
    “是吗?公孙公子看上这一块地方了?”
    “他是为了姑娘的一句话。”
    “我?我可没有要他长留在这里呵!”
    关云山说:“因为姑娘命他不得离开这里,他遵守比试失败的诺言,只好长留在这里了。”
    “哎!那是我向那柳贼要解药时,怕他走了,没有人给你们喂解药才说的,想不到公孙公子这么认真。好!这句话我收回,今后公孙公子爱怎么做就怎么做,爱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关我的事,这行了吧?”
    关云山大喜:“多谢姑娘。”
    司马雄也高兴地说:“公孙老弟,我们可以离开跑马泉了!”
    公孙骏心里感激,却问:“姑娘是特意为在下转回来的?”
    “哎?你别误会,因为我在高处,见白云那牛鼻子道士走了,也以为你们走了,才转回来这里休息一下,想喝喝跑马泉清甜的泉水,幸好我转回来,不然,你会怨恨我一辈子的。”
    “那么,姑娘今后打算怎样处置在下?”
    “我不是已处置过你么?还处置什么?”
    “姑娘几时处置过在下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般健忘?我不是叫你喂他们服下解药吗?”“这算是处置?”“怎么不算?刚才你不是很听我的话吗?”
    “其实姑娘不吩咐,在下得了解药,也会让他们服下。”
    “那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以为公子败在我剑下后,不恼怒,也会羞惭而去,早知这样,我就不说这句话啦!”
    公孙骏长揖到地说:“在下从心里折服姑娘为人,今后姑娘有用得在下的地方,在下将万死不辞。”
    “要是我叫你干违背天理、侠义的事,你也不辞吗?”
    “姑娘是武林中的奇女子,绝不会叫在下干那些事。”
    “要是我叫你干呢?”
    “那也是姑娘必有其他的用意,在下也将不辞而奉命。”
    “你不会后悔?”
    “在下是言出必行,请姑娘放心。”
    司马雄说:“老子也是这样,姑娘今后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吩咐好了。”
    “噢,我不跟你们说了。今后三位自己保重,尤其下山之后要小心!”莫纹说完,人似飞鸿,一掠而去。
    三人又一时怔住,司马雄愕然:“她怎么说说又走了?”
    公孙骏感叹说:“在下出道江湖,见人不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般奇女子。在下从未在心里折服过任何人,只有她了。”
    关云山困惑地问:“那她为什么要盗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公孙骏说:“以她的武功、机警和敏慧,绝不会冒天下的大不韪而去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她现有的武功,足可以傲视武林。这样做,恐怕有她深远的用意。”
    关云山又问:“她会有什么深远用意?”
    “什么深远用意,小弟不大清楚。小弟听家父说,自从燕老前辈一死,墨大侠突然失踪,慕容家后人的武功不能自保,如此一笔可观的武林财富,不论黑、白两道上的人,都想据为己有,武林将因此而大乱。所以家父叮嘱小弟,别浑浑然卷进了这一场武林的纷争仇杀中去,以免自招灭门之祸。”
    关云山、司马雄听了,心里不禁悚然。关云山问:“这与莫姑娘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有什么关系了?”
    “小弟想,莫姑娘机敏过人,难道不明白‘匹夫无罪,怀壁其罪’这简单的道理?没想到自己夺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后,会遭到黑、白两道上高手们的追杀?她是明知而为。小弟感到,只有这样一个用意:不使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落到了心怀野心的人手上,令心术不正的伪君子自我暴露、自取灭亡。”
    “那么说,莫姑娘来到寒舍,是有这个用意了?”
    “关兄,你以为莫姑娘真的为几十万两银子而来吗?”
    “不错,要不,她就不会这么轻易离开。”
    “再说,莫姑娘就是再蠢,也不会说出自己身怀慕容家的武学秘笈吧?更不会用它来当抵押品。”
    “对!可是她为什么这样做?”
    “初时,小弟以为她自恃武功,前来勒索金银财富,然后杀人灭口。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她不在乎银两之事,并且还救了我们。但这样一来,却将道貌岸然的仁义长者的面目暴露了,这事不值得我们三思?”
    关云山问:“公孙贤弟,你看我们今后怎么办才好?”
    “小弟现时还不明白莫姑娘的真正用意,是否像白云道长所说呢?最好我们别再插手管这事,静观其变,力图了解真相。当然,黑道上的人物如若想谋夺莫姑娘身藏的慕容家的武学秘笈,我们不能不相助莫姑娘;要是白道上的人去夺取,我们最好两不相助,以观其变。”
    司马雄问:“要是莫姑娘与侠义人士交锋时有生命危险。我们也袖手旁观,坐视不理吗?”
    公孙骏说:“其实以我们的武功,可以说足插不上手。要是莫姑娘不敌,恐怕对手一定非常高强,我们上去也无济于事。我希望没有这样的事发生,真的发生而又给我们撞上了,我们只有尽力维护莫姑娘的生命安全。”
    关云山说:“这样,我们不是与侠义道上的人士为敌了?”
    “关兄,以莫姑娘的武功,可以说是放眼武林,已少人能敌。就是莫姑娘敌不了,凭她的机敏,也可以脱身而走。万一莫姑娘真的有生命危险,我们碰上,只尽力阻止,劝说别伤害莫姑娘的性命,决不是与侠义道上的朋友为敌。他们志在夺回慕容家的武学秘笈,不是要杀害莫姑娘吧?他们真的要杀害莫姑娘,就不是侠义道上人所为了,我们与他为敌又有何妨?”
    司马雄赞同道:“对!我们就这样干。”
    公孙骏说:“天色夜了,我们赶回城吧!”
    他们三人,将两位家人的尸体放上马背,然后驱马回城。
    夕阳如血.城廓如画。
    江陵城郊,路断行人少。其中一位眇目长发黑衣老者,立在江陵城西北郊外的一条道上,衣袂飘飘,单目深得可怕。要是说他的单目阴森可怕,而道路两旁的杂树林中,更为可怕,在杂林中,埋藏着令人可怖的杀机。
    关云山、公孙骏、司马雄策马来到这里,远远见这眇目长发黑衣老者,迎风站在大路之中,挡住了去路。公孙骏首先感到这老者是来找事的了!向关云山、司马雄打了个眼色,低声说:“小心!”
    关云山不山惊愕,朝那眇目黑衣者望了一眼,问公孙骏:“贤弟,你认识此人?”关云山仍看不出杀机逼近,以为这老者与公孙骏有过什么过节,前来寻仇了。
    公孙骏摇摇头:“素昧平生。”
    双方接近,眇目黑衣老者阴森森地说:“三位在跑马泉畔还没有死么?”
    关云山惊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老夫是问,你们怎么不死去?”
    司马雄大怒:“老匹夫,你是不是想找死了?”
    “不!老夫命长得很,是在这里收尸的。”
    关云山忍着气问:“请问长老,高姓大名?”
    “收魂使者。”
    司马雄道:“老子没听过。”
    公孙骏一笑:“看来,你在这里为我们三人收魂对不对?”
    “唔!你还比较聪明。”
    关云山怒道:“我们与你素不相识,没仇没恨,你为什么要收我们的魂?”
    “老夫只知收魂,却不管什么相不相识和仇恨的。三位请下马吧,然后老夫再将你们的尸体放到马背上带走。”
    公孙骏笑道:“在下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你知道老夫是什么人?”
    “你与襄阳柳贼是一路上的人,怕我们将柳贼的伪君子面目说开了去,特意在此杀人灭口。其实就算你能杀了我们,柳贼的面目也会在江湖上传扬开来。”
    “你是说那狐狸妖女会说么?她的话,江湖根本没人会相信。”
    “似乎你还忘记了一个人。”
    “白云道长?恐怕他现在已是一个死人,什么话也不会说。”
    关云山一怔:“什么!?你们杀了他?”
    “知道我们秘密的人,只有走这条路。”
    司马雄一纵下马,人似铁塔,当胸一拳“黑虎偷心”,向眇目老者击去:“老子先收你的魂!”
    公孙骏一见大惊,刚喊:“司马兄小心!”而司马雄那雄伟的身躯便横飞了出去,摔在道路一旁的乱草中,恐怕不死,也受了重伤。公孙骏和关云山一下怔住了!想不到眇目黑衣老者的武功这么奇高。
    眇目老者泠冷一笑:“这样的武功,也跑出来献丑!太不自量了。”
    公孙骏对关云山说:“关兄,你去看看司马兄怎样,并注意杂林中的动静,由小弟来应付这老者。”说着,他也不等关云山答复,已纵身下马,从容地站在老者对面。
    眇目老者扫了他一眼问:“你想动手?”
    “不错,特来领教。”
    “你为何不自断?”
    “在下没这个习惯。”
    “那莫怨老夫下手狠毒。”
    “在下这把剑也从来不知道怜悯。”
    老者单目突现暴射凶光。一掌拍来,寒气顿生,掌势刁狠,这是玄冥阴掌门的武功,中原武林少见。
    公孙骏纵身而起,一剑挥出,剑光如流光迅电,辛辣凌厉,如迅雷令人不及掩耳。
    公孙骏这一剑救友除恶,是愤慨之剑,是正义之剑。公孙骏与莫纹交手时,可以说剑意全不带杀机,一来莫纹不是咄咄逼人,而是轻言笑浯,况且两人是互相比试,几乎是友好的;二来莫纹是位少女,公孙骏不忍骤下杀手,所以出剑先让三分,不抖出全力。等到公孙骏用尽平生绝学时,莫纹已是尽占上风了,何况莫纹最后两招剑法,是“千年女鬼”所传授的,风格迥异,招式完全不同,一怔之下,便败在莫纹剑下。这一次与眇目老者交锋,情形完全不同了,是生死之战,救友也自救,是维护武林正义之战。他心怀一股凛然正气,所以出手就是家传辛辣的杀招。
    眇目老者也早闻公孙家是中原武林七大剑派之一,剑法上乘。但听柳寨主说,他已败在青衣狐狸的剑下,这眇目老者连莫纹也瞧不上眼,就更不将公孙骏看在眼里了。他心存傲气,认为凭自己一个人,就稳取公孙骏等三人脑袋,所以不但傲慢无礼,也心存大意。现在见公孙骏一出手就不凡,虽然略略一怔,也不以为意,只说了一声:“好剑法!”便回手反击,也不叫四下埋伏的人出现。
    双方交锋几十回合后,公孙骏一直占上风,已杀得这傲慢无礼的眇目老者有些手忙脚乱,他才发出哨声。首先一个蒙面黑衣人如箭射来,与眇目老者双战公孙骏,另两个蒙面黑衣人直奔关云山。司马雄已重伤不能交手,关云山不敢离开他左右,拔出钢鞭迎战对方,十分被动。
    公孙骏战眇目老者已稳操胜券,多了个蒙面黑衣人,仍然是挥洒自如。他两三招,便放倒了这武功略次的蒙面黑衣人,谁知又有四个黑衣武士加入战斗,虽然勉强仍呵以应战,但关云山在四个黑衣武士的联手围攻之下,形势已显危急,心想:难道我公孙骏今日就死在八宝山下?
    眇目老者冷笑一声:“公孙小子,到了此时,你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
    公孙骏咬着牙说:“眇目老贼,本公子是束手就缚的人么?本公子就是死,也要先挑了你。”说着,他已连续刺出七剑,将一个逼近身边的黑衣武士首先挑翻,然后不顾一切,直取眇目老者。公孙骏已是将命拼了出去,准备与这老贼同归于尽。这种不顾生死的交锋,使眇目老者惊震了,说:“你、你、你真的不要命了?”
    公孙骏身受两处刀伤,眦目皆裂,逼视着说:“本公子是在命的人么?”
    也就在这时,一团青云在暮色中骤然而来,人到剑起,剑光闪过之后,联手围攻公孙骏的蒙面黑衣人不是刀断,便是血飞,跟着又如闪电般,解了关云山之危,从而也救了司马雄。这真是不可思议的身法和剑法,将所有的蒙面黑衣人全逼了回去。
    眇目老者惊震之后,定神一看,是位神韵飘逸的青衣少女,公孙骏和关云山惊讶说:“莫姑娘,是你?”
    莫纹说:“分手时,我请三位下山后要小心,你们怎么不小心,踏入了他们的圈子中?”
    公孙骏惊愕了:“姑娘早知道他们在这里等候在下等人了?”
    “由于我有事他往,看来,我还是来迟了一步,叫三位受伤了。”
    眇目黑衣老者惊疑了:“你就是人说的青衣狐狸女?”
    “是呀!你想不到我会转回来吧?”
    “你、你、你怎么要出手救他们?”
    “难道我要出手相助你们吗?”
    “老夫不明,他们要你交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你还助他们?”
    “你们不也是一样吗?”
    “尽管如此,姑娘应袖手旁观才是。”
    “对不起,公孙公子和关大侠他们没有你们这么心狠和卑鄙。小女子权衡利害,只好相助他们了。”
    “好!那你跟他们一起去死吧!”
    “你这话不说得过早吗?”
    “姑娘,老夫让你看看。“眇目老者说完,又是长啸一声,道路两旁的杂树林中,一下涌出了十多个手执强弓怒箭的黑衣人。眇目老者又阴森森地说,“姑娘,老夫再说清楚一点,他们的箭,都淬了一见封血的巨毒,姑娘明智的,最好一个人脱身先走,别插手这趟浑水。”
    “单眼老贼!你未免高兴得太早了!”
    “你说什么?”
    “你放眼看看,他们身后,是什么人来了!恐怕他们手中的毒箭都射不出来。”
    眇目老者一看,只见自己手下人身后,跳出了几十名江陵丐帮的高手,向这些弓箭手扑去,其中一个衣衫褴褛的大汉,手持打狗棍,威风凛凛,一连打翻了七八个黑衣人,高喊道:“关大侠,我丐帮的人全来了!”
    这条大汉,正是丐帮江陵堂堂主张振宇,绰号袖里乾坤,是荆州一府的一条好汉,袖中的暗器,百发百中。关云山大喜:“张堂主,我关某在这里。”
    莫纹对眇目老者说:“这下你看清楚了吗?恐怕死的不是我,是你这单眼老贼。”
    眇目老者感到大势已去,便想脱身而去。莫纹一剑将他挡了回来,问:“你还想走吗?”
    眇目老者歹毒地说:“老夫走不了,你恐怕也脱不了身。中原侠义道上的人,找的也是你。”
    公孙骏说:“姑娘,你先走,在下尽可以将这老贼打发掉。”公孙骏担心丐帮的人知道了莫纹,恐怕也不会放她轻易离开,双方引起冲突。
    莫纹点点头:“也好,公子,你小心了!”便一闪而去。
    公孙骏提剑对眇目老者说:“老贼,你受死吧!”也不等老者说话,一剑挥出。
    眇目老者一掌拍出:“你要杀老夫,恐怕也不那么容易。”
    双方又交起锋来。论武功,眇目老者只略逊公孙骏,但交锋经验,却比公孙骏丰富得多,双方交手,在武功不分上下时,就全凭经验、智慧和意志了。眇目老者虽然经验丰富,但武功、意志和智慧都不及公孙骏。尽管公孙骏身负两处刀伤,仍处于上风。剑出如惊雷走电,辛辣快捷无比。何况眇目老者已无斗志,在丐帮张堂主奔过来时,心一慌,一条手臂叫公孙骏削了下来,跟着剑尖贴在他的胸口上,冷冷说:“老贼,你现在还有何话可说?”
    眇目老者闭目说:“你杀老夫好了!”
    “说!是什么人打发你来暗算我们的?”
    “要杀就杀,又何必多问?老夫真的要暗算你们,你们一到,只要老夫一声令下,乱箭射出,试问你们还有命么?”
    “你想凭武功取我们性命?”
    “要不这样,老夫会当道而立么?”
    公孙骏一下收了剑:“你走吧!”
    眇目老者茫然:“你为何不杀老夫?”
    公孙骏说:“不错,你说的也是实情。你当时埋伏在暗中令人放箭,我们三人不死,也会中箭。在下敬你是条好汉,同时也不想杀一个没能力反抗的人,你走好了!”
    “你不后悔?”
    “在下从不后悔,今后你要再找在下寻仇,在下随时可以奉陪。”
    眇目黑衣老者以奇异而复杂的目光打量着公孙骏:“好!愿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说完,便纵身而去。
    袖里乾坤张振宇问:“这单目老人是谁?”
    江陵一柱关云山问:“贤弟,你真的放他走了?”
    公孙骏说:“小弟敬他是条汉子,没有暗算我们,不像柳贼。”
    “你不担心他今后带人再来?”
    “关兄,他杀我们,不过为了灭口,不使柳贼面目暴露。现在计划落空,今后就是杀了我们,也灭不了口,他何必再来找我们麻烦?”
    张振宇听不明白,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孙骏便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下。张振宇睁大了眼睛:“人称仁义长者的柳寨主是西域玄冥阴掌门教主的人?”
    “要不是这样,这伪君子的面目怎会暴露了出来?看来,西域教主的三十六骠骑使者,已渗透到中原武林中了,我们不能不小心。”
    关云山说:“贤弟,你怎么不问清他三十六骠骑使者是些什么人,隐藏在什么地方?”
    “关兄,他是一条硬汉,恐怕杀了他也不会说出来。”
    张振宇又问:“盗取慕容家武功的青衣狐狸女,你们也与她见过面了?”
    公孙骏和关云山都点点头。
    张振宇急问:“她现在哪里?”
    公孙骏还没开口,关云山说:“刚才救我们的少女就是她。”
    张振宇惊愕了:“是她?你们怎么不拦住她?怎么让她走了?”
    公孙骏说:“不瞒张堂主说,在下武功不及莫姑娘,再说莫姑娘对在下等人有过两次救命之恩,在下也不会拦她。”
    关云山说:“天色夜了,请张堂主到寒舍一趟,再说详情好不?”
    张振宇说:“我叫化就不客气了!”他吩咐手下掩埋尸体,打扫战场,又扶重伤的司马雄上马,自己也跃上另一匹马背,缓缓返回城里。幸而这时城门未关,而城中早已是家家灯火了。
    关府上下早已掌门。关云山的妻子见关云山至夜仍未归,也知不好,正想派人去打探,听家人来说:“大爷回来了。”云山妻子才放下心来。可是见云山一身是血,公孙公子也是血迹斑斑,司马雄更是由两位家人抬着进来,不由大吃一惊:“夫君,发生什么事了?”
    关云山说:“我没什么事,你快命人准备几十人酒菜,招待丐帮众弟兄,全靠张堂主带人赶到,才救了我们的性命。”
    关云山妻子向张振字拜谢:“贱妾多谢张堂主救了夫君等人。”
    张振宇慌忙说:“关大嫂别这样,不然,可将我这叫化头吓跑了!”
    “请张堂主到大厅上坐。”
    “大嫂别客气,请先看顾关大侠等人才是,我叫化随便哪里坐都可以。”
    关云山说:“请张堂主到大厅暂坐一会,关某和公孙贤弟换过衣服再出来陪堂主。”
    “你们快去好了,我却想听有关那狐狸女之事。”
    关云山和公孙骏各分别去洗干净伤口,换上衣服。司马雄早已由家人抬进客房,医治严重内伤。两个死去的家人命人厚葬,发放金银,抚恤家小。
    关云山和公孙骏包扎好伤口,换过衣服,走进大厅。大厅上,由关府管家陪着张振宇饮茶闲谈,见他们进来,一齐站起来。关云山忙说:“张堂主别客气,请坐。”
    管家对关云山说:“大爷,刚才一位丐帮弟兄来说,他们不来了,以免惊动众人。”
    关云山说:“这怎么行?你快去请他们来。”
    张振宇拦住道:“关大侠,我们都是武林中人,何必客气?由他们好了。”
    “那不行。”
    “关大侠,要是你这么见外,我叫化头也不敢打扰,就此告辞。”
    “不,不!我关某还有话向张堂主说,请先坐下。至于丐帮众位弟兄.不来,我关某不敢勉强,但备下的酒菜,一定要抬去贵堂才是。”于是关云山命管家派人将几桌酒菜,送去丐帮江陵堂所在地——城东的土地庙。
    管家应命而去。
    张振宇一笑说:“那我们丐帮,有三日不用上街讨吃了。”
    公孙骏问:“张堂主,你怎么知道我们在八宝山下受困,而及时赶来相救?”
    “有人飞枝传柬,说关大侠等人在八宝山下受西域玄冥阴掌门人袭击,危在旦夕,求张某出手相助。”
    关云山愕然:“是谁?”
    “张某也不知道是谁。我正与几个弟兄在土地庙议事,只见一道青光一闪,‘笃’的一声,便见一枝竹枝插在柱上,竹枝穿着这一张字柬,初时弟兄以为有什么人前来踩盘子,急忙跃出去看,连踪影也没发现。”
    “飞枝传柬?”公孙骏惊讶了,“是什么竹枝?”
    “只是一般细小的竹枝。”
    “是一般的竹枝?”公孙骏更惊震了,“一般竹枝竞能力透木柱,那么说,那传柬之人,内力异常深厚,可以摘叶飞花伤人了。这样的武林高人,恐怕在当今武林也不多有。”
    张振字说:“当时我与弟兄们也惊骇不已。既然是高人传柬,想必这事是真的了,所以张某便传城内所有丐帮弟兄,赶去八宝山,果然见关大侠等人受围。”
    关云山喃喃自语:“这位武林高人是谁?在下所交结的朋友,屈指可数,可没有一个人有这么惊人的功力,莫非是在下恩师枯木禅师?”
    张振宁说:“不可能是令师的,因为留柬之人,字迹娟秀,显然是位女子。”
    “什么?是位女子?”
    关云山和公孙骏顿时呆住了。中原武林,谁有这般深厚内力的女子?除了逝去的慕容小燕女侠,就数梵净山庄的庄主了。其他如武林宿老玉罗刹、陶十四娘和丐帮金帮主,都不可能有这样深厚的内力。逝去的燕老前辈不可能重现;梵净山庄庄主绝不会卷入武林的恩怨仇杀,她对中原武林人士没好感,更不会出手相帮。不是这两位武林前辈,又是谁呢?公孙骏虽然敏感到极有可能是莫纹,而莫姑娘有这样深厚的内力吗?可摘叶飞花伤人?要是这样,她与自己交锋,根本没尽全力,只用五成的功力而已。五成的功力,便击败了自己,要是用全力,自己根本不可能在她剑下走满三十招。公孙骏问:“张堂主,字柬不知带来了没有?能否让在下看看?”
    “张某正带在身上。”
    张振宇从行乞袋中掏出了字柬,公孙骏和关云山在灯下仔细观看着。只见信柬字迹娟秀清雅,但不显苍劲老练,像出自少女之手,下面没有落款。公孙骏心中更肯定是莫姑娘做的了。除了莫姑娘,放眼武林,还会是何人?怪不得她出手相救自己时说了这么一句:“我有事他往,来迟了一步,令三位受伤了!”原来她去通知丐帮的人赶来救他们。
    关云山问:“贤弟,你看是谁做的?”
    公孙骏想了一下,不愿说破,摇摇头说:“小弟也不知道,看来是位过路的世外高人,通知了张堂主,赶来救我们,因而不愿露面。”
    张振宇点点头:“这也极有可能。”
    酒席过后,张振宇又询问了有关莫纹的踪迹暗,便告辞而去。公孙骏和司马雄都留在关府中养伤。第二天关云山派出家人在江陵城里城外打听莫纹的下落,谁知踪影全无。可是第三天,武当派的弟子,七剑之一的白石道长登门求见,告诉关云山、公孙骏,说自己师兄白云在当阳遇害,前来追查凶手是谁。
    关云山和公孙骏一时惊震,脱口而说:“除了西域玄冥阴掌门人外,其他人不可能杀害了白云道长。”
    白石道长愕然:“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贫道听闻那狐狸妖女在江陵出现,不是那女妖杀害的?”
    关云山说:“道长,绝不可能是莫姑娘杀害的,道长千万别听信谗言。莫姑娘真的要杀害白云道长,在八宝山就下手了,何必到当阳才下手?”
    公孙骏说:“在下也可以人头保证,绝不是莫姑娘干的。”
    白石道长问:“两位何以敢保证?”
    关云山便一五一十地将八宝山的情形说了出来。白石道长疑惑地问:“关大侠是说仁义长者柳寨主所为?”
    公孙骏不悦地说:“道长不相信在下?”
    “公孙少侠别误会,二位知不知道襄阳柳家寨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
    “也正是师兄白云遇害的第二天夜里,柳家寨给人一把火夷为平地,柳寨主一家全葬身在火海中。据柳家寨逃生出来的人说,是这狐狸女妖所千的。”
    关云山和公孙骏又怔住了:“真的?”
    “贫道从襄阳而来,耳闻目睹,柳家寨已夷为平地,贫道总不会说谎吧?”
    关云山和公孙骏互相望一眼,不出声。关云山暗想:难道莫姑娘恼恨柳寨主的为人,出手救了自己后,又连夜去襄阳,杀了柳寨主,火烧了柳家寨?可是,她在八宝山干吗又放了柳寨主?柳寨主固然可杀,但莫姑娘这样累及柳家大小,手段未免太狠了。
    公孙骏的想法又不同,他感到这是一种阴谋,莫姑娘不会这么做,伪君子柳寨主可能没有死,说不定这把火就是柳寨主自己放的,从此改名换姓,不再在江湖上出现。只有这样做,才可以瞒过世人。单凭自己和关云山、司马雄所说,别人又怎会相信?公孙骏心里说:柳贼真是一头老奸巨滑的恶狼,莫姑娘放错他了。柳贼这么做,不啻给莫姑娘多添一重罪行,引起中原武林九大门派对莫纹更大的忿恨,可算是老谋深算,自己今后不得不小心了。于是说:“道长,你认定是莫姑娘所干的了?”
    “不是这女妖,又是何人?”
    “道长这么武断,在下不敢苟同。”
    关云山说:“道长,白云道长遇害,在下也敢说不是莫姑娘干的。至于火烧柳家寨,可能是莫姑娘所为,就是莫姑娘不去找柳寨主,在下也会找柳寨主算帐,了断八宝山跑马泉边的仇怨。”
    “看来两位不想说出这女妖的下落了!”
    公孙骏说:“别说在下不知,就算在下知道,也不会告诉道长。”
    关云山说:“道长,我们真的不知道她的下落。白云道长遇害,还希望道长认真调查真相,别冤枉莫姑娘,放跑了真正的凶手。”
    白石道长说:“就是没有我师兄遇害之事,我们武当派也不会放过这女妖,贫道希望两位别忘了自己是侠义道上的人。别替女妖说话了!”
    公孙骏反唇相讥:“黑白颠倒,无端嫁祸于人,恐非侠义人士所为吧?”
    白石道长见话不投机,一揖说:“既然这样,贫道告辞!”说完,便拂袖而去。
    关云山望着白石道长的背影,深叹一声:“看来莫姑娘在江陵一露面,黑、白两道上的人,恐怕就纷纷而来了。莫纹火烧柳家寨、屠杀柳门一家大小,这事也做得太过分。”
    “关兄,你认为这是莫姑娘所为?”
    “不是她又是谁?柳贼总不会自己火烧自己吧?”
    “很难说,小弟感到这一把火,绝不会是莫姑娘干的,恐怕江陵今后倒成了是非之地了。”
    果然不久,黑、白两道上的高手,摩肩接踵。纷纷而至,从而给关府添了不少麻烦和是非。武当、少林、昆仑、峨嵋四大掌门人,更是先后而来,老在追捕莫纹。幸而后来有人传说:青衣狐狸出现在岳州府的岳阳楼上,伤了一两个高手,人们又纷纷奔往岳州府,才解了关云山的麻烦。公孙骏和司马雄伤势已好,见关府基本无事,也就告辞而去。
    莫纹有意在岳阳楼露面,以解关云山之麻烦,随后便悄然而逝,远远投宿在长沙府湘阴县城的一问小客栈里,再也不复在巴陵出现。她是按自己原先的计划,要去挑了衡山一派。
    是夜,洞庭湖畔的湘阴县城一片宁静,莫纹正在房内调养精神,蓦然听到屋顶上有轻微的响声,心头一怔,难道有高手跟踪寻来了?衣袖一挥,将灯火拂灭.自己却纵身上了屋梁。谁知窗口外有人轻轻说:“这小女妖怎么熄灯了?”跟着又是一个人的声音轻说:“不好!这小女妖发觉我们了,快闪开,别叫她在黑夜里砍下你的脑袋,那就死得太冤枉了。”
    “她会砍下我的脑袋吗?”
    “你脑袋有宝吗?她不敢砍?”
    “对对,我们还是快走远些好。”
    “那我们不去找她了吗?”
    “脑袋要紧,别稀里糊涂地掉了下来。”
    莫纹一听,感到这两个人的声音有点熟悉的,后来听清楚了,不禁笑起来: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对活宝寻上门来了。便从梁上跃下,重新亮灯,向外说:“你们别走啦,一走,说不定脑袋真的会掉下来呢。”
    接着,窗外爬进来两个老叫化,正是丐帮的哭笑二长老。哭长老问:“小女妖,你早知道是我们两个老叫化来了?”
    莫纹笑问:“你们两个来干什么?”
    笑长老在房间四下打量着,莫纹又笑问:“哎!你在看什么的?”
    笑长老说:“好像这房间没有酒呢。”
    莫纹说:“你想喝酒,那就找错了地方。”
    “那银子总会有吧?”
    “你是来我这里偷银子?”
    “噢!别说得那么难听,老叫化听说你在江陵关府中弄到了不少的银两,施舍点给我不行吗?”
    “噢?你们都知道了?”
    “不知道,我们会跟踪而来吗?”
    哭长老说:“喂!你来这里尽打哈哈,怎么放着正经话不说?”
    “讨钱,讨酒喝,不是我们叫化的正经事么?”
    哭长老说:“好,好!你去讨吧,误了金帮主的大事,我不管了。”
    莫纹说:“笑长老,有正经事快说吧,你要喝酒,明天我请你们喝个醉。”
    笑长老嘻嘻笑起来:“这还差不多。”
    哭长老说:“你就知道喝,总有一天,你会醉死酒坛里。”
    笑长老还想说,莫纹阻止道:“好啦!金帮主有什么大事的?”
    哭长老说:“也没有什么大事,我们帮主想请你这小女妖早日离开洞庭一带州府。”
    “哦?为什么要赶我走?”
    “哎哎!这不是赶,是请。”
    “赶和请还不是一样吗?你们总得说出个原因来!”
    笑长老说:“小女妖!你别令我们丐帮难做。”
    莫纹说:“我明白了,你们担心我在你们总坛眼皮下闹事对不对?”
    “你还闹得不够吗?”
    “我怎么闹了?”
    “你在岳阳楼上,居然伤了长江双侠……”
    “哎!谁叫他们目空一切,出言不逊。”
    “小女妖,我叫化可不跟你论是非曲折,总之这一下,你给我们丐帮招惹了大麻烦,你还是早一点离开这一带的好。”
    哭长老说:“小女妖,你知不知道什么人来到我们君山了?”
    “什么人来了?”
    “少林、武当、峨嵋和昆仑四大掌门人都来了,加上我们帮主,是五大门派的掌门人,一齐会集君山,商量活捉你这小女妖,追回慕容家武功绝学的大事。你要是不早离开这里,给活捉了,可别怨我们事先没有告诉你。”
    “那我多谢你们啦!”
    笑长老说:“别多谢了,你多打赏我叫化两坛好酒就行了。”
    “你这不是公开勒索吗?”莫纹笑着说。
    “嗨!你怎么这样说的?我老叫化真是好心没好报。看来你这小女妖真不好打交道。”
    “笑长老,别见怪,小女子是说笑的。你们看,我去哪里好?”
    哭长老说:“最好你今夜里就离开这一带,去哪里由你主意。”
    笑长老跟着说:“也别问我们,问我们也不会回答。”
    “问问不行吗?”
    “当然不行。不然,你这小女妖万一出了事,赖到我们头上,不是说我们明知有危险,还指点你去,就是说我们用心不良,叫你自投罗网。”
    莫纹笑道:“我怎会这样!”“很难说,你一身邪气,我害怕。”“好呀!那你们别接近我,走呀!”“你不走?”“我真的今夜里就要走?”“你还想明天大摇大摆地出城吗?”“莫不是我的行踪叫人注意了?”“要不,我们怎会找到你?”“谁发现我了?”“衡山派的人。”
    “好呀!我正想找他们的晦气,他们却自动送了上来。”
    “小女妖,你别乱来,武当派的七剑,也有两个追踪到了湘阴,他们誓要捉你为白云道长报仇。”
    莫纹扬扬眉:“我等着他们。”
    哭长老说:“小女妖,你是不是想要了我们两个老叫化的命?”
    “我怎么要你们的命了?”
    “你在这里一闹,我们两个老叫化能脱掉关系吗?”
    “好,我今夜走。”
    哭笑二长老大喜:“那你快行动,我们给你在屋顶上把风。”
    莫纹突然说:“你们别动!”
    哭笑二长老愕然:“你干什么?”
    莫纹一下将灯吹灭,轻轻说:“离我们不远的屋顶上,好像有个夜行人。”
    笑长老说:“难道武当七剑的那两个杂毛道士赶到了?”
    莫纹说:“这人的轻功极好,恐怕在你们之上。”
    哭长老倾听一下说:“不错,这人轻功俊极了。”
    笑长老说:“那就不是武当那两个杂毛道士。”
    莫纹说:“你们快找地方躲起来,他似乎是朝我而来的。”
    笑长老自语道:“奇怪,这会是谁呢?”
    莫纹问:“会不会是衡山派的人?”
    哭长老说:“衡山派没人有这样的轻功。”
    夜行人已来到了莫纹所住房间的瓦面上,几乎是悄然无声,要不是夜风吹动他身上的披风,可以说没人会发觉他的到来。
    莫纹与哭笑二长老都屏息等候。那人在屋顶上倾听了一会,惊讶地轻轻自语:“怎么有两股浓厚的臭气?难道我摸错了地方?”
    哭长老一下从窗口窜了出去,跟着听到他在屋顶上骂道:“臭你奶奶的气,你这淫贼,我叫化在这里等候你多时了。”
    夜行人惊愕:“是你?”
    “不错,是你穷爷爷。”
    莫纹在房内轻说:“笑叫化,你也上去吧,别叫这淫贼跑了。哭叫化一个人恐怕缠不住他。本来我来湘阴,就是想除掉这个淫贼,现在只好让给你们了!”
    笑长老一怔:“你来湘阴,就是想除掉这个淫贼?”
    “你以为我真的来这里给你丐帮添麻烦?”
    “那你趁这机会离开。”笑长老说完,人也从窗口跃上了屋顶。
    原来莫纹一踏入岳州府境内,就听人们说,江湖上有名的淫贼夜里一阵风,在湘北一带出现了。这淫贼有一套异于常人的夜行本领,轻功极好,无人能及,在河北、山东一地,不知糟蹋了多少良家少女。大概为沧州醉剑门和泰山派等高手追杀,跑到了江南一带,继续作案,又因为江南武林世家公孙一门的追捕,不知怎么窜到湖广来了。公孙骏就是追踪这淫贼而来到江陵,不想碰上了莫纹。
    淫贼黑夜一阵风,不但轻功极俊,人更机警,白天扮成世家公子在州府大街上走动,或者潜伏在破庙寺院里。到了深夜,才出来活动。他有一种异于常人的嗅觉,只要在屋顶闻到女人身上的气味,便知是美是丑;以快如闪电般的行动,窜入少女房间,出手就点了少女的哑穴,然后奸淫。他不同其他淫贼,根本不用什么迷魂香来作案。
    莫纹在岳阳楼上,发现长江双侠以一双惊疑的目光打量自己,以为其中一人是淫贼黑夜一阵风,便有意生事,以致交起手来。后来知道弄错了人,伤了他们便离开巴陵城。莫纹一路沿洞庭湖边南下,打算穿过湘阴直下长沙的岳麓山,不料一进湘阴城,便发觉暗中有一双色忒忒的眼睛老是在自己身上转。莫纹心头一动:莫非就是淫贼?她不像在岳阳楼时那么主动生事了,装成一个怯生生的民女,不动声色地依旧投店住宿,看看这淫贼会不会自动找上来。当哭笑二长老摸来时,莫纹还以为是这淫贼来了,所以才赶紧灭灯上梁。
    黑夜一阵风与哭长老在屋顶上交锋,一边笑着说:“该我晦气,以为是朵鲜花,原来是你这个臭叫化。杀了你,也好消消我身上的晦气。”黑夜一阵风自恃武功强,没将哭长老看在眼里。的确,以黑夜一阵风的武功而言,无疑是属于武林一流的上乘高手,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为了追杀他,反而伤在他的铁扇下。所以他凭藉自己的武功和轻功,纵横天下,四处采花,没将武林人士看在眼里。
    铁扇门一派的武功,全在一把扇上,既可当盾使,以挡对方的兵器和暗器;也可当铁笔使,专打人身上的十八奇穴;更可以突施暗器。因为根根扇骨都是锋利的铁针,一按弹簧,便可射出。而黑夜一阵风的扇子功,更不在当年黄文瑞之下。
    笑长老跃上屋顶听到一阵风这么说,便答道:“淫贼!还有我老叫化哩!你要不要杀?”
    “原来是你,怪不得我闻到两股臭味!”
    笑长老一掌拍出:“我老叫化再让你闻闻这股臭风。”
    一阵风在哭笑二长老联手的围攻下,十多招后,哭笑二长老的降龙十八掌,一阵阵掌劲如狂风怒浪,击得这淫贼几乎喘不过气来。这时,远处又有一条人影如流星般赶来了。黑夜一阵风感到哭笑二长老已是难敌,现在又赶来一位高手,自己再不逃走,便要暴尸在这小城内了。所以他一按弹簧,激射出两支扇骨针,趁哭笑二长老闪身躲避时,如一阵风似地往南而去。哭笑二长老气得大叫:“你往哪里跑?”可是一翻过城墙,黑夜一阵风连影子也不见,不知逃去了哪里。
    后面的一条人影也赶来了。哭笑二长老在月光下一看,是武当派七剑中的白石道长。白石道长急问:“叫她逃了?”
    哭长老带怒道:“你这杂毛,怎么现在才追来?”
    笑长老说:“不叫他跑了,我们会在这里看月光么?”
    哭长老跺脚说:“想不到这淫贼的轻功这么好,一转眼就不见了他的踪影。”
    白石一下傻了眼:“淫贼?你们追的是谁?不是那青衣狐狸?”
    “去你杂毛的青衣狐狸。我们追的是江湖上有名的采花贼黑夜一阵风。”
    “是他?”
    “不是他是谁?”
    “你们怎么不追踪青衣狐狸?”
    哭长老发火了:“我们连青衣狐狸的面也没见到,怎么追?难道碰上了这淫贼,我们就不追杀?放着让他走?”
    笑长老问:“这淫贼不应该追杀么?”
    白石道长急忙说:“两位前辈别误会,小道不是这个意思。”
    笑长老问:“你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来听听。”
    哭长老又问:“杂毛,我老叫化问你,你见了这淫贼追杀不追杀?”
    “小道自然会追杀。”
    笑长老说:“好呀?你现在去追杀吧,我老叫化可不追了。”
    白石道长知道这对活宝的为人,只好一笑说:“现在我往哪里追?”
    哭长老说:“现在人都不见了,还追个屁?要追你追去,我可要回土地庙去睡觉。”
    白石道长说:“可是那青衣狐狸——”
    哭长老说:“我看那衡山派弟子准是看错了人,真的是狐狸女在湘阴县城出现,还能瞒得过我们丐帮人的眼睛么?”
    正当他们在谈话时,黑夜一阵风几乎已远离他们有五十里之遥,最后停落在湘江边一处叫铜官的小镇郊野上。月色朦胧,湘江水在月光下闪闪烁烁。蓦然间,他看见前面不远,亭亭站立着一位青衣少女。他以为是自己一时看花了眼,深夜无人的郊野,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美如天仙的少女?他定神再看,自己的确没有眼花,更没有看错,自己面前不远,真的站立着这样一位绝色的少女。
    绝色少女微笑问:“你怎么现在才来?”
    黑夜一阵风惊愕地问:“你在等我?”
    “是呀,我不等你等谁?”
    黑夜一阵风暗想:我不是在做梦吧?他想咬咬自己的手指,看看是不是真的做梦了。他见过不少少女,也玷污过不少的少女,从来没有过哪个少女说是在等候自己。她们不是拒绝,就是以手相搏或用嘴咬,眼睛露出痛苦绝望的神色,有的全无感觉,宛如木头人般,全无乐趣。事后,不少是悬梁自尽或撞墙而死。根本就没一个少女是顺从自己的,更不要说是等候自己了。
    黑夜一阵风感到事情有些古怪,警惕地仔细打量四周,看看是不是有人在暗地里埋伏。凭他夜里的异能,四周根本没发现有任何人,只有眼前这一位清雅绝俗的少女,要是在往夜里,他早已扑过去了,可是今夜里,他感到有些反常,不禁问:“你真的在等我?”
    “是呀!”
    黑夜一阵风又不禁暗想:难道这美如天仙的少女是家里私奔出来,在这里等候她的情人,而将我当成是她要等候的人?要是这样,合该我艳福不浅。想到这里,黑夜一阵风放胆起来,轻薄地问:“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少女笑着说:“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呀!要不,我干吗在这里等你?”
    黑夜一阵风心里说:这少女美是美了,却是一个粗心大意的姑娘,怎么连她的意中人也不看清楚就说这话的?她的意中人也没用,哪能让她深夜里在这里等候?于是笑说:“你看清楚我是谁了?”
    少女回答更妙:“我不用看。”
    “好,好,姑娘是谁?”
    “我吗,你也不认识吗?”
    “在下想姑娘再告诉我。”
    “莫纹!”
    黑夜一阵风大笑:“好好,我不问,我不问。”这个淫贼,将“莫纹”听成是“莫问”,说:“姑娘,我们走吧。”
    “你要去哪里?”
    “我带姑娘到一个好地方去。”
    “这里不好吗?”
    “姑娘要在这里?”
    “这里景色很美呵,你躺在这里不很好么?还要去哪里?”
    “我躺在这里?”
    “是呀!”
    “就在这草地上行事?”
    “你说对了!”
    黑夜一阵风已感到不对路了,问:“姑娘到底是谁?”
    “我不是说过,莫纹么?”
    “你真的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你不是黑夜一阵风么?”
    黑夜一阵风不由一怔:“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
    “是呀!”
    黑夜一阵风又困惑起来:难道这貌若仙子的少女是位淫娃?还是对自己有什么要求而献身?问:“你不怕我?”
    “我怕你干什么呵!”
    “姑娘,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要求?”
    莫纹笑着:“你说对了!”
    “好!姑娘,你说,有什么要求的,我尽量给你办到。”
    “真的吗?”
    “我一阵风在美貌的女子面前,说一是一,绝不骗你。是金银?还是珠宝?”
    “我要金银珠宝干吗?”
    “那你要什么?”
    “我要你的心,你大概可以办到吧?”
    黑夜一阵风大笑起来:“姑娘,你是怕我以后变心吧?好!我的一颗心就交给你。”
    “那太好了!现在你将你的心挖出来给我。”
    黑夜一阵风一下怔住了:“你要我将心挖出来给你?”
    “你不是说将心给我么?舍不得?”
    “姑娘,你不是在说笑吧?”
    “谁跟你说笑了?你是自己动手挖呢?还是要我动手挖?”
    黑夜一阵风怔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姑娘。不过,我怕痛,自己动不了手。”
    “那只好我来动手了。”
    “就怕姑娘没有这个本事。”
    莫纹“嗖”的一声,玄霜冷月盘龙宝剑突出剑匣,剑身在月光下黑得发亮。黑夜一阵风又是惊讶,脱口而说:“玄霜冷月剑?”
    莫纹笑了笑:“你还算识货,这剑十分锋利,我将你的心挖出来,你会半点也不痛。”
    黑夜一阵风根本没将莫纹看在眼里,心想:这么一个少女,就算武功再好,也好不过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吧?多少成名的人士也伤在我的扇下,你这小女娃又算老几?但他也感到莫纹敢单独深夜里在这里等候自己,恐怕有什么可怕的暗器,仍不敢大意,笑着说:“好!我就等姑娘来取我的心了!”
    莫纹一剑挥出,顿时剑气森森,剑光闪耀,飘然骤至。宛如流光逸电,直刺一阵风的胸口,真的要取一阵风的心了。
    一阵风知道这是一把在武林中消失了几十年的兵器,可断金切玉,便不敢用铁扇接挡。他身形快速闪开,正想回手反击,莫纹的第二剑已刺到了。这快捷的一剑,令黑夜一阵风有些毛骨悚然,以极俊的轻功向后飘开一丈多远,险险才避开了,嘴里说:“姑娘,好剑法!”
    “是吗?看来我可以挖你的心了!”
    “姑娘,要挖我的心恐怕不容易。因为姑娘的剑法好是好,还欠缺火候。”
    这个采花贼哪里知道,莫纹刚才的两招,只不过试探这淫贼的武功和功力有多深而已。功力还没用到三成,而三成的功力,已令他毛骨悚然了。
    莫纹一笑:“我相信我这欠缺火候的剑法,挖你的心已绰绰有余了!”
    “姑娘,我看我们不要在这里交锋了!”
    “你想在哪里?”
    “我们到镇子上找家客栈,在床上交锋,恐怕更乐趣无穷。”
    莫纹顿时面孔一沉:“贼子,你是想死得更快了?”
    “不错!我能死在姑娘裙下却也不错。”
    莫纹不再让他轻薄,人似流星剑似电,以“千年女鬼”所教的一招剑法——玉女投梭,猝然刺来。黑夜一阵风再也不敢心存半点大意,并且也早有准备,以四两拨千斤的手法,用铁扇一拨,将莫纹骤然而来的剑拨开,便顺势进招,一招“寻路摘花”也迅若电光火石,铁扇直点莫纹肩上的云门穴。要是云门穴给点中,莫纹手臂就不能转动,不但俯首就擒,也为这淫贼任意轻薄了。
    铁扇门一派的打穴法,实际是从铁笔点穴的招式演化而来,这种打穴功夫,可令人死,也可令人生,主要看对手是什么人。这个采花贼,与女子交手,为了要占有女子的身体,往往用令人生的打穴手法,绝不下杀手。过去一些有武功的江湖女子,一阵风要是看上了,就以这种打穴手法而夺去了女子的清白,何况现在面对的是位姿态妩媚的少女,黑夜一阵风更不忍下杀手了,色心使他忘掉了危险,更使他想入非非。淫贼以为这一击必中,正暗暗大喜。
    莫纹在梵净山庄经过极严格的训练,下山后又得到几位武林老前辈的传授武功和指点,远非初下山时的武功,一阵风想点中她,简直是异想天开。所以莫纹在一阵风电光火石的一击中,人似灵猴轻燕般的闪过,又是一剑从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嘶的一声,剑尖便划开了一阵风那一套紧身贴肉的黑行衣,触及皮肉,鲜血溅飞。
    黑夜一阵风大骇,身形急促跃开,可是莫纹已不容他脱身或还手了,如影随形,一阵风脚尖刚落地,莫纹剑尖已刺到。正所谓武林上乘一流高手过招,往往不用五招,便立判胜负或生死。
    莫纹利剑刺出,便算定了一阵风要闪避的方向和位置,左掌拍出,正好印在这淫贼心口上,“蓬”的一声闷响,淫贼似败草般飞了出去,他刚摔在地上,莫纹的剑尖已顶在他的心胸上了。
    淫贼一阵风吓得魂飞魄散,这是他闯荡江湖以来,第一次碰上了这么厉害的对手,才五招,自己便成了对方的剑下败将,生死操纵在对方的手中。他惊恐间:“姑、姑、姑娘,你到底是谁?”
    “你想知道?”
    “在下就是死,也好知道死在谁的手下。”
    “你没听说最近武林出了一位青衣狐狸?”
    一阵风睁大了眼睛:“你就是青衣狐狸?”
    “没想到是吗?”
    “在下的确没想到,望姑娘饶命。”
    莫纹到底会不会给这个淫贼饶命,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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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碧眼教主
    上一回说到淫贼一阵风向莫纹求饶,莫纹狠狠地说:“那些死在你手上的少女,你怎么不放手饶了她们?”
    “在下知错了!”
    “对不起,因为我想要你的心。你到阎王爷面前认错吧。”
    说着莫纹劲力一吐,玄霜冷月剑便插进了淫贼黑夜一阵风的胸中,利剑一转,一颗心便挑了出来。这个淫贼,不知糟蹋、害死了多少无辜的良家少女,最终还是死在一位少女手上。这正应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说法。
    莫纹杀了黑夜一阵风,看看天色将明,便在一棵树干上刻下了“淫贼黑夜一阵风的下场”这十个字后,悄然而去。
    不到一天,采花大贼黑夜一阵风暴尸荒野的消息便不翼而飞,顿时传遍了湖广一带。有的人还不大相信,纷纷赶来小镇观看。因各地官府也在通缉这个淫贼,当地衙门便有意不收尸,让四乡的人赶来观看。这么一来,大多数白道上的侠义人物,便把追踪莫纹的事先放下,也赶到这里来。有的想从这淫贼身上的伤口看看是什么高手,用什么手法和武功,杀了这淫贼的。更有人要来证实死者是否真的是黑夜一阵风。
    其中,千里迢迢暗暗追杀黑夜一阵风的公孙骏也赶来了。他一眼便认出死者的确是黑夜一阵风,他在江南与一阵风交过手,因轻功不及,让这淫贼逃跑了。
    公孙骏再看看这淫贼身上的剑伤,又看看树干上的留字,心头大震:这熟悉的娟秀的字迹,不正是当日留柬给张堂主赶来救自己的世外高人的么?他心里更肯定是莫姑娘了。也恐怕只有她,才杀得了这狡猾的淫贼,为武林除一败类。
    莫姑娘为人间除害而不留名,这正是侠义人物之所为;干好事而不想人知道,这更是世外高人的风范。侠义道上一些沽名钓誉之徒,哪及得上莫姑娘的人品?公孙骏不明白,为什么中原武林几大名门正派的高手,为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苦苦追着莫姑娘不放?有的甚至要杀了莫姑娘才甘心。难道他们与莫姑娘多次交于接触,还不了解莫姑娘的为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为什么只有落到他们的手中才放心?落到像莫姑娘这样的人手中就不放心?这是什么道理?要不是出于门派的偏见,就是别有用心。我公孙骏可真要清醒,别为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所利用。
    黑夜一阵风的尸体在荒野整整摆放了七天,官府才命人砍下一阵风的头来,上报布政司,其尸体草草埋葬了事。
    凡是赶来看过黑夜一阵风尸体的众多武林人士,不只公孙骏猜出是莫纹所为,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尤其是与莫纹交过手、见过莫纹武功的人,也看出了这正是他们日夜要追踪的青衣狐狸女所干的。西域玄冥阴掌门人比中原武林名门正派的人高明得多,名门正派在明处追踪莫纹,而西域的高争,却不动声色,在暗处悄悄盯踪着莫纹,几乎不为中原武林人士所注意。
    当莫纹刚踏入长沙的岳麓山下时,西域的高手们不但跟踪而至,而且不动声色在岳麓山布下了天罗地网。
    长沙岳麓山,挺拔灵秀,满山枫林,一到秋风送爽,遍山红透,极为可观,所以唐代诗人杜牧有这么两句名诗:“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从而使岳麓山枫林名声远播,流传千古。
    莫纹杀了淫贼之后,趁黎明前舒展轻功而去。当天色明亮后,路上渐有了行人,才收了轻功,缓缓而行。不久,便来到了岳麓北面的山脚下,长沙府城,隔江可望。
    莫纹心内正在盘想:我是进城投宿好呢?还是上岳麓山找处寂静无人的地方休息一下好?可是一个孤身少女上岳麓山,必然十分引人注目,要是在山野上碰上些轻薄德行的无赖少年,自己一出手,势必又引起了武林人土的警觉,就妨碍自己到衡山的计划了,还是过江到城里投宿吧。于是莫纹便朝湘江边走去。莫纹走到了一个三岔路口,一边是上山的小道,一边是通往江边的小路,无论是上山还是渡江的游客,总爱在这里歇歇脚。
    莫纹心想:我昨夜为追踪淫贼奔忙了大半夜。又经过一场交锋,到现在一直滴水未进,不如进店里吃些东西也好,或许还可以听到些江湖上的事情。有了前次金菊顶岭下中毒的经验教训,莫纹这次细心多了,先仔细打量了这小店一会,又注意观察四周。她发现店里店外的食客都以一双疑惑、惊讶、好奇的目光在注视着自己,其中有行商走贩、文人书生和农人,也有男有女;而店里的小二早巳笑脸迎了出来,说:“姑娘,是进城吧?现在摆渡的人不在,不如在小店里休息一会儿,吃碗面压压肚,等船来了再过渡。”
    莫纹略略看了这店小二一下,莞尔一笑:“好呀,有什么面吃的?”
    “椒酱面,阳春面,牛肉面,姑娘想用饭吃粥也行。”
    “那麻烦你给我一碗椒酱面好啦!”
    “是,姑娘请。”
    莫纹在门外选了一张桌子坐下,又漫无目的地四下望望。店小二勤快地抹桌、斟茶水,说:“姑娘,请用茶。”
    “多谢!”
    店小二向掌勺师傅大声喊:“椒酱面一碗,加料!”
    掌勺师傅以特有的音调回应:“椒酱面一碗,加料!”跟着便配料、下面条。
    莫纹已隐隐听到人们在悄悄议论自己了,其中一个人轻声问身边的同伴:“你看,这好看的妹子从哪里来的?”
    那同伴轻说:“一定是从远方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从远方来的?”
    “你不见她风尘仆仆么?”
    莫纹装着什么都没听到,而在凝视江对岸的城楼和江面来往的船只.这时,一位秀士模样的中年人来到她对面坐下,店小二又慌忙过来招呼,秀士叫了碗阳春面,对莫纹笑了一下问:“姑娘从远处来?”
    莫纹有礼地回答:“不远。”
    “姑娘是进城探亲?还是回家?”
    “探亲。”
    “姑娘来得不是时候了。”
    “哦,为什么?”
    “在下也是进城访友的,谁知没人撑渡。”
    莫纹十分惊讶:“怎么没有撑渡的?”
    “在下也不清楚,撑渡的大概有事离开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那么人要过渡怎么办?”
    “只好等了,有的等不了,只好转回去。姑娘要是家不远,最好回去,明天再来。”
    莫纹迟疑着。
    秀士又问:“姑娘有急事要进城么?”
    “是呀!”
    “这就难了,在下听说撑渡的最快要到下午才回来,姑娘恐怕要在这里等上几个时辰了。”
    “你也在这里等吗?”
    秀士摇摇头:“在下打算用过面后,上岳麓山走走。在下听人说,山上枫林很美,打算观赏一下。姑娘,你去过岳麓山没有?”
    “没有呀!”
    “姑娘不去看看太可惜了。姑娘要是在这里等过渡,不如上岳麓山走走?山上有座麓山寺,景色更迷人,寺里的素食特别可口,姑娘完全可以在那里用膳,到了下午才下山过渡不更好?”
    “山上没坏人吗?”
    秀士一笑:“姑娘多心了!府城之下,光天化日,游人众多,就算有坏人,也不敢为非作歹。”
    另一张桌上有位中年妇人说:“小妹子,你想上山玩,跟我们一块去。”
    “大嫂!你们是上山游玩吗?”
    “小妹子,本来我们也是进城的,既然没有船过江,在这里等,不如上山玩玩,小妹子要去,我们等你好了。”
    “那我多谢大嫂子啦!”
    “小妹子别客气,出门在外,多一个人,就多一份放心。”
    秀士说:“是呵!成群结队,就是有坏人也不怕了。”
    说着,店小二将一碗热腾腾的椒酱面送到莫纹面前,说:“姑娘,请慢用。”
    秀士问:“在下吃的呢?”
    店小二回答:“先生,马上就到。”
    莫纹在与秀士谈话时,已不动声色注意着店小二和掌勺师傅,没看出他们做过什么手脚。但仍不放心,用陶十四娘赠与白己的一支特别试毒银针,悄悄在碗里试了试。因为江湖上有些毒药,是闻不出,看不出,也尝不出来的,但只要用一支银针一试,什么毒都可以一下试出来。
    莫纹试了一下,见银针没反应,知道没有下毒,心中奇了:怎么这般人没下毒?难道我看错了?先不管它,我吃饱再说。
    秀士的阳春面也未了。吃完面后,秀士将一小块碎银丢在桌面,说:“小二,这姑娘的帐,我一块会了。”
    莫纹说:“这怎能要你破费的?”
    “小意思,姑娘别介意。”
    另外一张桌上的蓝衣汉子“哼”了一声:“没安好心!”
    他身旁的同伴说:“算了,你老兄何必吃干醋?”
    蓝衣汉子大怒起来,一掌将同伴推倒:“你放什么屁?老子就是看不惯这样的人。”。
    秀士变色了:“你胡说什么?”
    “老子说你怎样,你有银子,怎么不给老子会帐?”
    莫纹装得像个怕事的乡下姑娘一样,说:“你们别吵呀!”
    蓝衣汉子说:“小妹子,小心他将你卖了!”
    莫纹睁大眼:“真的吗?大哥!这先生也是好心呀,怎么会将我卖了?”
    蓝衣汉子怒道:“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跟他去吧!”说完,便悻悻走了开去,到一棵树荫下坐下。
    秀士对莫纹说:“姑娘,请原谅,在下不敢与姑娘为伴上山了,以免别人误会。”
    这时中年妇人走了过来,笑对莫纹说:“小妹子,别理他们,我们上山去。一个人出门,的确要小心才是。”说着,便挽了莫纹手臂想走。
    莫纹一下将手臂挣脱出来说:“大嫂,我的一碗面钱还没有给呢!”
    “一碗椒酱面才五文钱,算了!小妹子要是不愿这先生破费,我给好了。”
    “大嫂子,我又怎能让你破费呢?”
    “哎!我们是一回生,二回熟,小妹子,你总不会疑心我也不安好心吧?”
    莫纹骤然出手,一下扣住了这中年妇女的命脉,妇人大惊:“小妹子,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微笑:“我的确疑心你也不安好心。”
    这一突然变化,令小店内外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乎一齐瞪大了眼睛,中年妇人说:“好,好,算我多管闲事,你快放开我。”
    莫纹说:“大嫂子,你并不是多管闲事,而是存心在这里等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
    “你看出什么了?”
    “你与这先生,都是一伙人,就是那蓝衣汉子,也是你们的人,你们是故意在这里做戏给我看。一个意图,就是想将我骗上岳麓山。”
    坐在树荫下的蓝衣汉子跳了起来:“老子好心为你,你竟敢对我这般胡说八道?”
    “哎!你最好别冲过来,不然,这大嫂子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她变不变尸体,关老子屁事?”蓝衣汉子话虽然这样说,却不敢过来了。
    莫纹蓦然听到身后一道劲风袭来,头也不回,衣袖一拂,跟着有人“呀”的一声翻倒在地,翻倒的人是店老板身旁的店小二。
    莫纹这时才回过头说:“店老板,使得一手好金钱镖,不过我劝阁下还是省点气力,别让自己人都变成尸体。哎!先生,你衣袖里的袖箭最好也别乱放,不然,这大嫂子就是先生箭下的游魂了。”
    莫纹这几句话一出口,又惊震了店内外所有的人。中年妇人急叫:“你们千万别乱动。”
    莫纹说:“大嫂子,你终于承认你们是一伙人了?看来,你是这伙人的头儿吧?我再说一句,你们都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对不对?”
    中年妇人怔了半晌,问:“莫姑娘,我实在不明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想听吗?”
    “我真想知道,我们在哪里露出破绽?”
    “你不感到撑渡的不见了有点不对劲吗?这是一处进出府城的渡口,来往行人不少,一个撑渡人怎能不见了?不令人生疑么?”
    “不错,是会令人生疑。但姑娘怎么疑心到我们身上了?”
    “因为你们这么多的人在这里等过渡。”
    “这又有什么了?”
    “不错!你们的打扮,有文士书生,有行商走贩,而大嫂还扮成江湖上的卖艺人。还有店老板店小二等等,无一不有,初时我还真的看不出来。但令我生疑的是,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过渡?而且还要等到下午。我知道,长沙府城的渡口不止这一处,有两三处的,你们完全可以沿着岳麓山下小道到第二个渡口过江,这一段路用不了半个时辰便可走到,何必要在这里等?”
    中年妇人叹了声:“这一点我们是疏忽了,我们欺姑娘是外地人,不知这里的情况。”
    莫纹微笑一下:“你们何止是疏忽这一点?这位好心的秀士和那位仗义而言的蓝衣汉子,装得太不像话,明眼一看就不对路,何况是我?”
    秀士苦笑一下:“在下是心急了点。”
    蓝衣大汉睁着眼说:“老子有什么不对的?”
    莫纹说:“本来你没有什么不对,可是与秀士一搭档,就露出了破绽。”
    太汉问:“什么破绽?”
    “这位秀士虽然对我用意不良,但却是一个正经人,目光中对我没有半点淫邪之意,更不是什么好色之徒。而你偏偏将他当成了用心不良的好色之徒,而打抱不平,你以为这样一来,就免去了我对你们的戒心么?”
    店老板问:“就算这样,姑娘怎么又看出我们是玄冥阴掌门的人了?”
    “因为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告诉我了。”
    众人愕异,几乎一齐问:“谁!”因为这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出卖同伴,背叛教主的大事,将受到裂尸的惨刑。
    莫纹一指缩在灶角的一个烧火添柴的女子:“是她呀!”
    这女子顿时呆若木鸡:“我!”
    “不错,你的化装实在妙绝,但你的一双眼睛,怎么也瞒不过我。扫雪使者,你忘了我们在桂北深谷中交过锋么?看来,你那次的重伤,全好了吧?”
    扫雪使者近乎歹毒地说:“我忘不了你给我的那一剑。”
    “我也是一样,难以忘怀你赐给我那穿腿而过的一剑。”
    “你有本事,就再和我交手,别以我二十四姐作人质。”扫雪说着,站了起来。
    “看来,你才是这里的真头儿,这位大嫂子只是你的下属。不过,你们这么多人,我才一人,不将她挡挡风行吗?再说,我也怕你们冷不防又给我暗器。”
    “好!你放了她,我给你一个公平的交易。”
    “你以为我相信吗?”
    “那你想怎样?”
    “我没想怎样,只希望这位大嫂子送我一程路。”
    “你——!”
    “哎!别紧张,我不会损伤她一条毫毛地放了她回来。”
    “胆小鬼,你怎不敢与我交手?”
    “凭你一个人?他们呢,只是在旁边观战?我要没有算错,其他三位使者和什么红衣和尚的,恐怕就在什么麓山寺等我吧?”
    “莫姑娘,你太聪明了!真是狡黠如狐。你既然知道,敢不敢上山会会我们?”
    “扫雪姑娘,你别忘了,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更不是侠义道上的人。没有“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勇气。我是邪派中的人,一只狐狸,怎能跳进你们事先布好的天罗地网之中?我是不择手段要达到自己意图的妖女。再说,我现在很忙,没时间与你交手。不过,有一点,我是感谢你的。”
    扫雪奇异了:“你感谢我什么?”
    “那位下面条的师父本想下毒,是你用眼色制止了,使我能吃上一碗面。”
    扫雪怔了怔:“这些细小的行动你也注意了?”
    “是呀!行走江湖,不能不事事小心。不过,幸好你这么一制止,不然,中毒的不是我,而首先会是那位下毒的师父和一些接近他的人。”
    扫雪疑惑:“你想吓唬人?”
    莫纹伸出玉掌,暗运真气,一吸一吐,只见靠近掌勺师傅桌子上的一碗汤面突然凭空平稳飞起,不但如电光火石向掌勺师傅飞去,而且直灌入掌勺师傅的嘴里,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人,端着这碗汤面,强令掌勺师傅吞下。
    莫纹冷冷地说:“看清楚了没有?我是不是在虚言恫吓你们?要是这碗面有毒,他会不会中毒?”
    玄冥阴掌门所有在场的人,全都惊震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可以说,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武功。
    半晌,扫雪才回过神来,问:“你这是什么妖术?”
    莫纹说:“真是少见多怪,连中原武学中的摄物掌功也不知道,还想算计我?对不起,告辞了!”说着,莫纹将中年妇人提起,人似轻燕,纵身上了店旁的一棵树上。
    几条汉子起身追赶,蓦然间,这几条汉子又一下全摔倒在地,他们全给莫纹随手摘下的树叶击中,吓得其他人再也不敢追赶。
    转眼之间,莫纹已去了五十里之遥,在一处无人的荒坡上放了二十四姐,拍开了她身上被封的穴位,说:“你可以走了!”
    二十四姐惊疑地问:“你真的让我走?”
    “对不起,我可没这么多精力提着你再走。”
    二十四姐又疑惑了半晌:“你还是当面杀了我吧!”
    莫纹问:“我为什么要杀你?”
    “你真的不杀我?”
    “我要杀你,还不一早杀了?何必等到现在?”
    二十四姐摇摇头说:“我知道你,在你剑下的,没一个活人。你要杀就杀好了,何必等我走了十多步,再在背后杀我,让我死得不明不白?”
    “哦!?你这是听谁说?大概是扫雪使者说的吧?”
    “何止是她说,江湖上哪一个人不说你心狠手辣,甚至在谈笑之间,不声不响,就要了人的性命。我们玄冥阴掌门人在你剑下的游魂还少吗?”
    “不错!你们的人,在我剑下是死得不少。不过现在我心情好,不想杀你,你走吧。”
    “算了!你还是杀了我的好。”
    “奇怪,别人都想生,怎么你反而要死的?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
    二十四姐苦笑一下:“我可不愿意像兔子般溜跑时给你杀掉。要死,就死得光明磊落。”
    “好了!你要死也好,要活也好,那是你自己的事。总之,我不想杀你,你不走,那我走。”莫纹说完,便纵身往山下而去。
    二十四姐在山坡上怔了半晌,望着莫纹远去的背影,心想:这个小狐狸妖女,怎么会不杀自己的?难道有其他用意?二十四姐呆想了一会儿,直到望不见莫纹的身影,才困惑地往回走,谁知刚走下山坡,却又见莫纹含笑地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问:“你怎么还没有死?”
    二十四姐透了一口凉气:“我知道你绝不会放过我的。好!你来杀我好了!我绝不会皱一下眉。”
    “哎!你别误会!我是担心你在我走后,会自己抹脖子死掉了!”
    “我虽然不怕死,但绝不会自杀。”
    “是吗?”
    “你是要我自杀?”
    “哎!我可没有这么个意思。”
    “那你要杀我了?”
    莫纹摇摇头:“你别尽往死里想。”
    “那你来干什么?”
    “我忘记了一件事,想向你问清楚。”
    “你想我会回答吗?”
    “你会回答的。”
    “对不起,你别想从我口中问出一个字来。”
    “你知道我要问你什么?”
    “你不外想知道我们的人在哪里、想怎样对付你。”
    “这些,我不问也知道。”
    “什么!?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啦!你们的几个使者和什么护法,全部都埋伏在岳麓山中,说不定你们的碧眼教主,也在这一带附近,而你呢?要是我没有看错,你是玄冥阴掌门派来中原的三十六骠骑之一的第二十四骠骑使者,坐镇在湘中一带,对不对?”
    二十四姐睁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莫纹狡黠一笑:“要是这点也不知道,我怎么出来跑江湖?”
    “一定是我们派的人出了叛徒,你才知道这些情况。”
    “是呀!你以为个个像你一样,那么忠于玄冥阴掌门么?”
    “是谁告诉你的?”
    “哎!你别忘了,现在你是我剑下的一个游魂。现在只有我来问你,你没有资格来问我!别颠倒了。”
    “对不起,我什么也不会回答。”
    “看来,你比襄阳的柳寨主强硬得多。”
    “是他告诉了你这些情况?”
    莫纹一笑:“哎!你别乱冤枉了人,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二十四姐恨恨地说:“原来是这老贼出卖了我们。怪不得你知道我们的行动计划。”
    “好了!我来问你。”
    “你要杀就杀好了!别问我。”
    “哦!?我问你从这里往南走,那遥遥在望的是什么小镇?”
    二十四姐愕然:“你问的是这些?”
    “你不会不告诉我吧?”
    “双江口。”
    “多谢了!”
    “你不问别的?”
    “我想问,你会说吗?”
    “关于我们派的事,我当然不会说。”
    “既然这样,我又何必多问?”
    二十四姐简直弄不明白,莫纹辛辛苦苦转回来,只问双江口这个小镇的名称。她眼见莫纹要离开,不由问道:“你要去双江口?”
    “那里不会有你这二十四骠骑的人吧?”
    “对不起,我不会说。”
    “那你问我干吗?”
    二十四姐想了一下说:“我劝姑娘还是早一点离开湖广的好。”
    “为什么?”
    “我不妨老实告诉你,湖广一带,中原武林各大门派,都来了不少的上乘高手,志在要抓到姑娘,姑娘武功再高,恐怕也难以应付,姑娘还是早离开的好。”
    “我离开了,他们就不追吗?”
    “最好姑娘就别在江湖露面。”
    “我不露面,你们的教主不失望么?”
    二十四姐叹了一声说:“凭姑娘的智慧和武功,恐怕当今武林,少人能敌。教主想夺取姑娘手中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实在不易,不知会有多少人抛尸荒野,血洒山河!”
    莫纹想不到二十四姐会说出这么一段话来,感到惊讶,这在玄冥阴掌门的人中,是难得的。看来玄冥阴掌门中,也有一些见识非凡的人,不一定个个都那么坏和凶残。便问:“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卷进去?”
    “奉命如此,不得不为。”
    “大嫂!你不能脱离玄冥阴掌门么?”
    二十四姐摇摇头:“那我一家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你受教主的威逼?”
    “叛变的人,是一家身受酷刑的。再说:我也不想叛变玄冥阴掌门。一个人不忠不义,又有何颜立于天地之间?”
    “那么说,我们今后再见,就是仇敌?”
    “不错!所以我劝姑娘,早早离开湖广,以免我骑下的弟兄,无辜丧身。”
    莫纹本想再说,一听,远处有人朝这里奔来了,便说:
    “你们的人来寻找你了!”
    “那姑娘快走!”
    莫纹一出手,点了她的穴位:“对不起,暂时令你委屈一下,我走了!”
    二十四姐会意一笑:“多谢姑娘!”
    莫纹说:“但愿山不转路转,今后我们相见,不再成为仇敌!”说完,又出手封了她的哑穴,便一闪而逝。
    不久,扫雪使者带着人追踪来了,见二十四姐倒卧在山坡下的乱石草丛中,初时以为她遭了不幸,给莫纹杀害了。走近一看,才看出二十四姐是给人封了穴位,便略微放心,拍开了她的穴位,问:“二十四姐,你没有受什么伤吧?”
    二十四姐说:“没有!她挟带我来了这里,便出手点了我的穴位走了。”
    “她说了什么?”
    “她叫我们今后别碰上了她。”
    扫雪“哼”了一声:“这狐狸女往哪里走了?”
    “她封了我的穴位后,就往山坡上而去,我也不知她往哪里跑了。”
    扫雪对手下人说:“你们给我分头追踪,别让她走了。”
    二十四姐说:“雪姑娘!我看别去追了!”
    “为什么?”
    “她已走了多时,叫弟兄们往哪里追?以她的轻功,弟兄们是怎么也追不上她的,就是追上了,也不是她的对手,免得徒然去送死。”
    “你的意思——”
    “湘中一带,都有我们的耳目,不如我们先回岳麓山等候消息,一发现她的行踪,我们再想办法对付才是。”
    扫雪一想也是,别说手下弟兄不是这狐狸女的对手,就是自己,一个人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追上了又怎样?便点点头:“我们先回岳麓山也好。想不到教主的一番计划,叫这狡猾的狐狸女看穿,落得一场空。以后,真要认真对付她了!”
    岳麓山西边的山脚下,有一处山坳,山坳里有一座竹木结构的大院,隐藏在枫林中。这座竹木结构的大院,异常清雅,院中不但有回廊、小桥、清池,更有各种花木、异石、飞禽。这仿佛是位高雅之士所居住的地方。
    靠山崖的清池畔上,搭盖着一间小巧、幽雅的书房,书房的一切桌椅、书架、窗棂,莫一不是潇湘斑竹制成。这池畔临水的书房,更是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附近的人家,谁也不知道这间大院的主人是谁。因为山坳不是往来要道,也没名胜古迹,游人到此极少。就是有一些游人来到,好奇地在门外窥探,主人不邀请,也不敢随便闯入。有人要是求见主人,只由一位老头接见,奉上香茶一杯,不是说主人不在家,就是说主人不大愿见俗客,草草几句,便将来人打发离开。也曾有些横蛮之徒闯入大院,无端生事,都给大院内一两个孔武有力的家丁赶出了门外,狼狈而去。
    就是附近一带的武林中人,也不知这大院的主人是谁。曾经有些小偷飞盗,想入这大院偷窃财物,可是还没等接近大院,在枫林中便横死了,连尸体也不知去了哪里。
    世人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座清幽、与人无争的大院,它真正的主人,竟然是玄冥阴掌门的碧眼教主。外表看去,他是位白发红颜的老人,非常的慈祥,神情淡泊,有时也会幽闲地在枫林中散散步。当然,他在这大院的居住日子不多,每年只来一两次,一住就是两三个月,听取属下报告中原武林中的种种动态和江湖上发生的大事。这些属下,也不是以武林人士面目出现,有的是文人雅士,有的是达官贵人,有的是行商大贾,有的是走卒小贩,而且每每是深夜而来,在大院盘桓几日,又深夜离去。教主不在,便由大院的总管打点。这总管,也是一位白发红颜的老人,教中的人,称他为苏总管,也称一掌断魂苏,武功不在四大红衣护法之下。他在玄冥阴掌门中极有声望,可是在武林和江湖上,却默默无名。可以说,他是武林中隐藏得极深的一位一流上乘高手。玄冥阴掌门派往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骠骑使者,全由他指挥调遣。
    碧眼教主为了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带了四大红衣护法、四大使者和一大批黑衣武士,几乎是倾巢而出,来到中原,不惜与中原武林九大门派为敌,志在必得。在还没行动之前,他就派了留在广西的三十六骠骑之一第十八骠骑使者东方老儿打入紫竹山庄,以轻风使者为联络人,谁知为慕容小燕所杀。轻风使者死里逃生,总算捡回一条命。后慕容小燕一死,他便倾巢出动了,想不到他日思夜想的宝贝却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生小辈莫纹夺了去。他接到报告后,异常恼怒,誓必要活擒了莫纹才解恨。想不到几次交锋,都损兵折将。尤其在桂南山中,更惨败得厉害,四大红衣护法和四大使者,死的死,伤的伤,布下的一面天罗地网,居然让莫纹逃脱了。以后他一直派人追踪莫纹的下落,准备自己亲自出手,一举而活捉了莫纹。又想不到,莫纹在粤桂山区的金菊顶山下突然失踪了,不但是自己,就是中原的几大门派高手,也不知莫纹去了哪里。过了三个月后,碧眼教主才接到在襄阳的第二十八骠骑使者柳寨主的飞鸽传书:莫纹在江陵出现。接着不久,又接报说莫纹在岳阳出现……
    碧眼教主一面命令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也就是扫雪称为二十四姐的中年妇人)派人盯踪莫纹的行踪,一面又打发轻风使者故布疑局,引诱中原武林高手在鄱阳湖一带去追踪莫纹,自己却在岳麓山中布下一面天罗地网,四下埋伏了大批弓箭手,每支箭簇都淬上令人麻痹的毒药,计划抢在中原武林人士之前,先擒到莫纹,然后带往西域。到时,不怕莫纹不吐出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出来。
    碧眼教主满以为这一次的精心策划万无一失,想不到要捕的鱼刚游到网日,居然转头游走,不落网中,并且还挟持了二十四骠骑使者为人质而去。碧眼教主听到报告,勃然大怒,一下将手中转动的两个玉石圆球捏得粉碎,吼道:“你们给我追回来!”
    人派了出去,分四面八方追踪,可是一个个空手而回,只有扫雪使者寻回了被挟持而去的苏三娘。
    碧眼教主环视众人,冷冷地问:“你们说,一切计划得这么精细,怎会让狐狸女发觉了?”
    众人你望我,我望你,最后由扫雪使者一一报告了当时的详细情况。一掌断魂苏总管听了不由赞叹:“好一只狡黠的狐狸,心细如发,这样周密的计划竟叫她猜透了。”
    碧眼教主沉着脸问扫雪:“既然叫她看穿了,你为什么不放讯号,不下命令叫众人动手?”
    扫雪嚅嚅地说:“因为二十四娘在她手中,我怕人没捉到,先丧了自己人。”
    “只要能捉到这狐狸,死个把自己人又算得什么?你怎么变得心慈手软了?她走时,你也不叫人拦住?”
    扫雪说:“教主!当时有七八个弟兄上前拦阻,却叫她摘叶飞花的神功全部击伤。教主,这狐狸的武功,似乎比两三个月前更进了一步,看来,她已学到或练成了慕容家的一二门绝技神功。”
    “那么说,你们已尽力了?”
    扫雪一听话不对头,吓得连忙跪下叩头说:“属下该死,没有拼死拦住这狐狸女,望教主恕罪。”
    苏三娘见扫雪跪下,自己忙跟着跪下叩头说:“都是属下一人误事,而让这狐狸走脱,误了教主的大事。”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叩头请罪。碧眼教主摇摇头:“你们都起来吧!”
    众人又叩头谢恩:“多谢教主仁慈宽宏,愿教主万岁,万岁,万万岁!”才站起来。
    教主对扫雪和苏三娘说:“你们两个身为头目,遇事不敢果断,自己去后院临崖面壁悔过吧!”
    “多谢教主开恩!”
    教主又对那中年秀士和蓝衣汉子微笑说:“今天你们两个表现与众不同,太辛苦了,本教主将会打赏你们的,好好回去休息吧。”
    秀士和蓝衣汉子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说:“属下不辛苦。”而扫雪和苏三娘听了面色大变:这是教主杀人的讯号。
    果然,教主不理睬他们,对苏总管:“你好好送他们两个回家,并赐给他们两人家属各三百两银!”
    苏总管说:“是!教主!”
    苏总管转身对他们两人说:“你们放心上路吧!你们的家属,我会好好为她们安排的。”说时,突出两掌,秀士和蓝衣汉子连惨叫声也不及叫出,就双双倒了下去,一掌断魂,果然是一掌断命,拍人不用第二掌,就取人性命。
    两人一死,其他人便吓得魂飞魄散,面面相觑,一个个呆若木鸡,不知所措。
    碧眼教主逼视他们:“本教主有没有杀错了他们?”
    众人慌忙下跪,有的说:“教主英明伟大,神武果断,他们两个自作聪明,合当处死。”
    有的说:“教主赏罚分明,恩威并重,实乃千古第一圣主,举世无双,令人五体投地,无限敬佩。”
    还有的说:“教主神机妙算,可惜为他们破坏,致使功亏一篑,罪该万死,合当凌迟处死。现在教主还厚恤其家属,实乃仁慈宽厚之主,堪令万人敬仰。”
    碧眼教主微微点头:“你们去吧!今后小心从事,不得有误。”
    众人连忙叩头谢恩:“愿教主千秋万载,圣寿无疆,一统江湖。”
    这种场面,苏总管和扫雪是见惯见熟、不以为奇。而苏三娘少接近教主,因此暗地里直摇头。武林人士,应以正直侠义为重,对掌门人或一教之主。固然应该尊敬和听从命令,但也不至于这般阿谀奉承、假话连篇、违背良心说话。教主因一小过而一连杀了两个人,怎么是英明伟大、神武果断了?为了夺取一部武功秘笈,置自己人生命而不顾,这算是仁慈宽厚?苏三娘由于自己的亲叔叔是玄冥阴掌门教主的总管,自己的武功又是由叔叔一手指点,因而加入了玄冥阴掌门,成为派往中原三十六骠骑使者的第二十四骠骑使者,坐镇湘中。她向来深感教主信任之恩,一直忠心于玄冥阴掌门,但今日见了这种场合,又深感莫纹不杀自己之义,所以一颗心也淡了,已有离开玄冥阴掌门,不再过问江湖之心。以前她对碧眼教主十分崇拜,甚至愿意为教主而死;而现在,这一偶像,已在她心灵上倒塌了下来,再也不会为教主而死了。
    第二天,碧眼教主接到报告,说莫纹在湘乡县龙山出现,同时,中原九大门派的一些掌门人和绝顶高手,已云集衡山一带,准备围捕莫纹。碧眼教主问苏总管:“你训练的那二十多名蓝衣死士能派出去吗?”
    苏总管说:“属下早已训练好,随时听候教主使用。”
    “好!马上派他们赶到龙山,堵截那头狐狸,要不惜一切手段,捉了她回来。”
    “是!属下立即带队前去。”
    “唔!你叫扫雪扮成狐狸女模样,前往衡山,引开中原武林中人,别妨碍了你的行动!”
    “是!”
    苏总管对扫雪传达了教主的命令后,便带了二十多个蓝衣死士,从神秘大院的一个秘密地道出了岳麓山,朝湘乡县的龙山而去。
    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都是些在江湖流浪的孤儿,为苏总管一一收养在神秘的大院中,从小就传授给他们扑腾翻滚近身搏斗的本领,一到十二三岁时,又传给了他们一套杀人的剑法。苏总管精通武学,原是过去雾中楼杀手之一的后人,所学的剑法,源出于无回剑门,剑法招招都是杀着,绝无虚招巧式,出剑就伤人,或致人于死。而苏总管传给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的剑法,更是志在杀人和与对手同归于尽。
    碧眼教主不但在西域训练了一批死士,在神秘大院内,也让苏总管训练了这样一批视死如归的杀人活工具,目的是日后对付中原九大门派的掌门人和绝顶高手,以实现自己一统江湖的野心。现在,碧眼教主为了要得到莫纹,不惜将这一批杀人活工具打发出去。当然,碧眼教主要的不是莫纹的尸体,而是活的残废人。他吩咐苏总管只能重创莫纹,甚至可以断其手脚,一定要将活的莫纹抬回来。
    莫纹来到湘乡县南面的龙山脚下,山脚下有个小镇,名为龙山镇,镇子不大,有茶馆,也有饭店。这时,莫纹打扮得像湘中的姑娘一样,身穿蓝底白花上衣,下穿蓝裤,腰围’碎花围裙,头包一块青布巾,手挽一个小布包,走进一间饭店吃饭。由于莫纹这身当地人的打扮,因此并不那么引人注目。她怯怯地对店小二说:“我要吃饭。”
    店小二打量了她一下,问:“大妹子不叫菜么?”
    “贵吗?”
    “不贵不贵,有三文钱一碟辣椒豆腐,二文钱一碟辣萝卜,十文钱就可吃上一碟红烧肉了。”
    “那我要一碟豆腐好了。”
    店小二看她只是个乡下姑娘,招待也不那么殷勤了,只说了一句:“那大妹子等会儿,饭菜就来。”便走了开去。
    莫纹慢慢喝茶等候饭菜。只听见不远桌上,有三位武林中人在高谈阔论,所谈的人物,就是自己。
    其中一个身穿皂衣汉子说:“那个小女魔真大胆极了,竟然敢去独挑衡山派。”
    另一位紫衣汉子问:“她挑了没有?”
    “她刚出现在南岳镇,就叫人发现了。”
    “那怎么样?”
    “衡山派立刻鸣警,顷刻,中原武林的十二大门派高手全赶到衡山来了。这个小女魔真是心狠手辣,一连杀伤了十多位好手。幸而昆仑、少林的掌门人及时赶来,才将这狐狸小女魔吓跑了。”
    “怎么让她跑了的?不捉了她?”
    “这小女魔狡猾极了,一见势头不对,就往江西的罗霄山逃去。”
    另一白衣汉子思疑问:“在下听说昆仑派掌门人乐正谷轻功极好,人称鬼影大侠,瞬息之间,一去百里,难道还追不上那小女魔?”
    “你们不知道,有人为这小女魔挡了驾,才让这小女魔逃跑了。”
    “谁?”白衣和紫衣汉子几乎同时问。
    “玄冥阴掌门的两位红衣护法。”
    “哦?怎么玄冥阴掌门的护法要救这小女魔了?听人说,这小女魔在桂南山中,不是杀了他们的大护法金罗汉么?怎么还要去救她?”
    皂衣汉子低声说:“玄冥阴掌门派目的是要夺取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他们害怕小女魔为昆仑派掌门人提到了,那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就落到九大门派人的手中了,所以他们才拦阻鬼影大侠,而又叫人去追踪小女魔。不然小女魔能逃么?现在,所有武林中人,都去罗霄山追踪这个小女魔了。看来,罗霄山必有一场流血的大战。”
    莫纹听了心里暗暗纳闷:是谁冒充了我而去挑衡山派的?是自已的大师姐岑瑶瑶么?因为大师姐为人是冷面冷心的杀手冷观音,才心狠手辣。可是,大师姐为什么要这么干?自己不是给赶出了梵净山庄么?为什么还要出面帮助自己?不怕与中原武林人士为敌?似乎这不是梵净山庄的作风。要不是大师姐,那又是谁呢?武林中像自己这样的少女,可以说没有几个,除了自己的大师姐、二师姐,其次就是昆仑派的云中燕女侠和华山派的方圆圆女侠,她们两个绝不会这么干。再其次的,就是玄冥阴掌门的扫雪、明月两位使者了。莫非是她们两个?她们冒充自己去挑衡山派,意图是什么?使中原武林人士更仇恨自己?其实,不用这么做,中原武林人士已是不放过自己了。这样做不多此一举?又有何用?难道她们还有别的用意?自己要不要赶去罗霄山看看?
    莫纹一边想一边用饭,吃完饭时,再一看,那三位武林中人早已会帐离开了饭店。于是莫纹也会帐走出饭店,离开龙山小镇。莫纹望望龙山,见山峦起伏,林木葱郁。本来直走龙山,可以早日赶到南岳镇。现在莫纹不想急于赶去南岳镇了,看来衡山派的掌门人钱无璐,想必也随其他人赶去了罗霄山,去追踪冒充自己的那位少女。何况龙山树林幽深,山势险峻,难免会遇上什么麻烦。莫纹不想在路途上多招惹是非,便沿龙山山脚下而去。
    离龙山小镇五里地左右,便是一望无边的乱草坡,乱草坡上,无树也无奇岩怪石,是乡下人放牛放羊的地方,不可能隐藏什么东西,只有一条小径,弯弯曲曲,直通南面的另一处小镇。莫纹哪里知道,这一片平静无奇的乱草坡上,却埋藏了一股阴森森的杀机。玄冥阴掌门那二十多个蓝衣死士,在苏总管的带领下,一半埋伏在这乱草中,一半埋藏在龙山的树林之中。刚才在龙山镇饭店中的那三位武林人士,就是苏总管故意布下的第一步棋,以麻痹莫纹,使莫纹误以为这一带已没有什么武林中人了,他们全部已赶去罗霄山,那么莫纹一路上就不会提防。这二十多个蓝衣死士,从小受到极严格的训练,不但体格好,能经受严峻考验,出手杀人更是不择手段,快如流星闪电,杀了人后,便一走而去,不留下任何痕迹。可以说他们是一个秘密的杀人集团。其他杀手集团,是为了金钱而杀人,而他们并不为金钱,而是为碧眼教主实现目的而杀人,手段更是残忍。他们隐藏在乱草中,可以长久屏息气息,不为任何武林高手所发觉。何况乱草坡上,还放了一批牛羊,在悠哉优哉地吃草。牛羊的吃草声、走动声、叫声,也掩盖了这批蓝衣死士的轻微的呼吸声。
    所谓蓝衣死士,其实他们穿的衣服,并不是蓝色。蓝衣死士,只是个名称而已,不同玄冥阴掌门中的一些黑衣武士,身穿黑色的劲装。而蓝衣死士身穿的是斑斑点点草青草黄的劲装衣裤,以便于隐藏在树木、草丛、乱石和土岭中,不易为人发觉。当然,他们的行动,只在黑夜间进行,白天便潜伏下来。
    莫纹沿着小径,走上了草坡。骤然之伺,在草丛中跃出两个怪人,势如流矢,分左右直扑自己。这些蓝衣死士,一般要杀一位武林高手,往往是三人一组,突然偷袭,事先没半点动静,都是一击而成功。现在两个人骤然手提长剑,直刺莫纹。
    幸而莫纹在梵净山庄时,也是从小受到近乎残酷的训练,不知经过了多少生死磨练,有时往往付出了血的代价。这种锻炼使得她无论在任何危险情况下,也能作出敏捷的反应。她见两把明晃晃的利剑,从左右闪电般地向自己刺来,想也来不及想,宛如疾燕,冲天而起,险险闪过了这左右交叉刺来的两剑。谁知莫纹刚落下,身后又一阵骤风突起,又是一个怪人从背后偷袭自己。莫纹在凌空落下来时,早已凝聚了一身真气,一听身后风起,头也不回,撕下自己头巾向后拂去。这一拂,正中身后偷袭者的手腕,虽然是一条薄薄的布头巾,因凝聚了莫纹一身的真气,劲力极强,宛如一把利刃,把那偷袭者的手掌削了下来。
    莫纹喝问:“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来暗算我?”谁知先前那两个怪人,又如流星般地飞来了,两剑交叉分刺莫纹,真是快如闪电,就是江湖上的第一流杀手,也得叹为观止。
    莫纹知道碰上一伙神秘的杀手集团了。这种人是不可理喻的,他们是杀人的工具,也就再也不说话了,盘龙剑突然出手,寒光一闪,“咣当”两声,将这两个人手中的剑削断震飞,跟着又是一剑挥出,这两个怪人还没有落地,便身首分离,血洒草坡。莫纹霎时之间,就杀了两名杀人活工具,伤了一名,令伏在暗处的苏总管大惊,看来自己还是过低估计了莫纹的武功,只令一组蓝衣死士出手。
    莫纹用剑逼住断了一掌的蓝衣死士,厉声喝问:“说!你是什么人?是谁打发你来?”
    这蓝衣死士惊震之后,毫不理睬莫纹的问话,突然纵起,左手的匕首直刺向莫纹。莫纹没有见过这样不畏死的硬汉,居然不理自己的剑尖划伤了他胸前的皮肉,仍凶悍地要杀自己。她身形轻闪,回身一掌,掌法巧妙绝伦,颇时将他拍飞,摔下来时已是一具尸体。
    苏总管又惊又怒,一声哨音飞起,这不但是命令其他九个蓝衣死士放箭,也通知伏在龙山树林中的十五名蓝衣死士赶来。
    哨声一起,乱箭齐飞,支支劲力极强,破空而来,集中射在莫纹身上。莫纹一身真气激荡,疾忙使起西门剑法的旋风回柳招式。这是西门剑法中的破箭法招式,剑光旋舞似一面光球,不是将射来的毒箭击落、斩断,就是震飞回原来之处,反令三名死士中了自己的毒箭,昏迷倒地不醒。这三名中箭昏迷的蓝衣死士,反而因此得保住了性命。
    剩下的两组六名死士,又齐身跃出,直扑莫纹,每一个人的剑法,都不顾自己,直刺莫纹的手脚。莫纹经历过许许多多的大小战役,没有人是这样的打法的。
    莫纹在六条人影剑光之中,上下翻腾,左刺右劈,将山中千年女鬼传授给自己的剑法,与梵净山庄的灵猴动作和天殛掌法,灵巧混合使用,发挥了武林中三种上乘武功的无穷威力,身形怪异无比,左掌右剑同时出击,片刻之间,将这六名蓝衣武士全拍飞放倒了。这是一种在中原武林中少有的武功,令苏总管看得胆战心惊。似这样的武功,莫说中原武林九大门派的掌门人难以为敌,就是自己的教主亲自出手交锋,恐怕也不易取胜。怪不得她在桂南山中,拼杀了第一护法金罗汉赞普大师,杀伤杀败了教主跟前的轻风、明月、徐尘、扫雪四大使者。
    埋伏在乱草坡上的四组十二个蓝衣死士,别说杀一个少女,就是要杀九大门派中任何一个门派的掌门人,也可以说极有把握。可是面对这个出道不久的狐狸女,转眼之间,居然全丧在了她的掌下剑下,而她居然全没受到轻微的伤害。苏总管感到不可思议:难道她真的不是人,是千年狐狸的化身?
    莫纹在杀了这批冷血杀手之后,正喘过一口气来。只见又有十五名同样的冷血杀手,如流星飞箭,从龙山树林飞奔而来,三人一组,形成了对莫纹的包围。
    莫纹心中暗暗吃惊:这样没人性的冷血杀手还有多少人?要是杀完了一批又一批,我不给他们累得精疲力倦?莫纹不由环视了四周一眼,想到似这样的拼杀,自己万一受伤,那就危险了。说不定他们的剑上会淬有巨毒,她已见到了绿森森的剑光,她立即服下玉女黑珠丹以防万一。
    这时,三名蓝衣死士突然同时发难,人与剑混合成一体,一齐攻向莫纹。这三名死士,一开始就采取与莫纹同归于尽的打法,只要其中一人的利剑能划伤莫纹,就是自己死在莫纹的掌下剑下,也算胜了。
    莫纹早已了解到他们的意图,所以当他们人与剑合滚过来时,便一跃而起,往龙山方向跃去。这三名杀手以为莫纹力竭不敢再交锋,要向龙山逃去,便纵身追杀。谁知莫纹的灵猴百变身法特别与众不同,身形居然在半空突然转了回来,人到剑出,一举而杀掉这三名大意的蓝衣死士,一时令剩下的蓝衣死士面色大变,行动一下停了下来。不单是那三名已死的杀手以为莫纹想往龙山上逃走,就是其他十二名蓝衣死士,也以为莫纹害怕人多要向龙山逃跑,所以分头赶去拦截莫纹。谁也想不到莫纹是在用计,以退为进,突施杀手,出其不意,一下放倒了自己的三位弟兄。当然,他们更想不到莫纹有这样奇特的武功,人在空中往西跃去,还能凌空折回,轻灵似云雀飞翔,趁回身之间杀了追赶她的人,这才是匪夷所思的武功。
    的确,自从墨明智隐居紫竹山庄,二十多年来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所以江湖上根本没人会这种灵猴身法的武功。现在莫纹一旦抖了出来,这些蓝衣死士当然感到是匪夷所思的武功了。
    其实莫纹的灵猴身法,是与墨明智的灵猴百变身法同出一源,但只有七十二种招式,完完全全是梵净山的武功,不是慕容家的武功,不到一百式,更没有墨明智那种高难度的招式。虽然这样,以莫纹的狡黠、临敌时的善变,这七十二式的灵猴身法,足以傲视武林了,杀这几个蓝衣死士,真是绰绰有余。
    莫纹突然放倒三个蓝衣死士之后,并不歇手,趁其他十二个蓝衣死士一时惊愕之时,又是身形一变,骤然跃到南面一组杀手之间,手起剑落。等到这三个蓝衣死士想回手招架之时,已经迟了,个个额心都中了莫纹致命的一剑,他们睁大着眼睛,身却倒了下去。这更是出人意外的杀招,要说杀人不择手段,莫纹比这些杀人的活工具更不择手段。
    可以说莫纹在电光火石之时,一下就放倒了六名蓝衣死士,身形一闪,后跃十多丈远,说声:“我不陪你们玩了,也不想杀你们,我走啦!”
    以莫纹迅若电闪的轻功,这时真的要走,剩下这九名蓝衣死士是怎么也追不上的。可是莫纹并不是真的要走,她恼恨这群冷血杀手骤然对自己突施杀手,要将他们全部打发掉,令这群杀手背后的主使者,再也不敢招惹自己。同时,她更想留下一两个活口来,问出他们是哪一处的杀手团伙,雇请’他们来杀自己的人是谁。所以莫纹有意显示自己轻功并不怎么高超,以引诱他们追来,然后再施回马枪。
    果然,剩下的九名蓝衣死士惊震之后,又复似流星飞石般扑来。他们不重伤莫纹、活捉莫纹回去是不会罢手的,哪怕他们只剩下一个人,也会这样干。
    他们先向莫纹激射带毒的暗器、飞箭,其中一支带毒的、飞箭射中了莫纹的左臂,莫纹“呀”的一声,人倒了下去,其他的暗器、飞箭全落了空。九名蓝衣死士大喜,正想跃过去捉莫纹。
    苏总管大喜,急从隐藏处跃出来,大声喝道:“别过去!”
    九名蓝衣死士一下停了下来,望着苏总管,不明白苏总管为什么不让他们去捉莫纹。
    苏总管说:“这头狐狸女狡黠异常,以防她有诈。你们先派一个人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中毒昏迷了。”
    “是!”
    一名蓝衣死士走近,打量了一下,见莫纹仰面倒卧在草地上,那支毒箭仍插在她的左肩,便说:“总管,她真的昏迷过去了。”
    苏总管大喜:“这头狐狸,终于落到我们手中了!”他走了过去,看了看莫纹,对一个蓝衣死士说:“先给她服下软骨散,然后再给她服下解药让她醒来,我要问问她。”
    “是!”
    立刻有位死士给莫纹服下了一包药散,过了一会儿,再给莫纹服下解药。不久,莫纹醒过来了,想跃起来,谁知浑身无力,哪能跃起,只能吃力地起身坐下,仰着面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给我服了什么毒药?”
    苏总管笑了笑:“莫姑娘,得罪了!姑娘服下的是软骨散,没有我们的解药,恐怕在三个月内不能恢复过来。”
    “你们干吗不杀了我?”
    “莫姑娘别误会,我们只是请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并不想取姑娘性命。”
    莫纹有点意外:“哦!?你们不是江湖上的杀手集团?”
    “姑娘更是误会了!”
    “那么说,你们是志在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啦!”
    “姑娘实在聪明。”
    “我看,你们还是杀了我的好。”
    “姑娘为什么要这样说?”
    “因为我根本无法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交给你们!”
    “那不要紧,我们得到姑娘也是一样。”
    “你们得到我有什么用?”
    “姑娘一身兼两门上乘武功,一是梵净山庄的绝技;二是慕容家的武功。姑娘本身,就是武林中的一件奇珍异宝,怎么没有用?”
    “我怎么会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姑娘骗别人还可以,骗老夫就不行了!老夫虽然武学浅薄,但也看出姑娘所抖展的剑法,是西门剑法;所飞腾的身形,更是墨大侠的灵猴百变身法。”
    “所以你们便舍不得杀我了?”
    “嗨!就是姑娘不会慕容家的武功,老夫也敬仰姑娘是武林中少有的奇才,怎会伤害姑娘的?”
    “你们现在不是伤害了我吗?”
    “这是逼不得已,请姑娘原谅。”
    “既然你们要请我,怎么不以礼相请?干吗在这乱草坡上突然袭击我?”
    “姑娘,我们教主已请了姑娘几次,都请不动姑娘,所以才出此下策。”
    “教主?什么教主?哎!我知道了,你们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
    “是!我们教主十分敬重姑娘,只要姑娘能加入我玄冥阴掌门,姑娘恐怕会成为我们的副教主。”
    “哦,他不恼恨我杀了他手下那么多人?”
    “姑娘,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姑娘肯加入,死去的人又算得什么!”
    “你们教主很宽宏大量呵!”
    “我们教主英明神武,天聪过人,若得姑娘,称雄江湖,君临武林,何愁中原武林各派不臣服?到那时,姑娘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好不威风呀!”
    “要是我不答应呢?”
    苏总管一笑:“恐怕不由姑娘作主了!”
    “那你们就杀了我?”
    苏总管不再答话了,对蓝衣死士们说:“你们先将莫姑娘送走,留下两个人埋葬死去的兄弟。”
    莫纹问:“你们要送我去哪里?”
    “西域一处漂亮的地下宫殿。姑娘到了那里,再也不用担心中原武林人士追杀了,对姑娘是十分安全的。”
    “你们教主现在哪里?”
    “姑娘到了那里,自然会见到我们教主。”
    “从这里到西域,千里迢迢,我又浑身无力,万一中原武林绝顶高手赶来,你们能保护我吗?”
    “姑娘放心,中原各处都有我们的人。我们还有两大红衣护法,教主跟前的三位使者,一路上都会在暗中保护姑娘的。再说,我们会给姑娘变变貌样,中原武林人士,恐怕没人会认出姑娘来。”
    莫纹感到,自己要问的话,什么都问出来了,只可惜没有问出碧眼教主现在什么地方。于是如疾燕般,凌空一跃而起,跃到十多丈开外的山脚下。莫纹一边问话时,一边已在暗暗观察附近一带地形,看来只有纵身落到这里,背靠山崖,才可以免除后顾之忧。
    苏总管和九名蓝衣死士一时间全傻了眼,他们怎么也想不到服下软骨散的莫纹,仍有这样的功力,那真是不可思议了。
    苏总管睁大了眼问:“你、你、你没有中毒?”
    莫纹笑着说:“你既然看出我学到了慕容家的武功,怎么没想到我也盗得了慕容家万能化毒药玉女黑珠丹?我事先服下了这丹,什么毒不能化解?你们的软骨散,又怎能毒得了我?”
    “那么,刚才你是故意装中毒?”
    “要不,我怎能问出你们的来历?初时,我还以为你们是什么江湖上的杀手集团,不知是谁雇请了你们来。原来你们是西域玄冥阴掌门的人,也知道中原各处都有你们的人在,我今后更不能不小心了!”
    苏总管有些后悔道:“老夫失策了!早知这样,在你倒下时,我应该叫他们一齐涌上,先断了你的手脚多好。”
    “哎!你别尽想得美,要是这样,恐怕先断手脚的不是我,而是他们九个。不信,你不妨试试。我刚才突然跃起,没有顺手挥剑杀了你们,已算对你们宽容了!”
    苏总管听了真是又惊又怒又急,自己所带来的二十七个死士,已死去了大半,现只剩下九人。要是捉到莫纹回去还好向教主交代,现在怎么办呢?再说还向莫纹泄漏了那么多的秘密。他急道:“大家一齐上,不管死活,我都要。”
    莫纹说:“哎!你们最好别再乱动,不然,你们全部倒下,成了这乱草坡上的孤魂野鬼时,别怨我事先没告诉你们。”
    苏总管吼道:“上!”
    九名蓝衣死士,顿时形成扇形,向莫纹逼近。莫纹顺手拾起一些碎石、泥块,暗运真气,成扇形激发出去。梵净山住的飞线穿针绝技,更是在武林中少见,莫纹这一突发暗器,九个蓝衣死士便先倒下了六个,仍有三个挥剑向莫纹乱劈。又是一阵剑光人影的交锋,鲜血挥洒,这一场恶战,西域死士全都倒下了,只见莫纹头发紊乱,身上血迹斑斑,仍立在乱草坡上,逼视着苏总管:“现在轮到你了!上来吧!”
    苏总管哪里见过这等的武功?人早已是惊鸿掠起,往龙山上的树林中逃走了。莫纹本想追赶,但想起了金帮主叮嘱过自己的话:“穷寇入林,千万莫追!”也就不再追杀。
    莫纹扫视了一下乱草坡,处处都躺下了蓝衣死士的尸体,只有那六名被自己以碎石、泥土作暗器击中穴位倒下不能行动的蓝衣死士仍活着。莫纹走过去问:“你们想死呢?还是想活?”
    六名蓝衣死士全不回答,一副视死如归的态度。这引起了莫纹的奇异:怎么这些人全不畏死,誓死忠于碧眼教主的?是他们的家人受玄冥阴掌门的控制,还是他们服下了什么毒物,致使他们宁愿死也不敢反叛碧眼教主?又问:“我放了你们怎样?”
    突然有人在莫纹身后说:“你要是放了他们,他们今后依然与姑娘为敌,说不定他们马上就会出手加害姑娘。”
    莫纹不由吃了一惊,急回身一看,是位潇洒的白衣中年书生,扬扬眉问:“你是什么人?”莫纹感到这位白衣中年书生,竟能不声不响地出现在自己的身后,其轻功之高,可想而知,不由瞪大了一双警惕的眼睛望着对方。
    白衣中年书生一笑:“姑娘总不会疑心在下是与他们同一伙人吧?”
    “你到底是谁?干吗来到了这里?”
    “在下偶然路过这里。这乱草坡,姑娘不会不让走吧?”
    “那你怎么知道我放了他们,他们仍会与我为敌?”
    “在下知道这伙人是玄冥教主特别训练出的死士,是连命也不要、全无人性、以杀人为目的的奴才。刚才姑娘与他们交锋,难道还看不出来?”
    莫纹想到与这些人交锋时,他们全然不顾自己,以死相拼的打法,不由点点头:“你说得不错。”
    “所以在下说,你放他们不得!”“你是要我杀了他们?”“在下不敢为姑娘作主。”
    莫纹又进一步问:“你怎么知道他们是玄冥教主特别训练出来的死士?”
    中年书生又是一笑:“姑娘在生死激战中,竟是这么机智、敏捷,怎么没想到,哪些人会有这么不顾死活的打法呢?”
    “看来你不是偶然路过这里的了!”
    “此话何解?”
    “你要是偶然路过这里,怎么见到了我与他们交锋的情景?”
    “姑娘别误会,在下的确是偶然路过这里,只不过看见姑娘与这伙人交锋。一时不敢惊动姑娘,所以伏在山坡上偷看了。当然,也看见了姑娘故意装着中毒倒下,听到了姑娘与那位苏总管的一段巧妙对活。”
    “那么说,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在下并不耳聋,怎么不知道?”
    “那我是什么人?”
    “姑娘是盗取慕容家武功绝学的狐狸女,正遭到武林中黑、白两道上人追踪的莫姑娘,在下没有说错吧?”
    “大概你也在暗暗盯踪我了?”
    “在下可没有这种打算。不过,在下的确想结识莫姑娘,更想与莫姑娘交个朋友。”
    “你恐怕想与慕容家的武功交个朋友吧?”
    白衣书生不悦地说:“姑娘太多心了!”
    莫纹突然以盘龙剑出手,指着书生问:“说!你在暗中盯住我干什么?”
    “姑娘,快把剑拿开,在下不喜欢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了?说!你盯着我干吗?”
    “姑娘要叫在下说什么?”
    “其实你不说,我也明白你的用意。”
    “哦!?在下是什么用意了?”
    “你是在暗中窥探,想我与玄冥阴掌门的人战成两败俱伤,然后乘机夺取我身上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对不对?”
    白衣书生晒笑:“姑娘完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我当然是小人,但阁下恐怕是伪君子。”
    “既然这样,在下告辞。”
    “你走得了吗?”
    “看来姑娘誓必要杀在下了!”
    “你不说清楚,莫怪我剑下无情。”
    白衣书牛用手指轻轻一弹,这轻轻一弹,就将莫纹指在自己胸前的剑震开一边,冷笑一声:“试问姑娘,能杀得了在下么?”
    莫纹能否杀掉白衣书生,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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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白衣书生
    上回说到白衣书生以禅指神功震开了莫纹手中之剑,莫纹暗吃一惊。因为练成禅指神功的人,必需要有相当深厚的内力才行,会这种神功的人,在武林中不多见。
    莫纹暗想:这白衣书生是哪一门派的高手?这样盼高手,怎么在江湖上没听说的?难道他也是黑鹰一类神秘不可测的人物?不大在江湖上走动?但一想到他用讥讽的语气,嘲笑自己杀不了他,又激起莫纹的傲气,也冷冷说:“是吗?我杀不了你?”
    “姑娘不妨试试。”
    莫纹一听,更气恼了,说:“好,你死了莫怨我手下无情。”
    “在下真的死在姑娘手下,只怨自己武功不济,何怨姑娘?”
    “那你亮兵器吧!”
    白衣书生摇摇头:“在下不大与人交锋,就算交锋,也一向不用兵器。”
    “你凭一双掌与我交锋?”
    “不错!”
    “好!既然你不用兵器,我也不用兵器,免得你死了不服气。”莫纹一按弹钮,顿时收回了盘龙剑。
    白衣书生说:“姑娘还是请用兵器的好。”
    “你太自大了!看掌!”
    莫纹以学到的分花拂柳掌朝白衣书生拍去,柔中暗含吸力。这是一门极为上乘的掌法,志在克敌而不伤敌。因为莫纹感到这白衣书生太自大、目中无人,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但自己与他却没有深仇大恨,不忍出掌就取了他的性命,只想教训他一下而已,所以没用天殛掌法,而用分花拂柳掌法。
    白衣书生轻灵一闪,避开了她这一掌,一边赞道“好掌法,看来,这是慕容家的一门绝技——分花拂柳掌法吧?”
    莫纹又一掌拍出:“你的见识倒也不错。”
    白衣书生身似残叶,随掌风一飘,又闪开了,口中说:“姑娘以这套仁慈的掌法与在下交锋,那是不想取在下性命了,在下先多谢姑娘。”
    莫纹给白衣书生逗得哭笑不得,一连十多掌如行云流水般拍出,居然给白衣书生灵巧的身法和步法闪开了。莫纹一急,不由抖出一两招天殛掌法来。白衣书生急速闪开,一边说:“姑娘,怎么掌法变了?好凌厉无比的掌法呵!”
    莫纹又一连几掌刁钻、阴狠的掌法拍出,心想:虽然重伤了这书生,但可以用药医治他,令他今后不敢小看了自己,打消了夺取慕容家武功绝学之心。谁知这几乎快如电闪的几掌,只是一擦白衣书生衣衫而过,仿佛这书生身似滑鱼轻烟似的,没办法拍中。而书生只是一味以怪异的身法、步法闪避,却不出手反击,似乎在等待自己消耗体力之后,再出手反击。
    莫纹心想:这狂妄的书生用的是什么身法和步法,竟能闪过自己的分花拂柳掌和天殛掌法?其中有些身法,又仿佛是灵猴百变身法。莫纹想着想着,一下猛省起来,跃了开去,不再出手了。
    白衣书生也停了下来,问:“姑娘不再出手了?”
    莫纹问:“你是不是天山派的弟子?”
    白衣书生微笑:“在下怎么是天山派的弟子了?”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不是天山派的弟子,又怎会迎风柳步法?”
    白衣书生既不否认,也不承认,只是说:“姑娘既然杀不了在下,在下告辞了!”
    “哎!慢走!”
    “姑娘还有什么赐教?”
    “你怎么不出手还击?”
    白衣书生摇摇头:“一来在下与姑娘无仇无怨;二来姑娘掌法高超,逼得在下只能闪避,不能回手反击;三吗,在下只求自保,不想伤害姑娘。”
    莫纹想不到武林人中,竟有书生这么一位怪人,武功高超、性傲而不凌人,不卑也不亢。不由又问:“你真的偶然路过这里?”
    “姑娘总不会要在下对天起誓吧?”
    “我听说天山派人为人侠义,你见那么多人欺负围攻我,怎不出手相助?”
    “凭姑娘的武功和机智,还用在下出手吗?姑娘,不嫌在下多管闲事?”
    “你真的不是来谋夺慕容家武功的?”
    书生失笑:“怪不得有人说,暴富了的人,往往疑心别人打他金银财物的主意,日夜不安,既防老鼠,又怕小偷。姑娘既然这样日夜不安,何不将慕容家的武功交了出去?”
    “交给谁?交给你好不好?”
    “噢!在下不想成为暴富,弄得日夜不敢安枕睡觉,自讨辛苦。”
    “别人千方百计打我的主意,我送给你,你干吗不要?”
    “老实说,在下本家门的武功也来不及学得全,要慕容家的武功干什么?”
    “哦?请问阁下是哪一武林世家?”
    “姑娘别取笑,在下一家在武林中根本没有什么名望,更谈不上什么武林世家。”
    “那阁下尊姓大名?”
    “不敢!在下贱姓墨,小名生。”
    “什么!?你也姓莫?与我同姓氏?”
    “哎!姑娘别误会。在下姓的是笔墨的墨,与姑娘尊姓是同音不同字。”
    “原来是墨大侠的墨,这在武林中可不是小姓呀!”
    “在下不敢高攀墨大侠。”
    “那你走吧!”.
    白衣书生一声惊叫:“姑娘小心!”身形突然如惊鸿掠起。莫纹以为这书生突然向自己出手,身形急闪,准备回手反击。却只见眼前书生身形似一闪而逝的白光,跟着“啪啪”两声,又有两声惨叫,两条人影似败草般飞了出去。
    莫纹一看,原来是那六位给自己封了穴位的蓝衣死士,不知几时运气冲开了穴道,从自己背后突下毒手。幸得这白衣书生及时出手解危。
    莫纹又见白衣书生以奇异的身法和步法,闪入四位杀手的剑光之中,双掌纷翻,所抖出的掌法,竟然是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但出手的招式却又是大同小异,完全不按天殛掌法套路和招式,而独树一格。莫纹又惊疑了:这白衣书生到底是哪一门派的人?武功极杂,与各门派的武功似是而非。
    转眼之间,白衣书生便将四名无人性的蓝衣死士全部拍翻倒地,潇洒地对莫纹微微一笑:“在下不自量力,在姑娘面前献丑了!”
    莫纹说:“你武功比我还俊呵!”
    “哪里哪里,姑娘过奖了,要是没别的事,在下就此告辞。”白衣书生说罢,便往南扬长而去。
    莫纹本想叫住他,但随后一想,叫住人家说什么话呢?感谢他出手相救吗?却又太俗,武林中人,往往是大恩不言报,这只是小小的出手相助,又算得什么?不但是他,就是自己,也会是这样。
    莫纹望着他远去的背景,暗想:要是他真的对自己没有不良用意,但愿今后碰上他有事,自己也能出手相助,以报他今日相助之情。莫纹随后又仔细看看这白衣书生掌下的杀手是死了还是身受重伤,要是有未死的杀手,说不定可以问出他们的来由。
    莫纹一一查过这六名杀手的尸体,见他们全都断了气。白衣书生掌拍之处,都是人身上致命要穴。看来这乱草坡上,恐怕没一个活人了。这些尸体怎么处理呢?埋了他们?那得花多少时辰才埋葬得了这二十多具尸体?莫纹想到这里,蓦然间又想起了另一件事来,双眼狡黠地闪了一下,再也不理这些尸体,也扬长而去。当她凝神静听自己身后和四周的确没人时,立刻闪身跃上龙山的树林中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乱草坡上又出现了三条人影,这三条人影,正是在龙山镇饭店里高谈阔论狐狸女独挑衡山派的那三位武林人士,他们是苏三娘手下的弟兄,奉命前来埋葬蓝衣死士们的尸体,在搬动尸体时,他们意外地发现有三位蓝衣死士,只是中了毒箭昏迷了过去,而没有死,便从他们身上掏出解药,喂他们服下。在二十七个蓝衣死士当中,这三个蓝衣死士可以说是逃脱了大难,捡回了一条命。
    他们醒过来后,惊愕地四下望望,其中一个问:“咦!怎么是你们?我们其他的弟兄呢?他们走了吗?”
    皂衣汉子说:“老弟,算你们命大,没有死,其他的人,全都到阎王爷面前报到了。”
    这三位死里逃生的蓝衣死士不禁心头悚然,问:“什么!?他们全死了?”
    “老弟,不信你们看看,我们正在为他们收尸埋葬哩!”
    “那狐狸女呢?”
    “狐狸女?她杀了你们的弟兄后走了。”
    “狐狸女身没带半点伤?”
    “她要是身带伤能走掉吗?苏总管说那狐狸女武功高深得简直不可思议,人又狡黠异常,机诈百出,才杀了你们所有的人。”
    “苏总管呢?”
    “苏总管在龙山镇,吩咐我们在黄昏前埋葬好所有死者,别让中原武林人士看出破绽。现在,他恐怕赶回岳麓山向教主报告了,你们也赶快趁夜里回去吧。”
    这三名蓝衣死士相互看了一眼,又望望躺在地上同伴们的尸体,默然无语,便纵身往龙山树林深处而去。待到暮色苍茫时分,他们奔回了岳麓山西面山脚下的神秘大院中。
    这三个蓝衣死士做梦也没有想到,莫纹竟悄然地伏在龙山的树木浓叶中,注视山下乱草坡上的情景。莫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还有三个无人性的杀手没有死。这样也好,让他们给自己带路,追踪碧眼教主,看看这个令中原武林人士闻名而色变的碧眼教主,武功怎么的高明,找机会出其不意一下杀了他,使玄冥阴掌门派群龙无首,自行在江湖上消失。所以莫纹以绝顶轻功,不动声色地一路暗暗尾随着他们,而放过了那三个所谓的武林中人。
    这三位蓝衣死士,在轻功上不愧为武林高手,行动非常快速,要是一般武林中人,简直无法追踪他们。在寅时到卯时左右,他们便回到了岳麓山西面山坳中的一处枫林里。莫纹尾随追踪到枫林中,突然一下不见了他们,不知他们去了哪里。
    莫纹心里感到奇怪:怎么追到这里会不见了人?便凝神静气倾听枫林四周的动静。除了草虫的鸣声和夜里小野兽的行动声外,没听到那三个杀手的行动声和气息声,仿佛这三个杀手,一下像轻烟似的,在地面上消失了。心想:难道这枫林中有古怪?
    于是,莫纹纵上一株高大的枫树,只见两里地外有灯光闪现,隐隐若若听到有人惊讶地问:“咦!是你们?”接着,一个颇为熟悉的声音问:“苏总管呢?没有回来?”
    “他回来了,在书亭上与教主谈话后,已经回房睡了。”
    本来这些谈话声音不大,因为莫纹一身真气深厚,即使在两里地远处,仍听得清清楚楚。莫纹不由暗暗惊喜:原来碧眼教主深藏在这里。于是便悄然摸近灯光的亮处。隐藏在浓密的枫叶丛中,打量着这山坳深处大院的情景。
    这时,又听到苏总管有点惊喜的声音问:“你们没有死?”
    莫纹又听到那三个杀手怎么叙诉自己中了毒箭昏迷过去,后来为收尸的二十四骠骑手下的弟兄救活了回来的详细经过。
    苏总管问:“那狐狸女呢?”
    “骠骑手下的弟兄说她早已走了。”
    苏总管又警惕地问:“你们回来,后面有没有人跟踪?”
    “总管,一路上我们都特别留心,没发现有人跟踪。”
    “好好,你们回房休息去。现在二十七人中,只剩下你们三个了,今后要好好保重,这么多年来,我一手训练你们真不容易。”
    “多谢总管对我们的栽培。”
    苏总管有些伤感地说:“你们辛苦了,今后好好在庄子里休息,再勤练武。”
    “是!总管。”
    这些蓝衣死士,每个人的年龄在十八岁到二十三岁之间,是苏总管从各处买下的九十多个孤儿之中,经过多次严格的真刀真枪的训练,最后培训成材的。这九十多个儿童,有受不住残酷训练而累死的,也有资质差被淘汰了的,最后能成为蓝衣死士的不过二十七人。想不到在这次刺杀莫纹的行动中,这二十七人却几乎全部死去。不但苏总管震惊,连碧眼教主听了也心头大震,不禁问苏总管:“那个小丫头的武功竟然这么的好?”
    “是,教主。看来这狐狸女失踪的两个月里,练成了慕容家几门绝技,武功之高,同以往简直判若两人,而且更狡黠、精明。”
    “她练成了哪几门绝技?”
    “属下要是没看错,她已练成了西门剑法、分花拂柳掌、灵猴百变身法,再加上她本门的武功飞线穿针、天殛掌法等等,单是其中一门绝技,足可以横行江湖,傲视武林群雄了。所以,她几乎是轻而易举地一下打发掉我们辛辛苦苦培训出来的二十七个蓝衣死士。”
    碧眼教主听了又惊恐、又羡慕、又恼恨地说:“她真的练成了这几门绝技?”
    “属下不敢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今后,就是我们的红衣护法和轻风等使者联手,恐怕也不是她的对手。以后对付她,看来要格外小心从事。对了!教主,她还得到了慕容家的武林奇珍玉女黑珠丹,可化解万毒,所以用毒对付她根本不起作用,说不定慕容家的九转金创还魂丹也落到了她的手中。”
    碧眼教主听了,心里更是痒痒的,说:“我们真是棋差一着,全盘皆输,叫这小妖女捷足先登,得到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和宝物。”
    “教主,今后我们怎么办?”
    “你通知三十六骠骑,今后见了这小妖女,要不择手段,活捉不了她,也要杀了她,千万别让她落到了中原武林人的手中。”
    “是,教主,这小妖女可以说是软硬不吃,她不死,属下真是日夜不安。教主,要不要将你老人家亲手培训的蓝衣死士从西域调十多个来中原,以应急变?他们的掌法、剑法和内力,都胜过属下的蓝衣死士。”
    “唔!你先去通知中原各地的三十六骠骑手,调蓝衣死士之事,我自有安排。”
    “是!属下遵命。”
    苏总管便告退回到房间。他万万想不到仍有三个蓝衣死士,能够活着回来。
    这时,天色渐渐明亮,莫纹伏在枫树的浓叶丛中,看清楚了这山坳中的大院,没有砖砌的高大围墙,只是一排竹篱隔断了入口之处,大院的房屋,全是竹木结构,茅草盖顶。大院的亭台楼阁,布局十分雅致,显然是位高人雅士所居住的地方。想不到这么一座高雅的大院,竟然住着一个武林中的大魔头——碧眼教主,高雅大院,实际上是杀手们的魔穴。
    这时大院门开了,有两个乡下人打扮的走了出去,大院内也升起了一缕炊烟。
    山坳大院的清晨,小鸟啾啁,鲜花可人,真是人间的世外桃园。苏总管陪着碧眼教主,在院内的小径中散步,报告了有三个蓝衣死士在大难中没死,临天光从地道里回来的事。
    碧眼教主顿时生疑:“他们怎么没有死的?”
    苏总管将他们的情景一一说了出来,教主又问:“会不会是那狡黠的小妖女故意不杀他们,放了回来的?”
    “教主,这恐怕不大可能。”
    “不行,你急速派人出去,在附近五里一带的地方搜索,我想我也要离开这个地方了。”
    蓦然,一条人影,快若流星,穿破晨雾,飘然落地,悄然无声地立在他们不远的地方。
    碧眼教主一时惊愕:“什么人?”
    莫纹欢声笑道:“是我呀!”
    碧眼教主更惊讶了,只见眼前是位十五六岁的美丽的乡村姑娘,眉目清秀,一脸笑意,亭亭玉立,恍如天仙般在晨雾中出现,不禁又问:“你是谁?”
    苏总管却惊讶得睁大了眼睛,急道:“她、她、她就是那狐狸女!”
    碧眼教主不由一怔:“是她?”
    莫纹娇笑着:“你老大概就是玄冥阴掌门的碧眼教主吧?你的苏总管没有说错,我就是狐狸女妖,狐狸女妖就是我。”
    碧眼教主是个混血儿,头发、肤色像汉人,但生就一双碧蓝色的眼睛,所以人们背后称他为碧眼教主。就是这个混血儿,居然想成为中原武林的盟主。
    碧眼教主不由怒瞪苏总管一眼,对莫纹说:“好好,本教主真佩服姑娘有胆量,敢孤身一人,闯来这里。”
    “哎!教主,你说错了!”
    “本教主怎么说错了?”
    “首先,我不是孤身一个人来的。”
    苏总管惊问:“什么?你不是一个人来?”
    “对呀!是你们三个杀手带我来的。其次,我更没有闯来,是你们请我来的!”
    碧眼教主问:“我们请你来?”
    “咦!苏总管没向你报告么?苏总管不请我来,我就是有天大的胆,也不敢贸然闯来这里。”
    苏总管又惊又怒地问:“我几时请你来了?”
    “苏总管,你是健忘了,还是说过的话不算数?在那乱草坡上,你不是说你们的教主要请我来吗?还说请我当什么副教主,什么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没有这样说过?”
    苏总管顿时哑口无言。
    碧眼教主问:“当时你怎么没跟苏总管一同来?”
    莫纹叫起屈来:“教主!你老人家评评理,有这么请人的吗?他一下就要那么多凶巴巴的人杀我,事先连招呼也不打,从我背后突然袭击,我不得已,只好自卫啦!”
    苏总管说:“姑娘!我是做得不对,当你故意中毒倒下时,我不是劝说过姑娘加入我教么,姑娘怎么后来又出手伤人了?”
    “哎!你那么盛气凌人地对我,我心里服吗?要是你一开始就对我说,没派人从背后袭击我,我会出手伤人吗?”
    苏总管说:“这都是你造成的。”
    莫纹更嚷了起来:“怎么是我造成了?开始,我还以为是中原武林中一些坏家伙,花钱雇了一批冷血杀手在暗算我哩!我哪里知道你是教主的总管了?”
    苏总管忍着气说:“姑娘!就算我不对,那姑娘在桂南山中杀了我们的金护法,伤了我们这么多人又怎么说?”
    “你是说那四个红衣光头大和尚吗?他们比你更盛气凌人,一开口就是要捉我,话没多说几句,就伸手打人。你说,我会服气吗?我呀,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人家敬我一尺,我就敬人家一丈,人家对我无礼,我也只有以牙还牙相报,绝不肯吃亏。”
    不但是苏总管,就是碧眼教主一时也默然不能作声。的确,他们初时根本就没将在武林中名不见经传的莫纹放在眼里。一听说她用计盗取了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只是一门心思想杀了她,将武功绝学夺取过来,哪里会想到以礼相请的?江湖上嘛,往往是弱肉强食,根本是不讲理的。经过几次交锋,他们都以失败而告终,才知道这莫纹是一个难缠和不可轻视的人物,比武林中一些成名的人物更为可怕。
    半晌,碧眼教主一揖说:“老夫、老夫过去的确对姑娘不够尊重,而老夫手下的人,更是得罪了姑娘,现在老夫特意向姑娘赔礼,请姑娘原谅老夫。”他把“本教主”这句活吞回去了。
    莫纹连忙还礼:“哎!不敢,小女子应该先向你老赔不是才对。”
    “姑娘别客气,请到老夫书亭一坐怎样?”
    “好呀!可是你们千万别打小女子的坏主意,要不,我们怎么也谈不拢的。”
    “姑娘言重了,老夫怎会如此?姑娘进门,多少算是老夫的客人。”
    “要是你们以往对我这样就好了。”
    “老夫尽量补过。苏总管,快到厨下叫人准备上好的酒菜,为姑娘洗尘。”
    正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个人想要别人尊敬,首先应自强不息,有能力,有才干,别人才尊敬重视你。那怕是敌人,也不能不重视你。要是自己不争气,软弱无能,或者自暴自弃,别人当然不会尊重你了,敌人还会乘机下手吃掉你。个人是这样,武林中的门派是这样,甚至一个国家,也是这样。
    莫纹所以受到碧眼教主的敬重,就是莫纹有能力,更有才干,不能不令西域的第一大门派掌门人折腰。
    莫纹随碧眼教主来到清池畔的书亭。所谓书亭,实际上是搭在水面上的楼阁,三面临水,一面着陆。莫纹打量了一下地形,见书亭内窗明几净,玲珑清雅,心想:这么一个大魔头,却顶会享受的,到时我一把火将你这魔穴烧成灰烬,看你怎么享受。最好能一举而除掉了你,那什么也别谈了。
    碧眼教主请莫纹坐下,一位童子奉上香茶。莫纹是有备而来,不但防人暗下杀手,也防人下毒。进大院之前,早已服下一粒玉女黑珠丹,所以童子奉上的香茶,她大方地呷下两口。
    碧眼教主含笑问:“姑娘不怕老夫在茶中下毒么?”
    莫纹笑道:“你目的不过想得到慕容家的武功绝学,毒死了我有什么用?一般的毒药,对小女子根本不起作用,教主是位枭雄人物,怎会出此下策?”
    碧眼教主大笑:“姑娘真是有胆有识,令人佩服。”
    “佩服我不敢当,要是没胆,我会孤身一人进庄吗?”
    “说得好!请问姑娘,见老夫有何赐教?”
    “哎!你不是叫人传话要见我吗?小女子想聆听你的高见哩!”
    “老夫的确钦佩姑娘的为人,要是能加入本教,那将是老夫的荣幸。”
    “你不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姑娘要是肯让老夫看看,老夫也将传授姑娘本教的两门绝技。要是姑娘有一定的为难处,老夫也不敢强求。”
    “哦?你这次来中原,不是想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
    “老夫有了姑娘,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已是其次了。”
    “你真的让我当副教主?”
    碧眼教主点点头:“绝无戏言,而且中原武林,将由姑娘统管。”
    “哎!我一个人怎么管得了呵!”
    “姑娘放心,下面有苏总管协助。”
    莫纹心想:这样一来,我不成了你们手中的扯线公仔吗?你们打的好算盘呵!便含笑道:“这真是太好了!不过,我有两个条件,不知你能不能答应?”
    “姑娘请说。”
    “第一,玄冥阴掌门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我要改个名字。”
    “姑娘想改什么好听的名称?”
    “莫纹门!”
    “这不是姑娘的名字么?”
    “我的名字很好听呵!”
    碧眼教主忍着气问:“名称我们今后从长商议。”
    “第一个条件你就不答应了?”
    “玄冥阴掌,是我们的绝技,在武林中很有名望……”
    “你不是说我的名字也惊震武林吗?”
    碧眼教主再傻,也明白莫纹是何意来寻事生非的,心想:你现在来了,我看你怎么能飞得出去?仍不动声色问:“姑娘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你不是说我是副教主吗?”
    “不错!”
    “中原武林就由我统管了?”
    “是!”
    “那么我的第二个条件就是:中原武林之事,你不能过问。同样,我也不过问你西域的事。还有,无论苏总管也好,其他的人也好,凡是跟随过你的人,你全部带回西域,不准留在中原。”
    “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没听说有这么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么?”
    “老夫要是不答应呢?”
    “那我们只有按武林规矩,以武功决胜负,谁胜谁说话算数,败了的只有服从。”
    “要是老夫胜了,我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是呀!要是我胜了,你就得听从我的话。”
    碧眼教主一下站起,仰天一笑。莫纹问:“你笑什么的?”
    “我看姑娘根本不是想参加本教,而是来找老夫比试武功。”
    “哎!你怎能这么说的?”
    “难道老夫说错了?”
    “因为我真的是来参加贵教的。”
    “那为什么要以武功分高下?”
    “谁叫你不答应我的条件?再说,你当正的我当副的,我心里还有点不服气哩!”
    “难道你要当正教主?”
    “是呀,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嘛!你的武功真的好过我了,我才服,不然,我们两人最好倒过来,我当正,你当副。”
    “好好,你是明显来踩盘子了!”
    “那么说,你不敢与我比武了?”
    碧眼教主怒极而笑:“看来不教训你一下,你是不会心服的了。”
    “是呀!你想我心服,得拿出真本事来,不然,你这个教主我来当。”
    “姑娘!你说我们怎么个比法?”
    “客随主便,你说吧。”
    碧眼教主一指池面:“我们就在水池上比武怎样?”
    “水池上怎么比?是水上功夫,还是水下功夫?”
    “我们踏在水面上比武。”
    “很新鲜呵!首先就得轻功十分好才能立在水面上。那怎么分胜负?”
    “无论谁给逼下水去,或者逼上岸来,谁就输了,怎么样?”
    “这很公平。”
    “姑娘,请!”
    “不!还是你先请。”
    碧眼教主微笑一下,一跃而起,身似轻烟,已从书亭跃出,立在水面上。莫纹一看,心想:这碧眼教主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轻功出人意外的好,可不能看轻他了。于是也纵身而起,身似一片残叶,轻轻落在水面,几乎连一点点水花也没见溅起。这是梵净山庄特有的轻功:凌波渡水。
    梵净山庄的第四代庄主,在江湖上人称水中仙子,以惊世骇俗的水上功夫名闻武林。由于水中仙子有意栽培莫纹为自己的衣钵传人,对她的要求就特别的严格,因而水上水下的功夫,除了水中仙子,就到莫纹了。所以她一展示自己水面的凌波渡水轻功,碧眼教主不禁心中一寒。他初时以为凭自己水面上的轻功,先给莫纹出一道难题,想不到莫纹的轻功,竟比自己还好,不禁赞了一句:“姑娘!好俊的轻功。”
    莫纹说:“哎!你别逗我说话呀,我一说话,气提不起来,就要沉到水里了。”
    碧眼教主明知她故意这么说,表示轻功不及自己,以麻痹自己而轻敌,心想:这个小妖女,要是真的加入本教,那我真是如虎添翼,天下群雄,老夫根本就不用放在眼里;要是她与本教为敌,那不啻是第一号的可怕劲敌,像苏总管所说的,这小妖女一日不死,老夫就一日不能安枕了。现在,碧眼教主对莫纹,可以说是又爱又恨。爱,就是若得她加入本教,成为自己最得力的助手,便能一统江湖;恨嘛,她要是不加入,就得趁早杀了她,以免后患无穷。什么比武决胜负,碧眼教主这样的枭雄人物,才不来这么一套,今日一战,可以说是有关自己霸业的一战,不但要战胜莫纹,更要制服莫纹,使她成为自己的阶下囚。自己要是败了,就得不择手段暗算莫纹。
    而莫纹,也根本不相信这碧眼教主的话,自己胜了,一有不对,就杀了他,起码也得废去他一身的武功,逼令他重建紫竹山庄,然后滚出中原;自己败了,就一走了事,以后再想别的办法除掉这枭雄。
    所以,他们双方比武决胜负,只是一个幌子,其实目的都想各自制服对手。这一战,根本不是武林.中的比武,可以说是生死一战。
    碧眼教主听莫纹一说,一笑道,“姑娘别自谦了,请出手。”
    莫纹心里说,我才不跟你谦让哩,我想要了你的老命!但嘴里却说:“那我出手啦!”
    “请!”
    莫纹等他“请”字一落,一掌早已刁钻地拍出,这是梵净山庄的天殛掌法,一掌拍出,宛如轻歌曼舞,掌式轻柔无力,姿态美极了。但却阴险歹毒无比,一给拍中,起码会重伤残废。星宿海一派的武功,在中原武林眼里看来,就是邪派的功夫,出手就取人性命,不是志在强身自卫。
    碧眼教主是一派武林宗师,武学渊博,一见莫纹这一掌拍出,表面上看去轻柔无力,一到自己身前,阴柔之劲力,宛如一道无形的利刃,直取自己致命的地方。碧眼教主看得心头凛然,心里暗骂道:好歹毒的小妖女,出手就含杀意,这哪里是什么比武?
    碧眼教主身形一转,顺势一掌拍出,顿时阴风阵阵,寒气入骨。玄冥阴掌,更是中原武林视为邪派的一门武功,掌劲十分寒毒,就是具有深厚内力的武林高手,也受不了这种寒毒,一给拍中,奇寒入骨,手脚僵硬,转眼变成了一具僵尸,没有玄冥阴掌门的独门解药,什么人也救不了。至于一般的武林高手,内力不深厚,那最好别与碧眼教主交锋,就是不给他拍中,单是他手掌拍出的劲风寒气,就吹得你心里发寒,手脚转动不灵,还怎能交手?
    他们现在的交锋,在中原武林人的眼中看来,那是两种邪功夫的较量,绝不会去插手干涉,只盼他们两败俱伤。
    当碧眼教主一掌拍来时,莫纹只感到一股奇寒迎面扑来。幸而莫纹的水上功夫,就是在梵净山庄后山顶上冰湖中练成的,入大院之前,又服下了一粒玉女黑珠丹,根本不畏寒毒。但碧眼教丰这一掌十分霸道凌厉,便不敢以掌接招,两脚尖一点水面,凌空跃起,闪开了他这一掌。她人仍在空中,纤纤玉学,却朝碧眼教主头顶上的要穴拍来,这是天殛掌法中的一招“迅雷击顶”,出手又奇又狠。
    碧眼教主一身真气激荡,宽大的袍袖挥舞,以右袖接了莫纹这一掌,而左手却向莫纹拍来。莫纹也借他这一袖之力,身形跃开,轻落远处水面。谁知碧眼教主跟踪而来,身形凌空,双掌朝莫纹拍出,眼看就要拍中莫纹了。
    这时,莫纹抖展了令人惊叹的水面灵猴身法,身形横卧在水面上,似滑浪般一闪而去了二丈多远,然后身形又挺然立在水面上,连衣带也没沾半点水滴,反令碧眼教主双掌拍空,拍在水面上,溅起了一大片水花,溅得碧眼教主满脸满身是水。
    就这招来说,碧眼教主显然已处于下风地位。作为一派宗师,应该感到自愧才是。要是友好比武,碧眼教主就应立刻收手,自认武功不及,仍不失一派宗师的风度。可是他志在击伤莫纹,这双掌之力,已抖出了他八成的功力,这八成功力,奇寒可知,在水花溅起之后,立刻化成了冰点,而一片清池之水,顿时凝结成一层薄冰。莫纹看了也感到骇然,心想:这老魔头的功力的确可怕,要是他刚才的双掌击中了自己,自己能经受得了?
    莫纹不敢有半点大意,全力应敌。霎时间,两人四掌翻飞。莫纹的掌法,轻飘阴柔,身形如粉蝶在水面飞舞,但掌掌都是致人于死地;碧眼教主的掌法,沉重、敏捷,每一掌拍出,都含着刺骨的寒毒。幸而莫纹服下了玉女黑珠丹,因而不畏寒毒,才能抖展一身的绝技应敌。不然,三十掌过后,莫纹就是内力再浑厚,也经受不起这骇人的寒毒,会败在碧眼教主掌下。
    虽然这样,在内力上,莫纹仍不及碧眼教主内力那么深厚和运用纯熟,有几次对掌,莫纹几乎给他震到岸上去,全靠灵猴身法又凌空跃回池面。不然,只要足尖一点岸,那自己便算输了。
    碧眼教主十分惊愕莫纹的掌法和身法,他几次追扑莫纹,都叫莫纹在他掌影之下溜走了.还冷不防给莫纹还击一下。他像一个笨拙的汉子扑飞蝶似的,怎么也扑不着。他越打越怒:堂堂的一派之尊,出手六十多招,竟然伤不了一个武林刚出道的晚辈,面子早丢尽了。单凭这一点,碧眼教主就不能让莫纹活着出去。
    突然,碧眼教主尖啸一声,须发皆张,身如旋风,掌如狂飚,他要抖出自己最后的三招凌厉杀着了。莫纹一时不知怎么应付,眼见自己快要给逼上岸了。莫纹的双掌,已经无法接近这老魔的身前,再凌厉的天殛掌法在这一股旋风之下已显无用。
    蓦然间,一团白光破空激射而来,直插入这一股旋风中去,“啪!啪!啪!”一连三声掌击,接着两条人影飞了起来。莫纹正奇异不知是怎么回事,定眼一看,又惊愕了。与碧眼教主对掌的是那位在乱草坡上的白衣书生。他这时面如白纸,凝神坐在池边运气调息,霎时之间,浑身升起的一团白雾弥漫开来。
    莫纹再看碧眼教主,也坐在池的另一边岸上,也是在盘坐闭目运气调息,似乎已精疲力倦,神态一下苍老了许多,再也没莫纹初见他时那副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模样。莫纹心想:这时不杀了碧眼教主,还等何时?
    她“嗖”的一声,盘龙剑弹出剑鞘,正欲纵身过去向碧眼教主下手。可是一看,已有三位杀手在护着这老魔头了,而苏总管带了四名凶悍的黑衣武士,正扑向静坐不动的白衣书生。白衣书生为自己与碧眼教主对掌而受伤,莫纹可不能不救,所以她顾不了去杀碧眼教主,身如流星飞矢,直取苏总管凡人,手落剑飞,如流光般快捷,一下挑翻了三个凶悍的黑衣武士,逼退了苏总管和另一位武士,守护在白衣书生身边。而池的那一边,三个杀手和碧眼教主已不见了。白衣书生一下跃起,说:“莫姑娘,我们快走。”
    莫纹奇异了:“你的内伤这么快就好了?”
    “在下没事,我们快走,要不,就来不及了!”
    “怎么会来不及?”
    “这座大院的地下,是个火药库,等会就会爆炸的。”
    果然,他们刚一离开大院,就听到轰然几声巨响,宛如天崩地裂,一座好端端的大院,顿时碎木断竹尘土冲天,跟着就是一片大火,烧红了枫林,莫纹和白衣书生站立的地方,也在晃动,恍如地震一般。白衣书生又说:“我们快离开这里。”
    莫纹惊问:“我们站立的地方也会爆炸吗?”
    “这却不会。”
    “那干嘛要快走?”
    “姑娘,这几声惊天动地的巨响,不引起四乡和长沙府的注意么?等一会就会有大批人涌来。姑娘不怕麻烦,不离开也行,在下可要走了。”
    “哎!我是担心你的伤呀!”
    “在下根本就没受伤。”
    “什么?你没有受伤?”
    “是。”
    “那你干吗坐在地上运气调息?你是在骗我?”
    “姑娘言重了,在下怎敢骗姑娘?”
    “你说!你干吗要坐下运气调息?”
    白衣书生打量了一下四周,说:“姑娘,我们到远处的林子里说吧,等会,不但四乡的人涌来,官府的兵丁和不少的武林中人,都会涌来的。万一官府的人要拉我们进衙门问话,那姑娘怎么脱身?”
    “好呀,我跟你去。我有许多话要问个明白的。”
    “到时,在下所知的,一定如实奉告。”
    莫纹跟随白衣书生来到一处无人到的树林深处,选了一块草地坐下。莫纹对这位萍水相逢而侠义相救的白衣书生,有太多的疑问了。她环顾四周,对这武功莫测的书生,心里不能不防。固然,江湖上侠义好心的人是不少,可是人心险恶,奸诈百出,用心不良的小人也比比皆是,可不能大意。
    书生靠树而坐,微笑地对莫纹说:“姑娘,你有什么话,请问!”
    “你真的没受伤?”
    “在下的确没受伤,只是那老魔奇寒之毒骤然入体,一时受不了,不得不坐下来运气调息。”
    “在你运气调息时,有人朝你下手,你能不能自卫反击?”
    “在下自问还可以。”
    “嗨!你怎么不早说?”
    “在下早说了又怎样?”
    “你早说了,我就不用担心你,去将那个碧眼老魔头杀了!”
    白衣书生摇摇头说:“姑娘,你杀不了这魔头。”
    “我怎么杀不了他?他有三头六臂?”
    “他的确有三头六臂。”
    “什么?你当那老魔是神仙?还是妖怪?”
    “他什么也不是,是个凡人。只不过他父亲是个胡番,他母亲是个汉人,天生一双碧蓝的眼睛而已。”
    “那他怎么有三头六臂?”
    “姑娘没见他身边有三位冷血杀手么?那不是三个头,六条臂?”
    “哎!我才不在乎那三个杀手。”
    “就是姑娘杀了那三个冷血杀手,也杀不了那老魔!”
    “为什么?”
    “因为他坐的地方,就是一个秘密的地道入口,在姑娘与三个杀手交锋时,老魔恐怕早钻入地道逃走了。”
    莫纹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因为那老魔是在下几代人的世仇,存下在动手报仇之前,不能不事先打探清楚。”
    “他是你几代人的世仇?”
    “是!本来在下想放过他的,可是他偏偏不放过在下一家人,将在下的家全毁了,逼得在下一家人东奔西散,不能团聚。”
    “你这次出来,就是跟踪这魔头?”
    “是!”
    “你怎么找到魔头在这里的巢穴。”
    “在下能寻来,应该多谢姑娘才是。”
    “你怎么多谢我?”
    “要不是姑娘盯踪那三个杀手,住下也不会寻来这里了!”
    “你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
    “请姑娘原谅。”
    莫纹的盘龙宝剑突然出手,剑尖一下贴在书生的咽喉上。白衣书生一怔:“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含笑说:“你最好别乱动,不然,明年的今日,是你的忌日。”
    “好好!在下绝不敢乱动。”
    莫纹突然又出手,一连封了白衣书生几处穴位,然后收回盘龙剑,笑着说:“对不起了,谁叫你在我面前胡编瞎说了?”
    书生全身虽不能动,仍可以说话,问:“在下怎么胡编瞎说?”
    “你以为我是个天真无知的女孩,听信你的一派胡言?”
    “在下句句属实,怎变成了一派胡言?”
    “你没感到你的话前后矛盾么?”
    “怎么矛盾了?”
    “你大概说话说溜了嘴,不记得开头的话了,才互相矛盾。”
    “在下实在不明白。”
    “你开头不是说,你在报仇之前,不能不先将仇人的情况打探清楚?”
    “这又怎样?”
    “你连魔头地下通道的秘密入口处都知道了,而且还知道那大院地下是个火药库,怎么后来又说跟踪着我,才发现了那魔头的巢穴,你不认为矛盾?”
    白衣书生一笑。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你吗?”
    “姑娘并没有说错。”
    “这下你服了吧?你表面上明为救我,只不过想讨得我对你的感激和信任,其实你想救那老魔头。”
    白衣书生又是大笑。
    莫纹恼了:“你笑够了没有?”
    “对不起,在下还没有笑够。”
    “那你笑呀!笑够了再回答我的话不迟。”
    “在下认为姑娘的问题不值得一答。”
    “你答不出来,当然不答啦!”
    “姑娘太聪明了!”
    “你别跟本姑娘来这一套,本姑娘不喜欢阿谀奉承的人。”
    “姑娘,你晓得太聪明会是什么吗?”
    “是什么?”
    “愚蠢!”
    “什么!?你敢骂我?”
    “姑娘不认为自己愚蠢?”
    “好呀!你再骂呀!等一下你就骂不出来了!”
    “在下怎么骂不出来?”
    “我割了你的舌头,你还骂得出来吗?”
    “你别乱来!”
    “你想我不乱来,最好老老实实说出你的企图来!”
    白衣书生“哼”了一声:“在下要杀姑娘,何必多此一举,要几次救你?”
    “你杀了我,你和那老魔能得到我手中的慕容家的武功绝学吗?你几次都是做戏给我看的,希望得到我对你的好感。”
    “总不会我杀了自己的人,伤了那老魔,来得到你的好感吧?”
    “要不这样,戏又怎会演得这么逼真?”
    “在下就是不杀姑娘,难道不能从背后暗算姑娘?凭在下的武功,要暗算姑娘总不会是困难的事吧?”
    “你从背后封我的穴位?”
    “谁不知道姑娘会转经移穴的武功?在下封不住姑娘身上的任何一个穴位。”
    “那你怎么暗算我?”
    “在下完全可以挑断了姑娘脚下的经脉。”
    “你敢?”
    “在下真的与老魔同谋,又怎么不敢?”
    “那我现在就杀了你!”
    “姑娘真的杀了在下,一定会痛苦一世。”
    “我痛苦什么?”
    “因为你的良心会问你,为什么忘恩负义,杀害一个曾经救过你的人。”
    “什么良心,我才不管这一套。”
    “姑娘要是不后悔,请杀在下好了!”
    “你真的与老魔有仇?”
    “在下不必求姑娘相信。”
    “那你说,你前后的矛盾怎么解释?”
    “那非常容易。”
    “说呀!”
    “姑娘还记得乱草坡上,那三个收尸的汉子?”
    “记得!这又怎样?”
    “在下从他们口中得到那大院的情况。”
    “他们肯告诉你?”
    “他们并不是老魔和苏总管特别训练出来的冷血杀手,他们是第二十四骠骑使者苏三娘的手下,不想丢掉自己的性命。”
    “苏三娘?”
    “就是姑娘曾经捉为人质的二十四姐。”
    “什么!你从那时就一直在暗中跟踪着我?”
    “对不起,在下为了找寻仇人,只好跟踪姑娘了。”
    莫纹心想,这个白衣书生,一直在暗中跟踪了多日,能令我不发觉,其轻功、机敏可想而知,他真的要暗算自己,的确也不是十分难的事,又问:“池边那秘密地道入口处,也是他们三人告诉你?”
    “秘密地道入口处他们不知道,只知道大院有一条地道,从大院可通到外面的枫树林。”
    “你怎么知道了?”
    “因为在下不但盯着姑娘,更盯着那三个杀手,看见他们在枫林里进入了一个秘密的地道入口,也就悄悄地跟着进去。”
    莫纹心想:怪不得我在枫林里找不见那三个杀手了,原来他们早已进入了地道。看来,这个书生比自已更机警。
    白衣书生继续说:“在下进入地道后,又从暗处捉住了地道中的一个黑衣人,一逼问,才知道这地道一共有四处进出口,其中一个就是书亭旁的清池岸边,同时也知道地下有一处暗藏大量炸药的火药库。”
    “你又怎么知道他们要爆炸大院?”
    “这火药库,就是以防武林人士发现他们这个巢穴而准备的。所以在下一看那老魔走了,再看四周,也悄然无人,便猜到他们要炸毁大院,才急叫姑娘离开。”
    “那么说,我闯入大院时,你早已从地道中进了大院?”
    “是!当我从地道转上地面时,便发现姑娘与那老魔正交谈。”
    “所以你不出手,偷听我们谈话的内容?”
    “是!在下初时以为姑娘真的要加入他们之中,当什么副教主呢。”
    “要是我加入了,你又怎么打算?”
    “那在下会将姑娘看成一个十分厉害的劲敌了。”
    “当我与那老魔交锋时,你干吗不从旁相助?你总不会又在了解我的武功吧?”
    书生笑了笑:“一来在下是有这个意思;二来姑娘掌法、身法超群绝伦,应付那老魔绰绰有余,只是一身内力,略逊老魔而已。”
    “那后来你怎么又出手了?”
    “那老魔集中一身真气在两掌之中,使出了最后也是最凌厉的杀人三绝招——旋风身法和天地俱毁掌法,在下担心姑娘一时不察而失手,成为了他们的人,所以在下也拼着一身的真气,切入他的旋风之中,连续和他对了三掌,结果造成两败俱伤。多谢姑娘在旁相护,虽然在下可以带寒毒而对付苏总管等几人,但没有姑娘相护,在下也要吃大亏的。”
    “好啦,我算相信你的话啦!”
    白衣书生一纵而起,朝莫纹一揖说:“多谢姑娘!”
    莫纹愕然:“你,你怎么能跃身起来?我不是点了你身上几处穴位吗?”
    “在下同姑娘对话时,已暗运气将被封的穴位冲开了。”
    莫纹怔了一会:“看来你这个人很不老实,顶会扮猪吃老虎的。”
    “姑娘恐怕比在下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怎么扮猪吃老虎了?”
    “姑娘在乱草坡上对苏总管不是这样?刚才在书亭中对那老魔,更是这样。怪不得江湖上人,都称姑娘狡黠如狐。”
    “看来你对我很不客气啊!”
    “姑娘对在下又何尝客气?两次用剑逼在下,又封在下的穴位,还要割舌头!”
    莫纹大笑:“谁叫你神秘兮兮,说话又前后矛盾,能怪我吗?”
    白衣书生问:“今后姑娘打算去哪里?”
    “这可不能告诉你。”
    “要是想追踪那老魔的行踪,在下劝姑娘不必多此一举了。”
    “为什么?你怕我杀了他,不能亲手报仇雪恨?”
    “在下不是这个意思。要是在下没有算错,这老魔必然已转回西域的老巢去了。”
    “哦?他不要慕容家的武功绝学了?”
    “他怎么会不要?只不过他与在下连对三掌时,不但身受内伤,而且还失去四成的内力,怎能不回西域老巢养伤练功?”
    莫纹惊奇:“他怎么失去了四成的内力?”
    白衣书生神秘一笑:“姑娘不必多问。”
    “那么你呢?”
    “在下可凭空增添了他四成的内力。不过,他这四成内力真不好受,使在下几乎冻僵了,不得不坐下来运气、调息、排毒。”
    “你这是什么掌法?”
    白衣书生又是一笑:“姑娘对在下的家传武功,不会又起心吧?”
    “你以为我是小偷吗?”
    白衣书生大笑:“姑娘莫怪,江湖上人心险恶,在下不能不防。”
    莫纹说:“你怕我偷你的武功,最好离开我远一点,别在背后跟踪着我。”
    “在下今后再也不会跟踪姑娘了。”
    “好呀!那你走呀!”
    “是是,在下告辞,希望姑娘今后一路小心。”白衣书生说完,便一晃而逝。
    莫纹一时反而怔住了,暗想:这白衣书生到底是哪一派的人物?行为神秘、掌法奇特,对掌时能使对方失去内力而吸为己有的,不会是故作玄虚,吓唬自己吧?世上有这样的武功吗?莫纹越想越感到这书生可疑,他既然知道苏三娘是玄冥阴掌门的人,干吗不去盯踪苏三娘,而来盯踪自己?这么一个疑问,怎么自己当时想不到去追问他的?是呵,盯踪苏三娘,不更易找到碧眼教主?何必要跟踪自己?好!但愿他今后别再碰上了我,碰上了,我一定问个清楚明白。
    莫纹想罢,便离开树林,往衡山而去。莫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走入小镇一家如意饭店时,又碰上了刚分手不久的白衣书生。这个中年白衣书生似乎也发现自己进了店,故意面朝窗外,眺望南面远处隐约现于云端的衡山七十二峰,而不瞧自己。
    莫纹心想:好呀,你装作看不见我,我可不放过你,你不看我就行了吗?当店小二向她走过来时,莫纹一指白衣书生坐的桌上:“我要坐那靠窗口的座位。”
    店小二看了一下说:“大妹子,那桌子已有人坐了,大妹子不如坐这边吧,这边的桌子也靠近窗子,很光亮。”
    莫纹说:“那桌子只有一个人坐,怎么没有座位了?是不是你这饭店的规矩,一桌只准坐一个人,不准坐两个人的?”
    店小二慌忙说:“不,小!大妹子,只是怕你不方便呢。”
    莫纹反问:“不就是吃饭吗,有何不方便的?”
    “这——!”店小二不知说什么才好。
    莫纹又问:“你这饭店只有八张桌子,只能招呼八个人吃饭?第九个人来,你是不是将他赶了出去?”
    “不,不,大妹子喜欢坐那就坐好了。”
    其他四个吃饭的客人,都惊愕地望着这么一个性子泼辣的少女,有的客人看见她明丽动人,便不怀好意了,起身笑着说:“大妹子,你要是不嫌弃,就坐我这张桌子,我吃饭是最爱人陪着的。”
    莫纹扫了那人一眼,直朝白衣书生的桌子走去,大咧咧地便坐在白衣书生的对面。
    白衣书生再不能装看不见了,只好站起来极有礼貌地对莫纹一揖。莫纹笑问:“哎!你不是装作看不见我吗?干吗又向我作揖了?”
    白衣书生说:“姑娘喜欢坐这张桌子,在下只好相让了。”说时,便想走开。
    “喂!你要去哪里?”
    “在下到另一张桌子去,这里让给姑娘。”
    “原来你是怕人看你吃饭的。”
    “在下的确有些怕。”
    莫纹突然“嗖”的一声,盘龙宝剑出袖,拦住了白衣书生,笑着说:“哎!你最好老老实实在我对面坐下来,别乱走动。”
    这一来,饭店里的人全惊震了。初时,大家以为这漂亮的大妹子是个野妹子,不想竟然是个动刀剑的罗刹,看来,她来这里,是在找这书生的岔子。一些胆小怕事的,慌忙叫店小二会帐离开。
    白衣书生想不到莫纹在饭店里亮出了剑,怕将事闹大了,惊愕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莫纹说:“没干什么,你老老实实坐下。”
    “姑娘不是叫在下远离姑娘么?”
    “看来你想叫我在这里闹事了?”
    “好好,在下算怕了你,在下坐下,请姑娘快将剑收起来。”
    “这就对了。”莫纹收回了剑。
    “姑娘找在下有何赐教?”
    莫纹眼睛眨了眨:“我的银子不见了。”
    白衣书生感到莫名其妙:“姑娘不见了银子,找在下干什么?”
    “是不是你偷了我的?”
    “什么?我偷你的?”
    “因为一路上,只有你接近过我,没有别的人接近过我。”
    “姑娘冤枉在下了。”
    “那我的银子怎么不见了?”
    “这也不能证明是在下偷了姑娘的。”
    “我不管,现在我没钱吃饭,你得先代我付帐。”
    白衣书生笑说:“这是小意思,好说!”他对呆着的店小二说:“这姑娘所吃所住的,全由我付了,你快去端一些好的菜来给这位姑娘。”
    “是!是!”店小二慌忙而去。
    莫纹说:“看来你很好说话呵!”
    “在下能请姑娘吃饭,实在荣幸。”
    “那我多谢了!”
    “别客气,姑娘真缺银两,在下可以赠与,不知姑娘需要多少?”
    “你有多少?”
    “一百几十两,在下随时可以拿得出来:”
    “你可以称得上慷慨好义呀!”
    “扶贫济危,这是在下的天职。”
    “先别老鼠上天秤,自己称自己。我问你,你为什么老跟着我?”
    白衣书生愕然:“姑娘,你是不是将话说颠倒了?”
    “我怎么说颠倒了?”“现在是姑娘跟踪在下,而不是在下跟踪着姑娘。”
    店小二这时将饭菜端上来了。莫纹说:“对不起,等我吃饱了再跟你算帐。”
    “算帐?”
    “当然是算帐啦!”
    “算什么帐?”
    “别急。我吃饱后,你就清楚了。”
    “那在下等着。”
    莫纹吃饱了后,问:你是不是一直从长沙岳麓山跟踪到龙山下的乱草坡?”
    “姑娘,因为在下……”
    “哎!你别说原因,只回答我是与不是。”
    “是!”白衣书生只好回答。
    “你是为了寻找那老魔才跟踪我?”
    “是!”
    “你也看见我放走苏三娘?”
    “是!”
    “苏三娘手下的那些汉子都知道了老魔的巢穴,苏三娘会不会知道?”
    “她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不跟踪她而跑来跟踪我?”
    “这——!”
    “说呀!你说不出来吧?”
    “在下怎会说不出来的?”
    “那说呀!”
    “在下当时性急,待姑娘走后,在下已问过她了。”
    “她不肯说?”
    “在下不能不佩服她宁死也不说的刚烈性格。”
    “你怎么不暗地里跟踪她?”
    “她机警不下姑娘,根本就没回长沙,尽跟在下兜圈子,走了一天一夜,又回到她原来的老地方住下。所以在下只好放弃了她,再跟踪姑娘了。”
    白衣书生这么一说,反而弄得莫纹无话可说,她没想到这书生会直接找苏三娘问话,以苏三娘的性格,的确是个不怕死的人,宁死也不会说出老魔所在地方的。
    白衣书生带讥笑地问莫纹:“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你真的去问过苏三娘了?”
    “姑娘不信,可以去找苏三娘问。”
    “你怕我以后不会问吗?”
    “姑娘总不会要在下陪同姑娘去找苏三娘吧?现在,恐怕她不知躲去了哪里,不是十天半个月能找到的。”
    “谁要你陪我去找她了?”
    “既然这样,在下告辞。”白衣书生叫店小二会帐,然后又掏出一个小袋子放在桌上,说:“袋中有值八十两银的金叶、金珠,请姑娘笑纳。”
    莫纹说:“收起你的银两吧,你以为我真的丢了钱吗?”
    “原来姑娘是在捉弄在下,在下还真的以为姑娘丢了银两哩。”白衣书生说时收回小袋,一笑而去。
    莫纹此时满以为会问出这书生跟踪自己的真正用意,结果仍然没有结果,她却有点暗暗羡慕这书生的涵养功夫极好,要是别的人,有他那么好的武功,受到自己这般的盘问,不提刀拿剑动手,也会发怒而离去。
    是夜,莫纹在花石小镇上投店住宿。这是镇上唯一的一间客栈,以镇名为店名,叫花石客栈。从这里去南岳镇不到一百里。其实花石小镇是衡山北面的一处小镇,但镇面并不热闹,更不是交通要道,一般去游览衡山和烧香拜佛之人,绝大多数去衡山南面的南岳镇,先朝拜镇北的南岳大庙,然后从南岳庙登上衡山,绝不朝花石镇而来。只有莫纹,为避开武林人士的注目,不走水陆交通方便的衡山县,再从衡山县到南岳镇,而是从湘潭县直穿南下,来到这花石小镇。
    第二天,莫纹洗漱后开门出房,谁知斜对面房间的一个客人,也正开门出来,一看,莫纹又怔住了,那不是白衣书生么?难道他昨夜里也在这一间客栈投宿?
    白衣书生一见莫纹,慌忙又缩回房去。他不缩回去还好,一缩回去,更引起了莫纹的疑心,要是这书生不暗中跟踪着自己,何必这么害怕,鬼鬼祟祟地缩了回去?哼!他必然是心中有鬼,才这么怕见我。这么看来,他必定是侠义道上正派人士派出来的绝顶高手,负责在暗中盯踪自己。他救自己,完全没出于好心,而是害怕自己落到了碧眼教主的手中罢了。他对自己说的话,恐怕没一句真言,完全是阎王爷出告示——鬼话连篇。不过,也有一句是真的:“从岳麓山一直在盯踪自己”,其他什么与碧眼教主为世仇,什么毁了他一家,什么拷问苏三娘,全是假话。但莫纹也不能不佩服他把瞎话编得几乎没有什么破绽,令自己相信。要不是在这里碰上了他,自己便会被他骗了。好呀,你既然躲着我,我就装作没看见,看你怎么盯踪我。
    莫纹故意放重了脚步,喊店小二会帐,一面暗暗注视白衣书生的行动。莫纹跟随住店的客人走出客栈,打量花石镇的地势,然后闪身进入一条冷清的小街窄巷,悄然纵身上了一处人家的屋顶,再悄然无声转回客栈附近,伏在一处屋顶,注视客栈大门口人们的出入。
    不久,白衣书生出现在客栈的掌柜面前。莫纹凭着深厚的内力听到白衣书生一边会帐,一边向掌柜打探自己有没有出门,出门后朝哪一个方向走。莫纹暗想:这一下你不是在盯踪我?要不,你向掌柜打听我干吗?
    白衣书生转出镇口外,就不断向路人打听有没有看见自己,一路朝南岳镇而去。莫纹看在眼里,心里奇了:这书生怎么知道我要去南岳镇?我可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呵!
    莫纹一路上不动声色地盯踪着他。大约走了十多里地,书生打探不到自己的踪影,似乎感到有些茫然起来,立在一高坡处,自言自语地说:“咦!她去了哪里呢?怎么不见了?难道她从别的路走了?”
    莫纹一下从隐身处跃出来,白衣书生似乎也察觉到身后一阵微风轻动,转过头来一看,一下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莫纹会在自己身后出现的。莫纹故意装作不知道他在跟踪自己,含笑问:“我们真是山不转水转,不想又见面了。你在等什么人?”
    “我、我没有等什么人。”
    “是吗?那你东张西望干吗?”
    “这里的景色真美呵,在下由不得就停下来在这里欣赏呢。”
    莫纹笑着:“不对吧?”
    “什么不对?在下可不明白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里既没有奇峰异石,也没有什么清溪石上流?连野花也不多一朵,它美在哪里了?”
    “噢!在下欣赏的,是远处的衡山七十二峰之美,不是在欣赏眼前的山坡。”
    “是吗?我好像听你自言自语说什么她去了哪里呢?怎么不见了的?我没有听错吧?”
    “这、这、这是在下说衡山的七十二峰,怎么有一峰不见了的。”
    “哦?这个不见了的峰,还会从别的路走了?这山峰总不会有脚,从别的路走了吧?”
    白衣书生一下跳了起来:“你、你在跟踪着我?”
    莫纹见他急成那个样,卟哧一声,笑了起来:“你大概是黔驴技穷了吧?真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了!”
    莫纹为什么会说白衣书生是倒打一耙呢?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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